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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威扬     九品九道txt下载     九品九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圈套2

    在农村的河边上、路口处、坟堆里,发现一堆白花花的包裹,那必定是谁家的娃子了,或是抛弃的女娃,或是残疾缠身的娃子,或是没养活的死娃。路口处、村子头、草堆旁的显眼处,应是供人拾拣的活娃,又大都是女娃。这些娃子被喂得饱饱的,穿得好好的。摊开包裹时,娃子或是闭眼睡觉,或是啼哭,或是睁得大大的眼睛。包裹里会夹着纸条或在布兜上绣着字,字面无非是家境贫寒或遇到舛事,无能为力,嘱托拣拾者悉心喂养,却只字不提或省略了心盼男娃传宗送老和泼水女娃命贱不养之嫌碎。那河边口、大沟底和桥头下隐蔽之所,大都是残疾缠身的娃子,歪鼻、四耳、瞎眼、哑巴、痴呆等,王大石便是被弃如此。坟堆里、水塘里必然是死去的娃子,针线都买不起的家庭,何至于给孩子买棺殓葬。不管是弃娃、残娃、死娃,父母亲会把孩子包裹好,穿得好好的,“体体面面”。那弃娃、残娃,若不被人家发现,终究也会饿死,或被野兽叼走。

    衣装不分大小,只要是死人身上的,套在病孩子的身上就行。

    顺着小河走了几十里路,终究也没有找到什么。

    风游僧没精打采地跟在后头,一点儿心思也没放在心上。

    时间就这样蹉跎着。

    救人要紧,可不能耽误时机!

    王大石见风游僧不在状态,说道:“风游僧,咱们已经走出来了,如果就这样光着手又回去,对自己的良心不好交代。咱们再向街市走走,打问打问,实在不行,咱们到置办治丧用品的地方看看,死了人,总要用些东西吧!”

    风游僧点了点头,说道:“难得你的善心善意,咱们到棺材铺去看看,哪里死了人,总要赶制口棺材吧!”

    他们没再单一去指望捡拾娃子。

    大福右说道:“王大石,最近发现你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有人的麽样了,其次也发觉你脑子够用的,下次再听谁喊你傻子呆子的,我就跟谁急!”

    几人走着,聊着,找来了村角上一家姚木匠开的棺材铺子。

    棺材铺内没有一口棺材,只有些木料、榫子和大铁钉

    ,斧头、刨子、凿子散放在一边。

    大福右感觉奇怪,便问道:“这个棺材铺子怎么没备上一副好棺材?要是死了人,赶制棺材,那还能来得及吗?”

    姚木匠咳嗽两声,怪声怪气地说:“来得及,怎么来不及?棺材吗,那不是好东西,不能备在这里,备在这里,岂不是等着盼着人家死嘛!”

    “咦——”王大石听到如此一说,倒是很觉有理。

    姚木匠咳嗽了一声,从口中吐出一块浓痰,接着说道:“做生意总要备一些货,之前我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后来就不敢这样了?”

    “这,这是为什么?”

    三人很是不解。

    姚木匠继续说道:“在二十年之前,那时我年轻力壮,刚刚出师不久,偏爱捣腾棺材,曾经我一口气做了三口棺材在这里备着,棺材刚制作完成不久,附近便死了三个人,三口棺材售出之后,我又做了一口棺材备着,接着附近便又死一个人。开始我认为是凑巧,接着我又连做两口棺材,附近便又死了两个人,好似我做的棺材就是为死去的他们提前定制一般!唉——别人不知道,我心底却是有数,这棺材不能提前做,等到死了人,现场赶制也不晚!”

    听完姚木匠所说,几人都楞住了。

    待了一会,王大石向姚木匠问道:“师傅,最近有人来赶制棺材吗?”

    姚木匠摇了摇头。

    事情就是这么的玄乎,谁也没有问这是为什么,既然没有人来赶制棺材,想必也得不到死人的消息。

    王大石又向姚木匠问道:“师傅,附近哪里还有卖治丧用品的吗?”

    姚木匠摇了摇头。

    没有打探到消息,三人便走出了棺材铺子。

    王大石想再往周边找找,这时风游僧却不干了,他倚着一棵大树坐下了,怎么也不愿意再走了。

    大福右有些看不惯了,就想骂他拖拉子,粘性子。

    王大石知道他们两人相识不久,若是熟透了,大福右一定会给他颜色看。

    走到风游僧跟前,王大石跟他说道:“风游僧,咱们救人要紧,只

    要救了这个孩子,咱们歇息会儿心里头也踏实,咱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死在乡土派的教堂里!”

    风游僧跟他说:“王大石,你必须要平静一下内心,这事情咱们不着急。嘿嘿,他娘的个嬉皮的,依照我看,这位老奶奶和孩子有问题,绝不简单。”

    王大石一怔。

    风游僧一向嬉皮笑脸,今天居然这样正经,确实出乎王大石的意料之外。

    听风游僧这么一说,大福右、大福左和王大石不约而同坐了下来。

    风游僧见几人坐下来,正经地说:“曾经我听说过一个民间传出的故事,故事的情形好像跟我们今天所遇到的一摸一样。”

    “什么故事?”

    “什么传说?”

    风游僧说:“这个故事中说有一位郎中开了一个药铺,平日里,很多贫民百姓都在这里看病抓药。有一个夜晚,一个老头带着孙女到这家药铺看病抓药,孙女脸上没有血丝,没有鼻息,没有喘气声和呼吸声。郎中把了把她的脉象,竟然一丝脉都没有,但是女孩子竟然能平稳地走路。那个老头子自始至终没有坑一声。郎中又试了试女孩子的心跳,居然发现她没有心脏。当时郎中没有多想,开了一个方子,依据方子给她抓药。可是方子要以猪心为药引子。不远的邻居有个屠夫,郎中半夜里到他家里去取猪心,路过一个河边,掉在河里淹死了。”

    说完,风游僧又说道:“之后,这件事情被传了出来,人们都说,女孩子是鬼,因为生了病在阴间无法治愈而转到阳间求治。其实,这两个人并不是来看病的,而是诱杀郎中的——那些日子大雨瓢泼,河水泛滥,冲刷桥床,路松土软,孙女俩故意设计病情,引诱郎中取药引子,经过桥河时,冲入水底淹死了……孙女俩并不是人,至于为什么发生这般事情,谁也不知道,众说纷纭!——所以说,咱们行事一切还要小心,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

    “这,这,这哪里对哪里呀,我看你是被吓着了!哈哈哈……真倒劲!”

    大福右讥笑,一脸的不屑。

第77章 骡子1

    王大石明白风游僧讲的故事,依照他的意思是说:乡土派来的那位老奶奶和大孩子不是来治病求医的,而是利用治病求医之名害人的。

    大福右听说竟然有这种事情,一阵嘘嘈,向风游僧做了个鄙视的姿态,说道:“风游僧,你是鬼迷心窍了吧,依照我的看法,这孩子明显是被鬼怪牵走了魂魄,然后又被邪灵附体了。那位老奶奶如此和蔼善良,不会如你所说那样!”

    这时大福左也是极力反对,仔细分析给风游僧听:“风游僧,首先,你所讲的只是一个传说,是不是真实的发生过还不能确定;再说了,传说故事之中是夜里过来的两人求医问药,咱教中来的老奶奶和病孩子那是在白天,大白天的不可能来鬼吧!”

    王大石点了点头,同意大福右和大福左的看法。其实他也没有看法不看法的,只是对老奶奶和大孩子的遭遇起了恻隐之心,一心想好好救善。

    风游僧没再多说,这时提醒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看到老奶奶的眼神不对才起了疑心。不管怎么样,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大福右拍了拍风游僧的肩膀:“风游僧,你就放心吧,是只老鼠也不能被死狗吓着!”

    风游僧觉得好心提醒却被当成胆小鬼,心中有些不服:“你说我是老鼠?娘的个嬉皮的,我,我胆子可不小,只是提醒你们,让你们小心点,别被吓破了胆!嘿嘿,我若是胆小也不会跟你们过来!”

    “哈哈哈……”大福右笑道:“你说你的胆子大,呵呵,且不让俺瞧瞧!”

    风游僧颇显急躁,但他稳住了情绪,漫不经心地说:“呵呵,跟你讲,俺的胆那是大哩,破开的胆汁可以淹两缸咸菜,胆皮可以崩起来打鼓!”

    大福右正想把曾经夜里去挖燕家老祖坟的胆识说出来听听,没有想到风游僧疯疯癫癫的,居然老不正经,令其哭笑不得。不过大福右也能吹会道,不是饶人的主,他说:“呵呵,真倒劲!跟你说,吞下我的胆可以噎死两群虎,我的胆汁撒到田里,一年不用灌溉,把我的胆皮戳洞,可以张成大网到海里摞鱼!”

    风游僧听他吹得离谱,一巴掌拍在地上:“我再跟你讲,我的胆……”

    王大石见这争端下去,岂还了得,赶紧打断话茬,说道:“你们的胆都不小,待会咱们找到死人,谁扒下死人的衣服谁的胆子就大!”

    没有想到王大石这句无心之语果真管用,风游僧似被打了鸡血,巴不得现在就能找个死人,立马扒了他们的衣服。

    几人也不再吵,也不多说,朝着河床、坟堆、沟渠边找去。

    不过多时,在一个杂草掩盖的土坡前,发现一堆污糟,烂席子和棉被裹着什么东西,散发着腥臭。王大石首先跑了过去,接着风游僧突突地走过来,翻开烂席子,席子下是一具尸体。这尸体血肉模糊,似乎被野兽撕咬过,却憾没

    有衣服。既然没有衣服,几个人没有多看,也没有动手。

    “好不容易发现个野尸体,居然身上没有衣服!”

    风游僧和王大石哀叹一声,颇感丧气。

    几人继续找着寻着,没有过多久,突然感觉身上发痒,用手挠了挠,腿上、脚上和上身竟然长出疙瘩来,红红的,一片一片。

    风游僧看着身上冒出来的疙瘩,急忙说道:“糟糕,这漫山野地,咱们一定是踩到鬼脚印了,不要再挠了,越挠越痒,咱们,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这个地方太不干净了!”

    几人听了风游僧的话,有些害怕,都没动手再摸身上的疙瘩,匆匆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天空是阴郁的,万里看不见一片云朵,远近迷迷蒙蒙的一片。

    过了一条大沟河,便是一个村子的社场。社场是村上人们农耕时候公用的场子,农家收的麦秆、豆结、高粱杆、小梁杆等,因家窄没法晾晒收果,便摊到社场忙活,收了麦粒、豆子、高粱小梁米子,麦草、豆杆、高小粱杆便堆在社场,锅前烧灶无草无柴时,再用兜子、篮子揽些回去。设场堆满草垛,说明村子的人气越多。日常还有编篮子、滚席子、打笤帚……有了村子的照应,仿佛有了生命的气息。几人渐渐不再害怕了,心中盘旋的那种阴郁,渐渐地云消雾散。

    这里的社场很大,很宽敞,堆满了秋收的豆子草和稻子草,离这儿近的人家,在设场上搭起棚子,专门喂一些牛儿,马儿、驴子等牲畜。设场不远是一个大的村庄。

    大福右说道:“这个村子很大,估计应该有死人吧,要是这里再没有死人,我说咱们不必要再这么折腾自己了,赶快回去吧!——哎呦——真倒劲!我这,我这裤裆底下那痒痒的,哎呦——”

    大福左说:“是呀,最起码,咱们今天不能再远走了,不然呀,都回不去喽!还有,咱这一身疙瘩,回去还得找黄修仙瞧瞧呢!”

    大福右又叹了一声,说:“是呀,真倒劲,连个死人都难找,要是早知道遇到这事情,咱让燕家府少爷们晚几天再死,让他们在死的时候也做点贡献!嗨,要是早知道,咱们把这几位少爷连同老仆的衣服扒个精光留在那儿!哎,你可别说,老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姿色总还是不错的,扒光她的衣服也能过过眼隐!”

    “去,去,有你这样的人吗?人都死了,还在这儿瞎说,你,你积点德吧你!”风游僧说道。

    “哎,我说你这个风游僧,咱们走这一天了,我多说几句让大伙儿提提神怎么了!”

    风游僧叹了一声:“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你还有心思说提什么神,你别烦神了吧!”

    ……

    说着,突然听到隐隐的哭泣声音。

    大福右打了个寒颤:“哎呀,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这种哭声发出,别,别让咱们再遇到个鬼呀!”

    “唉,你们小

    点声音,别吵吵闹闹的,仔细听听。”

    几人静了下来,这时候,哭声稍微大了一点,而且越来越近了。

    “准是谁家死人了,快走,快走向主人家说说情况,讨件衣服去!”

    几人脚步匆匆,朝哭声处迎接去了。

    翻过一个坡头,前方迎来一群人,正是一只送葬的队伍。八个人抬着一只大棺材朝这走来,紧跟着四人抬着一只箱子,最后面跟着一群人,哭哭淋淋的。

    看着这口棺材,大福左说道:“嘿,咱们把这棺材撬开,保准扒下衣服来!”

    “去,去,这口棺材里头的尸体是具裸尸,可没穿衣服!”风游僧说。

    “啊?裸尸体?”

    “这是陪尸葬法!”风游僧说。

    大福右骂道:“真倒劲!好不容易遇到一死人居然没有衣服!”

    人群渐渐走近来,王大石、大福左都让了道,只有大福右直闯过去。棺材前的一个人手持大白棒子打向他的腿:“走开,滚过去!”大福右被连推带搡打跌在一边。

    大福右不是好惹的,嘴中骂道:“真倒劲,穿破鞋套床头的下脚料子,老子学习这么多武功正愁着没地方展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就要追去,被风游僧拉了下来。

    风游僧说:“这是当地的风俗,活人须让着死人,忌讳你这个大活人挡了死人的道儿,谁挡了道,长子就拿着手中的大白棒子驱谁走开!”

    大福右缓了缓身子,推过风游僧:“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我整天学武功,不真操实练,哪有长进……”他依旧不依不饶,这时候,大福左把他拉了下来:“这是当地的风俗规矩,你看,也没有把你打伤,死了人够悲伤的了,你就让人家安宁安宁吧!”

    大福右这方停歇下来,指着那送葬的人群骂道:“哼哼,老子今天就饶了你们,死了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有种多死几个给俺瞧瞧,没准等几天扒了你死鬼的衣服!”

    送葬的队伍走了远去,大概也不想跟大福右折腾。几人继续向前走,来到了社场,但看设场上人头攒动,围了好些人,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走了过去。

    就在这社场的一个牛棚里头,躺着一只驴子,驴子肚子很大很大,好像是要待产。围看的人很多,有本村的,也有附近外村的人。这堆人群中传出不同的声音,有的是哭声,有的是笑声,更多的是疑问而产生的议论之声。

    哭声是传自饲养驴子的农夫一家子,说这驴子已经怀孕两年,肚子好大好大,可是至今还没有生产。他们哭的原因不是因为这奇怪的事,也不是驴子将要死去亏了不少的钱财,而是,这头小驴子特别的听话,老实又能干,前几天驴子躺下来便不起身子,一直嗷嗷地叫,更多的是因为疼惜这头驴子受罪悲伤而泣,不想让它忍受这么多的痛苦。

第78章 骡子2

    这头驴子个头不高,身子不长,两只耳朵又长又大,直竖竖,眼睛比平常的驴子大了不少,整体看上去,玲珑可爱。这奇怪的外貌特征,大概便是人们笑的原因之一吧,抑或是因为驴子怀孕两年不生,大伙儿感觉奇怪,说说笑笑而已吧!

    驴子躺在棚子里头,身边坐着的除了这主家人,还有一位便是乡土派的黄修仙。

    原来,大福右几人刚出门,黄修仙被请了出来,因为这头驴子很奇怪,所以让黄修仙这位大神看看这头驴子身上有没有附着鬼怪妖精之类,看看驴子会不会死!

    大福右和王大石几人见了黄修仙都颇感惊讶!

    王大石心想:“黄掌教真是神气了,居然连畜生都会看!”

    饲养的老夫妇仍旧哭着,妇人向黄修仙问道:“修仙大人,这头驴子这么怪,你帮它看看。哎哟,它可是我心头的一块肉呀,它要是死了,我也就没法活了!你们都不知道哟,这驴子好哟!”

    一位旁观男子笑着说:“哎哎,看你这么伤心,好似死了丈夫一般!”

    那位妇脱了脚下的草鞋扇在男子的肩膀上,凶悍地说道:“你懂什么你,驴子都要死了,你是在看笑话是不!”

    没讲几句,妇女跟男子厮打起来,一定是男子受了欺负。

    “你的孬屁嘴,不说好话,还在这里取笑,把你的嘴头割下来煮了当冷拼盘,你个畜生都不如!狗屎嘴说话,没有香味!……”

    男子狼狈地跑走了,群人一阵大笑。

    妇人接着哭起来。

    这时,黄修仙掐着指头,算了一算,然后走到驴子跟前,提起驴子的嘴巴跟它说话,话声唧唧哇哇的谁也没有听懂说什么。当下,群人没有一个再发出声音,都在看黄修仙怎么“作法”与驴子说话沟通。

    黄修仙唧唧哇哇没有停,继续把驴子的耳朵向上拉,这时,那驴子动了动,嘴里面唧唧呜呜发出声音。

    大家看了都感觉奇怪,都在赞誉黄修仙之神奇。

    黄修仙放下驴子的耳朵,唧唧哇哇又说着一阵,话停后,使劲搬了搬驴子的眼睛。

    小驴子眼睛水汪汪的,眨了眨眼睛,鼻息中又发出唧唧呜呜的声音。

    黄修仙似乎心中有底了,缓了缓身子,说:“我刚刚跟驴子说话了,驴子怀孕待产,身子不舒服,想多休息片刻,需要给它吃一些安胎的药物!”

    妇女问道:“那驴子不会死去吧!”

    黄修仙摇了摇头,掠了掠嘴角上那根黑毛,说道:“要看它争不争气了!”

    妇女听得一愣,说道:“修仙大人,你说我们家的驴子待产,产出的驴子是公的还是母的!”

    黄修仙一顿,思绪片刻:“哦,是公的。”

    妇女笑着说:“呵呵,公的便好了,之后不用生小崽子,弄得生不下来,痛苦死了!”

    群众的说话声此时仿佛又大了不少,都是赞扬黄修仙这位神人,超凡的神术。

    妇女拿出几个碎钱子放在黄修仙的手中。

    风游僧气得咬牙:“骗人的伎俩拿在这儿摆谱,真是愚弄平民百姓!”

    这声音好大,群人都向风游僧看了过来。

    黄修仙当下见到风游僧,吓了一跳。

    风游僧走到驴子跟前,同样是掐了手指头,算了算,然后咿哩哇啦在驴子嘴边说了话,揪起驴子的耳朵时,那驴子嘴里面唧唧呜呜发出声音。完后,风游僧摔了摔膀子,说道:“驴子刚刚也跟我说了,它说它怀孕待产,现在身子不舒服,没有力气站起来!”

    妇女问风游僧说道:“我家的驴子生下的是公崽子,是吗?”

    风游僧看着黄修仙,板着脸,对妇人说:“刚才我跟驴子沟通了,说话了,我听的很清楚,驴子将要生的是母崽子,而且我还听到肚中的母驴在叫呢,一边叫一边争着要出来,说出来要吃奶!出生的崽子先闻屁股是公的,先吃奶就是母的”说完,风游僧走出圈外。

    在群人看来,黄修仙和风游僧都是大神,可是一位说驴子生的是公崽,一位说的是母崽子。群人此下都在争论,有说是公崽子,有的说是母崽子。

    王大石叫过风游僧,说道:“哎,风游僧,你,你从哪里学会的与畜生沟通!”

    风游僧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说:“我跟你说了,你也会!”

    王大石此时才明白,原来并不是跟驴子沟通说话,只要先在驴子面前随便说些人们听不懂的话,然后想方设法让驴子哼出声音来,驴子若是不发出声音,用手揪它的耳朵,掐它的皮,转它的眼睛都可以,在驴子发出声音的那一刻,装作在用耳朵听,这样便是了。

    大福右识破此方法,自称自己是大福仙人,到了驴子跟前跟驴子谈了谈话,他看驴子的肚腹非同寻常的大,便算出驴子生产的将是双胞胎。

    三位都是大神仙,而且都能跟驴子说话,又有一部分群众支持大福仙人,说

    生双胞胎。

    王大石此时也去试了试,他掐了指头算了算,然后乱七八糟说了一番,揪起驴子的耳朵,可是这驴子怎么也不哼一声。王大石想了想:“一定是没使劲,驴子没有感觉疼痛,怎么会叫呢!”于是,王大石又用了劲。那头驴子“嗷——”的猛叫一声后,挪动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群人大惊失色。

    就在当口,王大石不知所措,对这种情况的发生,不知道说些什么可以让群众信服。

    风游僧说道:“刚刚驴子生气了!”

    王大石点了点头,顺着风游僧的话音,便说:“是的,驴子是生气了!生,生,生……”

    “生,生什么?”

    王大石面对这种场合有点紧张,语无伦次:“生,生气,生气了便不生了!”

    “生气了,便不生产了?”

    这话一出,群人都很吃惊,驴子的肚子这么大,如果不生了,那不是胎死腹中吗?难怪,难怪驴子两年来没有生下肚中的崽子来,原来驴子时常生气!

