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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千语     医律txt下载     医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章 冷拒

    知道情况的俩人都各自进了房,留下一屋子不明就里的面面相觑。

    刘谦愤愤的瞪了桩妈妈一眼,想起一路上这个乳母都没有好好规劝自家娘子检点行为,才让辰郎君大半夜的将他外甥女拐带出去。

    这青天白日的,俩人都亲密的腻在一块儿,这黑灯瞎火的夜晚,还不定做出什么有辱斯文的事情来呢?

    他越想越来气,大步走过去指着桩妈妈和袁青青几个怒骂了一顿。

    桩妈妈刚刚还在寻思着前面客栈死了人,这娘子该不会又忍不住出手帮衙门验尸了吧?她心中揣揣,这洛阳城可不是桃源县啊,天塌下来,还有老爷帮着撑着掩着,这一路可是跟着大爷呢,刘家最是重视面子问题,仵作在他们名门大阀眼里,那就是不上道的下九流,别娘子上了帝都,就被他们因这个看轻了去。

    她心中千回百转,哪知道刘谦突然发难,对着她们劈头盖脸一阵臭骂,惊得正堂内的众人张大了嘴。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男人训人还能训出个泼妇骂街的形象来,真真是开了眼界了。

    桩妈妈和袁青青二人都懵了。

    在娘子身边伺候那么长时间,她们还真不曾被这么毒舌的训斥过,娘子向来对她们都是极好的,虽名为主仆,可实际上,却堪比亲人。

    桩妈妈噙着泪,忙跪下请罪道:“都是老奴的失职,还望大爷息怒!”

    刘谦出了气,心中不再憋闷得厉害,而桩妈妈等人的求饶也让他有了下台阶,脸色稍霁,不耐烦的摆手道:“你到底是我刘府的家生子。做得不好之处,也合该我训。以后伺候娘子,不止是要尽心。但凡娘子有思虑不周的事情,你作为乳母便要提醒于她。万不可渎职让娘子闺誉有损在外失了体面,明白么?”

    “老奴晓得!”桩妈妈忙扯着袁青青一道磕了头。

    刘谦冷哼一声,拂袖回了房。

    而此刻,金子正死死地被笑笑抱住,一面低声祈求道:“娘子,您万万不可当众为了奴婢们跟舅老爷顶撞,您就让他发泄发泄吧,一会儿就好了。若您当众拂了他的面子,怕到了帝都,他就能变着法子折腾咱们,奴婢们无所谓,倒是怕娘子势单力薄的,白受了难堪!”

    金子绷着的身子渐渐软下来,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也没错,帝都不是咱们的根,此去就如浮萍,再自断一臂。失去个可以勉强仰仗之人,实非明智之举。”

    只是拥有现代思想的金子到底还是不忍桩妈妈和青青被他人如此训斥辱骂,动不动就打骂羞辱。实在是半点儿人权都没有,况且这些都不是桩妈妈她们的错,要骂就来骂自己好了。

    金子不由翻了一下白眼,看刘谦那个性,就是那种柿子净捡软的捏的人。

    折腾了半夜,金子洗漱后忙让大伙儿都上榻睡觉去,这案子她和辰逸雪能帮的就这么多了,至于衙门的人能否将凶手抓捕归案,他们可是管不着的了。

    听说客栈里死了人。这一夜很多人都睡不好觉,六福客栈前面的三层楼客房。皆是灯火通明,照得整个客栈亮如白昼。

    金子却是折腾累了。换了衾衣后,在笑笑的服侍下上榻会周公去了。

    碧潭苑对面的独立小院,叫菊香斋。

    此刻柯子俊正回味着此前辰逸雪和金子二人双剑合璧的调查结果,他心头微微激荡着,这二人还真是绝配啊,一个推理,一个验尸,短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将常人无法看出来的蛛丝马迹拼凑出了那么清晰且完整的证据。

    他如星辰般灿烂闪耀的眸子不觉漾出了笑意。

    辰逸雪的冷静和洞察能力从小他便领教过,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发的睿智沉稳了。倒是金娘子,真真是世间少有的妙人儿,不,应该说是这世间再难出其二了吧,就她这胆识能力,世间就她独一份儿!

    那么血腥的场面,连司空见惯的捕快都被激得呕吐不止,她一个闺阁娘子,竟面不改色,从容如斯......

    柯子俊端起几上的茶杯浅尝了一口,不觉微微蹙了蹙眉,暗道:怎的这般涩?

    他刚搁下茶杯,准备唤长随木舟进来收拾铺盖,却听门外传来殷年的声音:“将军,辰郎君来了!”

    柯子俊幽幽一笑,本就是沏了一壶茶等着他来,敢情是这个有严重洁癖的家伙回去洗漱了一番,害得他一个人在这里等了大半晌,茶水都灌了一肚子了。

    “快请进来,让木舟重新泡上一壶好茶来!”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一缕低哑如磁的声音从门外钻了进来。

    “不必麻烦了,在下问两句话就走!”说罢,便推门走了进来。

    柯子俊抬眸望去,灿烂的灯光照射在他挺拔修长的身姿上,不显柔和温暖,反倒平添了几分清逸冷漠。

    辰逸雪幽沉如水的目光落在含笑的俊颜上,冷冷问道:“你那么做,是何居心?”

    柯子俊哈哈一笑,摆手道:“别一副气冲冲的模样,一张脸又冷又臭的,看了让人难受!”他上前,一把拽了辰逸雪往屋内走,一面解释道:“就原谅学弟这一回!”

    辰逸雪脸色依然森森,黑瞳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扫向柯子俊,这无形的威压,就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柯子俊也难以招架,心道自己怎么这么多年了,怎还是对他那冷死人不偿命的眸光没有免疫?

    看这架势,自己不给个说法,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了。

    柯子俊敛容,收起不羁的笑意,低声道:“逸雪,此番的确是偶遇,圣上夺丧,在下只能回京述职复命!”

    “我没问你这个!”辰逸雪冷冷应道。

    柯子俊一顿。懒懒的声音透着几分郑重:“本将军真没有什么不良居心。不过是早前听外面传金娘子的尸检之技神乎其神,便留了心罢了。恰好咱们有缘入住同一间客栈,又刚好有命案发生。为了一睹为快,确实唐突了一些。若你和金娘子因此生气。本将军深感抱歉,还请见谅!”

    辰逸雪对这样的解释不置可否,他迎着柯子俊的瞳仁望去,此话能有几分是真,眼神可不会造假。

    辰逸雪没有说话,一双黑瞳虽然清澈如泓,却有幽深不可见底,柯子俊有些揣揣。正待说话,却听辰逸雪缓缓开口道:“你的忙,我们帮不了!”

    柯子俊心中一惊,腹内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面上却是极力的维持着平静。

    他究竟有着怎样的能力,只凭一个眼神就能读懂人心?

    他怎么知道自己有所图、有所求?

    柯子俊的大脑快速的转动着,忽而电光火石的一闪,想起了桃源县那间隠于东市一隅的侦探馆。金娘子是馆中的任职仵作,那么侦探馆的幕后之人......竟是辰逸雪?!

    难怪他会如此说。

    原来自己自认为做得紧密的事情,在他这种聪明人面前。根本就像是摊在日光下的物事一般,被看了个透彻。

    柯子俊猛地攥紧了手,他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后问道:“逸雪,能给我个理由么?为何你们连不相干的,不认识的人都愿意伸出援手帮忙,难道在下比不得那些人?你就不能看在同窗情谊的份上,帮我找出父亲的真正死因么?”

    辰逸雪没有任何的回应,他站了起来,迈长腿径直走向房门。

    “逸雪......”柯子俊不甘的唤了一句。

    辰逸雪停下来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你怎不想想为何连金牌仵作都验不出死因?一个是死因确实无可疑。一个是......”他顿了顿,觉得自己多事了。只声音柔和了许多,劝道:“政治。本就是残忍的!”

    柯子俊怔怔地看着那抹清逸的身躯随风而去,脑中嗡嗡作响。

    政治,本就是残忍的?!

    父亲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圣上猜忌,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是因为密室内的那些东西么?

    是因为圣上发现了父亲多年来一直与宪宗旧部有联系么?

    如黑曜石的瞳孔渐渐有薄雾迷漫上来,柯子俊的身子晃了晃,瘫软在软榻上,仰头望着顶梁。

    ******

    翌日清晨,天边才吐出一丝朦胧光晕,金子便已经醒过来了。

    听到声响,在外厢守夜的笑笑忙披着缎衣过来,抄过屏风上的夹衣快步走到榻边,低声道:“娘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昨晚出了那事儿,咱们大概是要在洛阳城滞留个一两天了,昨晚辰郎君就说了,今天不必刻意赶早的呢!”

    “我没刻意赶早,是自然醒的!”金子微微一笑,心中却不否认是因牵挂着昨晚的命案,所以醒得比平时早了些。

    笑笑伺候着金子穿衣洗漱,出了房门的时候,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冬天来了啊!

    院中,随行的护卫们正打拳锻炼着,见了金子,纷纷见礼问好。

    金子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也不敢打搅,便去了正堂。

    堂内,桩妈妈和青青正在布置着早膳。

    膳食都是客栈提供的,不过两个独立小院的膳食,倒是比前面的要丰盛精致得多。

    早餐要趁热,桩妈妈忙张罗着将膳食分过来给金子吃。

    “不急,等舅舅他们过来一道用吧。”金子说道。

    桩妈妈笑着应好,娘子说的也是,没得又让大爷说自己将娘子教得不分长幼尊卑,以后拿捏着给娘子找不痛快。

    主仆俩说着话,便见辰逸雪和刘谦一道走了进来,二人还说这话,不由让众人有些吃惊。

    金子上前给刘谦问了好,又笑着与辰逸雪打了招呼。

    刘谦招呼着众人入席用早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疑,他竟挑了个中间位置坐下,将金子和辰逸雪隔开来。

    金子只觉得好笑,也不管他,兀自用起了早点。(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 案情

    用过早膳,野天本想去打听打听昨晚的案子如何了,才跨出院门,远远的便见六福客栈掌柜的领着一个络腮胡子穿着公服的捕头大步走来。

    掌柜一面引领着方向,一面陪着笑,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恭维的话,惹得捕头哈哈大笑,那笑声和风而来,格外洪亮。

    昨天傍晚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的人正是野天,因而掌柜便也认得。

    他颠颠上前,笑着对野天拱了拱手,并指着他身后的络腮捕头道:“这位小哥,这是咱们洛阳城历下县衙门的路捕头,昨晚在天字一号房发生了命案,幸得二位郎君相助,已经将那凶手缉拿归案,路捕头这是过来跟两位郎君致谢的,还望引见!”

    野天抬眸看了掌柜身后的路捕头一眼,那捕头也正含笑看过来,二人点头打了招呼,野天便让身,将二人请进院子。

    碧潭苑环境雅致清幽,路捕头也是第一次跨进这六福客栈的后院,看着精致雅趣的院子,不由啧啧称奇,心道这金仵作虽说是操持着贱业,但验尸也捞了不少油水吧?不然能住上这顶级的客房?

    不过想想,人家确实是有本事啊!

    野天见掌柜和路捕头识趣地在院中停下,便快步进正堂通报去了。

    须臾,辰逸雪和金子二人便从正堂出来。

    二人皆是一袭白衣,乍一眼,竟似踏风而来般的清逸隽爽,说不出的钟灵毓秀。

    路捕头堆着笑脸,快步上前拱手道:“一早打搅二位了。昨晚某得二位仗义相助,才能及时将那凶手缉拿归案,这是我洛阳城里最快落案的人命案子了,某实在激动。连大人也一早遣某过来,让某当众向二位道一声谢谢。若二位不弃,某还想替大人请二位一道用膳。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金子晶亮的眸子眨了眨,侧首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辰逸雪。笑道:“凶手真的抓到了!”

    辰逸雪见金子有些兴奋,便跟着淡淡一笑。

    不过昨晚的推理分析和证据皆十分齐全,且事发时间是在晚上,城门早就已经下钥,就是码头渡口,也已经停运,能出城的路都幸运的被封锁住了,凶手除非肋上双翅。否则就只能成为瓮中之鳖。衙门的人将凶手成功逮捕归案,那是必然的事情,若再此情况下还能让凶手从眼皮子底下溜走,那才是可笑至极无能至极的表现。

    在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凶手自然无法砌词狡辩,认不认罪,都无法逃脱他谋财害命的事实。就这样一个案子,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案结案,还要拖到何时?

    昨晚,辰逸雪之所以会答应出手。无非也是因金子的话而意有所动罢了。

    “你们在哪儿抓到他的?事情的经过如何,快说说......”金子一早醒来就是因为牵挂案子,如今有捕头亲自上门讲述事情原委。金子便掩不住激动。

    其实她也是好奇心作祟,昨晚那珠宝商下体被砍得血肉模糊,金子就在想是不是有情感上的纠葛,此刻能亲耳听说事情经过,自然是要问个清楚明白的。

    四人围着院中石桌而坐,笑笑从屋里煮了茶送出来,在每人面前续了茶之后,便安静的退到一边,竖起耳朵听那捕头讲昨晚的案情。

    原来路捕头领着底下几个下属。在客栈前台打听了一番后,准备出发去搜人。而前台接待的小二正好想起一事,忙唤住路捕头。跟他说那匆匆退房的客人领着一个妇人临出客栈大门时,又转过身来问了他最早的一班渡船是什么时辰。小二跟他说是点卯,那人神色一滞,也不再多问什么,便拉着那妇人的手一溜烟跑没影了。

    路捕头得了这有利的消息,当即跨上马,催马往码头赶去。

    大半夜的,码头的风吹得呼呼作响,黑灯瞎火的,一艘艘大船就如伺伏在港口的野兽,除了船帆在风中偶尔发出哗哗声和涨潮声之外,并无任何动静。

    路捕头让人燃了火把,在任何可以藏匿的地方搜寻了个遍,没想到竟一无所获。路捕头有些灰心,本以为那凶手定时听了那小二说最早的渡船只有到点卯才开启,说不定改走陆路了,这会儿不定在城中哪个地方躲藏着,只等天亮伺机逃出城去......

    就在他打算收队赶往城门布排的时候,码头边的一个船坞里传来了一声尖叫。那声音极小,很快便被风声湮灭,但路捕头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扬手让底下的人进船坞搜查。

    果然,在一个封顶的大铁桶里,找到了从客栈逃窜出来的一男一女。

    那妇人之所以会惊叫出声,是因为刚刚有一只老鼠撞上了她的绣鞋。

    路捕头当即就从二人随身的包袱中搜出了死者的珠宝,而且如同金仵作所言,那嫌犯的左手臂上有着一道道血爪痕,用左臂箍人,足见是个左撇子的,而且年龄身高也跟那辰郎君推测的一般无二。

    路捕头心头澎湃,对二人的钦佩油然而生,命人将疑犯拿下,送回牢房审问。

    在刑具伺候下,倔强的嫌疑犯松口了,承认并坦承了犯罪事实和经过。

    死者名叫李青州,汴州人,从事贩卖珠宝玉器的生意,近些年生意做得很不错,身家倍涨腰缠万贯。

    凶手李子沫同为汴州人氏,跟李青州还是远房亲戚,也是从事珠宝贩卖的商人,只不过生意远没有李青州做得好做得大。这一次他们同期去了楼月国进珠宝,李子沫因携带妻子同行,而妻子又在途中病了一场,便误了进货的日子,见李青州生意做得好,眼光必然独到,便拿了钱银委托他帮忙给选一些货,哪知道李青州看了这一批放出来的珠宝,两眼顿时发光,这一次的珠宝成色比起以往的都要好,款式也多,琳琅满目的,简直要耀瞎人眼。想起将这些成色极好的贩卖到帝都的高级首饰玉器店里,那利润可是......

    想象白花花的银子朝自己飞来,李青州便起了私心,决定将这一批次的货全部吞下。他马上就跟供应商谈好了价钱,签订了合同后,挑选了一些轻便小件的珠宝自己先带走,余下的便雇了镖局护送。

    回了暂住的客栈,李子沫忙上来问他给他定了什么样式的,哪知道李青州两手一摊,说都被订走了,他也只拿到一小部分,自己也要贩卖,就不能分给李子沫了。

    李子沫见他说得十分无奈,也不好责怪他什么,只好等妻子病好了后,跟着李青州同行回汴州。

    哪知道,他们前天刚到洛阳城,就遇到了在码头卸货的承运镖局的熟人,寒暄几句后,才惊闻李青州这个贪心奸商将所有的货物都吞下了,打算自食而肥。枉他山长水远的白跑一趟,白瞎了路费不说,可恨的是他当李青州是好友,他却在背后如此阴他。

    得知了真相的李子沫非常气愤,气冲冲的回六福客栈,准备找李青州理论。

    那时候李青州并不知道李子沫已经知道的真相,见来人是他,便将他迎进门,还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

    李子沫劈头盖脸的质问李青州,为何要阴他,李青州知道事情早晚败露,也不打算多做解释,直接承认了他看上了所有的货物,他有的是钱,就是要全部定下来了等着转手贩卖发大财。

    这是为商之道,商人就是唯利是图的,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怪只怪李子沫自己,时运不济,抢不到这批货,怨不得他。

    李子沫气得两眼发红,觉得自己是瞎了狗眼才会跟这种人称兄道弟讲朋友情谊,当即立誓与李青州断绝往来。

    李青州倒是无所谓,他心中本就没把竞争对手当兄弟,同行本就是死敌,只有他这个傻子才拿真情意跟同行相交,还拿银子让他帮着选货,真是天真得可爱。

    李青州没把李子沫当回事,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喝着酒。

    回到自己屋里的李子沫越想越生气,妻子叶静茹忙在一旁开解他,哄着他下了气之后,叶静茹借口上客栈大堂要些食物离开了房间。

    叶静茹见丈夫生气成那个样子,心中也有些内疚的,若不是自己央着他带她出来见见世面,也不会因病耽误了生意。都是她惹的祸事,且目前丈夫的生意才刚刚上了轨道,若是断了供应的货,失了诚信,以后要再找大珠宝行合作,就更难了。

    为了不影响丈夫的生意,叶静茹决定去找李青州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加点儿钱,匀一些给他们卖。

    叶静茹去了李青州的房间,将自己的请求说了一遍,刚想问他觉得怎么样,却不想李青州正一瞬不瞬色迷迷的看着她。她心中一惊,但想到这事儿是她搞砸的,便沉住气,再次请求了一遍。

    李青州倒是爽快答应了,只一个条件,陪他睡一觉。

    叶静茹当即花容失色,李青州这是趁火打劫,她万死不能答应。(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 始末

    李青州见叶静茹不答应,也敛去了和气的笑意。

    他指着叶静茹说她也可以不答应,只不过以后李子沫可是别想再拿到楼月国那边的珠宝了。凭他的实力,一次性吃下一整批货完全不是问题,李子沫的生意才刚刚起步,他问叶静茹是否愿意看到自己丈夫的生意从此没落再无出头之日?

