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乾坤清胤TXT下载乾坤清胤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乾坤清胤全文阅读

作者:古月庸歌     乾坤清胤txt下载     乾坤清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白食

    ※※※

    翌日,三人走在繁华街道之中。

    狄印抱胸,唧唧歪歪地说:“我觉得啊,贯亭太心慈手软了,早晚会吃大亏的,这个社会太复杂了,弱肉强食,哪容得你这般仁慈心软呢,哎算啦!劝了你也不听,就当作做件好事。”

    葛贯亭微微一笑,毫不在乎地说:“吃亏就吃亏吧,爹不是说过吗?“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

    “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这不是和曹孟德唱反调吗?作枭雄还是得靠曹孟德的金玉良言啊!”扈力钦幽幽地说。

    是啊!对于肩负家族使命的他,他早已经没有这般仁厚之心了。

    “呵!仁义之心可能真的不能当饭吃,这个江湖不是你让人一尺,别人就会让你一丈的。”扈力钦冷笑地说,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狄印附和道:“对!不能当饭吃啊,你不杀猪,就等着饿死吧。”

    葛贯亭本不善辩,顿了顿,心下一咯噔,似想到什么,脱口道:“对了!不是冷师兄叫我去至坤客栈找他吗?”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写着“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令牌,看着怔怔出神。

    ※※※

    至坤客栈,与醉香楼相比起来,却是门庭若市,食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客栈门面装修极富有特色,所有门柱皆是红铜梁柱,横梁之上悬挂着一个牌匾,牌匾上用红漆写着笔走龙蛇的“至坤客栈”四字,字角一旁还刻有坤卦的卦画图标,苍劲有力、显而易见。

    装修精致的至坤客栈里头皆是高朋满座,真是和“酒客食客鲜矣”的醉香楼形成鲜明的对比。

    尽管生意火爆,但是上至掌柜下至跑堂打手皆是纹丝不乱、秩序井然,招待方面绝不出现半点怠慢之意。

    跑堂的打手全是橙衣裹身,胸前都是绣有坤卦的卦画图标,身子敏捷迅速,嗓音高亢嘹亮,服务态度有佳,总是笑脸迎人的,为整个客栈带来宾至如归之感。

    这不!门口逮见葛贯亭三个年轻人,不管贫或富,却是一个劲的往里头请,两个橙衣跑堂弯躬哈腰,又馋又扶的把三人引到了靠窗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位子。

    其中一个比较个高的橙衣跑堂从袖子里抽出老长的抹布,一边使劲擦着早已干净埕亮的玉桌子,一边赔笑道:“三位客官坐这,请问三位要吃点啥?”

    葛贯亭瞥了一眼狄印与扈力钦,轻轻捏了捏下巴,思忖一会儿后,应答道:“随便来点小菜,如广芥瓜儿,豆脑笋丝,再来三碗米饭,三个门油饼就可以了。”

    “客官就只要这么点儿。”在个高身侧的另一位个矮的橙衣跑堂似乎不可相信,露出嘲讽之色,当下站直腰板,翻了翻白眼,冷笑道。

    早有走南闯北经验的狄印自是了解江湖之中的人情冷暖,他瞧出了跑堂鄙夷的神色,连忙起身赔笑缓解尴尬,摇头道:“哪能吃这么寒酸啊,来盘糖醋熘鱼和双麻火烧,额还有马豫兴桶子鸡,还有你们的招牌菜...”

    个矮的赤衣跑堂心中笃定这三人没有多少银子,多半是初出茅庐、穷走江湖的江湖弟子,他扬起脖子,一张脸写满傲娇之色,截口道:“三位爷,可不好意思,我们至坤客栈可没招牌菜。”说着眉锋一挑,颇为得意道:“因为我们每道菜都是汴梁第一口味,都是招牌菜。”说着朝身侧的个高跑堂使了使眼色。

    那个高跑堂的反射弧有点长,为人略微木讷,他先是一愣,而后使个劲地颔首,附和道:“对,我至坤客栈的每一道菜都是招牌菜,特别是我们家霜厨烹制的菜,那可是连皇家御厨都甘拜下风。”说罢,立刻竖起大拇指,一脸嘚瑟的模样。

    狄印虎目飞速旋转,露出质疑之色,他仍是不信,叉腰道:“哟口气倒是不小呀,你们的厨子有那么厉害吗?什么....酸厨.....是醋坛子泡大的厨子吧,哈哈哈,快叫他出来遛遛,给爷瞧瞧看,是酸是甜是辣,爷的拳头尝尝就知道什么味儿。”话语中尽显挑衅之色,碗口大的虎拳举高大有恫吓之意。

    由于他的话语有揶揄之意,引得就近的食客捧腹大笑,也让那两名跑堂面色一沉,饶是心中不忿,但碍于客栈内的规矩,不敢发作。

    扈力钦见气氛尴尬至极,为了缓解尴尬,连忙致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大哥是粗人,言语之处虽有冒犯,但纯属玩笑之语。”

    葛贯亭上前用手肘蹭了一下狄印,示意他收敛一二,狄印这才觉得自己玩笑开得太过,心里嘀咕着:“不行,俺们是来吃白食的,太嚣张可不好,况且剑尊门橙坤席高手如云,可没有醉香楼那般好哄弄,低调低调。”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含笑道:“哈哈哈,粗人爱插科打诨,没有埋汰你们酸厨的意思,只是想见见你们的大厨。”

    “客官!我们掌厨是从不抛头露面的,你还是先尝尝再说吧。”个矮的赤衣跑堂仰着头,煞是嚣张。

    狄印听了心中更是怄火,对两人说话嚣张的态度甚是不满,气急败坏的他幸亏有沉稳的葛贯亭与扈力钦互相拉扯着他,否则他早就想出手对付这个傲慢的跑堂,他寻思着怎么连个跑堂地竟也这般趾高气昂,心中暗骂几百次,却满带笑容道:“好酒好菜都上了吧,本大爷有的是钱。”说罢从葛贯亭腰间一捞,一袋银子丢给他,道:“这钱赏你了啊。”

    两个跑堂见钱眼开,马上又变得和和气气,弯躬哈腰的姿态,使劲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当即掂量掂量手中的钱袋,马上鄙夷之态显露了出来,啐道:“我呸,就这点毛毛银两,还敢来此冲大爷。”

    扈力钦见两个跑堂走远了一些,他立马吹胡子瞪眼看着狄印,摇首否然道:“哎,钱啊那是我们三个最后也是唯一的盘缠了,你就这么打赏啦,我们等下咋付这昂贵的饭钱啊!我们干嘛要打肿脸冲胖子啊。”

    “瞎当心啥啊?穷什么都不能穷志气,老子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再说江湖痞子还饿不死呢,痞子自有生存之道啊!”狄印两手叉腰,得瑟地说。

    葛贯亭无奈苦笑道:“好吧,也只能做回痞子了!”

