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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七十年代蜕变全文阅读

作者:YTT桃桃     穿到七十年代蜕变txt下载     穿到七十年代蜕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一八章 赶进度(二更)

    readx;“媳妇儿,你又要来啦?呵呵,咱不是刚办完事儿吗?我记得前儿二十来天儿的时候吧,那阵你跟我俩起腻,你忘啦?啊,想我了?这也忒快了吧……”

    叶伯煊拽了拽衣服领口,天儿这么热,他还刚跟屈磊喝了点儿白酒,心火这个旺啊!单手解衬衫扣子。

    数伏已经将近两个礼拜了,现在的天气是又闷又热。夜幕虽已降临,暑气却未散尽。整个城市就像扣在了大蒸笼里,锁在了桑拿房里。

    今儿个是初一,城里有庙会,还有大集。

    叶伯煊被亭子和屈磊小两口给叫到了市区,也跟着看了会儿热闹,晚上决定不折腾回驻地了,就在自己市区的房子这面住。

    你还别说,真挺出乎叶伯煊的意料,真挺热闹,就下班之后时间都稍晚了些,市里还能人声鼎沸。

    他们仨就找了个小饭店,他和妹夫屈磊喝了点儿酒。

    此刻叶伯煊接到夏天电话,有点儿酒后兴奋以及庆幸,庆幸自己不喜人多的地方,早早回了家,要不然还接不到电话呢。

    一个是在家里这么个环境,另一个是喝了点儿酒的原因导致他莫名自嗨,叶伯煊一改往常风格,肉麻的话张口就来,荤素不忌。

    一个曾经亲一口夏天、都会脸红心跳加快的老牌纯情成年男子,经过近一年的婚姻锤炼,现在就这样儿了……

    叶伯煊多少知道点儿夏天的心事,然而他认为优秀如他、怎么可能会搞不定孩子的事儿!

    那算什么大事儿啊?到时候他闺女顺其自然就来报到了,没来,就说明还没收到派遣证明。

    夏天皱着眉头,我想你个屁老丫子,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吧:

    “你怎么才接电话啊?翟政委说你早回市区了呀?正好,我马上要上火车了,别忘了来接我。”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怒了,不找你。能生出来吗?我这刚多大的年龄啊,我着得哪辈子急?还不是你拖后腿儿,挺大个岁数,还不知羞不知臊不努力呢!那么大岁数了。一点儿也不给力!

    夏天要去看叶伯煊的计划,本就是突然的决定,夏天什么也没带,跟着人流排队挤上了火车。

    被挤来挤去,外加火车上人太多。夏天被这些人挤成一坨的各种味道熏得够呛,她满脸官司,心情烦躁不已。

    而挂了电话的叶伯煊,正好和夏天相反,他特别期待媳妇莅临寒舍。

    叶伯煊开始哼哼着苏联歌曲心里倍儿美。媳妇要来啦,那得夹道欢迎啊!

    开始收拾屋里随手扔的半截袖、大裤衩子、臭袜子等,都规整完了,又兴高采烈地打盆水,开始挨个家具茶几擦一遍,准备来个大扫除。

    曾经。媳妇不经意地夸过他干净,那他得保持住,还得再接再厉。

    天色已晚,叶伯煊把前后窗户全部打开通风,此时马路两侧的街灯,也渐渐昏暗了下去,大道上仍旧有零零散散的路人,正喧闹地通过他家的门口。

    叶伯煊猜测这是散集了,这一次的集市,属于近半年来他碰到过最热闹的。

    叶伯煊扫院子的时候打开了大门。看着乡亲们一直忙碌到日落,方才收摊连夜往家赶路。

    马车驴车手扶拖拉机,突突突突突,自是十分热闹。

    而每一个赶路回乡下的乡亲们。都会经过他家门口,因为这是必经之路。

    叶伯煊长长地呼出口浊气,观察了下四周,刚墩完地了,该擦的擦了,待会给媳妇再煮点儿热粥放锅里温着。就基本差不多了。

    白天逛集市时,叶伯亭看着什么都新鲜,当看到鱼缸和小金鱼时,谁也不能阻挡她败家买东西,非要送她哥礼物。

    叶伯煊这功夫想起来了,厨房还扔着鱼缸和金鱼呢,得收拾出来啊,摆上。

    媳妇备不住喜欢这个调调,他妹子当时都兴冲冲的呢,更不用说夏天比他妹妹更有女孩子样儿呢。

    叶伯煊刚把大鱼缸摆好放在窗台上,正抱着胳膊、一只腿跪在沙发上美滋滋的注视着、思考着:媳妇看到一定高兴。

    忽然之间在鱼缸里游来游去的金鱼,倏地一跃而起窜了出来。

    叶伯煊眼睁睁的看着那小金鱼,像一个撑杆跳运动员一般身段舒展,动作敏捷。

    小金鱼的这一个打挺着实唬了叶伯煊一跳,金鱼趁着叶团长没反应过来之际,还溅了叶团长一身一脸的水。

    叶伯煊愣了一下,手忙脚乱赶紧抓鱼,把它扔进鱼缸里,还自言自语道:“丫这是兴奋个什么劲儿呢,外面天儿这么热,你还是乖乖跟水里凉快吧。”

    一个在外睿智深沉的男人,此刻跟个傻小子似的,直愣愣地观察着不停扑腾着鱼,这是抽哪门子疯呢?怎么这么不老实?谁买随谁哈,跟他妹妹一个德行。

    叶伯煊从沙发上下来,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咯吱窝,觉得有股汗味儿,再一想自己喝酒了,媳妇该不跟自己亲嘴儿了,麻溜脱光膀子,钻进了浴室把自己洗刷刷。

    叶大少高兴啊,乐观啊,洗澡时居然还唯心主义了一把,他就想啊,鱼跃龙门是好兆头,我叶伯煊不是要当爸爸了、就是要当将军了,准跑不了这两样儿。

    叶伯煊冲凉冲地特别投入,干净舒爽的全裸状态,在屋里的客厅晃动着。

    他站在客厅的大衣柜前,两个手掌用力握紧,胳膊往回勾了勾,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又收了下腹部,几块腹肌随之出现。对着镜子自己看自己,嗯,很满意。皮肤颜色全部属于小麦色。

    平时叶伯煊就很注意这些,他看见过很白的人由于晒的不足够均匀,脖子黑身上白,那个难看劲儿就别提了。

    叶伯煊爱美爱耍帅,他自己都承认这一点。找衬衫、抹擦脸油,出门前又照了照镜子,吹了声口哨,挑了挑眉毛才走出家门。

    在叶大少的频频张望中,夏天皱皱着鼻子疾步走了过来。

    夏天到了家,连室内卫生都顾不上扫一眼,更不用说那看不出眉眼高低可劲儿蹦跶的金鱼了。

    她急速的冲进卫生间,脱了外套就往卫生间的外面扔,留给叶伯煊一句:“叶伯煊,趁这功夫给我衣服洗了凉外面,我没带换洗衣服!”然后就急切地开始冲凉。

    “哦,听到了!”

    叶伯煊非常听媳妇话的,拿着夏天的衣服去了院子里,两只大手忙活着给夏天洗衣服。(未完待续。)

第三一九章 累死吓死宝宝了(一更三千)

    readx;即便半夜幽会,挨得近也是会出汗黏糊糊的啊,因为热啊!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时代过伏天,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啊。

    夏天嫌弃死了叶伯煊,然而还得死劲抱着叶大少,拼着脸皮不要,今儿个也要咬牙整成一个孩子。

    叶伯煊都能看出来夏天那嫌弃他的表情,他一会儿被夏天推搡远点儿,不知道媳妇忽然想到了啥,一会儿又给他拉进了怀里。

    是的,她摆弄着他,这么地那么地的,叶伯煊觉得自己在夏天的眼里,像一块大烙饼一样、被翻来覆去。

    而媳妇呢,反复无常的行为,不仅是瞎折腾他,其实忙活的她自己也跟着汗流浃背的。

    在叶伯煊眼里,此刻的夏天则是浑身黏糊糊地像一条大鲤鱼。

    各种调整,各种折腾姿势,夏天提出各种要求,叶伯煊今儿个表现格外地不好。他满心满眼地盼着夏天,结果夏天是这样的表现,他没有精神头。

    这人吧,都有贱皮子心理。夏天要是假假咕咕地装矜持,这个不行那个不许的,叶伯煊倒越整越来劲儿。

    可夏天根本不投入,她带着目的而来,她想圆满完成任务而归,自然会分心,热情度上来看,全是急切而不是投入……

    叶伯煊很颓废,他从没有过只坚持十分钟就结束战斗的时候,结果这次他缴枪不杀了。

    因为在最后时刻,是夏天的一句话让他破了功。

    他媳妇夏天说了:“完事儿了没?记住完事儿了多挺两分钟,别马上出去。”

    叶伯煊听完,瞬间萎靡不振,倾泻而出……

    夏天哪有功夫去观察叶伯煊的情绪变化啊,真是怕浪费啊!

    两分钟一到,夏天使劲儿推开叶伯煊,两手一支床,迅速倒立,两条白嫩嫩的大腿放在墙面上。倒立时,看着叶伯煊都是倒影:

    “哎呀妈呀,你瞅瞅这个费劲劲儿,这次要是再不行。我就喝敌敌畏!”

    倒立血液倒流、外加生气赌气泄气,夏天的脸蛋儿憋得通红通红的。

    叶伯煊提不起任何心气儿,这事儿原来多美好啊,可现在怎么就变了味儿?夏天这样,那事儿还能有意思了吗?

    “媳妇。你这是大半夜的干什么呢?”怎么完事儿还耍起了特技?这都什么姿势啊?

    夏天两只胳膊的力量支撑不了太久,吭哧瘪肚、满脸涨红、喘着粗气回答:“别废话,我这是要给它倒回去,不外流!”

    叶伯煊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下来吧,我看你两只胳膊都打着哆嗦了,我给你抬着腿,那样不也能倒回去吗?”

    语气上很温柔,实际上,叶伯煊的心里已经起了化学变化。他觉得夏天这样的表现,就像是在扇了他一嘴巴子。似乎在说他有多无能。

    叶伯煊毕竟三十岁了,他早已经过了冲动吵架、不分青红皂白、是非不分的年龄了。

    他会扒开表面看本质,他再不满也明白,媳妇图啥啊?不还是为了传宗接代嘛!估计表现这么不正常,真是压力太大了。

    他对她,平常关心不够啊!

    两分钟的时间调整心理,叶伯煊只是残留着颓废情绪,剩下的多数部分,已经想通想开了。

    他觉得虽然为了要孩子这么做挺滑稽的,可那是他媳妇。生孩子还是两个人的事儿,他得帮帮忙。

    夏天不求多,只求精。她觉得差不多了,在叶伯煊的帮助下。结束了倒立活动,躺在床上呼哧带喘地倒着气儿。

    婆婆催,连家里的亲娘苏美丽也催,都催促她,说什么夏文哥家的那个张巧嫂子又怀孕几个月快生啦,让她也抓抓紧。

    夏天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外面的月亮,叹了口气。

    她就闹不明白了,生孩子是抓紧就能抓住的吗?催吧,这日子早晚得给她逼疯。

    白天上班,晚上坐半宿火车,到了这,去掉吃饭洗澡时间,再外加折腾一个小时,夏天是身体辛苦心理累。

    明个,她还要再折腾半宿赶回去,做人累啊……做女人不易……

    叶伯煊打了一盆温水,拿着毛巾走了进来。看着夏天累得都顾不上害羞了,始终**裸地躺着,心里有一处地方像被人揪了一下似的。

    酸疼、真心疼了。也许不止是苦夏吧,她这是有心病了。

    看看吧,明天团里要是没事儿,他宁可违背原则了,也要送媳妇回京都,陪她一天是一天。

    从夏天的表现来看,如果他母亲没给他媳妇压力,就以夏天的性格来分析,早没心没肺的顺其自然了。

    叶伯煊拿着半湿的毛巾给夏天擦头发擦脸,边洗毛巾边说道:“睡吧。”

    夏天起身去屋里的大衣柜那找到叶伯煊的半截袖套上,瞅了瞅那一沓**,伸手拿了一件也穿上了。

    这样的行为,在叶伯煊的眼里,很性感。

    那一张素气的小嫩脸,湿漉漉的头发,此刻格外地带着灵气。至少,比刚才裸着好……

    夏天穿好爬回床上皱眉问道:“这都谁家养的狗啊?怎么大半夜没好动静地叫唤呢?”

    连绵的狗叫声,绝对不是一家两家能养得起的,倒像是全城的小狗大狗一下子成了夜猫子,撕心裂肺地嚎啊叫啊吠啊的,活生生像一群磕高了药的摇滚歌星。

    叶伯煊也跟着皱了下眉,他也纳闷呢,这都叫了有一会儿了,都开窗户开门的,养狗的人家,早就该出来查看情况了。

    “没事儿,现在都快后半夜了,估计是主人睡得实,一会儿出来管管就好了,你躺下,我给你再擦擦,咱俩再睡。”

    两人在黑暗里都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狗叫得让人心烦,让人瘆挺慌,夏天就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怎么什么都这么亢奋呢?狗也苦夏?集体犯什么疯病呢!

    叶伯煊低沉的声音响起:“媳妇,还没睡呢?”天儿热,俩人没相拥而眠。当然了,他是暗示要搂抱着的,是夏天一把推开了他。

    夏天把毛巾被踹到脚下:“心烦气躁睡不着觉,怎么办啊?”

    叶伯煊把两手枕在脑后,决定哄哄媳妇:“那咱俩说说话?”

    夏天“大”字型斜躺着:“你说我听,我累。”

    叶伯煊好脾气的应答:“成啊!说点儿嘛呢?”

    想了想继续道:“说说今儿个、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昨个儿初一大集吧?”