    叶静茹心乱如麻,果真被李青州三言两语唬住了。正犹豫挣扎间,李青州解下了随身携带的钥匙,从屋内捧出了一个珠宝箱子,里面那些都是他随身携带的小件精品。

    他打开箱子,将里头珠光闪烁的首饰给叶静茹看,一面说这些物事,可不是大胤朝的珠宝商人自己能设计开发的,件件都是独一份儿。自古以来物皆以稀为贵,断了李子沫的供给,也就是断了他们一家子的财路......

    叶静茹想着丈夫好不容易才脱离了那些牛鬼蛇神的族系出来自立门户,若是这生意做不下去,还不定让那些人怎么笑话,丈夫又是好面子的人,只担心他会接受不了落差......

    叶静茹脑中还乱糟糟的想着事情,哪知道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那李青州牵引着入了内厢。直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淫.靡的气息时,她才惊醒过来,入眼便是李青州那肥肉横生的上身和那不让人羞于直视的雄赳赳气昂昂的胯部。

    她惊叫了一声,捂住脸便要往外跑,却被李青州从身后一把抱住,摔到了榻上。

    一张油头肥脸贴了下来,让人恶心的口水糊了叶静茹满脸,直让她想吐。怕叶静茹的惊叫声会引人注意。李青州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开始撕扯她的袄裙。

    李子沫在屋内等了妻子半晌。都不见她回来,心中担忧。便开门准备去大堂寻她,他跨上回廊的时候猛地发现妻子的随身香囊竟掉落在李青州的房门口。

    他快步上前,将香囊捡了起来,听到屋内似有呜呜的闷哼,轻推了一下房门,门竟没有拴着,他探头进去一瞧,没想到隔着幔帐。竟看到李青州正对着妻子施暴。

    一股怒火瞬间冲向脑门,他疯一般的冲进房间,从身后箍住李青州肥胖的身躯,将之拎了起来。

    李青州陡然被箍了脖子,脸色涨得青紫,忙伸手去抓李子沫的手臂。

    叶静茹衣赏不整的从榻上弹坐起来,扯下口中的手帕,喊了一声子沫,李子沫这才松开了李青州,一把将叶静茹拥入怀中。

    李青州跌坐在地上直喘气。缓过劲儿来之后对着二人破口大骂,直说让他们等着,以后休想再拿到楼月国的珠宝。他独家垄断,定要排挤得李子沫连渣都没得做。

    李子沫因妻子差点儿被辱的事情已经气愤到了极点,此刻见李青州还如此咄咄逼人,他再当个缩头乌龟,真是连他都会看不起自己。

    愤怒支配着李子沫的情绪,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随身携带防身用的匕首,朝着李青州肥嫩得流油的腹部捅去。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流如注。

    李青州没有想到李子沫会突然发难,更没有想到一向胆小的李子沫竟敢拿刀子捅他。

    他睁大眼睛瞪着李子沫。血蔓延了一地,刀口深。鲜血就像泉水一般泅泅往外流。

    叶静茹吓得惊叫了一声,怕被人发现丈夫杀人了。忙拿被子堵住嘴巴。

    李子沫看着他还坚挺的下身,只感觉万分耻辱,他踩着鲜血过去,蹲在已经气绝了的李青州身前,一刀一刀地砍下去,直到哪里变得血肉模糊,再看不出来原来的形状......

    叶静茹惊呆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丈夫回到房间里的。

    她只记得她吓得浑身发软,丈夫让她喝了一杯热水,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换过了衣裳,整理好了行装,连夜退房逃出了客栈。

    李子沫被路捕头带回衙门的那一刻,依然无法相信官府竟然能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抓到他们,但在满满的证据面前,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承认了所有犯罪经过。

    真相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唏嘘不已。

    珠宝商李青州固然死得可怜,但他乘人之危的做法也委实可恨。

    李子沫虽然太过冲动,但在那种情况下,却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法不容情,律法不会因为情感而姑息犯罪。

    冲动是魔鬼啊,若是双方皆能换一种方式处理,结果必然不会如此。

    刘谦站在石桌之外,也听得入了神,他完全不知道昨晚的案子竟是如此曲折动人心魄,更不知道原来昨晚辰郎君和外甥女竟是帮忙破案去了,这一大早的,路捕头是专程过来报信致谢的。

    他本来还想端着架子训斥外甥女又不安于室,跟一群大老爷们坐一会儿讨论得起劲,还全让没看见自己舅舅似的,也不邀请他入座,可眼下,他倒全然没有了指责的想法。亲耳听了路捕头夸赞了外甥女神乎其技的验尸技术,也亲眼见证了这破案速度,他心头隐隐也有了一丝激动。

    这逍遥王也就是看中了璎珞这点儿吧?

    对了对了,还有圣上,不然巴巴的传召他外甥女上帝都作甚?

    可别到时候一个女娃娃也能得了陛下欣赏,赏个女官做做,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这怎么说也是光耀他刘氏门楣的好事啊。

    想到这儿,刘谦心里可是比灌了蜜还甜,喜滋滋的。

    听了事情的全部经过,金子也为李子沫和叶静茹感到难过。

    “都是冲动累事啊,不有句老话么?三思而后行,做什么事情之前,多想几遍,不定就不是这结果了......”刘谦背着手,感慨道。

    众人齐刷刷的望了过去。路捕头拱手笑了笑:“阁下言之有理啊,不知怎么称呼!”

    刘谦清了清嗓子,看向金子。

    金子起身。将位子让给刘谦,一面笑着介绍道:“这是在下的舅舅!”

    至于身份。金子觉得没有必要炫耀,便不曾提及。

    路捕快忙再作了一揖,便听刘谦身边伺候的一个长随说道:“我家老爷姓刘,翰林院的大学士!”

    金子翻了了一个白眼,臭显摆......

    路捕快惊讶得简直要掉下巴,而掌柜的也一脸讶色,紧接着二人自然是一番奉承讨好各种抱大腿了。

    ......

    谢绝了路捕头邀请吃饭的好意,不过因为案子也耽误了启程的时间。于是金子便与辰逸雪商议,将行程推到明日一早。

    午后客栈解封,金子便与辰逸雪一道去逛了逛洛阳城。

    听说洛阳城的城郊有一片花海,二人便雇了马车前往,到了目的地,果真是一片花的海洋。都是冬季的品种,在簌簌寒风中依然迎风绽放,煞是好看。

    花田后面还有自然而成的石林,形态各异,巧夺天工。

    金子和辰逸雪携手穿行其中。享受着大自然的美,也享受着彼此间满溢的温情。

    石林里有一条天阶,听说天阶的上面有个仙人洞。里面住着通往天庭的月老,很多尚未成婚的娘子都喜欢爬上天阶去仙人洞里求月老赐姻缘,有了良缘的,则求月老保佑他们长长久久,相守白头。

    有这个寓意在里头,又敲好走到了天阶脚下,不上去拜一拜月老真是说不过去了。

    站在天阶脚下,金子抬头向上望,不得不叹一声:“这天阶真的好高啊!”

    “累了么?不如我背你上去!”辰逸雪看着金子的眼神满是宠溺。

    金子摇摇头。笑道:“傻瓜,我现在可不是纸糊的了。哪里一会儿就会累?没事,我们一步一步走上去。才显得心诚嘛!”

    她说完,便拉了辰逸雪的手往上爬。

    袁青青、笑笑和野天在石林中等待着。

    笑笑和野天二人看着金子和辰逸雪的背影傻笑,青青见状,便笑着调侃二人,“笑笑姐和野天小哥是不是也羡慕辰郎君和娘子的感情啊?要不把你们也凑成堆如何?赶紧儿跟着娘子和辰郎君一道上去,求月老给你俩牵红线......”

    野天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偷偷拿眼看了笑笑一眼,复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笑笑刚刚也看了野天一眼,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皆又敏感的别开去。

    袁青青见二人羞窘成那样,控制不住掩嘴大笑了起来。

    “哈哈,都害羞了,等娘子下来,我就跟娘子说,让她和辰郎君商量商量,做主把你嫁了......”她说罢又看向野天,八卦问道:“野天小哥,你觉得如何?”

    野天支吾着还没说话,便听笑笑呀的一声,炸毛似的扑向袁青青,一面咬牙切齿道:“你个死妮子,你老子、娘生一张嘴给你,净让你胡说八道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袁青青只是躲闪着求饶,惊呼声打骂声在石林里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

    野天傻傻的笑着,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笑笑身上,不由寻思起袁青青的话来。

    认识笑笑时间也不短了,虽然野天并不明白情爱为何物,也不清楚自己对笑笑是什么想法,他只知道自己不排斥笑笑,也听喜欢跟她一块儿相处,不知道这是不是也属于喜欢的范畴。

    只想了一遍,野天便有些好笑的甩了甩脑袋,自己真是瞎操心呢,娶不娶亲这个问题,都不是他自己可以决定的,不管以后那个人是谁,是否他所喜欢,只要是郎君决定的,他都会听从和接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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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上京

    二人在天阶上看完了落日黄昏才意犹未尽的相携着回了客栈。

    桩妈妈今天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晚膳便亲自准备几道拿手菜,众人吃过后,一道用了茶,又闲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洗漱安歇了。

    次日清晨,野天便奉命去前台结账退房,没想到掌柜的竟分文不取,直说金仵作和辰郎君出手相助,帮了他们六福客栈大忙,若是客栈因命案被封锁个十天半个月的,损失的钱银可不止这么一些,为了表示感激,金仵作一行人这两天的食宿便由他们六福客栈提供便利,还望笑纳。

    野天只得回头去请示辰逸雪,辰逸雪只淡淡一笑,颔首承了六福客栈的情。

    护卫和小厮们出去外面备好马车,桩妈妈几个则帮着将随身的行礼整理好搬上马车。

    从仙居府一路行船没有办法,现在开始走陆路了,又是跟着刘谦同行,桩妈妈是不敢让娘子与辰郎君同坐一辆马车的。再说那也于理不合!

    买的马车都是极好的,车厢内铺了厚厚的垫子可以防颠簸,里面还设有几榻,空间感不错,舒适宽敞,远行倒是不成问题。

    车队出了城门,便一路往帝都的方向前行。

    ......

    这一路有护卫同行,还有暗卫护航,倒是太平。

    金子朦朦胧胧的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她挣扎从榻上起身,马车微微晃荡,她忙抓紧了几沿。

    金子将盖在身上的丝绵被子掀开,挪着身子坐到窗边,拉开隔日幕帘,熹微的晨光刺目。她忙闭上眼睛缓适。

    等再睁开眼时,便已经适应了。

    金子推开窗格,一股刺冷的寒风扑面而来。让她生生打了一个激灵,还有些混沌的脑袋。顷刻恢复清醒。

    北方的冬季果真比南方要冷许多啊!

    金子望着官道上那些光秃秃的树干枝桠,不由感慨了一声。

    不过湛蓝的天空和清冷的空气倒是极好了的,没有污染的古代,空气质量可比现代的北方好太多了,至少没有雾霾,至少还能看到宁静高远碧蓝如洗的天空啊!

    打着窗户,车厢内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几个摄氏度,趴在褥子上睡觉的袁青青打了一个哆嗦。嘟囔了一句好冷,翻个身,陡然炸毛似的弹坐起来,紧接着便听到了她专属的惊叫声。

    “娘子......仔细着凉啊,一会儿让桩妈妈她们知道了非扒了奴婢的皮不可......”

    金子只刚刚被风吹的时候觉得有些冷,适应后倒没觉得什么,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便讪讪的关上窗格,拉上幕帘,一面应道:“你这急性子可得好好改改。若本娘子不是心脏够好,准给你吓出心脏病来!”

    袁青青吐了吐舌头,委屈道:“奴婢这不是担心娘子么!”

    见金子无奈的摇摇头。她又机灵的补充一句:“不过娘子让奴婢改,奴婢一定好好改!”

    金子这才笑出声来,这丫头,越发的懂得察言观色了,还不错,进步很大!

    伺候过金子洗漱后,笑笑便送了早膳进来。

    笑笑在外头吹了冷风,陡然进入温暖的车厢,一双黑嗔嗔的眸子便漫起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的,就像水晶一般清透。连脸颊也因温度的变化而泛起了红晕,一旁的袁青青便笑着打趣道:“刚刚听笑笑姐在外头遇到了野天小哥。还跟人家说了几句话呢,娘子你看,笑笑姐脸红成了什么样了......”

    金子看了笑笑一眼,一时起了玩心,也跟着调侃道:“可不是?莫不是咱们家的笑笑春心萌动了?”

    笑笑呀了一声,羞得恨不得此刻有个洞可以钻进去。

    自从四天前在石林被袁青青那妮子调笑一番后,笑笑这几天也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野天,可有时候远远的看着他的身影,心里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突跳着,就是刚才一道儿取早膳遇到了,她也紧张得不行,这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

    此刻又听袁青青和娘子如此调侃自己,她竟又喜又羞,难道自己真的对野天动了心?

    袁青青将早点在几上摆好,见笑笑不似之前那般气鼓鼓的要来撕烂自己嘴,不由朝金子眨了眨眼,用嘴型问道:“娘子,笑笑姐不会真动心了吧?”

    金子嫣然一笑,也不欲再打趣笑笑让她不自在,挪过去安静的用着早点,一面想着找个时间问问野天的意思。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野天也是个极不错的,若能配了他,对笑笑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用了早点后,笑笑给金子煮了一壶茶。

    金子一面喝着热茶汤,一面看着外头缓缓向后移的景物,问道:“咱们这是到哪儿了,还有多久能到帝都?”

    “奴婢刚刚听野...野天小哥说了,他说咱们约莫午后便能抵达帝都城门!”笑笑红着脸低声说道。

    金子嗯了一声,低头又喝了一口热茶,吩咐笑笑将她之前看的那本游记翻出来,离午后还有一段时间,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无所事事,也只能靠看书打发时间了。

    中间在官道上停了一次,桩妈妈上来换下了袁青青和笑笑,见金子正低头看着书,便笑着让娘子将书收起来,就快要到帝都了,照理她们都是要跟着刘谦一道去学士府住的,对于府内的情况,她觉得应该跟娘子好好的说说。

    不过对于府中的人,桩妈妈倒还能说个大概,至于实际情况如何,她虽是家生子,但随着夫人刘氏远嫁江南,怎可能知道那么多?

    金子从桩妈妈口中大致了解了一下刘氏的族系和近些年的情况。

    舅舅刘谦是刘氏嫡系子孙,也是目前当家的家主。不过他的父亲刘震也就是金子的外祖父还健在,当年还当过中郎将,名声赫赫,不过上过战场的人,临老都有一身的病痛,外祖父刘震曾受过重伤,近些年更是深受病痛折磨,在太医的调理下,病痛有了好转,但却患上了痴呆症,记忆衰退得厉害,常常早上才做的事情,下午便忘了,有时候刚刚用过膳,转头有说自己还没吃,让丫头们赶紧备膳。

    这样的人,自然是无法再当家的了,家主之位便落在刘谦身上。

    至于外祖母翁氏,则是刘震的原配夫人,世家嫡女,当年还是高祖给赐的婚,听说是个端庄典雅的妇人,育有两子一女,皆已成家,近些年因丈夫的病痛,吃斋茹素,府中的中馈便由刘谦的嫡妻顾氏主持。

    刘谦还有一个同胞二弟,在外自立府邸,只有两个庶出弟弟成亲后依然住在刘府。

    刘谦有三子两女,顾氏育有一子一女,其他二子一女皆是姨娘妾室所出,至于姨娘姓甚名谁,桩妈妈便不晓得了。

    金子倒有些佩服桩妈妈的,才几天功夫就能打听得这么清楚,委实了不起了。

    不过金子向来是个不喜欢应酬的人,这些人事也只是了解了解罢了,也不打算在刘府常住,见面后彼此客客气气的也就是了,犯不着谁去讨好谁。

    听桩妈妈又讲了一些刘府的陈年旧事,时间倒是很快打发了过去,只听外头有护卫骑着马上来,隔着窗格朝里面说道:“金娘子,刘大人说咱们还有半个时辰就能抵达城门了,让小的过来告诉娘子一声,大家可以先收拾收拾!”