    酒菜尽放满整个玉桌子,狄印早已经按捺不住了,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令周遭妇女纷纷向他投向了厌恶之色,但他依旧置若罔闻,脚翘在椅子上,连筷子都不用了,一大只鸡被他抓在手上,使劲撕咬着,葛贯亭与扈力钦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地,都不好意思动筷了。

    狄印一边嚼着嘴里的鸡肉,满嘴油腻,一边叫道:“你俩别干坐着,快吃啊!真的忒好吃,人生就活这么一回,难遇如此美食,不吃白不吃,反正不要钱,吃他个天昏地暗,也不枉此生。”

    扈力钦闻言一笑,拿了一块形态如同含苞初绽的莲花的“三鲜莲花酥”放到嘴里,细细品味,点头叫道:“还真不错,比其他地方做的好,入口即化,酸甜可口,却也不负三鲜之名,鸡鲜,猪鲜,花鲜。”

    “呵呵!没想到阿钦是品食的行家啊!”葛贯亭说罢,自己也动起筷子来,粗看桌上菜色,还是将筷头动向了色泽光亮的那盘糖醋熘鱼,细细品味,久久不言语。

第三十二章 焌糟

    只听一旁的两个男子在那叨续着:“这霜厨的菜啊真是汴梁城第一啊,赛皇宫里的厨子,但却不知道这个霜厨是啥模样子?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依我看啊!肯定是个大老爷们才有这火候,也不可能是年轻小子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说不定还是个徐娘半老的美娇娘,渍渍!既是掌厨又是掌柜,哈哈!娶回家的话,那叫一个美得。”

    “得瑟了吧你!若是个美娇娘,也是拾掇不到你,你个二百五何德何能啊!霜厨应该是个活寡妇,哈就像这盘鱼肉冬丝一样香脆柔滑。”

    狄印扭头白了这两人一眼,咂巴咂巴了一下嘴,道:“什么破厨子?不就烧个菜吗?还霜厨!哼那是因为葛厨没来这地盘煞你威风呢。”说着说着也夹了一块糖醋熘鱼肉尝了尝,愣了一下,瞳孔放大,愕道:“这是糖醋熘鱼吗?怎么味道不一样,形状也和葛木头煮的不一样啊!”

    “好像不是用鲤鱼做的.....”扈力钦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鱼,思索着说。

    葛贯亭截口道:“是白鲢,还是活白鲢,我都不敢用这么鲜活的鱼煮,所以味道自然差很多的。”

    “这位彬彬有礼的哥哥你说错了,其实是草鱼,是鲜活的鱼不假,茭白去皮洗净,又放了特质的西域香料,加上中火炮制,并且把鱼丁挂匀蛋清糊,待沸收浓卤汁,所以口感些微清淡。”说话之人却是当日在街边酒肆所看到的花裙小女孩,她浅浅一笑,双眸巧动,却是有着十分的自信与思量。

    葛贯亭却不以为然,思索道:“说得对,所以这盘菜应该叫糖醋熘鱼丁才是,食材便宜,却能吃出极富极贵之味,真不简单,看来这个霜厨是个细心如针的女孩子吧。”

    狄印大惑不解,渍渍地说:“这你也知道啊葛木头。”

    葛贯亭双目如炬,心中自有一把自信之尺,用肯定地口吻说:“做法如此细心周到,我万分不及她也,确是女孩不假。”

    “说的没错啊,我也觉得是女孩,肯定是漂亮可爱的女孩,不然怎么烧出如此周到的菜,这名字确实叫糖醋熘鱼丁,哥哥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说着花裙女孩白了狄印一眼,冷冷地说:“哪像有些粗人,吃饭没个吃样就算了,连大脑都被油渍堵塞了,哼哼!”

    狄印气得鼻孔张得老大,一时哭一时笑,手指着她,气道:“这模样倒挺像一个人的,不过那家伙比你漂亮多了,牙尖嘴利的是镶了金牙还铜

    齿,满嘴的猪腥子,我呸!”

    花裙女孩满脸厌恶之色,嗔道:“这么恶心的猪头男,还是没彬哥哥好。”说着说着躲到葛贯亭后头。

    葛贯亭也是护着花裙女孩,对狄印道:“阿印!你是大男人,怎么可以欺负小妹妹呢?”

    “好啊你个葛木头,怎么帮起外人来了,我们可是穿同条裤子长大的。”狄印略显妒忌地说,话中却是醋味浓烈。

    只见扈力钦跑了出来,他见狄印与一位小丫头吵闹,实在看不下去,连忙上前劝说道:“好啦!别闹啦,好男不和女斗,更何况还是个小女孩呢。”

    狄印抱胸,哼了一声,却是不在多言,花裙女孩甚是得意,笑道:“黑痣哥哥虽然丑了点,但后半句话说得比你这猪腥哥哥说得对多了,你不是好男,才和女斗。”说罢,朝狄印吐了吐舌头。

    这时一个腰系青花布手巾、绾危髻、三八来岁的妇女,手捧热气袅袅,从吐口而出的烧酒,这应该就是汴梁酒家所专门称为“酒博士”的“焌糟嫂嫂”,每次都为已空杯的客人满上好酒,但是焌糟嫂嫂径自走来,差点把酒洒了狄印一身。

    狄印一脸骇然,闪身躲过,又看那冒着烟的烧酒水洒在地上,热烟直冒的样子,暗想:“这酒该有多烫啊?幸好躲得快,不然就成烧猪了。”想着想着,庆幸之余,也不免怒火陡生,加这火爆脾气一上心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狄印当下指着她那个“焌糟嫂嫂”鼻梁,破口大骂道:“你想烫死我啊臭母猪头!”

