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医律TXT下载医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医律全文阅读

作者:吴千语     医律txt下载     医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八十章 敬茶

    二人起榻穿衣后,笑笑和青青便端着盥洗的用具进来了。

    青青将水送到屏风后的盥洗架上,便转身出来收拾二人的床榻。

    笑笑见辰逸雪正亲自为娘子梳着头,偷偷抿嘴微笑,退出去准备布置早膳。

    青青将被褥重新换了一套之后,发现床屏边上还有一个红漆小锦盒,一时好奇便拿起来,小声问金子:“娘子,这个是什么?要收到哪儿?”

    金子脸颊一热,忙起身从青青手里拿过小锦盒,尴尬道:“这个我自己收着,你换好被褥后,便先出去吧!”

    青青哦了一声,黑黝黝的眼珠子扫过金子手中的红漆锦盒,有些好奇的猜想着里头装着什么宝贝。

    金子拿着小锦盒,不知道该把这东西暂时放哪里好。刚刚她不好意思跟青青那个还没开窍的小丫头说里面装着的是元帕。按照大胤朝的婚俗规矩,男女成亲圆房后的第二天,新媳妇是要将房中的元帕交给婆婆过目的,证明自己在出嫁前还是完璧。若是圆房后没有落红,夫家是可以退货的。

    这点弊端让金子有些不屑,并非所有的女子圆房后都会有落红的,没有落红也并不代表婚前失贞不洁,用这个来作为鉴别新妇是否完璧的评判标准,有失公允。

    但大胤朝就是这样,金子就是再不忿也只能背地里吐槽,小胳膊可是拧不过大腿的。

    二人洗漱后,便拉开槅门,到外厢去用早膳。

    昨天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金子还不知道入住的庄子环境如何。用过早膳后,辰逸雪便让笑笑取了斗篷,也不用人跟着。自己带着金子先在庄子内逛了一圈,随后又一道出门,去看看外面的农户庄田。

    天气很好。虽然还有些森冷,但披着斗篷。又是走路,有利于气血运行,浑身热乎乎的,倒不觉得冷。

    这是一个村庄,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只给人一种淳朴和舒逸的感觉。

    晨光湛湛之下,鸟儿们成群结队地掠过檐角,金黄的光影似是湖光微扬。搅起层层涟漪。

    田中,佃户们一早就下地犁土,看到有人经过,便抬头望了一眼,黝黑的脸庞漾出质朴笑意。

    混合着泥土气息的空气灌入肺腑中,清冷却舒泰,连心也跟着开始徜徉。

    金子很喜欢这儿,二人手挽着手,穿行在田间小径和村落坊道间,听着鸟叫儿啼。鸡鸣狗吠,一路欢歌笑语。

    “......逸雪,以后咱们也找个村落。盖个庄子,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好不好?”金子侧首望着辰逸雪,语气撒娇。

    辰逸雪眸中流露出向往,点头笑道:“因为有你,我甘愿一生平淡!”

    金子心中有丝丝愉悦弥漫,笑着说那从现在起就要着手规划了......

    ......

    二人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金子和辰逸雪带回了一些当地的土仪,笑笑忙上前接过,准备送去大厨房。

    金子却说午膳要自己动手烹调汤羹。让笑笑过去跟赵妈妈说一声,不必准备他们的了。

    笑笑应声道好。将食材交给青青送去小厨房,便往外院的管事院子去了。

    金子在耳房净了手。让辰逸雪先回房等着,自己则卷着袖口进小厨房,准备开始拾綴食材下锅。

    辰逸雪回屋里看了一会儿书,不忍金子太辛苦,便放下书本,起身去厨房帮忙。

    小厨房不大,三个人太挤,两个人便刚刚好。

    青青见郎君过来帮忙,便识趣地退出来,留空间给他们温馨甜蜜。

    本来金子一个人可以三刻钟搞定的午膳,因辰逸雪的加入,愣是磨蹭了半个多时辰才完成。

    不过倾注了二人十二分爱心的午膳,果真十分美味。青青那个小吃货,在一旁怂恿这娘子和郎君明日继续下厨,她们也好跟着沾点儿光儿,享享口福!

    午膳后,辰逸雪便让人在小湖畔的回廊上布置了几榻,二人在那里一面煮茶品茗,一面懒洋洋地晒太阳,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在光影中微微晃荡着。

    青青和笑笑则远远的坐在一边陪护着,手里也不闲着,正绣着用白叠布裁成的方帕。

    笑笑针脚功夫不错,青青就不行了,说是绣着花儿,可一点儿没看出来,花茎歪扭扭的,就像爬着一条毛毛虫。

    笑笑看了就笑,直说那帕子绣完她自个儿留着用,没得娘子拿出手来,被人笑掉了大牙。

    青青不忿笑笑挖空,反唇相讥,两个丫头一人一句,很快便笑闹了起来。

    这院中一动一静,倒是相映成趣。

    ......

    傍晚的时候,辰逸雪让笑笑和青青那俩丫头备好换洗的衣裳,便神神秘秘地领着金子去了山涧里。

    金子在现代自然是见识过温泉,也泡过温泉浴的。她脸上露出来的讶异,不是因为迎面而来的那股硫磺气息,而是因为庄子里竟是内有乾坤,别有洞天!

    这个庄子靠着山岩壁而建,后来改造庭院的匠师发现从岩壁中渗出来的温热水流,断定里面有温泉,于是才开凿出来这一处山涧。后来听说温泉水能治病养人,端肃亲王这才命人引了温泉入池,作为平日养生之用。

    辰逸雪见金子看呆了,便一边小声解释着温泉汤浴的好处。

    金子便笑了笑,道了一声晓得,又问为何早上没带她来这处,不会是为了这个时候制造惊喜吧?

    辰逸雪刮了一下金子的鼻子,笑着赞了一声聪明。

    笑笑和青青捧着衣物进来,见郎君和娘子正在打情骂俏,皆低下红扑扑的脸蛋,抿着嘴偷偷笑。

    青青吸了吸气,闻到了空气中的硫磺气息,不解的小声问笑笑什么味道。又好奇的指着冒热气的温泉池问那是什么?她记得刚刚笑笑姐没吩咐她烧热水,怎么就有两池子那么多?

    笑笑被问急了,便瞪了她一眼。真想拿块帕子给堵住嘴。

    辰逸雪也不用她们二人伺候,让笑笑和青青将衣物放下后。出去外面守着。

    笑笑忙应了声是,将盛放衣物和帛帕的托盘放在一边,便扯着青青快步走出去。

    青青那丫头,还频频回头,笑眯眯道:“郎君,娘子,需要伺候唤奴婢啊!”

    金子就笑!

    那丫头,当真还没有开窍......

    她胡乱想着。辰逸雪已经过来帮她宽衣解带了。

    虽然已经是夫妻,但赤.裸相对,金子还是很害羞,很紧张,忙拉着领口,红着脸支吾着说自己来就好。

    辰逸雪哈哈一笑,看她小女儿姿态的模样,越发勾得自己心痒痒,索性先吧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了,只留下一件雪白中衣。一把卷过金子的腰肢,抱着她一块儿沉入池中。

    金子没有防备,不由惊叫了一声。温热的水流瞬间将她牢牢包裹住,水珠顺着脸颊的轮廓、颈项的曲线飞快滑落,身上的衣裙泡了水便贴肤垂挂在身上,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出来,若隐若现间,只觉得越发的朦胧魅惑。

    辰逸雪拥着金子,将她紧紧扣在胸前,热烈地吻了下去。

    很快,便有低沉的喘息声响起。温泉池畔,春光旖旎。

    守在外面的笑笑脸红得快沁出血来。青青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忙低声问道:“笑笑姐。还要不要烧水?”

    笑笑抬眸瞪了青青一眼,低声斥道:“你给我闭嘴!”

    ******

    在庄内的两天生活便在恩爱和甜蜜中度过了。

    若非三朝回门,需要回去打点,还要入宫谢恩,辰逸雪一定不愿意就这样回去。

    金子也很喜欢庄子里的生活和这里的每一个人,她待人和气,不端架子,赵妈妈这些庄子管事和丫头小厮,都很喜欢这个新嫁娘少夫人,见他们才住了两天便要走,都舍不得。

    金子只笑着说以后有空便会来,给他们发了利是,让他们好好照料庄子,众人自是一番感激不提。

    来时轻车简从,走时亦然。

    笑笑和青青将衣物收拾停当搬上马车,便伺候着金子和辰逸雪更衣上马车,一行人收拾心情,回上京城。

    端肃亲王府那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该置办的回礼等等,都已经打点妥帖。

    有小厮在府门前等候着,看到走近的马车后,忙进门去通报了。

    金子和辰逸雪在内门道下了马车,径直相携着入内,先去厅堂那边给端肃亲王、辰老夫人、蕙兰郡主和郡马各位长辈敬茶磕头。

    他们都是不拘礼不计较的人,这迟来两天的新媳妇茶喝着口里,甜在心里。

    总体来说,他们是很满意,也很高兴的。

    终于看到雪哥儿成家立室,怎能不让人开怀高兴呢?

    端肃亲王只跟金子说了几句话,却句句窝心,让金子越发敬重爱戴这位老者。听闻他有老寒腿,金子便想着找个时间好好帮他看看,尽尽孝道。

    辰老夫人对这个孙媳妇从一开始就是满意的,而今看她乖巧懂事的模样,更是深感安慰,连声说了几句乖,又赏了两对赤金的手钏当见面礼。

    辰靖只是让他们夫妻要同心同德,相濡以沫,白头偕老,他嘴拙,说不出漂亮的话语,却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蕙兰郡主是新晋婆婆,立规矩什么的,自然是少不了做做样子的。

    金子耐心倾听着,乖巧得像只温顺的小猫,这让蕙兰郡主很满意。

    紧接着又是给小姑子和小叔子奉茶。辰语瞳自不必说,她跟金子是同个世界的人,胳膊肘不可能往外拐,二人相互打趣,关系绝好。

    这是金子第二次见辰逸然,再见,越发觉得他轮廓眉宇与辰语瞳非常相似,一张俊朗的脸含着淡淡笑意,低声唤了句嫂子。

    金子腼腆一笑,唤了一声小叔,把茶盏递到他面前。

    辰逸然道了一声谢谢,受了新嫂子的敬茶。(未完待续)

    ps:感谢雪花飘飘打赏和氏璧!感谢一棵无聊的树,聿雷,a羽之灵宝贵的粉红票!

    感谢翡胭,四叶荷打赏平安符!

    感谢慕枳,樱桃小妹妹打赏香囊!

    感谢小肥蕊,暖心打赏桃花扇!

    谢谢亲们支持!爱你们~~

    -----------------------------------------------------------------

    推荐两本书!

    书名:《星际全能女王》作者:正版夷梦。简介:丑女穿越星际成美女,修仙打怪升级赏美男。书名:《田园弃妇》作者:执笔暖心。一句话简介,这是一个弃妇逆袭,复仇谋幸福,隐居田园的故事

第四百八十一章 谢恩

    蕙兰郡主看了看时辰,也不是很早了,便让二人赶紧准备去学士府,大婚当日收到的礼品单子,等他们回来了再清点。

    金子乖巧应下,领着新女婿回门去了。

    刘家人上上下下的,都很热情客气,俨然是自己嫡嫡亲的新嫁闺女回门来了,好一番的欢迎招待。

    翁氏和顾氏满脸笑容,拉着金子嘘寒问暖,问是否适应新婚生活,惹得金子不觉一阵阵脸红,忙小声回道:“一切皆好!”

    厅堂内气氛热闹,金元见辰逸雪小心呵护着自己的闺女,也放心的点点头,对金昊钦道:“看到你妹妹嫁得幸福,父亲也放心了!”

    金昊钦也正偷偷瞟着二人看,小声低语道:“别人儿不知道,但逸雪,儿与他认识多年,算是比较了解他的,一旦是他认定的,他便会倾心对一个人好,父亲不必担忧,璎珞定会幸福的!”

    金元露出了会心笑意。

    刘家人留了金子和辰逸雪在府中用膳,下午还请了说书和乐技,在园子里搭了台,大家一道听书赏乐,直到午后,金子和辰逸雪才从学士府告辞出来。

    ......

    回到端肃亲王府,蕙兰郡主便将大婚当日客人们贺送礼单送了过来。

    金子规规矩矩地施了礼,懂事地将礼单送回蕙兰郡主的手中,让婆婆帮着保管收纳入库便好。

    她如此识大体,蕙兰郡主脸上便漾开了笑意。

    礼品虽然贵重,但她贵为郡主,还真不稀罕这些。不过金子的做法,让她觉得贴心,心头好感更甚。便更加愿意花心力为她操持分类保管着,以后这些东西,自然还是要还给他们夫妻的。

    蕙兰郡主也不推辞。就将礼单收了回去,只留了一样给金子。便是逍遥王赠送的一对白玉瓷瓶。

    蕙兰郡主没有想到,逍遥王在雪哥儿大婚当天,还会赏脸上端肃亲王府来讨喜酒喝。

    她犹记得当天他喝了很多酒,在外人眼中,似乎逍遥王很给两位新人面子,真心地替他们高兴着,所以才会喝得那么猛,且全程脸上含笑。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他们从没有看到逍遥王笑得那样开心过,笑得那么久过。

    可蕙兰郡主心里明白,逍遥王会那般,只是因为心里还放不下。

    他是真的喜欢金子,若非一旨赐婚圣旨,将一切做了定局,或许他不会这么容易放手。

    蕙兰郡主心中暗叹一口气,担忧与喜悦参半。后来在端肃亲王和辰靖的劝说下才渐渐抛开了心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活在当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金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神色,但很快便收了起来。她谢过蕙兰郡主后。捧着一对瓷瓶,回了厢房。

    金子将装着瓷瓶的锦盒放在榻上,蹙眉沉思着。

    她很久没有见到龙廷轩了,自从他上次跟自己说要去阴山,而后,他回来后,也不曾找过她。

    是因为陛下赐婚的原因吧?

    他知道他们绝无可能,所以,放下了?

    这瓷瓶。只是单纯的贺礼么?

    辰逸雪刚从父亲辰靖处回来,见金子正对着一对白玉瓷瓶发呆。不由蹙起了眉头,快步走到榻边坐下。拥住金子,关切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金子摇摇头,笑道:“这是逍遥王送的,母亲让我自己保管!”

    辰逸雪扫了白玉瓷瓶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淡淡道:“那便收起来吧!”

    他心里没有不舒服,诚如他所言,像三娘这般美好的女子,龙廷轩会喜欢上,还算他还有点儿眼光。不过现在三娘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在爱情上,是最大的赢家,犯不着为了一对瓷瓶不快,他的心眼是很小,但不在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上。

    见辰逸雪没有什么不自在,金子便放下心来,将瓷瓶放回锦盒里,收进了箱笼。

    ......

    用过晚膳后,蕙兰郡主便安排他们二人进宫去谢恩。

    白天英宗要处理政务,且宫中行走朝臣众多,多有不便,便请旨晚上进宫,再争取宫门下钥之前归来,这样,便不必在宫中逗留太久,这是蕙兰郡主的苦心。

    宫中的规矩,金子都懂,可蕙兰郡主还是尽着婆婆的职责,跟金子耐心交代了一遍,又让自己身边调.教的大丫鬟芝兰陪在金子身边一道进宫,若有不当处,才可暗中提点。

    金子不却郡主好意,带了芝兰和笑笑,与辰逸雪一道乘车往宫里去了。

    马车在朱雀门停下,因事先有报备,便有内侍候着,抬了步辇,引着二人入内。

    英宗在养心殿接见了他们。

    福公公给金子和辰逸雪备了茶,二人跪在蒲团上,诚挚的磕头敬茶谢恩。

    英宗喝过茶,又给了二人一些赏赐。

    金子和辰逸雪再次叩谢皇恩。

    英宗便让他们都起来,顺便拿起案几上的折子递给辰逸雪,含笑道:“端肃亲王给逸雪你请封世子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如今你已经成家,这名分也该定下来了,朕择日就将圣旨颁布下去,以后可要对亲王尽足十二分的孝道!”

    辰逸雪神色依然是淡漠的,没有因英宗的话而有所起伏。只是接在手中的折子,似乎沉若千钧。

    他会一如既往地敬重孝顺端肃亲王,但世子之位于他而言,就像一把枷锁,将他牢牢的扣在那个位置上。这不是他理想中的生活,也不是他所追求和向往的生活。

    辰逸雪抬头,看着英宗语气淡然问道:“尊老爱幼乃是人伦天道,儿不敢忘。只是陛下,这世子之位可否改由逸然继承?”

    英宗有些讶异地看着他,问为何要将世子之位推出去。

    辰逸雪便将这些年自己身体病弱,长年在庄子修养。不管俗物的事情一并告诉英宗,而逸然虽为弟弟,却能挑起担子。独挡一面,无论是从哪个方面分析。都比自己更加胜任世子之位。

    这番话让英宗越发欣赏起辰逸雪的胸怀,这世人大多为了名利、权势、地位而追云逐日机关算尽,难得还有这般淡泊之人,仿佛堪透一切般无欲无求。

    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他越发满意,也越发放心他承袭端肃亲王的爵位。

    端肃亲王从跟随先皇立下不世战功,这世袭罔替的爵位,是先皇亲封。

    不过英宗心中对他始终有些顾忌。兄长宪宗与端肃亲王关系非常好,年少时常跟着端肃亲王学习武艺兵法,对亲王敬重有加,亦师亦友。宪宗被俘,端肃亲王当年是主张将阴山边境两城割让给鞑靼,谈和迎回宪宗的,只是当时朝中另一股势力坚决反对,这才没有成行,英宗也因此被推上了宝座。

    而后亲王便因身体有疾,主动上缴了兵权。英宗就算心头有刺,也断没有随便将爵位褫夺的道理,不然只怕寒了那些跟随先皇打天下的兵将们的心。端肃亲王战功显赫。在军中素有威信,如今就算老了,威望却不曾减少一分一毫。端肃亲王没有儿子,这让英宗放心不少,但他担心的是将来为他承爵之人,若是野心勃勃,那便是为朝廷和江山社稷添了一个未知隐患。他选择嫡女蕙兰郡主的儿子继承爵位,英宗并不反对,至少他们一家子远离权势圈子。生性淡泊,承了爵位后当个富贵闲散王爷。倒也不错。

    辰逸雪是最佳人选,不仅是嫡长子。而且他从不曾涉及家族生意,是个不染铜臭之人,不必担心他利用手中权位谋利钻营,丢了皇家脸面。

    英宗探究审视的目光在辰逸雪身上来回流连探寻着,许久才幽幽笑道:“立长立嫡,乃是规矩。再者,端肃亲王对你期望很深,逸雪莫要辜负了。”

    金子眉头挑了挑,不留痕迹的睨了英宗一眼。

    看来陛下是真心喜欢逸雪的吧?不然连称呼也从开始的辰郎君,直接改成直呼其名了呢。

    她还在寻思着,却见英宗也望向自己,不由打了一个激灵,扯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意。

    “金娘子不比一般女子,胆识过人,又有独到见解,特别是那一手超然卓绝的尸检技术,真让人惊叹。如此天纵奇才,朕还真不愿意就此埋没了,可有兴趣来朝做个女官,协助刑狱案典调查?”英宗笑问着金子。

    金子一怔,看了辰逸雪一眼,随后福了福身子,恭敬的回道:“多谢陛下抬爱,若是儿尚年少轻狂时,定不会虚伪辞了陛下好意,但而今儿已出阁,出嫁从夫,往后便只想在家中相夫教子,伺候公婆长辈!”