    桩妈妈忙应了声好,回头却见金子翻了翻白眼,又懒懒地往软榻上躺了下去。

    “大爷也是好意!”桩妈妈笑道。

    金子嘲讽的笑了笑,低声道:“他是让我提前一个时辰拾綴好,免得去了刘府,给他丢了脸面!”

    桩妈妈不置可否笑了笑,还真当真般的翻箱倒柜,取出了胭脂水粉和铜镜,准备要给娘子来一次粉墙.......

    ******

    马车进了城门,速度便缓了许多。

    帝都,亦称之为上京,乃是历代帝王的建都之地。

    富华天宝地,八水绕上京。这是金子来大胤朝后在史记上看到的对上京城的评价。

    她有些兴奋的靠在窗边,仰望着巍峨的城墙,不由想起史书上的记载。

    跟历朝历代一样,上京城是大胤朝的政治文化中心,城内有坊、有市,坊是住宅区,市是商业区,市坊分开。市有两个,东市和西市,东市有“二百二十行,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积集。”

    大胤朝的上京城规模宏大,比街连绵的豪门宅邸,画栋飞梁的宫殿建筑,坊市林立,是八方来朝,各自文化聚集碰撞的繁华之地,据说上京城是继大梁之后世间最大的城市。

    看着气势磅礴的上京城,金子的眼中也泛出了惊艳的神采。

    不同于袁青青和笑笑她们的惊奇,金子只是被这个这个多姿多彩的时代所感动,让她隐隐想起了自己所在的那个时代历史。贞观年间的大唐盛世,跟此刻的大胤朝是那么的相似......

    (ps:最近情绪有点焦躁,这本书是四月份签约出版的,原想着等医律连载完再悠哉游哉的修稿,可这阵子出版社开始催稿,我的情节还没写完,所以,各种焦头烂额,呜啊,求安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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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学士府

    马车从兴安坊的大街经过,视线里各种各样的雕楼宅邸茶楼酒肆从眼底一一滑过,让金子有些目不暇接,不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四下张望。

    车窗的另外一边,袁青青和笑笑正挤在一块儿,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上京城的繁华与热闹。

    桩妈妈则有些感慨的抹了抹眼泪,二十多年了啊,自从陪着夫人出阁后,她便不曾再回帝都,原想着此生便要在桃源县的金府大宅里终老了,却不想托了娘子的福,还能回帝都看一看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时光荏苒,日新月异,上京城,早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似乎变得更加宏伟壮观大气磅礴了.......

    “刘家的宅邸离皇城较远,在城东,但那里设有东市,却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西市就比较混杂,各色人等三教九流的都有。”桩妈妈看了一眼身边的金子,主动介绍道:“老奴听说端肃亲王府所在的荣安坊倒是接近皇城脚下,从荣安坊到朱雀门,也就是一刻钟的车程!”

    金子笑着点了点头,心想那可是个黄金地段,那里的房价应该是死贵死贵的吧?

    不过桩妈妈短短的两句话却给金子提供了极多的信息量。

    跟她猜想的不差,古人都极重视风水地理,皇城位于上京城的中间,属于龙眼所在,龙气聚集之地。

    城东就好比龙脊,地势较高,不必担心水患问题,是城中权贵大阀们争相聚居之所。东市设置在城东,那里的商品物事自是奇珍荟萃琳琅满目,高端大气上档次。专供权贵大阀消费。因而桩妈妈说那里地价奇高,寸土寸金,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这就跟现代的商业市区一个道理,郊外的房价跟市中心的房价。那完全不是个档次的,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呢。

    七拐八弯了过了几条大街,马车便停了下来。

    笑笑和袁青青率先下了马车,伸手将金子扶了下去。

    已经入了冬,一下车便能感觉到一股森森寒意。

    桩妈妈忙从车上拿了斗篷下来,抖开披在金子身上。

    金子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入目是笔直干净的街道,两边设有排水沟。道路两旁皆有栽树,只是冬日里,树干光秃秃的,连一片叶子也没有。

    街道两边的房舍鳞次栉比,墨绿的琉璃瓦重檐屋顶,飞檐斗拱,建筑风格典雅大气,只除了门前的门匾不一样之外,模样竟差不了多少。

    金子暗暗在想,以后出门一趟。回来要是迷了路或是走错了门那就糗大了。

    刘谦也从马车上下来了,或许是回到了他的地盘上,此刻见他精气神十足。全然没有风尘仆仆颠簸劳神的模样。他大步走过来,看着一袭丁香色折枝绣兰短袄襦裙,犹如清荷亭亭昂立枝头的金子,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外甥女随了阿云,本就长得极美,再好好打扮打扮,就是倾城之姿,赁是帝都四大美人也不能抢去她一分风头。

    “璎珞,咱们刘府到了!”刘谦含笑道。

    金子循着他的指尖望去。果真看到了学士府三个金漆大字。

    门上似有人早接到消息,正分两排而立。翘首等着他们过去。

    为首有几个年轻男子和娘子,眸光热切。盈盈含笑地望着这边。

    金子礼貌的笑了笑,回头看着刘谦,淡淡道:“舅舅,容儿去跟辰郎君道别!”

    刘谦一路随行,怎会不晓得这二人的情况?虽然辰郎君现在比陛下亲生的逍遥王差了一些,但怎么说也是蕙兰郡主的嫡长子啊,将来不定就要给端肃亲王承爵,那身份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跃上亲王之位,那跟逍遥王没差多少了。

    他心中一番计较后,便允了金子,让她过去与辰逸雪道别。

    野天早就在辰逸雪的马车边上候着了,不过中间隔着几辆马车,还有随行的护卫遮挡着,倒是看不到前面金子和刘谦到底说了些什么,此刻见金子盈盈走来,野天眉眼一亮,忙对车厢内的辰逸雪说道:“郎君,金娘子来了!”

    辰逸雪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金子才刚走到车辕边,便见车厢内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野天忙上前将挡风幕帘拉开,摇曳而柔和的光线钻进车厢,将一张白皙的容颜映衬得越发立体,剑眉微扬,幽深如水的眸子就如星辰般灿然生辉,挺俊的鼻子下,清润的薄唇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略带桀骜,又有说不出的迷魅独绝!

    金子也柔柔笑了。

    一身女儿装的打扮,又略施了粉黛,笑靥妍妍,云鬓雪腮,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弯着,灵动明亮,含笑凝睇间别有一番神韵,煞是撩人心怀!

    她将小手放在辰逸雪的掌心中,陆路的四天,除了偶尔下马车能说上几句话之外,短短的距离却因不能常常相见,仿若被生生隔开了几个世纪。

    辰逸雪握紧金子的柔夷,丁香色的裙摆在车辕边划开一道弧度,人便闪身进入车厢。

    “已经到了刘府门前,那里也已经有人相迎出来,我不能耽误太久。”金子被辰逸雪紧紧的圈在清冷的怀抱中,忙仰起头,长话短说。

    “我知道!”辰逸雪的声音低哑,他低头在金子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手圈得更紧了,笑道:“若是咱们在桃源县就成亲了多好?我就可以直接把你领回家!”

    金子哈哈一笑,这个家伙。

    她的笑声还没完,就见辰逸雪倾身下来,封住了她饱满莹润的朱唇。此次分开,隔着两个家族的重重高墙,再见,可就不比百草庄那时容易了。

    还未分开,便已经开始思念。

    强烈的,想要将她据为己有的欲望让辰逸雪舍不得。舍不得离开她......

    车厢内很安静,只剩下彼此低低的轻喘。

    恋恋不舍的结束了一个绵长的吻,金子整个人软软的倚在辰逸雪的怀抱里。火热的温度还在她的脸上流连,久久不退。她的心扑扑的跳着。就像瞒着家长偷偷做了坏事的孩子。

    刚刚明明是跟刘谦说只是过来道一声再见的......

    二人间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可闻。金子看到辰逸雪纤长白皙的脖颈微微抖动,便听他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回去我便跟外祖父和父亲母亲将我们的事情说了,珞珞,等我的消息!”

    “好!”金子红着脸点点头,从他怀里挣扎着起身,一面道:“我得下去了,让人久等。不礼貌呢!”

    辰逸雪嗯了一声,帮着金子整理好裙摆。

    金子挪着身子准备下马车,听身后的人儿又依恋的唤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身形一顿,转头贴过去,在他如玉的俊颜上落下一吻,笑道:“最后的goodbye~~kiss!我真的得走了......”

    看着落荒而逃似的倩影,辰逸雪露出了一抹温柔至极的浅笑。

    放下车帘后,遣了野天代表自己去向刘谦道别,便吩咐护卫启程。改道荣安坊。

    ......

    “大老爷返家了......”前面有小厮喊了一声,紧接着,学士府两边的小厮便都喊了起来。

    场面还是挺热闹的。众人皆是笑脸迎人,金子也忙跟着扯出笑容。

    “大哥回来了,一路辛苦了......”其中一名身穿玄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迎上来,笑意和煦,言行恭敬。

    金子略扫了他一眼,眉眼跟刘谦有几分相似,想必是他庶出的弟弟吧。

    他一人过来后,身后紧跟着有过来几个穿着锦缎的男男女女。

    刘谦指着金子介绍道:“这是阿云的闺女璎珞!”说完,便笑着扫了众人一眼。侧首对金子说道:“先进府中安置下来,一会儿舅舅再一一介绍家中之人给璎珞你认识!”

    “是。儿听舅舅的!”金子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句。

    刘谦见金子如此恭谨,心中也甚感愉悦。忙让小厮帮着桩妈妈几个将行礼搬进去。

    因事先捎了信回来,刘府倒是一早便收拾好了厢房,开始只道是刘府庶出女儿生的孩子,也没在意,便准备将后院西次间拾綴出来给金子暂住,后来在洛阳城因命案耽误,刘谦便飞鸽传书回来,并让他们精心准备好各种女子用品,还特意吩咐将雅怡苑腾出来给金子居住。

    当时府中的人都吓了一跳,这雅怡苑可是府中最好的一处院子了,就是刘谦庶出的女儿要住那里,他都不同意呢,虽然是庶出的,但也是家主的闺女啊,怎么着也比一个庶出妹妹生的女儿亲吧?

    众人虽然狐疑,但刘谦发了话,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后来也打听了一番金元嫡女的事情,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啊。

    乖乖,这次她进京,竟是奉召而来的。

    这天下芸芸众生,别说一介女子,就是男子也从不曾听闻哪个平头百姓能得陛下传召的啊。还是个操持仵作贱业的人,啧啧,这女娃娃,可是要逆天了啊,难不成要打破大胤朝立朝来的传统不曾?

    又听说了她许多的事迹,知道她便是入了逍遥王法眼的金仵作,刘家人哪里还敢懈怠,忙将雅怡苑腾出来,细致地打扫装扮一番,等着金子入住。

    刘谦和夫人顾氏亲自领着金子主仆去雅怡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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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家宴

    一路上,顾氏都是含笑温婉地与金子说着话,聊起刘云,顾氏还抹了泪,说当年府上也是出了一些事情,糟心事一堆,路途又太远,便没有去送葬,只是派人送了帛金过去。

    顾氏还道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念叨着姑奶奶呢,这血脉亲情就是如此,就算隔着遥远的距离,也会牵念啥的。

    金子由始至终皆保持着微笑,适时的应了一声是,别的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逢场作戏罢了!

    若是真心牵挂,何至于等待今时今日才来认亲呢?

    顾氏见金子神色恹恹,只她一人在说,便也识趣的收起了话匣子,领着主仆几个进院子,一面笑道:“爷说你喜欢清静,便选了这处,璎珞你看看,屋里摆设什么的,要是不喜欢就跟舅娘说,舅娘给你重新换过!”

    金子环顾一周,觉得这住所甚合她心意,特别是院中栽种的几株腊梅,等到冬日绽放,定然美妙。

    她摇摇头,含笑回道:“多谢舅娘费心了,儿很喜欢!”

    桩妈妈毕竟是从府中出来的老人了,说话也圆滑,倒是哄得顾氏笑容满面,还将自己身边伺候的杨妈妈留下帮着她们主仆整理行装布置什么的,又拨了几个小丫头过来伺候。

    院里只刘谦是男人,也不宜久留,便让妻子顾氏帮着照料,他自己则抬步往松竹园老夫人的起居院子请安去了。

    ......

    主仆三人就在雅怡苑中安置了下来,顾氏说老夫人体谅三娘子舟车劳顿,必然疲乏得厉害,让人送了膳食进院子,服侍着先用些,等晚上接风宴再来请三娘子过去与老太爷和老夫人互诉舐犊之情。

    桩妈妈忙谢过府中众人对自家娘子的厚爱。说连日赶路,娘子身体也不大好,就怕精神不佳反倒有失于礼。等一会儿娘子缓过劲儿了,必先过去给老太爷和老夫人磕头敬茶。

    顾氏满意的点点头。这桩妈妈不愧是他们刘家的家生子,教养处事就是不一样,宠辱不惊,进退有度。

    她又一脸慈爱的看了金子一眼,想来刚才跟她说话时那一脸恹恹,是舟车劳顿的缘故!

    金子见人家如此体恤,也还以温和笑意。

    顾氏跟着再寒暄了几句,便以不打搅三娘子休息为由。领着人退了出去。

    金子倚在圆腰胡床上,四下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

    粉红色的珍珠隔帘,湘色的幔帐,梨木镂雕的多宝格,上面摆放着各种奇珍玉器。床榻前面隔着一扇八开珠贝彩绘屏风,绢纱质地极好,从里往外看能一览无余,从外往里,看着似乎透明,却是隔着千山万水。重重迷雾,实在是妙趣无穷。屋内的几榻也都是极好的,软榻上铺着雪白的绒毛毡垫。还有两个雪白的圆柱形引枕。

    收拾停当后的笑笑和青青也被屋内的摆设惊得啧啧称奇。

    青青笑着跑到金子身边,一面讨好卖乖的帮着金子轻揉着腿脚,一面道:“娘子,看来舅老爷还是极疼爱您的呢,看着雅怡苑里的摆设,都是极讲究的,可比咱们清风苑和百草庄里的强多了。”

    金子只淡淡的笑着,不置一语。

    笑笑也过来,递上一杯热茶汤。接嘴道:“刘家怎么着也是世家大族,况且娘子此次是奉召入京。从礼节上也必不能苛待了娘子!”

    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金子也由着她们。倒是桩妈妈沉下脸,神色严厉地训斥了她们一顿。

    刘家二十多年来都未曾相认,此番刘谦不远千里的赶去桃源县插手过问夫人的案子,本就是有些蹊跷,若说这里头没有什么歪腻心思,桩妈妈打死也不相信。笑笑说得也没错,若不是娘子奉陛下手谕进京,怕刘家人未必会如此客气对待。可眼下她们住在人家的屋檐下,说话就得前后长点儿眼睛,她们无心的一句话,让有心人听去了,最后还是娘子受了累,落得了不是。

    两丫头幽怨地看了金子一眼,齐齐喊了一声娘子。

    金子摆摆手,让她们都听桩妈妈的。

    大宅门的各种斗法,金子不懂,但桩妈妈毕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浸润过了的,且她的所有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金子觉得在这方面听从桩妈妈的教诲,总是没错的。

    那厢辰逸雪一行人抵达端肃亲王府之后,府里众人自是一番欢迎庆贺暂且不提。

    ......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

    桩妈妈忙张罗着帮金子洗漱更衣。

    说是接风宴,其实也就是刘家组织的一顿家宴,倒是不必要装扮得多么隆重。

    桩妈妈让笑笑将新作好的秋香色短袄襦裙找了出来,伺候着金子穿戴后,便亲自给梳了一个简单的叠云髻,只在鬓上攒了两朵鎏金叠翠的珠花。

    金子本就长得极美,略施粉黛后更是明艳动人,简单的装扮让她看起来有种濯清涟而不妖的隽美,反而没有钗环累累、珠光宝气落得俗气。

    才刚收拾好,便听外面有小丫头进来禀报,说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翠翠过来亲自请三娘子过去参加接风宴。

    桩妈妈忙让人将翠翠请进来。

    那丫鬟长得很不错,瓜子脸,齐刘海,眉眼细长,看着就是个处事干练的。

    翠翠给金子见了礼,一面不留痕迹地将金子细细打量了一番,再次说了来意。

    金子起身谢过老夫人的盛意,便领着桩妈妈几个与翠翠一道出了雅怡苑。

    跟着翠翠走了好几道回廊又过了几个月亮门之后,才听到热闹的说笑声。金子在心中微微咋舌,不是说上京城寸土寸金么?这刘府的占地面积也太大了吧,初步估计,得有两个金府大呢。

    桩妈妈跟在金子身边,见她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府中的环境,便低声笑道:“这还是始祖皇帝赐下的府邸,当年刘家的先祖可是跟着始祖皇帝鞍前马后的打过天下的!”

    原来如此,难怪有这么大的宅子,原来是皇恩浩荡,先帝赐下的宅邸,这也足见当年的刘家风光无限,盛极一时!

    金子抿嘴一笑,跟在翠翠身后进了宴客厅。

    厅内,刘震和翁氏早已跽坐的主位上,左右两旁各站着儿子媳妇还有孙子孙女儿。就在金子进厅的那一刹那,说笑声便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便齐齐的望了过来,围绕着金子打转。

    刘谦和顾氏一起走了过来,金子忙欠身施了一礼,唤了一声舅舅舅娘。

    刘谦忙问道:“可歇息好了?”