    妇人哭着向王大石走来:“这位大,大……这位神人,这里属你最为年轻,你说的最准,驴子怀孕两年未生出崽子,你要帮咱们想想办法!”

    王大石看了看将躺下的驴子,想起与张先生学“牲畜”的一番经历。虽然跟张先生没有学到任何技艺,但是张先生每走乡穿巷子,都驾着那辆毛驴的车子。记得,第一次与张先生见面,自己在家门口喂猪,那头挺着大肚子的毛驴去抢猪食吃……当时,张先生说他的驴子已经怀上小马仔,还说过,两个月之后,驴子两眼浑浊,屁股椭圆,混青色,喜欢跟异畜亲昵,脾气燥犟,准会生下马崽;如果这头驴子屁股浑圆浑圆,出现明显青紫色,那既不会生马崽也不会生驴子。

    面前这头驴子却是如张先生所说的那样,屁股浑圆浑圆,且又高,向两侧凸起,出现明显青紫色。王大石想着,既然不生马崽,也不生驴子崽,那生什么?驴子、马和骡子长得都大同小异,大概是生骡子吧。

    妇人看着王大石。

    王大石还是有些犹豫,当着众人的面不说也不好,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不说也不行,他嘟哝着,说道:“驴子,驴子,驴子刚刚跟我说,他先前一直生气,所以一直没有生出来,等到不生气了,平息下来,一定生只骡子出来吧!”

    “骡子”

    群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第79章 撞邪

    王大石说话有些不坚定,他从来没有说过谎,更没有故意骗过人,当下心脏砰砰直跳,开始不安分起来。他想:“这,我随口这么说着,岂不是戏弄人家吗?”,他想给大家道个歉,然后赶紧走开,远离这个是非的地方,可是风游僧、黄修仙、大福右各持各的观点,较上了劲,谁也不让谁,偏是不走。

    听说生下来是只骡子,群众都不相信,没有一个人支持王大石。王大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默默叹了一声:“唉——我,我怎么到了这种处境,都怪我多嘴呀!多嘴撩舌必有余害呀!”。

    一位搀着孩子,挺着大肚子的嫂子笑呵呵地走过来,对王大石说道:“驴子生骡子,呵呵,这头驴子也能生骡子呀,它要是能生骡子,我就能焐一窝小鸡!我看你就是没话找话说,没事找事干的闲!”

    王大石听得总不是个滋味,只怪自己逞能,他拉了拉大福左的手,说:“大福左,咱们都是一群大骗子,你去劝劝大福右,找个托辞,赶紧溜吧!”

    大福左正在乐呵等待着结果呢,哪里还愿意走呀,他反而拽紧王大石的手,唯怕王大石一走了知。他对王大石说道:“你看他们三人僵持不下,兄长是个犟脾气,这种场合谁也拉不走他!这种热闹的场景难得碰见,在乡土派永远都找不到的乐子,你可别让我错过了!”

    王大石想挣开躲到远一些地方,这下才感觉到大福左力气很大,手被拽得生疼,怎么也拧不下来。

    大伙儿的声音是一浪接一浪,突然有人下了赌注的。

    大福右和大福左五毒俱全,穿入赌局的阵营之中。

    王大石只是从已经死去的张先生的话中悟出来的“骡子”,虽然张先生做牲畜一门很有名气,但是王大石没有亲眼见过,更没有机会试过,没有一点儿把握,更没有人支持他,当然也没有人愿意为他下赌本。他本不赌钱,也没有拉拢赌资。

    人群被分成了三组,分别支持着黄修仙、风游僧和大福右的,还有少数的支持今儿驴子生不下来。

    王大石显得很失落,很孤单,当然人们也没有计较,便觉他小,随便说说玩笑而已。

    看着天边,依旧是迷迷糊糊,远处的风景尽是残秋的痕迹,斑驳,苍寂。社场的气愤浓郁,热闹,显得异乎寻常。

    群人的双眼都盯着那头驴子,急切的眼神流露出焦灼不安的心境,都希望驴子快点生产。

    王大石看着,叹了一声,他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若是驴子今天不生产,不知道群人该如何收场。

    这时候,驴子翻了个身子。

    王大石觉得驴子还能翻身子,暂时生产不了,他举起了脚步,决定要离开躲躲。

    就在他将要离开的这个时候,那头驴子打了两个喷嚏,发出嗯嗯地轻叫,接着开始生产。

    大伙儿都屏住了呼吸,有的人抚摸着驴身子安慰,有的人捋着驴尾巴帮助驴子生产。

    一会儿过去了,驴子产下一个圆呼呼毛茸茸的东西,鼓鼓的大肚子瞬间瘪了下去。

    生下的这个毛茸茸的东西只有一只,可以肯定不是双胞胎,同样也看不出是公是母。

    这个小东西耳朵大,尾巴小,一身黑褐色的杂毛,扒开它的眼睛再看看,不像马再也不像驴子崽。

    “哎!还真是一只骡子!哎,真奇怪哩,还真是一头骡子喽!”人群中有人喊。

    王大石还没有走远,便听到风游僧的叫喊声,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下停了脚步。

    听到人群中有人喊是骡子,这下,群人都围了上去。

    黄修仙是村人到乡土派请过来的,算是最有资质,测算出了差池,他觉得在此蹲不下去了,老老实实退还了钱两,满脸晦气。他看着王大石几人心中骂道:“你们这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一个个都是坏事料子!回乡土派,看我想什么办法收拾你们!”

    人们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敬畏黄修仙,有的人顺就给他起了绰号:“胡吹仙”

    风游僧顺势把王大石拉了过来,向大家极力推介,他说:“王大石这位青年,是乡土派的大神,精通算术、法术、风水……哎啊,那些鬼狐妖精的,见到他就发抖,武功卓绝,道法一流……”

    大福右也乘着这股劲说道:“别看他年纪不大,吸气能翻江,吹气能倒海,咳嗽响天雷……”

    话还没有说完,有人就问:“你说他什么都会,那他的拿手好戏是什么?”

    王大石哪有什么拿手的好戏,被这一问,脑子瞬间一蒙。不过,风游僧聪慧机灵,顺嘴侃道:“额,额,要说他的拿手好戏,那拿手好戏便是:抽虎筋。”

    “抽虎筋,这是什么东西?”群人相觑,露出疑问。

    风游僧呵呵一声大笑,高昂而道:“大伙儿,告诉你们,老虎脊椎连着尾巴有根筋,若是能把它抽出来,就卸了老虎的猛劲……他使出绝技,没过两招便把老虎按在地上,顺着老虎的尾巴猛地一折一提,把那头老虎的筋抽出来,一流的技艺……破出虎皮,取出虎脏,刀背在虎头至尾闾之间敲去,大大小小,不多不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不重不轻,角度不歪不斜,正正好好,搬起虎尾,一折一拉,动作快捷熟练,一张完整的虎皮给拆了下来……”

    王大石实在忍受不住他的瞎扯瞎侃,拽了拽他的衣角:“你,你说的什么?”

    群人听完风游僧这一说,一阵掌声响起。

    王大石更是无地自容。

    风游僧没有理会,仗着气势继续吹嘘道:“乡土派……楞菇师傅死后……他就是大神……降妖除魔……”

    “好,好,好!……居然算出母驴生骡子,真不简单,绝对真材实料!”群人喊着。

    风游僧应和着:“那是自然,小小年纪根骨不凡!呵呵,黄修仙,虚伪,好色,拐了个窑子里的妇女……身上的黄鼠狼精被逼走了,如同凡人一般,一点用都没有……”

    不知不觉风游僧又提到了黄修仙,他被当着众人的面痛贬得一文不值。

    风游僧啰嗦的嘴巴子还没有停止,这时候,周遭静了下来。人群中走来一位老大爷,朴朴素素,一看便是个种田的人。老大爷手牵着一头牛小犊子。

    老大爷跪在黄修仙面前:“乡土派楞菇大仙姑死了,可惜呀,可惜!——黄掌教,现在只有你能救我的小牛犊子呀!”

    黄修仙看了看风游僧,又看了看王大石,说道:“他们两位是大神,你们找他去!”顺手推脱过去。

    风游僧这时跑过来,他觉得这牛奇怪,没有向大爷询问是怎么回事,直接用手摸了了牛,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这邪气太重,非一般修行的人所能震住的呀!”他拉过王大石,小声地对他说,“哎,我说,王大石,这是要命的东西,钱少了咱们可不能干!”

    这无疑又是给王大石出了一道难题呀。

    听风游僧的口气,牛犊大概有救还的希望,老大爷扑通一声便跪在王大石的面前。

    王大石从来没有受过如此重礼,岂敢让一位年纪有六旬的老大爷跪在自己的面前,赶快让老大爷起身。

    可是老大爷哪里敢起身,只盼着王大石治好他的小牛犊子,看那样子别说是跪下,就是磕下几个响头也是愿意的。

    老大爷说起了这头牛犊子。

    原来,在昨天的晚上,天蒙蒙黑,老大爷牵着牛回家,经过一座桥时,桥边上突然刮起一阵风。老大爷便觉身子一阵寒凉,似乎撞了鬼。他曾经听说过撞邪的事情,害怕自己撞了邪,心中念起了打鬼的歌谣,不停地念叨着观世音菩萨保佑,念着,念着,就感觉身子舒展多了,但是身边的牛有了奇怪的反映,头一直往右转。老大爷觉得自己没事便好,也没有在意什么,就这样到了家中,准备把牛栓起来,这才发现牛犊子像是愣子一般,头歪着,眼斜着望着远处。老大爷跟它叨咕什么,自也不哼声,喂他豆草却也不开口了。

    听到这种怪事,不由让几人想起乡土派还躺着的病孩子,孩子的症状跟这牛犊子似有区别,孩子是魂魄丢失,一点本能的反应也没有,可是这牛犊子还能走路呢,大概是撞了邪,一个身体装了两个魂魄。

    王大石被风游僧抬举得太高了,只怕没有能耐医治这牛犊子。

    风游僧靠近王大石的耳边,说:“你一本正经的,随便使出点手段说点话,到时候就凭着我这张嘴给你吹!”

    王大石处在混乱之中,根本没有心思听风游僧的话。不过,他浅浅地记

    得,在楞菇师傅所传的《行道金诀》秘籍之中记载着类似的情况。

    楞菇师傅传授的一些秘笈都被黄修仙篡夺回去,王大石记了大概,其中对《周天循环经》特别了解,尽数掌握,信手拈来。

    在楞菇师傅秘密留给他的《行道金诀》之中记载民间所遇鬼邪精灵和怪异疾病驱除解治的案例方法。

    王大石闭着眼睛回想秘籍中记载的内容,尽数把它都给翻出来。

    ——按照《行道金诀》记载的传说讲,曾经有一户人家,家里头无儿无女,只有老两口子,这天晚上吃过饭,天还没有深黑,蒙蒙的,老太太到屋后的茅房解手,解完之后,回来时一声不吭一声不响便上床睡觉去了。老头子感觉有些奇怪,一向唠叨的她怎么一声不吭倒头就睡觉了?过了一会儿,老头子跟老太太讲话,老太太怎么也不理会。老头子见老太太睡着了,便没在说话,跟着也就睡了。就这样到了深夜里,他感觉被窝里冷风飕飕的,直至被冻醒。老头子喊老太太还是喊不醒。老头子气得骂了一声:“睡得跟开水烫死猪似的!”于是点着灯火,过来看看。这时候,老太太猛然一下坐在了床头,伸出五根指头,张牙咧嘴向老头子凶巴巴地抓过来。老头子吓了一跳,先行躲开,再看老太太,仍是一脸凶恶,头斜着,眼睛瞪瞪地望着。老头子本来脾气就暴躁,睡觉前又喝过点小酒,一个巴掌便扇在老太太的脸上,“叫你吓唬我!真是给脸不要脸!”接着又扇了两下。三巴掌过后,老太太一愣,浑身一抖,老实多了。她缓了过来,说:“老头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睡觉!”爬上床,把衣服和鞋子脱了。老头子说:“你刚刚上了茅房,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老太太一愣,想了想,说道:“哎,你看看,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哦,我想起来了,我刚去茅房,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撞在我的身上,之后不知怎么了!……”

    这头牛大概和老太太一样,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牛犊子就在王大石的身边,脑袋斜斜地,眼睛睁着大大地,正朝着王大石愣愣地斜视着,仿佛神魄被夺了一般,更像一块死木头。

    王大石走过来,跟风游僧说:“这牛保准是撞邪了,你说该怎么办为好?”

    风游僧小声说道:“撞邪了?他娘个嬉皮的,怎么会遇到这种情况?王大石,我知道你是个草包子,如果对付不了,咱们撤退,走为上策!”

    王大石说道:“都是你吹嘘的,你看,怎么好收场!”

    风游僧悄悄地说:“当初,只是为了扬你的大名,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情呀?娘的个嬉皮的,真不凑巧!”

    场上这等架势,想一走了之,不会是很容易的事情。王大石轻轻叹了一声,他在心底鼓了鼓气,说:“老大爷,你的牛犊子大概是撞邪了,本人尽量救治它,如果没有治好,说明在下技艺不高,你便另请高明!”

    老大爷点了点头,说道:“大神呀,像您这样的大神,如果不能把咱家的牛犊子救治好,那还有谁呀?”

    王大石备受抬举,有点勉强,说:“老大爷,你请放心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治不好你的牛,会有人治好的!”

    老大爷又点了点头。

    王大石想起老头子的三个耳光,就有要动手试试的冲动,他在心底填了口气,将动手时,黄修仙欺近他身边来。

    黄修仙说:“王大石,按照中医说,这头牛头部淤血,致使头部神经舒展不畅,拧在了一起,你该怎么救?”

    王大石本来就不能确定这头牛是撞邪了,害怕这两巴掌下去治不好这症状,见到黄修仙上来,求之不得,当下心底轻松了不少,便让他用医治疗。

    黄修仙说:“这牛犊子,脖子痉挛,我用银针试试!”说着,他掏出针盒,取出银针,向牛犊子的耳根扎去。

    银针刚碰到牛皮,那牛头一晃,牛角抵在黄修仙的膀腕上。黄修仙只觉得一疼,身子一歪,跌在了地上,手上那盒银针落了满地,有几根戳在自己的屁股上冒出鲜红的血。牛犊子被惊得不小,又向前猛蹭两下,一脚踩在黄修仙的脚上,害得黄修仙一阵惨叫。

    王大石跑上去扶起黄修仙,而那牛犊仍旧斜着头,睁睁地望着,眼睛一眨不眨。

第80章 鬼铺子1

    《行道金诀》中记载着老头子三巴掌对付的是力弱的老太太,而现场,却是一头牛,那如果三巴掌不能把这头牛打得回过神来,真不知如何是好,说不定老大爷误认为是欺负他家的牛。如果不动手,那便是自己先气馁了。没有胆量试试的话,何来成败。

    王大石没再多想,也不能再多想,他知道自己若是再往深处想,一定不会出手了。

    这时候风游僧帮着遣散了人群。

    王大石走到牛犊面前,竟又是下不了手了,他犹豫了一会,找了个巧法……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是东方清落,年纪不大,却孤傲自大,目中无人,欺人太甚,这让憨厚的王大石十分看不惯,说实话,如果说扇巴掌,他现在最想的是能扇在东方清落的脸上,可是他又想,扇了他的一个耳光又能如何……思磨着,反正,他心里把牛犊视作无恶不作的畜生了,于是没有顾忌太多,猛地伸出了手,刷刷地扇了重重的两个巴掌。

    这两巴掌有点起色,小牛犊子顺着方向绕起了圆圈。

    王大石找到机会,又劈头盖脸扇了两个巴掌。

    那牛一挣一挣的,接着一个怔愣,径自慢跑起来,跑了一圈,喊了一声,又寻回老大爷身前,鞥着要回家。

    很明显,牛犊子恢复了正常。当场,黄修仙、风游僧和大福右弟兄俩都傻眼了。

    王大石自己不知着了什么道了。

    为此,风游僧又将王大石炫耀一番,让大家都知道乡土派的楞菇师傅死去了,但是乡土派的灵魂没有死,乡土派的根没有断,乡土派又出来一个晚辈,又出了一个王大石这样的大能人。

    老大爷感谢了王大石之后牵着牛犊子走了。

    社场上的人们也都散了,开始了晚上的操办——滚滚炊烟从烟囱之中冒出来,时而窜出火星,如同奔放的烟花,烟火夹着草香的味道,锅中的饭菜也随之弥漫。

    王大石看着操忙的景象,闻着乡土的气息,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是在遥远的古安寨村,那里的村民们和这里头的一样……突然,他有些想家了,他想看看自己的父亲,不知道这位孤独第第老人家怎么样了,他朝着极远处的地方眺望,他觉得回家的

    路还好长好长,一时半会走不到头哩。

    “哎,上苍呀,上苍,哪天我能够学得武功和技艺,那时候回去,父亲是多么高兴和欢喜呀!唉,不能给父亲带去欢喜和安心,那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呀!感谢上苍,希望你的心中能有我,能够为为施舍一份关心和爱护吧!……”默默地想念着,王大石闭上了眼睛。

    此刻,王大石还沉浸在思乡怀念中,大福右几人找到他,一番夸赞后,打算一同回乡土派。

    说归说,闹归闹,乡土派是几个人共同的家,虽然黄修仙不得人心,总也不能真的扯下脸皮全然不顾他。大福右想找上黄修仙一起回去,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根本不见他的人影,想必黄修仙骗人的伎俩被发现,懊恼得早就偷偷地已经回乡土派了。

    自从王大石上次发病吃了那株莫名的缨子草物以后,这些时间,身体特别舒服,感觉健壮多了,时不时还会觉得体内有丝丝缕缕的气体在滋生盘萦,虽然他没有学武功的念头,但是面对加入拜月神教的东方清落的挑战还是念念不忘的,不敢有一丝的懈怠。虽然只是一次比试,但是对于行道来说,是两个门派的较量。乡土派自楞菇死后已经凋零,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也并非是上进之人,黄修仙也是不学无术、不正经的人物,这个重担不由得压在了他的身上。只是,他自己已经不能学习武功了,那又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让乡土派就此败落下去?

    就这样,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乡土派。

    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长出了一身的红疙瘩,刚开始还不觉得,此时越来越严重了,已经窜上了脖子。红疙瘩呈暗色,如芝麻大小,用手挠过的地方,瞬间大如黄豆,又疼又痒,疙瘩里头仿佛有个黑头,里头冒着油乎乎、黏黏的浓汁。几人越来越害怕,大步流星,找向黄修仙。

    虽然几人对黄修仙的伎俩不敢恭维,但就目前而言,也只有他是救命的一根稻草了。

    黄修仙早就到了教中,正和大竹梅喝酒吃菜。之前,他是滴酒不沾的人,身上的黄鼠狼精走了,戒规也不重要了。

    大福右和王大石几人看到这种场面,直是接受不了,但是,事实已经告诉他们,黄

    修仙和大竹梅已经过上了小日子,已经成为夫妻,而且,这日子过得倒是悠闲自在。

    那个丢了魂魄的大孩子依旧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王大石几人今天算是得罪了黄修仙,令黄修仙在群人面前大扫颜面,狼狈不堪,当下有求于黄修仙,总不好意思开口让他医治身上的疙瘩。大福右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招呼王大石几人说:“咱们,咱们先去吃饭。嗨,待会找黄修仙去,他若是不给咱们想办法,看他黄修仙之后用不到咱们!”

    几人都饿得慌,听大福右这么一发牢骚,一起走向厨房准备吃饭,可是他们到了厨房,掀开锅盖竟然什么都没有。

    大福右吆喝着,招呼几人从厨房又回到了大殿中,一个个气冲冲的。

    大殿中黄修仙雅兴十足地品着酒,吃着菜,只看他夹起一块红润润的猪肉塞在口中,嘴巴一合,猪油和肉汁顺着嘴角溢了出来滴在盘子上,还微微冒着热气,着实让人垂涎,让人眼馋,又让人讨厌和憎恶。

    几人都已经饿了,特别是大福右和风游僧,实实在在的肉食畜生,见到黄修仙嘴里嚼得滋润滋润的,心里难受之极。

    风游僧咽了咽,指着黄修仙说:“黄修仙,你娘个嬉皮的,你顾着自己,就把咱们都甩在了一边,咱们辛辛苦苦找了一整天,你倒是好,也不帮咱们把饭做了!你这掌教是怎么做的,懒得脑瓜下面都该截肢了,一点儿不体恤弟子之心。娘娘的,你再吃就把你绑起来,把你的肚肠抽出来当晾衣绳!”

    黄修仙笑了笑说:“你们倒是有理,在你们眼中有我这个掌教吗?——哎——其实呀,我是想帮你们把饭做了,掏掏口袋,身无分文了,我便出去想骗几个钱来,可是,被你们给搅黄了!没有了钱,怎么买米买面,起火生灶?——哼哼,那只驴子还没有生产的时候,我便想收了钱赶紧折回来。嘿嘿,还不是你们让那驴子生下了骡子?嘿嘿,生下了骡子,证明我的测算是错误的,那我只好退了钱,没了钱,怎么吃饭呀?嗷——这下你们就要懂得,你们今天体会到了,不坑蒙拐骗是要饿着肚子地!”说着,自顾自端起了小酒。

第81章 鬼铺子2

    风游僧想还口泼骂一阵,大福右抢了先,说道:“黄掌教,咱们现在才知道油盐柴米贵呀!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是咱们的错。黄掌教气度大,气量宽,相信你一定是大人不计小人之过,况且,咱们都是地痞流氓草混混,相信你一定会原谅咱们的!”