    借着外面的月光,叶伯煊看着夏天点头同意才开始描述。

    真是难为了一个话不多、又爱说结论,根本不擅于表述的人了。

    叶伯煊在黑暗的环境里,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叙述说道:

    “……我觉得好像是近几年来第一次的大型集会,可能现在管得不像过去那么严了……周边乡镇的农民们纷纷赶了过来。

    白天我和亭子他们俩,也去看了一阵热闹。

    那庙里的菩萨,虽然头几年被革命小将们砸烂了,但善男信女们搞封建迷信活动的热情,却没有退却。

    烧个香,磕个头,求个风调雨顺,求个多子多福,老百姓们的诉求还是十分淳朴的。”

    叶伯煊意味深长地说着这些,夏天被引起了共鸣。

    白天忙忙碌碌的奔波,人都是理性的,而午夜时分的这个时间段,人的思想感情相对要比白天更加充沛。

    叶伯煊侧头瞅了瞅夏天,发现那位眼睛都带着亮光,仍旧没有睡意,继续说道:

    “至于赶集嘛,在我看来,就是城乡经济的一次大交流。

    农民们带来一些剩余的农副产品向城里人兜售,新鲜菜蔬啦,瓜果梨桃啊,小羊羔啦,笨鸡蛋啦,呵呵,反正我认识的就是这些了。

    他们从城里人手里换来宝贵的现金,再到百货商店里,添置些生活中必须的日用品。

    大姑娘扯上尺花布,买几块肥皂,有远见的人家,会给家里的孩子们买一些笔纸,大婶们要买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大叔们换几盒劣质香烟……”

    夏天在黑暗中点点头。心里暗自感慨,虽说穿回到了最底层的乡村,单这些劳动人民生活的艰辛酸楚,自己又尝了多少呢……

    前世也不是什么娇小姐,即使自己在部队锻炼了这许多日子,娇气的这个毛病改掉了不少,但头脑里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比如说哈,对劳动者,对体力工作者,对农民,她扪心自问,还缺乏真正的尊重,认为那活儿太累,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

    虽然爷爷奶奶爹娘哥哥,大家庭的所有人,都是农民出身。自己也放过羊割过麦子,但参军的首要原因,还是要躲避辛苦的劳动。

    她夏天啊夏天,说到底还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文不能测字,武不能防身。

    再深想,伟大领袖发起的上山下乡,知识分子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运动,或许有他合理的地方。

    夏天打了个哈欠,作为一个女人,面对如此庞大的历史命题,她想不通也不感兴趣。把毛巾被塞紧,她要准备入睡了。

    叶伯煊轻拍着夏天,慢慢地哄睡了夏天后,他自己也迷瞪了过去。两个人的呼吸声逐渐平稳,都陷入了深层睡眠中。

    bang!

    一声脆响声响起,把熟睡中的小夫妻给惊醒了。(未完待续。)

第三二零章 夜惊魂

    bang!

    叮铃咣啷声连续响起。

    叶伯煊恍惚间觉着是桌上的暖水瓶轱辘到了地上。

    紧接着是为了给夏天擦洗的脸盆毛巾也掉落了下来,里面没及时倒掉的水,倾泻而出,洒得可哪都是。

    夏天正在迷糊和吃惊并存的情绪中,床也开始微微晃动了。

    夏天的真实感受就是,她坐着的床,先是上下颠着像骑旋转木马,紧接着就是左右晃荡像是过筛子。

    叶伯煊早在夏天还迷迷糊糊中,就反应了过来。

    他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是地震了!正要去扯夏天时,夏天发出一声嚎叫:“妈呀!”

    没有经过特殊训练或者见识过这种场面的人,碰到这样吓人的事儿时,都是惊恐万分的。

    普通人更是在危险与恐惧来临时,第一反应就是要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认为外面会比屋里安全。

    夏天就是这么想问题的!然而此时此刻,夏天的腿脚已经不利索了,两个腿根本不听她的使唤,腿肚子转筋,想要站起都成了难事儿。

    叶伯煊一把揪起了夏天,像老鹰抓小鸡儿似的,把她一把塞到了床底下,塞夏天的同时,顺手拉下一个枕头,扣到了夏天的脑袋上。

    叶伯煊把夏天塞进去时是什么状态,夏天在床底下就是就保持什么样子。

    夏天一动都不敢动,她认为叶伯煊让她这个样子就是正确的,是有道理的。

    夏天的小脸蛋紧紧地贴在地板上,破了胆的暖瓶流出的开水淌到了床底下,沾到了夏天嘴上。

    夏天顾不得烫。死死趴着,浑身不停地打着哆嗦,上下牙直打架,她觉得她的胆,也和那个暖壶的一般、被吓破了。

    夏天不敢乱动,这么热的天气,她居然觉得自己冷。

    夏天面部表情僵硬。当她动了一下身体。想要躲避暖水壶碎渣时,无意中看到了床外面的那双大脚。

    她的牙齿在打颤,她发不出声音。可她的心里,在担心着外面的叶伯煊。

    夏天使劲地咬着后槽牙,恍惚地在尽力发音儿:

    “地……地……震……啦!”她其实想说叶伯煊你给我钻床底下来,或者我们快跑。可她最终表达的却是一句废话。

    夏天该说的话没有喊出来,说了一句无用的句子。然而叶伯煊以为夏天是在问他问题、是在向他确定真相。

    叶伯煊镇定自若地,蹲在靠近床边儿、墙根儿的那一组暖器片那儿,居然在黑暗中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算作给他媳妇的答复。

    很神奇的是。夏天因为叶伯煊在外面的原因,居然不再像最初那么哆嗦乱颤的了,她小声地提着建议。就像是怕大声会加重事情的严重性般:

    “那咱们快逃啊,快去大道上啊!”夏天想钻出来。

    在夏天心里。哪里都没有外面安全,只有出去了,她才能找到安全感。尤其是叶伯煊此刻没跟她一起钻到床底下,她十分担心叶伯煊。

    叶伯煊不顾自己是否安全,跨前一步按住要往床外爬的夏天:“别慌,看强度咱们这儿不是震中。有我呢,别怕!”

    叶团长沉着的口气,让夏天情绪稳定了不老少,她缩回了头。

    震了也就一会儿功夫,大地终于安静下来了。真就是一会儿的时间,可在夏天的感觉看来,怎么就那么漫长呢!

    叶伯煊连忙从半蹲状态起身,对夏天喊道:

    “天儿,快,穿件衣服,咱们出去到空地上!”

    惊恐万分的夏天,胡乱抓了件叶伯煊的裤子套上,两手扯着太过肥大往下掉落的裤子,趿拉着拖鞋,被吓得腿脚不好使,那真是连滚带爬的连续摔跪了两次。

    出了屋门口,夏天又被叶伯煊半抱着,三步并两步才跑了出来。

    附近的住户不断地往街上涌,不出几分钟,大街上就满是人了。

    夏天扯着裤子,浑身打着冷颤,被吓得不轻,脸色也有些发白。她和大多数的人一样,杵在马路中间呆若木鸡。

    夏天望着刚蒙蒙亮的天空,猜测现在最多也就四点吧。

    耳边听着人们在叫着,嚷着,大声议论着,身边围绕着小孩子们哭爹喊娘窜来窜去的声音。

    听听,她听到了什么?她真想此时此刻破坏军人形象的“呸”一声,感叹一句“没文化真可怕啊!”

    “地动山摇,会有好收成。”

    夏天翻眼皮瞪了眼这位无知人士。

    “扯,这是大灾之兆啊!”

    她身边的另一个人是小声嘀咕的这句。

    夏天了然这名得知真相的群众为何要小声嘟囔了。这种言论要是被检举了,一定安个现行反革命的罪名。

    她冲着这人,点了点头,以表达她的赞同。

    “这么大的震感,怕是要死不少人哦!”更多的人纷纷感叹着这句。

    夏天一只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捂了下胸口。

    整座小城乱成了一锅粥,有的地方有火警,听得见消防车的警笛。

    夏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听着那警笛声,她有点儿发虚,两个腿总是打哆嗦,她茫然地坐在街边,不知所措。

    叶伯煊在半抱着夏天往外跑时,顺手把自己半夜给夏天洗的军装抄了出来。

    他之前在一直帮着邻居们抱孩子背老人,此时找到了夏天,把衣服披在了夏天身上,裤子放在了夏天的怀里,而他自己却是光着膀子:

    “天儿啊,没事儿哈没事,别怕!你先在道边儿坐着,不许乱跑哈!离楼啊电线杆子啥的都远一点儿。恐怕一会儿还会有余震。我得去找电话,问问部队现在什么情况,问问京都受没受影响。”

    夏天在叶伯煊说话之前的大脑,也不知道是如何运转的。她就是脑海中有地震一词,知道她现在正在经历地震,其他都没有了概念。就像大脑死机了一般,始终迷迷糊糊着。

    可此时听到叶伯煊口中的“余震”后,夏天猛然从最初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

    一九七六年,地震,一九七六年,地震,是一九七六年,地震!

    夏天的脑海中开始旋转片段,她想起了自己孤身一人在电影院看的一部片子。

    那部剧的导演是很擅长拍喜剧的,结果拍出来一部悲剧。

    片子里有地震,有生离死别,有破镜重圆,有伦理的冲突。

    夏天记得当时的自己哭得很伤心。因为她想起自己也是孤单单一个人。

    对,就是这个地方!

    夏天拔高嗓门,尖细的嗓音,差点儿吓坏了叶伯煊,止住了叶伯煊准备要离开的双腿。

    夏天脱口而出:

    “唐庄!!!叶伯煊!是唐庄!”

    “唐庄?”叶伯煊扭过头盯着夏天,也愣住了。(未完待续)

第三二一章 夫妻双双齐动员

    夏天和叶伯煊对视着。

    夏天看到叶伯煊那一双专注且疑惑、甚至还有探究的双眼,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糟了。

    夏天躲避着叶伯煊的眼神,僵硬地转头看向周围,发现刚才还在她身边嘀嘀咕咕的群众们,此时此刻也都跟叶伯煊一样,正在不解的看着她,他们在不解中望着她。

    夏天暗恨自己说秃噜嘴了。至少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秃噜嘴。

    过两天新闻这么一报,自己的随口一说就成了未卜先知,她太知道人言可畏的可怕,她也深刻了解群众的力量。

    传来传去,她今天的言论,完全有可能会害了自己,害了父母,连累了叶家。

    更何况叶伯煊这么细心的家伙,过后肯定要起疑心。自己穿越来的这个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险!

    不能够啊!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和叶伯煊坦白这件事情,她怕,她怕说好的幸福就成了泡影了!

    夏天脑中一瞬间就冒出了这么一大堆。

    夏天两个手掌紧紧握起,指甲抠肉,口腔里的牙齿再一次打着冷颤。

    她心里不停地拼命提醒自己,夏天,你要冷静,从容,急中生点儿智吧!

    心绪很乱,头脑风暴来袭,叮,智来了!

    夏天在开口之前,使劲儿咬了下后槽牙,想要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也许是心里有底的原因,也许是她陈述的确实是事实,所以在开口时,她做到了面不改色,直视着叶伯煊的眼睛回答道:

    “我觉得八成是唐庄。前一段时间。我无意中看到军报内参登了一篇报道,说有一些地震专家,提到了直隶省以及京都一带的地壳有异动,以唐庄为中心的地区,有出现地震的可能。

    但当时这篇报道并没有引起重视,甚至还有舆论批判这些专家的危言耸听,说他们是试图破坏生产的大好形势呢!”

    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叶伯煊真想上前一步捂住夏天的嘴。

    他媳妇傻啊。实心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就说个大概情况就得了呗,虎了吧唧的。怎么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真是胡闹!”叶伯煊咬牙切齿。有对乱糟糟的年头的失望情绪,有对夏天当着外人面实话实说的不满。

    叶伯煊怒气冲冲地看了眼夏天,转头就走。他顾不得也许下一秒会有余震的可能,他必须得进屋打电话问问驻地情况。

    叶伯煊联系上昨夜的值班连队。得知战士们在地震时,只是有小小的惊动。但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才稍微安心地听接下来的汇报。

    “团长,在政委的组织下,各营随即撤出营房。在操场上支上了野战帐篷过夜。全团人员、装备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任何伤亡和损失。”

    叶伯煊沉稳地下着命令:“立即联络通知全体指战员,取消所有休假!在今日上午九点之前务必赶回各自营地待命!全团通报。进入二级戒备状态!”

    那面的干事听完命令后,立正站好。在电话里铿锵有力地回答道:“是!”

    挂了电话后,叶伯煊重新拨号:“给我连线京都作战指挥部叶志清少将。”

    叶伯煊等待了一分钟,得到回复“线路正忙”后,才挂了电话。

    叶伯煊找出自己的军装,到院子里换上穿好后,就跑到街道附近,帮助消防官兵安顿年龄大的老人,抱出稚龄的小孩儿,帮忙抬着已经受伤的百姓。

    虽然媳妇说了那个报道说明这地儿不是震中,可他要尽力让人群不立在危墙之下。

    他不确定会不会随时来余震,甚至更大的灾难。他必须尽快帮助弱势群体转移到安全的范围内。

    随着日头爬了上来,天大亮了,城市也渐渐从惶恐中恢复了镇定。在道边儿等候的老百姓们,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家中。

    街道一如既往地川流不息着,骑车上班的人表情平静;小朋友们照常在街道两边奔跑着玩耍着;副食商店、百货大楼也都依照往常的时间打开了大门,正常营业。

    小城重新变得生机勃勃,凌晨发生的一切,就如同一场梦魇。

    重新返回家中的夏天,已经简单地做好早餐。

    叶伯煊满头大汗地坐在餐桌等候,耳朵里不敢错漏任何消息。半导体里已经开始播报关于地震的新闻。

    据报道说,震级约7.5到7.8级,震中在唐庄、天渡、塘池一带,人员、财产损失难以估算。

    领导们、中央政府,已经召开紧急会议,迅速成立了抗震办公室,正在研究部署抢险救灾的具体方案。

    他们要尽快拿出方案,让救灾部队及物资在第一时间投放到灾区。

    夏天坐在桌子上,沉默地大口大口咀嚼着食物,她根本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吃的是什么、以及刚才都做了什么早饭。

    她就知道要赶紧吃饱,吃饱后,她才能有力气去干正事。

    叶伯煊也一口接着一口的往里面干噎着食物,偶尔一口干掉一杯子凉水,更是没心思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边吃边说:

    “一四二团距离唐庄这么近,我认为一定会被派去救灾。爸那面电话打不通,我们团到底何时出发,看来只能走正常渠道听命令了。

    我估摸着迟则下午,最早会中午,命令就会到达团里,部队马上就得集结出发。我得马上就走。

    听着这次震得不轻,我怎么也要在那儿呆上一两个月,你就抓紧回京都吧。”

    叶伯煊在说这些时语气波澜不惊,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是出去跑一个五公里越野。

    夏天脑中已经寻思了不少事,指定有余震啊!叶伯煊这一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天气这么炎热,灾区会不会爆发疫情啊!我、我……夏天满嘴塞着食物,愣着,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到底要不要拦着叶伯煊。

    担心,惦念,为难,甚至后悔为何要当兵,这些感触一下子涌上了夏天的心头。

    夏天盯着自己的丈夫,眼圈儿瞬间就红了,忍住不哭,她决定选择不拦着,因为她知道她根本拦不住:“叶伯煊,你去归去,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由于哽咽,食物呛住了夏天,夏天没命地咳嗽着。

    叶伯煊伸手拍着夏天的后背:“去救灾又不是去打仗,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这次救灾任务结束后,我请探亲假回京都陪你!”