    “劳长辈们费心了,儿很好!”金子礼貌的回道。

    刘谦含笑点头,领着金子上前,又命人端来了茶盏,在老太爷和老夫人二人面前置了蒲团。

    这是要她给外祖父和外祖母磕头敬茶呢。

    金子抬眸看了过去,外祖父刘震双眸浑浊,神色有些涣散,看样子是痴呆得厉害。而他一侧的翁氏,倒是精神抖擞,只没有一般老太太的富态,面相有些消瘦,颧骨略高,即便上了年纪,但双眸烁烁,透着一股子英气。就在金子看过去的时候,她也正好望向金子,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最后还是金子这个后辈先败下阵来,敛眸收回了目光。

    现代思想的金子受不了动不动就跪的规矩,不过这里是封建社会,她小胳膊小腿的,自然拧不过时代大流,只能入乡随俗了,不过好在跪的人是三娘的外祖,就权当是敬老了。

    她依指示在蒲团上跪下,先恭恭敬敬的给二老行了大礼,磕了头,又接过小丫头端上来的茶,奉上头顶,给二老敬茶。

    刘震在刘谦的劝哄下,喝了茶,又将刘谦事先给他准备好的见面礼送给了金子。

    金子礼貌的道谢后,将锦盒转手交给桩妈妈保管。

    又起身到翁氏的面前跪下,端起茶盏敬茶,一面道:“儿三娘回来看祖母了,愿祖母安好康健,福禄双全!”

    翁氏露出一丝慈爱的笑意,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接过身边一个绿衣丫头递过来的锦盒,拉着金子的手,将之稳稳放在掌心里,慈声道:“好孩子,祖母不知道你这么些年来竟受了那么多苦,好在都过去了,以后刘府就是你的家,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我倒要看看金元这没了心肺的混账,以后还敢怎样欺负我刘家人。”

    金子一愣,旋即只觉得好笑。

    以前怎么不说金元老爹的不是,怎么不护着三娘母子?

    桩妈妈脸色也有些难看,只是她到底也不过一个奴才,哪里敢胡乱插话。

    金子没有接着老夫人的话说些感动肺腑的话,只客客气气的说了一声谢谢,将锦盒收了起来。

    围绕在一旁的孙子孙女儿们,可都对两个锦盒内的物事深感兴趣呢,刚还想着这金三娘不过是从桃源县那种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定然没见过世面,住上了那么豪华奢侈的雅怡苑,又有祖父祖母赠送礼物,必然是要马上打开来炫一炫的,没曾想,竟这么平静沉稳。

    年轻一辈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再看向金子的目光比起之前,少了几分轻挑,但却更加迷惑了。

    (ps:明天三更,求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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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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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后,刘谦又介绍了同胞二弟给金子认识。

    听桩妈妈说这个二舅舅刘承成家后便在外自立府邸,刘家先祖本就是武将出身,只是到了宪宗那会儿才抑武崇文,刘谦便走了文官之路,而刘承始终认为男儿尚武才能卫国,因便在京畿处巡检司谋了个职位。

    金子上前见礼,刘承只是淡淡的点头致意,比起刘谦的热络态度,他便显得十分清冷。

    不过这在金子看来,才是正常不过的反应。他们虽为甥舅,有着血脉亲情,但十几年来皆不曾谋面,一见面便亲热落泪的模样,怎么看都有些做作。

    反观刘承,言行举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神色坦诚,是个直率不阿之人。

    金子没来由的对这个舅舅有了一些好感!

    刘谦又介绍了庶出的两个弟弟,自己嫡出庶出的儿女,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金子面前一闪而过,等到将在场的家人都介绍完毕后,金子一个也没有记住,只有那个冷冰冰的二舅舅刘承,留在了她的脑海里,或许除了他不作的一面让自己感到真实外,还有一点儿,就是他那股冷淡清酷的模样,多多少少跟辰逸雪有些相似的缘故。

    认了亲之后,刘谦便让大家都入席吃饭。

    吃席不是金子印象里的大圆桌,一家子围着圆桌吃饭,而是一人一几,各类膳食人手一份。这倒是合了金子心意,不必将所有人挤在一块儿。各自有用膳的空间,是再好不过的了。

    金子被安排在顾氏的下首处,众人刚坐下。便有丫鬟开始上菜,菜品皆是从老太爷老夫人开始上。按着众人地位一一端上。

    食不言寝不语是氏族大家的教养习惯,因此,家宴席间,除了老夫人、刘谦和顾氏偶尔光照金子吃饭之外,并没有多余的喧哗声。

    待席面撤下后,丫头们伺候众人漱口净手,再上了热茶汤,老夫人才打开话匣子。问起了金子近些年来的情况。

    老夫人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毫不掩饰的只盯着金子看,目光满是同情和怜悯。

    他们早就听说了刘云死后,她生的一双儿女,儿子被继室林媛那个恶毒的女人抱养了,而女儿三娘,因从小患了孤独症,被亲人狠心弃之于一隅,差点儿就活不下来。

    后来还因为久病成医,为了生计。一个闺阁娘子竟自降身份,抛头露面在外行医。因医术尚好,无意中邂逅了去桃源县游玩的逍遥王。又被逍遥王看重,聘请她去检验了庵埠县的裸尸,为破案提供了关键的线索,使得金仵作的声名一时大噪。

    不过女子行医操持仵作贱业,到底是落了下乘,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其实还隐隐带了一些鄙夷和嫌弃。

    金子只落落大方的说自己过得很好,这倒是让他们大大的吃惊了一把。

    本以为三娘子定会趁机倒苦水,大肆渲染这些年受的委屈和苛待。引发他们的同情和怜惜,这样。她一个弱质女子便可伺机在府中常住下来了。

    可金子没有,只一脸灿烂如夏花的笑意。告诉众人,她过得很好!

    顶着克母不祥的名声,顶着行医仵作的名头,多方的压力下,她竟还能如此从容自若的告诉他们,她过得很好?

    众人皆觉得不可思议,只刘承看着金子的目光有些些许变化。

    那目光有种深入探究的急切,种种复杂情感下使得他的瞳仁渐渐变得幽深,然只片刻后,那漆黑的瞳孔又变得清明无比。

    刘承淡淡的笑了笑,迎着金子望过来的视线,点了点头。

    老夫人烁烁的眼睛也透着一股子意味深长之意。

    她不由打量了金子几眼,不像须以委蛇,琥珀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坦荡荡的,灵韵动人。

    这丫头倒是个好的,心劲儿挺要强,但却表里如一,这点倒是随了云丫头。

    老夫人对金子的好感更甚了,见她如此坚强阳光,言语间没有怨恨等阴私心机,也便放心了。

    这话题便一句揭过,众人又聊了一些琐事,徐徐叨叨的说了一个时辰,见天晚了,老太爷也已经抗不住打起了盹儿,老夫人这才遣了众人回去。

    顾氏起身要亲自送二老回屋,却被老夫人拦了下来,说是三丫头初来乍到的,府中不熟悉,让她这个做舅娘的,亲自带过去。

    几个孙子孙女儿都惊呆了。

    才一会儿功夫,祖母对那丫头的态度变化也太大了吧?

    开始还很客气的喊着璎珞,这会儿直接三丫头了,这亲切劲儿,仿佛就是一直养在身边的亲孙女儿啊......

    顾氏哪敢不从的,忙应了声是,与金子一块儿施礼目送二老在丫头的伺候下离去,便挽着金子的小手,轻快地踏出了宴客厅,一面说笑道:“你这孩子,跟老夫人还真是有缘的,那么多孙子孙女儿,还没几个能得老夫人如此特别相待的......”

    金子只客气的笑道:“儿也很感激外祖母如此厚待!”

    顾氏兀自笑笑,遵老夫人之命,将金子主仆送到了雅怡苑,又好一番嘘寒问暖的方才离去。

    主仆四人回了房,这才松了一口气。

    青青有些夸张的做了几个深呼吸,说道:“奴婢快憋死了,一家子人说句话,个个盯着娘子看,要换了奴婢,还不得压力多大呢,再说他们那样盯着娘子,还能盯出朵花来?”

    笑笑将刚刚收到的见面礼都悉数放到几上,一面回应道:“这次青青倒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被各种古怪的眼神看着,真是浑身不自在很,难为娘子还能淡然处之。”

    金子哈哈一笑。懒懒地躺在软榻上,幽幽道:“我又不是妖精,害怕被他们看出原形不曾?爱看就看呗。难道他们紧盯着我看,是本娘子长得太好看了?”

    难得见娘子打趣自己。青青和笑笑也都跟着笑了起来,附和道:“可不是么?像娘子这样的美人,一出场便是焦点,想不看都不行,忍受不住......”

    桩妈妈看着外面也没什么人,只几个洒扫丫头守在院外,且刚刚去参加家宴,也知道雅怡苑与其他院子离得远。便也没有阻止她们主仆三个说笑,由着她们疯玩了。

    桩妈妈将锦盒一个个打开,青青看着各色首饰玉器,睁大了眼睛,哇道:“果真是大族出手,不同凡响啊!”

    “去去去,瞧你一脸土包子样儿!”笑笑戳了一下青青的额头,打趣道。

    金子只瞟了一眼,便让桩妈妈都收起来吧。

    青青见娘子没什么兴趣,以为这珠钗玉镯项链等首饰不值钱。是她眼浅了,不由叹气道:“看娘子的表情,便知道不值几个钱!”

    金子嗤笑一声。应道:“你这丫头,说钱多庸俗啊。不过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也得一两千两!”

    一两千两?

    青青睁大眸子,两眼泛着精光,金子都能看出她眼中满满的都是钱的符号......

    一两千两,那可是不少的一笔银子啊。

    笑笑和青青交换了一下眼神,想来娘子今晚被人盯了一个晚上,也不算吃亏。至少还能有一大笔丰厚的见面礼收入。

    金子自然不知道这俩丫头的心思,卸了妆。匀了面,洗漱后便上榻睡觉了。

    ......

    养心殿。

    关于边关贸易的问题。在吵嚷了近二十天之后,终于还是敲定了下来。

    这段时间,龙廷轩思前想后,终是借着入宫与父皇对弈的借口,将开启关口贸易,趁机开马市的想法跟英宗讲了。

    鞑靼这两年一入冬就开始下雪,深受雪灾之苦,而属于游牧民族的他们对于纺织和耕种根本不擅长,大胤朝拿这些能御寒过冬的食物棉衣跟他们换马匹,确实是占了大便宜。

    但这种便宜占多了,鞑靼哪里能够甘心?

    龙廷轩便是想着借着关口贸易的便利,趁机让人与鞑靼驯马场里的人暗中签订协议,从鞑靼那边引种马过来大胤朝。虽然眼下四海升平,但大胤朝立国时间尚短,根基还不够深厚,且之前还有前梁余孽出来捣乱,鞑靼目前也是受天灾之祸而不得伺伏,难保他们一旦缓过劲儿后,又开始得陇望蜀,朝廷还是要早做提防,因此开马市训骑兵很有必要。

    英宗听了龙廷轩这个建议,心潮微荡。

    这个众人眼中只懂游戏人间的儿子,心中潜藏的大志向可是他们能看得懂的?

    就关口贸易问题,朝臣们吵成了一片,可建设性的提议,却没有人提出个像样的,倒是他这个儿子,一针见血,眼光独到。

    英宗反复思虑,又跟几个心腹大臣商议后,决定采取龙廷轩的建议,暗中开办马市。

    只是纸上谈兵简单,真正操作起来,各种步骤接洽等都是几繁琐复杂的。

    边关贸易问题敲下来后,英宗将约谈问题交给了惠王去办,这让太子一党甚为不满。

    朝中之人个个都是人精,眼瞧着陛下采纳了周相国的意见,又将这一重担交由惠王去执行,想必在陛下心里,惠王的地位是正与日俱增,而太子近年表现屡屡让人失望,隠有失德之兆,难保一朝触怒龙颜,被陛下废黜。

    因一时间,惠王府邸门前更是车水马龙,朝中各色墙头草瞅着时机,皆上赶着上门巴结惠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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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筹谋

    早上英宗在朝堂上将事情敲定下来后,奉了皇命的惠王只好领旨招了谋士们参详着此次赴阴山关口约谈的具体事宜。

    英宗选择了周相国的提议,并任命惠王担任此次约谈,不知情的只道陛下是偏爱惠王,让惠王多立功劳,有抬举他之意。而聪明的人一眼便瞧出陛下是慧眼如炬,看出了周相国已投了惠王,此番将任务交由惠王完成,实则也有敲打敲打的意思。

    总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各怀心思,至于圣意究竟如何,他们也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猜得到呢?

    ......

    而此时,太子府中也正紧锣密鼓的商议着什么。

    书房内灯火通明,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太子身着杏黄色的蟒袍,立于众心腹面前,指着墙上一幅新撰地图的某一个点,阴沉的脸上只一双眸子露出一丝狡厉神色,哑声道:“这里是一片深山老林,地图位置十分特殊,但也是惠王此去的必经之路,咱们只要在这块儿设伏,便能打他给措手不及!”

    众人眼前皆是一亮,上前看着地图上的地理位置,果真如太子所说,是个难得可以设伏的地点。只好好好计划精心准备,还怕不能一举取了惠王性命?

    这些年,惠王仗着有萧太后宠爱,有陛下抬举,对太子诸多打压。表面看着是个贤明磊落的君子,实际上他背地里没少干阴私事,多番算计设套欲谋害太子,若不是太子身边养了一批死士,又有薛皇后母家保驾护航,说不定就让惠王那个伪君子得逞了。

    众人围在一起。细细商议着如何设伏的问题......

    ......

    逍遥王府内。

    龙廷轩一面喝着酒,一面听着鹰首禀报太子府和惠王府的动静。

    鹰首细细将所查情报汇报完毕,便恭敬的立在一旁。等待龙廷轩的指示。

    龙廷轩手中摇着夜光杯,在橘黄色的光晕里。夜光杯的表面仿佛淌着潺潺的流水,盈亮透明。他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抬袖抹了抹嘴角的酒渍,哈哈一笑,脸上一副高高挂起准备看戏的戏谑,懒懒道:“太子殿下果然有所动作!却不知此次惠王又待如何应对,真真有意思!”

    阿桑的兰花指抿了抿鬓角,心想少主果然思虑周全呢。

    这次陛下驳了太子少师沈仲的面子。认同了周相国的建议,又将约谈事宜交由惠王去办,这就是变相的打压了太子一党,太子如何能甘心?

    惠王的表现得越发贤德,太子便越发的忌惮,总担心陛下会被他的巧言令色迷了眼,动了易储的心思。太子也真是个蠢笨的,冲动易怒不说,还容易受人撩拨挑衅,殊不知多做多错。他若是心胸能宽广些,做好太子的本分,让人寻不到错处。就是萧太后为了自家家族利益想动他,陛下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着想,也定不会同意。

    只可惜权势这些东西向来最能迷人心智,特别是身处高位的人,便越发恋栈和渴望那无上权柄和泼天富贵。太子身边有惠王这般能力不俗又有强硬后台的觊觎者,难保他不会心智大乱,失了分寸。

    不过少主这一招借刀杀人才是最高明的地方。

    阿桑这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陛下前脚刚将约谈任务落实下去,少主后脚就着人暗中将那份新撰好的阴山地形图送进了太子府。至此阿桑才惊觉这一切竟都是尽在少主的把握之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太子这次失了脸面。怎能不好好逮着这个机会对付惠王呢?

    不管他们这次能否拼个你死我活,最终受益的。自然是作壁上观的少主了!

    心中一番计较,阿桑越发佩服起少主来了。这才是真正能沉得住气有勇有谋的英明贤主啊......

    龙廷轩见事情正按着心中的轨迹运行着,不由心头大悦。

    他又问了鹰首最近楼月国那边的情况如何。

    鹰首将玉鸾专宠的情况一一说了,也不知道玉鸾是怎么学来了这等手段,哥洛王几乎已经离不开玉鸾了。上一次楼月国王宫内发生了一次小型的内乱,有旁支的王室宗亲趁着哥洛王外出巡视,发兵夜袭欲占领王都,那时在宫墙内事先得了眼线消息的玉鸾忙传信给哥洛,因哥洛一时无法赶回来,竟放心将王宫御林军的兵符交给玉鸾,任由她调遣。

    玉鸾本就学过排兵布阵,对付区区一个王室宗亲的兵马阵容,她还是应付得来的。王宫内眷们本以为固守城门,等哥洛王领兵来救即可,却不想玉鸾竟调兵遣将,在哥洛王抵达王都之前,就将乱党给灭了。

    那一夜的惨烈,让经过那一役的众人至今心有余悸,看着玉鸾的眼光也充满了疑惑。不过也不知道哥洛究竟是中了什么邪,非但没有怀疑玉鸾,反而对她的做法赞不绝口,又称她是巾帼女娇,越发专宠于她。

    龙廷轩抿着嘴微微一笑,别人不知道哥洛为何会如此,但他却是知道的。

    上次玉鸾跟随哥洛来帝都朝觐,曾托他在宫中寻找一些阴阳交合等禁书,龙廷轩知道玉鸾此举是为了什么,又怎么会不同意?只是后来他在藏书阁中竟意外发现了一本迷魂术的玄书,龙廷轩好奇之下,便翻了几页,没想到那书竟是学习如何摄住他人魂魄控制意志的邪术。龙廷轩吃惊之下,本想将那书毁去,又想起若玉鸾学了此术,将哥洛王控制于鼓掌之间,那楼月国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私心作祟下,龙廷轩便将此书一并给了玉鸾,但他竟没曾想到玉鸾在短短时日内便已经有此大成,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这些夜殇和叶辰可都知道?”龙廷轩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鹰首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少主说的是楼月国内乱一事。

    “他二人目前也隶属鹰组管辖。自然是知道了一些的!”鹰首实话实说。

    龙廷轩嗯了一声,要想哄得他二人忠心办事,也得适当的给点儿甜头才行。

    他想了想。便对鹰首吩咐道:“回去告诉夜殇,让他自己找个机会将叶辰是朵莎公主的实情说了。本王尽量想办法恢复她公主的身份,让哥洛王风风光光的将人迎回去!”