    没有想到大福右学会了谄媚,说完之后招呼大福左和风游僧:“哎,你们说是吧!”

    大福左和风游僧有所会意,点头如敲鼓。

    话说到这地步,算是给足了黄修仙的面子,黄修仙不原谅也为难啊!他说道:“哎,这就是了,你们呀,之后都要好好的,特别要提出的是,一定要听我的话!掌教吗,为什么叫掌教,就是用手掌去撑起一个教派嘛!”

    这一席话听得三人点头哈腰。

    “嗯,是,黄修仙掌教说的是!恩,是的……”大福右和着调。

    黄修仙见三人如此恭维和顺从,深感不妙。

    风游僧这时走出一步,笑了笑,说道:“那,黄掌教,你是原谅咱们了?”

    “嗯,那当然,那当然,如果不原谅你们,岂不是有失我的气度嘛!”黄修仙笑着说。

    大福右接着道:“那当然,掌教肯定也会爱护弟子的!”

    “哎,说的没错!”黄修仙乐不可支,捋了捋胡须,一副怂磨样:“说的不错,只要你们听话,掌教岂有不爱护本教的弟子呢!——我发觉,你们进步很快!”

    风游僧听到这话,见机行事,扒开了上身的衣裳:“黄掌教,你赶快救救弟子们!”

    话没说完,大福右和大福左都扒开了衣裳。

    黄修仙暗骂一声:“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难怪这么听话!哼,我黄修仙也不是吃素的!”

    据说,荒山野岭或久无人居的地方经常出现鬼,鬼出没行踪留下的脚印子若是被人踩上了脚,身上会长出红疙瘩,一铺一铺的,民间俗称叫:鬼铺子。冬去春寒,麦苗青青,直到麦收前长出麦穗时,最容易出现鬼脚印子。那时候,麦田的麦子长势凶猛,根苗茁壮,平时不察觉,白天一看,麦苗就会成片成片铺倒在地上,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村上的人们会说,这是鬼在麦子地打滚,麦地留着鬼的脚印,这时间不能到麦地里头,要等下了一场春雨,雨水把鬼的脚印子冲走,也就相安无事了。民间传说颇多,而且丰富多彩,也有人说,每逢端午节采摘百花草煮水洗澡,用这水洗过澡的人即使踩上了鬼脚印子,身上也不会长出“鬼铺子”。

    三人各自趴在床上,王大石依照黄修仙的吩咐搬来了一潭酒,将酒分摊后抹擦在三人的身上。

    这酒藏在地窖之中,冰寒刺骨,抹在身上后飘出一股股透明色的轻烟。

    烟气散尽,身上沙沙作响。三人同时感觉到身体一阵清凉后,那些红色的鬼铺子疙瘩仿佛张开嘴,噬咬着身子,这般疼痛任谁也忍受不住,令其三人虚汗直冒。

    风游僧有些不放心,喊道:“黄修仙,你,你别把坑蒙拐骗的伎俩施展在咱们身上,不要乘机报复,你在咱们的背上抹了酒,这酒被疙瘩喝了,疙瘩会不会越长越大!”

    黄修仙哼的一声,将酒沾上了火,接着烧了起来,除了头发和脖子,身上一片青幽幽的火焰。火在燃烧,身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痛入骨髓,瞬间把三人折腾得昏了过去。

    王大石按照黄修仙的吩咐已经炒热了一锅沙子,这沙子里头加了秘制药材,代赭石、龙骨和密陀僧之类。王大石把沙子端过来,心想,趁着几人昏迷时,把它敷上去,可是黄修仙偏偏不让,等了三人醒来,再把沙子炒热,敷在了身上。三人刚刚醒转,有了一点意识,当下又疼得昏晕过去。

    黄修仙看着哈哈大笑,警告着说:“你们呀,你们,哈哈,下次不听话,就照着这样办!看你们平日里头神气,站起来泼得像猴,昏下去如同尿泡馒头似的瘫软!”

    天已昏黑,三人顺就进入了梦乡。

    大殿中的另一所房间,那位灵魂被牵走的孩子依旧躺在床上。黄修仙对他无能为力,只由着他静静地躺着。床下的老奶奶雕塑般地坐着,她年纪很大,双眼不离孩子的身体,就这样看着孩子,一天没有动,甚至没有站起来过。

    王大石走到她的身边,向老奶奶问道:“老奶奶,你饿吗?”

    老奶奶不置声。

    王大石看着孩子,想到《行道金诀》中“三巴掌”的故事,又想到今天的四巴掌把牛犊子打回了神,不由得想下手给这病孩子四个耳光。

    孩子露出凶恶的眼神和狰狞的目光。王大石没敢轻易下手,突然感觉这个孩子非同一般。

    老奶奶和孩子大概没有亲人了,王大石瞬间生出怜悯之心,心想,翌日,一定扒了死尸的衣服回来。

    这时候的夜已经很晚了,王大石来到大福右几人前,看着三人还在熟睡,便悄悄地走出大殿,回到了舍院。这天,发生的事情很多,让王大石颇有感触的是,自己今天的命运如此之好,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让驴子生了骡子,四巴掌扇得牛儿回了神,大福右三人身上长了鬼铺子而自己却相安无事……他想着,想着,又重复着他曾经所说过的一句话:“上苍会眷恋苦心人的!”他相信上苍正在眷恋着他。

    外面的天气阴沉,没有星宿和月亮,青峪山的深秋是孤寂的,草儿垂黄,花儿凋谢,枝叶轻落……秋风忽忽地吹着,每一下,便是一记利刀,划下许多沧桑,这样的夜凝结

    着思绪与回忆,是思念的夜。王大石静静地躺在床上,回想许多。突然,他对人生有所感慨,一个人活在世上并不是简单的事情,若是留下点什么才能有回忆的念头。想到这,之前的伤痕,瞬间积攒了满脑袋。困苦、屈辱……他想到之前的痛苦,有了新的梦想,不止是养家糊口,他想把乡土派的威名发扬,这也是楞菇师傅的遗愿吧。

    案上的灯油已经枯尽,王大石把它轻轻地吹灭,实现自己的梦想需要努力,努力就要从现在开始。王大石不管自己能不能修习武功,便闭上眼睛把《周天循环法》又练了十遍,练过之后,身子如同瓢泼在虚幻的境界,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第二天被黄修仙的惨叫惊醒过来。

    不用说,定是大福右三人找黄修仙“复仇”去了。

    王大石从床上站起身子,陡然间感觉身体轻飘,体内丹田之处,气力汹涌欲喷,双臂有力,精神充沛。这时,他掏出了楞菇师傅留下的《行道金诀》。此诀是民间收集的一些土方法,另外,此还包含着哑语、与鬼沟通的语言,同时还有些走阴差、灵魂出窍术法和一些点符布阵的方法。其实王大石早就看过这些,只是当时没有认真看,当然有的也没看懂。

    充耳不闻窗外之事,王大石把《行道金诀》看完一遍之后,接着又看了五遍。

    书读百遍其意自现,果真如此。王大石渐渐地摸透了这些术法和阵法的窍门和方法,只是认识了这些法门和阵法,若要施展,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演练,以至于臻于成熟,达到游刃有余的境界。

    王大石看完之后,又发现这些术法和阵法,不需要内气,平常的人物只要熟背咒语,心思一致,然后掌握法门和一些方法技巧,便可施展。他大喜,心想,总找到一些可以自己学练的民间术法了!

    一直躺在床上,腰板都酸了。王大石走到门前,听到黄修仙似乎在哭泣。

    走到跟前,发现黄修仙的脸青一块紫一块,想必是被大福右三人教训的,但是也不至于哭呀!

    王大石疑惑间,大福右三人走了过来。这着实又让王大石吓了一跳,只见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三人裸着身子,上身似乎是被黑色的淤泥涂抹,如若不动,简直就如一堆黑炭。王大石明白过来,难怪黄修仙哭泣,一定是被三人下了重手。

    真不知四人什么时候能平息争执,王大石叹了一声。

    虽然三人身上难看了一些,痛苦了一阵,但是,黄修仙这种手段倒是很管用,没过多久,三人已经感觉不到鬼铺子的痒痛了。

    即使如此,三人仇视的眼光盯了黄修仙好一会,然后,各自穿上了衣装。

第82章 鬼差过河

    病孩子没有一丁点的好转,依旧如初;老奶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悲伤到了极点。端来的饭食,不曾见她们张口过!

    风游僧这时抵了抵王大石,小声说道:“嗨,昨天,你的巴掌是怎么用的,教教我,让我来展示展示!”说着抡起袖口,两个巴掌将打向孩子。

    “哎,你别瞎能!”王大石说。

    风游僧疑问:“他娘的个嬉皮的,我这两巴掌下去,准让他还魂!”

    “嗨!”王大石提醒道:“他的魂魄被鬼牵走了,身上附着鬼怪的灵魂,跟那牛犊子撞邪不一样,你这两巴掌下去,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嘿嘿,我管他呢,他娘个嬉皮的,我看这孩子就不顺眼,直想痛揍他一顿!”风游僧举起巴掌将扇去,突然,他见到孩子的面相由刚才的平静逐渐凶恶起来,吓得把手收了回去。

    “好,不扇你耳巴子,完全是看王大石的面子!”风游僧说完,立刻转过了身子,离了远一点处站着。

    大福右和大福左没再耽误时间,拽着风游僧扯着王大石一起出发了,出门前,吩咐黄修仙做好饭菜等着。

    出乡土派的大门不远,绕上一道,朝西走去了。

    这条道路宽敞了很多,算是交通的要道,向前行了十几里路,遇一三岔口,却不知道该往哪里。

    这时风游僧说道:“娘的个嬉皮的,咱们出门也该算个卦,不然怎知道往哪里走?——走,你们跟上我,我来领路!”

    大福左说话了:“第一咱们要先想好,确定下来之后再做决定,这也不至于茫无头绪。嘿嘿,昨天找个死尸,却跑到人场上生马下骡子的,这样能成吗?第二,咱们要迅速,找了死尸扒下衣服也要快捷,不能再磨磨唧唧的,不然等咱们回来,恐怕那个病孩子就撑不过去了!”

    经过大福左这么一说,王大石很赞同,道:“是的,咱们抓紧!”

    大福右说道:“哎,就要像这样,先想后做,节约时间,井井有条,不能跟屎壳郎走地道,哪里有臭味哪里钻!”

    他这话分明就是反驳风游僧。

    风游僧也不是饶人的主,若说大福右的嘴巴能撑船过河,他的嘴巴就能走针穿线。他说:“我说我领路,你说不能跟屎壳郎钻地道!嘿嘿,你们瞎海龟背瘸王八,去走水道吧!”

    王大石怕他们吵起来坏了气氛又耽误时间,拉到了一起圆场商量。

    几人议论了一番,决定再到街市上寻一家棺材铺子。但是,街市离此地太远,至少需要半天的路程,些人不愿意,特别是风游僧,懒得屁股里头生蛆也不伸手拍一下。

    就在这儿胶着,王大石又想出一个办法。

    他说:“这里有个风俗,死了人要请哭丧婆娘哭丧,只要找到哭丧婆娘,就不愁找不到死人,咱们顺村口打问去,只要找到置办丧事的,咱们花些钱把死人穿的衣服买下来,省得厚着脸皮去讨要。”

    几人表示赞同,于是摸索着,找来了附近的又一个村庄子。

    村庄不大,在山沟旮旯里,离乡土派很远。

    风游僧敲打一家户的前门。从门缝里看,这家院子很大很深,显得空荡凄落。

    听得门响声,屋里头走出一位中年妇女,她没有直接打开院门,中途打弯进了厨房,摸出一块玉米馍饼走过来。

    大福右看得嘴馋,说道:“哎呀,真倒劲,她手里头拿的怎么像一块猪板油呀!这猪板油抹脸油光滑滑!”

    中年妇女打开门,将玉米馍饼搡给风游僧,说:“我家不是大户,只剩一块玉米馍饼了,你们将就将就吧!”说完,转过身子,撂下一句话,“嗨嗨,这都是什么世道了,一个讨饭的,身后还带了三个!”

    “咱,咱不是讨饭的,是想打问……”风游僧没说完,被吃了闭门羹。

    大福右哈哈大笑,打量了一下自己,说:“咱们,咱们是不是寒酸了点呀!哈哈,真倒劲!怎么都把咱看成讨饭的了!——啊?我觉得咱们该闷头自杀了!”

    风游僧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手中的馍饼,哭笑不得,说道:“咱再寒酸也不至于像个讨饭的!虽然你是一片善心,但这也是一种侮辱!——苍天呀!——”

    大福左说道:“咱们的身上长了鬼铺子,被黄修仙弄得乱七八糟,衣着也很久没有浆洗了,倒是真有些像讨饭的!不过,咱们不必在意,咱们还要继续,还要坚持!”

    “这话还用你说吗!”风游僧嚷着,咬了一口饼,极是不乐意。他扯着大福右的衣服说道:“他娘的个嬉皮的,咱们怎么就像讨饭的了,你看你身上的这棉袍子,怎么也能换三碗手擀面,你再看这衣着上的脏油,刮下来能煎两筐鱼,一看就是吃喝不愁的普农,怎么就成讨饭的了!”

    大福右呵呵一笑,踢了风游僧的脚,说道:“是呀,真倒劲!怎么就成了讨饭的了!——你寒酸我的衣服脏,嘿嘿,你自己看你的鞋子破成什么样了,你那鞋子张开的嘴像敞开的锅,能添水下饺子!——咱缺什么也不缺吃的呀!把咱们当成讨饭的,真是绳子拴狗蛋,胡扯吧!

    王大石听他们又在闲言,说道:“咱们办正事呢,都别说了。”

    风游僧又咬了一口玉米馍饼。且别说,这饼非常好吃,别人家锅里的饭总是香的。

    摸索着,大伙儿又找了一户人家。

    大福右说:“哎,这次,让王大石走在前面敲门,咱们不要在自我作践了,王大石年轻,看起来总也不像咱们邋遢!”

    王大石听着自顾了一下,就准备着敲门。

    风游僧不相信还会有人把他当成个要饭的,抢在王大石前头又敲了门,然后,憋了个“优雅”的腔调:“哎,我说有人在家嘛,大哥哥,大嫂嫂,请开个门嘞!”

    大福右几人听着那是先肉麻再抽筋。

    这时,院里头一阵扑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似跑着过来迎接的。

    风游僧心底甜美,转过身子朝大福右几人挤了挤眼,笑了笑,之后又点了点头。他的意思很明确,便是有人来为他开门了。

    门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前后摇晃了几下便被打开了,没见人影,只听“汪汪”两声,窜出两条狗来。

    风游僧吓得撤腿便跑,一只狗从半空中扑来,另一只狗直接冲去。眼见危险当即,风游僧急中生智,把手中的玉米馍饼摔了出去,意图引开恶狗。可是那恶犬并不稀罕,一齐猛攻,一只狗咬了他小腿,一只逮了他的屁股。

    两只恶犬咬后便跑远了,风游僧疼得大叫,走起路来也是一跛一跛的。

    大福右和大福左又是一阵子的大笑,王大石赶快过去扶着风游僧。

    风游僧无奈地说:“我要是被这两条恶狗给咬死了,哎,你们就扒下我的衣服给那个病孩子穿上吧!哎哟,哎哟,我的妈呀!疼死了,吓死了!额,额……——我说王大石,我把屁股扒开,你,你帮我吸两口,把狗嘴中的毒给吸走!……”

    大福右哈哈大笑:“你那屁股的臭味,能熏醉两亩地花草!谁给你吸两口,踹你两脚还行!”

    风游僧咬牙切齿:“我都成这样了,你却还在取笑,你那屁股也好不了哪里去,你那屁股的臭气能掀开屋顶、冲散乌云!”

    一阵啰嗦和一阵争吵过后,王大石举步敲开了第三户人家的门,开门的仍是一位女子,经过询问,她告知村上有一位哭丧婆娘,整天在外哭丧,很少在家中呆着,更不知何时会回来。但她听说几人要找死人扒衣服的意图,直接怂让四人去了西边的大凹沟子。

    这个村庄坐落在荒山野岭之处,山不高,不大,少长草木。秃岭、沟渠和深壑较多,错落交纵,布满整个山野。

    大凹沟子便是这里的一个深沟,沟里有水,在一个山坡的尾处。从这里登上高处,向东北望去,隐隐约约可见远处的山影,那里大概便是乡土派的周遭吧,相离如此之远,让人惜叹。

    又跋涉了几十里的路程,便来到了大凹沟子。这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几人稍歇了一会。这里说的是山沟,其实就是一个不深不浅的凹溏子。在这个地方碰到死人,那大概就是贫穷得死了连棺材都买不起的,或者是被山林中的古怪害死的。

    这里距离村庄稍远,杳无人烟,阴气重重,且无耕种,见不到人踪。死在这里,若非特意去找,也不会有人发觉。

    山壑的一边有个黑乎乎的洞,边上存积着一滩浑浊的水,水下是淤泥。就在洞边口,有一个死娃,穿着一身浅白色的衣裳,缠着白布,映得脸煞白煞白。

    大福左看了看风游僧,他分析着说道:“太可怜了,这世道太残忍无道了!这孩子穿着衣裳没有破,也没有撕咬的痕迹,想必不是被野兽畜生害死,一定是孩子生病没钱找郎中医治而病死的。唉——虽说钱财不是万能的,但关键的时候也能救命呀!”

    风游僧有些烦恼,说道:“谁跟你扯皮,我若是不被恶犬咬伤,这孩子的衣服早就已经被我扒到手了!哼哼,你们还不动手,休闲的看蚂蚁排阵吗!”

    不一会儿,这天便黑了起来。

    天色不早,大福右跟着王大石走到孩子的身边,两人刚要动手,被风游僧叫住了。

    风游僧说:“对了,死人穿身上的衣服不能随便乱扒,若是扒了,灵魂会跟着你的!”

    大福右骂道:“你—— 屎不到嘴巴里不吐的东西,你说该怎么办!”

    风游僧说:“按照风俗,在扒衣服之前要打死人的脸,还要说出名头来。”

    大福右着急,回道:“真倒劲,你的嘴巴被黏米粽子塞了,黏黏扯扯的!你再磨蹭,留给你来扒!”

    风游僧教他说:“你扇死人的脸说‘你欠我钱,我扒你衣服’。只有这样才平衡,死去的鬼灵觉得愧疚,才不会跟着你!不然,你无缘无故扒了人家的衣服,人家准不饶你!”

    大福右“呸”的一声,说道:“撒尿活泥巴的孩子懂个屁钱不钱的?你少啰嗦!什么风俗,纯属吹牛胡话!”

    说完,大福右就去取孩子的衣服,就在这时候,孩子站了起来,悄悄地走进了山洞,脚步轻轻无声,犹如轻功高手一般。

    天气说黑未黑,依稀昏

    黄,居然发生这般古怪的事情!

    四人都看得清楚,吓了一跳,浑身一阵阵的冷麻。风游僧早就觉得不对劲,转身要跑,被大福右抓住了:“别跑,你可别独自躲了别处,快跟我们一块壮胆子!”

    王大石满腹疑问:“你们说,这孩子死了没有,若是死了,怎么站了起来,难道是鬼!”

    大福右抹着脸上的冷汗,抖着两条腿:“哎哟,我的妈呀,我,我哪里知道呀!咱们回去吧,别把咱们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听完这话,几人都要跑走而不及。

    “不可以,咱们算是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摸索到的这里,不能前功尽弃!”王大石说。

    几人觉得不易,都没有在动,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哭哭咧咧的歌声传入耳朵。

    “亲乖乖,好乖乖,你是我心头的一块肉,肉连心,心连肉……”歌声所唱的大概意思是:父亲死了儿子,不舍之心。

    这歌声是大福左唱的,意图是安慰这孩子的灵魂,只不过他唱得有些阴阳怪气的,闹得几人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这一笑,紧迫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大福右朝大福左看了看:“哎,我说大福左,你独木一只,无儿无女,倒是唱得动心动情!”

    “嗯,啊,我是安慰这孩子,你看多可怜呀……”

    风游僧说道:“听说过哭丧婆的,我看你可以做哭丧爹!”

    几人又哈哈一笑。

    笑声打破了恐惧和寂寞。

    风游僧被大福右拽着跑不掉,此刻也不打算临阵脱逃了,他对几人说:“都别瞎扯了,先进洞里看看再说!”

    几人之中算是风游僧见识最多,大福右、大福左和王大石猫着步子,跟着风游僧走了进去。

    洞内漆黑一片,谁也不知道里头有什么东西。大福左打着了火,刚到洞口,被一阵风吹灭了。

    大福左又把火给点着了,刚烧着还没有全亮,一阵风吹来,灯火又被吹灭了。

    几人算是见识了这个地方的奇怪。接着,大福左又要点着火棒,被风游僧制止了。

    风游僧说:“他娘个嬉皮的,这个地方很阴森,可能随处见到鬼怪,大家尽量提高胆识,不必太过惊慌。鬼吓人,吓死了也罢,若是人吓死了人,那才叫冤屈呀!”

    几人点了点头,紧紧地跟着风游僧。

    洞内入口很窄,走着走着便宽敞了许多,没有一丝光亮,全凭着双手触摸着洞壁向前走。这时,大福右摸到一个东西,用手试了试:“这是什么东西,真倒劲!不要是死人头啊!”