    夏天咳得满脸通红,眼泪在眼圈儿里直打转,最终还是把心里话嘟囔了出来:“你别顾着逞英雄,这时候命令还没到,估计、也许,呃,很大可能不会派咱们团去了,你说呢?”

    夏天略有期盼,私心大于了一切,她甚至希望京都领导们此时遗忘一四二团。

    叶伯煊摆摆手:“夏天,我是军人!看看帽徽再说话!”说到军人俩字时,叶伯煊加重语气。

    叶伯煊拿起自己的军帽,迈开大步走出了家门,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夏天噔噔蹬跑到了门口,望着叶伯煊迈着大步的背影,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影,倚着门框捂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了下来。

    旁边邻居的两位大妈正在摘着菜叶子,嘴里的话题自然是关于地震的事儿。

    “我说,王大娘,我听我儿子上班之前叨咕,说是那地方离咱们这很远呢,哎呦我听完不但没放心倒更觉得心难受了。我就琢磨呀,这么远的距离,咱那邻居老刘都被震受伤了,那在那地儿的人得什么样啊?对了,你儿子是不是在那面当兵啊?你不担心啊?”

    夏天听到聊天声,脑袋一片空白,麻木的转头,愣愣地看向被问到的王大娘。

    这位大娘似感叹似了悟:“是啊,我儿子指定会去。他救一个人,就幸福一家人。你想啊,你也不去,他也不去,谁管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呦!

    那是我儿子,我当然担心,我啊,担心得估计最近都睡不了觉了。

    唉!可他是当兵的,能给国家做点儿事,那是光荣的。你别看我就是一个老太太,可我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

    在夏天看来,岁月的痕迹,留在那位老人脸上的不是皱纹,而是坚毅。

    夏天停止了哭泣,她望着早就没有车影的巷子口发呆了两分钟,心里却越来越清明。

    她明白自己这是决定要去做有意义的事了。当最可爱的人,不是口号,而是信仰。

    夏天擦干眼泪,换上笑颜,不过还是刚哭过的声音,开口打招呼道:

    “王大娘,我和我丈夫都是军人,我们也许会奔赴灾区,麻烦这些日子您帮忙照应下我家。”

    ……

    两位妇女拎着手里的菜站了起来,看着往巷子口疾步离开的女孩背影。

    在女孩要拐弯儿的瞬间,王大娘喊道:“注意安全!”

    夏天一直知道自己很怂,她一直一直以来,都活得比叶伯煊这个年代的人要自私。

    她只要家人好、自己好,心中的大爱是有限的。

    更不用说她心里清楚地了解,那地方有余震,那地方危险系数很高,然而此刻,她迈着坚定的步伐,疾步往医院走去。(未完待续)

第三二二章 全家齐上阵

    “李彤!班长!李彤!”喊了三声李彤才听见。

    李彤回头见是夏天,语气很急促地问道:

    “你怎么来啦?夏天,你来的可不是时候。唐庄地震你听说了吧?医院刚刚接到军区命令,全体医护人员立即整装,马上统一出发去灾区,我得去报名,我要第一批就去!”

    李彤说完转头就跑,人影转瞬间就在夏天眼前消失,没给夏天开口的机会。

    夏天没拉住李彤,扯住一名急匆匆披着军装往医院里跑的男医生:

    “我不太清楚的是,大部队一行动,公路就得挤满了,你们这百十个人的医生护士,难道是跟着一四二团或者别的部队一起去吗?

    “我们不是跟大兵一起走。我接到的通知是各地组建的医疗队,要先到市郊机场集合,统一乘运输机直飞唐庄。”

    “可、可唐庄机场还能用吗?”

    那医生嫌弃夏天磨叽,太耽误他正事儿,语速极快地回道:“说是遭到的破坏不大。”说完也跟李彤一样,几个大步就走出了很远。

    夏天听完答案,速度更快,干脆飞跑了起来,没两分钟就超过了那名男医生,奔院长办公室跑去。

    ……

    夏天跑到院长办公室时,和叶伯亭门里门外撞在了一起。

    “什么玩意儿?你要跟我们一起去灾区?我哥知道吗?你们报社知道吗?”

    “你小点儿嗓门!”夏天喝住叶伯亭:“我会跟他们打招呼的。我得找你们院长,我必须要跟你们一起!”这是第一次,夏天用命令的语气跟叶伯亭说话。

    叶伯亭气势立刻变弱:“这边倒是好说,走,我现在就领你去找我们院长。”

    “院长。您好,我是京都军报的记者夏……秦老师!”

    夏天忽然认出医院的院长,居然是当年她在这里实习时的骨科老师。

    秦老师,秦院长认识夏天的长相,但已经叫不出夏天的名字了,有些意外在这里见到她:

    “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儿?咱们长话短说吧,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儿忙得一塌糊涂的。”

    夏天三言两语地表达了自己想随医院一同开赴唐庄的想法。当然。她扯了个谎,说已经得到军报领导的指示。

    “那好,那就这么办吧。军报的记者同志去执行采访任务。我们地方当然要积极配合。

    况且你从前是名医疗兵,有急救的底子,我们这儿人手正好也不足,关键时刻你要记住顶上。

    叶伯亭。你领这位同志,啊。对,夏天同志,去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叶伯亭应夏天的要求,给夏天送到了通讯科。就急匆匆地离开去做准备。

    夏天庆幸自己是下班后直接过来的,用手轻拍了下随身背的采访背包,直接拨通了李和兴主任的电话。

    夏天简明扼要地表达。她要主动请缨去灾区采访,向李和兴表明态度和决心。

    李和兴听了夏天的请示。心里很是欣赏。年轻的同志主动要求去如此危险的地方跑采访,虽然值得鼓励,可他并不赞同,年纪轻也代表没经验,于是用着严肃的口气,急速地打断:

    “不行!坚决不行!你给我马上回来,这是命令,夏天!”

    “主任,我曾经是一名医疗兵,我现在是一名记者。您认真想一下,除了我,还有谁能更适合!无论哪个方面,我都是那个最先奔赴的人选。灾区人民得救治,新闻报道得抢先,请您认真考虑,请组织相信我!”

    李和兴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嘱咐道:“夏天啊,采访固然重要,安全更要摆在第一位!

    你就跟当地的医疗队呆在一起,咱们的人也会陆续到达,我会马上派人去唐庄,找到医疗队和你会合,配合你采访,你要争取早日将灾区的情况带回来!”

    夏天隔着电话敬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夏天挂了电话,迅速拨号,她要跟婆婆报备一声。

    然而此时的叶家,早已经成了空屋,只因全家老少,都有一个共同的称呼“人民子弟兵。”

    叶志清在第一时间里,穿好衣服出了家门。

    宋雅萍也冷静地收拾好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了医院。

    王荷花在宋雅萍出门时,一改平时唯唯诺诺的样子说道:“阿姨,我跟您一起去医院。如果你们都去了灾区,我能留守在医院做一名护工,照顾已经住院的老人和小孩儿。”

    平日温馨的叶家大宅,现在是空荡荡的,除了电话铃在吵嚷着,没有一丝人烟。厨房里烧好的热水,还摆放在一边……

    在出发前,李彤得知夏天跟随,很是兴奋地说道:“打虎亲兄弟,上阵姐妹兵,咱们一四二团女兵连你我她,又要组合出动了!你俩,怕吗?这回我们要动真格的了!”

    叶伯亭双手环胸,冷静地开口:“差个刘芸,有些遗憾。我从来就没怕过!”

    夏天叹了口气,真是年轻啊,真够没心没肺的了,就差摩拳擦掌了。那是啥地儿啊?那很有可能会有很大的疫情,那地儿余震就会要人命。

    夏天没回答怕不怕,她不想说大话。

    而她们在讨论的刘芸,也正在何团长的办公室里:“团长,我不是去演出,我是去当医疗兵。您忘了,我来自一四二团医疗女兵连!团长,您千万在第一批慰问演出的名单中加上我,求您了!”

    叶伯煊开着快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到了驻地,先是检查了各个营、连的情况,查看了一番放了心,又疾步回到了办公室,翟远方正在团长办公室的门口等着他,刚要开口汇报,叶伯煊抬手打断。

    叶伯煊迈着大步走到办公桌前,开始给京都军区作战指挥部指挥中心打电话。

    这次他不找他父亲叶志清,他只以一个下属的身份请缨。

    接电话的是京都军区坐在第一位置的直属领导。

    “报告,我是一四二团叶伯煊,我团已经全体待命。我代表一四二团,向组织和领导请求,我们团随时可以奔赴灾区,听从党的召唤,请您下达指示!”

    电话那面沉默了几秒:“原地待命!”

    而叶志清那面也在同时接着来自各个地区下属的电话。

    “报告,辽阳军区救灾部队已经待命,请领导作出指示!”

    “报告!塘津军区去掉伤亡者,其余全体指战员已经重新整合完毕,可随时出发,请求领导批准!”

    没有退缩,关键时刻,彰显军人本色。(未完待续)

第三二三章 开拔

    参谋长迈着急匆匆地大步敲开了叶伯煊办公室的门:

    “报告团长,军区的书面命令到了!我们团为首批救灾部队!”

    叶伯煊飒然站起,坚毅的脸庞上,一双利眼锁住参谋长,问询道:

    “汇报一下咱们团目前的情况。”

    参谋长笔直站在叶伯煊面前:“是!只有二营的两个连,今日凌晨两点,参加野外西山靶场进行实弹射击训练,目前正在跑步往回赶。预计到达时间为一个半小时之后。

    凌晨时分,我下过集结的准备命令,现在全团官兵,都已经做好了开拔准备。”

    叶伯煊戴好军帽:“叫全团集合,我讲两句话马上出发。派几名侦察兵去迎一下那两个连,边收拢边出发!边编队边开进!争取在路上追上大部队!吹集合号!”

    紧急集合号吹响了!口令震天响!战士们喊着“一二一,一二一!”开始从营房中陆续涌出。

    “团长,电话!”

    宋雅萍在医院忙得焦头烂额,如此忙碌的情况下,她也带着小跑地找了个空闲,她要给儿子和女儿打电话。

    她是一名母亲,母爱是伟大的,也是自私的。

    即便她明白,她知道,这个电话多数没有实质意义,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心。

    即便她自己已经决定要作为第一批医疗人员……

    宋雅萍焦急地问道:“伯煊,你们团要去唐庄吗?京都各大医院都在抽调医护人员,马上就要开赴灾区了。”

    “妈,长话短说吧,团里正在集结。一个小时之内就会出发。”

    宋雅萍满腹关心的话像堵在了嘴巴里,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出一句:“伯煊,你……,你可一定要当心啊……妈就你这一个儿子……”

    “知道了,妈,放心吧!”

    宋雅萍呆呆地任电话变成忙音。她是多么希望叶伯煊和叶伯亭不要去执行这次危险的任务。她自己去就好。最不济,她和老叶去也行……

    叶伯煊刚转身的功夫,还没等走出屋呢。在他办公室正在发着电报的机要秘书又叫住了他:“电话,团长,还是找您的!

    叶伯煊皱了皱眉,心说母亲也真是够啰嗦的。都这么多年的老革命了,怎么到这关键时刻还儿女情长的呢!

    叶伯煊接过电话。是一个女声在喂喂的,没有听清就说道:“妈,我肯定注意安全,您别操心了!”

    “啊?妈打电话啦?我刚才往咱家打电话没人接啊!”又脆又甜的声音。代表着是夏天的来电。

    “你怎么这时候找我?什么事儿,长话短说!”

    “叶伯煊,我在亭子这儿。医院!那个什么……”夏天一五一十把自己主动请缨去灾区的事。三言并作两语给叶伯煊学了一遍:“所以,咱们唐庄见!”

    “胡闹!”叶伯煊大喝一声:“夏天你痛快儿给我回家!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叶伯煊的心理和早上的夏天是一样的。我怎么着都成。可我愿你平安一生。

    叶伯煊不希望夏天拖他后腿,可他现在想拖住夏天的腿脚。

    “夏——天——我——命——令——你!”叶伯煊一字一顿厉声道:“马上回家,不许瞎嘚瑟!”

    叶伯煊正在发火要继续斥责夏天时,外面传令兵的声音响起:“报告团长,全团集合完毕!”

    叶伯煊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深吸一口气,最后正色道:

    “夏天,你要是敢跟着去唐庄,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就要挂电话。夏天都要急死了,她还没说正事儿呢,要不是有急事儿,谁这工夫打扰你呀!

    夏天连声喊道:“叶伯煊你先别挂,我有一件非常紧急重大的事情要说!”

    ……

    操场上,营房前,摩托车和步兵团的军用卡车,整齐排成列队,数百名年轻的士兵,也已整装待发。

    叶伯煊爬上电台指挥车,值日营长跑步上前:“报告团长,一四二团除二营的四连五连外,全体集合完毕,请指示!”

    叶伯煊点点头,值日官高声喊道:“全体都有,立正!稍息!”整齐划一的回声响起。

    叶伯煊站在电台车驾驶室边的踏板上,手里握住扩音器:

    “同志们,大家都已得知,今天凌晨,唐庄市发生了破坏性巨大的地震。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遭受了严重的损失。

    现在军区已经下达指示,命令我团立即赶赴灾区执行救灾任务。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祖国和人民,需要人民子弟兵挺身而出,我们责无旁贷!当兵干什么!当兵就为保家卫国!

    我要求全团必须坚决打赢这场抗震抢险的攻坚战!

    我不想多说!我只做这一次动员工作!你们要对得起自己身上这身绿军装!我要你们给百姓看到,我们的骨头够硬!百炼成钢说的就是我们!

    抢险期间视为战时!务必严肃军纪,有不服从命令者、临阵退缩者,一律按军法处置!