    英宗似乎早料到金子会这般回答,也不怪罪,只哈哈大笑调侃道:“可是蕙兰这个‘恶婆婆’给你立规矩了?”

    金子抿嘴一笑,忙摆手道:“母亲待儿极好!”

    英宗便笑着点头,他是知道蕙兰郡主的性格的,她不是那种刁钻的,仗着身份把眼睛长头顶上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执意要嫁给一介商贾的辰靖。她自己为了丈夫儿子,不顾郡主尊贵身份,入了商界,而今断没有可能再介意儿媳妇从事的职业不上道的道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蕙兰是个开明人,金娘子也是个有福气的。

    英宗本想让二人也去宁和宫给太后请个安,磕个头,后来看了看天色后,便掩下不提了,这个时辰,太后怕是已经就寝了。且惠王的腿成了那个样子,她仿佛还不能完全接受那个现实,脾气也变得不是很好。

    惠王平时温温淡淡,儒雅雍容的气质跟辰逸雪有些相似,只是惠王毕竟参与朝政议事,多年磨练,身上少了一些冷冽和淡漠,不似辰逸雪那般仿若方外之人,不食人间烟火。

    英宗也是担心太后看到辰逸雪,会再次想到惠王,勾起伤心事,便打消了念头,让他们早些出宫回去歇着。(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二章 闹事

    惠王府的府邸也在荣安坊。

    野天驾着马车从惠王府门前经过的时候,龙廷轩和阿桑正从惠王府里出来,身后相送的是惠王的贴身随侍安柟。

    那四轮高棚马车四角垂着羊角灯,车厢后壁上的徽记清晰分明。

    龙廷轩一眼便认出来,这是端肃亲王府的车驾。

    御道的另一端通往朱雀大门,这马车是从宫中出来的,里面所载何人,他心中透亮。

    不知为何,明明以为自己已经割舍、放下,心却还是回隐隐作痛。

    龙廷轩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幽沉的眸子在檐下灯盏的反射下熠熠闪动,仿若幽谷冰涧般深不见底,寒意深深。

    安柟见逍遥王望着早已远去的华盖马车怔神,眼中露出疑惑,刚想轻唤一声,却见逍遥王回头,一脸懒散笑意,摆手道:“进去吧,我二哥身子不便,好生照料着!”

    安柟诺诺的应了声是,看着逍遥王阔步离去,这才转身进了门。

    而此刻惠王府的书房内,半卧在软榻上的惠王龙廷轼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一张俊美的容颜布满了狰狞和戾气。

    他捏紧了手中的笺纸,放肆地大笑一声,露出森森白牙,随后一掌拍在几案上,发出一声震响,几面便显出一条裂痕。

    室内的谋士徐闻便上前,小心劝慰着惠王,让他万万要保重身子。

    惠王冷厉的眸光扫向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自己被截了肢的残腿,咬牙问道:“都成废人了,你还要本王保重身子作甚?徐闻,你见过身有残疾还能登上大宝的帝王么?”

    徐闻黯然垂眸。

    太子平庸无能,近些年也越发不像话。且薛氏一族狼子野心,不懂得收敛锋芒,陛下收拾他们是迟早的事情。反观惠王。知人善任,仁德贤良。又深得太后和陛下宠爱赏识,将来争夺储君之位,赢面乃是众皇子中最大的,这是徐闻当初选择站队所考虑的一个砝码。可偏偏天意弄人,本以为上次的阴山之行,是再次立功的好机会,没曾想,竟中了太子奸计。惠王差点魂归黄泉。

    惠王说的是,他的腿废了,从此就是废人一个,纵观历史,还真没有一个身怀残疾之人能登上大宝君临天下的。这也说明了惠王,彻底被排除在争储之外了。

    徐闻无声叹了一口气,想着这段时日,惠王倒是与逍遥王往来密切,难不成惠王晓得自己夺位无望,要将逍遥王推出去。与太子再次分庭抗礼?

    徐闻抬眸看了惠王一眼,此刻他正揉捏着手中的笺纸,只一瞬。那笺纸便被揉成碎片,缓缓从指缝间滑落。

    “王爷,逍遥王他......”

    徐闻话音未完,便听惠王冷笑一声,“他这是向本王摇尾巴示好!”

    徐闻默然点头。

    逍遥王愿意为了惠王花两个多月时间锲而不舍的调查搜索太子下黑手的证据,可不是狗腿本色,向殿下摇尾巴示好么?

    只不过他为何要这么做?

    在徐闻的印象里,逍遥王就是个胸无大志,懒散小气又记仇的人。难道他是看到惠王腿废了。人残了,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想要借助惠王手中的势力,一举登天不成?

    瞧惠王殿下的神情。应该是看穿了逍遥王的意图的。

    徐闻心里有些费解,他摸不清楚惠王的心思。

    “逍遥王那点小心思,本王焉能看不出来?只是太子如此设计本王,此仇不报,本王就是死,也不能瞑目。本王现在这残破身子,自然是无法再与他争什么,可让我就此放弃手中势力,让太子彻底的称心如意,却是万万不能的。本王不能愧对那些一心一意追随本王,效力于本王的人,他们这些年为本王谋划争取,劳苦功高,若是打了水漂,别说本王不甘心,他们更不能甘心。”惠王倚在榻上沉声说着,眼中神采晦暗不明。

    徐闻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哑声唤了声殿下。

    惠王看着他露出一抹幽深笑意,“逍遥王想要借助本王手中势力帮自己上位,可他焉知本王不是利用他与太子斗法?既然他生出了心思,本王不让他粉墨登场,又怎能让太子晓得他跟本王乃是同一战线?又怎能将他推到太子的对立面?”

    徐闻心中一跳,看着惠王的眼神倏然清亮起来,内中洋溢丝丝钦佩。

    惠王的用意,他明白了。

    他这是要借逍遥王之手,将太子打下去为自己报仇,而惠王自己做壁上观,坐收渔利。

    至于大宝之位,想来惠王殿下他也不会轻易放弃。

    历史没有,不代表将来不能有,历史,向来是能者主导一切。

    ******

    阴山关口。

    一连下了几场大雪,气候骤降,森冷得刺骨。

    关口城楼上的将士,个个穿着厚实的棉衣,外面罩着一件厚重的铠甲,可那呼呼寒风飞啸,透过铠甲的缝隙钻进体肤,只冻得他们牙关打颤,不停的在原地跺着脚活动筋骨取暖。

    守备押着二月十五准备易市的粮草过来关口,刚入关口大营,便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将缰绳扔给一名士兵,让随在身侧的高副将,将带过来的酒提过来,一道进了中军帐。

    帐中烧着两个炭盆,挑帘进入,迎面扑来一股热浪,暖洋洋的,混合着外头的清冷气息,仿佛春风拂面。

    守备吐了一口气,双手摩擦着,围着炭盆烤手。

    柯子俊早知道他今日会过来,挑帘从内间出来。

    “今日倒是赶早!”柯子俊淡淡一笑,兀自在外帐的长几边坐下。

    高副将将两坛子酒放在几面上,恭敬行了礼,方道:“守备大人赶着过来跟将军您喝酒!”

    柯子俊就笑,瞟了守备一眼,反问道:“仁兄你这是想陷在下于不义么?”

    “此话怎讲?”守备从炭盆边起来。蹙着眉头问道。

    “军规你不是不晓得吧?”柯子俊信手倒了一杯热茶。

    守备这才拍了一下脑门,大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榻上。吭哧道:“一时忘了,这不是老哥哥关心着你么。天寒地冻的,你守着关口,备受北风摧残,喝点儿酒能暖身子。”

    柯子俊就笑,“单我一人喝酒暖身子,那可不行,等哪天你运来百八十坛酒,让我军中众将士都能喝上一口。那才真是关怀!”

    百八十坛酒?

    那他荷包不得大出血?

    守备咽了口口水,笑道:“当老哥哥我没说!”

    二人相视一笑,喝着热茶,闲聊着。

    第二日天亮,关口的城门便打开了,守备领着一小队人马,押着粮草往易市地点去了。

    柯子俊便去巡营,又去看了练兵场的兵丁操练。

    柯子俊早年便跟随着父亲柯越云上战场杀敌,年少有成,在军中挺受欢迎和敬重。柯越云猝死后。他奉旨接替父亲的爵位,继续领兵驻守阴山关。不过这次前来,英宗却另行给他遣派了一员副将。说是辅佐处理军中庶务。

    这一举动让柯子俊有些敏感,他从一开始便觉得父亲的死因可疑,又发现父亲这些年竟与宪宗任由书信往来,不由怀疑父亲是政治牺牲品,而父亲毕竟为了大胤朝征战沙场,劳苦功高,英宗想对父亲不利,却不能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所以才会有了之后一系列的事情。

    让父亲猝死。一了百了。

    英宗让自己承袭父亲的爵位,又派副将辅佐。其实应该是变相的监视。

    不过,这一切都是柯子俊自己的猜测。他从小就被教导,要忠君爱国,因而,他一直都在逃避,也害怕自己猜测的便是真相。那么到那个时候,他该当如何?

    自古忠义两难全......

    柯子俊正望着练兵场怔神,忽然有一个急促的声音和风而来。

    “将军,不好了,出事了......”

    柯子俊从游离的思绪中抽出来,抬眸望过去,远处狂奔而来的,正是守备身边的高副将。

    柯子俊快步上前,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高副将喘着气,手拄在膝盖上,缓了缓气儿,抬头道:“早上末将和守备大人押送粮草去了交易市场,鞑靼那边也送来了皮革和铁器,准备交易。可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了一股子流民,看打扮,倒是鞑靼那边的,就要开始哄抢。他们直嚷着不公平,鞑靼王庭向百姓们征收皮革用以交换大胤朝粮草,可换来的米粮,分到他们手中,还不到一斗,这让他们非常不满,便趁着交易日子,组织了人马过来抢掠。”

    柯子俊冷笑,鞑靼人这是要闹哪出?

    他怎么觉得这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呢?这是想要大胤朝放宽交易尺度才是真吧?

    “现在情况如何?”柯子俊问道。

    “情况混乱,那些人都快要挤到关口来了!”高副将看了柯子俊一眼,抛出求救信号。

    柯子俊一听,额头的青筋暴突,骂了一声混账之后,动作迅速的点了一队人马,跨上马背,径直往城门奔去了。

    城门外闹哄哄的,城门上的士兵拉开了弓弦,命不断涌过来的鞑靼民众退去,不然就要格杀勿论了。

    可他们却是红了眼,非要逼过来,似乎只要闯进了城内,便能抢夺到果腹的粮食。(未完待续)

    ps:感谢lele乐了宝贵的粉红票,感谢遐恋那抹微笑打赏十枚平安符和一个香囊!

    --------------------------------------------------------------------------------

    推荐两本书!

    作品:《百味记》作者:雪妖精01简介:穿越成小小农家女,却遭遇被赶。面对贫困却充满温情的家,她誓要奋起。且看小小农家女如何巧手调制羹汤。为你呈现农家珍馐百味。

    书名:《宅萌喜事》作者:看海的羽儿简介:本来打算赤膊上阵,跟仇人斗个你死我活的崔婉清,却突然发现另外有强大的存在,已经先一步和仇人对上了,她只能是边看热闹,边煽风点火,这免费看大戏也不错哦。

第四百八十三章 故人

    因鞑靼和胤朝刚刚和谈,守城士兵不敢轻易射出手中的箭矢,打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和平’。而闯城门的鞑靼流民见大胤朝的士兵不过是色厉内荏,心头更加无惧,一股脑儿涌了过来。

    柯子俊赶到城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脸阴沉得几欲滴下水来,直接拉了弓弦,一连射杀了前面几个带头闹事的。

    “大胤朝的士兵杀人了......”

    “他们要毁了两国和平条约......”

    鞑靼流民中不知有谁吼了起来,紧接着,声浪便一声高过一声,要大胤朝给说法,射杀鞑靼百姓,这是何道理?

    柯子俊冷笑,见有人还敢上前一步,弓弦一张,便又射出两箭,又有两个人中箭倒下。

    那些人这才看清楚,射杀他们同胞的是大胤朝的骠骑大将军柯子俊。

    声浪渐平,柯子俊跃上城墙,一袭银白铠甲戎装映衬得他冷峻逼人,宛若天兵降临,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人,嘲讽道:“要撕毁两国和平条约的人,是你们才对。你们站的这片土地,是我大胤朝的领土,你们越界挑衅,难道本将军还得打开城门相迎不成?若尔等还不速速退去,就是将你们全部射杀了,我看鞑靼王敢待我如何?”

    这是阴山关口与鞑靼边界最靠近的一个城门,在一千丈开外,便有碑文为界,鞑靼流民此刻涌到城门口,已经越界一千丈,侵犯胤朝领土,的确射杀无怠。

    那些人听了,神色微动,柯子俊知道。他们是害怕的。

    他刚刚仔细观察了一遍,通过射出箭矢和他们中箭时的反应,他便瞧出来。那些人不是伪装成流民的鞑靼士兵。

    因城楼戒严,数百名士兵皆张弓以待。且又有同胞被射杀在前,那些鞑靼流民便不敢再拿自己小命开玩笑,驻足观望了片刻,便灰溜溜地沿着原路退了回去。

    待他们全部退出石碑分界线之后,城楼上的士兵们才将弓箭收起来,不过精神却是高度集中的,握紧了刀剑,目光冷厉地盯紧了边界。

    柯子俊敛起了森冷笑意。从城楼上下来,只淡淡的对高副将说了一句前面带路。

    高副将忙应了声是,领着柯子俊去了交易市场。

    那边,易市已经结束,搭建的营市帐篷内,守备正命人清点着鞑靼那边换过来的皮革和铁器。

    而外头正有两个身形昂长的中年男子在帮着搬运皮革装车。

    柯子俊和高副将抵达的交易市场的大门,看到的正是这一幕,看来这边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柯子俊悬着心放了下来。

    他身为阴山守将,若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事情。继而再挑起两国战火,他是要负起极大的责任的。

    那俩中年男子脸上带着御寒的布巾,身上穿着厚重的棉袍。外面还罩着粗毛氅,头戴毡帽,显得很壮实,但看他们的言谈举止,便晓得是胤朝人,没有鞑靼人的粗犷。

    柯子俊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许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其中一名男子也抬头看过来,清明如许的眼眸漾出笑意。

    那是一双经过岁月反复浸润过的眼睛,虽然透彻。但却难以读懂。

    柯子俊因他的眼神而有片刻的怔忪。

    缓过神来后,他迈步走了过去。

    就快擦身而过的时候。中年男子开口了。

    “你是越云的儿子?”

    那声音淡淡的,却如擂鼓一般直扣柯子俊心门。

    他倏地侧首看他。二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一个似被激起千层波澜,一个却如古井平静深沉。

    柯子俊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凝视着他,哑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眼中便漾开了笑意,依然如初见的那一刻,清澈透亮直达眼底,这样的眼睛,似曾相识。

    “一位故人!你父亲柯越云,是我的故人!”他淡淡道。

    柯子俊相信他的话,甚至心头涌起了一个让他自己也大吃一惊的念头,答案几欲呼出,但头脑中维持着那一点清明,命令着他将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警觉地环视了一圈,俊颜渐渐恢复平静神色,拱手道:“既然是父亲的故人,晚辈自然是要好生招待一番的!”

    中年男人微笑点头。

    “且等一等!”柯子俊看着他,见他点头,便快步步入营帐。

    里面,守备将将清点完毕。

    他呼了一口气,接过小兵递上来的热羊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将军怎么来了?”守备眼睛的余光瞟到柯子俊,忙从座位上起身相迎。

    “刚刚高副将说鞑靼流民聚众闹事哄抢粮草,本将军只好过来瞧瞧,没出什么问题吧?”柯子俊问道。

    守备瞪了高副将一眼,这才屁大一点事儿,就跑去惊扰将军搬救兵了,这不是不将他这个正主放眼里么?

    他旋即回神,忙道:“没事,闹起来的时候,交易已经完成了的,那些流民是断不敢强抢咱们大胤朝的物资的,他们抢粮草,那是抢他们王庭的粮草,也怪鞑靼王庭分配不均,不碍咱们什么事儿!”

    柯子俊闻言眯起了眼睛,冷笑道:“你晓得他们越界闯城门的事么?”

    守备一脸震惊,狐疑看了高副将一眼,舌头打着结颤颤问道:“越界闯城门?这,这是鞑子居民刚刚干的事儿?”

    看他一脸懵懂,柯子俊相信,刚刚那事儿他不知道。

    那那伙流民闯城门是自发行为还是因人授意?

    柯子俊目光微微流转,旋即想起了外头的那人。

    是为了引他过来,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么?