    风游僧夺了过去:“是,是,是只碗……”

    “碗怎么会跑到这里!”大福右说着,这时,好似踩到一样东西:“哎哟,我的脚底是什么,软软的,可以肯定不是石头块子,啊,是不是个死尸呀!……”

    风游僧挠头:“你的什么娘娘脚呀,死尸与石头块子差哪里去了!”

    “哦,不是,不是,是个破枕头,里头塞着麦草呢,我试出来了!”

    大福右说:“哎!枕头和碗都出来了,我说这里是不是住着人家呀!那,那,刚刚这个孩子是不是大活人呀,如果说洞内是人家的房舍,孩子在外头睡觉,见到我们吓得跑了进去,这可是很正常,很正常的呀!”

    风游僧说:“他娘的个嬉皮的,再穷也不会住这里呀!”

    大福右说道:“哎,风游僧,你可别说,咱还小的时候,家里没钱,便是住山洞里的!”

    几人继续慢步向前摸着。这时候,洞中又出现那个孩子,影影绰绰的,轻轻的脚步向前走,轻灵,迷茫。孩子的后面跟着一个大人,个头很高很高,穿着通白透亮的大袍子。大人的脸粉白,面无表情,头上戴着一折白色的帽子,脸上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无异于一般人的麽样。他拿着一只黑色的长长的链条向前走,铁链相互摩擦发出声响。

    王大石几人都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

    深黑的洞中,伸手不见五指,彼此看不到你我,可是面前的情景仿佛开了眼界,一清二楚。

    ——孩子张大嘴巴,好似在哭喊,可是没有一点儿声音。大人跨步到他的身边,用铁链拦腰绕肩将他锁起来。洞的一边,有两个人拖着脚步,抬着一只担架走来。这两个人穿着深灰色的大袍,脚上被铁链锁起,低着头,耷着脸。他们的脸很大很大,如椭圆的腰盘,走路时脚上的链条拖着地,荡起泥尘。两人的脚步轻熟又沉重。

    那只担架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做,隐隐散出白色的暗光。

    王大石四人看得傻了,感觉面前所发生的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这时候,他怀中的藏有女鬼的玉珏突然间变得冰凉刺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玉珏发生变化……

    风游僧这时候小声说:“这就是鬼差过河!”

    大福右一怔说:“是的,鬼差过河,我听说过!——那位拿着铁链就是鬼差,抬担架的两个便是鬼奴。……”

第83章 头发丝

    “鬼差过河?这是什么意思?”王大石问身边的风游僧。

    “鬼差过河,就是人死了之后……”

    风游僧的话还没有讲完,这时候,抬担架的两只鬼奴弯了身子。那位穿白衣,头戴白帽子的鬼差,手中多了一只柳条,柳条摔在孩子的身上,发出嘤嘤的鼻息声。孩子坐在了担架上,闭着上眼睛,好似睡着了。

    孩子在担架上躺下来,一动也不动。鬼奴抬着孩子,拖着脚步,轻悄悄,飘忽忽地走着。鬼差把手中的那根杨柳条扬了三下,好似在念什么,跟着朝洞壁走去了。

    大福左吓得哆嗦着:“咱,咱们还要跟着去扒孩子的衣服吗?”

    大福右、风游僧和王大石都在看着,没有置声。他们见得鬼奴们走出洞壁,穿过远处的一条天河,然后消失在视线之中。

    就在几人刚要走出山洞,这时候,洞壁上走出一个女子,女子浑身都是红色,看着样子好像是个丫鬟打扮。这个丫鬟倒是很显美貌。

    大福右用手支了支身边的王大石,说道:“嘿,你看看,跟欧阳紫云的姿色差不多,她肯定没有欧阳紫云又娇又蛮,看样子也是个好脾气!……”

    没等大福右说完,那女子忽闪忽闪降在四人的面前,瞬间露出凶相,朝着几人扑了过来。

    四人算是经常跟鬼怪打交道,见得主动攻击人的恶鬼还是第一次,被吓得乱成一团糟。

    “赶快跑呀——”大福右凄厉的一声喊。

    王大石、大福左和风游僧一起向后退,跑出了洞外。

    风游僧说道:“这山洞很奇怪,我看他娘个嬉皮的就是一个墓道,而且埋的是大户人家!”喘了两声粗气:“这个红衣女鬼大概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主人死了之后,随棺材被活埋,保护墓主的安全!咳咳,咱们,咱们目的不是贪财盗墓,赶紧离开这里,别无辜惹得一身晦气!”

    大福左胆识最小,自天色暗淡下来便盼着回去,当下转身起步,感觉脚前软绵绵的,便低头看了一下,他不看还好,这一看,又吓得魂飞胆魄,“啊——”的一声大叫起来,赶紧退后两步。

    原来他踩到的正是孩子的尸体。

    “这,这个孩子刚刚走入洞内,不是已经被鬼奴抓走了嘛!怎么,怎么还在这里!”大福右叫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风游僧此刻说道:“不对,走的是孩子的灵魂,并不是尸体!”

    大福右摸着脑袋:“啊,啊,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明白?”

    风游僧说:“这孩子被摔在这里并没有死,正将扒他的衣服时却死去了。刚刚孩子站起来跑入洞内,并不是孩子活了,其实孩子的尸体没有动,而是他的灵魂离开了身子。”

    四人当时感觉奇怪,便进了洞内,并没有留意孩子的尸体还在当地没动。当孩子的灵魂跑进了洞中,鬼差差遣鬼奴来捆绑他的灵魂。然后,过阴界天河,过奈何桥,喝**汤……

    这时孩子才算真正的死亡,大福右轻轻地朝孩子的脸上打了两下,说道:“你少我的钱,我扒下你的衣服抵上了,不准盯着我,找着我,缠着我!”说完,动手扒下孩子最外边的一层衣服,装在随身携带的一只布包内,交由王大石提着。

    任务完成,四人要走,却是感觉残忍,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王大石说:“咱们留下两个人在这里把孩子找个坑安葬了,好也安心!”

    大福左说:“那就让大福右和风游僧留下来吧!他们两个缺德的事情没有少做,对埋坟葬尸他们两个也在行,就让他们积积阴德,将来有个好报应吧!”

    好像大福左处处都是理由,拉着王大石便先行回去了。

    大福右和风游僧不乐意去埋葬孩子,但是心底总觉得扒了人家的衣服愧疚,还是勉强地安葬了。

    这里距离乡土派还有很远的路程,为了赶快救人,王大石不打算睡觉了,和大福左准备一口气赶回去。

    且说这里的大山沟子,山路崎岖,重峦叠嶂,岔道也多,两人走了好一会,在一岔路口前迷失了方向,不知道怎么走了。

    这路很黑,地方没有人庄,四周发出扣人心魄的虫兽怪叫。两人的心还没有平定下来,又遇到这情境,抖颤不定。

    说来也巧,就在这个时候,王大石见到正前面有两个人,从模模糊糊的背影看去正是大福右和风游僧。

    王大石和大福左一阵惊喜,便追了过去,可是走着走着,

    王大石便觉得不是回乡土派的方向。难道大福右和风游僧埋葬了孩子走在了前头,难道他们俩记错了路线?

    “风游僧曾经走南闯北的,怎么会走错呢?”王大石想着,觉得不对,便喊前面的大福右和风游僧,可是两人并不搭理,想追上去,怎么追也追不上。

    王大石感觉奇怪了,问身边的大福左:“前面的两人是大福右和风游僧吧!”

    大福左说:“嗯,是的,保准不会错,你看那细条条的,除了风游僧没有别人;你再看那粗扒扒的,除了大福右,没人有这样的身段。”

    王大石又感觉奇怪,朝大福左望了望,说道:“你每次说话都第一什么,第二什么的,首先什么,再而什么,今天怎么了?害怕了是不!”

    大福左并没有回答。

    王大石越走越是觉得这路途不对,使劲向前跑去,想拦住大福右和风游僧问问,却还是没有追上,而且两人也不曾回头,也不搭讪。就在这时候,突然王大石感觉腿下凉凉的,渐渐凉意向大腿、肚腹传袭,耳边充斥着哗哗的水声。王大石吓了一跳,接着脑子一惊,他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淌在水中,面前是湍急的河水,而大福右和风游僧正在河面上走着,一直跟在身边的大福左没有了踪影……渐渐而,王大石感觉水下有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在拖着自己的脚,缠着自己的腿。“啊——”的一声大叫,王大石赶紧掉头,猛地从水中跑回了岸边。

    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间撞在了一棵树上,抬头一看,东方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色,前面不远处便是乡土派,接着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子。

    听到王大石的接应,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一起走了过来。

    大福右笑道:“哎哟,昨天夜里你急着忙着要回来救人,你比咱们三人先走,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哎,你,你身上怎么湿了,哈哈……天这么冷,也没冻着你!”

    王大石凝着眉头:“是呀,我,我怎么不嫌冷呀!”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看着你们在前面走,我跟大福左拼命地追喊,你们怎么也不停!”

    风游僧哈哈一阵大笑说道:“我们三人去挖坑,把孩子埋葬了,你自己宁是先走了,咱们三人一路上在寻你,也没见你的影子,我们到了乡土派,结果你还没有回来,怕你出了什么事情,便出来找你了!哈哈,看你现在湿漉漉的憨态样子就像小母牛掉了酒缸!”

    王大石一愣,再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才知道自己被鬼迷住了,差一点丢掉了性命,他想说出来,又赶紧闭上嘴,害怕三人说他蠢笨。

    大福左帮王大石扶了起来,之后,几人一起跑入了乡土派的大殿之中。

    黄修仙和大竹梅并不在大殿之中,殿中的另一个房间内,老奶奶坐在床边,孩子躺在床上,仍旧是当初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变过。

    王大石换好了衣服,和大福右几人去找黄修仙,黄修仙不在大殿,后院也没有。几人寻了出来,从练武场、舍院、神庙、观月山,搜了个遍,就是没有找到两人。

    “这个黄修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是的!”大福左找得有些不耐烦。

    王大石突然想起黄修仙经常去后山禁区,便带着大福右几人来到清风山的斜坡。这坡很陡,稍有不慎便会摔下来,王大石攀爬习惯了,当下就要向上爬,见得黄修仙坐在清风山的顶端,面无表情,好似对世态失望万分的样子,大有纵身一跃而死的感觉。大福右立刻让大福左在下面等着,他本人和风游僧、王大石爬上了清风山顶。

    见得三人上来,黄修仙哭了起来。大竹梅嘟着嘴巴看着他,给他擦拭眼泪,擦着擦着自己也哭了起来,既可怜又可笑。

    几人见得黄修仙只是伤悲,没有自杀的念头,心下也放松了警戒。

    大福右首先就刺激过去:“嘿嘿,你坐在山腰上,好似要自杀一样,真倒劲,也没看你有动静!”

    黄修仙不吱声,依然在哭着。

    风游僧说道:“现在你过的是幸福生活,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哭了。呵呵,娘个嬉皮的,我看你就是剔了肉的猪蹄膀,只剩下贱骨头了!”

    王大石看了大福右和风游僧一眼,说道:“大家不必在这里说风凉话,人家都哭成这样了,就不懂得关心一下人家!”

    “嘿嘿,他,他就是拔了毛去了皮的貂,贱肉!”大福右骂道。

    王大石别了他一眼,转过身子问候黄修仙,可是黄修仙就是不答话。

    待了一会儿,黄修仙突然提出要离开乡土派,跟大竹梅到乡下过农民的生活。

    王大石便是不理解。

    黄修仙恼怒地把原委说了出来,经过他细细地说讲,王大石也终于明白了缘故。

    原来,黄修仙在很早之前就发现青峪山生长着一株千年人参,他一直在苦等,等到人参成熟,拿到市口卖个好价钱,后半辈子也就不用愁了,或是自己吃了,得个健康长寿的体魄。前些天每天都去看望,其中有几天下雨路滑便没有去,今天再去时,那人参已经不见了,由此伤痛之极,没有了盼头。另外,平日里,他在乡土派名为掌教,却无武技和权威,所以觉得在乡土派没有实质的意义,正好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大竹梅,便扯着大竹梅想回乡过个安居的生活。

    黄修仙说完搀着大竹梅走下清风山,回到房间后便收拾细软准备出教。

    虽然说黄修仙没有正气,奸狡滑流,自私自利,平日里也没有留下好的印象,但是他也算本质本份,没有特别的邪念和恶意,当下要走,王大石心里面真的不舒服。

    王大石找来大福右几人商议,决定挽留黄修仙。

    大福右说:“虽然平时咱们你争我斗的,但是没有恶意,如果成天本本分分,百无聊赖在这里呆着,早就憋死了,那有什么意思!”

    王大石说:“那是,一点也不假!”

    大福左润了润嗓子说:“一则,咱们不能群龙无首;二则,床上躺着的孩子还没有救呢;三则,他走了以后,咱们戏弄谁去;四则,咱们身上的鬼铺子还没有完全好,如果他这么一走了之,咱们到哪里找他……!”

    他的第四句话刚说完,仿佛提醒了大福右和风游僧!

    “是呀,咱们身上的鬼铺子还没有好透呢,他若是走了,那岂不是糟了!”

    午后十分,大福右和风游僧钻入黄修仙的房间。

    这时候黄修仙已经收拾好了细软,提着口袋就要出门,大福右和风游僧从房间窜出来一人抓住他的包,一人把他按在地上,不让他走。

    大竹梅可不希望黄修仙在这里被戏弄,早就想离开这里,她拽着黄修仙往外拖,就这样进进出出,扯来扯去,衣服被扯得撕开了花;她又去拽口袋包裹,“噗呲——”扯坏得,里头的东西散了一地。

    黄修仙看这等架势是走不掉了,这辈子也逃不出几人的手掌心了……

    大福右和风游僧离开时把黄修仙和大竹梅绑在床腿上,动弹不得。王大石走入房间,顺手关上了门,帮两人解绑,跟黄修仙说:“黄掌教,你这要是真的走了,乡土派又能由谁来执掌呢,虽然你和大福右、风游僧争来斗去,但是,他们生性好玩,都没有恶意,他们是真心不让你走!”

    黄修仙怒道:“那株人参肯定是被他们三人给偷了,他们三人若是能把人参给交出来,我就不走!”

    王大石说道:“黄掌教,本人和三人相处时间较长,知道他们的禀性并无恶意,他们只是少了做人的道理和操持,只要您肯留下来,本人愿意劝导他们,改弦更张,让他们知道理解、尊重和做人的道理。您要是走了,何处安定,之前是一人吃饱,全家是福气,而现在还要照顾媳妇呢,自己一人苦了可不算什么,都可以煎熬过去,可不能让媳妇也跟着受苦呀!……”

    黄修仙没有想到王大石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一番真灼之言着实让自己非常激动,对王大石的看法也有了改变。他眼睛瞬间红了,渐渐地湿润了起来,一把抱住王大石:“王大石,你真的成长了不少,真的长大了!”

    王大石心底也一阵激荡,瞬间觉得无比的温暖。

    就这样黄修仙被感动着不走了。

    平定了一会,缓和了心情,王大石觉得当下的要务是救孩子,可不能再耽误了!他喊了黄修仙、大福右兄弟俩和风游僧来到了孩子的床前。

    黄修仙做了一番准备,一切妥当后,准备给孩子换上衣服,掐诀念咒,驱走邪灵,唤取孩子的魂魄。

    这时候大福右解开了布袋子去取扒下来的衣服,却发觉那布袋子空空如也,翻了个底朝上,什么也没有,只发现一根头发丝。

    哪儿来的头发丝?仔细看那根头发丝上还粘着几颗野麦黍粒子,直让人恶心。

    这季节本不是长麦子和收黍子的时候,这根头发上怎么会叮着几颗野黍粒子呢?

    风游僧张口骂道:“他娘个嬉皮的!”

第84章 秘密

    怎么会是头发?

    昨天的夜里,明明扒了孩子的衣服塞了进去,大家都看着清清楚楚,怎么回来后什么都没有,怎么就只有一根头发丝?

    几人都很吃惊。

    王大石听到头发既是恐惧又心烦。

    楞菇师傅正是尝吃了阴先生所配制的偏方中毒而死,偏方的配制之中便含有头发。当时,大福右为了羞辱阴先生,把院门前那束辫子绑在王大石的腰上当腰带,难道这根头发跟那一束辫子有什么联系吗,那阴先生究竟是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害死楞菇师傅,而楞菇师傅当初躺在病床上,对这些事情一字未提,着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孩子的病情又耽误了下来,床边的老奶奶表情僵硬,似乎有些失望,仍然一动不动。

    王大石在床头换了一根桃枝,又把床下的火盆加了炭火,这时,他发现孩子的口中已经吐出黄色的口水,呼吸已经困难多了,再不及时救治,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殿中,五个人相互望了望,一时间没有办法。

    孩子的病症越来越是严重了,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并非扒死人衣服给孩子穿上这么简单了,孩子的灵魂已经不在,时间长了,孩子的身体器官会发生变化,即使现在给他穿上死人的衣服,也要配制一些中草药给以救治身体了。如果这个孩子死在乡土派,乡土派的威名又将受到损益。

    王大石几人都是新进的弟子,见识不多,对行道不堪了解,就目前而言,还是要靠着黄修仙的指点。

    这时候,黄修仙又看了看孩子的身体,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显得很无奈的样子。他说道:“乡土派治病救人而扬名天下,楞菇师傅死后,只能借助别人了。哎,不久乡土派名誉将毁了!”

    “什么借助别人?”王大石没听明白。

    这时,黄修仙说出龙虎山的正一道观。正一道观的张道长,画符念咒、降妖除魔、祈福禳灾,最为擅长的一门法术叫:灵魂出窍,可以利用灵魂出窍之术与鬼怪沟通,大概有救治孩子的把握。

    灵魂出窍,施展这门法术后,本身的灵魂已经到了阴界,可与鬼沟通,明白鬼的用意,甚至与之谈判。

    王大石听到这里,突然想起在楞菇师傅传袭下来的《行道金诀》中也详细地介绍了这一术法,只是王大石没有学习演示。这门法术学起来很简单,但是很危险,唯怕自身的灵魂出去后而收不回来,特此需要经验老道和法力深厚,熟练掌握咒语口诀和金诀。王大石只见过楞菇师傅和黄修仙掐诀念咒贴符箓,熟悉步骤和方法,但是没有实质用过,未免相差远矣。

    几人听了黄修仙这么一说,没有想到江西龙虎山的正一道观竟然有此等高人。

    张道长,名张临人,遇到危难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能及时地、莫名地降临,所以人们都以此称呼之。不过,那是他年轻云游修行时而为。正一道教是行道中的大教,张道长一直潜心研修,又有行道中的大事兼身,很少像之前那样有求必应了,有难而临了。

    听这么一说,王大石莫名地佩服起来,张临人既能治病救人,还能展示灵魂出窍法术,想必和楞菇师傅的武功技法不相伯仲,如果能请来张临人,既能救人,也能让俺们几人增长见识。

    王大石心盼张道长能早点到来,他曾经寻找黑胡老人占卦的时候,经过龙虎山的正一道道观,那时,群道弟子都在举行斋醮仪式,人员鳞集,着装正规,真是气势如虹!斋醮时,方圆十几里设立关卡,把守森严,一见便是个正规的大派系。王大石想到此,心中一阵感慨,他想若是再能见到那种场面该是多么好,多么荣幸的一件事情呀!他见没有人愿意去请张道长,当下抱拳向黄修仙请示说道:“黄掌教,我,我愿意去请张道长出山。之前,我便经过龙虎山,而且还认识龙虎山弟子柳菲霞和华苍海!”

    黄修仙没有想到王大石自告奋勇,他朝王大石笑了笑,害怕他办不成事,便派风游僧和王大石一块去,然后给风游僧两块铜板,让他到附近的街市租一匹好马,快去快回。

    王大石没有想到黄修仙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很是高兴,连忙道谢后,随风游僧一起出发了。

    这算是王大石第二次出远门,而且是去曾经经过的一个地方,坐在马上,心神对龙虎山的风景和正一道观思往不

    已。风游僧小的时候跟父亲走南闯北,会骑马,而且骑马的技艺不错,驾驭起来,犹如疾风,数天的功夫便到了龙虎山正一道观。

    张道长追慕楞菇师傅的威名和武功技艺,虽然得知楞菇师傅已经死去,但还是乐意赏她的面子,他骑了一只日行千里的鬃毛良驹,利用术法,很快便来到了乡土派。

    王大石和风游僧把张道长接回教,黄修仙没有上来相迎,王大石看着很是尴尬。

    接着,王大石把张道长带回客厅,这时大竹梅为他准备了茶水和香茗点心,奉上慢用。

    风游僧把千里良驹拴在山后吃草,然后又把租来的马儿还回去。

    王大石不知道黄修仙出了什么事情,堂堂正一道的道长来临,居然也不恭候,真是太没有礼貌了。王大石正要走出客间,喊黄修仙掌教,张道长却让王大石留下来。

    这时,王大石才感觉到张道长非常和蔼,在他的心目之中,道长总是趾高气昂,有一副怪脾气的模样。

    王大石这时偷偷地看了张道长一眼,他清瘦的神骨,飘逸的道袍,骸下长须垂飘,拂尘衔在腰间,简直就是一位仙人。

    张道长和蔼地笑了笑,朝王大石问道:“这一路来的急忙,不知道这位青年芳龄何许?”