    回答我!你们能不能完成任务!”叶伯煊如鹰般的眼神,望着那一排排的队列。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混杂着士兵们的口号声,响彻云霄,直达天际。

    一四二团在上午十点集结完毕,十时二十分开拔。

    在出发之前,叶伯煊想起了夏天的最后一句叮嘱,叫来传令兵:

    “命令工兵连不要急着出发,立即就近搜集锹、钎、锤、铲等农具,最好能搞到切割机和碎石机,弄到多少带多少,再加速追赶全团!”

    号角吹响,打头的十几个通讯兵,在拼命挥舞着一四二团的战旗,预示着全团官兵将要给这几面战旗、再添辉煌!

    生命,献给人民、献给祖国、献给党。听从召唤,服从命令,是所有热爱这身绿军装的士兵吐露的最朴实的衷肠。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无悔与无畏。

    出发后就开始拉歌,一路硝烟,一路豪情万丈,一四二团唱出了排山倒海的力量。

    公路上正在急速行走的全体指战员,高声唱着夏天盗版后世的歌曲,那首已经成为一四二团团歌的“什么也不说”。

    “只要是父老兄妹欢声笑语多,当兵的吃苦受累算什么。

    什么也不说,祖国知道我,一颗博大的心啊,愿天下都快乐。”

    一四二团,铁血荣光,作风优良,行动迅速,在地震后仅仅只用了六个小时的时间,就以强行军的速度,直扑唐庄!

    这边,夏天、李彤、叶伯亭她们,也已经收拾完毕,在等待着最后的召集命令。

    和一四二团一样,军区医院的院长,也在做着最后的动员。她没有煽情,她只有嘱托,重重的拜托。

    她对这些白大褂们郑重地说道:“到了之后,一定要争分夺秒。我们是在跟时间赛跑,在跟时间抢夺生命。你们要记住,你们不仅仅是医生,还是一名军人。”

    一声令下,男兵女兵,并肩出发。

    全院医生护士都已穿好白大褂,头顶医护白帽,手里拎着各式急救药箱,里头塞满了骨伤药、消炎药、止血带、酒精棉等物资,乘坐着卡车赶到了市郊的军用机场。

    机场上忙成一团,跑道上停着各种型号的运输机,有三叉戟、伊尔18、图104、里2,还有脑上转螺旋桨的米8和直5等直升机。

    在通往飞机的路上,路过一堆物资时,夏天背着双肩包,迎着机场扑面而来的大风,探头瞟了几眼,想瞅瞅这一堆一堆的都是什么。

    而入眼看见的不过是一箱箱黑色的塑料袋。

    “这什么呀?”夏天大声问李彤。

    李彤看了一眼,表情未变、声音波澜不惊地回道:“尸骨袋。”

    夏天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有戚戚然。是啊,到了那,要用“尸骨袋”。

    驻地医院的医护人员统一登上了一架安-26运输机,巨大的螺旋桨震动空气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扇动出的气浪让人站立不稳。

    这些医生护士们,几个人需要互相扶持着,才能努力向飞机上挪着。

    机舱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深处亮着几盏小小的指示灯,像荒野夜幕下闪烁着的狼眼。

    爬上飞机后,夏天一手扶着自己的军帽,另一只手摸索着机舱一侧的铁质凳子。

    叶伯亭在身后说着什么,但全都被大风给吹散了。

    夏天努力辨别,却怎么也听不清,夏天能做的,只有回身握紧叶伯亭冰冷的手。

    原来,亭子冷静的表现,不过是表象。

    夏天拽完叶伯亭,改去拉李彤。

    原来,军装不只是能靓丽青春年华,军装更代表着责任重于天。

    警报声响起,机舱门缓缓向上抬起,那方正的蓝天越变越窄,咣的一声,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夏天觉得自己在发抖。她看不到叶伯亭和李彤,她想,她们应该是同样的感受。

    我们在一片安谧中长大成人,

    忽然被投入这大千世界。

    无数波涛从四周向我们袭来,

    我们对一切都感兴趣,

    有些我们喜欢,有些我们厌烦,

    而且时时刻刻起伏着微微的不安。

    我们感受着,而我们感受到的,

    又被各种尘世的扰攘冲散。(未完待续)

第三二四章 大军纵横驰奔

    当其他和一四二团差不多距离的部队,比一四二团多用了好几个小时才赶到唐庄,而一四二团,又是如何节省出这金子般的几个小时时间的呢?

    其中的艰险,可想而知。

    说出的数字是苍白无力的,语言甚至是匮乏难以形容的。

    只有经历过的一四二团的士兵们才知道、才了解,他们到底闯过了什么样的风浪。

    在艰难险阻面前,他们的团长叶伯煊,选择了不低头。

    叶伯煊高昂着头,以身作则,迈着坚定的步伐,带着大家朝前走,点燃了全团的万丈豪情……

    一四二团开拔后,车队在东北平原上,风驰电掣奔向华北平原。叶伯煊始终神色凝重地盯着手中的地图。

    京都军区作训处已在途中向各团指挥车,下发了各自的行军路线。

    从一四二团驻地到唐庄的600多公里路程,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国道。叶伯煊不停地来回抚摸着手表,他在心里算计着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他觉得会在天黑之前赶到城郊。

    但是,叶伯煊的心里仍旧很焦灼。

    叶团长心里清楚明白着呢,这么大的地震之后,“没有意外”才是真正的意外呢!那么意外又到底在哪,何时会出现,他全然不知。

    部队出发时天气尚好,晴空万里,暑气正盛。一路上麦浪翻滚,稻田菁菁,辛勤的农民劳作在田间地头,汗水浸入丰沃的土地。

    叶伯煊深锁着眉头,望向车窗外。

    时值仲夏,满眼的枝繁叶茂。鸟语花香,鱼翻藻鉴,蛙声一片,万类霜天竞自由,整个东北大地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景象。

    叶伯煊看着这些,心情更加沉重,因为他能想象得到。华北大地那座不幸的城市。也许早已成为一座死城。

    作为一团之长,他的责任更加重大,他必须要把所有的可能性提前考虑到。

    叶伯煊陷入沉思。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一四二团属于野战部队,平日里的训练科目,也都是战斗技能、战场协作、突击、防御。

    而关于救灾这方面,士兵们也只是参与过地方的抗击洪水、蝗灾。

    至于地震。连他都只是在军校的地理课上学过。

    凌晨那一通,他是头一遭见识。

    那么地震的破坏性到底有多大。伤亡情况,采取什么救治措施,叶团长全都是一头雾水。

    他觉得难怪外公常说:活到老,要学到老。时刻要学习,做一个有全面技能的人,这样在突发情况下。你比别人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

    入伍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苦练杀敌本领。这如何救人,可真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呀。

    想到这想起了夏天,要不是媳妇提醒,他估计他得带领这几百个傻大兵,赤手空拳去扒碎石,掀楼板,拽钢筋了。

    一想到夏天,叶伯煊都要压抑不住自己的矛盾心理了。

    他是又欣慰又生气。欣慰的是,平时马大哈惯了的媳妇,居然能在如此危急之时,想得这么细致。

    再深刻的思考那个建议,叶伯煊觉得夏天的一句话,简直是救他于水火,搞不好什么都不带就去灾区,恐怕过后他都有可能背上贻误救援的罪名。

    夏天的这个进步,必须正面表扬,应当夸赞。

    想到这,又气上了夏天犯了虎气,不经商量,擅自做主,就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自己是七尺男儿,野战团长,军令如山,要视死如归,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记者,文职女兵,跑去凑什么热闹!

    叶伯煊正视自己的心理,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怕她受伤,怕她出意外,怕得厉害呀!

    铁汉柔情,叶伯煊心里想着,如果顺利的完成这次任务,他一定会好好亲亲夏天、他心中那个亲爱的姑娘,不吝多说几句夏天爱听的甜言蜜语。

    ……

    太阳由东向西,一刻不停,出了东北地区到达华北,几百公里开出去,天也跟着慢慢阴了下来。

    一片片乌云越聚越浓,渐渐布满天际,像浓墨的硝烟。

    隐隐的打雷声,如远方的炮响,似在告知着人们,唐庄正在经历着怎样的风风雨雨。

    路边已经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坍毁房屋。

    叶伯煊攥紧拳头,快了,快到了,离灾区越来越近了。

    一连几个小时狂奔下来,一四二团一分一刻都没有得到过原地休息的指令。他们的团长叶伯煊,信任他们。

    有的驾驶员在炎热的天气里,因连续开车已经有了困乏感。

    有经验的老兵为了克服倦意,从口袋里掏出预先准备的红辣椒大口大口地嚼着。然后再通过众人的传递,送到驾驶员的手中。

    有那一口辣椒都吃不了的驾驶员,递给副驾驶座的士兵一根针:“我这办法比吃辣椒好。来,我自己下不了手,你来,扎我。雨天更难开,我必须得精神些。”

    外面的天儿阴了下来,车里是一片黑暗。叶伯煊也累了,乏了,昨晚一宿只睡了不超过两个小时的觉,实在是困乏得厉害。再加上赶了大半天的路,叶伯煊着实挺不住了。

    他的头靠着车窗上,虽然有些颠簸,还是不影响他打起了瞌睡。

    “吱嘎——”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响起,叶伯煊的脑袋重重磕在前挡风上。

    叶伯煊一激灵马上惊醒过来,暴了句粗口:

    “特妈的!谁叫停车的!”所有队伍停滞不前。

    叶伯煊骂完就马上抓起步话机质问头车。

    不一会儿车队中来回传递命令的通信兵,开着摩托车过来了,和叶伯煊报告了前方情况,说明了为什么突然停车的原因。

    叶伯煊听完,打开副驾驶的门,一跃跳下,骑上通信兵的摩托车后座,催促着快点儿往前赶。

    叶伯煊在低头观察路况时,不经意间的发现,滚烫的发动机,早已经把小战士的腿都烤起了燎泡。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连续行军。叶伯煊瞟了眼骑着摩托车小士兵的侧脸。

    不出叶伯煊在刚出发时的猜测,意外真的来了!

    滚滚大河向东奔去,这条河上,长达一百五十米的大桥被震断,桥板从中间断裂,跌落在湍急的波涛之中。

    叶伯煊拧着眉头看着它……(未完待续)

第三二五章 桥

    第一梯队的战士们呆立在河边。

    雨渐渐滴下来,越下越大,没有人动,任身上的军装被雨水慢慢打湿。

    他们沉默地看着被河水吞噬的断桥,河水急速奔流,断了他们的希翼,让他们无法前行。

    叶伯煊盯着河水看了两分钟,强迫自己要急中生智。

    此时的叶伯煊是孤独的,因为所有的官兵都在凝望着他,希望团长能给他们指条明路,他们才能同风雨、共进退。

    而他叶伯煊的决定,他的作战计划,他的命令,首要一点儿就是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

    叶伯煊拨拉开站在最前面的众人,大声道:

    “傻站着干什么,叫全团更换雨装。二营长,你看工兵连多长时间能架好舟桥?”

    二营长面露难色:“工兵连出发的晚,他们的装备在全团的最后面,挪到车队前就要一阵子,再加上架桥,团长,我估计最少也要四、五个小时呀。”说完看向叶伯煊。

    叶伯煊皱起眉头,四五个小时?不行!太耽误时间了。

    现在别说一个小时,就是多耽搁一分钟,唐庄废墟下的灾民们,就会少一分获救的机会,就要多许多伤亡!

    叶伯煊伸手接望远镜,而望远镜中已经看得见河对面黑压压的逃难人群了。

    人们在招手,在呼喊,在求救,在期望苍天无情人有情,他们急切地想要得到帮助。

    士兵们在小雨中淋着,束手无策,跺着脚,攥着拳。如果可以。只要团长下命令,他们愿意用生命去给对面人希望。

    雨中的车灯,晃得人眼都睁不开,步话机里响着焦急的呼叫声……

    叶伯煊使劲儿地闭了一下眼睛。忽然脑中一闪,高喊道:“把地图拿来!”

    身边的小战士,急速地奔跑着,高举着外面套了一层防雨薄膜的地图给叶伯煊。

    叶伯煊把地图放在卡车前机盖上。迅速地铺了开来。

    叶伯煊用手电照着地图。认真的寻找着可行性的路径。认真查看过后,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指着一条细细浅浅的线路图。问身边的翟远方:

    “老翟,你看,这是什么道?这也是路线嘛!”

    翟远方瞪大眼睛,兴奋地大声道:

    “这是条机耕道。供拖拉机、收割机等农用机械进出的,这么。这么,这么一绕,就可以绕过这劳什子的断桥啦!亏你看得仔细!太好啦!”

    叶伯煊眯了眯眼睛,最后确认一遍:“你确定?”

    “我确定我确定!”

    其实叶伯煊的心里早已经确定了。可他此时此刻需要肯定。

    叶伯煊两手攥拳:“兵贵神速,事不宜迟!老翟,你马上联络。快,给指挥中心汇报。建议身后其他部队迅速改道。”

    安排完翟远方,叶伯煊用着自己最大的声音喊道:“听我命令!全团后队变前队,调头!后赶上的那三个连打头。”

    发号完最新命令,伸手一指通讯兵:“去!通知把我的指挥车也开到前头去!”

    被堵塞在公路上部队,整个掉了一个头尾。

    无数辆军车在费劲儿地扭过车头,吼叫着开上了那条狭窄泥泞的拖拉机小路。

    雨水在急速地拍打着这条小路。

    无论多泥泞,小路都始终在隆隆的马达声中被震撼着。

    方圆数十里的田野上,飘散着汽油和柴油的气味。

    叶伯煊心急如焚,生怕雨水量加大会使小路更加难走,如果、如果车队一旦陷入泥淖,那真的就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叶伯煊用着步话机在不停地喊话:“全速前进!加速!头车再快一些!”沙哑的嗓音、加重的催促语气,证明着他的心里有多焦急。

    ……

    硕大的机翼划过长空,一架又一架飞机,就似提前已经编好队般,朝南飞行。

    机舱里的夏天蜷缩着身子,任空气中的各种嘈杂,在耳朵边儿嗡嗡作响。

    她们这个医疗分队,在登机不久后,就有组织者分发了午餐。午餐就是一条压缩饼干。

    李彤接过食物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吃完倒头便睡。没用多久,便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李彤想的简单,如果自己没力气,又怎么能帮到别人?她养精蓄锐,积存足够的力量,到了就能多救一个。

    叶伯亭的表现,同样给人的感觉是镇定自若的,她嚼了几片饼干就闭目养神了。

    爸妈、哥嫂、屈磊都去了,怕什么!她信在灾区会凑齐他们一家人。只是手的温度始终都是冰冰凉的。叶伯亭自嘲,第一次嘛,难免。

    夏天真心是佩服这二位的心理素质。大事面前有静气,临危不乱这劲儿,她真得学习!