    “已经没事了,你随后给鞑靼王庭送个信儿吧,这样的事情,下次若再发生。本将军会禀报朝廷,易市或将取消!”柯子俊冷冷撇下一句话,转身正待出去。猛地又停下脚步。

    守备见他停下来,忙上前去。一面应了声是,一面问道:“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看他这样子还在气头上,守备自觉不敢与他称兄道弟,越了礼数。

    柯子俊压低声音,看着守卫问道:“外头那两个穿粗毛氅的,是胤朝人?”

    哪个?

    守备挑帘望了一眼,旋即道:“是,他们是阴山居民。住的地方跟鞑靼接洽,懂鞑靼语,设立营市交易的时候,就招了过来帮忙翻译交易,平素他们仍是以打猎为主的,就初一十五过来!”

    柯子俊唇角微勾,哼笑一声。

    守备不明所以,想问那俩人是否有什么问题,却见柯子俊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挑帘走了出去。

    守备看着柯子俊走到那中年男子身边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

    阴山的夜幕总是来的特别早。

    傍晚时分,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冷风呼呼飞啸,白色的雪花便如棉絮般在空中轻盈地打着旋儿。

    阴山城内的街道上空荡荡的,商铺的东家们早早就闭市回家,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有经营酒肆茶楼菜馆的还开着门营业。

    一品香在阴山有分号,这里的酒甘香清醇,很受欢迎。

    昏黄的灯光充盈着整个一品香酒楼,外头阴冷黑暗,相比之下。那橘黄色的光影便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正堂里热闹喧嚣,行脚商人们也入乡随俗。跟着这里的居民一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楼上是分割成方块的包厢雅室,在回廊尽头最偏僻的一间厢房里,柯子俊刚刚跪在地上,给那个中年男子,行了一个大礼。

    而那名中年男子此刻并没有戴面巾,一张在风霜岁月的浸染下脸庞微微有些暗沉,却不见凋残老态,须髯修剪得十分好看,眉毛微扬入鬓,眼神清泓如许,只眼角笑起来时,便能看出细细的褶子。

    若非心中那个强烈的感觉,若非眼前这人手中的那枚九龙玉玦,他真的无法相信,这竟是被鞑靼囚困了十几载的宪宗皇帝。

    心中实在有很多的困惑和不解,柯子俊很想一次性问个清楚明白。

    他心中百感升腾,而宪宗眼中从容恬淡的笑意,却如同一双手,轻轻抚慰了内心的焦躁。

    “你信我?”宪宗问道。

    “儿信!”柯子俊毫不迟疑的回道。

    “你不怕因我而丢了前程,甚是身家性命?”宪宗依然含着淡笑,只是那如泉般澄澈的眼眸此刻漾起了探究的波纹,沉了一息后叹道:“越云......是因我而死的!”

    虽然宪宗不知道他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但得知他死讯的那一刻,他便晓得,柯越云是因他而死的。

    他的母后和弟弟,都忌惮着他回来。

    他们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啊,却能如此狠心待他。

    他为了大胤朝,身先士卒,身陷囫囵,而他的母后和弟兄,为了权位,将他舍弃,又为了权位,将他的妻儿赶尽杀绝,这是他所料不及的事情。他可以接受命运的捉弄,从九五之尊之位一朝跌入尘埃,沦为异国人质,沦为任人凌辱的囚徒,这是他从政不当的惨重教训,可他不能接受,他的妻儿也因此沦为政治牺牲品。

    他曾经疼爱的胞弟,连一个皇嫂皇侄的虚衔,连一口饭都不愿意给,只生怕留着他们,妨碍自己的利益......

    宪宗无法忘记那一段段不堪的过往。

    鞑靼绑着他这个胤朝皇帝,送到关口城门与守将谈判,换取胤朝的粮草和钱银,可换来的却是嘲笑和唾弃。

    一个小小的守将,当众拒绝承认胤朝还有这么个让他们耻辱的皇帝存在,他说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他们的陛下只有英宗,决不会上当受骗,有眼无珠,认其他人当皇帝。

    他才是堂堂正正奉天承运的帝王,却沦落到杀剐悉随尊便的地步......(未完待续)

    ps:感谢媚眼空空、0拈香一朵0、小小猪妹打赏平安符!

    感谢小香宝贵的粉红票!

    么么哒!

第四百八十四章 往昔

    鞑靼当时俘虏宪宗,就是打着要挟大胤朝,争取谈判谋好处的心思。

    谁知道大胤朝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萧太后可以狠心舍弃自己的亲生儿子,不顾儿子死活,拥立新帝,整顿朝纲,调兵布防,一鼓作气,对鞑靼宣战。

    当初鞑靼王耶律非常气愤,在开战前,要抓了宪宗去阵前杀了祭旗,后来还是军师李啸天出面说情,这才求得耶律留下宪宗一命。

    耶律对李啸天这位来自胤朝的军师非常倚重。

    李啸天是个非常有才的人,不过为人过于孤傲,在胤朝官场屡屡受挫,深受排挤,这才一怒之下,投了鞑靼。鞑靼人彪悍粗犷,生性直接,没有胤朝文人的酸腐和弯弯沟肠,李啸天在鞑靼混得风生水起,凭着自己的实力得到鞑靼王的赏识和重用,并被封为鞑靼国师。而事实证明,鞑靼在李啸天的提倡改革下,渐渐一统,势力也在迅速的扩展。

    但鞑靼所占的领土皆在北部,远没有大胤朝的领土辽阔富庶,耶律这才将眼睛瞟向了大胤朝这块让人垂涎三尺的肥肉。

    然英宗上台之后,却一改宪宗执政时的怀柔政策,他崇尚武力,知人善任,提拔底下年轻武将,与胤朝打了几场战役,双方皆有胜负,却也是异常的艰难。

    那时候耶律才刚刚征服草原部落,兵力本就有所损耗,再面对胤朝派过来的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武将,连李啸天也摸不准那些牛犊子的用兵手法,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在最后一战中损兵折将严重,耶律为了保存实力,只能从阴山退兵,以石碑为界。停战谈和。

    当时,鞑靼利用了宪宗获取了胤朝送来的一笔赔偿,解决了战争带来的萧条之苦。而后宪宗便随着鞑靼大军回王庭。一直被圈禁在铁牢里,每当鞑靼受灾。他们一准要拉出宪宗送到边关,要挟胤朝送粮草财帛。

    战后结束,是英宗君临天下,大胤朝的子民不会在意谁当皇帝,只要皇帝开明,爱民如子,轻徭薄赋就好。因而鞑靼拉着宪宗这个过气皇帝去索要钱财,不过是讨个没趣。谁会去搭理他们?

    宪宗在鞑靼人眼中,彻底没有了利用的价值,还要多费一个人口粮,白养着他,这让耶律很来气。几次三番想要杀了宪宗泄愤,却都被李啸天阻止了。

    他说,胤朝正强盛,宪宗活着,他们可以不管他过得是否连条狗都不如,但宪宗若在鞑靼死了。他们却有了借口。眼下他们鞑靼内忧未解,不宜动兵祸。

    耶律觉得李啸天言之有理,便留了宪宗性命。不过却没有让他再当个囚徒白吃饭。允许他带着手链和脚镣,跟在他身边,除了谈论政事的时候将他打发看守起来,其他时间,就连如厕,也要带着宪宗,让他在外面守着,闻臭味。

    耶律的这一举措,是为了打击和取笑宪宗。并以折辱他为人生一大乐趣。他堂堂的胤朝皇帝,最终只能沦为沦为阶下囚。沦为跟屁虫。耶律要让他的子民都看看,宪宗是如何在他面前奴颜屈膝。苟延残喘的。

    虽然耶律的折辱让他生不如死,但妻儿接二连三的死讯,却让宪宗生出了求生的欲望,他从未那么迫切的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有一种人,生来就有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人格魅力,宪宗便是这样的人。

    他的笑容永远是那般温和惬意,他开口说话时,便让人不自觉的跟着他的思维走。连李啸天也不曾想到,他们在之后会成为无所不谈的知心好友。

    宪宗的囚徒生活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发生了转变。耶律不再将他当成身边的一条狗,许是被他的才华感染,竟鬼使神差的让他教导自己的儿子汉人文化,一介阶下囚,一跃成为了王子之师。当然,不可能真的让鞑靼王子拜一个胤朝过气皇帝为师,但王子却是真心实意的将宪宗当成了自己老师,敬重有加。

    宪宗在鞑靼的这段过往,说出去,定要被人当做天方夜谭,可这却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事情。

    他凭着自己的亲和力,凭着自己的舌灿莲花,凭着自己过人的魅力,为自己赢得了一席之地。他这十九年不得归朝,不是因为别个,是因为他的子民,他的家国,他的母后胞弟,他的朝臣抛弃了他。

    他每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与旧部联系,最后却是连累了他们。

    他只是想回去故土,可是他们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给......

    宪宗想不明白,他们到底还在忌惮着他什么?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们还有什么可害怕的,至于将他的所有旧部,都赶尽杀绝么?

    宪宗心中凄然一笑,眼中神色一暗,却听柯子俊强忍着悲痛,点头应道:“是,儿一直都对父亲的死因存在疑虑。后来儿不经意进入了父亲的密室,发现了父亲与您往来的书信,便更加确定,父亲的死存在蹊跷!”

    “你恨我么?到底,是因我连累了你父亲!”宪宗看着柯子俊。

    那些人都是因他而死的啊......

    折冲都尉上官、赵成、柯越云、还有淮南州府的那些旧部,他们都是为他而死的......

    宪宗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罪人!

    柯子俊沉吟了片刻,说实在的,在进入密室,看到那些书信的那一刹那,他是恨宪宗的。

    恨他一个沦为阶下囚,丧失了尊严苟延残喘的过气帝王,依然认不清局势,心存妄念,若不是他自私,父亲又怎么会受他连累,惹来杀身之祸?

    可现在柯子俊越发能理解父亲了。忠义是他的人生信条,且宪宗对父亲有知遇之恩,就算再给父亲一次选择的机会,想必他还是会这样做。而父亲从没有想过要背叛当今圣上,他只是想接宪宗回朝,让他有生之年可以回归故土,安享晚年而已。

    而那时候,宪宗的的确确也是这么想的。

    在鞑靼的时候,他从未间断过关注胤朝的政局发展,从李啸天的口中,他得知了英宗的执政手段和成效,相较之下,他便明白,弟弟比自己更加适合当皇帝。

    宪宗承认自己是个好人,但不是一个好的皇帝!

    这是他在鞑靼十九年时间里的总结,所以,他从不曾妄想要再拿回什么,就算他的妻儿因各种各样的病痛死去,他只怪自己懦弱无用,没有给予他们安身立命的庇护,他从没想到回朝后,将利刃指向自己的母后和胞弟,可他们,依然......容不得他!

    “儿不敢!”柯子俊看着宪宗,嘴角扯了扯,苦笑道:“这是父亲的选择,儿会尊重父亲的选择!”

    ******

    阴山这边的小插曲并没有传到帝都。

    或许就算传到了帝都,鞑靼流民闯城门被射杀的事情,也引不起什么波澜和关注。而今上京城内权贵门阀们私下讨论最甚的事情便是逍遥王加入惠王阵营这一大事了。

    原本与太子实力相当的惠王,是很多人考虑站队的选择,可偏偏一趟阴山之行,惠王腿残了,人废了,前途是没有什么奔头了,而太子还是稳坐储君之位,这下众人高涨的情绪可就顿时委顿下来了,这还需选择么?

    本来还想着上蹿下跳的谋些好处的人,也跳不动了。可这时候峰回路转,一向不参与朝堂政务的逍遥王一改常态,竟往惠王殿下的阵营靠拢了,而惠王似乎也极看好这个懒散惯了的弟弟。

    众人开始不明白惠王怎会对那个口碑不甚好的逍遥王热络起来,后来便都心头清亮起来了。惠王殿下这是在为自己打算呢,他残废了,登上大宝是不成了的,可若是让太子顺顺当当的当上皇帝,将来就是他识时务,急流勇退,新皇就能饶了他?

    那断不可能,想想宪宗皇帝就知道了。他被囚在鞑靼,他的皇后、妃子、儿女,不都因抑郁成疾,撒手走了么?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任何有机会威胁到皇权统治的,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惠王当然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而今他手中势力还在,实力与太子不相上下,扶助逍遥王上台,与太子再次形成分庭抗礼之态,若能胜了,惠王便是头号功臣,将来的富贵荣华,是旁人不能比拟的,若是败了,也不过一死,还能再拉个垫背,再没有比这更差的结果了。

    太子那厢得知惠王拉拢龙廷轩,气得牙根发痒。

    龙廷轩无大志,不入流,小气又记仇,这样的人,哪里有半点儿帝王之量?但他母妃容妃颇得英宗宠爱,这女人多吹吹枕头风,难保英宗心里的天平不会向他们二人倾斜,再加上惠王这次重创,英宗对他多了一分愧疚和疼惜之情......

    这一月来,太子党和惠王党彼此暗潮汹涌,表面兄友弟恭,暗中绊子可没有少使,双方各有胜负。(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五章 春宴

    朝堂上争斗得厉害,后.宫却也不甚太平。

    容妃因龙廷轩的关系,再次成为了后.宫众嫔妃的焦点人物。

    而萧贵妃也深知儿子的用意,与容妃的来往也密切了起来,她们二人都是颇得英宗宠爱的妃子,而今又拧成一根绳,便对薛皇后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和威胁。

    在近日的两场春宴上,薛皇后都使了一些手段,当众让容妃和萧贵妃没脸,那事情虽然让二人成了后.宫笑谈,可薛皇后最后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太子担心的枕头风,容妃和萧贵妃自然没有少吹,因而容妃和萧贵妃没脸受了嘲笑,薛皇后最终也被萧太后安了个管制不严的帽子小惩大诫。

    论心机手段,她们三个加起来,也不是萧太后的对手。

    太子的个性就是随了皇后,冲动,又是个有勇无谋的。

    萧贵妃多少在萧太后的调.教下勉勉强强。可容妃却不成,气量不大,是那种遇强则软,遇软更软的那种人,也就对下人们端端架子,在位份高嫔妃面前,没什么存在感。

    但要说真爱,容妃当得上是英宗的真爱。

    只不过在后.宫里,皇帝的真爱,最后只会让她死得更快,因而英宗很懂得把握一个度,表面上都是一碗水端平,这才能让容妃在勾心斗角的后.宫中生存下来。

    后.宫娘娘们的争斗不提,单说这两场春宴,最有意思的,莫过于柯府的十六娘子以及她初恋的那些事儿了。

    这是继去年八月份新秀入宫后的第一场春宴,为了活跃气氛,薛皇后给朝中三品大臣以上的家中女眷都下了帖子。邀请她们一如入宫参加百花宴。蕙兰郡主以前在仙居府是另一回事,现在她可是在上京城,皇后自然不会漏了她。让她带着新儿媳妇金子一起来赴宴。蕙兰郡主辞不了,只能领着金子去了。

    柯十六娘也在邀请行列。当天是跟着一品诰命夫人柏氏和三品淑人的母亲余氏一起入的宫。

    开宴后,薛皇后与一众上了年纪的命妇们留在暖阁里说话,那些年轻的娘娘和贵女们便自发去园中赏花喝茶了。蕙兰郡主担心金子无聊,没留她在身边伺候,只让她也领着丫鬟出去走走,没想到竟在园中小径上,碰到了柯家十六娘---柯子萱。

    其实金子对柯十六娘没什么印象了,以前在州府的那一面之缘。金子早忘记了。可柯子萱不一样,她可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金子男子装扮的模样,早就如烙印般刻进了她的心里。虽然后来金昊钦出来澄清,但柯子萱总觉得他有所隐瞒,说不定他还有别的兄弟,如若不然,那个冒用他名讳的人,许是他认识的好友。

    她看到金子的那一刹那,差点儿兴奋得跳起来。可看定之后,这才发现,眼前这人虽然跟她心中惦念的金郎君很像。但二人性别却是不同的,这娘子已作妇人打扮,显然已经是出阁了的。

    柯十六的眼神让金子发毛,点头致意后,便要离去,可十六娘却唤住了金子,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娘子你是金府的?桃...桃源县金府?”

    这话让金子一怔,而后点头应是。

    只她还没有弄清楚柯十六娘的意图,那厢。柯十六娘便热情的握住了金子的手,笑着寒暄道:“我认识金郎君。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金子微鄂。金昊钦与三娘是同胞兄妹,眉眼有些相似,但说一模一样,却是有些夸张了!

    金子客气的笑了笑,应了句:“是么?”

    “当然了,额,能否再冒昧问个问题?”柯十六娘露出纯真的笑意,眼睛弯弯的,不带一丝心机。

    金子很喜欢这样的笑容,干净不含杂质,便笑着点头。

    “你们家是不是有两个男丁?”柯十六问了一句,生怕金子听不明白,又补充一句道:“我的意思是,金娘子你可有两个兄弟?”

    金子觉得眼前这小娘子特别有意思,问的问题也有趣的很,倒也没瞒着她,应道:“是,一个兄长,还有一个弟弟!”

    柯十六娘子心中欣喜,脸上笑意掩饰不住。

    她咯咯笑了笑,心想在东市上看到的那个俏郎君,定是金娘子的弟弟,而他那时候,用了兄长金护卫的腰牌,这才让她生了误会。

    还好她想明白了,还特意向金娘子求证,结果,还真是跟她料想的一模一样呢!