    “焌糟嫂嫂”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浓眉陡立,樱嘴骤圆,嗔道:“死小子你敢骂老娘,你才母猪头,不给你点颜色,不知道老娘我的厉害。”说罢便老腰枝一扭,手中烧酒壶往前一撩,滚烫的酒水瞬间喷洒而出。

    扈力钦见状,一脚将旁边桌子一翻,踢到了狄印面前,烧酒水尽洒在那格挡的桌面上,狄印朝扈力钦会意一笑,立时提起腿来。

    “喯”地一声。

    狄印竟用自己的腿劈开了这个玉桌子,力道之强,令众人骇然,劈开桌子之时,内劲十足,绿光一闪,似乎有人暗中借其很强的灵力助他。

    扈力钦察觉有异,扭头看着四周之人,却见一个灰衣斗笠男子掩面离开,想必此人定是认识了狄印,有意挑起争端,扈力钦刚要追上去时,那人早已被人来人往的人流给淹没了。

    狄印气势大

    盛,挥拳直直打向早已愣住的“焌糟嫂嫂”的面门,葛贯亭立时稳稳接住了那一拳头,包于自己的掌心。

    那一拳没有内劲,亦没有先前劈开桌子的绿光暗力,只有厚实的拳风和一股杀猪般的蛮劲,暗想狄印却也是不把“焌糟嫂嫂”放在眼里,可能也是方才那一腿子的威风,让狄印有些得意忘形了,所以对“焌糟嫂嫂”的怒气早已消了大半。

    况且以狄印的性格也不至于痛下杀手,只是想来这一拳威吓威吓这不知死活的婆娘罢了。

    葛贯亭灵力虽然深厚,却只猜到这其中缘由的七八分,又怕狄印玩过头了,本就心善的自己岂有不阻止的道理,他劝说道:“阿印!不要打人,毕竟这位大嫂也不是故意的,你是个男人,岂能如此这般的小气呢!”

    花裙女孩抱胸一副得意自信的表情,白了狄印一眼,从鼻子冷哼道:“哼!他压根不是个男人,就知道欺负老弱妇孺咯!”

    “臭丫头你这是在承认自己是孺了吧哈哈哈!”狄印不怒反笑,调侃了起来,连连大笑。

    花裙女孩双手叉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狄印。

    葛贯亭朝“焌糟嫂嫂”深深鞠了一躬,作揖歉然道:“这么大姐!我替我兄弟赔不是了,请您别放在心上。”

    “焌糟嫂嫂”狠狠瞪了狄印一眼,看向葛贯亭,立即眉开眼笑,嗲里嗲气地说:“哎呦!还是这位小哥说话有礼貌,哪能啊?不生气不生气,嫂子我可犯不着和个死猪头计较。”

    狄印面色铁青,却也是一脸无奈,嗔道:“葛木头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帮谁到底,明明是这个老母猪差点烫到我了,你却帮她啊你。”

    扈力钦拍了拍狄印厚实的肩膀,温然道:“阿印!确实不该和女子一般计较,况且我们不是没饭钱吗?理亏着呢。”他小声附耳对狄印说,狄印一脸无奈,摆了摆手,也不说话,但脸上表情已经帮他说了一些啥似的。

    “焌糟嫂嫂”笑逐颜开,咯咯笑道:“我才不和小娃子胡闹呢,算了算了,喝了我的烧酒就当赔罪。”说罢倒了一碗烧酒递到狄印面前,狄印毫不在乎,似乎喝下这碗酒,他就会颜面扫地似的,他下巴抬得高高的,嘴里微微吐出:“哼”的声音。

    谁料不胜酒力的葛贯亭竟然率先拿过那碗烧酒,爽快地一饮而尽,洒脱自然,毫无儒士的酸礼腐节和扭扭妮妮。

    一碗酒,湿了衣襟,却换来了潇洒气度。

第三十三章 中毒

    狄印微怔,缓缓张了张嘴,他一点都不信自己的眼睛了,平时喝酒跟娘们似的兄弟,竟然能喝得这么爷们,他心中暗暗惊叹。

    一碗喝完的葛贯亭将大碗一翻,滴酒未剩,以示诚意。

    花裙女孩甚是兴高采烈,拍掌叫好道:“好男人哦!原来彬彬有礼的哥哥酒量真肝胆,好厉害啊!”她将目光转移到了狄印脸上,从若痴若狂的目光转变成了鄙夷厌恶之色,话里有话道:“呵呵!这才是男人,能屈能伸,又彬彬有礼,哪像某某人邋遢庸俗又小气胸窄,真是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啊!”说罢又将若痴若狂的目光投向了葛贯亭。

    狄印叹了一口气,提高嗓音对扈力钦道:“阿钦啊!葛木头真是耍帅又惹了一身骚,改天我们兄弟俩一定要给他拾掇拾掇才行啊!”

    扈力钦早已听出这话中含意,不敢多言,只得干干赔笑,笑容甚是敷衍。

    狄印走到葛贯亭面前,小声附耳说道:“耍完帅就走人吧,趁早走,我们这顿肯定是霸王餐了都,现在能闪则闪。”

    葛贯亭听罢,却陷入天人交战之中,毕竟这种行为有辱圣贤之道,但是这两个兄弟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受拖累,他正色道:“霸王餐你们吃得,我吃不得,你们两个先闪,这样子他们就会让我买单,我无银可买,大不了让我留下来做工抵债罢了。”

    “你这不是陷我们于不义之地吗?我们结拜的时候不是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现在哪有一起吃霸王餐,却留下你一个人给我们擦屁股呢?”狄印抓着葛贯亭肩头激动地说着,当下把心一横,断然说道:“都不溜了,顶多和他们拼了,这种流氓行径你葛木头是做不得了,还是让我狄印来做吧。”

    葛贯亭听后脸色大变,刚想说话阻止,狄印用自己魁梧的手臂将玉桌子掀起来了,喝道:“黑店,老子不耐了!”

    顿刻间,整个客栈都像炸开了锅似的,玉桌子的轰鸣之声吓得整个客栈的客人都以为出事了,一股脑地跟苍蝇一样都往门口乱窜,一片混乱地秩序。

    客栈内间涌出一群身着橙色武服的练家子出来,一个个凶神恶煞,拔剑而出,将整个客栈的出入口围得水泄不通,并且将狄印等三人团团包围起来;其中走出一个同样穿着橙色武服,但是皮肤黝黑如炭,蓄着络腮胡子、三十来岁的男人。

    他走到花裙女孩的面前,愠道:“敢来至坤客栈闹事吃白食,二十年来你们还是头一个,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

    狄印不屑地说道:“口出狂言,老子既然进得来,便出得去,废劳什子的话,要杀要剐就放马过来。”

    后面“来”字的音还没有完全发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拳冲来,拳臂顿刻血脉喷张,内力积聚在拳头之上,拳影怦然而出,从一叠到二叠,乃至三叠。