    王大石不知道张道长这厢意思,面对这样高人有些抖颤,低着头将要回答,突然想起楞菇师傅的教诫:昂起头才能发现自己长的并不矮。他此刻昂起了头,回答道:“本人虚龄十九岁,哦,不已经二十岁了,快二十岁了!”

    “年纪轻轻,便有这等魁梧长相和这等气质,乃实属罕见呀!”张道长捋了捋胡须。

    楞菇师傅教诫他要坚强,欧阳紫云也曾说他唯唯诺诺,而张道长却大大赞誉他的气质,王大石真不知道几个人的观点不同,还是自己在进步和改变。

    此刻王大石想了想说道:“张道长,实不相蛮,本人之前是胆小如鼠,犹犹豫豫,多亏楞菇师傅的教诫,是屈辱和困苦的磨练才成就今天的我,在下永远不会忘却!”

    张道长依旧是笑着,王大石看着他很是温暖,仿佛天地之间,面前这位道长便是自己的慈父一般。他说:“贫道见你天庭饱满,肤肉升腾,体格健硕,体内元气鼎盛,一定是修习武功和技艺的高手,乃真操实练的人。哦,不知这位青年学的是行道之中哪家门派的玄门气功?”

    气功?王大石被燕家府的老仆人用黑针刺中丹田之穴位,泄了身体的气力,已被断定不能修习气功,就此也不能练习武功和重要的技艺了,每半个月发生一次气陷症状时,疼痛难忍,身子也不舒服,除了在每天的睡觉前练习《周天循环法》以求舒服身子之外,并无涉猎什么气功之类……体内哪来的元气?

    王大石看着张道长仙风道骨之人,也并非是空穴来风,更没有必要对自己说奉承之言。此刻,他犹豫了半会,才想起,近几天身体的状况一直很好,自从上次雨夜在陡坡发病以来之后,身体曾发生过奇异的变化,其实更令他感觉到奇怪的是,那日几人去寻找死尸的衣服,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踩到鬼脚印身上都起了又红又痒又疼的鬼铺子,而自己却没有。

    王大石如是地禀告张道长:“在下,仅仅练习楞菇师傅留下的《周天循环法》之外,没有练习别的门目,而且,并不是每天都练。自从楞菇师傅死后,本教同门便没有再练习过武功和技艺,而自己也从来没有机会练习过!”

    张道长此刻眉目紧锁,摇了摇头,像是遇到不可解疑的难题。而他的表情,好像对王大石感到不可思议,缓了一会,他说:“哦?原来是这样!”

    王大石点了点头。

    张道长此时说道:“你想不想学会更多的武技呢?”

    王大石说道:“想,那是当然想学了,只不过,本身我已经不能再学习武功了!”说着,王大石便把发生在乡土派中,楞菇师傅大战燕家府老仆人的事情说了出来,同时把自己受了老仆的黑针扎入丹田穴位而不能学习武技着重说了。因为,张道长也是行道中厉害的角色,他想知道张道长对他不能学习武技、武功怎么判断。不过,王大石说出来之后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泄露了乡土派的秘密,感觉无比的后悔。

    张道长听完,点了点头,对王大石的遭遇觉得不可思议。此刻,他说道:

    “王大石,如果本道想收你到正一道观学习武功技艺,而且保证你两年之内成为行道中鼎鼎有名的武技高手,你愿意去否?”

    王大石平生的夙愿便是学习武技,按照张道长的说法,如果入了正一道观,保证两年成为武技高手,那么一年之内,功夫必会大进,到时候拜月神教和东方清落的挑战,也就不用惧怕和担心了,王大石真是期望。

    张道长看着王大石面带欣喜,自己也很高兴,问道:“那么说来,你是愿意了?”

    王大石看了看张道长,说道:“张道长,谢谢您的好意,我,我既然已经踏入乡土派的大门,便不会再离开它,我生是乡土派的人,死也是乡土派的鬼!”

    张道长说:“那倒是未必,你当然是乡土派的人,只是你可以到正一道观修习两年,两年之后,随你选择留在正一道观还是回到乡土派,只要乐于施善,救死扶伤,有一份向善非微小而不从之心便可,大善、小善皆是善!天下自有道,何止于门派之间嫌!天下武技,何止于门派之间嫌!其间道理,靠自己去深思领悟吧!”

    王大石听到这,心想张道长居然有如此胸怀,不忌讳本人是别的教派,愿意悉心传授武技,真是位仙人呀!心底感恩不尽。

    其实王大石无比的向往,因为到了正一道观便可以学习武功和技艺,关键张道长也没有说他不能修习武技,并且保证两年内调教成武技高手,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不去,自己这辈子怕是荒废在乡土派了。

    王大石左思右想,没有答案,最后,他抱拳叩谢了张道长的一片苦心,当要做出自己的选择时,张道长打住了他要说的话,让他考虑好以后再作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黄修仙赶了过来,王大石便走出了客间,来到了自己住的宿舍。

    刚刚看过龙虎山的风景,再一见青峪山,心情陡然落了下来,空荡的山林,回荡着清凉磐声,舍院零落,深深的冷意突然勾起他怀念家乡的心,心底是一片惆怅和寂寥。

    大福右和大福左见得王大石回来,说有要紧的事情要跟他说。王大石思疑了一会,便来到大福右的舍间,这时候风游僧也回来了,一同聚在了一起。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都盘腿坐在床上。王大石看大福右和大福左咧着嘴巴,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说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快说,咱们还要领着张道长去救病孩子呢,这生死攸关的,可不能耽误时机!”

    他明显很是急躁。

    大福右弟兄俩猫咪搓脸一般,有条不紊,慢慢吞吞,令王大石心急如焚,又无话可说。

    王大石逼得紧迫时,大福右掏出一张红纸拿在手里让王大石看。

    王大石看到它,心中一紧。

    这红纸正是楞菇师傅的遗嘱,他没有想到会在别人的手中出现,他曾经把遗嘱和《行道金诀》秘籍,藏在衣袋之中,不可能丢掉。他摇了摇头,这时才发现,这红纸小了很多,也很陈旧,并不是自己身上的东西。

    大福右把红纸展开后,说道:“这是楞菇师傅本来想传给你的遗嘱,只可惜被黄修仙收了起来!”

    王大石想起,这遗嘱正是楞菇师傅死后没有来及颁布的遗嘱。楞菇师傅刚闭眼睛不久,这份遗嘱就被黄修仙抢先一步拿了回去,私自藏匿起来。

    原来在黄修仙和大竹梅收拾细软要离开乡土派,包裹被拽破落下来,正巧被大福右拾了起来藏在身上。

    王大石接下遗嘱,仔细看了又看,看完之后,对楞菇师傅佩服得五体投地,又无地自容。

    遗嘱中意思是说,乡土派绝学秘籍传授给王大石,乡土派也将由王大石主掌。另外还说,黄修仙在乡土派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东方清落刚愎自用,心思怀诡,杀气重重……遗嘱中明示,随在楞菇师傅死后,必须清除此两人出教。唯有如此,乡土派则盛;如果不此,乡土派暂无转盛之机,必遭强门豪派欺负!

    从所记录的文字来看,这遗嘱应该交给王大石的,遗嘱中的内容竟是让王大石执掌乡土派,再驱除黄修仙和东方清落出教。王大石心惊肉跳,难以平静。

    那遗嘱中所说黄修仙在乡土派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究竟秘密是什么呢?遗嘱中没有更多的指示,便不敢再妄加猜测了。然而,黄修仙已有离教之念,应是没有盼头了。

第85章 不能说

    自黄修仙得到遗嘱后,秘密地私藏起来,而且驱除了东方清落,并没有挽留东方木白,自己却坐了掌教之位,违背师意,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楞菇师傅在死前,准备了两只檀木做成的盒子,一只盒子传给了王大石,里头藏着秘籍和遗嘱,可是这封遗嘱让王大石三年之后拆开再看。另外一只檀木盒子也是留给王大石,但是没有来及颁给他便死去了,那只檀木盒子自然落在了黄修仙的手中。

    楞菇师傅竟然留下两份遗嘱,让王大石不敢想象,只是另外一份,需要三年之后才能打开,所以并不能知道遗嘱内的详情。

    面对面前这封遗嘱,王大石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大福右拿出来给他看是何意思,难道真的让王大石依照遗嘱驱除黄修仙出教吗?

    王大石摇了摇头,固然他做不到,也不会去做。他说道:“从遗嘱的内容看出来,这封遗嘱是楞菇师傅留给我的,但是最终落在了黄修仙的手中,东方清落已经被驱逐,至于黄修仙……”

    想了一会,王大石继续说:“此一时,彼一时,咱们现在还需要黄修仙的掌管和帮助,现在驱逐他出教,本人于心不忍,再说,本人并非有掌教的经验!”

    大福右说道:“咱看着也没有用,只是心恨黄修仙,居然违背师命,把本留给你的东西索夺过去,私自藏了起来。王大石,你说说看,咱们应不应该从内心鄙视他,对于这种人物,以后咱们怎么能尊重他!真倒劲!”

    风游僧接着话音,说道:“嗯,就是,就是,娘个嬉皮的,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这脸厚得用三尺长竿也穿不透!”

    大福左说道:“单从这件事情来看,黄修仙就不是好人,首先他是个小人,其次他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再而他是个自私自利又虚伪的小人!”

    王大石怕这事情捅了出来不好,说道:“大家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就当没有发生过,谁也不要说话了!咱们救治孩子之后,就要一心投入在练习武功和技艺上,到时候拜月神教来挑战,咱们可不能为乡土派丢了脸!”

    “就是,咱们千辛万苦把龙虎山正一道的张道长请来,赶快让他医治孩子吧!”大福右说道。

    风游僧一怔,“嗯?孩子还没有救治过来?”

    “没有呀,我来的时候,黄修仙和张道长在大殿的客间坐着呢!”王大石说道。

    风游僧从床上跳下来:“不可能,我刚还马回来的时候,从路上遇见张道长骑着千里良驹回去呢!”

    几人一起从床上爬了起来,急匆匆地跑到大殿之中,冲进了病孩子的房间。

    病孩子的床前站了一个人,正在施治,不过,这个人并不是请来的张道长。

    经过黄修仙的介绍,才得知此人正是附近街头的半仙风凌子。

    原来,张道长跟黄修仙说出想让王大石到正一道观学武技的事情,黄修仙不高兴,看着张道长和善,便把他给轰走了。

    大福右几人明白了经过,气得肺都炸了,指着黄修仙就骂道:“你,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越俎代庖不说,竟然把堂堂正正正一道张道长给轰走了,你真够厉害的!真是青盐腌臭鱼,骨头硬!”

    大福左也脑痛,摇了摇头:“那是,张道长这么大老远而来,一杯茶的功夫就被你

    轰走了,他如此厉害,如此传神的人物,怎么也要让咱们见上一面再让他走呗!”

    黄修仙闷在当地也没敢吭声。

    风游僧也急了,张口也要骂起来。

    王大石这时说:“你们要骂,就骂我吧,黄掌教是为了我才轰走人家的,黄掌教其实是一片好心!”

    “呵呵呵,他,就他,晚娘打胎不成,生下来的下等胚子,他有那么高尚吗!”风游僧实在是憋不住了。

    ……

    其实王大石一心想到正一道学习,只是顾及乡土派,心有不定,当下见黄修仙这么顾及自己,心底彻底泯灭了前去正一道观学习的心思。

    再怎么吵再怎么闹,张道长毕竟是走了,当下也只能看风凌子怎么施治了。

    且说风凌子看了看孩子,吩咐王大石找来了一只公鸡拴在了孩子的床边上,然后走到大殿外的院子之内,他仰看天空,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然后吩咐王大石几人在大殿门与院子们的中间放置一张桌子,在桌子上摆着一碗水,碗上放了一双筷子。

    看这等架势,风凌子应该是在“打叮敲”。

    “打叮敲”,此是民间大神们的一种术法,用筷子敲打碗边,口念咒语,这样可以招到鬼,然后与鬼进行沟通,可以得知受害者或者病人的病态,是否附着精灵,是否附着鬼怪等之类,完事之后要为所招的鬼烧纸钱以作为功劳费。

    风凌子乃号称是个半仙,十八般武艺样样通却样样毛,自称并非出自道家,可是身怀的奇门把术却胜过道家。

    打叮敲的同时,他要施展灵魂出窍,通过灵魂出走,得知孩子身上情况,明确原因之后,再进行全方面的救治。

    灵魂出窍的法术施展前奏已经准备齐全,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风凌子走到桌子前,用手中的佛尘蘸起碗中的清水,抛洒在半空中,然后坐在桌子前,念起咒语。

    画符念咒是道家的独门,渐渐传袭与发展,行道的门派和民间的游士们都有大略掌握。画符念神咒其实又是一个中介,促使阴界与阳界的沟通。但是,如若招惹鬼怪,引得鬼怪不满,容易招致鬼怪的反噬。施此术法,除了正常的沟通外,通常还可以役使神灵,思想和信念与神灵响通,冥冥之中亦有神灵相守相护,不是一般人所能为之。

    在行道之中,道教中认为,神咒乃天神所颁,得之者可以役使鬼神,早期道经中云:天上常常有神圣要言语,通过授人传递,或者通过神咒到达。道教神咒主要用于祈禳,治病等场合,并要求念咒时,身心洁净,虔诚,存心念诵之,达到应验的效果。修炼之人诵之,有助于入静炼养。

    对于画符念咒的技艺者,一定要出自高人之手,才是有灵验的符箓,未受过职,没有扶将,更无役使万灵之权,不能画符念咒,即便画符念咒也大都不灵便。在楞菇师傅传下的《行道金诀》中也有此等描述。另外,画符念咒之人,有戒忌,这是最基本的道德要求,否则画符无效。

    画符人为别人消灾解难,略收些财物,当无可非议,但不能藉此敛财,贪得无厌;戒用宫观器具物品,为个人发财,假公济私,戒亵渎神明。等等。另外,妇女经期忌讳画符念咒。忌以作符为名,行**之事。忌神志错沉、遇生病或醉后画符念咒。忌讳新婚蜜月

    期间画符念咒,更不得以符咒害人。等等。

    基于种种戒律和禁忌,画符念咒并非是一件容易的技艺,往往在实际操作之中有失水准而酿成后果。同时它并非是难以修习的方术,大都因为心中不净,而导致在画符念咒施术之中不灵验,导致失败。

    ……

    风凌子学着道家一般,掐诀念起了神咒,嘴中叽里咕噜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如狗吃的骨头卡在喉咙底,让人听得有些恐惧。

    接着,那桌子上的半碗水,奇怪地动荡起来。

    神咒没有停止,嘴中叽里咕噜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没有过多久,风凌子神情紧张,整个面目通红如血。

    突然间,桌上的水晃动更大,一股股白烟从桌子下方冒出,风凌子的灵魂刚刚出窍没多会,只听他大喊一声,吐出一口泛黄的口水。

    正在观看的王大石几人吓了一跳。

    风凌子,赶紧停止施术,一声不吭,朝大殿的后门冲去,跳上马准备窜逃。这匆匆忙忙的猴急样子,如同被人用针锥捅了屁股,十分的猥琐。

    看样子风凌子这是要息事走人。

    大福右和风游僧心底乐得哈哈大笑,跟了过去,剩下几人也跑了出去。

    黄修仙赶紧扶着风凌子,问道:“你灵魂出窍和鬼怪沟通了什么,孩子身上怎么了。你快说呀,孩,孩子究竟是怎么了?”

    风凌子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神色紧张:“我,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风游僧看着风凌子,心想:“你个破东西,逞什么能耐!”送去鄙视的眼神。

    谁也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多日下来没有分清孩子的原因,既然风凌子来了,好歹把孩子的情况跟大伙说说,可是风凌子偏偏不吭一声,他越是不说话,几人越是觉得奇怪,越是问来问去的。

    风凌子被大福右几人追上去拦着,问东问西,可是风凌子仍就是不吭一声,仿佛嗓子被鬼怪给掐了,嘴巴如同被粘了胶,就是不开口。

    几人是匪夷所思,好端端的风凌子一句话也不说,瞬间变成了哑巴。

    难道被吓住了不成?

    风凌子抖动马缰,这一走,便不能得知孩子的任何消息了,而张道长已经回龙虎山,自也不好再把他请来,除此之外,本地区再也无法找到有名的教派和奇人异士了。

    王大石走到马前,单膝跪在地上说道:“风先生,风先生请留步,黄掌教请你走来一趟也不容易,咱们乡土派是一心向善,治病扶伤,且不知风先生用灵魂出窍之术,究竟得知了什么,若能指教,将来救治病孩子也有对策,或可当以此推出更好的救治方法。风神仙,您说一句话呀!”

    风凌子看了看地上的王大石,他有些着急,捂住嘴巴:“我,我不能说,不能说呀,别要逼我,我不能说,真的是不能说!”

    王大石没有生气,倒是大福右气了起来,嚷道:“哼,真倒劲,乡土派不欢迎你!”

    风游僧接着骂道:“娘个嬉皮的!胆小鬼,什么不能说!”

    风凌子也很气恼,驱起了马,匆匆忙忙的,急得一脸都是汗水,又回了句:“我,不能,不能说,真的不能说,如果说了,那我就,我就……真的不能说!”

第86章 柳木条

    大福右和风游僧才不管风凌子是半仙、全仙还是狗屁,居然愿意被请来,必然要有结果,此刻偏逼着他说出真相来。且风凌子越是不说,两人越觉得好奇,越是想听听。

    风凌子一直摇头不语,头发且被摇得散乱下来,俨然失去了刚才的那副半仙的形象与风度。他虽然匆忙猴急,但是神志还算清晰,口舌上的忌讳,该不说,还是不愿意说。

    大福右和风游僧就此拽住了马,绝不放走了他。

    风游僧指着风凌子就骂道:“你娘个嬉皮的,不说,你就别想走!”

    风凌子急得没有办法,说:“其间是什么,我不能告诉你,因,因,因为……”

    大福右一把勒住他的脖子:“你快说,不然掐死你!”

    风凌子干咽了一下,“当,当我灵魂出窍的时候,有,有,有一个毛乎乎的东西跟我说,它说所交流的事情不能让第二人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就会,就会,就会让我的嘴立刻肿起来!——你们,你们切莫再逼我说出来,饶了俺吧!”

    王大石听明白了意思,也就是说,刚才风凌子在做“灵魂出窍”的法术与鬼沟通,从与鬼的交流中得知孩子的原因,并且得知孩子的病况,但是有一个东西警告他不能说出来,若是说出来就立刻遭到惩罚,先让他的嘴巴肿起来。

    听了风凌子的解说,几人便以为他是在胡扯八道,因为这路半仙或术士,皆通临场转机之策,增加诡秘悬疑,取得谈资。乡土、行道,见怪不怪,故而,几人皆不相信。可是当风游僧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刚闭上的嘴巴,红了一片,两腮边口居然真的肿了起来,越肿越大。

    王大石几人吃惊不已,若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也不强他所难而去逼问了。肿起来的嘴巴大概是受到了鬼邪的报复了。

    风凌子受黄修仙的邀请前来相助,却遭到鬼邪的报复,这让乡土派同仁们过意不去,但是几人对街头的半仙也没有什么好印象,遭此报复也就报复了,再说了半仙都是收钱的,收钱人办收钱事,若是办不来,只怪自身的功力不到家了。俗话说的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花钱办事,天经地义,治好孩子的病也是应该的,自身遭到反噬也是应该的。凭此一点可以看出风凌子功夫不到家,没有大本事,况且只是小打小摸,做了个“灵魂归窍”就被反噬得不行了……同样也可以看出,孩子的病况非同寻常,不是一般人所能克制的。

    几人同时都被震惊了,黄修仙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当下,没有人再去阻拦风凌子,任他躲哪去哪,消灾避难吧。

    风凌子好似昏了头,转马数圈,才分了方向,钢锥刺腚般儿跑了。

    ……

    房间之内死静死静的,显得无比的空荡和莫名的恐惧,当下谁也不敢靠近孩子半步。

    床边传出咯咯的声响,大概是绑在床腿的那只公鸡发出的作怪声吧。

    其实,听到了响声,风游僧轻轻地停下了脚步。

    孩子已经让所有人为之焦心,又心生恐惧,连王大石这样拥有同情心的都没有停下来,而风游僧却停下来了,几人不知道为什么。

    风游僧咳了两声,他说曾经听说过一个传说。

    他曾经是个生意人,走南闯北,知道的事情和听说的事情必然很多。

    几人看他神情凝重,都停了下来,听他讲述民间传说的故事。

    风游僧咳了咳嗓子,就开始讲了起来。

    ——说有一个农民的家庭,日子过得很紧巴拮据,靠着种地和喂养着牲口过日子。这家喂了牛羊,院里圈养了公鸡。家中的儿媳妇不久前刚生了一个大胖儿子,排行第四。老四生下的左右时,爷奶辈的恰已耳顺上了年纪,最是疼爱幼小之辈。转眼间老四两周岁了,刚刚能走路,惹笑,吹泡泡,深得家人的喜欢和疼爱……孩子刚会走路时,时常在圈门前学鸡叫,鸡叫一声,他叫一声,他叫一声,鸡叫一声。

    炎炎的夏日终于过去了,秋收的季节来临了,庄稼里的大秫、豆子、稻子陆陆续续成熟了,人们都到地里头忙活着,沉浸在秋收的喜悦之中。这时,人们为了犒劳身体,杀鸡宰鱼,喝酒吃荤。这家也不例外,早上吃了小黍咯面汤,爷奶打草先出去,丈夫、媳妇带着能摸叶擦腚的孩子赶到地里头忙收了。老四还没有醒,就把老三留下来看护着,可是老三顽皮,自个儿就溜出了家门,屋子里头只留下两周岁的老四还在熟睡着。农家都不富裕,房子都是木头和秸秆围起来的,圈养的公鸡母鸡散在院子之里找食吃,其中有公鸡钻到屋子里头,摸索着飞上了孩子熟睡的床,啄了孩子的脸。啄了两下,孩子疼醒了,可是太小,仅知道哭泣。许多公鸡母鸡都窜了进来,对孱弱的孩子一点儿也不害怕,越啄越凶,啄瞎了眼睛,啄吃了脸肉和体肉。等到中午,家人回到家中来,且看孩子已经面目全非,仅剩下头骨和一滩血糊糊的内脏,孩子的父母当场就瘫软在地上,悲痛交加……

    故事讲到这里,几人心底都有数了,担心这样的事情重新上演,都不约而同地驻足,远远地观看,看看那躺在床上病孩子的脸有没有被啄,再看看床下那只公鸡会不会散了绳绑跳到床上。

    床下的那只公鸡是用麻绳子拴在床腿之上,很紧,很紧,估计不会散开。

    几人看过之后,放下心来。

    王大石这时候说:“还是风游僧讲的故事好,提醒我们不能疏忽大意,这公鸡是克鬼震邪的,若是这只公鸡跳到床上啄食了病孩子,那咱们怎么交代?乡土派从来都是病人医好了病症从这里走出去,哪有过病人在这里头死去被抬着出去的!”