    母亲总说自己一根筋,可她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而后,柯十六娘又热情的跟金子介绍了帝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又相邀着在园中逛着。

    她想着既然金娘子跟金郎君是姐弟,那一定了解自己的弟弟,跟她把关系搞好了,以后也能为自己说说话。瞧母亲跟姑母的关系,就是相当好的,父亲若是欺负了母亲,姑母定不会同意的。

    短短一阵子的相处,金子倒是挺喜欢柯十六娘的,看她跟自己三句不离金郎君,金子猜想,这小娘子是看上金昊钦了。

    想到金昊钦过了年也二十一岁了,再不给他说门亲事,可是要耽误了。

    父亲是男子,又有公务要忙,母亲刘氏早亡,林氏自己寻了死路,而宋姨娘心术不正,红姨娘又是个不中用的,家中已经没有能为他操持婚事的人了。

    怎么说自己也是他的同胞妹妹,少不得要为他费点儿心思的。

    金子想了想,觉得柯十六娘是个不错的,虽然她是将门贵女,以金昊钦的身份或许匹配不上,但现在刘府已经以她娘家人自居了,连带着金昊钦也跟着沾光,若是他日求刘谦出面,为金昊钦上门求亲,倒也使得。

    金子与柯子萱寒暄了几句后,便借口回婆婆身边伺候。领着笑笑回去了。

    趁着夫人们下去更衣的当口,金子将刚刚遇到柯府十六娘子,又将自己的想法一道跟蕙兰郡主讲了。问婆婆对这门亲事怎么看。

    柯府,蕙兰郡主是再熟悉不过的。柯越云的妻子柏氏。跟蕙兰郡主关系也不错,刚刚她们茶宴便是挨着坐的,只是这柯十六娘子是二房柯越昭的女儿,蕙兰郡主跟二房的余氏,没有多少交情,属于点头之交。这嫁女儿的是她,得问问人家当母亲的意思才好。

    蕙兰郡主没有驳了金子的面子,答应一会儿找机会问问。

    之后。柏氏和余氏更衣回来,蕙兰郡主便笑着说看柯十六娘子率真可爱,给说个媒如何。

    柏氏笑了笑,说了声那敢情好,问是哪个人家。

    余氏听说是蕙兰郡主要保的媒,笑得见牙不见眼,忙道:“郡主说的,那定是极好的!我们家萱姐儿有福气了......”

    蕙兰郡主在人际交往上,游刃有余,虽然有时候有些傲娇。但为人爽快,柏氏等人很是喜欢跟她来往,也喜欢奉承她几句。

    说笑了几句后。蕙兰郡主便说是新儿媳妇的兄长,金昊钦。又将金昊钦的为人处事,性格,外貌一一夸了个遍,让余氏考虑考虑。

    金昊钦这个名字,柏氏是晓得的,上次十六不就在仙居府的府邸里闹了一出笑话么?

    还枉顾女子该有的矜持,上演了一场女追男的戏码,好在知道的人不多。不然,他们骠骑将军府。不是要落了个没脸么?

    柏氏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也不敢说金昊钦不合适。毕竟蕙兰郡主如今跟人家是姻亲关系。只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妇,金家跟他们柯家,门第相差太远了,以前不同意,也就是这个理儿,现在更没道理同意这门亲事了。

    余氏也咬了咬下唇,上次丈夫带着女儿回上京城后,就气呼呼地让自己这个当娘的,好生教育自己的闺女,还将十六自作主张,托冰人上金府提亲的事情一并说了,惊得她张大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这蕙兰郡主陡然跟自己提起金家的郎君,莫不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还是说十六又暗中瞒着他们,跟金郎君给私定终身了?

    余氏越想越怕,一张脸热辣辣的,感觉脸面都让这小蹄子给丢尽了。

    恰好这个时候,柯十六娘领着丫鬟从外面进来了,见伯娘和母亲都瞪大眼睛看她,心中不由一顿,察觉神色不大对,自然不敢往枪口上撞,掉头就走。

    余氏见她这么没礼貌,使了眼色让身边的嬷嬷去唤住她。

    随后余氏出来,拉着柯十六娘到凉亭里,仔细问了一遍,是否她又干了些败坏门风的事情?

    柯十六娘很不喜欢母亲用这种态度教训她,她不认为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难道真要看着爱的人娶了别人,再来遗憾追悔终身么?

    她跺着脚,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是喜欢上了人家,而且还打算为了自己的幸福,去追求心中所爱。

    结果,她结结实实挨了余氏一巴掌。

    春宴还没有结束,柯十六娘就捂住通红的脸颊,先行离开了皇宫。

    后来,不知道有谁听到了母女的对话,就咬耳当笑谈说开了,余氏气得差点儿昏厥过去,回府后,整整躺榻上卧了两天,才缓过来。

    蕙兰郡主听说余氏病倒,忙命人去打听怎么回事,等小厮查了情况回来禀报时,这才知道原来在仙居府那会儿,就出了这么一桩子事情。她原想着金昊钦是高攀了,哪晓得是柯家小娘子看上了俏郎君,春心萌动了。

    这女追男隔层纱啊,看来这婚事倒是十拿九稳了的,再加上这次的传闻,柯府再拿捏着将门贵女的身份不下嫁,以后可没人敢上门提亲的了。

    不过蕙兰郡主倒是挺欣赏柯子萱,是个勇敢的女子,跟当年的她,何其相似!(未完待续)

    ps:明天一更,存稿君告罄啦,泪奔~~

第四百八十六章 爱屋及乌

    柯子萱乃是将门贵秀,从小不司针黹女红,在内院也待不住,跟着父兄在军营里长大,爱憎分明,脾气有点儿急,但不失单纯美好,真性情!

    不过上京城里的世家贵族们只知道她乃是将门女,行事不拘小节,可她扬言要主动追求所爱,追求幸福的言辞传出来后,人们还是抑制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这小娘子好生彪悍。

    余氏不知道春宴上的戏语,怎么就一夕间传得满城皆知,想着自己的闺女如今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了各家氏族贵女们的反面教材,不由气得呕血,才将将缓过气来的她,没两天又病倒了。

    柏氏也因这件事闹得心里非常烦躁,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骠骑将军府里出了个这么不知廉耻的东西。

    她是长房长媳,虽然丈夫柯越云已经去了,可承袭爵位的是她的儿子柯子俊,且与二房也没有分家,因而府中依然是柏氏主持中馈。

    柏氏将柯子萱禁了足,没有她的同意,不得擅自离开将军府半步,老老实实呆在房里抄写女则女训。

    金子也对柯子萱的行为感到讶异!

    这里是古代,封建统治下的女子,是男子的附属品,要学习三从四德。在这样的教育熏陶下,柯子萱还能说出自主追求真爱和幸福的言论来,是理论超前、挣脱了世俗的桎梏还是她也跟自己和辰语瞳一样,属于这个朝代的异类?

    不过后来辰语瞳将异类这个结论否定了。

    她说小时候在宴席上也曾跟柯子萱处过,从小到大,她就一假小子,不爱跟小女孩玩,总喜欢跟着族中的兄长弟弟们玩。爬树、翻屋顶,她小时候没少干过,是后来去军营里训过。才好些的。

    金子微微有些咋舌,敢情是野惯了的!

    不过柯子萱的心灵却是个干净的。从她的笑容里却能看得出来,为人热情,没有架子,关键她喜欢金昊钦。金子觉得金昊钦外表看着坚强,内心却是一个极脆弱,容易受伤的人。母亲刘氏的死亡真相对他来说,是个最大的打击,他心中所承受的创伤和伤害。其实比自己要多得多。他的身边很需要一个真心爱他、疼他的人,给他温暖,慢慢疗愈他的心伤。

    不过这事情也不急于一时,金子这些天忙着给端肃亲王治疗老寒腿疾,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这件事。

    她刚刚从端肃亲王的院子里出来,白皙的额角隐隐现出汗珠。

    老寒腿除了吃药以外,要配合推拿和针灸,才能显现出疗效。

    药方不难开,只是这推拿和针灸,却是极其耗费心神的。推拿的时间要长,力度要到位,这才能使得经脉血管里的血液流动畅通起来。

    每一次金子从端肃亲王院子里出来。笑笑总是要事先给她备好汤浴的。

    将药箱交给青青后,金子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耳房。

    坐在氤氲着花香热气的浴桶里,金子只觉得浑身舒畅,将干净的浴巾叠好搁在浴桶边沿,头轻轻地枕在上面,便闭上了眼睛假寐。

    辰逸雪在房里看书,见笑笑拿出换洗的衣物,准备送去耳房,便唤住了她。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托盘,不说一语。径直去了耳房。

    笑笑低头红着脸,唇齿紧抿。唇角微扬。

    一道轻微的吱呀声传入金子的耳中,她没有动弹,依然闭着眼睛,只以为是笑笑将衣裳送过来了。

    “搁在一边就好,我不需要伺候!”金子懒懒吐出一句话。

    她再泡一下就出浴。

    脚步声渐进,绕过绢扇扇屏,停在浴桶前面。

    清冷的、熟悉的气息瞬间充盈了整个空间,金子倏的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修长澄亮的眸子,目光灼灼盯着她,而自己的影子在他冥黑的瞳孔里,聚焦成像,成为唯一的焦点。

    金子看他如入定一般,痴迷的站在原地欣赏自己沐浴,脸一下就涨得通红,想将浴巾兜在身前,又觉得矫情,便佯装镇定,神色自若的低声问道:“怎么是你送衣服进来,笑笑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打滑偷懒了?”

    辰逸雪薄唇微勾,显露出线条干净的下颚,含着浅浅愉悦的笑意,看起来英俊动人。

    他迈长腿走到金子身后,卷起袖口,修长的指节微扣,掬起一捧香汤,轻轻拨到金子的香肩上,力道适中的揉捏着,一面低低说道:“她们都伺候不好,所以,为夫亲自上场了,还望夫人赏脸!”

    金子扑哧一笑,跟着调皮回应道:“如此,便有劳夫君了!”

    辰逸雪的揉捏让人很舒服,金子闭着眼睛,就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辰逸雪俯身在她的后颈上落下一吻,低声呢喃道:“夫人可还满意?”

    金子被他这一吻,只觉得浑身一阵酥软,点点头,声如蚊呐:“满意.....”

    辰逸雪便含住了她晶莹泛红的耳垂,哑声道:“满意可有奖励?”

    金子双手抚了抚有些滚烫的脸颊,略有些羞赧的回过头,在他俊朗如塑像的面容上亲了一下。

    辰逸雪显然不满足于这个奖励的力度,他黑眸幽沉的望着眼前的女人,捧起她如瓷的脸庞,吻了下去。

    须臾,缭绕着热气的耳房里,便有低低的喘息声响起。

    理智阻止着辰逸雪缠绵忘我的亲吻,因顾忌着浴桶里的水凉了,担心金子受了风寒,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她从浴桶中捞了出来,帮着她擦干身体上的水珠,伺候更衣。

    金子脸红得就像煮熟的虾一样,情绪纷杂在甜蜜与羞窘之间。

    二人在耳房里磨蹭了半晌,这才收拾停当。

    临出去之前,辰逸雪侧首在金子耳边低低补充道:“伺候更衣的奖励,晚上继续......”

    好不容易淡下去的瑰色,又迅速地爬上了金子的脸颊。

    ......

    因金元还在任上,不能在帝都久留,参加完金子和辰逸雪的婚礼后,便和金昊钦一道回了桃源县。

    因此柯子萱在春宴上的这一出,金昊钦并不知情,金子也没有当面向金昊钦求证过,因而才造成了日后的误会,不过倒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没有这一桩误打误撞,金昊钦这个小小的州府护卫,还真攀不上骠骑将军府,最后抱得美人归了。

    这些天金子也常常去辰老夫人跟前伺候,辰老夫人对金子是越发的喜欢了。她虽然没有出门,但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便问了金子,是否传言有虚。

    金子只以为老人家喜欢听八卦消息,便将春宴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没想到老夫人就乐了,笑着拍着大腿道:“哎呀喂,这不是活生生的另一个蕙兰么?”

    金子不解,只看老夫人的笑意有点儿取消婆婆的意思,也没敢问,倒是辰老夫人自己藏不住话,一股脑儿说了当年的事情。

    金子满脸钦佩的表情,蕙兰郡主的形象,在她心中瞬间变得越发高大了。

    好一个勇敢的女子!

    辰老夫人其实是爱屋及乌,她喜欢金子,连带着觉得金昊钦人也不错。她觉着年轻人只要好好干,多磨练,将来怎么不能谋个好前程?配柯十六娘也是配得起的,不说别个,就说他如今是端肃亲王世子的大舅子,刘大学士的亲外甥,这身份就不低了,以后要是干出点儿成绩来,朝中有人好办事,多提拔提拔,跟他父亲当个外放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辰老夫人不由有些埋汰起骠骑将军府来,说到底啊,还是他们眼高于顶了。

    金子只陪着笑,伺候过老夫人用早膳,便回了自己院子。

    蕙兰郡主到底跟柏氏有些交情,听话她因春宴上的事情心情不快,便想着去将军府看看她。

    临出门来跟婆婆禀一声,却见辰老夫人拨弄着手中的佛祖,慢悠悠说道:“那孩子如今名声传成了那样,京中权贵大多是不会上门提亲了的,就这样半吊着,反而耽误了,我看璎珞的兄长就不错,自古英雄出少年,莫要看低了人。”

    蕙兰郡主便明白过来,这老太太是最看不惯拿乔的,不过到底也是她有意要撮合,不然不会对她说这话。

    蕙兰郡主应了声媳妇明白了,欠了身,便出了院子,命常富去备马车,往将军府去了。

    ......

    柏氏亲自出来迎了蕙兰郡主进去,二人相搀着一路说笑,绕过了垂花门,进了堂屋后,分主次坐了下来。

    丫头们奉了茶上来,蕙兰郡主喝了一口,笑道:“瞧我这记性,竟将包好了的茶叶忘府中了,等一会儿我回了,再让小厮给你送过来!”

    柏氏忙笑着道:“您客气了,不过郡主庄子里的茶叶乃是有市无价,妾身就不矫情推辞了,先谢过郡主!”

    蕙兰郡主便笑着说不客气,又寒暄了几句,这才问起了余氏。

    余氏这两天好了些,只是人还恹恹,不出门。

    柯子萱也依然被柏氏禁足,命乳母安娘并几个小丫头看守伺候着。人丢了,她们要被家法伺候,柯子萱不敢造次,怕偷偷溜走,会连累她们。

    蕙兰郡主便怪起了自己,说自己原是好心,没想到惹出了这桩子事情,很是自责。

    (ps:亲们周末愉快!小语生病了,喉咙发炎,吞咽很难受,这个周末计划的出游宣告流产了~~呜呜。。。。只能一更啊,感觉好累!)(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七章 玉成

    实情是怎样,柏氏心里透亮。见蕙兰郡主自责,心中也内疚得很,老脸火辣辣的,忙说是自己家闺女的错。

    蕙兰郡主又说起自己当年的事情,这十六娘其实跟她相似得很,可自己比她更厉害,胆大妄为,一个闺阁娘子,敢跑先皇跟前请旨赐婚。她说完便看了柏氏一眼,笑道:“当年也是一门心思认定,辰靖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我也没计较人家的出身。现在二十余载过去了,回首过往,我是一丁点儿后悔都不曾......”

    柏氏脸更红了。

    她金枝玉叶的郡主,都不曾嫌弃过一介商贾出身的郡马,他们不过一个小小将门贵女,哪就那么矜贵了?

    柏氏明白蕙兰郡主的意思,她这些日子也想了很多,出了这个事情,十六要再嫁个好人家,也难了。如今金昊钦的身份,是比以前上了一个阶层,日后再努力,且有将军府和亲王府的帮衬,也不是不能成气候的。

    柏氏顺着蕙兰郡主的话忙称赞了郡马一番,又客气的笑着说:“十六那妮子难能跟郡主您相提并论?也就是得了您青眼抬爱!”她说完又叹了一口气,续道:“如今为了这事儿,把她母亲给气病了,我们这都是内宅妇人,也没啥见识,还不知道该怎么给她善后收场呢!”

    蕙兰郡主便笑了笑,没搭话。

    这怎么善后收场,可不是她一个外人能管的事情,是要这样吊着,还是要遂了自家闺女的心愿,那得他们自己做主。蕙兰郡主只说要去看看余氏,宽慰她几句。

    柏氏连说余氏这会儿病着。怕过了病气给郡主,使不得。

    蕙兰郡主觉得春宴上那事情,也是自己多嘴挑了头。余氏病倒,多多少少跟自己有点儿关系。便坚持去看看她。

    柏氏只好引着蕙兰郡主去了余氏的院子,余氏听丫头说大夫人带郡主来探病,忙从榻上起来,慌手慌脚的将衣裙套上,扶着丫头的手迎了出去。

    蕙兰郡主正好进外厢,忙让她快回榻上躺着,又含笑问了她身子如何,大夫是怎么说的云云。

    余氏一脸感动。让丫头快给郡主和大夫人上茶,三人便在内厢闲聊了一番。

    听说柯子萱还在禁足中,蕙兰郡主便说这年纪的女孩子不能用这种体罚方式,反而会造成逆反心理,你越不让她做的事情吧,她越跟你反着来,得循循善诱才行。

    柏氏和余氏不明白蕙兰郡主这理论是从何而来的,但看似十六的确是那么一回事。上次在仙居府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看来真是她们的教育方式存在问题。瞧人家蕙兰郡主教出来的那三个孩子,个个懂事出色,这就是对比啊!

    蕙兰郡主也没有多作停留。说笑一番后,便告辞离去。

    等郡主人走后,柏氏就问余氏对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余氏也没了主意,只说等柯越昭回来,他们夫妻俩再合计合计。

    柏氏就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出去,临出内厢的隔帘,又停下来。回头对余氏道:“以前觉得门不当户不对,可看看当年郡主以金枝玉叶之身下嫁郡马。如今不也过得幸福美满么?还是郡主那样的人有福气呢,咱们倒真是目光短浅了......”

    余氏身子一顿。凝着虚空怔忪。

    不多时,柯子萱便被柏氏放出来了,听母亲余氏身子还未爽朗,忙去了跟前侍疾。

    ......