    不自量力的两个橙服手下直冲而来,当下拳影

    齐齐透过其胸膛,拳头未至,拳影已经将迎拳二人打得扑倒在地,吐血昏厥过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炭肤胡子男早已按捺不住,怎能让狄印在此占尽风头,砸尽客栈招牌呢,双指包裹着橙色剑气,汹汹而来,抬臂抖肩。

    风驰电掣之下,剑气逼退了狄印虎狼拳风,当下剑拔弩张,趁胜追击,剑气当劈向狄印天灵盖。

    不仅如此,一瞬间,狄印四周团团围来莫名虚剑之气,无论他去截断哪股剑气都是难逃一死。

    扈力钦大叫不好,腰间长剑拔抽而出,以已之力消去狄印四周的剑气,当然葛贯亭也不会见死不救,当即疾步跃起,凝指幻剑,雷霆扫过炭肤胡子男的眉心之处。

    炭肤胡子男见大事不妙,急急收起剑气,身子立即后仰,连翻两个跟头后稳稳立足脚跟,以为葛贯亭会趁胜追击,急追不舍,没想到葛贯亭只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来营救狄印,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一气之下,喝道:“可恶,让应地无疆诀送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下阎罗吧。”

    花裙女孩突然急切喊道:“安泰哥哥!这位哥哥不是坏人,你别伤他性命。”即使是费了很大气力喊出的声音却早已被这些争斗之声给彻底淹没了。

    时空顿刻静止,此时的空间扭曲成方形空间,只剩下葛贯亭与安泰两个人,葛贯亭因空间异形而感到万分惊讶,竟愣住了,心道:“难道这就是他口中的应地无疆诀吗?”

    他想罢脸部顿刻扭曲,身体突然虚软无力,难道是刚才酒水的问题,耳畔剑声涌来,皆是“铿锵”的清脆剑声,扰其神智,想运起体内的乾坤之力,却感觉体内五脏剧痛不已,四肢酥麻无力。

    安泰凝指挥着剑气横扫懈怠就擒的葛贯亭,葛贯亭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单膝跪地,见剑气横扫而来,翻身挪闪,却忘记了这是个扭曲的方形空间。

    这个翻身躲闪是躲过了肉眼可见、富有杀伤力的剑气,谁知剑气打到扭曲空间的墙壁上并未消失,还会反弹折回,闷不吭声地打中了葛贯亭的后背。

    葛贯亭“啊”了一声,从扭曲空间中弹了出来,倒在了地上,吐了一口鲜血,气色惨白不堪,无论如何就是使不上劲来。

    狄印和扈力钦发现葛贯亭败于安泰,才觉得此次在劫难逃,扈力钦扶着葛贯亭关切道:“贯亭兄你没事吧?”

    “中毒了,浑身提不上任何气力。”这话语刚说完,葛贯亭实在忍不住胸口翻滚的气血,口中一甜,又呕了一口血水。

    花裙女孩灵眸一转,愕然自语道:“难道彬哥哥中了五藏寒石散。”说罢,心想这五藏寒石散均由自己保管,何曾落入他人之手,莫非是安泰那日向自己讨要所得,谁知却会用在了这位书生哥哥身上,确实是百思不得其解,故而匪夷所思地瞪了安泰一眼。

    安泰甚是得意,双臂环胸,奸猾一笑道:“五藏寒石散,十日之后必定气血寒滞,五脏冻僵而死。”

    狄印见状气得牙关咬紧,也不顾及任何出拳章法,只是双拳直挺,凿拳击来。

    安泰浑然未将他放在眼里,他知道狄印一气之拳毫无章法,看准他的空档,抬脚轻而易举地踢中狄印的小腹。

    狄印被这一脚踢飞于墙角柱子之上,弹倒于地,在受力的那刻,腹中食物尽数吐了出来,狄印刚要起身,两个橙服手下已经将剑架在了狄印的喉脖之间。

    扈力钦见狄印已经束手就擒,自己只得拼死一搏,握剑之手更加紧了一些,谁知葛贯亭用剩下的气力紧握住扈力钦的手,呢喃道:“不要轻举妄动,若是让他知道你是六空派的人,那你就难逃一死了。”

    葛贯亭将怀里的令牌拿了出来,坦然道:“我是按冷御臣师兄的嘱咐前来汴梁至坤客栈,刚才我兄弟一时鲁莽,希望安泰师兄看在师出同门的份上不要妄动干戈,还请息事宁人。”

    安泰嘴巴微微嚅动,颇有深意地看了腰牌一眼,而花裙女孩见势先他一步接过那令牌端倪一眼,惊喜万分道:“这确实是哥哥的令牌,安泰哥哥别打自己人,况且这位哥哥也是心善之人,顶多是受那鲁莽之人的连累罢了。”

    她说罢,恨恨地瞪了狄印一眼后,拿着令牌兴高采烈地走到安泰面前。

    安泰看了那个令牌一眼,令牌光泽有度,赫然写着“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气氛较之前而言,顿时缓和了许多,四周橙坤席佯装于此为保镖的弟子们各各露出诧异的神色,纷纷将目光移到了那个令牌与那少年书生身上,心中不禁嘀咕着:“莫非此人也是本门弟子不成?”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安泰默默念着此语,心中思绪万千,此人莫非真如冷御臣所说的身怀本门剑尊剑气与两块绝世宝物乾坤石之人吗?

    他本以为此人是对面醉香楼找的绝世御厨前来挑战,故而便早早做好杀之的准备。

    岂料弄巧成拙,打的却是自家人,这面子实在挂不住,好歹自己是橙坤席副旗主,堂堂剑尊门橙坤席萧雁裘的二弟子,岂能搞出如此乌龙之事。

    将来若是面对橙坤席同席弟子,他岂不是威信全无,又如何使唤他人。

    他左思右想之下,起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干脆将错就错算了,就算此人武艺高强又当如何,此次难得中了本门绝世毒物五藏寒石散,若是此刻善罢甘休的话,下次恐难制服于他,且将他收押于此,再想法子夺来他体内乾坤石和身上的绝世武学秘籍,以此在师傅面前邀功,岂不更胜大师兄冷御臣一筹吗?