    “是,属下遵命!”鹰首拱手恭敬应道。

    龙廷轩随后又吩咐鹰组继续盯着太子党和惠王党的动静,一番安排布置后,便摆手让人退了出去。

    有时候在心中筹谋,却是比领命在外办事更累,龙廷轩又喝了一杯酒,就懒懒地在软榻上躺了下来。

    阿桑从内厢取了一张薄毯。轻轻地盖在龙廷轩身上,一面低声道:“少主,金娘子已经到上京城了!”

    龙廷轩猛地从软榻上弹坐起来,这阵子忙着谋划,竟忘了这事情。

    他脸上漾开一抹兴奋的笑意,眉眼间的疲累感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忙问道:“什么时候到的?刘谦这厮竟然没来来信事先跟本王通通气儿......”

    阿桑嘿嘿一笑,忙道:“他怕是没脸跟少主说呢!”

    “哦?”龙廷轩挑了挑眉,目光如箭望向阿桑。

    阿桑不由缩了缩脑袋,这还没说呢。就这眼神,要说了,少主该不会一怒毙了他出气儿吧?

    “老奴听说了。刘大人根本就没有说动金娘子。金娘子这次会上京,完全是因为陛下的一旨手谕!”阿桑正色说道。

    “父皇?”龙廷轩眼中露出了疑惑,回京的这段日子,他便一直在暗中帮父皇办事,在别人眼中逍遥自在闲云野鹤的自己,其实比朝臣们过得都累。任务一多,他倒没有精力注意桃源县那边的情况,更别说父皇曾给璎珞手谕的事情了。

    “老奴听说在此前陛下曾抽调了刑部的卷宗去看,许是有些好奇金娘子的验尸技术吧。毕竟她插手调查的每一个案子,都引起了不小的反响!”阿桑解释道。

    龙廷轩点了点头。这倒是如了他的意。

    有了父皇的手谕在,她即便暂住在刘府。也不必看人脸色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又可以与他这般接近的相处着。

    眼前又闪现出璎珞与辰逸雪默契无间含笑相望的情景,龙廷轩便觉得吃味,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憋闷感,不过旋即又想着而今近水楼台,不定是辰逸雪占了上风,鹿死谁手犹不知呢。

    阿桑睨了龙廷轩一脸陶醉向往的神情,心头微微一抽,还是壮着胆子上前道:“少主,辰...辰郎君也一道来了......”

    “什么?”龙廷轩神色一沉,旋即抬脚就往阿桑心窝踹去,怒喝道:“他们结伴而来,你竟藏掖到现在才告诉本王?”

    阿桑捂着胸口哀嚎了一声,辩解道:“老奴也是将将知道啊!”

    龙廷轩冷哼了一声,起身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阿桑忍着痛,忙颠颠地追了上去,一面喊道:“少主,您这是要去哪儿?”

    “刘府......去备马......”

    阿桑捂脸,怪叫一声,忙劝道:“少主,已经是三更天了,坊门早关了,不如明日再去!”

    龙廷轩收住脚步,抬头望着灰蒙蒙的苍穹,沉了一息之后,阴测测的瞪了阿桑一眼,转身回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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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坦言

    五更晓鼓,天色依然笼在一片朦胧之中。

    坊门在规律的鼓点声中陆续开启,百姓们或披衣而起开始一天的劳作,或在密集的鼓点声中继续酣睡。

    晓鼓声约莫响过三千下才停了下来。

    在府中住了三四天,金子也渐渐适应了晓鼓醒来的习惯。

    听刘谦说这阵子朝堂事情繁杂,陛下有很多重要国事要处理,召见的安排,可能要延后。

    金子只是笑了笑。

    她何德何能能得一国之君亲自召见呢?说不定陛下当时只是一时兴之所至,对一个懂得验尸的小女娃有点儿好奇罢了。

    国事为重,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自然是无足轻重的。

    金子只担心陛下贵人事忙,早忘了还有那么一旨手谕的存在。而她又不能主动凑上前去提醒,又不能拍拍屁股当那一旨手谕不存在一走了之。

    她睁开眼,透过八宝绢纱扇屏望向外厢忙碌的笑笑,哀怨地叹了一声: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青青端着盥洗用具进房间,笑笑也跟着上前伺候金子起榻洗漱。

    金子一直保持着晨练的习惯,在院内做完吐纳和完成一套早操后,才回屋用了早膳。

    毕竟是寄人篱下,礼节各方面都要细致到位,才不会让人心生厌弃,桩妈妈便提醒金子每天过去给外祖父和外祖母请安。

    金子知道大族都爱瞎讲究,也便听从桩妈妈的意思。

    上了年纪的人一般觉少。金子过去松竹园的时候,翁氏早已经用过早膳,正坐在蒲团上打着坐。小丫头进屋递了话,便打起帘子让金子进屋。

    陪翁氏说了一会儿话,正打算回雅怡苑的时候,顾氏进来了。

    看着一脸紧张的顾氏,老夫人翁氏露出一脸的不悦,嗤笑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什么事情这么惊惊乍乍的?”

    顾氏被婆母的冷嘲羞煞了脸。忙整了整容,上前欠身施礼,缓声道:“母亲,是儿媳失礼了。只是刚刚二门上的人过来说逍遥王来了,儿媳也是吓了一跳,爷又刚刚出门去了翰林院。府中就只两个庶出的弟弟,儿媳只怕礼数不周怠慢了王爷,这才来请示母亲!”

    逍遥王来了?!

    金子眼皮一跳,这厮这么早过来,不会是来看她的吧?

    翁氏早就听儿子刘谦讲过,逍遥王对三娘青眼有加。多方维护。

    她略有些耷拉的眼角微微挑起,烁烁的眸光不留痕迹的从金子面容上一闪而过。旋即笑道:“谦儿不在,我这老婆子又跟你们年轻人说不到一块儿,免得去了还把逍遥王给闷坏了。就让你那两个庶弟先过去陪着!”

    顾氏诺诺地应了一声是,眼角的余光瞟向金子,果然便又听翁氏对金子说道:“三丫头,祖母听说在桃源县的时候,逍遥王也曾给你颇多关照。而今你也是我刘家人,就代表你舅舅与舅母一道去过去说说话吧!”

    金子柔顺的应了一声是。便起身朝翁氏施了一礼,随着顾氏一道儿出了松竹园。

    走在抄手回廊上,顾氏的眸光若有若无的在金子身上流连。

    金子今天穿着一件橡皮粉交领襦裙,脸庞如玉,却是不施一丝粉黛,三千青丝挽成一个低矮的蝶髻,装扮清新雅致,却是有些随意,显得不够庄重。

    顾氏本想提醒金子是不是先回雅怡苑换一身衣裳装扮,又想着不好让逍遥王等太久,纠结半晌后,还是由着她去了,只一路与金子闲话几句,引着她往会客厅走去。

    厅中,龙廷轩一袭休闲的紫红色圆领常服,端然跽坐在主座的位置上。墨发随意的挽起,没有戴冠,只用一条银色发带缠束着,神情有些慵懒,眼中含笑,正与两位庶出的舅舅说着什么。

    这时门口光线一暗,龙廷轩忽的心口一跳,勉强压下兴奋的情绪,淡然望去。

    顾氏领着金子盈盈步入厅中。

    “妾见过王爷,王爷安!”顾氏一脸笑意,盈盈朝龙廷轩拜了下去。

    龙廷轩的目光自金子入门伊始,便没有从伊人身上挪开过。

    顾氏抬头的瞬间,便看到了他眼中迸发而出的毫不掩饰的神采,心头顿时一阵欣喜,回头偷偷瞟了金子一眼,忙扯了扯金子的袖口。

    金子刚刚有片刻的愣怔,她看到龙廷轩面容的那一瞬间,就在想陛下的那一旨手谕,究竟是不是他本人下的?还是龙廷轩这个家伙假借陛下之言,将她诓来了帝都?

    不过旋即她便推翻了这个猜想,时间对不上。手谕发出的时间与龙廷轩离开桃源县的时间对不上!再有一个,龙廷轩不过一个闲散王爷,断不敢胆大妄为到假借圣旨肆意而为。

    此刻有顾氏提醒,金子也回过神来,忙蹲身行礼:“儿见过王爷!”

    “刘夫人和三娘都与本王相熟已久,不必多礼!”龙廷轩一脸和煦的笑意。

    顾氏心中怦怦跳着,逍遥王这是抬举他们刘家么?

    相熟已久这话可是不敢当的啊!不过今日有逍遥王这句话,就是一般的权贵宵小,也不敢轻易动他们刘家人一分一毫。逍遥王这话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个极大的保障啊,谁敢不知死活地得罪逍遥王相熟已久的世家大族?那是嫌命太长了呢!

    金子淡淡的道了一声谢王爷,便兀自走到左边的下首处坐了下来。

    龙廷轩略有些歉意的低声道:“本王也是昨晚才知道三娘你已经到帝都三四天了,不晓得你来,不然本王该早些过来问候问候!”

    “王爷客气了,你这话是要折杀我么?”金子浅浅一笑。端起茶盏撇了撇杯中的浮沫,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顾氏见金子与逍遥王说话的态度如此随意,便越发肯定二人的关系不一般。

    她也颇有眼力劲儿,陪着说笑了几句,便低声问道:“王爷,若不嫌弃,可否赏脸留下来一起用个午膳?”

    “那就叨扰了!”龙廷轩含笑的目光掠过金子的容颜,想都不想便答应了。

    两位庶出的舅舅不由暗自吃惊。

    天呐,大名鼎鼎的逍遥王。竟留在他们府中用膳?

    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二人寻思着,午膳得将大哥和二哥一并唤回来陪着,不然实在显得不够庄重。

    顾氏心中欢喜,便借着张罗午膳的由头,退席下去了。

    两个庶出舅舅倒不好意思退下去,一来不能放着外甥女一个闺阁娘子代他们刘家招待逍遥王。这样传出去不好听,又让人觉得他们刘家没家教,待客不诚,只好在一旁当陪衬,看着逍遥王和金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喝了两盏茶,刘谦便回来了。

    刘谦自然是对逍遥王的到来表现得诚惶诚恐。从二人的交谈中,倒是印证了金子内心的猜想。

    这个舅舅会不远千里的赶去桃源县过问母亲的案子。原就是龙廷轩的手笔。

    金子无声的叹了一息,当日他走得太急,竟没能好好的跟他讲个清楚明白。

    她暗自下了决心,等一会儿用过午膳,找个方便的地方,将感情的事情一并说清楚了,免得拖泥带水。伤人伤己。

    ... ...

    午饭后,金子便主动提出要带龙廷轩四下走走。消消食。

    龙廷轩求之不得,从进刘府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巴不得其他不相干的人都从他面前消失,只留下璎珞一人与他作伴。难得金子主动提出来,他自然是欣然向往的。

    刘府的后花园建有一座塔楼,站在塔楼的顶端,可以甝俯整个刘府的布局和景观。

    龙廷轩和金子一块儿拾阶而上,阿桑和笑笑便留在塔楼下等待着。

    上了顶楼,视线处一片豁然开朗,只初冬的风,吹得肌肤微微有些刺冷。

    龙廷轩伸手指着远处憧憧的巍峨殿宇,朗声道:“那里便是皇城,等父皇哪天召见你,本王再带你好好地逛一逛皇宫!”

    金子微微一笑,眯着眼睛顺着龙廷轩的指尖望去,低喃道:“皇城应该跟紫禁城一般恢弘壮观吧,以前紫禁城倒是去过几次,只是里头少了一丝烟火生气!”

    听金子喃喃,龙廷轩皱眉问道:“璎珞,你说什么?”

    金子摇摇头,回过神来,这才察觉他真的直接唤了自己的名字。想起答应辰逸雪的事情,便不觉脱口回道:“王爷,以后还是唤我三娘吧,唤闺名,被人听到,多有不妥!”

    龙廷轩一愣,心头酸酸的,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应了声好。

    金子已经知道刘谦认亲一事是龙廷轩设计了自己,心里虽然不悦,但还是掩下不提,只将路上遇到案子又与辰逸雪一块儿火速破案的事情跟龙廷轩讲了一遍。

    从阿桑口中得知和从金子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对龙廷轩来说是不同意义的。看着她亲口讲二人一路偕行的默契和趣事,龙廷轩的心便像是被生生剜走了一块肉,疼得他就快喘不过气来。

    他沉着脸,情绪降到了冰点,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已经紧攥成拳。

    金子能感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愤怒气息,但现在不说清楚,将来给彼此的伤害就越大。

    金子佯装没有发现,回头看着龙廷轩,笑道:“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在我心里,可是将王爷当成了朋友的。我跟你说这些,便是想要与你一起分享我的喜悦。”

    龙廷轩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人儿,忍着心痛,勉强露出一抹笑意。

    “逸雪于你而言也不是别人,这事情跟你说,也无妨!”金子眨了眨眼,脸颊浮起两团红晕,垂眸小声道:“我们已经决定要永远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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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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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已经决定,要永远在一起了!

    这话,犹如一声惊雷在龙廷轩耳边炸响。

    他倏地睁大眸子紧紧盯着金子,那双黑瞳幽深如涧,似有酝酿已久的风暴即将袭来,摄人心魂。

    金子的心怦怦跳着,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闪动,却又犹带一股不服输的倔强迎着他灼亮逼人的视线。

    一股无形的威压在二人周身弥漫开来,龙廷轩的剑眉挑了挑,努力掩下胸腔中澎湃翻涌的怒意,沉声问道:“三娘,本王究竟哪一点儿比不上他?”

    金子浑身紧绷的肌肉因他平缓的语气而松懈下来,不由长吁了一口气,苦笑道:“人与人本就没有可比性,王爷又何必妄自菲薄呢?您身份高贵,自有门户相当的贵女与您匹配,儿何德何能得您如此厚待?至于为何会选择逸雪,儿只能将之归于缘分吧!”

    “缘分?”龙廷轩冷冷一笑,反问道:“难道本王一朝出游,能在仙居府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与你邂逅,这便不算是缘分?”

    “这自然也是缘分!”金子语气肯定,解释道:“两个陌生人能因一次萍水相逢而相识相交,这自然是缘分了,只不过这样的缘分只是朋友之缘,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

    龙廷轩哈哈一笑,这已经是第三次被拒绝了。他原想着是自己与她距离太远的缘故,只要能给他们彼此相处的空间,自然能让她看到自己的好,看到自己的优点,看到自己不输于辰逸雪的那一面。

    可如今刚一见面,她便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拒之于千里之外,用一个普通的朋友之缘打发自己,这让素来骄傲的龙廷轩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

    金子以为既然话已经摊开了,不如一次性说完。若是伤害已经造成。那么她只能在他未对自己情根深种之前,将伤害降到最低,长痛不如短痛!

    金子稳了稳心神,迎着龙廷轩灼切赤红的眸子说道:“儿不知道自己之前是否做了一些让王爷误会的事情,若有,请原谅!”她说完。身子盈盈而拜,朝龙廷轩施了一个大礼。

    起身后,金子似没有看到龙廷轩眼中暴涨的赤焰,续道:“很感谢王爷一直以来的抬爱和关怀,儿铭记在心!只是感情之事,由不得人。儿由始至终都将王爷当成了知己朋友,并非男女之爱!”

    怒意就像潮水一般带着决堤之势。从心底被拉开的口子深处席卷而来,他仿佛能感受到浑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疼痛。龙廷轩凝望着金子,生怕自己再与她一处呆着,会控制不住情绪,对她做出什么不可估计的后果来。

    他将腮帮子咬得鼓鼓的,站在一侧的金子几乎可以听到他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由头皮一阵发麻。只面容上努力维持着淡然的神色。

    龙廷轩深望了金子一眼,转身大步走下石阶。

    阿桑和笑笑正在塔楼下聊得正欢。陡然见龙廷轩沉着脸走下来,不由相视一愣。

    阿桑看着少主那张几乎能拧出水来的面容,心中已经能猜到了几分。

    少主必是吃醋了,苦心经营,不就是想要将金娘子和辰郎君分开么?哪知道辰郎君那躲在犄角旮旯里与世无争的人,竟能舍弃宁静安逸的生活,陪着金娘子一块儿来帝都,这真真是出人意料的事情,难怪少主脸黑成了那样,定是金娘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阿桑心中哀叹,少主也真是的,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干嘛非要在金娘子这可歪脖子树上吊死?

    跟笑笑摆手告别后,阿桑忙提着袍角,紧跟在龙廷轩身后追了上去。

    一路直奔刘府二门。

    刘谦刚刚已经听人禀报,说逍遥王不知道与三娘子发生什么矛盾,气冲冲的走了。他当即脸都吓白了,忙赶着上二门给龙廷轩赔礼道歉。

    龙廷轩这会儿刚好在气头上,刘谦选在这个时候扑上来,只能是沦为炮灰的份儿。

    可怜他这个极好面子的刘大学士,竟被逍遥王一脚踹翻在地,还被他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废物!