    夏天不得不承认,她怂,真怂。自从被关在机舱后,就浑身发冷。

    她恨自己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知道的越多,心理压力越大。

    说句心里话,她真的很怕!怕死,怕死的要命!

    夏天不仅害怕,实际上也很困,只是恐惧大于了困乏。昨夜又那啥又躲地震,她根本没怎么睡。

    夏天就觉得自己现在脑袋嗡嗡响,她想吃点儿东西,胃也跟着飞机起落一阵阵翻滚。

    夏天暗自掐着自己的大腿儿,你是去帮别人去了,不是到了那让别人照顾的。你给我硬气点儿!

    夏天的心里不停顿地骂了一会儿自己,情绪稍微稳定了些,逐渐镇定了起来。

    悄悄拨开机窗上的小窗帘,外面早已不是晴空万里,也没了刺眼的阳光。

    那厚厚的云层从天际袭来,将微不足道的机群裹进去、吞噬掉。

    夏天坐在机舱里,隐隐约约听得到闷雷的声音,亲眼看到外面还有小团儿的闪电。

    正思虑着不会有危险吧?机舱前端的警报灯随之闪起。夏天心里一打秃。

    机长在广播里通知大家:“现在进入云层较厚区域,机身将有强烈震荡,请同志们系好安全带,不要在机舱站立、走动,要时刻保持飞行安全!”

    话音刚落,飞机便强烈抖动起来,像极了打摆子的疟疾患者。

    机舱原本是闷热无比的。夏天却随着机身的晃动。在不停地发抖,上下牙一个劲儿地死磕着。不会还没到达呢,先死飞机上吧!刚刚建立起的镇定心气。再次瓦解,更怂了。

    叶伯亭瞪大眼睛,死死地靠着李彤。

    李彤也睡不踏实了,只不停嘀咕着:“本以为坐带翅膀的走得快。这倒好,困在这个破铁盒子里。逃都逃不了……老天爷,你可别打雷啦……”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隔着飞机,声音相对小了点儿。可就这声音,却钻进了夏天心里。

    夏天瞬间双手捂脸,强迫自己别怂到要哭。其实泪滴已经滑向了手心里,她明明已经哭了。还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你要哭就给好人到地方,赶紧去死好了!你特么的,有点儿出息!”

    叶伯亭推了推晕机直犯迷糊的李彤,扬了扬下巴示意李彤看夏天。

    李彤翻了一个大白眼,出声说道:“完蛋玩意儿,不如从前。”

    夏天什么都注意不到,自然没听到。听到了她一定吐槽:

    “滚蛋!你们知道个屁啊!我这可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你们,一个个生活在七十年代的人,根本不知道那里有老虎。你看过那惨样再试试,看看有没有我的精神风貌,我的高尚节操!”

    然而她捂着脸低着头,在压抑着恐惧,她劝自己别太惜命,可眼前老晃过那一张张亲人的笑脸。

    ……

    叶伯煊凝望着眼前波涛汹涌的大河,眉毛快打成了麻花、死结。他抑郁得要命,他甚至想嚎叫一声,喊出他心底的郁闷。

    见鬼,怎么这么多条大河、这么多断桥!

    一四二团在泥泞坑洼的小路拼命加速行驶,终于在叶伯煊的一次次催促声中驶出机耕道,重新绕上马路后,只开出几十里地啊!唐庄市区都已经近在咫尺了!

    又是一条大河!又是该死的河流!横在了一四二团全团官兵跟前,成为救援路上最后一只拦路虎。

    叶伯煊深呼吸,伫立在雨中,强迫自己镇定,这次必须镇定。

    他知道,他的身后,跟他同样在风雨中伫立着一群人。

    叶伯煊挺直着脊梁,留给身后人坚毅的背影。

    叶伯煊眯了眯眼,望着眼前的桥梁。

    不幸中的万幸,这座桥不似上座桥那般断得彻彻底底。这是座双层桥,公路桥虽已震断,铁路桥却我自岿然不动。

    叶伯煊手指伸向前方:“去,工兵连去几个人查看一下那座铁路桥。”

    工兵们得到命令,冒雨检查了一下桥身,结论是尚未毁坏,但承重能力不知会受多少影响。

    想开过去需要冒险,弄不好桥毁车溺。

    工兵连连长汇报完,站在叶伯煊的身后停顿了几秒,觉得有必要再次加重口气说一句好提醒团长:

    “团长,很有可能、甚至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可能,在通过时、桥毁车溺!”

    叶伯煊望了眼近在咫尺的唐庄,铿锵有力地说道:

    “我的车打头。”

    “团长!”

    翟远方上前一步:“团长!”

    叶伯煊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全员下车,空车通过,不要多上,一次一辆,油门踩到底,一口气冲过去!”

    说完利落转身,走到自己的指挥车拽下驾驶员,他自己坐在了驾驶座上。

    很多听了叶伯煊决定的官兵们,都围在指挥车附近。

    “团长!”

    叶伯煊咬牙吼道:“都给我闪开,我来开!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台车上!”

    叶伯煊率先挂档,踩着油门,作为首车示范,目标,过这个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会让他死亡的断桥……(未完待续)

第三二六章 夷为平地

    飞机穿出云层,开始降低高度。

    李彤小声嘟嚷着:“妈呀,耳朵好难受!”

    叶伯亭白了一眼李彤,嫌她少见多怪,嫌弃李彤抓不住重点:“你咽几口吐沫,一会儿就好了。你心里想象着下飞机进唐庄的情景,哪还有心思怕这事儿啊。”

    叶伯亭走着夏天踏过的心理路程,开始瞎琢磨开了。患者多了她不怕,可要与那么多死尸打交道……

    叶伯亭越想越肝颤。

    李彤挠了挠脑袋:“不知道你和夏大侠怎么那么爱瞎想,有啥可寻思的呢?你们好奇怪。”

    而那个从后世而来,有事实为依据,以想象为准绳的夏天,却度过了哆嗦乱颤的阶段。

    她开始逐渐给自己建立强大的心理。她就想明白一件事儿,来都来了,总要做多帮助别人的事情,才不枉费她走这一遭。

    人们需要救治,她得镇定。

    新闻更需要抢时间,她必须让自己掌握的第一手资料传达出去,才能让外面的人快速获知这里的一切。

    害怕这词,在此时此刻毫无意义。她头上的红帽徽象征着她不可以在百姓面前退缩,她肩膀上扛着两样职责。

    夏天探头望向窗外,脸紧紧地贴在那小小的窗户上,阴沉的天空下,那座破碎的等待着营救的城市就在眼前。

    到了,真的到了……

    夏天打开斜跨的随身工作包,掏出纸和笔,不顾飞机正在下降的头脑昏沉感,快速的写道:

    “它被漫天迷雾笼罩。石灰、黄土、煤屑、烟尘,以及一座城市毁灭时所产生的死亡物质。混合成了灰色的雾。

    那浓极了的雾气弥漫着,漂游着,一片片,一缕缕,一絮絮地升起,像缓缓地悬浮于空中的帷幔,无力地笼罩着这片废墟。笼罩着这座空寂无声的末日之城——唐庄。”

    从出发到飞行的两个多时辰里。夏天始终把自己隐藏在恐惧中,在与自己的心理做着抗争,飞机快要降落了。她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没来得及提醒。

    “院长!院长!秦老师?”

    听到夏天喊叫的人都看着夏天的方向,包括有晕机状况的李彤和开始惴惴不安的叶伯亭。

    秦院长点头示意夏天说,大声说。夏天索性就代劳道:

    “同志们,我查过这方面的资料。一般大震过后余震不断。甚至余震等级指数也很高,请大家进入废墟救助别人的同时。千万注意自己安全。”

    秦院长点了点头。

    夏天不放心叶伯亭和李彤,非常认真地再次抓住俩人的手重复:“你们千万往心里去,千万千万。”

    没有时间去讲述余震的可怕,她只能用着加重语气来提醒。

    夏天本以为下了飞机进入唐庄市区后。才会开始忙碌、救助,却没有想到……

    一钻出机舱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但较之幽闭的内舱。夏天还是觉得长出一口清凉,她扶正自己的军帽。视线刚刚接触光亮时,整个人有些眩晕。

    夏天赶紧站稳,调整了一下呼吸。

    这里的空气干燥,并弥漫着一股土腥的气息。

    叶伯亭已经很专业地戴上了医用口罩。

    李彤见状也赶忙去掏。

    狭小的唐庄机场不停歇地吞吐着救援飞机。飞机降落的嘈杂声不断。

    不远处,属于唐庄医疗分队、现临时组成的机场驻地的卫生队,已经搭起了一座座防震帐篷。

    夏天感到不解,为什么不去市区救人,都跟这干嘛呢?其他人也都疑惑地看着。

    当夏天这一批医疗兵齐步向外走出没多远时,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条连接市区与机场的不足十公里的公路上,人们如潮涌般向机场涌来,形成了规模空前的大逃亡。

    慌乱,恐慌。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几乎所有周边的灾民,都把希望寄托在了机场。

    也许他们认为,被飞机带走,带出这个可怕的城市,他们才能活得长久。

    大家毫不怀疑,机场会是个救死扶伤的场所,是由死转生的希望所在。

    凡是能动的人,都不顾一切地向这里溃散着。

    拄着树棍的、互相搀扶的、赤裸着身体的、光着脚的。

    有些伤重的人员,他们其实已经到了无法行走的程度,却还是抓着块石头,一步一步往前挪着、一点儿一点儿往前爬着……

    十公里的路,是啊,只是十公里,这条路就已经变成了混乱不堪、血迹斑斑的求生之路。

    叶伯亭双手捂住口罩,她怕自己惊叫出来。

    李彤的感叹句“哎呀妈呀”,声音压抑、悲凉。

    夏天眼中含泪,捏紧拳头,望着那些被拦住的需要救治的人们。

    机场的保卫人员,为保证飞机的正常起降,不得不防止跑道被灾民冲入。他们手拉着手拦截着,用着自己的身躯在给逃亡人泄着愤。

    打吧,打也不能放你们过去。保证秩序的稳定,是他们唯一能够帮这所城市的能力了。让外面的人尽快顺利着陆,这个城市才有希望。

    想要坐飞机逃生的人们,哀嚎着,咒骂着,痛哭着。只有伤重者才被允许进入那座小小的、用帐篷和苇席临时搭建的医院。

    “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家全没了,没了,只剩他了。”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跪地不起,指着旁边腿受重伤的小伙子语无伦次。

    “大娘,他的伤不重,还没到进帐篷的级别。”是相对不重,因为“不重”,就要把机会给更重的人。

    秦院长早已经跟当地的同志站在了一起,她一边听着当地卫生队的同志介绍情况,一边钻进帐篷,观察收容的伤员的伤势。

    看了几个不禁眉头紧皱,连声道:

    “这可不行,这些人伤得太重了,必须马上输血进行手术,有的还需要截肢。

    我带来的人只能急救,治疗必须到专业的医院才能进行,还是快拉他们去市区的大医院吧。”

    附近围着的医护人员也都频频点头,意思是到了医院我们接手。

    然而机场卫生队的医生听到此话,心理终于到达了崩溃点,一个男医生哭到不能自已地说道:

    “同志,我们派了救护车跑了一趟了。医院?医院…医院平了!整个唐庄都平了,夷为平地了!不存在了!没了!你明白吗?明白吗!我们唐庄没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怎么救啊,我对不起他们!”(未完待续)

第三二七章 孤岛

    阴云密布终于化作了淫雨霏霏。

    刚刚下飞机的所有医务人员,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原来,他们的第一场生死保卫战,在机场这个地点,就打响了。

    整个机场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瑟瑟发抖的伤员和灾民,景象甚是凄惨。还能走动的人,正在四下寻找着食物和衣服。

    夏天一群人迅速进入角色,搬出了所有的药箱,开始给伤员清创、固定、注射强心针。

    夏天在一四二团的新兵连实习期间,也见到过重伤员,也见识过血肉模糊,她觉得从前和今日此时的场景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三两个小时忙下来,全体医疗队的成员,没有一个不出去吐过的。

    夏天虽说也吐了,但心里反倒最为镇定。她吐完就进帐篷继续重复清创固定注射,她告诉自己要快,要更快,要不停顿地工作。

    她前世看过电影,对这场地震有了一些了解。尽管现实的画面比电影展示的要血腥恐怖百倍,但起码,她有了心理准备,她在飞机上已经熬过了心理成长期。

    而飞机上尚能保持气定神闲的叶伯亭,此时已经变得双眼红肿,目光呆滞,完全陷入了手忙脚乱之中。

    别人叫她拿什么,她甚至都是在麻木地执行、做出的都是机械的动作。没有主观的意识,像个玩偶般被牵着走。

    李彤在帐篷外面,早已经扇了自己几个巴掌了,她觉得自己真完蛋,真的啥也不是,真是废物一个。

    医生们的精神状态可以忽略不计。可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大家的急救药品,很快就变得紧张了。

    夏天只觉得满眼都是挥舞手臂的伤员,满耳朵听到的都是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夏天站在几个伤员中间,她茫然到不知所措,因为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她感觉到自己的衣角不停地被人拽住。

    一会儿是一位老大娘哭着说:“大夫……救救我的女儿吧……就剩她一个了……”。

    一会儿又是一位小伙子:“大夫,救救她吧。我们刚刚结婚啊!”

    夏天顺着小伙子的手指方向望去。那是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正脸色苍白地躺在角落,而她的身下是一滩鲜血……

    夏天渐渐觉得焦头烂额了。先前手头还有强心针,还有绷带,慢慢药箱就见了底。

    那些受了伤的人,无论夏天手里拿着什么药。只要有、他们都要。仿佛夏天手里的药片是救命稻草还魂仙丹一般。

    夏天被四处的喊声叫着,她只能不停地发。红药水,四环素,甚至连胃舒平都发了出去。

    一旁,有个八九岁的男孩拉着李彤哭喊:“阿姨。你救救我哥哥吧!爸爸妈妈都没逃出来,只剩我俩了!你救救他吧,我给你磕头。磕多少个都行,求求你了。阿姨,求求你了。”说完真的跪地哐哐哐地磕起了头。

    李彤大声喝止:“不许磕了!我救!”扔下手头的患者,几个大步就跑了过来,抱起那个大一些的孩子。

    这男孩满口满口地吐血,胸前已是一片殷红。一看便知,这是被砸伤了内脏,正内出血。

    手术的设备还没有运来,怎么办?甚至止血药都已经用完。

    李彤的汗水混着泪水在脸上翻滚,却又束手无策。

    她跟那个求助的男孩一样,茫然地哭着问身边忙碌的医生们:“我到底要怎么办?”