    大福右这时候说道:“你们不用担心,那公鸡拴得很紧,不会散开,即便是散开了,跳上了床张开了嘴,那床边上不是还有老奶奶在那里看着吗?”

    听了大福右的话,几人宽了一层心,就此都回去了。

    走到半路,风游僧总觉得心底好像有些事情没有做完,极是不舒服。

    他想了想,突然想了起来,自己和王大石不远百里路遥,千辛万苦把龙虎山正一道张道长请来,却被黄修仙给轰走了,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决不能饶恕黄修仙,便转回去找他算账。

    王大石把风游僧拉了回来问他出了什么事。

    风游僧把心里的不悦说了出来。

    王大石想了想,说:“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况且,黄修仙之所以轰走张道长,那还是因为掌教不想让我到正一道去,不想让我走!”。

    “哼哼”风游僧说道:“你以为黄修仙是舍不得你,他是害怕你学了真本领!”

    “反正,我已经不能学习任何了,谁让我学习,我也不去,乡土派的楞菇师傅才是我真正的师傅!”王大石说。

    风游僧当下气得蹲在了地上。

    ……

    这几日下来跑来跑去,倍受折腾,已经好久没吃上一顿好餐食了;成天吃王大石的手艺,大伙一个劲儿从肥肉变成了瘦肉肘子,闲着顺就改善改善伙食,几人一起回到厨房准备弄饭吃。

    刚靠近厨房边口,便闻到一股香味,原来,黄修仙和大竹梅正在这里弄吃的。

    听到厨房里头黄修仙的话声,风游僧一肚子气怨,正要找他算账,这时大竹梅端出来一碗油饼,油滴滴,黄亮亮,散发着浓香。几人赶紧坐在桌前。

    黄修仙这时候从厨房走出来,按照先前规矩,都是他先坐上桌子,一声不讲,闷头吃着饭,然而今天,他一改之前的冷落和几人客套起来,先递了块油饼给王大石之后,又分给了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黄修仙刮去了嘴角下的那缕胡须,猛地看上去,那副酸软猥琐的样子更加显眼,欲盖弥彰。

    接着,大竹梅端来了一碗烧排骨,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桌角下还放着一坛酒。

    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见到酒,什么过节、碎事,都丢在了脑后,拿起大碗干了起来。

    黄修仙说道:“其实大家都来自不同的地方,既然能凑到一起成为一家人,必然是上辈的修行,本辈子结成的缘分,有什么小的误会和小的过失,相信大家也不会介意的!呵呵,也不会介意的,是吧!”

    “那是,那是,只要整天有酒喝有肉吃,什么事情咱们都不介意,都不介意!”风游僧醉醺醺地说着,朝大福右和大福左看去,两人都直喊:“不介意,不介意!”

    王大石觉得黄修仙是在阿谀奉承,他闷了一口酒,对黄修仙说道:“大家在一起已经很长一段时日了,为了乡土派都付出了不少。黄掌教,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别含蓄了,你是掌教,你说什么咱们都会听的!”

    黄修仙说道:“几位,最近,最近是不是捡到了一件东西……”

    原来黄修仙是提遗嘱的事情。

    大福右说道:“是的,咱们捡到了楞菇师傅留给王大石的东西,不过咱们已经告诉王大石了,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了,跟咱们无关!”

    听大福右这么一说,黄修仙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王大石有些把持不住,赶紧站了起来,说道:“黄掌教,王大石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但是……”

    黄修仙低着头,缓了缓,说道:“王大石呀,当时我也是无可奈何,做了这些不该做的事情,是本人真心不想离开这乡土派呀,至于遗嘱中所说的本人在乡土派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其实,其实本人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那……”

    大福左跟道:“那,那是怎样?”

    黄修仙闷了一口酒,说道:“本人在未到乡土派之前便听说青峪山中有一株千年的人参,所以便在此守候,岂知道,千年人参已不知了去向!——唉——我心已平,我心已淡薄,还有什么可图的?”

    原来,黄修仙不可告人的秘密竟是一株人参。

    几人见他当场开诚布公,心底暂不跟他计较。

    不过,黄修仙是说谎蒙骗,还是真心以言,有待考察。

    王大石觉得作为掌教的黄修仙实在是太客气了,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竟然不顾身份对小辈毕恭毕敬。

    这时,王大石欠身,赶紧把黄修仙扶着坐下来,说道:“黄掌教,您说的甚是,我们也已经说好了不会怪罪你的,乡土派还需要您来打理呢!”

    “乡土派已经败落了,对外招收弟子也无人投靠,如果我们再相互勾心斗角,想必难以完成楞菇师傅的意愿了!”说着,黄修仙喝下一碗酒,将空碗放在桌边上:“黄修仙愿意与在下各位一起努力,传承乡土派威名,从今以后必励精图治!如本人再有违背良心之举,有如此碗,黄修仙必被天打雷劈,碎尸万

    段,不得好死!”

    黄修仙说完,一掌拍在碗上,以证心志,然而,他信誓旦旦的一掌下去,却没能打碎那只空碗,惹得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哈哈暗笑。

    王大石听得雄心勃勃,当下说:“黄掌教说的甚好,我们不能再如此荒废下去,必须脱胎换骨,共同把乡土派发扬光大!”

    黄修仙和王大石此刻已表决心,但是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真是闲游习惯了,当下均叹了一口气,表现出对乡土派前程无比的堪忧,特别是对于黄修仙今日的反常,不知道是真心实意,还是故弄玄虚,均又摇了摇头。

    王大石看着大福右几人的端态,不知道该怎么办。

    黄修仙说:“从今天下午开始咱们到练武场把楞菇师傅传授的散武术都练习一遍,时间久了不练,怕你们忘记。散武术是基本功,可以强身健体,锤炼筋骨。虽然没有人传授武功,但是咱们每天摸索,未必摸索不出道道来,咱们每天练习,总比不练的要好的多!”

    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根本没把黄修仙的话听在耳朵里,王大石倒是极力响应:“好,这样甚好,只要大家都能好好学,我乐意为大家每天都做饭,为大家准备酒菜!”

    听到有酒有菜,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才都满口应了声。他们似乎觉得反正空闲没事儿做,就到练武场上晃晃就行,如同玩耍一样。

    酒过饭饱,几人来到大殿,顺就经过房间,就见到那只公鸡正挺在孩子的身上,用嘴啄食孩子的皮肉吃。风游僧霹雳扑通就跑了过去,一巴掌掸掉那只公鸡,那只公鸡跌在地上,扑腾着绕了地面打几个圆圈,行动怪异。

    大福左“嘿”的一声跑了过去,再看床上的病孩子已经没有了面目,仿佛面前发生的情况是随风游僧所讲的民间传说故事演绎发生着。

    大福右嚷道:“糟糕,这,这怎么向人家交代呀!

    毕竟孩子是在乡土派中死亡的,王大石几人都有些发急。

    正在没有办法的时候,黄修仙从后门赶来,看了一圈,哀叹一声,说孩子的命薄,让老奶奶把孩子带回去埋掉算了,说完这些,什么也不管不问,抬起脚步将回去。

    面对如此棘手的事情,黄修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黄修仙居然撒手不管?

    黄修仙的行为跟先前信誓旦旦拍碗发誓的劲头大相违背,大福右看得不顺眼,嘘道:“哎,哎,你这虚伪的家伙,发生这种情况,作为一教的掌门人,你怎么不闻不问啦!真倒劲!”

    “当初我就没有接收的意思,恰恰是你们让他俩留下来,这个烂摊子,准该你们来收拾!你们经历这一回,也该知道没有本事不该逞能的道理了!”黄修仙说道。

    提起老奶奶,几人仿然间才觉察到,她正坐在床边,若非提起她,仿佛已经淡忘了床边口还坐了个人。

    “是呀,公鸡跳上了床,老奶奶也该动静一下呀,难不成睡着了?”

    王大石一阵心痛,他想:“老奶奶一定出事了!”他走近老奶奶跟前,喊道:“老奶奶,老奶奶……”

    老奶奶依旧是后背垫墙,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动也不动一下。

    王大石意识到不对劲,便朝大福右看了看。

    大福右粗声粗气地喊道:“老奶奶,老奶奶,你的孙子死了!”他怕老奶奶还没有听到,大喝一声:“死喽!——我跟你讲,你再悲伤也没有用了,你的孙子死了!”

    可是老奶奶仍然没有动弹。

    风游僧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老奶奶,回到一边,小声说:“情况有些不对,你们想想,是不是有些异常!”

    大福右看了看,转过身子说道:“哪有什么不对呀!你,大白天你别吓唬人!”

    王大石这时一惊:“啊,想起来了,老奶奶自从坐在那个地方从来没有动过,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从来没有动过!”

    “哎,是呀,是呀!”大福左也惊讶起来:“我,我从来没有见她抬过头,这么多天过去了,总该有屎有尿都吧!”

    情况真的不对,几人不再闲言碎语,都正经了起来。

    风游僧此时悄悄地走上前去,慢慢地靠近老奶奶,蹲下身子,这个时候,他看清了老奶奶的脸,突然之间他发现,老奶奶没有脸!

    “这,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老奶奶的头缩在了衣服里?”

    风游僧想着,掀开了老奶奶的衣服,睁眼一看,不由得吓得一身冷汗,赶快跑了回来。

    大福右和大福左见得他跑回来,吓得同时尖叫一声。

    虽然是大天四亮,几人心惊胆颤。

    大福右问道:“风游僧,你,你看到什么,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到,看到,她,老奶奶,老奶奶,她……”风游僧担心说出来引得几人担心害怕,所以并没有把所见到的说出来。

    经过大福右和大福左一再追问,风游僧终于说出所看到了什么。

    原来那位老奶奶岂止是没有脸,整个头都没有了,支起那衣服和假皮囊的竟然是一根根柳木枝条,是柳木枝条编扎起来的人形模样。

    王大石和大福左依然是不相信风游僧的所言,当亲眼所见之后,不由得身心俱颤,吓得一个个退了回来。

    “什么,是,是柳木条!”

第87章 拜月神教

    只剩下大福右没有看了,虽然心底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新奇和层出不叠的猜想。

    “哎哟,真倒劲!难不成老奶奶脸上的肉也被这只大公鸡给啄了,这粗皮老糟肉的,也下得了口?这讨厌的家伙,把它毛拔了当秃鸡!”

    大福右没有亲眼所见,对几人被吓成这样子,嗤之以鼻,他说完,雄赳赳地朝老奶奶跟前走去,他总还以为老奶奶在睡觉,轻轻地喊:“老奶奶,老奶奶……起床了,起床了,天亮了!”见得老奶奶一动不动,于是乎,他悄悄地低下头……

    这下,他看得清清楚楚,老奶奶和大孩子没有血肉,是柳条木和皱皮囊。

    大福右心惊肉跳,不敢相信,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觉得一阵不舒。

    接着,大福左和风游僧渐渐地感觉身上不适,无法形容之异状。

    这期间,风游僧胸口如同被什么东西噬咬了一下,先是猛然一疼,接着胸口隐隐约约地疼痛起来。大福右和大福左的胸口也开始了隐痛。

    只是三人同时感觉到的症状并没有说出来。

    那只公鸡不知跑了哪里,说起来还要感谢它揭露了病孩子和老奶奶的真相。只是,大福右在床底下发现它时,一动也不动地趴在地上。这只公鸡个头大,精神健旺,算是鸡群中的大王,只是现在精神颓废,无精打采。

    大福右吓唬两下,见这只公鸡仍然无动于衷,骂道:“真倒劲,你这只呆鸡,再不跑,老子逮到你真的把你剁了!……”说着,一把抓了过去,提在了半空中。不过,这时候他才发现公鸡早就已经死去了。

    几人未免不感觉奇怪。

    风游僧骂道:“他娘个嬉皮的,怎么就死了!”

    “贪吃了皮肉,怎么就死了?……”

    大福左和王大石头皮一阵发麻,不知道又将发生什么事情。

    风游僧用手扒开公鸡的羽毛,他想察看伤情之类的。大福右骂道:“真倒劲!你别在这儿扒来扒去的!呸,真恶心,难不成这只公鸡是得了胸疼病死的!”

    刚才,除了王大石之外,大福左和风游僧都感觉胸口有些疼痛,只不过不明显,听大福右这么一说出来,陡然间,胸口疼痛得厉害起来,似乎有越来越痛的感觉。

    “啊?你,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的胸口也在痛吗?”风游僧从来没有这么紧张,以至于说话结结巴巴。

    “你,难道你胸口也痛?”大福右已面色铁青。

    “哎呀,你们说的可是真的?我,我,我胸口也是痛的!”大福左叫道。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射向王大石。

    王大石感觉了一下,又观他三人神色,说道:“不,我的胸口没有感觉!”

    三人的目光又回绕了一圈,相互看了看。

    风游僧骂道:“他娘个嬉皮的!刚开始我就说过,这奶俩有问题,你们偏是不相信,还傻傻呼呼地跑来纵去到大凹沟子里找死人的衣服来救治他,弄得咱们一身鬼铺子疙瘩,还嫌得不够,又找了正一道观张道长和风凌子,差点没把咱们累死!这倒好,人家奶俩个不领情,还害咱们一着!哎呸,他娘个嬉皮的!这世道,好事还能做吗!”

    大福右听得连连点头,说道:“这倒也是,咱们辛辛苦苦,费尽周折,你看看,这……哎!”

    大福左说:“我觉得这并非如你们所说,首先应该怪咱们没有分清良莠好坏;其次,其次这跟什么好事坏事没有关系……”

    风游僧听他说空话,有些不耐烦:“哎哟,我说你不要再首先其次,一二三的,我的胸口痛死了,我一边忍着疼痛,一边还要忍着你的嘴巴,你再烦着说,我就再难忍受了!”

    大福左辩解道:“首先我的话根本没有你多,其次我嗓门也没有你的大,我觉得人有一张嘴,除了吃喝就是说话!”

    风游僧听得差点没有晕倒。

    此时王大石说:“咱们不要再喋喋不休了,再争论也没有益处,事情已经摊上了,大家该镇定下来想一想,不妨商榷一下,下步咱们该怎么办!”

    大福右咳嗽了一声,说道:“这就是了,正如王大石所说的,嘿嘿,大家看看该怎么办。”

    王大石说道:“你们身上的鬼铺子刚好不久,胸口又开始了疼痛,真是古怪的很,都这样了,你们也不担心,真有你们的!你们,你们没什么事儿吧!”

    大福左听得呵呵笑了起来,对王大石说道:“大石头还为咱们担心,真是难为你了,咱们几人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嘿,人活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以在乎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大石觉得这话非常有深意,把它记在了心底,默默念了一边,然后想:“大福左说的也是,如果一个人活的没有人的样子,那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生生死死都不在乎,还在乎那么多干嘛呢,还不如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就这样想着,王大石呵呵一笑,对自己说:“我自己过得也不成个人的样子,不能学习武功技艺,而且被人欺辱,我还在乎这么多干嘛,还需要那么多无谓的担忧吗?”

    一阵扯闲后,大家都静了下来。房间里散发着恐怖的气息,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一种窒息。其实,几人感觉到,自从老奶奶和孩子的到来,相续发生很多奇怪的事情,从遇见鬼差过河,扒下死人的衣服变成一根头发,再到风凌子嘴巴肿起来,柳木皮囊,公鸡的死亡……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孩子并非如黄修仙推断那样身上附着鬼怪灵魄那么简单,这位老奶奶和孩子更似是一对祸害,仿佛是在诱惑着,一步一步将你带临深渊沼泽……

    些人都觉得这奶俩古怪,诡异,更觉得身上莫名之痛招自于此,当下,用被单包裹两具尸体,一起用火烧化了。

    回来之后,风游僧总觉得有些不对,他的脑海在翻腾着,突然又想起来先前讲的民间传说。

    这次他讲得更加详细。

    ——说有一个夜晚,夜黑漆漆的,阴风森森。一个药铺店内的灯火还悬着,这里正有一位郎中给病人诊脉。这家药铺很有名气,每天都排满人。老郎中兢兢业业,每天都要忙活到深夜。刚送走这位病人,老郎中伸了伸腰,活络了一下筋骨就准备回房睡觉了,正在这个时候一位老头带着一孙女走了进来。这夜已经很深了,想必很着急,郎中没有推脱,赶紧为这女孩诊治。老郎中顺着灯光看了看这女孩子,孩子的脸上没有血丝,也没有鼻息,更没有喘气声,把了把她的脉象,竟然一丝脉动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正常可以判断不是死人就是瘫弱将死之人,但是女孩子竟然能跟着老头子一起走到这里来,这令他感觉很奇怪。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老郎中问了很多,两人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答。老郎中摇了摇头,接着试了试女孩子的心跳,让他更觉得诧异的是居然没有心脏。老郎中也算是当地的名医,他沉思了一会儿便开了一剂药方子,方组配伍之剂固脉生气,提升病者全身阳气,以促动心脉。

    一直不声的女孩说话了,她说医者仁心,老郎中须让出“仁心”做一场坏事她的病便好了。老郎中无视她孩童无稽之言,仔细审踱着药方,依据药方子给她抓了药,这时女孩又要在药方上添置猪心。老郎中寻思着,依据药理药性和配伍,如果放一只猪心为引子,功效独特,非见一般,喝下药后,只要吃下这颗鲜活的猪心可立马复原心气。

    老郎中开药铺的,正常情况不以猪心配伍组方的,所以不备此物。正不知耐何时,外头传来嗷嗷的猪叫声,隐隐约约的,是从前面的张庄子传出来的。老郎中才晃过神来,原来深夜已过,传来的猪叫声正是隔村的小刀手张小六起床杀猪了!在此地,猪肉一定是要赶着早市去卖,一来新鲜,二来早市人多,生意好做,所以张小六每天夜初就会杀猪备着赶早市。老郎中真觉得巧合呀,让这两人在店里头等候,他亲自去取鲜活的猪心来。且说老郎中是一片热心!张小六家不远,出了街镇,需要绕过一条河,郎中经过这条河时,河水湍急,河岸湿滑,站不直身子。他好不容易趟过了河,找到张小六的家,却是关门上锁,院子里头黑乎乎一片,血淋淋的杀猪叫声没有了……这时,便下起了淋漓大雨,老郎中返回时,河水更加湍急,河岸更加湿滑,他掉在河里被活脱脱地淹死了……

    这两人是鬼,是故意来引杀老郎中的,表面上看老头子和女孩子没有杀人的动机,但是他们的动机就在于引诱。女孩子故意让郎中试出自己没有心脏,所以郎中才会开出奇方,恰巧奇方之中需要去取猪心做药引子,且深更半夜哪里来的猪心,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猪叫的声音,老郎中才会经过湿滑的河岸掉到河中被水淹死……

    听到这里,几人心底一阵凄凉,心想自己倒霉,就将和那位郎中一样面临死亡。

    王大石摇头感叹:“

    这位老郎中这么热心,想必是个好人,为什么,为什么上苍不保佑他,不让他多活?”

    风游僧说道:“那位老郎中死后,人们都觉得可惜,都说老他积德已到,可以早点儿到天堂享福了!”

    “哼,这都是安慰之言!”大福左说:“俗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寿,坏人过不够,所以,好人不能常做!”

    王大石听着,在他的心中也有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奸狡滑流不到头!这是说一个人不能坏,若是坏了,死得早,上苍就会收了他!