    安泰细细想罢之后,冷冷道:“此事尚待查明,且把这三人押到地牢去。”口吻毫无商榷转圜的余地。

第三十四章 探监

    ※※※

    静静的夜,是寂静,还是无助。

    只有一滴一滴颇有节奏的滴水声在泛着水汽泡珠的墙壁处陨落着。

    狭小且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四壁如铜墙铁壁一般,几乎密不透风。唯有那十寸大小的小铁窗,一道月光不受约束地倾泻而入,将狭小的地下室缓缓照亮,照在三名少年的脸庞上。

    三名少年围圈席地而坐,且看那一位书生服饰打扮的少年,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如纸,身子虚软无力,只得倚靠在挨着窗户的那一道石墙上,似乎只有这样,身体才会舒服一些,不至于太累,但是石墙寒冷如冰,些许寒意早已将他身体热量掏空了。

    他阖目憩息,却听一旁壮实体格的少年关切道:“贯亭!你还好吧。”说话的人正是朴实无华的狄印,只见狄印虎目漾起担忧之色。

    “恐怕贯亭兄身体所中之毒是剑尊门橙坤席不传的软骨寒体之毒五藏寒石散,若是十日之内拿不到解药的话,必定寒毒入骨髓侵蚀体内筋脉,气血凝滞,五脏冻僵而死。”说此话的人则是一旁的扈力钦,他虽然乔装打扮,故意将自己扮丑,但双眼炯炯有神,眉宇之间却也不失其本身的俊朗之色,但他此话一出,心中涌动着莫名的黯然情绪,不禁摆了摆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葛贯亭却是早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听扈力钦所言,不觉流露出淡淡钦佩之意,肯定是觉得扈力钦对江湖之事如此了解,真是见识广博,不愧是名门大派之后啊!

    静,夜如秋水一般徜徉着,三人心跳声被这静夜衬托的更加清晰明显了。

    “咚咚”的心跳声和着那墙壁潮湿的滴水之声,敲响着少年们心中唯一的节拍。

    那是多么遥远的梦,是功成名就,成为当世敬仰的大侠,抑或是手刃灭门绝派、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还是闯荡江湖之后,回来侍奉老父于田野的小小赤子之心。

    现实却很残酷,黑暗阴霾弥漫着整个地牢之内,地牢周遭之处无不是断肢残骸,昭示着他们的无助和绝望。

    因为他们不知道如何能走出这般坚固的地牢,各自胸怀抱负的少年,莫非要在此束手就擒吗,想那安泰也不会轻易放了三人。

    更何况,葛贯亭体内还有世人窥伺的乾坤石与剑尊剑气,似乎小窗外的那轮明月多了一抹肃杀与朦胧,前路茫茫,岂可预知呢。

    “哐呛”一声的开铁门之声划破了这寂静死灰的夜,荡起了少年们心中微微希望之帆的涟漪,映入惊愕少年双瞳眼帘的却是少女的婆娑身影,五彩花裙斑斓夺目,好似蝴蝶一般。

    那花裙女孩天真无邪的脸庞上写满了紧张与急切,在深夜中,蹑手蹑脚地溜进这肮脏潮湿、恶臭刺鼻的死牢之中。

    她纤细白嫩的手臂上提着小竹篮子,小竹篮内不知道放着何物,篮子上方被藏蓝色的锦帕遮得严严实实的。

    三名少年见到这花裙女孩,异口同声:“怎么是你?”

    这花裙女孩便是白日里那位喝斥狄印的女孩。

    三人皆是很诧异,因为她毕竟和安泰有着微妙的关系,怎么可能会救他们呢,但是事实上却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花裙女孩扯开锦帕后,从竹篮子拿出玉器药瓶递给面色惨白的葛贯亭,道:“这是五藏寒石散的解药,每天多吸几口,即可将体内寒毒排走。“说话之余,干脆把竹蓝倾倒而下,从竹篮里倾倒而出的是一把匕首和一条白色麻布包裹,包裹包的不是很紧密,隐隐约约可以看出里面装得是类似于馒头形状的东西,打开一瞧,那白色麻布果真包裹着些许干粮和馒头。

    她低声说道:这是一些干粮和防身武器,你们吃了以后更有气力越狱逃离,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后面的靠你们的运气和本事了。”说罢,轻轻地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往铁牢外走去。

    葛贯亭缓缓起身,抱拳问道:“姑娘大恩大德,葛贯亭一定铭记于心,敢问姑娘芳名?缘何出手相救呢。”

    花裙女孩闻声转头,听到“葛贯亭”三字后,心里默念了一遍。

    她浅浅一笑,犹如清艳欲滴的水莲花绽放,清新可人,道:“哥哥莫要在意哦,我叫冷筱霜,只是看哥哥人是那般义气和知书识礼,绝不是什么恶人,不想你被那不讲道理的付安泰给害了,所以才来救哥哥的。”她声音甜美动听,小小姑娘却有如此善良心肠,让葛贯亭刮目相看。

    冷筱霜说罢后,白了狄印一眼,冷哼一声,口气变得冷冷道:“但是我可不大愿意想救粗野鄙陋之人,只是看在哥哥面子上,所以才一块救啦,贯..亭哥哥!你们要小心哦。”说着却转身离开了。

    葛贯亭听到“贯亭哥哥”四字后,愣了一下,不禁错觉入耳,耳畔隐约响起这四个字的呼唤声。

    曾经也有那样清丽可爱的女孩这般叫唤着自己,且望着那花裙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想着这花裙女孩倒是与她的举止笑容有几分相似。

    但是花裙女孩年龄上更加小一些,而她未必有花裙女孩,不!是冷筱霜那般的古道热肠,她面对陌生之人又岂会出手相救呢,若是相救也是贪图他体内的乾坤石罢了,想着不禁黯然神伤,轻轻叹了几声。

    “这小女孩莫不是他们口中的大厨“霜厨”吧。”扈力钦凝神思忖道。

    狄印从鼻子中冷哼了一声,不屑道:“力钦!你以为她叫冷筱霜,她就是霜厨啦,那我还是狄仁杰呢。”顿了顿,“唉算了!看在她顺便救了老子一命的份上,霜厨就霜厨吧,不跟小姑娘家家一般计较。”狄印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

    葛贯亭将手中玉器药瓶握了更紧了几分,突然脑海浮现出冷筱霜的甜美一笑,自己不禁也淡淡咧嘴一笑。

第三十五章 霜厨

    狄印看了看他手中那个当宝贝似的玉器药瓶,急道:“贯亭,别在那自个傻笑了,快点用那个药瓶解毒,调理一下身子,伺机逃之夭夭啊。”他说罢,捡起地上那把匕首,抽出刀子,他虎目直盯着那锋利无比、剔透光亮的刀身,坏坏一笑道:“嘿嘿!看你这个付安泰还能安泰多久?”说完瞬间把刀子“哐啷”送入刀鞘之内。