    而李彤怀中那个受伤的孩子,不久便休克了。

    没有人回答李彤到底该怎么办,她的同事们都在默默不语又手忙脚乱地帮助患者,他们自己也不清楚答案……

    没法子,李彤急了眼,只好给怀中的孩子掐人中,她心里明白,其实这么做一点儿也不会管用,可她还是拼命地掐呀掐的。直到孩子的脑袋耷拉下来,抓她胳膊的手慢慢松开。

    李彤把怀里变凉的孩子慢慢放在地上,用一条毛巾盖好他的小脸,转身奔出帐篷。她没有勇气去看跪地求她的男孩。

    第一个彻底崩溃的是李彤。

    “班长!班长!”夏天疾步追了出去。

    李彤一把扯掉口罩,放声大哭,哭音里甚至让夏天听到嘶吼。

    李彤边哭边跺脚喊叫道:“这救的是哪门子人,我们还算是医生吗?我们到底来了干了什么!”

    夏天一步上前,紧紧地抱住李彤:“班长,坚强点儿,你尽力了,我们都尽力了!还有,别让我瞧不起你,你现在哭的每一分一秒,都没有意义!你看看你身上的白大褂,看看外面被拦截的受伤的人员,去,去帮助她们,是你的职责。”

    夏天松开李彤,又疾步返回帐篷。

    医疗兵们的心都碎了。眼看着人一个个死去,耳边不断响着求救声和痛苦的**,大家流泪无助,可毫无办法。

    骨折的人没有夹板,尿闭的人没有导尿管,即使最简单的清创也一点麻药都没有,只能直接用盐水冲洗伤口。

    触目惊心的一幕!盐水冲洗,实在是痛死人啊!咬咬牙,狠狠心,他们重复着动作继续清,而口罩早已被眼泪浸湿,直到慢慢流干了。

    那个小伙子的新婚妻子旁边,小伙子正在安静的用手梳理着妻子的长发,虽然她再也感知不到丈夫的温柔对待。

    夏天坐在这个跟她一样年纪的女孩身旁,拿着带着血印的本子写道:

    “暴雨如注,倾盆坠落。淋得人睁不开眼,无法呼吸。

    雨是黑色的,正在急速撞击着残缺的城市。

    废墟中开始一片一片地渗出殷红色的液体。

    它越渗越多,越积越浓,像一道道细细流淌的红色泉水,从预制板的裂缝中滴出来,沿着扭曲的钢筋滴下来,绕过毁断的窗棂门框,又从灰白的墙壁碎土中渗出来。”

    另一头的叶伯煊,印证着夏天写的稿件,正在触摸着那些红色的液体。

    叶伯煊关掉手电,知道这都是从蒙难者尚未清理的尸体中流出来的血水。

    全团几经周折,总算有惊无险地赶到唐庄的东北部,一四二团成为北线第一支抵达灾区的救灾部队。

    叶伯煊眼中的唐庄,整座城市是漆黑一片。除了哗哗的雨声与咻咻的风声,世界不再发出半点声响。

    叶伯煊此时的感觉就是:他来到的不是一个拥有百万人口的大城,而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岛……(未完待续)

第三二八章 箪食壶浆

    


        一四二团六个小时内赶到了唐庄,却因为两条断桥耽误了很久,士兵们对于这种情况挠头、他们的团长叶伯煊更是烦躁不已。

        然而还有更多陆续到达的部队,仍然走着一四二团的老路,那几条通往唐庄必经受阻的路,他们在唐庄的周边,面临着一四二团曾经碰到的困难险阻。

        一四二团真正进驻唐庄地区已是深夜,能见度基本为零,又下着大雨,在这种天气情况下,叶伯煊明白,在入眼一片黑的环境中,现在立即开展搜救,恐怕已不大现实了。

        叶伯煊一面命令通讯兵联系京都指挥部,请示下一步行动命令,一边令士兵们搭起防雨帐篷,马上生火做饭。

        所有人都必须远离建筑物,防止余震,而叶伯煊本人,却站在雨中,思考着问题。

        整整尽一天的时间里,战士们水米未进。

        炊事班在路边搭起的一溜防雨棚下面支上大锅。翟远方指挥着所有官兵原地休息。

        一四二团的战士们**不堪,每个士兵都行动统一,他们披着沉重的雨衣,坐倒在潮湿的地上,摘下头上的钢盔正在接着雨水喝。

        一大锅米粥很快熬好了,雨势也渐渐小了起来。

        小伙子们纷纷掏出茶缸,眼巴巴地望着那冒着热气的大锅,就似到了人间天堂般,他们跃跃欲试等待着幸福时刻,准备喝一碗热粥暖暖身子,可就在此时,听到突然有人喊道:

        “你们看!”

        叶伯煊也在这一声的提醒下,停止和身边的翟远方对话,望向远处。

        翟远方蓦然睁大双眼。叶伯煊眯眼看着……

        只见不远处有一群模糊的身影,在雨幕中晃荡着向他们移动着。

        那些身影惊魂未定,步履踉跄,活像一群群梦游者,恍恍惚惚的被抛到一个陌生的星球上。

        他们的一切行动都是麻木的,既不哭,也不喊痛。

        叶伯煊指着那一群人影:“传我命令。所有车辆的车大灯全部打开。为这些人照亮道路!”

        走近了,士兵们震惊了。

        他们才发现灾区的难民们,在用各种衣物遮盖着自己的身体。

        有服装厂生产的肥大的样式奇特的外国睡衣。还有各种京剧的戏装。一个干瘪的老大爷,甚至穿着一条花裙子。

        这些景象足以可见百姓们在逃难时的紧迫与狼狈。

        而这些成年人的身后,跟着一群衣不遮体的孩子。

        这些孩子们满脸沾满了血污与尘土,瞪着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无声抽泣着。

        当这些人影站在战士们的面前,他们看着热腾腾的大锅。眼里的渴望一览无遗。

        小孩子们已经顾不得被烫到,不似之前的步履艰难挪动,眼睛里重新燃起亮光,他们小跑到锅边儿。不停地在做着吞咽动作。

        战士们吃不下了,纷纷把手中的粥,分给饥肠辘辘的孩子们。

        炊事班又熬出一锅。大家又把这锅热气腾腾的粥,分给了其余的成年灾民。

        那个干瘪的老大爷喝完了一茶缸子热粥。身上有了暖和气,他拄着木棍穿着花裙子站在了叶伯煊面前。

        老大爷对着叶伯煊鞠躬,叶伯煊赶紧躲开扶住。

        大爷开口即哽咽:“唐庄人民不会忘记,唐庄的子子孙孙不会忘记。谢谢,谢谢你们。你们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穿着花裙子的老大爷哭了,哭声哀恸,哭皱了一张脸。风雨中看到绿军装,大爷控制不住自己。

        叶伯煊和翟远方沉默着望着黑压压的残损城市,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无论多艰难,我们来了,就敢和苍天大地去较量!去和唐庄百姓共济同舟!

        炊事班第三锅粥很快煮好了,勤务兵给叶伯煊盛了一茶缸。叶伯煊叹了口气,才开始仰脖喝着稀粥,暗想:“只让士兵们喝口粥的时间歇歇吧,该朝前走了……”

        正想着,只听空中传来凄厉的吼叫声:

        “快逃啊,徒水河要决堤啦!!!”

        叶伯煊手一抖,那一茶缸热粥差点儿洒了自己满脸。

        叶伯煊皱着眉头,索性放下饭缸,叫过来一名连长:

        “你带几个兵去看看怎么回事?把那个人叫过来,再看看谁了解具体情况的,通通叫过来说一下。对了,叫他们别呜哇乱叫了,已经够人心惶惶的!还嫌弃不够热闹是怎么着!”

        不多时,几个侦察兵领来一名赤身赤脚,满身污泥与血迹,哭丧着脸的中年汉子。

        那泥汉子一见叶伯煊,咧开嘴就开始哭:

        “你是领导吧?领导啊,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给咱解放军盼来了!

        呜呜……你们可得救救唐庄啊,徒水大坝眼瞅就决口了,唐庄就要变成一片汪洋了,真是灾上加灾啊!我们怎么这么惨啊……呜呜……”泥汉子涕泪俱下。

        叶伯煊微皱一下剑眉:“这位同志,你稳定下情绪!即便是十万火急的事,你也得先一五一十说清楚呀!”

        泥汉子抹了一把脸,抽了一下鼻子,觉得还是不成,用着脏乎乎的手,双手使劲上下蹭了蹭脸,才略镇定下来,开始三言并作两语讲述了起来。

        叶伯煊听明白了。这位泥汉子是徒河水库管理处的工作人员。

        这个徒河管理处,负责位于唐庄东北15公里处的徒水水库的日常维护。

        因为这次地震,整个水库向下陷了一米多深,主坝上纵向裂了一个大口子,横向的断裂每几十米就有一处,裂缝有好几十条。

        再加上这又下了一整天的暴雨,水位猛涨了上来,大坝岌岌可危。

        而整个水库的库底海拔,高出了唐庄十米有余,现在已经储了将近四千万立方米的水。

        可想而知,一旦决堤,就是往唐庄人民的头上浇了一湖水,而这个被震碎的城市唐庄,将完全置于没顶的洪水之中。

        这种次生灾害一旦爆发,毁灭性不亚于地震本身啊!

        叶伯煊跟那个泥汉子之前的动作一样,双手使劲撸了一遍脸,赶紧叫来翟远方:

        “老翟,事出紧急啊,来不及向上级报告了。我带一营先去水库救险,你带着其余部队继续驻守等待命令,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百姓们听到是逃,可绿军装们,却是在没有口号命令的情况下,统一动作放下饭盆站起。静待着命令。

        叶伯煊戴好军帽:“一营的,跟我来!”(未完待续)

        

        

第三二九章 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二更)

    readx;叶伯煊组织完一营士兵,转头对那个仍然抹着眼泪的泥汉子说道:

    “同志,你得给我们带路,咱们去水库!”

    看着眼前这人懵懵懂懂、迷迷蒙蒙的,叶伯煊一手拿着粥盆,另一只手一把将泥汉子拽上了指挥车,把自己手里的粥塞给他。

    泥汉子一边哭诉一边喝粥一边指路,他这三样都挺着急。

    “呜……呜,我刚抱着孩子出来啊,房子就塌了、塌了!

    媳妇和老娘都砸在里面啦!呜……呜……

    我扒了一整天才扒出了老娘!可老娘……”眼泪不能控制地往下流淌。

    泥汉子哽咽着仰脖干了稀粥,握着粥盆继续说道:

    “那个惨哇!我媳妇现在还在下面压着呢……

    全大院一共砸进去十六个人,只我一家就摊上了俩……

    呜呜……又下雨,大坝又跟着危险了!领导听说来了大军,忙叫我来报信儿。

    我蹬着个破自行车,一路摔跟头,后来车链子还掉了!你说说你说说!唉!我就腿着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可怜的娘啊……呜呜……”

    叶伯煊正要提醒他还有正事儿要办呢,先别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了,结果泥汉子哭到那么不能自已,真的没忘正事儿,不用别人提醒就高喊:“下个路口向东拐……往东!”

    叶伯煊从第一眼见他,就嫌他哭哭啼啼不爷们,但听到后面才知道他刚刚失去了母亲和妻子,在这种情绪下,他还能冒雨赶来求救,说句实话,他立即肃然起敬。

    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叶伯煊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把自己的手巾,递到了泥汉子的手里:“同志。那个,节哀,人得往前看。你……你擦擦脸吧。”

    水库的几公里路,一脚油门就踩到了。

    只见水库周围的幸存者们正乱作一团。

    他们喊着叫着。顾不上掩埋亲人的尸体、顾不上寻找出值钱的财物,只是挟着个包裹,抱着孩子,没命地往高坡上跑。

    恐怖的情绪是会蔓延的,一时之间。气氛陡然紧张。

    叶伯煊用步话机下令:“一连士兵下车收容安抚灾民,安排他们有序撤退!二连战士守住水库入口,防止捣乱分子借机搞破坏!其他人跟我冲向大坝!”

    情况也的确很紧急,叶伯煊以及所有跟随着他的士兵,已经听得见沉沉的雷声,挟裹着水库中的波涛的喧响。

    大雨中,急涨着的徒河水像沸腾一般地咆哮着,黒汽濛濛,浊浪汹涌地拍打着有裂缝的堤坝,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上游的洪水。也像野马奔腾而来,水库水位在令人发怵地上涨,杀机四伏的漩涡,疯狂的浊浪,千疮百孔的大坝……

    叶伯煊似乎能听见大坝在巨大的洪水压迫下,发出支撑不住的痛苦的**。

    水库里白浪滔天,一片汪洋都不见,显然已经饱和了。

    入库的水仍在无限地膨胀着,宽厚的堤坝,此时感觉薄得像一张透明的纸片。

    溃堤之险。危在旦夕!

    叶伯煊倒抽一口凉气。

    情况很明显了,必须马上开闸溢洪,一切的关键,都在这一点上。

    叶伯煊率领着一个连的战士登上了大坝。后面连拖带拽拉着“泥同志。”

    “快,快把大闸打开!”叶伯煊的声音,不再沉稳,只剩急迫。

    泥同志耷拉着脑袋回道:“不中啊!震后就没电了,闸门启闭机没法子启动。”

    叶伯煊一把拽掉自己的军帽,扯开风纪扣:“什么!那还有没有手动控制闸门的设备了?”

    泥同志指向了一间架空在溢洪水道上方的小屋:

    “那是绞车房。里头有一架手摇的绞车,只有用人力不停摇那绞车,才能慢慢地把闸门升起来,不过……”欲言又止的注视着叶伯煊的眼睛。

    叶伯煊明白了他“不过”指的是什么了。

    强震之下,这座“空中楼阁”居然没有倒塌。不过,绞车房已经震裂,从外面都能看见里面的物件,随时都有可能散架。

    一旦塌了房,里面的人不仅是要被砸出个好歹来,还会直接栽入数十米的水库下,万劫不复。

    进入唐庄要靠拼命,现在,又要拼一拼自己的命是否真的强硬了……

    叶伯煊的脑海里没有什么亲人的牵挂了,没有夏天的那一张笑脸在闪现,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怎样,都是要争一争、试一试!