    “哎,好人留名,坏人留臭,好人和坏人死了之后,第二世界里,他们所将面临惩罚或犒赏吧!”王大石自顾安慰着自己的心灵,不过他还是坚信心中的那句话:上苍是会眷恋苦心人的。

    ……

    大殿之中,雕龙刻凤,威武森严,檀木古香,一片古重温暖的色调,在这样阳气大盛之地,唯独那个房间一片凄落,这也使得大福右些人心生隔阂。

    大福右兄弟俩和风游僧都站在门边,离得远远的。

    “咱们,咱们得找黄掌教来,听从他的吩咐!”说完,王大石走出了病间找来了黄修仙。

    黄修仙走进病间,吩咐把房间消毒,之后再吩咐把老奶奶和孩子的烧灰填土埋掉,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就不见了人影子。大福右几人都摇了摇头不尊,且怕殃及自身,把烧灰装起来,埋在了离乡土派较远的坡子岭。

    因为几人都沉寂在悲伤和奇怪的事情之中,心里更生有丝丝的恐惧之感,从坡子岭回来,这一路走了好久。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下午还要到练武场练习散武术。难得黄修仙击碗立誓,难得他有此一番光扬乡土派的热心,几人不去倒是觉得不好。

    当初大福右、大福左和东方氏孪生兄弟练习过散武术,东方氏兄弟已经离开乡土派,四人之中只有大福右和大福左学了些皮毛。虽然说散武术是基本功,讲究身姿标准和动作连贯敏捷,但是一招一式也颇为繁杂,二十四式练习下来,能够融会贯通。

    从坡子岭回来后,直接来到了练武场。

    王大石和风游僧根本没有学过,当下黄修仙安排大福右和大福左传授。风游僧懒得去学,不是身子歪就是腿儿斜,根本练习不下去。王大石练得起劲,不一会儿,已经练到第三式。接下来,大福右和大福左传授到第三式的时候便没有坚持下去,因为两人当初学的不精也不专,只能勉强地练到第三式。

    看着王大石练得起劲,大福右说道:“哎,王大石,你可不要在练了,也别练得那么认真!”

    王大石一愣:“为什么?”

    大福左说:“因为咱两传授的三个招式不一定是正确的套路呢!”

    王大石真是哭笑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大竹梅跑到练武场上,说有人求见,正在大殿之中等侯。

    黄修仙扬着手:“是什么人呀,不见!不见!若是有丢了魂、上了鬼或是缺胳膊少腿的病人一律不见,让他们赶紧走,咱们再也承受不住打击了!”

    “来者是青年,身穿长袍,不像是丢了魂或是上了鬼的人!”大竹梅说道。

    黄修仙抬眼看了看大竹梅,转身就向大殿中走去了,走时候对几人说:“哎,你们不能乱跑乱动,就在这儿认真学习!”

    这几人不是省心的人,刚等黄修仙走入大殿之内,几人已经偷偷地聚在了大殿的后门边上。

    原来,来的两人是拜月神教的人物,其中一位是拜月神教教主的儿子胡大雄,正是他跟东方清落和东方木白来下挑战信的,另外一位便是拜月神教的教主胡通天,且听大殿院外还有动静,大概是拜月神教的教众。

    风游僧听着阵势不小,偷偷溜出院外,但看院外教众邋遢的身段,统一的装束,一个个巴望的眼神,仿如一群乞丐。只是,想不到东方清落和东方木白加入这等邪恶的教派,实乃可惜之至。

    先前东方清落已下挑战,这次拜月神教的教主亲自过来,想必事情不会简单。

    没过多会,拜月神教的教主胡通天和儿子胡大雄就走了,大福右几人凑上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黄修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王大石,什么话也没有说。

    王大石感觉很奇怪,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将在自己的身上发生。

第88章 高半神

    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明显感觉到身体乏力,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劲道,自拜月神教的教众走后,三人就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们一向是生龙活虎的,而今却如此疲倦乏力,委实让人难以相信,难不成三人真的碰到了什么。三人躺在地上,身体的怪病犹如千百只虫蚁在体内爬行,有时奇痒,有时又如噬咬一般,奇痛无比。

    大福右和大福左疼痛难忍,趴在地上喘息着。

    风游僧坐在地上忍不住开口叫骂,他所骂的人正是黄修仙,他认为黄修仙作为掌教却不能给他的教众诊治,理应找骂。

    自楞菇师傅死后,黄修仙一直就没有正经过,后来无意中得了大竹梅,更像是换了一个人,根本无心打理教内的事务,嘴上说的句句好,脚下走的却步步歪,整个人都贪婪在了个人的生活上,整天吃喝玩乐,闲来无事,转悠闲游。最近两天经常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卷,倒是像名门高雅的学士一般,让人看得恶心。在大福右三人的心中,黄修仙就是个虚伪的人物。

    王大石看到三人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时中了燕家府老仆人的黑针,身体抱恙,每次出现气陷的感觉都是生不如死,可自己毕竟还是珍惜生命,坚持到现在,真是不易。就这样,王大石想着,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气陷的症状,掐指算了一算,自上次出现气陷时不经意间吃了一株缨子状的植根,到如今已经有数月了,一直没有再发生症状。先前楞菇师傅说半个月会出现一次气陷症状,这,这是怎么回事呢?

    “呵呵”王大石一阵开心的笑,其实他开心不起来,他已经被断定不能再学武功技艺了,他的笑是默默地自嘲。不过,他接着又想了想:“这几天下来我总觉得身体舒服,双臂有力,好似比之前精神状态好多了。前些天三人踩到了鬼脚印,长了一身的鬼铺子疙瘩,其实,我和大福右他们三人走的相同的路径,想必也踩到了鬼脚印子,可是我却很健康,相安无事。当下,三人胸口疼痛,却没有在我身上发生,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呢?还有,上次见了张道长,张道长却说我能学武功技艺,并且还将调教驯化我,而且还说我体内元气鼎盛!呵呵,我,我哪里有这么好,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一定自己以善多仁,得到了上苍的眷顾!”

    王大石遥想着……

    就这样过了两天,大福右三人的病情依然没有好转,王大石心里很难受,他多么盼望尽快好转,这样也能继续讨教散武术。这天,王大石做好了饭,他把饭菜做了打包,带回舍院,他觉得这样可以为三人提供方便,以免三人多动加重病情。

    来到舍院里头,推开大福右房间的门,三人斜靠在床上半睡不睡的样子。王大石打开饭盒,香喷喷的饭菜冒着热气。大福右和风游僧都是能吃的主儿,若是在之前,早就冲过来抢吃争喝的,而此时两人没有动静,明显没有以前的那个神气的劲头了。

    王大石看着大福右三人的脸色明显发暗,没有一点儿血丝,他意识到三人得的并非一般的病症,如果不能够及时救治的话,可能再也看不到三人了,他决定准备给三人求医问药,却不知道该要到哪里求医问药,也不知道该找谁。

    不由得王大石又哀声一叹。他在家乡本就不合群,没有人愿意跟他玩,自己常常愣愣地坐在房里一天。他没有朋友,也不善于交朋友,除了家庭琐事之外,对于外界的一些认知颇有缺乏。但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生病,他一定要为三人做些事情,当他提起找人治病的时候,大福右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吓得他脸色都青了。

    大福右摇着头说道:“王大石,你们还记得,楞菇师傅死前也是胸口疼痛,后来,郁郁而终!”

    “对呀,是呀!”王大石惊讶,心想:“是呀,楞菇师傅死前也是胸口莫名疼痛,这下可遭了,楞菇师傅如此人物都没有躲过其害,你们三人……哎,上苍保佑呀!”闭上了双眼,作了合什状。

    大福右啪啪流了下了眼泪:“哎哟,楞菇师傅这么厉害的人物都死去了,咱们命也不长久了!上苍呀,老天爷呀,你睁睁眼吧,咱这辈子嘴欠,做了些低三下流的事,但是杀人放火的恶事咱没有干过呀!”

    风游僧这时也啪啪滴下了眼泪。

    王大石看着他们真是心酸。

    大福右说道:“我们身体奇怪的疼痛肯定与病孩子有密切的关系!风凌子俗称半个神仙,上次用‘打叮敲’辨知孩子身上得了什么,只是他

    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他一直没有说,咱们这次找到他非得逼着他说出来,只要咱们知道病因就可以因病施治,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

    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或许能够像大福右所讲的那样,找到风凌子,就有了解救的办法了。王大石听了很高兴,他乐意跟着三人一起去。

    吃了饭,几人稍做整理了一下就走了。

    三人站立起来比躺在那里精神多了,王大石看着也稍微宽了点心。

    来到最近的集市上,找来了“半仙街”。街面的两旁,排满了人,这些人大都不是凡之人,有瞎子算命的,有看阳宅阴地的先生,有测字的,有卜卦的,有看麻衣相的,除此之外居然也有郎中看病的和卖偏方的,这里俨然成了一条杂坊街,犹如乡土派的集散地。当然,这里的“仙神”良莠难辨,有的人手中是有点伎俩的,也有的人是假冒骗钱的。

    这条街很是热闹,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来来去去,不论是逢集还是闭集,一贯如此。据听说风凌子就在此处驻点,以捉鬼镇邪,闻名街市,当初黄修仙就是在这儿找的他。

    风凌子主要擅长的是与鬼怪沟通,主要施治一些意识模糊或者得了怪病撞了邪之类的症患。

    王大石和大福右三人来到了这条街市,一直没有见到风凌子的人影,他们走到一位瘸腿的老仙士面前。几人认为,但凡这类半仙都是奇怪之人,具备缺胳膊少腿、牛头马面等之怪异,而这位瘸腿老仙士便是如此。

    且说这位瘸腿老仙士头上系着一条白绢,面前摆着一块白布,布上画着文王八卦图,大概是位卜卦的先生。他的个头矮小,长着一副小人面,小鼻子,小眼睛,小耳朵,小嘴巴总是一动一动的,好似嘴里有未下咽的东西一般。

    大福右看得这人感觉他像有些真本领,张开口就问了过去:“哎,请问这位老仙士,你长得这么好玩,像是被雷劈下来的半仙玩意!来,来为咱们几个测个卦,看看咱们几个还能活多久!……”

    “你才是老仙士呢,哼哼,难怪我今早一出门便踩到狗屎了,你们几个活不了三天!”老仙士说完转过脸去不作回应,好似不想做这笔生意。

    听这话,王大石仔细朝这人看去,他胡须飘垂,面色黝黑,虽然丑怪,倒是见不到一点皱皮白发之类的,单从面上来看最多也只有三十岁。

    王大石觉得开始大福右的口气确实不好,连忙向这瘸腿老仙士赔不是,好让他能够详细地分解为什么几人只能活三天。

    大福左拉过王大石:“大石头,不必这么好端端地跟他说话,他竟是瞎说八道!”

    “你才是瞎说八道呢!”瘸腿老仙士还了一声。

    风游僧看得急了,“呸”了一声,说道:“娘的个嬉皮的,你看你,跟他妈的猴头长牛腚上似的,还牛乎乎的,喊你老仙士是抬举你!别他娘个嬉皮的,敬酒不吃,想吃毛尿!你若再不识抬举,打断你另一条狗腿!”

    老仙士也急了,撇着那歪嘴脸:“谁说我的年纪大了,谁是老仙士?我才长大不久,你称呼我老仙士,何以见‘老’?喊得跟妖精老怪似的,你们才是老!”

    这里人多,听得吵骂声,聚集了很多人,其中就有人议论着这位瘸腿老仙士,说他今年刚刚满三岁,三年前一声雷响,从天空降临的,都说这是天降之物不好惹。

    王大石听得议论声,觉得瘸腿仙士算是高人,不能得罪,他劝着大福右几人走了算了,别在这里闹事。

    大福右“哼”了一声,没有理会王大石,他好似想教训教训这位从天而降的三岁瘸腿。

    其实,在这半仙街里头,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故事所宣称的都是自己的不凡经历,或是天降或是雷劈,更有甚者吹嘘自己从石头中蹦出来,或是天神坠凡胎出生时被夹扁了脑门……不过大多数的人们都是相信的,因为有的半仙们确实有些伎俩,能够为人们解除灾难,这也符合人们心理的依赖,所以半仙街人流交织,久盛不衰。

    风游僧见识太多太繁,本身自己就是个骗子,深知那些把戏伎俩,哪里容得自己被骗,见这位号称三岁天降的瘸子居然敢犯嘴,冲他又骂了过去:“他娘的个嬉皮的,呵呵,还说是从天降临呢,我看你的歪腰子嘴脸,就是出生时被牛逼挤的,还他娘的个嬉皮的说是从天而降!我看你的嘴犯贱下流,专门管喝稀饭的!”

    三岁瘸腿听得既生气又着急,用手指来,他想说什么的,

    大福右没给他机会,展开散武术,一招就打了过去,让他连摔了两个跟斗。

    大福左指着骂道:“你今早踩到狗屎了,就走狗屎运吧,如果不让你受点,也难顺天意!”

    三岁瘸腿从地上爬起来,提着板凳,一瘸一拐地就跑走了,走的时候没有停住嘴巴:“哼,哼,我诅咒你,让你走路累死,吃饭噎死,拉肚拉死……”样子猥琐搞笑。

    大福右猛地冲去,准备再抽他的嘴巴。三岁瘸腿被吓得绊倒,顺地滚着好几圈,爬起来跑走了,惹得群人哈哈大笑。

    “谁,是谁,半仙街都是仙人,谁敢在这儿闹事?”一位秃头大胖子走来,他手执鹅毛扇子,骸下一缕胡须,人中之处长有一颗痣,神态倒显得威严。

    王大石看了他,觉得他像黄修仙一般,给人一种外强中干,招摇虚伪的感觉。

    街道的半仙游士们见了他都朝后缩,显然以他马首是瞻。

    秃头大胖子把鹅毛扇子折在后背,大声说:“本人就是管理半仙街的高半神,谁在这儿闹事?”

    大福右觉得这高半神也像黄修仙,他本来看黄修仙就不舒服,气冲冲走了出来:“真倒劲,你是高半神?呵呵,那你不把你们的半仙都给管管好,居然跟咱们犟嘴,他不是找抽吗?”

    高半神看了看大福右,抱起了拳头:“敢问你们是何许人也,来自何处?”

    风游僧此时窜了过来,他憋着腔:“他娘个嬉皮的,你说咱们是从哪里来的?”

    高半神听了这话身子一怔,赶紧客气起来:“哎,哪里哪里,有失远迎,几位有什么需要的,我等立刻去办?”

    身旁的半仙们听到高半神这些客套话,觉得大福右这几人不简单,都缩了神。

    王大石不知怎么回事,风游僧凭什么有这等气场,吓煞群人。

    原来高半神刚问风游僧从何而来,风游僧故意憋了腔,讲了一句北方的方言,这方言便是紫禁城一带,高半神更像是官场上的人物,一听便明白来,京城来人哪敢怠慢。

    大福右问:“可否认识风凌子!”

    高半神连连点头,说:“认识,当然认识!若有不妥,自当调教,自当调教!”

    “额,那么,怎么不见他人呢?”大福右继续追问。

    “啊?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每天繁忙的紧,哪里过问你们这事?”风游僧仍然憋着北方腔调。

    高半神说:“风凌子已经死了,好些天没有过来了,刚才,刚才你们打跑的那位,正是风凌子的弟弟风凌霄!几位若是想找高人,说,说实话,咱们这里除了风凌子,还真没有别的人选了!”

    听说风凌子死了,几人大是吃惊,以为高半神骗人,回想起风凌霄头上系着的白绢才相信。

    “哼哼,那个瘸腿三,说他是风凌子的弟弟?他不是说自己只有三岁吗,从天而降吗?”大福右问。

    高半神赶紧抱拳:“哪里,哪里,我在这里的半仙和大神,都有个虚造的名头!哪里,哪里,这里给你陪个不是!”

    大福右得了面子,很是开心。

    “哎,你们都是大神,都是半仙,怎么说死了就死了!”风游僧问道。

    “两天前听他的弟弟说,风凌子去救治病者,没有救治成功,回到家中便死了!”高半神说着,摇了摇头:“干这一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听说,听说有人得解‘推背谶图’,预言江山不稳,国家动荡,怪异之事屡屡现世……不怪这些半仙半神拿不住妖孽!”

    “乱世多诡异?”王大石焦心地问。

    “是,是这么传说的,无法考证,无以考证,无以考证!”

    “你可知道风凌子是怎么死的!”王大石惊讶地问道。

    “这咱就不知了,咱也不能过多打听,若是听了不该听的,惹了神鬼之怒,那是要缠身的,行有行规!就这么死了,至于怎么死的,咱,咱还真的不知道!”

    “你不是半神吗,半仙办不到的,你这半神保准能办到?”风游僧没有好气地问。

    高半神虚伪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哪里,哪里,在街口混口饭吃,哪里敢在几位跟前说谎。

    风游僧接着骂了一句:“都是他妈的骗子,比我还会骗!”

    “啊?”高半神似乎没有明白过来。

    “啊什么?”

    高半神憋着没再讲话。

第89章 正阳散

    这时一对妙龄男女走来,蹲在高半神的面前,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高半神向风游僧解释说朋友介绍了一对未婚夫妇过来,他要托个半仙为这对夫妇看看感情。

    风游僧觉得这是好事,便不在打搅,这时与高半神告别,然后闪出了人群。

    王大石一直就很纳闷,开始那高半神趾高气扬的,好似街头的霸王,就想教训几人一番,然后却对几人恭恭敬敬,他问风游僧是怎么回事,风游僧这么一说才明白。

    ……

    风游僧看到这里的境况,居然不想走,他叹道:“哎呀,我要是在这里摆个摊蹲个点,哎哟,那钱财哟,那一天能赚个一串钱,两天能喂大牛,三天盖高房,四天娶新娘!……”

    大福右没好气地对他骂道:“都死到临头了你,还钱哩,要这么多的钱有什么用,都埋在坟里头给你用!你呀,财迷心窍,你要是死了,那也是一头撞上铜钱被撞死的!”

    风游僧觉得他这话不好听,回道:“他娘的个嬉皮的,你的嘴巴闲话太多了,你要是死了,那一定是讲话多掉了舌头死的!嘿嘿,你买点大蒜揣成糊子抹抹嘴败败毒吧你!”

    ……

    两人一直骂来骂去,一个不饶一个。

    走离半仙街不远,三人的胸口疼得厉害,加之走的累了,坐下来歇了歇脚。王大石回头朝着那半仙街看着,突然间发觉这里有一种怪状,一些看卦算了命的人不约而同地朝一家店面走去。

    王大石朝那店面看了又看,店面不大,居然也没有个招牌。王大石很是好奇,凑到店面里头看看去,这时风游僧三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正在这个时候刚才那对妙龄男女走了进来,男子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女子是个美貌的黄花大闺女,他们向店主购买万年青叶子和松枝。

    店主拿了松枝和万年青的叶子交在男子的手中。

    这时候那位男子有些急了,好似忘记了什么东西,“啊”的一声,对店主说道:“对了,刚才那位算命的明明是让俺们到此取三样东西,这才两样,还少一样东西!——哎呀,你看看我的记性,我忘记另外一件东西是什么了!”

    店主也没有搭理,顾着忙别的人了。

    女子有些懊恼,看着他:“哎呦,你看你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忘记呢,你慢慢再想想,这可是咱们俩终身的大事情,不能马虎!”

    风游僧这时候凑了上去,笑了笑,冲那对男女说:“是不是还要买一截红毛绳子呀?”

    男子很惊讶:“哦,对了,对了,是根红色的棉绳子,我想起来了,你怎么知道呀!”

    风游僧笑笑不声。

    男子付了钱,店主顺手扯了一扎长红绳子。

    这对男女对风游僧表示一番感谢后走了。

    其实,大福右和大福左也很惊讶。

    王大石问道:“风游僧,你怎么知道少了一根红棉绳子!”

    按照民间的说法,其实,松枝代表男性,万年青代表女性,如果两人感情不合,把松枝和万年青叶子用红色的棉绳子系在一起,然后放到枕头下,要求夫妻共

    同枕,同枕七七四十九日,这样可保夫妻恩爱。同枕之时不得无故生气或摔杯子砸碗,否则无效。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把松枝和万年青用红色的毛线扎起来做成两份,男子放入右脚鞋底,女子放入左脚鞋底,数月后将松枝和万年青的枝叶取出,用火烧成灰烬后埋入田地,这样也可以破解感情不合之灾。

    店面从外面看不大,走到里头才能看出来店面连着这家户的院子。整个空间豁然大了起来,里头摆满柜台,柜台上琳琅满目,什么都有,有治丧用品、镇邪器具、符咒、佛珠、木鱼、陶像、锡纸、银箔、姜黄、中草药,旁门别类,什么都有,顾客买的东西也都繁杂,乍一看根本不知道主营什么。

    风游僧看了半天似乎才明白,他说道:“这里是半仙街,需要用到很多用品,店主便在这里开了个铺子,你看看那些木盒子,大都是盛放中药的,之前,想必这里之前是卖草药的!”

    大福右说:“既然是卖草药的,咱们身上奇怪的痛,可以找他看看!”

    说着,大福左就把店主招呼过来。

    店主赶紧给几人抓好了药,不多不少,正好四副。

    风游僧就奇怪了,问道:“你不帮我们诊治,怎么就把药给抓了?”

    “哎,到我们这里来的,还能生什么病呀,都是这个方子,吃了保准有效,吃后保准下次还来!”店主说着,一脸奸笑。

    王大石听着摇了摇头,心想这店主不会做生意,吃后还叫咱们再来,那岂不是说病没有治好还要过来吗!大福右几人也被他的做法和言语冲昏了头脑,觉得店主荒唐得没头没脑的。

    包好了药物,柜子旁门角处的楼梯上走出一位女子来,女子穿着较少,袒胸露乳,顺手就向大福右和大福左摸了过来。大福右和大福左没个好脸色给她,这女子知趣地退开,朝王大石身边靠了过来。

    王大石看这架势,一阵惊慌,大白天的,真是岂有此理,怎么冒出一位柔美性感的女人来,居然还这么淫风荡荡!