    刘谦活了一把年纪,还是头一遭如此狼狈,在満院的奴才面前,老脸都丢尽了,就差地上裂开条缝隙,钻进去得了。

    后院的顾氏和翁氏也被逍遥王的突然发难吓到了。听前院的人说老爷挨了逍遥王一脚,顾氏心疼得泪都流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这午膳二人不还是相谈甚欢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氏厉声问着底下的一名婆子。

    那婆子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道:“奴婢不晓得,只听说老爷见王爷很生气,便想上前赔礼,哪知道话还没说完,逍遥王一脚就踹了过来......”

    顾氏不相信,逍遥王虽然懒散不羁,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断不会无端端的就对丈夫动粗。

    翁氏倒是镇定,忙吩咐人去请大夫给儿子瞧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一面又让人去将金子请过来。饭后不是三娘一直陪着逛园子么?逍遥王突然生气,许是跟三娘子有些干系。

    一群人得了令,忙呼啦啦的下去办了。

    金子才刚回雅怡苑,便听说刘谦被龙廷轩打了,大大的吃了一惊。

    刚好松竹园的翠翠过来请她过去,金子便晓得老夫人这是要问自己刚刚得罪逍遥王的缘由了。

    ... ...

    端肃亲王府。

    辰逸雪刚向蕙兰郡主坦诚自己此次回帝都的缘由和目的,没想到蕙兰郡主竟一口否决了。

    “母亲不能同意。雪哥儿。你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世子夫人这个位子不是一般的闺阁娘子就能挑得起的。出身、家世、教养,这是缺一不可的,还需得德容兼备。”蕙兰郡主掰着白皙修长的指头一一数道。

    辰逸雪俊逸如画的眉眼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淡淡道:“三娘除了出身家世不能选之外,母亲说的教养以及德容兼备,她一样不缺!”

    蕙兰郡主见儿子当面反驳自己,心中有些来气。

    她拍了一下几面,厉声道:“一个在外抛头露面。行医、行仵作贱业的女子,能有如斯高尚品德么?”

    辰逸雪心中一痛,他一直以为母亲跟其他的世家夫人不一样,不会因三娘的出身而看不起她。

    他如泓的目光落在蕙兰郡主身上,沉凛之余,淡漠冷冽之意更甚。不由看得蕙兰郡主心中一阵发凉。

    这是她的儿子啊,她倾注了多少关爱和心血的儿子啊。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让他因为一个女子而站到逍遥王的对立面去?

    金璎珞奉召入京的消息她一早就知道了,陛下如何能关注到一个小小的仵作,这其中是否有逍遥王动了什么手脚,外人不得而知。她只知道,从上次逍遥王带着金家三娘子去参加老夫人的寿辰。便看出了他对金璎珞不一般的情意。

    蕙兰郡主知道,情之一字向来最不由人,可雪哥儿是她不计一切可怕的后果舍命护下来的,她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她不能让他卷入肮脏的权谋圈子,更不能让人发现他的身世端倪。

    蕙兰郡主本身的夫婿就是商人,她如何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等,可她却从不曾因为这点而看轻自己的夫婿。相反。辰靖比任何一个士族大阀出身的男子都要强。他们夫妻结合二十余载,数十年如一日,始终爱她宠她情未变,这世间女子,又有多少能如她这般幸福?

    蕙兰郡主是喜欢金璎珞的,也欣赏她的勇敢和坚强,但喜欢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若是因为她而使得雪哥儿被逍遥王记恨上,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龙廷轩的个性她太了解了。今日雪哥让他不痛快,他朝他定不会让雪哥儿安安逸逸地过日子。若是再被他查出什么端倪,不仅雪哥儿没有活路,连同辰家和父亲他们,都要受到株连。蕙兰郡主她不敢拿这么大的赌注去冒险,她赌不起......

    可她心中的担忧,不能对儿子宣之于口,看到儿子对自己那冷漠如斯的眼神,她心中有说不出的苦!

    “母亲,若儿非三娘不娶呢?”辰逸雪浑厚低沉的嗓音沉敛如水,目光澄亮,一瞬不瞬的盯着蕙兰郡主。

    蕙兰郡主怒目圆睁,将手边的茶盏砸了出去。

    瓷片擦着辰逸雪挺拔的身姿飞了出去,滚烫的茶汤泼了他一身。

    “你这是要忤逆我么?”蕙兰郡主怒喝一声。

    “母亲,这门亲事在州府的时候,祖母已经认同了。为何连祖母那般传统的长辈都能同意,母亲却要阻止呢?”辰逸雪望着一脸悲痛的蕙兰郡主,他分明看到母亲眼中的矛盾与挣扎,可为何她就是不能松口答应,成全他们?

    辰逸雪在蕙兰郡主面前跪了下来,冷静的祈求道:“儿不相信母亲是那般肤浅的人,您不会因为三娘的职业而看不起她,不然当年您断不可能与父亲携手。母亲,从小我们兄妹三人便被您与父亲相濡以沫的那份真挚情感感动着,语儿还曾跟儿说以后长大要像您一样,找一个能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人嫁了,不管对方是贫贱还是富贵,只要真心相爱,他们也可以并肩去为想要的生活而奋斗。母亲,儿与三娘是真心的,请您成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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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态度

    蕙兰郡主看着儿子在自己面前跪下去的那一刹那,心就软了。

    雪哥儿童年孤苦,在记忆尽失后,他便封闭了自己的内心,若非语儿感染,还不知道他何时能走出心中的围墙。

    就如同婆母说的那样,别的世家公子,这年纪只怕后院已经姬妾无数,连孩子都该満院跑了,可雪哥儿却从不近女色。

    能让他定下心来想要成亲,想要携手一生的女子,定然是他可心的,真心喜爱的,品行又怎么可能会差?

    她实在左右为难,她不愿拆散儿子,伤害儿子,可她又真的担心惹上逍遥王这尊神,惹来一身骚......

    蕙兰郡主眼中泪光闪闪,她吸了吸气,别过了头,终是狠下心肠道:“金家娘子的品行,当不得世子夫人的位置!”

    辰逸雪的心冷了下去,他望向蕙兰郡主的眼神冷冽而淡漠,嘴角的笑意此刻在蕙兰郡主眼中有说不出意味的嘲讽,刺得她心头生疼。

    “既然母亲如此说,那儿便不当这个世子不就成了!”辰逸雪朝蕙兰郡主磕头施了一个大礼,缓缓起身,迈长腿走了出去。

    蕙兰郡主被他一言怔住,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她追到门口,扶着门框朝着那抹孤寂的背影斥道:“你这是威胁母亲么?逆子......”

    她骂了一句,终因情绪过于激动,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人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一旁伺候的丫头见状,忙奔过去惊呼了一声郡主。

    已经出了院门的辰逸雪,此刻听到丫鬟的惊呼声,又折了回来,见蕙兰郡主晕了过去。心中暗骂自己不孝,唤了一声母亲,便疾步而来。打横将蕙兰郡主抱了起来。

    .....

    送了大夫出去,辰逸雪转身走回榻旁。看着闭着眼睛安详躺着的母亲,心头满是愧疚。

    辰靖刚从毓秀庄巡视一圈回来,便听底下伺候的婆子说妻子晕了过去,吓得他脸色都白了,急急往起居院子赶过来。

    还好大夫只说蕙兰郡主是一时气急攻心才会昏厥,只要好好休息便无大碍,开了药之后,便让婆子将人送了出去。

    辰逸雪见父亲眼中溢满心疼。愧悔感更甚,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的亲事能够得到父母亲的认可和支持,便将事情的始末主动跟辰靖坦诚交代。

    辰靖自己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自然明白儿子的感受,但他站在蕙兰郡主的角度去思考全局,也深知妻子如此做,不仅是为了雪哥儿,也是为了牵连在内的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妻子身处其中的两难,辰靖感同身受。

    他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头,安慰道:“这事儿不急。等你母亲身子好些了,咱们再好好谈谈。”

    辰逸雪对辰靖露出感激的笑意,母亲尚未醒来。这时候是不宜谈论此事了,免得再让她生气,又在心中对三娘凭添几分厌恶。

    伺候的丫头很快就将汤药煎好送了进来。

    辰靖见妻子的睫毛微微闪动,心知她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儿子还在这里,她心中有气,装睡罢了。

    想到妻子如此孩子气,辰靖不由嘴角露出笑意,将辰逸雪和伺候的丫头一并打发了出去。这才坐到榻旁,一把拉起蕙兰郡主的藕臂。拥入怀中,小声道:“跟儿子还计较什么。气坏了身子,为夫可要心疼!”

    蕙兰郡主幽幽睁开眼睛,晶莹的泪滴便夺眶而出。

    辰靖察觉到妻子的情绪,忙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委屈了!”

    蕙兰郡主听丈夫如此宽慰,反而觉得自己心里苦得很,委屈得很,吸了吸气,哽声道:“我哪里是跟儿子计较?听他说要成亲的时候,靖哥你不晓得我有多高兴,这孩子都这么大了,终于开窍想要成家了,我内心有说出的喜悦,可他偏偏喜欢上了金娘子!”

    蕙兰郡主抹了一把泪,继续说道:“能让雪哥儿喜欢的人,自然是不差的,我也不是那般眼浅之人,只看表象,这金娘子的的确确是个好的,只可惜逍遥王一早就表现出了对她不一般的情意。”

    她抬头,看着辰靖眨了眨眼,“一家女百家求,这倒是正常。若是一般权贵子弟,我蕙兰会力挺儿子到底,促成这桩好事,但逍遥王不同,你看他平日里闲散不羁,可里子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心思深沉得很。从小到大,他表面看着温和无害的,可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那人龇牙必报,谁得罪了他,都不会有好果子吃。雪哥儿那样心思澄净单纯的人,哪里是他的对手?我如何能将儿子至于险境?这桩亲事,我不会同意,就是儿子要恨我一辈子也好,我认了!”

    “哎!蕙兰你这话说重了,雪哥儿不是那样的人,别瞎担心了。”辰靖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是纠结,左右为难。

    妻子这些年为了雪哥儿,付出了很多的心血,他是知道的。雪哥儿虽然一向清冷淡漠,但心中对父母长辈,兄弟姐妹的珍视却比一般人更甚。他不舍得让他们难过,也不愿意他们母子因为这件事而产生嫌隙。可眼下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么?

    辰靖的眉头在反复的蹙起、舒展中纠结着,宽慰了妻子几句,便亲自将汤药送到榻旁,哄着妻子喝了下去。

    ......

    自从那日在刘府门前分别后,金子和辰逸雪便不曾见过面。已经五天过去了,这时日对于热恋中的男女而言,是难熬的。

    辰逸雪对于金子的思念,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天知道他多想像神话故事中的人物那般,能拥有隐身神术,这样,他便可以不顾及世俗和礼教,去看他心爱的人儿。

    因惹蕙兰郡主不快,辰逸雪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离开端肃亲王府。只能将满腔的思念之情以笔述之。

    心头有许多话想要说,可提笔之后,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辰逸雪第一次感觉自己词穷了。对着雪白的宣纸愣怔了片刻,最后提笔写下了一行方正小楷。便将纸张吹干墨迹,唤了野天进来,让他将信笺交给暗卫,送到金子手中。

    ******

    而这厢,因金子得罪了逍遥王的缘故,这两天刘府中人对她的态度明显有些冷淡。

    刘谦在奴才们面前失了脸面,心情郁郁,但他终究不敢对尚有召命在身的金子如何。于是只能将心中的憋屈之火发向了旁人。其他人受了无妄之灾,对金子的任性妄为,便颇有微词了。

    特别是刘谦的两个女儿,父亲在他们心中,那是天一般的存在。父亲身为大学士,走出去都是受人崇敬膜拜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这俩闺女平日里在府中也被宠惯了,又见祖母和父亲母亲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竟还是那般客气相待,便忍不住跑到雅怡苑。对着金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冷嘲热讽了一顿。

    金子只当她们俩还小,不懂事。又将自己换位思考了一遍,也觉得这俩丫头心中有气也是情有可原的,便没有多加理会。可桩妈妈和笑笑几个却心疼极了,这才几天就沉不住气变脸了,若是陛下一日不召见娘子,她们就这样寄人篱下的过活,那还不被白眼和各种闲言碎语折辱死了......

    刘谦俩女儿说了半天,见金子竟当她们透明人一般,继续看着手中的书。连眼皮也不带抬一下的,便冷哼了一声。悻悻的结伴走了。

    桩妈妈上前,疼惜的拉着金子的手。低声道:“娘子,她们也实在太过分了,不如老奴去找舅夫人说说......”

    金子嫣然一笑,将手中的书本放下,调侃道:“人家前脚刚走,妈妈你后脚就要去告状,那俩丫头受了训斥,不是更恼上我了么?”

    “可老奴实在不忍心娘子你......”

    桩妈妈话还没说完,便被金子拍了拍手背,安慰道:“不过是俩小丫头片子,她们这也是心疼她父亲,等气过了就好了,不要再多生枝节了!”

    桩妈妈见状,也只要点头忍下了。

    刘谦的俩闺女到了晚间,也没发现金子上祖母或者母亲那里告发她们,胆子便肥了起来,以为金子这是怕了她们。于是晚膳时分,便有洒扫丫头在底下风言风语的议论着金子,说她一个操持贱业的女子,要不是逍遥王抬爱,这会儿还不定混得多惨呢,没想到给了三分颜色,就当自己多大一回儿事,敢蹬鼻子上脸的,要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分量......

    这还是比较缓和的,更难听的还有。

    听清清白白的娘子被人如此编排,桩妈妈气得哆嗦,也觉得这话说得太过分了,让笑笑和青青伺候着娘子用膳,自己偷了空,便去找了顾氏,将那传得不像样的话摊道顾氏面前,请她为金子做主。

    顾氏虽然对金子那天的表现也很生气,但她一时还没弄明白逍遥王和三娘子因为什么闹矛盾,寻思着该不会是男女之间的打情骂俏,再说那天逍遥王虽然很气恼,但也没对三娘子如何啊!

    能得他青眼,还能得他上门探视的女子,这关系定然是匪浅的,说不定人家过几日便又和好如初了。此刻自己府中人管不住嘴,在言语上冒犯了三娘子,要是被逍遥王知道了,那还不定怎样迁怒呢?

    想明白这一层,顾氏登时只觉得浑身一冷,就如同浸在冰水中一般。她忙打着精神,承诺一定好好训斥那些多嘴的丫头,让三娘子不要放在心上。

    果然,金子用完晚膳的时候,边听说了刘谦的两个闺女被罚去祠堂面壁思过,而那些碎嘴的丫头,各掌了十个嘴巴,以儆效尤。

    金子知道这必是桩妈妈上顾氏那里告状了,情知她是心疼自己,便没有多说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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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传召

    夜色暗沉,坊间的灯火一盏一盏的熄了下去。

    上京城在一天的喧嚣后,慢慢沉淀于寂静中,只偶尔有狗吠儿啼声从远处传来。

    金子侧躺在榻上,手轻轻的摩挲着两支光泽滑亮的桃木簪子,脑中闪现的,都是辰逸雪那张清隽冷傲的面孔,缠缠绕绕,挥之不去。

    不过才几日未见,便这般思念!

    金子叹了一口气,在心中小小的鄙视了自己一番。

    她这厢辗转反侧,而外厢守夜的青青,却已经陷入了熟睡状态,呼吸声沉稳匀长。

    金子不由有些羡慕起她来。

    刚想要翻个身闭上眼睛睡觉,便听窗棂处发出几声啪嗒啪嗒的声响。金子担心外头起风了,青青那丫头粗心,没将窗户关好,便披着缎衣起来,走至窗边查看。

    刚将幕帘拉开,却见一个白色的信封从窗缝里塞了进来。

    金子将信封从夹缝里抽出出来,封面是空白的,一时拿不准这是谁送过来,便推开窗户,探出身子往外张望。

    森冷的夜风灌了进来,金子不由打了一个哆嗦,长廊外头一片寂静,只有廊上的灯笼随风而动,光影晃荡。

    金子忙将窗户关好,拿着信封回到榻上,翻开纸片,里头熟悉的字体便映入眼帘。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千丝网,中有千千结。”

    金子默念了一遍,只觉得心头漾起一股难言的欣喜与苦涩。

    辰逸雪对自己的情意如何,金子是知道的。在决定接受这份情感的时候,金子就曾想过这个问题,若是他的父母亲不同意,他们该怎么办?

    辰逸雪寄情于思。却有不能来见她,是因为蕙兰郡主不同意这门亲事吧?

    大胤朝以孝治国,他处在爱情与亲情之间。又该如何取舍?

    金子不觉有些心疼起他来,她完全能够理解他心头背负的压力几何。

    天不老。情难绝!

    逸雪,我也是!

    金子小心将信笺收好,一并放进了锦盒中,因不知道该如何将回信安全的交给暗卫,金子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心中有些牵念和忧思,金子反复折腾了大半晌,直至更鼓声响了三下,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早朝过后。英宗回到养心殿,刚在福公公的伺候下换下朝服,便听外头有小太监进来禀报,说逍遥王来了。

    英宗淡淡一笑,摆手招人进来,一面吩咐内监多准备一份早膳。

    小太监刚退下去,龙廷轩便大步走了进来,行至英宗面前规规矩矩地施了礼,才笑道:“看父皇神色,可是惠王一行顺利?”