    依旧是静夜,静的悄无声息,却不知道是否有什么事要发生呢?地牢外的三名看守弟子却受不住周公的诱惑,早已经鼾声大作、伏案大睡。

    这静夜确实把这鼾声显得异常的大,下一刻却不知道有三位少年准备从坚固无比的铁牢中破门而出。

    狄印狠狠地抬脚一踢,只见铁门“砰”地一声,仍旧丝毫无损,狄印猱身一跃,整个身子撞击铁门,看来狄印是想靠自己的体重撞破这个铁门,葛贯亭暗蓄乾坤灵力,传递到狄印身上,希望以乾坤之力撞开这道坚固的铁牢门。

    “砰”地一声巨响,铁门被硬生生地撞开了,撞倒之时直接压死了门后一位正在酣睡的看守弟子。

    另外两名弟子闻声惊醒,甚是慌张失措,打算开嗓欲喊时,谁知扈力钦双掌击来,将这二人头颅重重拍撞在一起,两个人被这互相脑袋撞击之下,头嗡嗡发闷,当即昏晕倒地。

    三人一起并肩冲出门外,从地下室逃窜到院子之内,这时已经被橙坤席弟子团团围住,毫无逃生出口,只见从那些持剑弟子中出来一人。

    他,皮肤黝黑如炭,络腮胡子,一股杀气悬浮于他天灵盖之上,双掌隐隐约约形成两股剑气,橙光大盛。他便是气急败坏,恨不得杀了这三人而后快的付安泰。

    花裙女孩登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见到三人已然出来,露出淡淡得意笑容,谁知周遭一双恨不得吃下她的眼神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她能感受到眼神的冰冷,笑容顿刻消失了。

    她循着那个眼神望过去,却是付安泰用双目死死盯着自己,且听他冷冷地说:“筱霜你竟然背叛本门,私自将五藏寒石散的解药给这些来历不明之人,与本门作对,你该当何罪?”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冷筱霜这一个小女孩身上了,橙坤席弟子都傻了眼。

    身为至坤客栈掌厨兼掌柜的霜厨,平日里机智聪颖,今日却不知道缘何鬼迷了心窍,竟然偏帮起了闹事的三个恶贼,真是让众弟子匪夷所思,更何况这个五藏寒石散的解药玉药瓶,是本门不传的圣药。

    冷筱霜被众人的眼光盯着,脊背一凉,深深感觉心里寒气陡升,她粉红玉面的脸色顿刻间煞白了许多,甚是百口莫辩,她嗫嚅道:“我..我..他们并非大奸大恶之

    人...人命关天...”

    “住口,还敢狡辩,此乃破坏本门门规的大罪,看我不教训你。”付安泰厉声截口道,怒目圆睁瞪着冷筱霜,双掌剑气大盛。

    他立刻疾步走向冷筱霜,用那澄光大盛的手掌像老鹰拎小鸡一样,准备伸手抓向冷筱霜瘦小的肩头。

    茫然无措的冷筱霜不知道闪躲,竟硬生生地愣在当场,突然一只手抢先按住了她的肩头,将她娇躯作势往旁边一捞。

    她扭头转身一瞥,原来出手相救之人是葛贯亭。

    葛贯亭将按在她肩头上的手马上松开,冷筱霜脸上从刚才的那煞白无辜,到平添上了一抹淡淡桃红。

    她双眼凝视着葛贯亭,浅浅笑着,葛贯亭被这小女孩一望,双颊乍然红了起来。

    正当他避过她的目光,准备低下头来时,却察觉身后两名弟子从他身后拿剑劈砍过来,葛贯亭大惊之下,当即转身回眸,却已经化险为夷。

    原来狄印和扈力钦这两个兄弟已经将那两人打倒于地,动弹不得了。

    付安泰甚是暴跳如雷,气得双眼通红,面目扭曲,喝道:“小子休要猖狂,看招。”说罢,双指凝结的橙色剑气早已失去了控制,横荡了过去,轰鸣声大作。

    葛贯亭翻身躲过,而周遭器物尽数毁坏,众人见状齐齐后退数十步,将整个院子的大范围都让给了两人。

    冷筱霜也被狄印拉到一旁去,可当这互不待见的两人双眼对视时,却以冷哼扭头而不欢而散。

    澄光犹如饿狼般猛扑向葛贯亭,葛贯亭毫无惧色,自从上次和安修和打斗之后,功力大有长进,加上麟仙又有指点他几招,招式越加地纯熟,特别是剑尊剑气的第四招六气剑横。

    虽然此招式纯熟了许多,但是麟仙曾对他说过,六气剑横这招攻势威猛,杀气太甚,乃是剑尊剑气中的邪招。

    修炼者必须要控制风气、寒气、暑气、湿气、燥气、火气这六气流通全身,但是这六气游通过快,如果万一控制不住,五脏损伤,终身不得习武。

    游通完之后,从指头无名指和食指射出,威力之最,被其射中者会中六气之毒,故而视为毒招。

    麟仙所言之语犹在耳边,且自己和这个付安泰并无深仇大恨,加之自己不一定能控制住体内六气,想想还是作罢,此刻葛贯亭以乾坤灵力射出黄蓝剑气。

    两股剑气相抵在半空之中,突然“轰”地一声,如消弭殆尽的雾气弥漫在半空中。

    付安泰只得出绝招

    对付葛贯亭了,因为葛贯亭不是一般的对手。

    他毕竟身体里有乾坤石,就这个,在内力上便可与之势均力敌了。

    付安泰死死咬着牙,双指幻出的剑气瞬间凝成两束橙光,但是他并没有将这两束澄光扫向葛贯亭,而是所携澄光的手指互相对指。

    两束澄光互相凝结在一起,随之手指并拢靠近,两束澄光瞬间在那合并一刻消失了。

    葛贯亭见状百思不得其解,将手指中淡淡的黄蓝剑气消弭了,双眼盯着付安泰,只见付安泰凝神阖眼,嘴里不知道在默念着什么厉害一般的口诀,双指依旧互点不分开。

    刹那间,似乎两指触点之间迫出势不可挡的血橙色芒光,付安泰将两个手指岔开,并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坤字卦,上下坤相叠,此为其坤的图标,却无任何缺失,以血橙为边,这势如破竹的剑气分射成数十道光芒,付安泰顺势往葛贯亭那个方向一引。