    日子悠悠而过,转眼便到了三月底。

    江南的三月烟雨朦胧,婉约飘渺,可帝都的三月,却依然是寒意料峭,只是白日的时间似乎渐渐变长了些,晌午的阳光温暖和融,不那么冻人了。

    端肃亲王的老寒腿有了很大的好转,许是金子的治疗起了效果,又许是气候转暖的原因。

    亲王脸上的笑意总是慈祥和缓的,也比以前更多了些,这让底下伺候的丫头婆子们,总忍不住称赞,少夫人的医术神乎其技,亲王的老寒腿,说不定还能痊愈了。

    蕙兰郡主听了也开心,让芝兰和亲王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跟着金子学习推拿术,偶尔帮轻一下金子,她也不用那么累。

    辰语瞳和辰逸然来帝都待了近三个月了,她们都不大适应这里的生活,总觉得规矩太多,不及江南生活惬意畅快。兄妹二人合计着月中就启程回仙居府。

    蕙兰郡主知道儿女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再说帝都是权贵聚集地,她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沉沦于权贵圈子,便没有强留着他们,亲自下去安排打点他们的行装。

    金子和辰逸雪也惦记着侦探馆。当初金子应召上帝都,也只当作是一趟旅行,更没有想到陛下会赐婚,这便在上京城一住几个月。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在帝都常住,诚如辰语瞳和辰逸然那般,他们已经习惯了江南的气候,喜欢上了安静无争的生活,而帝都太过于纷杂,不能满足于他们对平静生活的追求。

    小夫妻俩寻思着哪天入宫,跟陛下请旨回去,但这次却是不能跟辰语瞳他们同行的了,端肃亲王的病还没有痊愈,离不开金子。

    第二场春宴在四月中旬,蕙兰郡主依然收到了薛皇后的请帖,让她进宫赴宴。

    金子不大喜欢应酬,再加上他们那天已经安排好了,要和端肃亲王启程去庄子修养一些时日,正好躲清闲。

    蕙兰郡主没有勉强金子同行,只让他们好生照料着端肃亲王。

    而后她想着柳若涵来了帝都这么久,也只有语儿陪着她,如今语儿回了仙居府,她又剩下一个人,那孩子也不知道是病了还是怎么了,最近看着瘦了许多,也没以前那么爱笑。便想着带她去春宴上,多认识些年轻小娘子,解解乏。

    柳夫人自然是千百个愿意的。她是当娘的,哪有不明白自己女儿心思的?

    只是如今雪哥儿成了亲。木已成舟,断没有委屈自己女儿做小的道理。跟着蕙兰郡主入宫,依着女儿的出身品貌,说不定入了哪家夫人的眼,还能谋桩好亲事。

    柳夫人心里是这样打算的,便亲自给女儿挑了衣裳,上了妆面,欢天喜地的送到亲王府。看着女儿上了蕙兰郡主的华盖浓流苏四轮高棚马车,摇曳着往宫中去了。

    ......

    等金子和辰逸雪、端肃亲王从庄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了。

    金子才进院子,刚换了衣裳,还没来得及去给辰老夫人和公公婆婆请安,便听桩妈妈进屋说大爷来了。

    金子有些狐疑的看了桩妈妈一眼,问道:“舅舅这会儿怎么来了?”

    桩妈妈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咧嘴道:“应该是为了阿郎的亲事来跟娘子您合计合计的。老奴刚着急过来,只听了一半,说是骠骑将军府二房的夫人。亲自上学士府说了阿郎和他们家十六娘子的婚事,问问男方的意思。”

    金子抿着嘴笑了,洗漱一番后。便领着桩妈妈去了正堂。

    厅中,蕙兰郡主和郡马辰靖正陪着刘谦喝茶,三人说说笑笑的,气氛还算热络。

    金子上前行了礼,唤了一声舅舅。

    刘谦点头,让金子坐,一面将昨日余氏上门说的话跟金子说了一遍,问问她的意思。

    只不过刘谦虽然说问金子的意思,可金子还没回答。他便迫不及待的补充道:“依舅舅看,这亲事就很好。钦哥儿那孩子是个有前程的,配得起柯娘子。这云儿不在了。我这当舅舅的也有义务给外甥掌掌眼,靠你父亲,这孩子的亲事,不定给耽误到什么时候。璎珞你将钦哥儿的时辰八字给舅舅,我明儿个让人拿了柯娘子的合一合,若无冲撞,就互换了庚帖,定下来!”

    蕙兰郡主瞧刘谦那一脸急切,忍不住抿紧了唇瓣,憋住笑。

    她真没见过这么着急的,感情比自己娶媳妇还上心的。

    金子不知道金昊钦的时辰八字,又觉得这事情得跟父亲和当事人通通气儿,上次春宴忙忘了,且柯府那时候不也没同意么,金子自然不会白问金昊钦一句,免得亲事不成,平添尴尬,只是没想到刘谦竟这般着急下定。

    “舅舅,儿也不知道阿兄的具体时辰八字,要不等儿写封信,将这事儿告诉了父亲和阿兄,再做定夺如何?”金子问道。

    没想到刘谦睁大眼睛,一脸不高兴的对金子说道:“这写信一来而去的,没有十天半个月还不能到,人家是女方,都放下矜持来问了,咱还拖着,不显得没诚意么?你不知道钦哥儿八字,阿桩还不晓得啊?”

    说完,看着桩妈妈,桩妈妈只能低头应了是:“老奴知道!”

    刘谦便笑了,要走了金昊钦的时辰八字,还让金子不用担心,这事儿他会办妥。

    金子有些无语。

    刘谦吃了两杯茶,又笑着给蕙兰郡主也道了喜,蕙兰郡主笑意有些僵硬,应和了一声同喜,让金子更加摸不着头脑。

    坐了一会儿,刘谦提出告辞。蕙兰郡主和辰靖、金子送他去了外院。

    临上马车,刘谦看着金子深叹了口气,那眼神,充满了遗憾。

    金子看不懂,不明白他有什么好遗憾的,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幸福甜蜜,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了。

    刘谦上了马车,心里疼得龇牙。

    想起如今逍遥王在朝中崭露头角,意气风发,便觉得自己的外甥女当初没有选择逍遥王,不仅会是她一生的遗憾,也会是他刘谦一生的遗憾。看着蕙兰郡主的侄女儿捡了大便宜,他心里滴血,只能从金昊钦这边下手,巴结上和骠骑将军府的关系了。

    什么时候,他们刘府才能恢复昔日的荣华昌盛呢?(未完待续)

    ps:感谢月光婉儿、六划先生、雪の妖精、拈香一朵、雪花い葬、紫如妍、jessiewu打赏平安符!

    生病了,人恹恹的~~~

    大家都要注意身体哦!么么哒,周日快乐!

第四百八十八章 交易

    金子跟着蕙兰郡主夫妇回了内宅,这才知道了四月中旬那场春宴,不仅成就了柯子萱和金昊钦的亲事,也玉成了另一桩美事。

    柳若涵跟着蕙兰郡主入宫,得了容妃娘娘的青眼,她亲自向蕙兰郡主开口,要了柳娘子给她当儿媳妇。

    容妃就这样给逍遥王和柳若涵拉了红线,将原本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凑成了堆,这让金子有些讶异,感觉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不过细想之后,便觉得自己反应过了,这个时代不就是这样子才最正常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容妃开了玉口,虽然陛下的赐婚旨意没有下来,但这亲事估计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的事情了。

    不过依柳若涵的品貌言行,绝对是当得起王妃的,配逍遥王,倒是让他赚了呢!

    金子也学着刘谦,给蕙兰郡主这个婆婆道了喜,不过郡主脸上却无多少笑意。

    她叹了一口气,神情怅然道:“我这趟进宫带着她,不知道究竟是成就了她,还是害了她。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宫,并非你表面看得那般,涵涵那孩子善良单纯,也不知道.....哎!”

    辰靖见妻子很是自责,忙劝慰了几句,说有些事情,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再说上京城内有多少娘子盼着能嫁给逍遥王,最后都落了空,这好事将在了涵涵身上,到底是个有福气的,让蕙兰郡主不要过度操心。

    蕙兰郡主听他这样说,也只是无奈笑了笑,说她那里不用伺候,让金子自忙去。

    金子恭敬行了礼,从蕙兰郡主院中出来。又去了辰老夫人那里请安,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返回自己的院子。净了手,钻进小厨房。给辰逸雪做爱心午膳。

    辰逸雪虽然不热衷朝事,也不怎么出门,但朝中的大致动向,他是知道的。

    龙廷轩这几个月来的表现,还有与太子、惠王之间的微妙关系,都在昭示着不久的将来,朝中将会发生一些变故。以前他隐藏自己,太子或者其他政党不会留意他身边的人和事。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在朝堂崭露头角,渐渐成了惠王党的核心人物,他身边的人和事,便成了政敌聚焦的焦点。

    辰逸雪在担心金子,毕竟金仵作的声名从一开始便与逍遥王捆绑在一起,他了解人的心理,总是会往阴暗和龌龊的方向遐想,因而辰逸雪便越发的担忧自己和金子留在帝都,会被无辜卷入朝争。受到牵连。

    他已经打算好了,明日就入宫向英宗辞行,带着金子和祖母。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金子午膳做了辰逸雪喜欢的水煮鱼,小夫妻二人在外厢用了饭,午后便搬出几榻,在院子里煮茶聊天晒太阳。

    金子跟辰逸雪讲了柳若涵和龙廷轩被配成对的事情。

    辰逸雪神色淡淡的,有些冷漠,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不过他心里对柳若涵最终的归属,有些惋惜。但这纯粹是他个人的想法而已,或许在涵涵自己看来。或者在柳夫人看来,这是件极其荣耀的事情。能嫁入皇家,是多少贵女们梦寐以求的。

    辰逸雪只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旁观者。以旁观者的心态去看这件事情而已。他相信事在人为,也相信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相对的,对于柯子萱的行为,他更加欣赏。

    傍晚的时候,金子收到了桃源县侦探馆寄来的信,是慕容瑾写来的,洋洋洒洒写了好多张纸,啰嗦了一堆侦探馆发生的事情。辰语瞳来帝都的时候,将侦探馆全权将给慕容瑾打理,慕容瑾不想过混吃等死的米虫生活,便壮着胆子开始招募调查员。

    也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方式和手段考核调查员,竟招募了两名,除了英武和锦书之外,侦探馆现在已经有四名调查员了,人员过剩,慕容瑾便开始接手调查案子。当然,金子和辰逸雪不坐馆,慕容瑾也没有胆子接手命案调查,只接了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金子看到他们最近调查了一个叔嫂爬墙的事情,不由笑出声来。

    没想到慕容瑾还会接手这样的案子......

    最后看到慕容瑾和侦探馆的全体员工,都在盼着辰郎君和金娘子早日回去,领导他们再创辉煌的时候,金子眼睛有些湿润了。

    金子发现自己成亲后,当初所谓的理想和宏愿,已经被她抛诸脑后了。现在的她很没有志气,只想当个平凡人,过平凡的日子,像以前那般,每天两点一线,跟着辰大神一起上工,一起回家,闲来无事接一两个案子解解闷,打发时光.....她现在所向往的,仅仅是以前过着的,温馨又平淡的生活而已!

    ......

    阴山边关。

    宪宗那天和柯子俊见面相认后,并没有留在阴山,也没有让柯子俊上报朝廷,迎他归朝。

    此后接下来的几个月,每逢初一十五的易市,他都会出现。

    而柯子俊从上次鞑靼流民闹事后,初一十五的易市,也会领一小队人驻守营市。

    守备不晓得那两个猎户怎么就入了将军的眼,三人似乎很是投缘。不过守备倒没有别的心思,只想着那二人虽是猎户,身上却有股子儒雅气息,或许是以前的富裕人家落了难,才干起这一行当,说不定是因为这个,将军才高看了他们一眼。

    说起来,那时候宪宗和柯子俊刚相认的那会儿,柯子俊内心是很忐忑的,他在踌躇,若是宪宗要求自己护他回朝,自己该怎么做?时至今日,他已经完全晓得宪宗的存在对英宗造成的困扰和威胁,就算是亲兄弟,在皇权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任何东西都无法与之相较,英宗只愿宪宗这辈子永远都被困在鞑靼不得归才好呢。

    所以,他担心。也矛盾着。

    是追随父亲的脚步,对宪宗忠诚到底,还是为了社稷的安定着想。坚决拥护英宗呢?

    他整整失眠了半个多月,好在第二次相见的时候。宪宗什么也没有要求他,且他从不在阴山城内多逗留,也没有告诉他日后的打算。似乎他在鞑靼的日子,过得并非他想象中的艰难,至少,他的行动是自如的。

    鞑靼与阴山交界处,这几个月来,风平浪静。

    帝都这一边。却依然是暗潮汹涌。

    龙廷轩加入惠王阵营,在朝事上屡屡打压太子一筹,这让生性冲动的太子非常气愤,下了朝,人还没有进东宫的殿门,便开始破口大骂,说龙廷轩不过是惠王养的一条狗,被人当做枪杆子使而不自知,得意个什么劲儿?

    若是被他们这边寻到什么错处,惠王第一个就将他推来顶罪。在太子看来。龙廷轩这个过惯了逍遥闲散日子的人,那知道怎么钻营,他拿出来针对自己的那些所谓的证据。不过是惠王借他的手,利用他来打击自己罢了,只有这个傻子,还以为终于得人器重,佯装得似有那么一回事儿......

    太子在殿中咆哮大骂了一顿后,终于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嚷着叫着让人送酒过去。

    太子妃郑氏从侧殿出来,见太子一脸戾气,忙上前倒了一杯茶。送到太子面前,一面劝着太子息怒。

    太子看到郑氏。便想起上次因为他们郑家的事情,也在朝堂上受到父皇的呵斥。后来因为秋猎,不尽被叫去崇政殿训斥了一顿,还将上林苑的指挥使薛清扬给革了职。薛清扬是他的人,他被陛下革职,便等同于他失去了驻守上林苑的那一部分兵力,这让他大为不满,想要上书,却被少师沈仲等人劝住了,只能白吃了这个亏。可他心中到底不平,因而看着郑氏的眼神也透出一股子阴冷来。

    太子将一杯热茶汤尽数泼在了郑氏脸上,殿中只听得郑氏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一阵呜咽。

    “殿下,妾身做错了什么?”太子妃郑氏哭着问道。

    太子冷哼一声,看着她厌恶的喝道:“什么都不会,就知道哭,给本宫滚下去......”

    这个时候,殿外有太监低着头禀报:“殿下,沈大人来了......”

    太子妃擦了泪,起身欠了欠身,往内殿而去了。

    随后,便有小太监进来,将瓷裂碎片收拾下去。

    沈仲看了眼小太监端出去的碎片,知道太子又发脾气了,也没多问,只恭敬的给太子行了礼,随后大步走到太子对面的圆腰胡床上跽坐下来,将袖袋里的一封物事递给太子。

    太子不解,见沈仲点点头,便伸手打开纸笺。

    雪白的宣纸上,没有只言片语,唯有中间一枚朱红印章。

    太子倏然睁大眸子,喊了一声先生。

    沈仲点点头,小声道:“殿下猜得没错!”

    这是一枚传国玉玺的朱印。

    “这,先生怎么得来的?”太子脸色微变。

    这百姓们不知道英宗手里没有传国玉玺,但身为太子的他,哪有不晓得的道理?

    英宗之所以不杀沐千山,囚着他这些年,便是为了从他口中得到传国玉玺的下落,可最后他搞出了那么多事情,也没有问出个结果来,这少师是从而得来的印章?

    “殿下还记得沐千山那个案子么?”沈仲问道。

    太子连一沉,冷笑道:“先生也当我昏聩?”

    沈仲笑笑,说道:“沐千山死了,刑部侍郎的姚劲死了,可那个挖地道的人,却不知所终......”

    太子眼睛闪着灼亮的光芒,一把抓住沈仲的手腕,压住兴奋问道:“玉玺在他手中?这是他给你的?”

    沈仲点头,解释道:“以臣看,这人功夫不弱,神出鬼没。他潜入臣府邸也是无声无息的,只留了这枚朱印,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太子迫不及到问道。

    “他说传国玉玺在他手中没有什么用,想拿着这块石头,跟殿下谈一笔交易!”沈仲复述那人的话。(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九章 玉玺

    太子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身为储君,将来英宗大行,他便是下一任帝王,不过依着目前的形式看,惠王和逍遥王连成一气,势力不容小觑,他这个储君之位是否稳当,他有自知之明。但若是有传国玉玺在手,那一切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为何历代帝王都要有玉玺相传?为何英宗孜孜不倦的非要寻到玉玺下落?

    只因为拥有了传国玉玺,才真正算得上名正言顺,天命所归!

    而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太子怎么能不激动?

    他攥紧了沈仲的手腕,喉结上下涌动,急躁的问道:“什么条件?”

    “他仅想要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沈仲道。

    太子哈哈一笑,脱口应道:“那还不容易?”

    “就是太容易了,臣反而担心!他怎么不找惠王?或者继续等待其他机会?”沈仲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中满是忧思。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太子讪笑,觉得少师真是瞎操心。

    不找惠王,那是因为他废了,早已经失去了争夺宝座的竞争权,而逍遥王,充其量不过是惠王的走狗,他有什么能耐能成就大事?不长不嫡,只有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玉玺落在他手中,才是得其所哉。

    至于等待其他机会?

    太子冷笑,只问沈仲道:“先生觉得还有可能么?宪宗他这辈子,是别作任何妄想的了。”

    沈仲看太子自信满满,心道是否自己想得太多了,把问题想得太过于复杂了?

    那个人和沐千山虽然都是宪宗旧部,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能否卷土重来。重掌昔日辉煌,他们心里不该有数了么?

    或许是沐千山最后的失败,让那人彻底死了心。改了心思吧?

    终究,再重的恩义。也抵不过荣华富贵的诱惑,锦衣玉食的日子,谁人不稀罕,谁人不想过?

    太子高兴归高兴,却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能否确定玉玺的真伪?若是被那个假的糊弄,本宫何至于冒这么大的险?”

    沈仲郑重点头,应道:“臣能肯定,若是玉玺真不在他手中。朱印是他伪造的,臣一眼就能认出来!”