    女子双手伸入王大石的怀中,从他的肚脐向下摸去。王大石吓得愣在当地,只感觉那只手细腻温柔,令己身体一阵阵酥麻。他不曾想过,天地之间,男女之事,还有这般令人欣往的。

    王大石立刻之间感觉羞愧之极,正想推开这位女子,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走来一位紫衣飘飘的姑娘,这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欧阳紫云。

    “怎么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呢?”王大石心中一阵惊喜,那曾还没有完全消失的情愫瞬间绽放出来,他赶快推开女子,他怕被欧阳紫云看到了又说不清楚了。

    王大石对欧阳紫云有些情恋,特别是从莲芳桥遇到她后,他深信黑胡老人卜卦,坚定欧阳紫云就是自己的缘份,是自己的姻缘之人。王大石同样也知道欧阳紫云不爱欧阳芝青,所以他更是全心全力地去争取。自欧阳紫云走后,王大石很是思念,此刻见到欧阳紫云,心中产生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怀。

    曾经在山洞中,女鬼睡上王大石的身边,因此欧阳紫云一直误会他,欧阳紫云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即便是解释也没有相信,在她

    的心中,王大石是个既可怜可悲又是可恨的人。

    那位莫名的女子似乎对王大石特别的感兴趣,没被推开,反而更加的放肆,顺就抱紧了王大石。

    王大石紧张之余更显得焦急,他还没有去招呼欧阳紫云,当下所发生的情况已经被欧阳紫云看在眼底。

    欧阳紫云冲着王大石说道:“王大石,你就是个贱人!”

    王大石终于搡开纠缠的女人,闪在一边,跑到欧阳紫云跟前。他本来是想问候她,做一些关心,而此刻只本能地解释:“我,我没……”

    欧阳紫云冲道:“你还说,你说什么,哼哼,到这里都没有好的!”

    王大石看了看她,然后看了看整个院子,他觉得没有什么呀,说道:“也许有好的吧!”

    “谁?”欧阳紫云颇觉得奇怪。

    “是你。”王大石说。

    “你这个呆子傻子直脑袋!”欧阳紫云没有再说话,跺着小脚,气冲冲地上了楼梯,拉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正是欧阳紫云的兄长欧阳芝青。

    王大石见到欧阳芝清顿时愣了,他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欧阳芝清,他算是自己的情敌了。

    原来,这家店面专门售卖祖传药方“正阳散”,此药方扶正驱萎,专门治疗体乏无力,命门缺火,元阳不固,举而不坚,坚而不挺。这里靠近半仙街,所以加售一些民间驱邪震鬼的土物。这里表面是店面,院子的楼上是妓院,这算是“天作之合”。因为人们喝了正阳散,补肾还阳,身体难以忍受,故而在此开妓院以应药效。不过时间久了,渐渐就成了妓院的风气了,即使是不买正阳散,也可到楼上舒展一下筋骨。如此说来,这也难怪店主为大福右几人看病不用诊治,还说吃后保准下次还来了,对于真正的病人来说,如果药方真的有效,谁吃了不会还来呢!

    当下王大石也明白了,原来欧阳芝清在这里是嫖春来了。

    欧阳芝青的脚刚出店面,楼上追来两位女子把他往里拽。

    前面是欧阳紫云,后面是两个女子,一位向外托,两位往里拽,欧阳芝青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欧阳紫云是暴脾气,刷刷两个巴掌扇了过去:“你娶她们回家过吧!”松开手跑走了。

    欧阳芝青一看没有办法,挣开两女子,追了出去。

    风游僧看着欧阳紫云笑道:“呵呵,原来这位就是王大石的相好的呀,心中情人呀,还不错嘛,哎,长的嘛,还凑合,凑合!”

    大福右摇了摇头。

    大福右几人一起退了药物,索回了钱,向街的中心寻去,他们不再希望能够找到风凌子,能找到一位地地道道的好郎中,治好他们的病,算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

    街市很大,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药铺子和郎中之类,前面不远就是街的尽头,几人不失信心,一直朝前走去。

    就这样走着,走着,渐渐听到鸡鸭狗猪的叫声,闻到一股股家畜的粪便臭味,原来这里便是家禽市场。

    几人随意过去转了转,看了看,倒是王大石心细,他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第90章 出教

    家禽市场上的人们摩肩擦踵,川流不息,那些畜生已经觉察自己将易其主,或是不久被杀死烫皮,都悬着心,无精打采,好似牢狱中的犯人赶赴刑场。被笼子圈起来的公鸡和母鸡习惯了人流和嘈杂,拜佛点地般啄食地上的食物,好似这片寸土之地就是它们赖以生存的场地,你也看不着有无杂碎食粒,偏是见它不住地点头啄食。鸡鸭鹅畜不比大牲口,心智不全,仿佛上苍造物时在它们的脑袋上多蒙了一层皮,在舌头上多留了一条缝,只管欢歌飞跳,从不现其悲伤。即便是主人烧了热水,拔了颈毛,准备刎颈烫皮,也不曾知道恐惧。那讨厌生烦的公鸡母鸡进了庄园,庄主人临了跟前,这些牲畜也不知恐生,自然自如地点头啄菜和肆无忌惮地拉尿,若非拿了棍子去驱打吓唬,它们自是不知飞跑。

    王大石发现市场上被圈起的公鸡母鸡对身边来去的人们熟视无睹,却每当大福右兄弟俩和风游僧经过的时候,它们都会瞪着大大的眼睛,凶扑扑地伸出头,似乎要啄食他们身上的皮肉。不知是三人的“细皮嫩肉”,还是有别的吸引之处,俨然在公鸡母鸡的眼中成了一盘美味,这种吸引却让它们淡忘了怕忌。

    看到这里,王大石突然间又想起了乡土派中那只死去的公鸡。

    风游僧好似也感觉到这些畜生的奇怪之处了,他把手伸向鸡笼,可是那些公鸡母鸡又吓得缩身耸头,咯咯地扑打鸣叫起来。

    时间已经不早,看样子也不会再找到药铺子,即使找到药铺子,郎中也未必能治好三人身上奇怪的病症。四人举步转身将要回去,突然间,一阵喧闹之声传来,循着声音放眼望去,不远处聚了一窝人,围成一个很大的圈圈,圈中发出阵阵的哀叹声和此起彼伏的鼓掌声、吆喝声、喧哗声。大福右听得带劲,怂恿着朝圈中跑了过去。聚过来一看,原来这群人竟是在观看“斗鸡”。

    斗鸡属民间民俗,街头巷尾无处不有,只要有斗鸡,就引得凑团抱火,群围群观,气势喧天。

    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最爱凑热闹,特别是大福右和风游僧见着人场就喜欢翘头,吹胡瞪眼喜欢让人赏脸。

    风游僧曾经养过一只斗鸡,设场角斗,骗钱把戏做过不少。

    三人钻进斗场。

    场地共有四组斗鸡,各占一角之地。每一只斗鸡性悍骁勇,雄姿英发,不畏强敌。斗鸡大英豪毛羽多绚烂,两只脚爪利如刀锋箭芒,激目含火光,一看便是猛将——黑乃张飞,红乃关羽,白若赵云,赤若吕布……

    愿一展神威,争天下,披靡战场。

    不过,当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入场,英豪大公鸡们停止了争斗,低头在地上咯咯直叫,擦掌磨喙,摆架势。一会过去,任由主人怎么加油喝彩,这些斗鸡依然如此,惹得一片惊讶。

    大福右大声叹气:“唉——你看看,怎么回事,咱们一到这儿就歇场了!真倒劲!真倒劲!……”

    风游僧就在大福右的身边,他呵呵笑了一阵,说道:“他娘的个嬉皮的,你看这些不争气的斗鸡,就像吃了神散头摇丸!嘿嘿!”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边的两只斗鸡猛然间抬起头,扑扑地飞在半空中,猛地扎向自己和大福右,爪蹬喙啄。

    两人吓了一跳,只怪自己多嘴燎舌。可是,这边几只斗鸡同样一冲而起,扎向大福左。

    王大石曾听风游僧讲公鸡啄死孩童的传说,却不知道这些斗鸡如此凶戾,对活生生能捂拳挥膀子的汉子都不惧怕。他见到这种状况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群人不知怎么回事,有的害怕自己被啄而跑得老远,有的觉得好玩而哈哈大笑,一时间人群蜂乱。

    斗鸡的主人害怕丢失了玩意,跑来绕去,想拿住斗鸡。

    且说这些斗鸡既然能被选派登场,那都是英豪,都是铁将军,个头挺大,身子健硕,喙坚如铁……若是被啄上了头,必能拽掉一片头发;若是被啄了肉,必是一个漏洞或是深坑。

    大福右兄弟俩和风游僧所练的散武术也派不上用场,对于它们的群起群攻,只能用双臂挥打挡护,普通的公鸡轻微一吓就掉破了胆,而这群斗鸡紧跟不舍,扑来扑去,盯着不放。一阵纠缠,三人败妥了,只好嘘着眼睛,夹着耳朵,挣扎着捂头丧尸般逃跑了。可是,这群斗鸡岂能谦让他们,仍是紧追不舍。

    王大石眼看大福右三人再难招架,扯腿去催斗鸡,斗鸡顽抗。后而加之玩耍主人合力,才以制服,把斗架的阵势平缓下来。

    大福右三人吃了不少苦头,也不敢呆在此地,赶紧跑走了。

    跑了很久,三人在一处坐下来,嘴里喘着粗气。因为受到惊吓和剧烈的运动,胸口疼痛得更加厉害。

    王大石凶扑扑地从后头赶来,说道:“可奇怪了,那些斗鸡谁都不啄,为什么偏偏啄你们三人,依照我看,这些斗鸡都能听懂人话,谁让你们说它们坏话了!”

    大福右一阵苦笑:“嘿嘿,真倒劲,居然被这一群畜生欺负!嗨,你看看咱这身上的衣装,一个接一个的窟窿,脱下来能当藕片炒!”

    风游僧抹了抹手臂流出的血,说道:“他娘个嬉皮的,把我这血放些盐巴浸浸,凝结后切成块子,一锅血子汤也就成了!”

    大福左对王大石说道:“大石头,你所说的不对,我可没有欺负那群斗鸡,更没有惹它,也没说它们一句坏话,那为什么这些畜生啄我呢?嘿嘿!”

    王大石听这么一说,果真感觉奇怪,自

    语道:“为什么呢?总归看咱们都不顺眼?”

    郎中没有找到,病没有医治,路上却遭到一群斗的围攻,几人窝了一肚子的火气,特别是大福右和风游僧,从来不是饶人的菩萨,当下不知怎么发泄。已经是天色漆黑了,几人悻悻地回到乡土派,可是乡土派的院门已经被锁了起来。大福右使劲敲门,黄修仙从大殿之中走来打开了门。

    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走入院内。王大石刚要踏进去,只听“咣——”的一声,门被黄修仙关上了。

    王大石一愣,心想,必是黄修仙看错了,他再敲门,可是没有回应,只听着大福右几人的脚步渐渐远去了。

    “咣咣咣……”

    王大石使劲敲门,声音传出去好久,依然没有人回应。

    乡土派虽说不是太大,但若是绕到后门,也要很长时间。然而王大石这日脚下一直没有闲着,被折腾得体疲神倦,他不想再从后门多绕几圈,又去敲门,这时门开了。

    门内走出的正是黄修仙,他冲道:“拍什么拍,还让不让咱们睡觉!”

    王大石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咣——”的一声,黄修仙又把大门关锁上了。

    “黄掌教,是我,我是王大石,开开门!”王大石叫嚷,他还以为黄修仙认错了人。

    “我知道你是王大石!——你走吧!”黄修仙说。

    王大石愣愣地站在当地,看着院门,回想着今天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想来想去,没有想到。

    “没有犯错误,黄掌教为什么不让我回教?”王大石揣摩着。他又敲了几下门,待等一会,仍然不见有人过来开门。

    王大石举起脚步准备从后门绕过去。

    ……

    门外一直没了声响,黄修仙轻手轻脚打开门,从门边探出头来看了看。其实,王大石还没有走,他瞬间发觉时,赶紧转回身子,从门边往里挤。黄修仙把他扯在院子的门外。

    在乡土派,只有王大石尊重黄修仙,他知道黄修仙抢走遗嘱时并没有怪罪,他一直阻止大福右和风游僧欺负黄修仙,是他辛辛规劝黄修仙不要离教,是他在黄修仙苦恼困惑的时候给予劝解。在他的心中,黄修仙就是掌教,听从黄修仙的吩咐与安排如同听从楞菇师傅的指示。不过,此时对于黄修仙为何不让他入教,怎么也不明白。

    黄修仙说道:“王大石,你已被我逐出乡土派,以后不准再回来了!”

    王大石听到这句话时,没有感觉奇怪,也没有感觉惊讶,他对黄修仙已经深有了解,对他古怪的行为也已经司空见惯,却是没有想到如此的反反复复与绝情。

    黄修仙狠狠地看着王大石,眼中布满仇恨。

    王大石不知道这种仇恨源自何处。

    那日,正一道张道长曾经跟黄修仙说要收王大石到龙虎山学艺,被黄修仙委婉拒绝了,而现在却要逐出王大石,这让王大石如何理解。不过,自楞菇师傅死后,乡土派已经穷途末路,王大石只因为想完成楞菇师傅的遗愿,感恩楞菇师傅才留了下来,这下被黄修仙逐出,只惋惜、辜负了楞菇师傅的所望。他有些舍不得离开,他摇了摇头,眼神似乎在问为什么。

    黄修仙瞥了他一眼:“今夜已经晚了,你进来再住一晚吧,等到天明,你赶快搬走吧!”说完,打开院子大门转身回去了。

    王大石所受的冷眼太多太多了,他低着头走了进去。他的脚步很缓慢,他打量着周遭,真的不舍得离开。

    来到舍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真正地体验到夜的漫长和短暂。这一夜,他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从他踏入乡土派的那一刻起到今天,他整整地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他觉得这里是他永远的记忆,难以忘怀。

    早晨,没有起床,远远地听到吵闹的声音传来。接着,从窗外,见得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跑了出去。三人出去后,声音更加大了起来,吵吵杂杂,似乎还动了拳脚。

    王大石此刻的心全沉在了乡土派的回忆中,这时他从舍间走出了院子,他想再多看看周遭。

    院外,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跟一群人在吵架。这群人每人手中拿着一只死公鸡。王大石仔细辨了辨,正是昨日斗鸡玩耍的那群主人,这伙人不依不让,把三人惹得一肚子的火气。

    还好,这些人都是朴实地道的农家生意人,若是官人或招摇的混人,想必三人是躲不过去的霉运降临!

    风游僧指着脸上的疤,说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还不是你们的鸡给啄的!哎哟,疼死我了,昨天夜里一夜没有睡着,今天早晨头就晕晕乎乎的,我还没有找你们呢!昨天晚上回来,我这只手臂就开始冒血,血流个不停,流了一锅……”说到这里,突然间,口中吐出一口白沫,躺在地上,身子直接抖了起来。

    大福右接着说道:“昨天,不知哪家的斗鸡,直接就啄我的下部,咱还没娶媳妇,没生孩子呢!你看看,这下……”扯开裤裆:“你们看看,你们过来看看!”没说完,抓到一个人就喊着“快,带我去看郎中!带我去看郎中!……”

    “首先不是我们惹了你们的斗鸡,而是你们的斗鸡缺少了教养,主动攻击我们;再者,我们受伤不浅,身无分文,正准备找你们的,你们却不请自来了……”大福左说完,陡然就坐在地上,四肢朝天,彷如被脚踩着的癞蛤蟆,大喊自己不能动了。

    ……

    王大石听他们吵了

    好久才明白,明白之余,心下连连打冷颤。

    原来,昨日,那群斗鸡啄了三人之后,不过多久,这群畜生全部死光,一只没有剩下来。畜生的主人觉得事情奇怪,嚷着闹着,就找到乡土派看看是什么原因,哪知一到派中就碰到了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三位凶手,顺就讨要说法,偏偏赖着说三人使了把戏,把斗鸡故意给弄死了。然而三人在昨日被斗鸡群攻,受了一肚子的委屈,见得这些人无礼耍赖,便与之理论起来。最终这群人被大福右兄弟俩和风游僧吓得纷纷走去了。

    当这些人走了,风游僧嘴里的白沫子也不吐了,大福右提起了裤子。只是他们胸口还疼,比之前精神萎靡多了。

    这时候,王大石看到了门外站着的黄修仙,想想自己厚着脸皮居然还没有走,羞愧得低下了头。

    黄修仙笑嘻嘻的,他的身旁偎着大竹梅。大竹梅涂脂抹粉,打扮得妖艳,两人甚是亲密。

    风游僧从地上爬起来,见得黄修仙和大竹梅,“呸”的一声,说道:“你们的幸福生活,源于我们的造化。不过,你也要懂得感恩。”招呼黄修仙:“来,过来把爷爷身上掸掸!让大竹梅给咱的外衣补补!”

    黄修仙大气,但是也不敢对风游僧怎么样,冲着旁边的王大石:“我叫你走,怎么还不走,乡土派不要你这个蠢瓜!”

    王大石经受不住这样的侮辱,他鼓了鼓勇气,说道:“黄掌教既然是一教之主,作为教员,不敢有丝毫违背,但是,王大石一旦走出该教,将来便永远不再回来了!”说完便走进了院子,准备收拾离开。

    大福右和大福左业已起身,没有理会黄修仙,同风游僧一起追向王大石,把他锁在舍间。三人赶紧去找到黄修仙评理。黄修仙对三人本来就惧怕,经过逼问,说出了逐出的理由。

    原来,前日王大石几人不在教中,拜月神教教主和教众再次莅临乡土派。黄修仙看到拜月神教的威势,被吓破了胆,他想一年之后,该教便与乡土派决战,而拜月神教个个武功技艺高超,教主胡通天身负绝学,在行道之中鼎鼎有名,乡土派却日落山河。因为依据楞菇师傅的遗命把乡土派的绝学秘籍传授给王大石,驱逐东方清落出教,东方清落受到莫大的侮辱,甚是不服气,致使他记恨王大石,一直要挑战王大石,让楞菇师傅的亡灵看到他比王大石强。黄修仙觉得只要王大石被驱逐出教,将来拜月神教便不会再挑战,到时候,乡土派也不会受到侮辱,也不会让行道中人看笑话。

    同样是前几日,黄修仙击碗立誓,要把乡土派打理好,规定每天练习武功,而现在却逐王大石出教,真是朝令夕改,说话不算话,令人汗颜。大福右大骂黄修仙是个虚伪的东西。

    三人正要走到舍间劝阻王大石,这时,王大石已经打好了包裹,做好离行的准备,他要跟黄修仙告别。

    黄修仙见王大石几人进来,赶紧和大竹梅从大殿之中回到寝室,他心意已决,不想再多过问,更不想被大福右、大福左和风游僧缠着不休。

    王大石为人正值真诚,不好与人相争,与三人朝夕相处,深得他们的信赖,当下就要和分开,真是舍不得。风游僧拉住王大石的手硬是叫他留下来。王大石说道:“黄掌教要逐我出教,他作为掌教,我应该听他的,王大石不敢多留一时。我乃是蠢笨之人,谁也不会喜欢的,再说,我虽然勤奋,但是不能再练习武技了,留在乡土派也没有用处,只是这将要走,一下子想起了楞菇师傅……自己被逐出教,不能完成楞菇师傅的遗愿了……我深感内疚,希望楞菇师傅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乡土派!……”

    他平日里少言寡语,刚才这些都是发自内府之言,听得三人眼泪涔涔。

    大福右拍了拍王大石,说道:“咱们是一个村子的,你要想着咱们,你虽然出教,但总可以常过来看我们!”

    王大石点了点头:“既然我决心一走,自然不会回头了,除非黄掌教愿意收留。”

    大福左拍了拍王大石:“王大石,你将来一定能成为武艺高手,上天会眷恋你的!你不要忘记在乡土派的屈辱,不要忘记是黄修仙为了苟且偷安才驱逐你出教的!”

    王大石此时不再多说,也不再多讲,已然泪眼朦胧。

    风游僧抱住了王大石,久久没有松开,他说:“王大石,还记得咱们去找过黑胡老人测命的事情吗,是苦是难我这辈子都跟随着你,这就是命,你先走,稍些时日我必定离开这个破地方,我去找你!”

    “是,是,是……”大福右兄弟俩连连点头,表示将要离开。

    王大石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天意弄人。

    走出院门,转过脸,他觉得乡土派今天特别的温暖。他看了一圈,他把这里的每一处都记在心底。今日一别,说不准这辈子再也不会到这个地方了!他越看,心越痛,眼泪刷刷流下来,就这样,隔了好久,他对三人说道:“你们好好养好身子,将来找到能医治你们病的郎中,你们一定好好的,我这一走,再也没有机会给你们做饭了!”

    说完,王大石提着包裹一头劲走出了乡土派。

    就这样,王大石在乡土派呆了将近一年,没有学到任何武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难以忘怀的地方。

    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多很多,他在这里也经历了很多很多,他会一直弥留在心底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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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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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九道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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