    数十道光芒如离弦之箭向葛贯亭那边靠拢,仿佛那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十环靶心。

    黄蓝剑气陡然大盛,运起乾坤灵力的葛贯亭,将所有内劲聚集到天池穴,天池穴像是决堤的滔滔洪水般迅速涌入周身穴道。

    赫然周遭穴脉的黄蓝光芒大盛,如数十道剑气从四周砰然爆发而出,扫向四周,与付安泰那血橙剑气相抵。

    葛贯亭依旧毫不懈怠,左手手指凝起乾坤之力指点于右手边,让周遭气流各自聚合内力,同时在指尖幻出一道剑气比前面一招所发的剑气还要大。

    气身要比之厚长,且速度要快很多,迅速赶上了前面黄蓝色的数十道剑气,似乎一名大兵带着一群小兵攻城掠地一般,瞬间那互相抵之的两股剑气早已分出了胜负。

    扈力钦见多识广,早已将这个场景看在眼里,不禁惊叹道:“天哪!没想到贯亭兄已经把剑尊剑气的第一式和第二式练得如此纯熟,先由气血天池发一个虚招,然后又来一招九气连珠打出实招,有一种先声夺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味道,竟然以这般技巧打败了橙坤席最引以为傲的坤生类行剑诀,剑尊剑气果然是名动天下的绝世武学啊。”

    葛贯亭所使之技巧定是麟仙教的,不然以葛贯亭那般榆木脑袋,岂能打出如此完美的一个破势之招呢。

    但如今不是开心叫赢的时候,付安泰气急败坏,甚是不甘心,似乎毫无保留的用尽全身气力想要打败葛贯亭,瞬间血橙剑气在他手指上幻出,如两把天工画笔,在葛贯亭周身画出一座无形之屋室。

    葛贯亭似乎又陷进了由应地无疆诀所构造的虚拟扭曲的空间之中。

第三十六章 六气

    耳畔清脆的剑气如万箭齐发一般扫向了自己,葛贯亭转身以敏捷的速度躲过数剑,那些剑气即便被躲了过去,却因为打在虚拟的墙壁上,又折回而来,似乎你怎么跳,怎么躲,哪怕轻功再高也躲不过,躲了一阵子之后,葛贯亭早已经气力不支了,有些许头昏眼花、气喘吁吁。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抹绿裳,一位身着淡绿衣裳的秀美女孩倒映在葛贯亭的眼前。

    眼前那秀美女孩眉山若远,朱颜如玉,凝脂皓首,正朝着自己盈盈一笑。

    是什么样的身影,能让葛贯亭心神荡漾,又是什么样的微笑,能让葛贯亭顿时卸去最后一道冷漠的防线,是什么样的情感,让葛贯亭心中大痛。

    只有萧虹仙,只有她。

    不错!那抹淡绿裳的身影确实是萧虹仙,拥有倾城之姿的她用若水如瞳的双眸,正如媚一般地望着葛贯亭。

    葛贯亭怔然间竟痴傻了,这个女孩的模样已经在自己心间萦绕许久,挥之不去了,如今又在此处看到她,他心中莫名的激动起来,口中不禁唤了一声道:“虹仙.....”

    声音听起来满是柔情,是啊,仇啊,怨呀,都是自己的执念而已,若非是因为思念过甚,又何来怨念。

    谁料那抹淡绿裳的身影也只是他在这个异形空间因迷惑而生出的幻影罢了。

    那个幻出来的萧虹仙先是淡淡一笑,露出妩媚之态,毕竟是梦幻泡影,故而没有萧虹仙那般的真实,多了些魅惑之色,而真真切切的萧虹仙,她的脾气就是很鲜明,敢爱敢恨的,岂能有这般姿态呢。

    葛贯亭思忖一番,想到此处,他蹙眉不语,身子不禁往后退了一大步。

    幻出来的萧虹仙变得颦眉娇气,用腻声腻气的言语说:“怎么?贯亭,你不喜欢我了吗?”

    随后,这个萧虹仙脸色陡然一变,娇颜露出凶相,俏眉竖起,冷哼道:“哼!就算你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你,我不会喜欢一个呆子、一个没有用的书生,我接近你,我只是想得到乾坤石和剑尊剑气的剑谱而已。”

    说话间,她用葱白玉指不断戳点着葛贯亭胸膛,煞是咄咄逼人。

    突然,萧虹仙收指化掌紧抓他胸口不放,而她的双眼空洞无神,似乎行尸走肉一般的看着那胸口散发出黄蓝色的乾坤石。

    他的胸口瞬间亮起耀眼夺目的黄蓝之色,黄蓝的光芒乍然将葛贯亭的脸庞照亮,照在他那文气俊俏的脸庞之上,洒满着他飘逸的发髻,照亮了他脸上那股愤怒的神情。

    此时的他心中剧痛无比,像是被无数个巨锤凿打着胸口一般,他双目尽赤,布满了血丝,像是被激怒而要怒吼的睡狮,恨恨地说:“你真是可怕的女人,我不会让你得到乾坤石的,不会......绝不......绝不!”

    “啊...啊...............”

    咆哮之间,瞬间让他体内的风气、寒气、暑气、湿气、燥气、火气激发出来而流遍全身,一股强大的乾坤灵力亦随之流遍通体周身。

    就在一霎那间,无名指和食指扫射而来的黄蓝剑气已打破这面前的虚幻,甚至说如粉碎玻璃一般,粉碎了眼前的萧虹仙,也粉碎了这个虚拟空间。

    眼前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现实之中,只见付安泰身中“六气剑横”的六气之毒,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动弹不得,口吐黑血。

    他双目瞪圆,用那绝望而痛苦一般的目光瞪着葛贯亭,抽搐的脸庞充斥着满满的不甘,随着身上痛苦折磨之下,又变成了无助的求救之色。

    葛贯亭这才明白,前面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象,他望着自己刚才使出“六气剑横”的双手怔怔出神,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许是就连他自己都难以自信,自己竟然能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打出这么一气呵成的“六气剑横”,甚至于比第一次见到萧虹仙时打得还更加精准。

    难道是萧虹仙的幻象深深地激发了自己体内无穷的潜力吗?