    “哦?”太子狐疑看他,等着他的解释。

    沈仲是见过传国玉玺的,他父亲当年伺候过先帝,是先帝身边颇为得力的一员大臣,掌过印。传国玉玺是从前梁帝手中获得的,当时始祖皇帝捧着玉玺,一时激动,不小心将玉玺砸在地上,磕掉了一角的边缘。无法修补,造成了他不小的遗憾,但不影响使用。这件事也不曾传出去过。不过是祖父跟父亲讲过,他也有所耳闻。且真正见过玉玺的,没有几个,旁人是不知道的。

    太子听完,忙又看着宣纸上的朱印,果然,在右上角的边沿,崩了一小块,不细看。便发现不了。

    “如此说来,这玉玺是真的了!”太子心头又忍不住一阵激动。

    沈仲复又点头。

    “本宫答应了。快让他将玉玺送来!”太子拍了拍沈仲的手臂,催促道。

    沈仲苦笑。太子殿下当真认为这是件极简单的事情?

    在太子未正式登基之前,谁敢贸然将最有利的筹码先送出去?

    “这东西,是他现在最有利的保命符......”沈仲沉声说道。

    太子眸子一沉,心想若是他也拿捏着这个去跟惠王谈条件,那他倒是稳赚不赔,只是自己怎么也无法甘心。他脸上忽而又浮起了厉色,咬着牙吩咐道:“传国玉玺,本宫必要拿到手,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决不能落在惠王手中......”

    沈仲敛神应了一声是,心中寻思着那个人什么时候再来。

    ......

    辰逸雪领着金子从养心殿出来,二人脸上皆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虽然英宗极力挽留了他们,又说上次沐千山的案子,刑部的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补上,他不愿错过良将人才,挽留辰逸雪上任。不过因辰逸雪真的无心仕途,英宗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好放他自由。

    而金子,上次已经明确拒绝了英宗入仕担任女官的邀请,而今嫁作人妇,定然是嫁鸡随鸡,跟着夫婿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英宗看他二人如此和谐恩爱,心头也荡起圈圈涟漪。

    曾经,他也向往过这样的日子,只是后来他迷恋上了权力,至高无上的、能够呼风唤雨的权力,他便再也停不下来去过安逸的生活了......

    但这一刻,他还是羡慕的。

    他只嘱咐二人,莫要辜负彼此,便放他们离去了。

    从此后,他们又可以自在地过自由的生活,怎能让人不高兴呢?

    辰逸雪挽着金子的手,一路疾走。

    他腿长,金子只能在身后小步跑着才能追上。

    下了玉石阶的时候,因为二人走得快,便没有留意到拐角转弯出来的内监,那内监也未察觉,便撞了过来。

    砰的一声,一个描金红漆托盘便抛了出去,而后,重重的砸在青石砖地板上。

    金子被磕到肩膀,疼得直抽气。

    内监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随后看清楚面前之人后,忙跪下磕头请罪。

    辰逸雪一脸紧张地问金子有没有事,可有碰到哪儿,金子不想他担心,只笑着说碰了肩膀而已,不严重,没事的。

    辰逸雪眸光移向内监,漠然中透出一股寒意来,金子忙拉住他,也是他们刚刚没注意呢,双方皆有过失,不是小太监一人的错。

    辰逸雪便握紧了金子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背。紧接着,他的手猛地收紧,力道过大,让金子不由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金子问道。

    辰逸雪冥黑的眸子紧紧地锁着地上的红漆托盘,那刺目的红和那边沿熟悉的描金花样。仿佛一条导线,瞬间将他掩埋在深处的梦境再次牵了出来。

    他倏地闭上了眼睛,脑中浮现出梦境中的那个情景。

    那个女子不停的磕着头。哭喊着,乞求着。可那个年纪稍大的妇人无动于衷,只冷冷看着她,扬手让人送来了一个托盘。

    就是这样的托盘,鲜红得如血一般,描着金漆,上面放着毒药、匕首和白绫。

    幕帘后面的那个小儿拼命地挣扎着,他要跑出去,可大手紧紧的拉着他。力量之大,不是他小小的力量可以抗衡的。

    红色的血液幕天席地是涌来,那个女子的鲜血越来越多,越来越急,蔓延至小儿身边,仿佛就要淹没到他的胸膛......女子时而悲痛哀求,时而绝望凄厉的声音和着血腥味儿,在他周边徘徊不止......

    辰逸雪的心猛的抽搐起来,那个女人究竟是谁?还有那个孩子又是谁?

    梦中的场景,他终于明白是在哪儿了。是在宫里,只有宫中才会有那样富丽堂皇的宫殿,才会有这样的托盘......

    他的脑袋一阵刺痛。白皙的额角有冷汗滑下。

    金子被他的反应吓到了,焦急的喊了声:“逸雪!”

    “没事!”辰逸雪睁开眸子,看了一眼跪地磕头的小太监,淡淡说了一声起来吧,便拉着金子往甬道走。

    薄唇紧抿着,这是不想说。

    金子看了他一眼,眼中有心疼,也有疑惑,但没有问出口。

    辰逸雪的心情还没有平复过来。他总觉得那个梦,或许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过的事情。母亲说他六岁那一年生了一场大病,然后失忆了。梦中的那个孩子,年纪差不多也是六岁,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自己本人?

    那么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又是谁?

    他心口升腾起一股压抑的感觉,那种感觉,很熟悉,在辰庄的那一年,他时常与这样的感觉为伍。

    金子悄悄地挣脱了他的手,反手将他的扣在手心里。

    辰逸雪侧首看着她,露出清浅笑意。

    心头的不适很快便驱散了。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身边还有一个挚爱的人,这个世间最亲密的人,他承诺过,会给她幸福,他不该再纠结于那个梦境.....

    在朱雀大门门口,金子和辰逸雪遇到了久不见面的龙廷轩。

    龙廷轩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们,只是那笑意再不是往日里看到的那般散漫不羁。金子有些愣怔的看着他,以前的他,就算给她腹黑的感觉,但他的笑意,却是真切的,不像现在这样,流于表面,皮笑肉不笑。

    忽然间,金子觉得龙廷轩很陌生。

    辰逸雪也是淡漠的笑了笑,点头打了招呼。

    龙廷轩沉吟了一息,这才上前寒暄几句。

    “一转眼,你们都大婚两个多月了......”龙廷轩看着金子,哑声道:“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金子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柳若涵是辰逸雪的表妹,上次又是跟着蕙兰郡主一起入宫参加的春宴,金子不能装聋扮哑,略一沉吟后,便开口道:“听说王爷大婚在即,恭喜了!”

    龙廷轩冷冷一笑,那笑意满是戏谑。

    紧接着,他的心猛地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又松开。

    本想客气的回应一句谢谢,可那话堵在喉部,吐不出来。

    “要回去了么?”龙廷轩问道,这次问的是辰逸雪。

    辰逸雪嗯了一声,拱手道:“王爷这是要入宫请安吧,在下便不打扰了!”

    龙廷轩笑了笑,道了一声慢走,立在原地,看着辰逸雪和金子上了马车,离开朱雀大门。

    他眼中涩涩的,在门口停留了片刻,俊脸扬起清冷笑意,转身步入宫门。(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章 疑问

    龙廷轩先去了养心殿给英宗请了安。

    他近些日子在朝堂上的表现,让英宗有些不满,觉得太过于张狂。

    可龙廷轩心中却有他自己的打算。

    他不是耳聋昏聩,也不是瞎子,他自然知道朝臣们在背后是如何议论他的。他们说以前的逍遥王虽然小气记仇,但至少还有几分傲气,可现在的他,说好听点儿,是惠王殿下最得力的手足,说难听点儿,就跟那啥没什么区别,让他攀咬谁,就攀咬谁......

    不是谁都能忍受这样的流言攻击的,但他龙廷轩可以。

    就是流言的源头起始,来自谁人授意,他也一清二楚。

    这是惠王对他的考验,也是他对自己的考验。

    面对英宗的训斥和批评,龙廷轩露出一贯赖皮的笑,懒懒的,任由父皇骂个够本。

    听完了英宗训教,他才起身去了容妃那里。

    容妃心疼儿子,见他这阵子似乎消瘦了一些,便将火气撒到阿桑身上,骂他懈怠,没有将主子照顾好。

    阿桑不敢狡辩,跪在地上请罪,一遍遍的道:“奴才该死......”

    龙廷轩很疲累,不仅是身体上的疲惫,心理也很疲惫。他没有空去搭理容妃斥骂阿桑,径直去了侧殿,在软榻上躺了下来。

    容妃见状,便让宫人快去传膳,自己则在榻旁坐下,唠唠叨叨的说了一些要爱惜自己身体,准时用膳,不要熬夜之类的话。

    龙廷轩含糊应下了,闭着眼睛假寐。

    容妃就说钦天监已经选好了日子,在六月二十八。大婚要准备的礼服和各种布置安排,都要让礼部开始着手准备了,时间还有些赶。一会儿用过午膳,让尚衣局的李尚宫过来丈量尺寸。

    又说上次端肃亲王世子大婚的礼服品味不凡。倒时候可以照着样子做上两套。

    龙廷轩一直是闭着眼睛听着,只听到最后礼服的裁制时,猛地睁开了眼睛,脸色一沉,怒气涌了上来,冷不防的吼道:“本王还需得着模仿他人?”

    容妃一脸愣怔,反应过来后,忙解释道:“轩儿。这没有什么不妥吧,这大婚的喜服不是都一样的么,只是母妃听人说世子的喜服样式新颖,且又不止咱们模仿,而今上京城内的哪家绣庄不争相做那样的款式?”

    龙廷轩冷笑,沉吟一息后,倔强道:“本王喜欢怀旧!就做以前常规的大婚喜袍!”他停了一下,复又说道:“新嫁娘的礼服,也不许模仿!”

    容妃见龙廷轩一脸较真的模样,也不愿跟他唱反调。便点头应好。

    只要他肯听劝,如期大婚,什么都好说。

    想起那天。她私自给他定了柳家娘子这本亲事后,儿子气急败坏,一副要跟自己母亲决裂的表情,容妃差点儿就吓得昏死过去。

    她想不明白儿子为何这样抗拒,这柳家娘子是她那天从众多闺秀里相中的,百里挑一的好。容妃本以为这一次定能让儿子满意,便让人拿了柳娘子画像送过去,谁知,龙廷轩随后。便提着画像过来质问她,说她不够尊重他的意愿。

    容妃懵了。若她还不够尊重儿子意愿,那何至于到了今时今日。还不能喝上媳妇茶,不能抱上大胖孙子?

    薛皇后、萧贵妃,都是当人家祖母的人了,宫里像她这般年纪且有儿子的,哪个不是早早的大婚繁衍子嗣了?在皇家,子嗣有多么重要,这还需得着她讲么?

    那天容妃真是被龙廷轩惹急了,偏偏还被儿子一连串的质问噎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佯装昏倒,龙廷轩这才慌了神,忙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开了药离开后,龙廷轩也意识到自己对母亲的态度不够好,守在榻旁,握着容妃的手说了一声对不起,但他心中依然有气,不肯为母亲乱点的鸳鸯谱妥协。

    容妃说了好些柳家娘子的好话,她看中不仅仅是因为柳娘子的贤良淑德,更重要的一点儿是那天在天龙寺无意间听到的,她有着贵不可言的命格。

    有这样命格的女子,定然是能旺夫益子的。

    容妃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要儿子像惠王那样,去争夺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她作为一个母亲,也希望儿子能富贵顺遂。

    她将那天在天龙寺听到的话一并告诉了龙廷轩,她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希望他能明白自己这个当母亲的苦心。

    容妃的话让龙廷轩焦躁的情绪平稳了下来,他静默了片刻,最后露出一丝苦笑,点头应承了这门亲事。

    儿子妥协松了口,这让容妃很高兴,病第二天就好了,麻利地让钦天监去合两人的八字,尽快挑出来大婚的佳期。

    ******

    金子和辰逸雪回了端肃亲王府后,辰逸雪一个人去见了蕙兰郡主。

    母子二人不知道在房间里说了什么,张妈妈一个人守在房门外面,丫头们都退到了廊下。

    辰逸雪从蕙兰郡主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但一双浓若点漆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淡漠平静。

    张妈妈欠身送了他出院子,回来后,便听到房间里传来了郡主压抑的哭声。

    是否该进去劝劝郡主呢?

    张妈妈犹豫不决,她一时拿不了主意,也不知道母子二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该从何劝起,心焦不已。

    正好有丫头唤了一声老爷,张妈妈回头,见是辰靖回来了,忙上去请安,又将刚刚辰逸雪来找郡主相谈,而后郡主大哭的事情一并告诉辰靖。

    辰靖面有忧色,让张妈妈遣了丫头忙去,自己进了房。

    辰靖不是第一次看蕙兰郡主哭,他的妻子平日里是个爽朗干练,心中自有丘壑的人,但她也有脆弱和彷徨的时候。就如雪哥儿的身世,就是她最脆弱敏感的且无力左右的事情。

    张妈妈说雪哥儿来找过蕙兰,又是从宫中回来。辰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小心安抚了一番。直到蕙兰郡主停止了哭泣,他这才问刚刚是怎么回事。

    蕙兰郡主抹了泪,将母子二人刚刚的谈话说给辰靖听。

    “......雪哥儿刚刚问我了,问我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母亲?还跟我说,他想要听真话!”说到这儿,蕙兰郡主又哭了。

    她从来当他是自己的孩子,甚至于比亲生的孩子还要疼爱,可刚刚那孩子冷冽的眼神。刺痛了她的心。

    “那你怎么说?”辰靖问道。

    “我能怎么说?我就是他母亲,嫡嫡亲的母亲!”蕙兰郡主哽咽道。

    辰靖就叹了一口气,安抚了妻子的情绪,他想了想,若是上京城这边没有什么事情,端肃亲王的身体也好转后,便带着妻儿回去仙居府。

    帝都的生活,真的不适合他们,住得久了,人都要变得压抑起来。跟何况是心中还背负着如此沉重包袱的蕙兰呢?

    在仙居府的时候,他从没有见她哭得这么多,这么无助过。这真真让他心疼。

    ......

    午膳,是在辰老夫人的院子里用的。平日里辰老夫人是不跟小辈们一道用膳的,她习惯了仙居府那样的生活,院里自设小厨房,喜欢吃什么,就让小桃去吩咐小厨房的人做一些。

    不过听说了外孙女儿柳若涵将要大婚的事情,老夫人高兴,便让小桃去将儿子媳妇,孙儿和孙媳妇一起叫过来用膳。

    饭桌上。辰老夫人让蕙兰郡主多帮衬一下柳夫人,大婚要注意的事项和各个流程。都提点着些,毕竟雪哥儿也是陛下赐婚的。蕙兰郡主处理过,有经验,柳夫人到底没有见过大世面,就怕出了什么差错,贻笑大方。

    蕙兰郡主木木的应了声是。

    老夫人见她语气似是敷衍,便有些来气,瞪眼看过去,却瞥见她眼眶有些微红,不满的话语溜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一顿饭吃完,辰老夫人留下了辰靖,问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谁又惹着她了?

    辰靖没敢说实话,只被自个儿母亲逼急了,才说雪哥儿今天问了蕙兰,他是不是郡主亲生的。

    辰老夫人讶然。

    雪哥儿怎么平白无故问了这个?

    是哪个挨千刀的跟雪哥儿说了什么?

    蕙兰这些年对雪哥儿做的,就是亲生的然哥儿和语姐儿都比不上,雪哥儿也不是糊涂人,怎就问了这问题,这得多伤蕙兰的心呐?

    辰老夫人知道媳妇儿心里的委屈,心中也愧疚,还好刚刚自己那训斥的话没说出口。

    她冷静想了一会儿,打发了辰靖出去,又让小桃去请世子过来。

    ......

    金子的起居院子外面,桩妈妈和笑笑、青青正在廊下打着络子,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想到就快回桃源县,三人掩不住满脸的笑意。

    金子在屋里摆弄着解剖工具箱,手中拿着抹布,将里面的刀具仔细的抹了一遍。她心想着,上辈子每天除了出堪就是验尸解剖,生活得就像陀螺似的,就没有停止过旋转,爱情和婚姻,都是她所缺失的。这辈子就活得恣意一些吧,平平淡淡才是真。

    辰逸雪在外厢看着书,不过他却有些心不在焉,书页面一直停留在开始翻开的那一页,压根就没有翻过。

    笑笑从屋外探着脑袋,低声道:“郎君,小桃姑娘来了,说老夫人请您过去!”

    金子听到声音,忙从内厢出来,问道:“可有说什么事儿?”

    笑笑摇头。

    辰逸雪便将书本放了下来,起身看着金子,笑道:“我过去瞧瞧!”

    金子点头应好,目光追随着辰逸雪的身影缓缓离去。(未完待续)

    ps:感谢宛宛11两票宝贵的粉红票!

    感谢婉容宝贵的粉红票!