    英宗嗯了一声。扬手让龙廷轩一块儿坐下吃饭。

    福公公和另一名小太监忙上前帮着布菜。

    “约谈大致已经敲好,鞑靼王子要求与阴山百姓易市,朕拒绝了!”英宗并不对龙廷轩有所隐瞒。马市的秘密进行,这一任务他本就是交由龙廷轩去办的,因而惠王此行,也不过是为了龙廷轩打个头阵罢了。

    龙廷轩脸上漾出恭敬的笑意,点头道:“父皇思虑周全,儿臣也觉得不可。鞑靼与朝廷互易,咱们便能控制商品交易的种类,若是换了百姓,只怕鞑靼人狼子野心。私下许了重利,百姓们一时被眼前利益所惑。做出些伤了国本的事情来,那到时咱们大胤朝可不单单是丢了脸面而已。”

    英宗不置可否。只低头开始用膳。

    龙廷轩知道父皇吃饭的习惯,便没多说什么,安静的在一旁陪着用了些。

    将膳食撤下去后,龙廷轩这才将楼月国那边的情况跟英宗交了底。他打算将叶辰身为楼月国朵莎公主的身份公开,这也是当初收服夜殇为己所用时的承诺。哥洛目前已经在的掌控之中,只是他部下的势力还未完全臣服,此刻将叶辰送回楼月国,也是为了分薄哥洛底下一支独大的局势。

    英宗听了龙廷轩的分析,也觉得此计可行,便放开手,让他全权安排了。

    龙廷轩回来这些日子,去容妃宫中请安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英宗自然是知道这个儿子的脾性,定是容妃一直念叨儿子的婚事,他这才提不起兴致。

    其实英宗心里多多少少对龙廷轩也有些亏欠的,若非让他去淮南道那边秘密处理掉那些人,也不至于错过这次秀女采选。眼看着其他儿子纳了一个又一个侧妃,他却连一个正妃都没有,身边没有个贴心人照顾着,终究不是事儿,也难怪容妃会着急上火。

    英宗寻思着等马市的事情处理妥当,便亲自为他挑一个品行出众的大家闺秀与他匹配。

    嘱咐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后,英宗便打发龙廷轩去容妃宫中请安。

    龙廷轩无法,只得讪讪的起身,临走前,瞥见英宗桌案上摊开的一卷卷宗,竟是洛阳城历下县六福客栈命案上呈刑部的结案卷宗。

    “听说父皇召见了金娘子?”龙廷轩停下步伐,回头问了一句。

    英宗嗯了一声,将卷宗合上,笑着应道:“还真是一名奇女子。没想到她在上帝都的途中,还帮历下县破了一宗命案。从命案发生到将凶手缉拿归案,只用了短短三个时辰,这或许是大胤朝刑狱上最快破获的案子了。”

    龙廷轩听英宗对金子有如此高的评价,心中是高兴的,只是一想到那天在塔楼上,金子对他说的无情的话,他便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羞愤。

    他凛了凛神,嘴角微勾,笑道:“父皇说得是,这样胆大心细又有凛然正义感的女子,怕是找遍了大胤朝也难出其二了。不过父皇不知道的是,金娘子参加的每一个案子,其中起到侦查上关键性作用的,却是另有其人!”

    “哦?”英宗挑眉望去,看着儿子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问道:“轩儿知道是谁?”

    “儿臣知道。儿臣还多次劝他出仕,只不过他本人和父母亲,却是不同意!”龙廷轩应道。

    英宗却是有些好奇了。要说天下男儿,无一不是志在四方。取得功名。扬名立万,那不是人生的追求与目标么?怎还有人避世不出的?那他屡屡参加案件侦查,这又是为何?

    看到父皇询问的眼神,龙廷轩也不卖关子,直接将辰逸雪的名字说了出来。

    他想要惬意逍遥,与世无争,他偏不让那小子如意!

    英宗对辰逸雪这个人没有多少印象,只在龙廷轩说明了他是蕙兰郡主嫡长子的身份后。才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龙廷轩见目的达到,也不做停留,施了礼便退出了养心殿。

    ......

    英宗又看了几上放着的卷宗,确实,字里行间中不乏又另一个神探的影子存在,他倒是先入为主,将一切归之于金璎珞一个人的功劳了。

    英宗现在不仅仅是对金子一人感兴趣,连带着那个隐瞒着蕙兰郡主偷偷参与侦查案件的辰逸雪,也充满了好奇。

    批阅完折子后,英宗下了两道旨意。分别传召了金子和辰逸雪入宫见驾。

    ******

    刘府。

    传旨的太监将陛下的旨意的带到后,刘家上下众人皆是一阵欣喜若狂。

    金子已经在府中住了十来天了,除了中间逍遥王来探视过一次。宫中一直没有消息过来,刘谦都开始担心陛下是不是已经忘了手谕召见这回事了?

    他刚还在想着是不是厚着脸皮去求见逍遥王,让他在陛下跟前提醒提醒,又想起那日他那般凶神恶煞地踹了自己一脚,心头到底没底,也不敢贸贸然凑上前去,没想到今儿个,竟把陛下的旨意盼来了。

    刘谦忙打发着妻子顾氏去帮着给外甥女打扮妥帖,又吩咐外院的管事准备好马车。一会儿送金子入宫去。

    比起刘府这边的欢天喜地,端肃亲王府里。蕙兰郡主可以说是愁云惨雾。

    她实在想不明白,英宗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传召雪哥儿进宫。

    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蕙兰郡主从接到传召的旨意后。便不停地在屋内踱着步子,心头揣揣难安,猜想着无数个可能。

    “靖哥,我们不能让雪哥儿去......”

    听到声响,蕙兰郡主以为是辰靖回来了,忙不迭的从内厢出来,没头没尾的说道。

    挑开隔帘出来一看,这才发现来人不是丈夫,而是这两天一直卧病在床的父亲,端肃亲王。

    “父王,你怎么下榻了?”蕙兰郡主脸色一变,瞪了端肃亲王身边伺候的丫头一眼,赶忙上前,握住父亲的手,搀着他在软榻上坐下,一面轻轻地揉着他犯病痛的老寒腿。

    端肃亲王摆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这才拍了怕蕙兰郡主的手背,笑道:“兰儿,别自乱阵脚!许是陛下听闻雪哥儿回上京来了,又不怎么见过,便临时起意,传他入宫看看罢了。”

    “真是如此么?”蕙兰郡主的面容依然满含担忧。

    “刚刚的旨意不是说得很清楚么?陛下要是知道了雪哥儿的真实身份,岂是这般态度?”端肃亲王笃定道。

    蕙兰郡主听父亲如此说,悬着的心倒是平静了下来,却犹自担心道:“女儿只担心他这是要诓雪哥儿入宫去......”

    端肃亲王哈哈一笑,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摇头道:“瞧你说的,诓骗?这是一国之君能做的事情?”

    “父王,兵不厌诈!”蕙兰郡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也不愿承认。

    “陛下是君,我等为臣。君为臣纲,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端肃亲王敛了笑意,对蕙兰郡主吩咐道:“去安排吧,将宫中的规矩一并跟雪哥儿说一说,他是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透,不必操心!”

    蕙兰郡主点点头,思虑了片刻,说道:“父王,要不女儿陪雪哥儿一道进宫吧!”

    “不妥,陛下只召见雪哥儿,你凑什么热闹?”端肃亲王摆了摆手。

    “可不去,女儿实在担心。女儿可以去看太后啊,许久未进宫请安了......”蕙兰郡主摇了摇父亲的手臂,颇有撒娇的意味。

    端肃亲王想了想,叹了口气,笑道:“也罢,你就进宫替父王谢恩,承蒙太后和陛下惦记,派了太医悉心调理,为父才能控制住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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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入宫

    午后的阳光被飘浮的乌云挡住,头顶的苍穹呈现出一片鸦青色。

    金子端然跽坐在马车内,面容沉静无绪,可内心还是抑制不住兴奋和紧张。

    因有召命在身,在刘府的这些日子,顾氏还特地请了教习嬷嬷指导金子学习宫中的礼仪。金子闲来无事,权当打发时光,倒是扎扎实实的学好了,连教习嬷嬷都称赞金娘子悟性极好。

    马车飞快的从兴安坊跑出去,金子无暇看外面热闹的街景,一面做着深呼吸,在脑中准备着一会儿如何应对陛下的提问。

    直到临近皇城朱雀大门时,马车才放缓了速度。

    金子在笑笑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站在宫门口,抬头望着巍峨开阔的城墙,只觉一派金碧辉煌的景象。

    朱雀门的两边分列伫立着两队魁梧的司卫甲士,此刻见到陌生来人,少不得上前盘问巡查。

    刘谦从另外一架马车上下来,直接出示了陛下的诏令。

    司卫甲士恭敬的施了一礼,随后便让道放行。

    金子按着教习嬷嬷教的规矩,垂眉敛目,神色恭顺,亦步亦趋的跟在刘谦身后走进那条长长的城门甬道。

    而此刻朱雀宫门前又有一辆高棚四轮马车稳稳停了下来。

    蕙兰郡主躬身走下踏凳,一袭嫣红色的缠枝碧桂交领宫装,雍容端庄,华贵逼人。她微眯着凤眸扫了一眼画栋飞梁的围墙,心中默默地祈祷这一趟入宫雪哥儿能平安顺遂。

    辰逸雪随后也下了马车,一袭纯黑的锦缎长袍,笔挺如刀裁,身材修长高挑,站在那里。十分醒目。

    因蕙兰郡主身份显贵,又事先向宁和宫递了拜见的折子,因而很快便有内侍出来引见。

    蕙兰郡主一路上都小心地吩咐着儿子该注意的事项。特别是对陛下的态度,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等等。

    辰逸雪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随后在另一名内侍的带领下,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蕙兰郡主坐在步辇上,目送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心还是七上八下的,只觉得惶惶难安。

    这个地方,有他幼年的全部记忆,她只担心看到那熟悉的景致后,他会再次想起过往的辛酸苦痛......

    蕙兰郡主攥紧了手。眼底一片朦胧。

    引见的内侍见蕙兰郡主久久未动,只望着辰郎君远去的方向发呆,不由上前提醒一句,却惊见郡主眸中蓄满水雾。

    蕙兰郡主忙拿帕子擦拭,掩饰道:“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一到冬天便要迎风流泪!”

    内侍心中释疑,含笑恭敬道:“郡主身子金贵,可要好生保养!”

    蕙兰郡主淡淡一笑,扬手让抬步辇的内监改道宁和宫。

    ......

    养心殿。龙涎香丝丝缕缕,气味宜人。

    金子一面喝着宫女奉上的茶,一面静静的等待着陛下驾临。

    金漆镂空的御座设在三层汉白玉石阶高台上。周围数根蟠龙金漆的玉柱,磅礴大气。殿中两个侧门垂着水晶珠隔帘,分别可通往左右两个侧殿。

    刚刚听奉茶的侍婢说陛下刚刚小憩醒来,一刻钟后便会召见她,金子只能耐心等待着。

    殿门吱呀一声。

    金子心头一颤,忙敛容从圆腰胡床上下来,恭敬的站在一旁。

    辰逸雪随着内侍进殿,便见金子着一袭豆绿色的锦缎襦裙,外面披着一件雪白风毛半臂短袄。盈盈伫立在圆腰胡床旁边,白色的风毛立领映衬得一张小脸越发晶莹剔透。在仙鹤熏香铜炉袅袅升腾而起的烟雾下,凭添了几分空灵之美。

    此刻视觉上的震撼让辰逸雪掩不住激动。如冰山般冷冽无绪的面孔顷刻间便被满腔柔情融化。若不是顾及着此刻二人身处皇帝的养心殿里,他真想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她卷入怀中。

    金子虽然垂眉敛容,但空气中氤氲着那个独特而清冷的气息却让她的心漏了半拍,抬眸的瞬间,正对上那双熟悉的眸子,清澈澄亮,犹如一江春水被风吹起了涟漪,缱绻万千。

    “逸...辰郎君!”金子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眼中漾满惊喜和不可置信。

    再次相见,金子竟有一种仿佛已经相隔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的错觉。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她的心隐隐有些生疼。

    他清瘦了,使得他本就立体的五官越发的深邃起来,犹如神工鬼斧再次隽刻雕琢过一般,冷峻逼人,魅惑至极。

    辰逸雪抿着嘴,静静地盯着金子。

    二人只隔着两丈的距离,彼此站在原地,深深凝望对方。若不是殿中那细微的沙漏声在提醒着时光的流逝,这安静的气息和氛围,便会给人一种天地静止错觉。

    久久,辰逸雪的薄唇才微启,从唇瓣间飘逸出低哑的六个字:“珞珞,你还好么?”

    只有两个人在时,他不愿意在称呼上与她生分。

    金子眼中溢出晶莹,点点头,嫣然一笑道:“很好!”

    辰逸雪唇角不觉扬起,缓步上前,终是忍不住握住了金子的手,二人的手第一次处于同一个温度,皆是一片冰凉。

    二人相视一笑,而辰逸雪更是趁着殿中无人,偷偷的在金子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只不过这一举动,却是被殿侧水晶隔帘后的福公公尽收眼底。他眼皮一挑,没想到这二人如此大胆,又想起陛下说这二人多次参与调查一个案子,想必是日久生情,男未婚女未嫁,倒也不足为奇。

    也不怪福公公思想开放,大胤朝的民风本就是奔放一些,上京城里跟不乏有女追男的有趣情事发生。有些彪悍的妇人,丈夫胆敢纳妾,她便敢当着丈夫的面儿养个面首,公然与丈夫叫板对着干。不过这些事情近些年倒是少了些,毕竟当朝天子提倡的是三纲五常,比起刚立朝那会儿。已经约束很多了。

    未免二人尴尬,福公公特意遣了底下的小太监。绕过侧殿到养心殿外敲响殿门,宣他们二人去陛下处理政务的偏殿见驾。

    辰逸雪和金子只能将未诉完的衷情暂时放下,随着小太监移步走往偏殿。

    ******

    宁和宫中,萧太后此刻正含着慈爱笑意与蕙兰郡主拉着家常。

    “王爷也真是客气了,还特意遣你进宫谢恩。”萧太后拍了拍蕙兰郡主的手背,感慨道:“王爷也是为我大胤朝的百年基业出生入死,这才落下了一身病痛,哀家每每念及此。便是感激垂泪,一个太医算什么,哀家此前还想着让陛下张皇榜,为王爷寻找天下名医医治呢。”

    太后如此说,蕙兰郡主少不得要感恩戴德的表达谢意。

    二人叙叙地说了一些话,便绕到了此次辰逸雪进宫见驾的话题上。

    “哀家刚听说蕙兰你的长子今日也入宫来了,呵呵,听你说这孩子打小身体便不好,哀家也不曾见上一面,也不知现在如何了?”萧太后瞥了蕙兰郡主一眼。低声问道。

    蕙兰郡主心中一颤,面上维持着冷静神色,笑道:“那孩子小时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性情便格外冷清,也不愿意出门,一直都在仙居府的庄子养着。这次听闻父王受病痛折磨,他作为后辈,又是未来的世子,自然该回来榻旁侍疾尽孝!”

    “是该如此!”萧太后闻言,拧成疙瘩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她可没有忘记刚刚引路的内侍陈公公回禀的话。

    蕙兰竟在御道上目送儿子直至消失于尽头仍不愿移步?

    萧太后心中有些疑惑,不过现在听蕙兰如此说,却也能理解。

    那孩子初次进宫。又不常出现于人前,蕙兰担心他在圣驾面前失了礼数。倒是正常。

    撇除了心中的疑虑,二人谈笑自然。犹如母女一般亲密无间。

    ......

    养心殿内,英宗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女子,心头一阵激荡。

    仵作在大胤朝不过是一份贱业,没曾想到竟成了这女子口中凛然不可轻视的神职。

    事莫大于人命,罪大莫于死刑,杀人者抵法故无恕,施刑失当心则难安,故成指定狱全凭死伤检验。倘检验不真,死者之冤未雪,生者之冤又成,因一命而杀两命数命,仇报相循惨何底止。

    这就是她以一介弱质女流之身从事仵作贱业所坚持的信念么?

    英宗无法相信,一个纤瘦弱小的闺女女子,竟有如此伟大宏愿,这真真叫世间无数碌碌无为的男儿也为之汗颜。

    金子凭着胆色和舌灿如莲的本事,将法医一职在刑狱上的作用说得滴水不漏,这可是她在心中斟酌了半天才总结出来打好的腹稿。此刻见英宗神色微震,便知道这一趟帝都之旅,没有白来。

    果然,英宗抚掌笑道:“金娘子这才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

    金子红着脸,刚刚可谓是抢尽了风头,连辰逸雪都被陛下晾在了一旁。她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了他一眼,却见他一脸淡漠无绪,与平时无异,便晓得这结果也是他想要的,毕竟蕙兰郡主一早就明言了,绝不会同意辰逸雪入仕。

    少了陛下的关注,这也是好事。

    她抿嘴微笑,小声应道:“陛下过奖了,民女愧不敢当!”

    英宗却是哈哈一笑,扬手道:“所谓的巾帼女娇,并不单单是体现在保家卫国上,只要在任何一方利国利民的举措上有所建树,便当得如此赞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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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越狱

    得了皇帝的夸奖,金子心里自然是开心的,不过近朱者赤,在辰逸雪的影响下,她越发能把控自己的情绪,只一脸淡然,宠辱不惊以对,更让英宗暗自称奇,格外欣赏。

    询问了金子一些关于刑狱上的建议,她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且见解独到,发人深思。

    至此,英宗对于金娘子的验尸技术和提高仵作社会地位于刑狱案典的辅助作用不再心存疑问。

    大胤朝立朝以来,虽然极少有冤狱发生,但官场上不免有暗箱操作和屈打成招等阴私之事,若能如金娘子所言那般,提高每个仵作的尸检水平,教授和学习新的尸检方法,便能从根本上杜绝冤案的发生。

    英宗心中已经有些计较,含笑喝了一口茶,这才将目光瞟向一直沉吟不语的辰逸雪身上。

    这便是蕙兰的长子?