    已经来不及多想了,拼好了全城免于灭顶之灾,拼输了大家一起光荣当烈士。

    叶伯煊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没有留下什么言语,就迈开步伐,带着士兵们几个箭步就冲进了绞车房。

    他先是熟悉了一下绞车构造,便开始摇动那架绞车。

    边摇边命令:“四人一组,十分钟一班!不要都挤在这儿,离远点儿排好队,轮到了再进来!”恢复了沉稳的口气,就似在团驻地下达野外训练的科目般。

    心里不清楚吗?这个连的战士不清楚吗?

    清楚后果,可他以及他们不能够退缩。

    风雨飘摇,大地仍在余震中战栗,恶浪仍在闪电中发光,涛声如雷,泡沫飞溅。

    小屋里一阵一阵地传出“嘎吱嘎吱”的手摇绞车响,和战士们与紧张、疲惫中喊出的号子。

    叶伯煊开始当摇个大闸难度系数并不会高到无法攀登,几声号子轮番喊就起来了,哪曾想这两扇四十吨重的闸门每摇一百圈才能提高不到一厘米。

    “一二转!一二转!一二转!”

    叶伯煊身先士卒,不顾士兵们的阻拦,也加入轮战的队伍。

    所有人每次轮班进入小屋时,心情都是既焦急又紧张。

    他们脱光了膀子,只穿着裤衩,发疯似地摇着绞车。

    手磨破了,腰都快断了,汗珠子啪嗒啪嗒掉到地上,心砰砰直跳,不知道是累的还是被吓的。

    这十分钟,有可能是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十分钟,叶伯煊抿着唇憋着劲在用力摇动把手,开始给自己的生命做着倒计时。

    而门外守着的战士们也都明白,他们要给一四二团的旗帜添上血染的风采了。没有一个人是退缩的,相反,他们一到换班时,就生龙活虎地冲向前。

    接替叶伯煊这四个人的站在了旁边。

    换班下来,不顾自己手上的鲜血浸湿手套,叶伯煊就跑离了大坝。

    他蹲在旁边的山坡上面无表情。

    有人抽起烟,他要来一根,夹起烟的食指和中指,是不受他控制地在哆嗦着。

    他吐出去几口,没有退路就得前进,最后大不了死了。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结婚了,他没给夏天多少幸福,却可能会耽误那个开朗乐观的姑娘一生。

    扔掉烟头,叶伯煊双手揉了揉眼睛,要回去换班指挥了,可眼睛为什么发酸呢……(未完待续。)

第三三零章 死里逃生(一更)

    readx;叶伯煊带领着一连士兵,正在与绞车抗争命运时,外面的大坝上,仍旧是一片吵杂声。

    军人们在生命线上徘徊,他们从进入大坝后,除了叶伯煊的口令以及“一二三”一起使劲的口号,再没说其他的语言。

    可在不知道未来如何的情况下,必须要求普通百姓迅速撤离。

    逃难的人,成群结队的从坝上跑过,孩子哭、媳妇叫,男人们背着老父老母疯狂奔跑。

    外围负责巡防的连队,吹起了警戒哨,大声地提醒群众快速通过,高声对百姓警告,这里情况紧急,再过几分钟将要拉起警戒线,这里是随时有可能坍塌的大坝。

    天快蒙蒙亮时,唐庄迎来了一次余震,大坝轰轰作响,绞车房也猛烈地晃动起来。

    刚刚换班下来站在山坡上的叶伯煊,已被震动得栽倒在地。

    “完了!”叶伯煊这回真有些绝望了,他的心里不停地闪现着“完了”俩字……

    他抓回掉到地上的军帽,自嘲道:“这下真是完了,大坝要垮了,这回我真要变成金鱼跳大坝了……”

    仰望黑沉沉的天空,叶伯煊脑中一顿闪回各种场景:

    “我牺牲了,夏天一定得哭惨了吧……父亲母亲还有亭子,可我什么都没给夏天留下。

    也许夏天年纪轻轻不会一直守寡的,她迟早要改嫁。他相信自己的父母也会劝她再走一步寻找幸福。”

    叶伯煊两手使劲揪了揪头发:“我娇滴滴的小媳妇儿,看来以后要投入到别的男人的怀抱了。会不会是那个裴兵啊?”想到这,心里一扎,酸疼得厉害。

    叶伯煊正胡思乱想中,余震停了。

    他定睛一看,担心的事并没发生。

    大坝在,小屋也在,战友们摇车的号子声仍旧传了出来。

    叶伯煊脚步轻快,心里瞬间舒畅得厉害!边往绞车房跑动,边嘴里还在碎碎念:“个臭不要脸的。敢对夏天动心思!我媳妇儿……我还是自己收好了吧!”

    对于裴兵,叶伯煊心里介意着呢……

    他理智地分析认为,如果他牺牲了,媳妇再嫁才能幸福;

    他感性的期盼。如果他牺牲了,真心希望媳妇儿就想着他、念着他,孤孤单单地过一生吧,来世他可劲儿回报给她……

    天空出现鱼肚白了,绞车旁的战士们。足足摇了一整夜。

    叶伯煊又累又困,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想睡又不能睡,挣扎着、像一个普通士兵般在山坡上继续排着队。

    叶伯煊忽然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什么?他侧过头把右侧耳朵冲前,再试图听了听。

    他在昏暗的环境中,听见了溢洪水道中哗哗的淌水声!

    叶伯煊打了个响指,那一刻的兴奋和期待,简直爆棚。

    顾不上其他,紧要关头必须先确定是不是真的。他怕自己精神恍惚听到的是幻觉!

    叶伯煊两眼冒光,找到泥同志的准确位置,连忙大力一脚踹醒在脚边儿昏睡的泥同志:

    “同志!醒醒!你去看看是不是可以了!”

    泥同志打了个响鼻:“哎呦,这特么谁啊?要踹死我了!”

    叶伯煊有点儿不好意思,他一兴奋没收住脚劲儿,赶紧又重复地问了一遍。

    泥同志在尚未完全清醒下,连忙起身连滚带爬地奔上了大坝,被小风一吹瞬间神智苏醒了。

    他俯身望了望,然后又激动地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来,跑动中都是顺拐的形象。

    泥同志一把抱住了叶伯煊。试图抱着叶伯煊转圈儿圈儿,压抑不住既激动又打着颤音儿地喊:

    “中了!中了!闸门拉起来了!谢谢你啊谢谢!我代表水库管理处……啊不!我代表唐庄人民谢谢你!谢谢战士们啊!”

    叶伯煊扒拉下来在他怀里的泥同志,伸出手示意握手。

    叶伯煊紧紧地握了握泥同志的手:“也谢谢你啊!我们这是成功的合作!对了,同志。还没问你贵姓呢?”

    “我姓倪,倪建树,倪志福的那个倪!”

    真的姓“泥”啊!

    “嘿嘿……”叶伯煊听完忍不住笑了,嘴角的笑纹逐渐扩大,到后来居然笑出了声。

    他长舒出一口气,顿时浑身发软。一屁股就坐倒在了地上……

    而那位泥同志在经历过亢奋后,双手捂脸蹲了下来,呜呜地哭了,先是无声的流泪、小声的抽泣,随后爆发出大声的哭嚎声,以及让叶伯煊眼圈儿发酸的自言自语。

    “我的老娘啊媳妇啊!老天没亡我和宝娃,以后我带着孩子过日子,我让他平平安安长大,你们听到了吗?”

    ……

    雨淅淅沥沥,却总也不肯停下。

    机场帐篷外的灾民们在雨中显得更加可怜。

    有的人一只脚都被砸掉了,居然还在细雨里,踉踉跄跄地走着,说是走走能缓解疼痛。

    有个干瘦干瘦的老太太,穿着一件当地卫生队给她的接生服,在小树丛里穿来穿去。

    夏天、李彤、叶伯亭三人,共同抬着一个大的医用氧气瓶,给一个昏迷不醒的伤员接上。

    等到三个人奔忙一圈儿回来后,发现那个氧气瓶的旁边,早已经躺了一圈儿人。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心底都纳闷,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爬过来的,更不知是从哪儿找到的一根根皮管,也把氧气接到自己鼻孔或嘴里。

    这些人就这么在与定力与时间赛跑,静静地躺着,靠那丁点儿的氧气,维持着生命。

    人在绝境中,总能超常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和行动力。

    ……

    夜深了。

    夏天翻来覆去睡不着,浑身想散了架子一样,胳膊腿都是酸疼酸疼的,感觉脚都浮肿了,伸手摸着脖颈处,这么热的天,居然冰冰凉的。

    夏天干脆爬起身来用手电照着写几句通讯稿。

    在这样的夜里,行军帐篷外的露天空地上,那些伤员有的在抽风,有的在惨叫,有的更是发高烧在说着胡话。

    夏天听着这些响动,她牙疼似地开始小声哼哼一首陈珊妮的歌:

    “大白天里看星星,

    越看越伤心。

    不见你的眼睛,

    思念到生病。”

    她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叶伯煊的眼睛。

    她一阵一阵地作呕,她想,她可能真的是要生病了。(未完待续。)

第三三一章 危城里见亲人

    readx;第二天一早,秦院长就收到了军区的命令。唐庄机场将成为本次抢险救灾的总指挥部。

    要求医院全体人员,等待药品补给,补充完毕后,机场所有医护人员将随新进城的部队,一起开赴市区执行新的救援任务。

    不多时,运输机又铺天盖地地向机场集聚。市区也开来了很多军车,三五成群地捎走了空地上的伤员。

    昨天互相结伴儿盲目而来的群众,发现从机场根本没办法逃离,于是大多数开始原路返回市区,形成反迁徙。

    他们有的搭车,有的步行,只有一小撮还滞留在机场,估计是心里寻思能拿到些发放的救济品。

    救济品倒不是最先到的,而是大批大批的医用药品,手术设备,以及各地医院的外科、骨科专家。

    这些专家中,有好多是秦院长的同学,甚至还有她的医学院老师。

    秦院长满脸疲惫地跟他们打着招呼,心里却涌起了一阵阵苦涩,她站在这些曾经的老师和同学面前,眼睛发酸,摇头无奈感叹:

    “如果你们能早来一天,哪怕只是早几个小时,能挽救多少人的生命啊,那该有多好……”

    是啊,那该有多好!距离、紧急事件、运输飞机、各地情况等等状况下,他们没有及时赶到。

    医疗队马上补给齐了消耗一空的药品,特别带来了若干简易手术台和截肢用的手术刀、切割管、骨锯、剥离管等设备,同时配置了麻醉药和吗啡。

    夏天看着眼前这一箱箱的工具,身上却罩上了丝丝寒意。她冷,她牙齿打颤得冷,到唐庄还没有超过四十八小时。夏天就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

    秦院长从调配站要来了两辆卡车,这两辆卡车运送全体医护人员进城。大家又互相拉拽着爬上车,准备进入市中心开始救援。

    一路上卡车开开停停,驰援唐庄的救灾队伍,纷至沓来!公路上人山人海,塞得水泄不通。

    在那一身身橄榄绿中,夏天叶伯亭姑嫂二人。把着卡车扶手四处张望。她们想要找找有没有一四二团的身影,可映入眼帘的、更多的是其他车上各式各样伤员的惨状。

    夏天就看到旁边车上的一个男人,脚早已经没有了。皮翻卷着,露出的是白森森的骨头。那腿上只有一根绳子在大腿处扎住大动脉。

    只见那人在那儿仰头惨叫,嗓子都喊哑了。

    那种痛感,在精神方面袭击着夏天。喊得夏天的嗓子也跟着难受,她就觉得自己呼吸都被堵塞了般。实在听不下去了,夏天隔空扔给他一支军用吗啡。

    叶伯亭捅捅夏天:“夏大侠,饿不饿?给你!”

    夏天疑惑,趁人没注意赶紧伸手接过。低头一瞄发现是一瓶糖水梨罐头。

    夏天嘴唇蠕动着小声问道:“你个鬼丫头,从哪搞的?”

    叶伯煊神秘兮兮地一笑:“刚才机场分物资的大哥给我的。你快偷摸整两口,补补。我给你挡着。”说完拽了拽李彤的衣服角。示意配合一下,俩人遮挡着让夏天吃点儿东西。

    夏天这才意识到。她这一整天都是水米未进了,别人吃压缩饼干补充能量时,她趴在帐篷外大吐特吐。

    饿,夏天倒是体会不深,不过是真可渴了啊!拧盖子,再拧,可是手指怎么也使不上劲儿,拧了半天没拧开。

    李彤侧头一瞄就从夏天手里把罐头接了过来,倒扣一下,手稍微一使劲儿便拧开了,递给夏天时还不忘翻了个大白眼。

    夏天仰头喝了一口,甜丝丝的,真解渴啊!可是又有些太甜了,甜得嗓子眼发腻,这种发腻感又再次憋得她像喘不过气似的。

    再加上混着空气中浓重的汗味、血腥味、柴油味、伤口溃烂的脓臭味,夏天越想象就越像是真的闻到了,恶心感再也压制不住,趴在卡车最后面的车板上又吐了起来。

    “嫂子,你没事儿吧?”叶伯亭急了,连夏大侠都不叫了,嫂子嫂子的问询道。

    李彤挠挠脑袋,又低头瞅了瞅被夏天塞在手里的罐头:“我说,你这是咋的啦?”

    夏天吐的腿脚发软、四肢无力,倚靠着车板无力的摆了摆手,话都表达不出来了。

    夏天的表现,让叶伯亭和李彤十分无语,夏大侠特别能干,甚至比她俩要淡定强悍得多,可吃不进去东西那哪成啊,这可怎么办呀!

    夏天在叶伯亭和李彤忧郁的眼神中,再次不负夏大侠的“威名”,缓了几分钟,抢过罐头,用手指扒拉着硬生生的压抑着恶心感吃掉半瓶,然后强颜欢笑装兴奋,不停地用手拍着胸口。

    她的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坚强点儿!坚强点儿!咱要用事实证明给大家看,谁说女子不如男!