    感谢小夜、小樱桃、紫如妍打赏平安符!么么哒~~~

第四百九十一章 放下

    辰逸雪刚给祖母行礼请安,辰老夫人便给小桃使了眼色。

    小桃会意,领着屋内的小丫头鱼贯退了出去。

    辰逸雪就在辰老夫人身边的蒲团跽坐下来,他看了一眼祖母微微有些紧张的神色,心口一紧,低沉醇厚的嗓音却没有半点儿起伏:“祖母让孙儿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许是他的平静清冷感染了老夫人,她心头的焦灼感缓了下来,看着孙儿的眼神分外的慈祥和蔼。

    那一年,他被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六虚岁了。瘦瘦的,身形俽长,一张小脸烧得通红,一直在昏睡中。

    辰靖说那是他的儿子。

    辰老夫人当时就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辰靖那时候抱着孩子跪在辰老夫人面前,他流着泪,求母亲和蕙兰原谅他年轻时候犯下的错误。

    那时候蕙兰正怀着语儿,听到这消息后,直接晕了过去。

    辰老夫人知道这事情是儿子做得不对,可忽然间得知自己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大孙子,她欣喜若狂,断没有将之拒之门外,不承认的道理,到底是他辰家的骨肉。

    辰老夫人问了孩子的娘,辰靖只说当年年少,对情爱之事依然懵懂,对孩子的娘并没有多少感情。若不是孩子的娘身子不行,他也不会去夺了这么多年来与她相依为命的孩子。辰靖不愿对这件事情多说,辰老夫人也不敢多问,她还得顾忌儿媳妇蕙兰的感受,这孩子能不能留在府中养着,还得她点头。

    辰靖让辰老夫人代为照顾雪哥儿,蕙兰晕倒了,他得过去陪伴着。

    辰老夫人晓得蕙兰在儿子心中的分量,忙答应了,自己则亲自照料雪哥儿,请医延药。

    因为孩子身份的特殊,她对雪哥儿,多了一份怜爱。

    后来辰靖说他已经说服了蕙兰,让孩子留下来,以后那孩子就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嫡长子,让老夫人以后都跟人家这么说。老夫人既惊讶又高兴,难得儿媳妇如此深明大义,她感激不已。

    当时,老夫人就在想,许是蕙兰那孩子想起了她和靖儿失去的第一个孩子了吧?若那孩子没有夭折,跟雪哥儿,也是差不多大小的,如今将雪哥儿当成二人的第一个孩子,或许还有这份念想在里头。

    蕙兰这些年对孩子的疼爱,是发自真心的,这点辰老夫人看在眼里,感念在心里。

    辰老夫人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子,但她不希望他们母子间的关系因此而疏离了,只好叫了辰逸雪过来,亲自计较一番。

    辰逸雪自然知道母亲对自己的好,道理他都明白,只是那个纠缠了他多年的梦,似乎不仅仅只是梦境。他现在越发肯定梦中的那个亲眼目睹那个女子死去,又被沉在塘中垂死挣扎的小儿,就是他。那个女子究竟跟他有什么关系,是他想要知道的真相。

    辰逸雪哑着声,看着辰老夫人道:“祖母,您只知道孙儿以前身子不大好,躲在庄子里养病,却不知道孙儿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受梦魇所困。梦中常常盘旋着一个女子凄厉的哭喊声,孙儿看不清楚她的容颜,但却能肯定,那人不是母亲。她能出现在孙儿梦境里,定是跟孙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辰逸雪顿了顿,看着辰老夫人的眼睛闪过一丝哀伤和无措,一种对自己茫然无知的无措,这种神情看得辰老夫人心中生疼。

    “祖母,孙儿究竟,是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儿?”

    “是与不是,真的有那么重要么?”辰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拧着眉头问道。

    这话不是斩钉截铁的回答,辰逸雪向来敏锐,已经捕捉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然而这答案,让他越发的迷茫了。

    他不是蕙兰郡主亲生的孩子,那他现在所拥有的身份、地位,都是不属于他的,或者他占用了本该属于逸然的一切

    “雪哥儿,你记住,你是我辰家的孩子,是你父亲的长子,将来要继承我辰家的一切,不要想太多。梦终究是梦,作不得实,万不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惹你母亲伤心!”辰老夫人最后还是狠下心肠,没有告诉他身世的真相。

    辰逸雪微微一笑,点头应了声是。

    祖母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

    不管真相如何,他不该惹母亲伤心。她不说,或许有她不能说的苦衷!

    他总说自己是个有前瞻性的人,真正有前瞻性的人,不该总纠结于过往,应该展望于未来。过往的一切已经成为历史,无可改变,他不能改变自己的身世,但未来,他要选择怎样一条路,在于他自己。

    想清楚之后,他心头的沉重和压抑,便渐次散了去。

    辰逸雪恭恭敬敬地给祖母磕头施礼,从容离去。

    辰老夫人眯着眼睛,望着那抹挺拔俊逸的背影,低喃道:“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傍晚的时候,学士府送来了一份帖子,让金子明日过去府中一趟。

    金子还在想,这不时不节的,刘家让她去做什么?

    还是桩妈妈反应快,忙说道:“说不定是大爷要跟娘子你商量阿郎的亲事呢!”

    金子点头笑道:“真可能是因为这事儿。听说柳娘子和逍遥王的婚期,钦天监已经选出来了,舅舅估计着急了!”

    她说完,兀自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辰逸雪从耳房沐浴回来,正好听见,便笑着问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桩妈妈退了出去,将房门掩上。

    金子便将帖子给辰逸雪看,身子软软的倚在他怀里,低喃道:“舅舅着急给阿兄定亲呢。上次给父亲写的信,也不知道他收到没有,我还是那句话,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定要当事人点头同意了才能换庚帖,瞧舅舅的做法,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辰逸雪拥着金子,低头嗅了嗅她的秀发,带着一股淡淡佩兰的清香,让他有些痴迷。

    “明日我陪你一块儿去吧!”辰逸雪说道。

    金子知道他不喜欢应酬这些,去了也是一边坐着不说话,且他一贯清冷倨傲,倒让舅舅府中之人心中揣揣不甚自在。因便笑着打趣辰逸雪,说他去了刘家人还得小心伺候着他,让他有时间便帮着安排回桃源县的事宜,辰逸雪见此,便只好由着金子。

    夜里,许是辰逸雪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了释放,他表现得非常狂热。金子娇小的身躯被他精壮的体格压在身下,仿佛被一次次地抛上了云端,浑身发软,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昏眩的感觉一**地袭来,金子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呼吸,被某高手调得无法招架,只能面红耳赤的缴械投降。

    辰逸雪眼角漾开了笑意,额头的汗水滴下来,落在金子染着微嫣的脸颊上,俯身,做了最后的冲击,随后,深深吻住了金子的唇,轻吟的呢喃从他唇齿间轻溢出来,那是金子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深情缱绻的呼唤。

    翌日,金子在桩妈妈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粗略用了早膳后,便让笑笑将事先备好的礼物搬上马车,准备出门。

    笑笑应声去了,金子便去了蕙兰郡主那里,给公婆请了安,随后径直去了内门道,上了马车,直接往学士府而去。

    这边,金子的马车才刚离开端肃亲王府,二门的小厮便往内院通报,说是柳夫人和柳娘子来了。

    蕙兰郡主忙迎出去。

    柳夫人打扮得十分庄重得体,眉眼间满是掩不住的笑意,亲热的挽了蕙兰郡主的手,笑着说来向郡主讨教来了。

    蕙兰郡主自然知道柳夫人要讨教何事,也没客气推辞,只道尽力而为。

    柳若涵的神色比起母亲柳夫人,显得十分平静,保持着娴雅端庄的形态。蕙兰郡主看了一眼,只觉得这孩子变化有点儿大,少了几分活泼,又觉得许是柳夫人这些天刻意调.教所致,毕竟若涵将来是要贵为王妃的,言行举止,比一般闺秀要求更高。

    柳若涵给蕙兰郡主行了礼,又甜甜地喊了一声舅娘。

    蕙兰郡主便搂住了她,调侃的唤了一声王妃娘娘,惹得柳若涵双颊通红,小女孩娇态连连。

    三人一路寒暄着,往辰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桩妈妈说得没错,刘谦请金子过去,果真是为了金昊钦和柯子萱的婚事。

    顾氏一脸笑意,将钦天监合好的八字递给金子过目。

    金子不懂这些,只看到最后一句批语,乃是天作之合,便笑了笑,应道:“柯府也过目了么?”

    刘谦哈哈一笑,应道:“这是自然。璎珞啊,按舅舅说,昊钦这婚事也是捡了大便宜了。你可知道,柯娘子的父亲如今调任为刑部尚书了,乃是正二品大员,有了这样一个外父,以后还怕挣不出一个好前程来?”

    金子面上神色不动,心里却不由冷冷一笑。

    靠裙带关系的升迁,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金子自己就不能,但她也知道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便没有接话。

    顾氏又喋喋跟金子说了一些过六礼的安排,金子静静听着,最后忍不住问了一句:“换庚帖能否等儿收到父亲的回信,再做打算?”

    (ps:每次喉咙发炎之后感冒就后脚跟着来,这次也不能幸免,鼻子不通气,人难受亲们都要注意保暖,保重身体哦!)r1152

第四百九十二章 职业杀手

    刘谦和顾氏愣了一下,相视了一眼。

    二人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顾氏打破了沉默,扯着笑脸道:“可以啊,毕竟钦哥儿现在也不在上京城,等他回复也是应该的。柯府那边,舅娘亲自去跟大夫人和二夫人说一声就是了!”

    金子见顾氏如此说,便笑着道了一声谢谢。

    虽然还没有收到金元的回信,但金子基本可以确信这门亲事是一定能成的了,因为金元没有拒绝的理由,诚如刘谦所言,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的好家世,谁要往外推,谁就是傻子。

    六礼事宜还得委托顾氏费心安排,金子与他们又寒暄了几句,便借口回府伺候公婆,起身告辞了。

    顾氏亲自送金子到内门道,临上马车之前,金子往顾氏手里塞了一个锦匣子,笑着说是自己的一点儿心意,让舅娘收下。

    顾氏客气的推脱了两次,最后才笑着收下了。

    金子上了马车,敛衽跽坐后,野天便驾着车驶出了了学士府。

    笑笑坐在车窗边上,挑开车帘的一角往回看,正看到顾氏站在原地,仔细端详着锦匣,眉眼间皆是笑意。

    她放下幕帘,笑嘻嘻地问金子:“娘子,您给舅夫人那么多礼物,末了还给了什么好东西,瞧她笑得,都看不到眼睛了!”

    金子被笑笑逗乐了,顾氏怎么说也是刘家的宗妇,竟被笑笑说得似没见过市面又爱贪小便宜的无知妇人似的。换了以前,金子是不懂这些,也不爱讲究这些送礼文化的,但自从嫁入辰府,跟着蕙兰郡主耳濡目染。也学了一些。有时候,人家不是贪你一点礼物,而是门阀之间所讲究的体面和是否尊重的问题。

    刘谦在金子和金昊钦的婚事上是用了心。也出了力的,虽然带了一些功利性和目的性。但不可否认也是因为刘家人的关系,才使得这两桩亲事进展得如此顺利。

    金子向来都是懂得感恩的人。

    马车从兴安坊出来,刚出了坊门,拐入荣安坊的御道,便听到外边传来了一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金子撩开窗帘往外面瞥一眼,正好看到一小队穿着府衙公服的捕快从车厢边快速跑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

    正狐疑间,野天往车厢里递了话:“娘子,各个坊门处正在戒严排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婚后,端肃亲王府的下人都称呼金子少夫人,但野天似乎喊习惯了,只把金子的姓氏去了,跟着笑笑她们一样,唤娘子。

    金子嗯了一声,将幕帘放下。

    果真,本来不算远的一条路,竟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在端肃亲王府的内门道下车,金子轻轻呼了一口气。

    笑笑扶着金子的手。走到垂花门的时候,正看到辰逸雪和蕙兰郡主送了一个人穿着铁锈红圆领鸟兽官袍的的中年人出来。

    金子立在一旁,因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轻轻的欠了欠身,稍作施礼。

    那人便在金子面前停下,笑着拱手寒暄道:“这位便是世子夫人吧?久仰大名!”

    金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口中的久仰大名,应该指的是金仵作的名声。名门世家出了一个当仵作的媳妇儿,可不是面上有光的事情。金子下意识的看了蕙兰郡主一眼,却见郡主笑意不变,上前介绍道:“璎珞还不认识柯大人吧?这以后大家就是亲戚,也该好好认识认识。多往来才好!”

    听蕙兰郡主这么说,金子便明白过来了。这是柯子萱的父亲,柯越昭吧?

    刚刚才听刘谦说起。柯越昭现任刑部尚书。

    金子复又礼貌的施了一礼,笑着唤了一声柯大人,心中却有些狐疑,这柯越昭来端肃亲王府所谓何事?若是为了金昊钦的亲事,应该与代表男方的刘府相谈才是,毕竟从一开始,就是舅舅刘谦帮着打点一切,来这儿,反倒不符合规矩。

    若不是为了亲事,那又是为何?难道跟刚刚路上的戒严有关?

    柯越昭笑了笑,也没有跟金子再讲多余的话,只拱手朝蕙兰郡主和辰逸雪致意,便从容出了垂花门,由小厮前头引路,往内门道而去。

    待客人走后,辰逸雪便走到金子身边,轻轻握住金子的小手,淡淡问道:“三娘,你刚回来,外面可是戒严?”

    金子点点头,回道:“是,本来两刻钟可以抵达的路程,今天竟花多了一半的时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辰逸雪还没有回答,便听蕙兰郡主抢道:“出了命案,你们这些天就别出去了,咱们也不要沾那些不相干的事情。若不是你祖母要留下来观完涵涵的大婚礼,母亲也不虚留你们留在这儿,越是权贵聚集之地,阴私事儿便更甚......”

    辰逸雪和金子肃然应了声是,目送蕙兰郡主离开。

    小夫妻俩回了自己厢房,金子这才迫不及待地问辰逸雪,究竟是怎么回事?

    辰逸雪知道金子一听到命案,职业病便开始翻了,他故意沉吟了半晌佯装神秘,在金子反复追问了几次后,才回道:“朝中有个大臣去喝花酒,被杀了!”

    “柯大人怎么来咱们府上了?”金子问道。

    “因事关朝臣性命,陛下自然是要京兆尹衙门和刑部尽早破案的,因上次有了沐千山的案子,又有金仵作鼎鼎大名在外,柯大人便来试着打亲情牌,看咱们能不能帮忙调查。”辰逸雪脸上带着清浅笑意,语气却略带嘲讽。

    金子也笑了,感觉刑部和京兆尹衙门也够投机取巧的了,他们才是食君之禄的人,怎么出了案子就上门来找他们了呢?

    不过依着蕙兰郡主刚刚的嘱咐,应该是拒绝了柯越昭的请求了,也就是说,这个案子。没她和辰逸雪什么事儿了,他们俩可以继续过混吃等死的日子......

    ......

    案子的事情二人没有插手,但金子的生活也不是平淡得毫无波澜。

    五月中旬的时候。金子收到了金元的信笺,厚厚的一封信都是关爱的言辞。直到末页才提及了金昊钦和柯娘子的亲事。

    金昊钦开始反对,他不同意,还跟金元透露了柯十六娘将办成男装的金子错认成他的事情。他不想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还接受这样的亲事,这跟骗婚没有区别。

    可这事情还没有等金元思量,刘谦的信也到了,直白的跟金元分析了接受了这门亲事的好处,又说现在柯娘子因为昊钦的事儿。已经毁了闺誉,柯家只能将女儿顺势嫁了昊钦,别不识相,麻溜溜答应了,等换了庚帖下了小定,大婚什么时候举行,再商量也行。

    金元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说服了金昊钦,使得他最后应承了这门亲事,不过从字里行间还是可以看出来,金元对与柯府攀亲。也是极开心满意的,还说都是上苍注定了缘分!

    金子看完了全信,这才知道这场亲事原来竟是这般乌龙狗血。她一头栽在床榻上,哀怨的叹了一口气----原来她才是始作俑者啊,真真是毁人不倦,害人不浅......

    ******

    关于那个喝花酒被劫杀的朝臣一案,京兆尹衙门还没有抓不到凶手,这事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惹得人心惶惶。天子脚下公然行凶,还让凶手至今逍遥法外,陛下很生气。在崇政殿将柯越昭和府尹大骂了一顿,又限了时日。让他们尽快破案。

    这些金子也是听辰逸雪说起,他想知道什么。自有暗卫替他打探。

    五月十八一早,晓鼓响过千声,朱雀大门便开启了,百官的马车轿子,满满排了几圈。

    五月的天气不冷不热,真是宜人的时候,可京兆尹的额头,却布满了冷汗。

    寅时三刻,正是夜与日的交替之时,天色如泼墨一般浓稠,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被一阵急促的呼唤声吵醒,相当不悦。待听完手下的人说又有一员大臣被劫杀,他登时睡意全无,打了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京兆尹忙将官袍套上,来不及洗漱,便让人尽快带他前往案发现场。

    被杀的是刑部的司务,从五品的官职,在朝中影响力不算大,但他是刑部的人,凶手此举,似乎有些挑衅刑部的意思。

    京兆尹到现场看了尸体,便断定凶手是同一个人。

    他杀的第一个官员是工部员外郎,那厮是从妓院刚出来,喝花酒喝得晕乎乎的,被人刺了一剑,连反抗都没有,身上装着银子的荷包不见了,开始推断是劫杀。

    昨晚死的司务,是在家中被杀的,屋里一片狼藉,有被洗劫过的痕迹,也是一剑致命。

    这凶手的手法干脆利落,这么高水准的,现在看来,倒是职业杀手的可能性比较大。这样一想,将死者身上的钱银,将屋里搅得一片狼藉,都是幌子了......

    凶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人!

    可现在他因何杀人,京兆尹查到现在,依然没有一丝头绪。他心中揣揣不安!

    朝堂上,英宗震怒。

    问了京兆尹的具体情况。

    京兆尹现在还傻乎乎的以为是劫杀,那他这二十多年的官涯,可就是白混了。

    京兆尹执笏上前,敛住心神,冷静道:“陛下,凶手应该是职业杀手!”(未完待续)

    ps:感谢雪花~飘~飘~、兔宝宝fin两位亲宝贵的粉红票!

    感谢紫如妍、瑶琳仙静、樱桃小妹妹打赏平安符!

第四百九十三章 朝议

    职业杀手杀人,很少会留下蛛丝马迹让人有迹可循。

    京兆尹将仵作的尸检报告呈交给英宗,尸体都是一剑命中心脉,过量失血而死,死亡的过程也是相当快的,而且两位朝臣的伤口位置、大小完全相同,因而可以肯定是一人所为,且身手不俗,死者甚至没有看清楚行凶者便已经毙命。

    朝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猜测着这二人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灭了口?又在仔细捋着这两个被灭了口的臣子,平素是否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虽然死的这两个朝臣,并非位高权重,足以影响朝堂的正常运作,但凶手如收割生命的死神般肆意杀了天子朝臣,这是公然挑衅皇权,英宗若不彻查到底,面子上也无光彩,遂争论了半天之后,又命御史台加入协助调查。

    散了朝之后,太子和惠王、龙廷轩三人分左右一同走下了龙乾殿的汉白玉石阶。

    太子嘴角噙着浅笑,慧黠的眸子若有若无地扫过惠王和龙廷轩的面容,大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太子少师沈仲在他身后轻轻的拉了拉衣角,太子这才收敛起得意轻狂的笑,冷哼一声,昂首阔步往朱雀大门走去。

    惠王在安柟和安柏的搀扶下上了步辇,他的眸光犀利,紧紧追随着太子的背影,脸上却是洋溢着淡淡的浅笑,眼神和笑颜,分外的不和谐。

    死的那两个朝臣,都是惠王的人,只是在朝堂上,他们并不是一眼分明的惠王党。

    工部员外郎是今年年初才由惠王手中的人提携上去的,他主要负责大军剑戟兵器的供给。这是个很重要的职位,惠王之前就曾跟心腹提起抬举他的意思,这才刚刚将人笼络在麾下为他所用。工部员外郎就被人杀了。至于刑部的那个司务,官职不大。却也能够给惠王提供便利,他死了,再想寻个合适的培养着,又得耗费一番心力。

    惠王沉沉的吐了一口气,眼中的神色渐渐变得冰冷渗人。

    太子惯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他那洋洋自得的表情,显然已经告诉了他,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而且,他下手干净利落,让人找不到他的错处,就是明知道是他指示的又如何?有本事就去父皇面前参他一本啊,问题是你得有证据!