    辰逸雪冷峻淡漠的模样在第一眼便让他觉得有似曾相识之感。

    英宗眯起了眼睛,却掩饰不住眸底泛出的犀利神光。

    许久,就在金子也被他锐利的目光所摄,背脊一阵阵发凉的当口,殿门外传来了福公公略带颤抖的声音。

    “陛下......”

    英宗转移视线,挑眉望着殿门口面色微白的福公公,问道:“何事?”

    福公公略有些犹豫,见陛下并没有避忌殿中跽坐的二人,便回道:“刚刚宋统领来报,说天牢里面的重犯沐千山刚刚越狱而逃了......”

    “什么?”英宗拍案而起,一张脸在瞬间色变,阴云密布,连声音也不觉拔高了几分。

    沐千山,是宪宗临朝时期的心腹武将之一。

    虽然宪宗抑武崇文。但身边宠信的武将也有不少。毕竟大胤朝地大物博,领土辽阔,边关守卫不容忽视。武将卫国、文臣治国,两者同等重要。宪宗自然不会因崇文而丢弃卫国之道。

    沐千山也曾参与十八年前的那场战役,他初始是以陪读身份与宪宗一起长大,彼此间的情意不同别个。

    当年在宪宗被鞑靼用计陷入包围圈,援兵未到,沐千山曾向骠骑大将军柯越云请命,让他领着手中残留兵将突围,以便救出宪宗,却被宪宗一旨诏令喝止。

    因那点儿兵力根本就是杯水车薪。除了被鞑靼铁骑蚕食的份儿,并不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还白白将沐千山这一员大将搭进去。

    宪宗惜才,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最后结果自然是因双方兵力悬殊,而大胤朝这边援兵受阻未到,导致宪宗被俘。

    当年宪宗御驾亲征时,带走了传国玉玺,而随着宪宗被俘获,传国玉玺由此下落不明。那时便有人猜测,玉玺被鞑靼人缴获。奉为国宝,也有人说宪宗当年那一战,并不曾将玉玺随身携带。而是交给了奉命坐帐的沐千山保管。

    沐千山战后还朝的时候,英宗已经在萧太后拥立下登上大宝,皇位易主。

    据说萧太后曾召见沐千山,要他交出传国玉玺,而沐千山却执意认为英宗趁乱夺位,小人行径,坚决不肯将玉玺交出来,太后和英宗大怒,便将沐千山下狱。

    沐千山从小尚武。练就一身铮铮铁骨,在严刑拷打之下。依然紧闭牙关,致死不愿吐露传国玉玺下落。只道他在等待宪宗一朝还朝。只有拥有传国玉玺,才能成为大胤朝名正言顺的帝王,只要宪宗回来,没有玉玺在手的英宗只能下台。

    英宗如今已经稳坐高位近二十载,怎愿意兄长回来,将属于他的一切尽数夺走?

    于是对沐千山的愚忠行为是无可奈何又愤然记恨。

    沐千山十几年的牢狱之灾,也已经被折辱得不成样子,前不久还曾听天牢里的狱卒向刑部报告,说沐千山的腿似乎坏了,肉一层一层的腐烂,夜晚常常看到他坐在幽暗的灯光下,用瓷片割掉腿上腐败的皮肉,腐败情况很严重,隐可见骨。

    英宗听了,还唏嘘了半晌,心底倒是敬佩他这份执着和忠诚,只是玉玺一日未到手,沐千山便杀不得,只能一如复一日的囚禁着。没想到竟等来了他越狱而逃的消息,这委实让他震惊无比。

    英宗大怒,立时吩咐道:“命吏部立即彻查,追捕沐千山归案!”

    福公公诺诺的应了一声是,然人还未走,英宗便不放心的喊了声慢着,随后他望向辰逸雪和金子,想起他们二人在上报的几个案件中表现出来的心细如尘和侦查能力,便开口道:“你二人于刑狱案典颇有见解,便随同朕一起去天牢那边看看吧!”

    金子和辰逸雪相视了一眼,只能点头恭敬的应了一声是。

    皇帝有令,他们焉敢不从?

    此刻,刑部天牢里人人自危。

    天牢四周守卫森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竟能让人逃了,这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

    沐千山武功再高,却也绝不可能上天入地、隐形逃脱。

    这只能说天牢之中有人背叛了陛下,与沐千山里应外合,助他潜逃。

    刑部大牢内的狱卒们双腿忍不住打颤,这要是查不出来内鬼是谁,他们这群小的,一定会被陛下第一时间拿来杀了泄愤。

    沐千山是谁啊?

    沐千山可是陛下恨之入骨却又杀之不得的人啊......

    罪犯在隶属刑部掌管的天牢中逃脱,刑部上至尚书、左右侍郎、下至底下的每个狱卒都要被追究渎职之罪,因而在案发之后,吏部尚书刘景文便赶到了天牢,正准备将每个涉案人员尽数带到吏部调查时,英宗带着金子和辰逸雪来了。

    众人刚要见礼,英宗却没有了摆谱的心情,只沉着脸扬扬手,嘱咐刘景文道:“此案涉及人员,无论是谁,官阶多高,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狱卒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陛下圣明,没先来个杀鸡儆猴震慑一下,不然,他们可都要遭殃了!

    刘景文肃然应下,领着人将天牢守卫的狱卒尽数带走,又重新换了一批新的补上。

    与此同时,上京城巡检司也接到了陛下密诏,全城搜捕沐千山下落,务必将他捉拿归案。

    在英宗颁布一道道召命的时候,金子和辰逸雪已经在宋统领的引领下,进入了沐千山囚困的牢房。

    关押沐千山的牢房是个单独的小房,室内一眼望去,并没有什么异样。墙壁是粘土混合兽血堆砌而成的,非常坚固。整个囚室属于封闭型状态,连囚室的们都是铁门,只留有一扇小窗,巴掌大,除非沐千山有软骨功,倒是能从这缝隙里出来。

    辰逸雪的黑瞳在整个天牢内扫视着,带着一股清冷淡然,洞察一切的清明睿智,让宋统领也不由心神一震。

    查看一周后,辰逸雪如弦乐一般动听的嗓音便在金子耳畔响起:“天牢的防守措施犹如铁桶,滴水不漏,从罪犯关押的牢房一路往外,有四道铁门,而且每道铁门门口皆有狱卒驻守,在层层设卡的情况下,罪犯没有天牢里的内部人员接应,是绝对不可能自行逃出去的。”

    金子认同的点点头,辰逸雪的话跟她心中想的不谋而合。

    英宗刚刚也想到了,一定是天牢里的人背叛了自己,他这才下令让刘景文彻查,不论那个人是谁,地位多高,私自放走沐千山,便是触了龙之逆鳞,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辰逸雪在想,就是天牢里有人与沐千山里应外合,要想逃过那么多人的眼睛,要让那么多人顶着被陛下迁怒斩首的风险而放人离开,也绝不是易事。那些人都有家室亲人,身家性命重于一切,断不可能因眼前蝇头小利而自毁前程。

    他让宋统领命人将地上的干草全部清理出去,露出了囚室内夯实的黄土地板。

    宋统领也细细查看了一番,忙道:“辰郎君,沐千山不可能打地洞吧,你看这地面依然是夯得实实的,没有半点儿挖开过的痕迹!”

    金子也觉得宋统领说得有道理,她暗自在想了一会儿,开口道:“会不会是里面的内应利用职务之便,将沐千山悄悄移到别处监牢,地道的出口其实是在另外一间牢房?”

    英宗站在囚室外面,刚好听到金子的猜测,便唤人去空着的牢房中仔细检查一遍。

    不过最后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英宗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走进沐千山所在的监房里,却见辰逸雪蹲着身子,手中拿着一支审问犯人的铁棍,在牢房泥土地面的边缘轻轻的拍打着。

    “辰郎君有什么发现么?”英宗哑声问道,神色却有掩不住的急切。

    辰逸雪清隽的眉眼渐渐露出笑意,起身朝英宗施了一礼,笑道:“在下可以肯定,罪犯是从这囚室中逃出去的!”

    宋统领一脸愕然,再次提醒道:“某刚不是说了么,地面没有挖掘的痕迹,沐千山如何能做到如斯?”

    英宗和金子也齐齐望向他。

    不过二人的神色却是迥异的,英宗迷惑不解,而金子则是一脸自豪。

    经他这么一提醒,聪明的小金子自然也是想到了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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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所

    辰逸雪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在下刚刚用铁棍拍打了一下边角,泥沙有松动的迹象,而另外一边却不曾。”他说完,走到囚室右侧的靠墙的位置,用铁棍在地上画出一道浅浅的虚线,续道:“请陛下下令,让人用割据刀将在下画出的这块地方完整取出来!”

    英宗一脸震惊,问道:“辰郎君的意思是沐千山未免被人瞧出端倪,是将这块土坯表面整块割出,再往下挖的地道?”

    “极有可能!”辰逸雪一脸笃定,言简意赅。

    宋统领这一刻的感受已经不仅仅是震撼了,他忙敛眸,拱手对英宗说道:“属下这就命人拿工具过来!”

    很快,便有狱卒送来了各色工具。

    宋统领亲自动手,依着辰逸雪的要求,将表面画出的那块土坯曾割了出来。切割面很窄,几乎没有入手的地方,宋统领只能将工具插入切痕里,唤了三名狱卒进来,四人合力,才将整块土坯撬了上来。

    宋统领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直喘气,但土坯下面露出来的松软的,带着潮气的土层,还是让他兴奋得长大了嘴巴:“真是如辰郎君推测一般,这里真的有地道,陛下,您看,有明显的挖掘痕迹,只可惜地道已经被重新填好,不晓得出口是在何处。”

    英宗看向辰逸雪,只见他依然淡漠清冷,无波无绪,心中好感更甚。

    他大力地夸奖了辰逸雪和金子二人,希望他们二人能与吏部配合。英宗相信,有了这二人增加助力,要将沐千山抓捕归案,便容易得多了。

    辰逸雪和金子自然只有听命而为的份儿。

    二人随着英宗从天牢中出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辰逸雪等不及让人重新挖通地道。便带着金子和宋统领一队人马到天牢的外围去寻找地道的出口。

    刑部天牢位于皇城的东郊,占据了一条完整的街口。前面和左侧是两条宽阔的大街交叉口,右侧是一条狭窄的坊道。背后是护城河。

    辰逸雪眯着眼睛,认真的思纣了一下。沐千山的囚室位于天牢的右面并靠近护城河一侧,如果是在大街对侧的地方挖地道,要横穿两条大街并穿越大半个天牢,工程量很大,最大的可能便是在天牢的右侧挖掘地道。

    辰逸雪打量着天牢右侧的环境,试图从中寻找出地道的出口。

    右侧的是坊间的一排临街铺子,出售的商品各异,有包点铺子。有成衣铺子,琳琅满目,林林总总。

    辰逸雪眯起了眼睛,目光最后落在其中三家未开门营业的店面上,侧首将内心的猜测告诉了宋统领。

    宋统领在天牢内已经亲眼见证辰逸雪的冷静和观之入微,此刻见他如此提议,便也是万分期待。

    他让金子和辰逸雪稍候,自己领了人上前去叫门盘问。

    拍了三个铺子,皆未见人上前开门,倒是有隔壁经营的掌柜出来。见宋统领一身公服,忙施礼说道:“军爷,不知小人能否帮上一二?”

    宋统领问了掌柜。这三间铺子平日是否开门做生意。

    那掌柜不敢隐瞒,解释道:“这其中两间是一个老板的,前两天家中有事,便只能关张几天。而另外一间铺子,倒是盘出去好几个月了,前阵子不知道是否装潢,叮叮当当的敲了半天,最近却又是停了下来,仍然是铺门紧闭!”

    宋统领忙让掌柜指出是哪一间。忙领着人上去,一脚踹开了店门。

    打开门后。室内倒是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地面上铺着方块青砖。严丝合缝,平平整整,从表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金子快步走到窗边,果然,在铺子内堂的窗口便可以看到天牢高耸的围墙。

    “逸雪,想来这里应该是错不了的!”金子有些兴奋的回头笑道。

    辰逸雪抱以温柔笑意,上前观察天牢的位置,回忆着关押沐千山的位置,在脑海中画出一条虚拟的直线,用脚尖在地面的青砖上圈定了一个一米多见方的范围,沉声道:“应该是这里!”

    宋统领没有丝毫质疑,旋即唤人拿着工具进来,将圈好范围的青砖全部起开来。

    起开地面的青砖,露出来的潮湿的土层,宋统领这才惊叫了一声:“辰郎君又说中了,这果然就是地道的出口!”

    金子一脸自豪的笑意,是的,她心中的确是自豪的,这么个聪明睿智智商爆棚的男子,是她的良人!

    辰逸雪让人先退了出去,这才开口问宋统领:“宋统领,这段距离大概在二百丈至三百丈之间,若是两个人一起动手,挖一条地道需要多长的时间?”

    宋统领沉吟了一会儿,回道:“从进出口来看,这条地道应该不宽,或许仅能容许一人通过,两人互相配合的话,一人挖掘,一人担土,若是工具称手的话,或许半个月便能完成!”

    辰逸雪点头,应道:“这段地道石砾较多,倒是会增加一定难度,但估计挖掘过程也不超过二十天。这其中的难度就在于找准方向。罪犯的囚室面积较小,在地下暗无天日的,只要偏离少许,可以说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挖到别的监房也不一定,此外他们能准备找到沐千山的囚室,有内应这是毫无疑问的。”

    宋统领连身应是,他隐隐觉得,沐千山这一趟逃狱,幕后似乎掩藏这一个极大的背景和阴谋!

    很快,天被低沉了下来,宋统领要赶回皇宫给陛下复命,而辰逸雪和金子此次是奉召进宫,又临时受命,配合吏部插手这起案子的调查,也只能跟随宋统领一起回宫,至于后续还需要做些什么,陛下又要如何安排,便只能听命行事了。

    英宗听说了地道的出口已经找到,一面在心中暗赞辰逸雪二人的办事能力和效率。一面忧心不已。

    沐千山手中还藏有传国玉玺,在将之入狱前,英宗便将沐千山抄了家。能找的地方全都找过了,却不见其下落。如今他与自己治下的官员勾结,逃窜出去,又对自己积恨已深,不知又要搅起怎样一番腥风血雨来......

    因印证了有内应的存在,英宗勃然大怒,命刘景文彻夜盘查,誓要将那内鬼揪出,斩首示众挫骨扬灰。

    一场越狱。朝中众人人心惶惶,连着后.宫也深受影响,个个战战兢兢,生怕言多必失,受了陛下迁怒。

    蕙兰郡主本想等着儿子一起回府,没想到竟等到了那样的消息,且儿子还被英宗派去协助调查这起案件,这让她一时心头方寸大乱,若非身份放在那里,她都快受不住心中那道反复磋磨的防线。要跑到养心殿去要人了。

    她心中的煎熬无人可诉,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仿佛被置身于炼狱火海与冰川深涧之间来回折磨锤炼。最后竟一口气没有缓过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萧太后被吓了一跳,忙遣人请来了太医,一翻忙乱后,蕙兰郡主这才幽幽转醒过来。

    太后坐在榻旁,忙问道:“蕙兰,可感觉好些了?你这是吓死哀家了!”

    蕙兰郡主心中发苦,面上却强颜欢笑。撑着身子坐起来道:“让太后担心了,臣妾没事。只是近来照料父王,心力不继。果真是上了年纪!”

    萧太后心中半信半疑,担忧道:“孝顺是对的,可也要照料好自己,哀家已经传了郡马进宫,一会儿便由他亲自接你回去。至于雪哥儿,听说今日他的表现深得陛下欣赏,便留着在宫中用膳,晚些再回去,你也不必担心了!”

    蕙兰郡主只能诺诺应下,喝了太医开的汤药后,又在太后的劝说下,用了一些米粥,见辰靖已经在正殿等候,便急急辞了太后,随着辰靖一块儿出宫了。

    待蕙兰郡主一走,萧太后才命人去打听沐千山越狱一事的进展,心头也是七上八下的。

    她兀自坐在凤榻上寻思了半晌,猛的响起前些时候鞑靼向大胤朝提出边关互易之事,一个大胆的猜测陡然冒出心头,惊得她雍容的面貌瞬间失去颜色,蹭的从榻上起身,唤来陈公公,让他赶紧去养心殿那边,将陛下请过来。

    ......

    养心殿里,辰逸雪和金子一道起身,双双恭敬的朝英宗施了大礼,这才在福公公的牵引下退出大殿。

    宫苑内已经华灯四起,盈亮亮的一片,将巍峨壮观的宫廷映衬得越发金碧辉煌。

    辰逸雪携着金子的手缓缓走下石阶,远远的,便看到笑笑和野天已经在宫门口等待着了。

    到了朱雀门,二人便又要分开了,今日半天的相处,虽然大多注意力都被案子牵引了,但有彼此牵念人儿在身边,那种窝心安定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只要有彼此在身边便无所畏惧的那种感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金子将手从辰逸雪的掌心里抽出来,反手握住他的,轻轻地摩挲着,带着毫不掩饰的眷恋。

    这举动让辰逸雪心下欢喜,见送福公公只站在石阶上未再亲自相送,正合他心意,便扯着金子的小手,闪身进入一条悠长的甬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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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律介绍:
金子,省厅叱咤法医界的法医之花,意外穿成胤朝一县丞家患有孤独症的女儿,众人口中克死生母的不祥人。
为了生存下去,她绝不逆来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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