    路程不远,却一路以来总是“塞车”,用着一会儿停止一会儿前进的速度,也终于晃荡进了市区。

    军用卡车上的医护人员集体消声,停止了窃窃私语,没有人通知,可大家却依然肃穆站好,只因那一堆堆的瓦砾上,早已经插上了一面面红十字旗,和一块儿块儿简易木牌。

    卡车逐渐加速了,但见那木牌上的字迹,却是清晰的映入眼帘,那上面赫然写着:

    “空军总院在此。”

    “海军总院在此。”

    “京都军区总院在此!”

    夏天的嘴唇动了,她无声的口型说的是:“妈妈。”

    叶伯亭眼神注视着“京都军区总院在此”的地方,没有侧头,跟李彤说道:“我妈妈在那。”一句陈述句,眼睛却瞬间红了。她觉得她好想念自己的母亲。

    三个人齐齐地统一探出头,望向京都军区总院的帐篷。

    一大排芦席棚立在那儿,那里不停地有人抬着伤员进进出出。

    帐篷外站了几个人,一个身材消瘦,举手投足间身姿优雅的女大夫,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正跟身边的几个医生在谈论着什么。

    十万大军,茫茫危城。

    在这座危城中,居然能见到亲人,夏天的眼睛一下就湿润了。之前出发去找叶伯煊,那点儿赌气置气、对婆婆的那些怨气,在此刻烟消云散了。(未完待续)

第三三二章 危楼高百尺(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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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眼中雾气蒙蒙,侧头看了看叶伯亭,叶伯亭强压住要往外流出的眼泪,朝夏天使劲儿点了点头。

    夏天明白了,看来亭子也看见宋雅萍了,同样怕婆婆担心,而没有大声喊出那句:“妈妈!”

    两名双十年华的女孩,身上的白大褂、袖子口,都是血迹,脸上带着泥道子,现在的形象,任谁在不了解的情况下,都有着实在是让人看了放心不下的心理。

    儿女们在心灵最脆弱的时候,通常都会想家、想妈,想从母亲身上得到抚慰。所以夏天和叶伯亭都默默哭了,连李彤都眼睛向上翻动瞟着天空,表情扭曲的想让眼泪倒流……

    而对于当妈的呢,身在外最惦记的都是孩子,更何况在这座余震不断的危城中,宋雅萍更是时刻都忧心着她的儿女们。所以宋雅萍回头了……

    当车辆向更远的地方加速前行时,宋雅萍似有心灵感应般忽然回头,望向那一辆辆正在面前加速通过的军用大卡车。

    车辆压过掀起的尘土,在宋雅萍和她的女儿、儿媳之间形成了“屏障”,让她一时没有看清,入眼全是白大褂。

    夏天和叶伯亭不知为何,在宋雅萍回头的刹那,同时心里紧张了一下。她们不是在像以往一般怕宋雅萍骂她们,而是怕宋雅萍不骂她们,甚至心疼她们。

    这种躲避的心理,就相当于很多的子女们,在外面的城市生活得很好时。他们会跟妈妈显摆幸福,让她感同身受替自己高兴。

    而当在外面的世界混的不好很落魄时,子女们却选择要自己咬牙忍着,忍着想家想妈,还要打肿脸充胖子打电话说:“妈,我一切都好,吃饱喝足,啥都不缺。”其实早已经泡起了方便面。

    “院长,病人的麻药注射完毕,已经准备好了。”

    一名医护人员在帐篷里对着宋雅萍提醒道。宋雅萍又望了一眼那些通过的车辆。才回过头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

    宋雅萍结束了跟几位主治医师对一个病人的会诊,立刻又投入到了紧张的手术中。

    这么久的站下来,宋雅萍也不知自己到底忙碌的是第几台手术了。

    可以说,京都军区医院实施的是唐庄震后最早的手术。同时也是最艰难的手术。

    大量的清创缝合。大量的截肢。甚至还有开颅。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极其简陋的条件下进行的。

    京都军区医院的医务人员,几乎是踩在血泊中抢救伤员。

    脚上的解放鞋被鲜血染红浸透。带来的手术手套,划坏了换上,划坏了再换上,直到换到最后一双。

    再后来,宋雅萍通知大家只能是做完一个,用水冲一下,接着再做。

    最后到了连水都没有的程度了,宋雅萍又让护士们把河道里的水打上来,严令煮沸了,再把手术器械投到里面进行消毒。

    在这样的情境中,宋雅萍在汽灯的照射下进行了一台台手术。

    被救活的伤员,宋雅萍会点点头,血浆供应不上或者抢救无效的伤员,她会闭一闭眼睛做深呼吸,再睁开时目送一个个伤员离开手术台、然后死去。

    救治和目送着一条条生命离开,宋雅萍用着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在调整着自己,在两者之间、两种心情间来回转换。

    如果说秦院长还有无奈和感慨,到了宋雅萍宋院长这里,就只剩下一条信念:“人在青山在。”

    宋雅萍从医以来,手术刀下从来没有失去过这么多生命。而今,她只觉得快要做完了一生的手术,也是头一次把面部藏进口罩中几十个小时。而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

    关键时刻彰显老同志的坚毅,宋雅萍远比其他医护人员更加坚强,她自认已经尽力时,心里是没有过多自责的,她心里琢磨更多的是别人想不到的反思。

    部队进入唐庄以来,她看到了很多紧急状况下的无序。

    各救援队匆忙动员起来,迅速投放到位,但由于对灾情判断有误,导致大家的准备都十分不充分。

    医疗队药品不足,手术设备短缺。来得早来得快又有什么用……

    部队的小战士,空有热情和干劲,一大帮人围着废墟无从下手,手指甲都挖掉了也没什么进展。

    宋雅萍每每亲眼目睹这一切,就会心疼这些年轻的孩子,他们比亭子还小呢。

    大而言之,很多方面证实着紧急应急体制的不完善,这种不完善使得目前的状况在所难免。

    他们今天做出的一切牺牲,受到的一切苦痛,都是在为这个灰暗的时代买单,这就是大时代下芸芸众生的命运吧。

    休息吃干粮看着眼前的景象,宋雅萍常常也联想到自己的儿女们。

    伯煊和屈磊会不会也去用手指一点儿一点儿的扒碎石,亭子会不会被这种种惨状吓到失措,还有夏天那个毛手毛脚的丫头人又在哪里,一个军嫂题材她都能干的尽心尽力,更不用说在大灾害面前了,宋雅萍估计自己那个傻儿媳应该也来了……

    余震余震,宋雅萍只求儿女们都平安就好。

    此刻的叶志清,既没有时间去思考国家民族未来命运的重大命题,也来不及像老妻一般,儿女情长地惦念担心自己的孩子。

    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硕大的唐庄地图,而参谋在不停地向上标注着各救援部门抵达的方位。

    叶志清帐篷所在的地方,恰恰就是昨天他的女儿和儿媳一整天忙碌救援伤员的机场。他此时正听着各方汇报:

    “独立一四二团,刚刚报告位置!”

    参谋将一面小红旗。插到了地图上标注唐庄市中心的地方。

    叶志清点了点头示意继续。

    “一四二团的团长叶伯煊,在昨晚另率一营去徒河水库抢险,目前抢险工作已经完成,他们正从水库向市中心行驶,准备与大部队汇合。”

    不只是叶志清听到了,叶志清身边的几位将领都微微点了点头,他们已经得知一四二团这个营的壮举了。

    站在这里的某位高层领导,在昨晚听说了水库方面的紧急汇报后,当即就感慨了一句领袖诗词:“天欲坠,赖以拄其间。”

    叶志清此刻听到叶伯煊不负重托。已经完成任务了。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更多的是为他的儿子感到骄傲。

    当然他并不清楚,叶伯煊这一夜都经历了什么,并不了解让他骄傲的儿子几次在生命线上徘徊……

    宋雅萍疲惫地揉了揉额头。轻拍了下站在她面前崩溃哭诉的年轻医生。

    “院长。我觉得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什么时候?”

    宋雅萍站在帐篷外,抬头望天,语气严肃。音调铿锵有力的强调道:“记住你身上的责任!要时刻提醒自己你是谁!”

    ……

    叶伯煊眯着眼,天早已经大晴,刺眼的阳光晃得厉害,晃得叶伯煊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叶伯煊才刚刚联系上翟远方,另外三个营,按照命令即将抵达唐庄市中心。现在他正带着一营赶去会合。

    一营在出发前小憩了一下,吃了些东西,叶伯煊以及一营的战士们,折腾了一夜绞车,虽说还是浑身酸疼,但由于食物的供给,体力和精神头都恢复了不少。

    恢复了就不能停止向前的脚步,叶伯煊望向那一张张满是疲惫的脸:“前进!”

    翟远方在步话机里,通知叶伯煊下一个搜救地点是市中心的新华旅馆。

    地图上很容易找,但不是把小旗插上,部队就能找到的。

    只因整个唐庄已然面目全非,不再有街,不再有道,不再有什么地标建筑。入眼可见最平常的都是塌掉的房子。

    在出发前,老倪那个泥同志,仅仅是在地图上给叶伯煊画出了最捷径的路线,但现在找起来却困难重重。

    那时候还没有gps、北斗什么的卫星定位系统,叶伯煊只能一边拿着指北针在地图搜索,一边向路边的幸存者打听。

    行军速度慢了下来,因为马路大多被拦腰截断,一截向左,一截向右,位移达一米之多。

    大道两侧的树木东倒西歪。

    落而未落的楼板,悬挂着空中的一两根弯曲的钢筋,白色其外而内里是泛黄色的土墙断壁。

    整栋整栋的居民区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横躺竖倚的断壁残垣,还有就是那一具具挂在危楼上的尸体。

    压抑、沉重,路面上走动的幸存者,看到眼前场景没有惊叫恐惧,他们麻木地看着尸体,麻木地摇摇头叹口气,麻木地接受天塌地陷的人间悲剧。

    “这都用的什么破砖,简直就是沙砖,全都震碎了,再加上这个预制板的屋盖,一晃就都散架了。全都得砸进去,都逃不出来。”

    工兵连有建筑经验的老兵站在叶伯煊面前,不禁叹气说道。

    叶伯煊正要说两句,这时翟远方的声音从步话机里传出来:

    “01,01,这里是03,我们已经抵达,这儿其实十分好找,你举起望远镜向南扫视,这个旅馆是这一片儿唯一一栋没塌的楼,有八层高呢!一望就能看到。别的房子,全都塌了,全塌啦!”

    翟远方说得不错,叶伯煊举起望远镜,只往南搜寻了一下,视野里便出现了那座孤零零的楼。

    在周围一片废墟当中,那座楼显得如此突兀。

    它就静静地矗立在那儿,远没有雄伟、宏大之感,而是看上去甚为诡异,可怖。

    有了目标就好办多了,一营的车队也不再循规蹈矩走大路了,直接拐弯抹角绕小路走捷径。一四二团终于又齐整了。

    叶伯煊跟翟远方、参谋长以及各营营长热烈地握手。

    这种握手在此时已经远远不是平常的意思,更多的是祝福,甚至超越祝福的祈祷,希望你我都平安。

    虽说只分开了一夜,但感觉上似乎经历了生离死别。

    翟远方简单地向叶伯煊介绍了一下:

    “团长你看,那座没倒的八层高楼,其实是一座尚未完全竣工的旅馆主楼。

    新楼在周边的承重外墙中,续加了十二根构造柱,所以经受强震而未倒。只有三层侧楼被地震震成这样了。”

    叶伯煊点点头表示明了,那座此刻看起来没被震塌显得很诡异的高楼旁边,有个三层侧楼早已轰然倒塌,化为一地瓦砾。

    叶伯煊挥了挥手,大部队跟上,一四二团的所有士兵们往那座三层塌楼的近处走去。

    走到跟前,战士们顿时被现场的景象惊呆了。

    满地的死尸、脑浆、血和残肢断臂。

    他们名为士兵,其实小伙子们根本没见识过真实的战场。

    今个儿也是头一遭遇见如此之惨的情景,顿时被吓得目瞪口呆。

    几个刚入伍的十七八岁的小战士不禁呜呜地哭了起来。

    叶伯煊急了,喝住稍显混乱的队伍:“哭什么哭!看看你们哪像个兵的样子!你们来是干什么的!都给我痛快儿点儿救活人!”

    说实在的,刚一走近,亲眼目睹那些惨烈景象,叶伯煊的心里恶心了一下。他甚至想离那些远点儿,再远点儿,因为他真心看不得这些,不是怕,是觉得脏。

    他是谁,他是团长,别说看着恶心,就是此刻让他去亲手捡起,他也得做!他硬是强迫自己盯着那些多瞅两分钟,调节心理,想让自己适应适应。

    叶伯煊的这几声斥责,在近处哭泣的几名小士兵本能地立正站好,眼泪都顾不上擦干净就喊“是!”

    这声“是”没有以往的豪迈和无悔,而是声音在发抖,音调都变了。

    虽说一四二团带来了不少工具,比其他救援部队装备精良许多,但也做不到人手一件。

    战士们只能互相串换着使用。

    暂时没有使用家伙的战士,就直接上手,用血肉之躯对抗坚硬的钢筋水泥,如宋雅萍看到的大多数战士一样……

    叶伯煊和翟远方同时眯眼辨别声音的来源处,其实方圆几十米内四处都能听见呼救声,只是你不仔细听,不细心探索,你是发现不了他们的:

    “救救我吧,解放军,救救我吧,解放军!”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甚至见到人,也是一筹莫展。

    楼群的残骸,像山一般,在镇压着无数一息尚存的生者。

    而被百姓呼唤着的解放军们,正在拼着命咬着牙,宁肯指甲脱落也要翻找出生存者。

    刚哭过没多久的小战士又哭了,只因他正在施展救治的那个人,喊声越来越弱……(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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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33/ 第一时间欣赏穿到七十年代蜕变最新章节! 作者:YTT桃桃所写的《穿到七十年代蜕变》为转载作品,穿到七十年代蜕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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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七十年代蜕变介绍:
关于穿到七十年代蜕变:
东北梨树村夏家人:“夏天,切记到了部队要给我们争光。”殷殷期盼的目光……
到了部队的夏天:“叶团长,我是知性婉约派!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让我陪你吃、陪你玩、陪你生孩子!”
叶伯煊:“天儿啊,无论七十年代还是二零一五年,完美人生都逃不开这几样。”傲娇的站在穿衣镜前,擦着友谊雪花膏。
夏天:你是七十年代的首长?为什么比我一个穿越来的还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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