    想起这个,一贯懂得伪装的惠王,额角的青筋额不由暴凸起来,攥紧的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龙廷轩将太子和惠王的表现一一瞧在眼里,看着这二人明面上的兄友弟恭。暗地里却斗得头破血流,不由觉得好笑。这跟他预期中的效果,没有出入。

    他佯装什么都不知道。上前一步,只问了惠王是否要回府了。

    因为惠王从不曾跟他提及死的那两名朝臣是他的人,龙廷轩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惠王抬头看了龙廷轩一眼,淡淡点头道:“你需要忙什么便去吧,让安柟和安柏送本王回府就好!”

    龙廷轩道好,吩咐安柟二人小心看护着,马车不要跑太快。

    安柟恭敬应了声是,扬手让内监抬起步辇。

    龙廷轩站在石阶上,脸上笑容飞扬恣意。深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后,懒懒对阿桑道:“本王累得慌。走,回府补眠去......”

    阿桑笑着应是。心中却在嘀咕,少主天天算计,能不累么,要换了别人,早吃不消了......

    其实这件事明面上是太子和惠王的较量,其实这俩当事人都不知道,他们在这场角逐中,不过是龙廷轩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太子不是蠢材,他之前所担心的问题,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可惜他被那枚传国玉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一门心思要拿到手,不管任何方法和手段,这才入了局,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原来,那个神秘人,不仅给沈仲送去了装有传国玉玺朱印的密信,给龙廷轩也送去了。当然,他的真实目的不可能是单纯的想要谋个富贵爵位那般简单,这话哄哄太子还行,想哄精明深沉的龙廷轩,那是万万不行的。

    他跟龙廷轩另有交易,暂时不提。

    而龙廷轩也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不过那个神秘人所要求的,不触及他个人的利益,甚至对他所谋划的进展有所帮助,他倒是乐得与之合作。

    借太子之手,慢慢解决掉惠王安插在朝中的人,再慢慢寻找机会换成自己的人。龙廷轩靠近惠王,不仅仅只要借用惠王手中的势力,他更想要那股势力完全的属于自己,听凭自己的掌控调遣,而在此之前,他必须先瓦解惠王的人,然后慢慢补缺。

    而这一切,都在他掌控的范围内,循着轨迹一步一步向着预期方向进展着!

    龙廷轩心情大好,躺在车厢内的软榻上,一路哼着小曲儿。

    阿桑听着,竟忍不住眼角湿热。

    多久没见过少主这么率性不羁的一面了?

    ******

    五月二十日早朝,阴山边关传来了一封加急奏折,而这份折子的内容,让朝野上下一片震惊。

    去年鞑靼冬末受雪灾影响严重,多亏了大胤朝打开边关易市,鞑靼才得以靠胤朝的粮草棉衣挺过严冬,也避免了阴山边关百姓受鞑靼铁骑掠夺剥削之苦。

    鞑靼与胤朝本是敌人,但自停战之后,两国便是兄弟之邦,鞑靼可汗耶律感念英宗友邻相助,将于六月底命使者来朝,并与英宗皇帝商讨迎接宪宗上皇归朝之事。

    随同边关加急奏折送来的,还有一封鞑靼可汗亲笔写的书信,证实了这份奏折所奏句句属实,并非捏造。

    朝臣们登时就懵了,朝堂上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犹不敢信。

    耶律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宪宗自从被俘虏后,已经囚困于鞑靼一十九载,怎么以前不送回来。等到现在胤朝天下大定了,才要送回来?

    他是觉得宪宗已经没有要挟利用的价值。又杀之不得,留着只能白瞎粮食,所以终于无法承受这个烫手山芋要将之丢回胤朝么?还是说他与宪宗达成了什么协议,要趁机回来夺权?

    高坐在御座上的英宗,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在他看来,耶律此举不是为了感念他,而是为了给他添堵,给他制造麻烦的。

    兄长宪宗在十九年前的那一场战役上。造成了阴山边关失陷,差点将大胤朝的万里江山葬送,是他临危受命,被萧太后和众臣推上了这个位置,领导着大胤朝打了一场艰难却恢弘的保卫战。

    从那时候起,他便是众望所归的帝王,大臣们对他顶礼膜拜,百姓们对他感恩戴德,而他也第一次品尝到了那种号令天下的快感,也终于明白皇权至高无上的魔力。他倚在龙椅上。看着跪拜在脚下的臣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舒适感。

    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个位置,他曾说过。不会再将宝座之位拱手相让。

    而宪宗的成就如何能与他相较?他仅仅只是大胤朝的罪人和耻辱。

    英宗这些年为何要渐渐在暗中处理掉宪宗在朝时的心腹臣子?就是担心他有朝一日会威胁到自己的帝位。英宗希望,这位兄长可以......永远的,不要回来!

    看着鞑靼的国书,英宗冷冷地扫了御座下的朝臣一眼,哑声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底下的朝臣个个都是人精,这是个敏感性问题,谁也不敢率先出列说话。

    英宗便冷笑,正待压下鞑靼可汗的国书不发时,思绪转了千回的御史台的曹清出列了。执笏上前道:“陛下,上皇北狩已有十九年。关外苦寒,而今四海升平。天下大定,臣以为是该迎接上皇回京,安享晚年了!”

    宪宗被囚困在鞑靼乃是胤朝的耻辱,因而对外一致宣称,宪宗乃是在外北狩。

    曹清这句话的本意不是让宪宗回来复辟,他只是觉得宪宗被俘在外,是件很丢人的事情,现在如果能让宪宗回来,也算是为国争光。

    有曹清带头,礼部尚书张志也上前附议,而后吏部尚书刘景文也上前附议,他们都认为是年末阴山边关易市给鞑靼解了燃眉之急,这才使得耶律起了感念之心,让上皇回归!

    可惜他们的这番意见并不对英宗的胃口,他们都不懂得一个帝王的心,若是他们懂,不会这么没有眼色。

    英宗很生气,将折子从御座上扔下来,厉声喝道:“鞑靼人生性狡猾狼子野心,殊不知这是耶律的阴谋诡计?若他假意派人送上皇入京,却借机进攻,那时我天朝毫无戒备,岂不任他鱼肉?”

    曹清和张志对视了一眼,闭上了嘴巴。

    他们觉得耶律可汗这样做的可能性不大,蒙古草原近些年的内政不稳,回鹘和突厥势力隐隐有复发的趋势,鞑靼尚且顾之不及,又怎么会有心思舍近求远,跑来进攻上京城?

    不过英宗这样说了,他们便不好再辩驳。

    英宗从御座上起身,脸色依然非常阴沉,看着底下的朝臣,只冷冷吩咐他们遇事要多考虑,这件事容后再议。

    朝会上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后.宫。

    萧太后正在用早膳,听陈公公说起前朝在议是否迎回宪宗一事,登时就怔住了。

    然只有一瞬,萧太后便恢复正常形态。

    几十年的宫廷生活,早就让她练就了喜怒不言于色。她放下了筷子,起身入了内殿。

    陈公公忙跟着进去伺候。

    (ps:亲们周末愉快~~小语爬去码字啦,准备下周一开始双更,今天给自己下了任务,关小黑屋去~~)(未完待续)

    ps:感谢地狱先生、hel两位亲宝贵的粉红票!

    感谢隽眷叶子、雪花い葬打赏平安符!

第四百九十四章 无情

    鞑靼可汗耶律的那封国书,让英宗和萧太后陷入了苦恼之中。

    耶律囚困宪宗的初衷是什么,无非就是拿捏着胤朝皇帝的性命,向大胤朝勒索讨钱要好处。可那时候自己已经被萧太后和朝臣们推上了宝座,成了新一代的帝王,宪宗成了太上皇,朝廷上上下下将他当成了累赘,再也无人愿意理会一个过气皇帝的生死,更不会做出割地赔款,花钱赎他这种丧权辱国的事情。

    可如今耶律不再打着索要钱财赎回人质的旗号,而是以感念天朝友邻相助之恩,要将北狩的上皇送回。

    这是给了大胤朝极大的体面,所以他的臣子们动摇了......

    这无疑是英宗震怒的原因。

    他怒耶律的阴险,也怒臣子们对自己不够忠诚拥护。

    英宗一个人坐在养心殿的御座上,黑暗中,他僵硬的身体犹如塑像,空气中仿佛有森冷的气息在徜徉。

    他握紧了双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而后从座上起身,打开殿门,径直去了宁和宫。

    陈公公隔着殿门向萧太后禀报英宗驾临。

    在此之前,萧太后同样一个人望天枯坐了一整天。

    看着头顶的苍穹从白天的灿烂到入夜的冷鸷,萧太后的心亦如这日与夜的交替,此起彼伏。

    她挪了挪僵硬的身体,哑声道:“请陛下进来吧!”

    英宗进入殿中给萧太后请安,这才发现她神情非常晦暗,心知她必是听说了早朝的事情。

    “母后不舒服么?怎么看起来神色如此倦怠?”英宗上前,握住了萧太后的手,而后震惊道:“母后的手怎么这么冰冷?”

    萧太后不及回答,便听英宗朝陈公公和殿中伺候的婢子怒喝道:“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太后的?一群没用的东西。朕要你们何用?”

    陈公公等人忙跪下磕头请罪。

    萧太后知道皇帝心里不舒服,拘着一把火,正没处可泻。

    她今天心里想了很多事情。磨心不已,已经够累的人。不想再添烦扰,便开口道:“陛下莫要怪罪他们,是哀家不让他们进来伺候的。”

    她说完,看英宗强忍着敛了怒气,便笑问道:“陛下可用了晚膳?”

    “还不曾!”英宗答道,声音涩哑。

    萧太后淡笑道:“那便与哀家一道用一些吧!”说罢,朝陈公公扬手,吩咐道:“摆膳吧!”

    陈公公忙应声下去。不多时,便让宫婢将膳食摆了上来。

    英宗陪着萧太后用了晚膳,不过母子二人似乎都没有什么胃口,满满一桌琳琅满目的菜品,都没有怎么动过。

    用过晚膳后,萧太后知道英宗有话要跟自己说,便让陈公公领着人退出去,只余自己和皇帝在殿中。

    英宗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后才进入主题。

    “母后,耶律送来了一封国书。说要将上皇送回来!”

    萧太后没有抬头,低低呷了一口茶汤,只淡淡的嗯了一声。脸上神色自若,不显波澜。

    “儿子在想,耶律早些年一直拿捏着上皇要挟讨好处,而今竟然一改贪婪野心,无条件将上皇归还,只怕其中有诈。朕临危授命,掌管大胤朝江山社稷,不得不作深远考虑,非三思权衡。不敢轻举妄动!”英宗道。

    萧太后看了他一眼,幽沉的凤眸里闪过笑意。不紧不慢道:“陛下所言甚是!”

    “这件事朕必然是要暗中命人调查的。上皇既然已经在关外北狩十九余年,虽然关外苦寒。但朕相信,十九年的生活,想必上皇已经喜欢并且习惯了,就暂时让他继续在关外打猎吧!”英宗微胖的脸颊带着清浅笑意,言辞却是毋庸置疑的强硬。

    萧太后已经非常明白英宗的意思了。

    她原想着既然上苍给了他这么一次机会,就让他回来度过余生,也算是落叶归根。是她越发年老了,心不似年轻时那般冷硬无情,还是她心里多多少少还念着那一点儿骨肉之情?

    萧太后也笑了笑,允了英宗的意思。

    她是从朝堂的血雨腥风里走过来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古天家最无情,在权力面前,从来就没有兄弟的位置。

    ......

    迎接宪宗还朝的事情,英宗上演了一出拖刀记。

    在翌日的早朝上,英宗也是拿昨天晚上在宁和宫与太后说的那番话搪塞大臣们的。他没有直接了当的表达他不想接宪宗回来的想法,而是说这件事有没有掺杂耶律的阴谋在里面,他需要调查。

    至于派谁去调查,英宗没说,大臣们也懂得察言观色,不敢在这个当口追问。

    英宗当了十九年的皇帝,涵养一直很好,就算有时候被朝臣触怒,大发雷霆之怒,却也是天子龙威,极少表现得如此暴躁。

    曹清觉得这事情倒是不能急于一时,不过迎上皇回朝却是件极长面子的事情,大胤朝的史记将来是要流传千古的,出了一个被强掳俘虏终身囚禁的帝王,那是多大的耻辱,如今有机会将这个污点抹去,那是祖宗庇佑,何乐而不为?

    ......

    下了朝,太子便将身边的谋士召唤到自己府上。

    婢子们给殿中的各位大人上了茶,便乖觉的退了出去,将殿门掩上。

    太子的心态并不乐观,他跟英宗一样,有着一种忧患意识。

    他拧着眉头,眸子扫向跟前的一张张面孔,问道:“你们对这件事怎么看?曹清那个老匹夫还是有些重量的,且他说的理由又十分充足,是为国争光喜事,其他臣子少不得附和,本宫担心父皇也会有顶不住压力的时候!”

    太子少师沈仲放下茶盏,捻了捻下巴的胡须,沉声道:“太子殿下不必忧心。只要陛下不松口,别说他回不来,就是连阴山的关口。他也踏不进来!”

    有其他谋士表示不同意,他认为这件事情定是耶律和宪宗一早就计划好了。这次上国书陛下不予理会,只怕还会再来。鞑靼这样表现,乃是假意求和,图谋不轨,可天下百姓不晓得这其中厉害关系,定是以为陛下心胸狭隘,容不得上皇。到时候只怕陛下英明有失,需要早做防范。

    这话说中了太子心意。他刚想开口,就听沈仲大声怒喝一声,指着刚刚那名谋士的鼻子,怒斥他危言耸听,一派胡言,竟敢在背后妄自非议诽谤天子,此乃不忠不义之举。

    这帽子扣得太大,那谋士脸色登时便白了,忙跪下请罪,解释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

    沈仲对太子忠心耿耿。他所思所虑皆从太子利益出发。上次太子不顾自己劝谏,私下命人对惠王的人动手,让他很是生气。他觉得太子没必要非要处处与惠王争锋相对。陛下对太子近些年的表现和薛氏一党的膨大渐渐不满,未免惹来猜忌,太子应该收敛自身,修身养性,学习为君大道方为上策。

    只要太子没有大过,陛下就不会轻易废黜他的储君之位。只要他安分守己,便也不会有机会授人以柄。至于传国玉玺,他也认为不必急于一时,那神秘人一直隐在暗处不出现。沈仲觉得自己此前对他的猜测太过轻忽,此后竟有些懊恼不已。因而在第二次收到那人的密信后,他留了心思。不敢再与太子透露半分,生怕太子生性冲动,被人利用。

    至于太子身边的这一群谋士,也要找机会清理清理了,若是任由他们如此教导撺惙着太子行事,迟早要出问题。

    太子见沈仲当着自己的面发火,心里非常不舒服,感觉沈仲太过自以为是,完全没有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他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手臂一挥,广袖扬起一个弧度,紧接着,瓷裂声在殿内响起。

    殿内霎时一片静默。

    沈仲睁大眼睛看着太子,而太子也同样怒意汹涌看着他。

    沈仲胡子抽搐着,唇齿微微开合,无力喊了一声:“殿下......”

    “沈大人好大的火气!”太子冷笑着,想着沈仲这些年的尽心尽力和劳苦功高,怒意才渐渐消了下去。

    “想来是天气渐渐变得燥热,沈大人还不大适应!”太子笑了笑,这次笑容真切了一些,颇有些给沈仲下台阶的意思。

    沈仲明白,拱手请罪道:“臣刚刚冲撞了殿下,还望见谅!”

    “少师严重了!”太子让他们都起来,回到席上做好,这才续道:“本宫有此担忧,也是想为父皇分忧解劳。少师让本宫不作为,只让陛下一人承担,天下人岂不是要骂本宫不孝?”

    沈仲又忙道不敢!

    他身为太子少师,是要教太子仁善大德,如何御臣,学习为君之道的,若让人曲解自己,说自己所教乃是不忠不义不孝之罪,他万死难辞其咎。

    太子到底还是生他的气了。

    刚刚被骂的那名谋士心中冷笑,沈仲啊沈仲,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吧?

    太子没了心情,今日议事是不成了,便让他们都退了出去,自己在婢子的伺候下,换了身窄袖劲装,郊外遛马去了。

    ******

    傍晚,一场暴雨洗刷了整个上京城。

    雨势凶猛,暴雨连成了雨幕,将天地笼罩。

    地上被砸得啪啪响,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

    大雨持续了两个时辰,直到夜幕低沉,才渐渐收了雨势。

    听雨声是夜里最美的乐章,可萧太后这个夜晚睡得不太踏实,做了一夜的梦,晨起的时候,浑身沁凉,头有点儿重。

    (ps:明日有两章,六千多字合并一起发吧,求粉红票票~~)(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25/ 第一时间欣赏医律最新章节! 作者:吴千语所写的《医律》为转载作品,医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医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医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医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医律介绍:
金子,省厅叱咤法医界的法医之花,意外穿成胤朝一县丞家患有孤独症的女儿,众人口中克死生母的不祥人。
为了生存下去,她绝不逆来顺受;
谈谈情,说说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发挥才智,寻找赚钱法门,
让自己的腰包鼓起来,头颅昂起来,那才是正事!
医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