    可是那明明只是在虚拟空间而已。

    他反复思索下,觉得也有可能是被“应地无疆诀”所迷惑,导致自己心中最大的魔障而幻象出的萧虹仙影子,也就是说那个幻象中的萧虹仙正是自己心中魔障罢了。

    周围的橙坤席被这招数吓得胆色全无,竟然有人能轻易打败付安泰的“应地无疆诀”,真是万分错愕。

    他们心中明白“应地无疆诀”可是橙坤席的独门绝技啊,更是付安泰引以为傲的绝招,大家皆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眼前这名看似瘦弱的少年,畏惧之色早已笼罩在他们心里,他们再也不敢小觑葛贯亭,不自禁往后一退,谁也不敢上前应对葛贯亭。

    此时此刻,狄印和扈力钦、冷筱霜三人走到葛贯亭身边,满眼钦佩之色的扈力钦鼓掌赞道:“太厉害了!你竟然能打出如此厉害的“六气剑横”,并且打败了橙坤席的“应地无疆诀”,哈哈....厉害厉害!小弟佩服。”说罢,抱拳朝葛贯亭鞠了一躬以表敬佩之意。

    葛贯亭被扈力钦说得颇为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后脑勺,傻傻一笑。

    狄印拍了拍葛贯亭肩头,笑道:“是啊,别不好意思,贯亭你潜能无限,不可小瞧,这个付安泰就是欠收拾,敢欺负我们。”说罢,朝躺在地上、毫无还击之力的付安泰踹了一脚,以泄心头之恨。

    扈力钦扭头看向葛贯亭,开口问道:“贯亭兄,那这个可恶的付安泰该如何处理?”

    还没等葛贯亭开口,狄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漠然道:“当然是杀了他,反正他都痛成这副德行,不如给他个痛快,算我们以德报怨。”说话间,还将咄咄逼人的虎目扫视周围所有橙衣弟子,大有挑衅之态。

    “不要杀他,他虽然可恶,但好歹也是我哥哥的师弟,况且他现在身中六气之毒,已经命不久矣了。”冷筱霜满眼怜惜的看着付安泰,不忍道,说罢,她将饱含楚楚可怜的目光投向葛贯亭,她心知葛贯亭心地善良,断然不会下此狠手。

    葛贯亭瞥了一眼痛苦无助的付安泰,知道他已经疼到说不出话来,一想到此人也是萧夫子的弟子,不禁心肠软了下来,他点了点头,附和道:“筱霜姑娘所言极是,没有必要徒增杀孽,刚才那一招我也是失去情绪控制下打出来的,实非我所愿。”话音刚落,谁料行动派的狄印早已将匕首举了起来,准备先下手为强,看来这付安泰必死无疑了。

    冷筱霜和葛贯亭见状大愕,这时突然一抹血橙剑气凌厉飚了过来,将狄印手中匕首打飞,这是谁打的?难道是萧夫子....

第三十七章 诗酒

    “参见冷旗主!”

    周身橙坤席弟子转身朝门外那个方向拱手作揖,态度极为恭敬。

    那个方向徐徐走来一个人。

    他,剑眉星目,两腮布满胡茬子,眼袋很重,双目无神,显得更加沧桑和冷酷,此人便是橙坤席旗主冷御臣。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冷筱霜欣喜若狂地扑到了冷御臣的怀里,原来冷御臣便是霜厨冷筱霜的亲哥哥啊。

    一向冷漠的冷御臣难得露出了些许温情之态,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妹妹的秀发,将头抬了起来,注视着眼前的葛贯亭,温然道:“葛师弟,才几日不见,没想到你的修为又突飞猛进。”

    此刻的冷御臣不再像当初那般冰山一样冷酷不化,被葛贯亭看在眼里,就像一个慈眉善目的兄长对着自己的手足姐妹呵护备至的,这也给葛贯亭心中平添了些许好感。

    葛贯亭谦虚地说:“冷师兄谬赞了,贯亭的武学造诣也只是自己胡乱所学的花拳绣腿罢了,并未真正系统地学过。”

    眉笑眼开的冷筱霜当下挽着冷御臣的胳膊,露出小鸟依人之态,她对葛贯亭毫不生份扭捏,主动走到葛贯亭跟前,丝毫不吝惜褒奖之词,夸奖起葛贯亭道:“哥哥,这位亭哥哥可是天大的好人,为人谦虚识礼,又善良大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就是他救了我的,不然我早被付...安泰那个坏蛋哥哥打死了。”

    冷御臣听着本是表情温和的,脸上略带着些许微笑,望着葛贯亭的神情甚是赞赏有加,突然听到冷筱霜后半句的话语。

    他脸色陡然阴冷了下来,扭头狠狠瞪了付安泰一眼,而付安泰就算意识清醒,也说不出半句辩驳的话来了,只见付安泰身子依旧瘫软在地上,脸部肌肉不停的抽搐,看来已经被六气之毒折磨的死去活来了吧。

    ※※※

    依旧如前几日所见那般,至坤客栈里里外外热闹非凡,打杂的,小二的,端菜的,迎宾的,算账的,各有其活儿,忙得不可开交。

    客人自然也是纷至沓来,源源不断,走得时候更是笑容满面、赞不绝口、回味无穷啊。

    冷御臣与葛贯亭站在一旁观望着这繁忙的场景,冷御臣心中甚为骄傲,欣然道:“至坤客栈是我们橙坤席下所经营的最大产业,而我妹妹自小就在我身边长大,小小年纪,厨艺了得,对管账这事也非常精明,故而我就让她和我二师弟在此处理我们橙坤席在汴梁的产业。”

    在他的话头里却是在说着门派的一个生存之道。

    剑尊门作为天下第一大派,门徒分布天下,一向也是属于亦正亦邪的门派,但是这个门派一开始可是从修道修仙的道家门派起家的。

    修仙一直都是每个江湖侠士的梦想,穷尽一生,当天下第一,又当如何,也难逃那一死,当然这个人的追求也是有分层次的,并非人人想追求问道成仙。

    天下第一几乎是每个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目标。

    剑尊门以剑气闻名江湖,成派已经有数百年历史,由于分散各地,所以管制不易。

    乾坤石亦是源自剑尊门创派祖师所得的一个聚集天下灵气的宝物,至于求仙是掌门这样人物才想要求的梦想,而门下这些弟子最多是求个安身立命之所,武功和本事就是他们拜入剑尊门门下的原因了,因为剑尊门八大席都在各自的属地有各自的营生,可让席下弟子衣食无忧。

    “其实筱霜妹妹天资聪颖,年纪虽小,但是颇有独当一面的能耐,就算她一人也能将偌大的客栈打理很好的。”葛贯亭满眼流溢着钦佩之色,侃侃而谈道。

    冷御臣缓缓摇了摇首,否然道:“非也,筱霜没有丝毫武功,一个人就算能耐非凡,也会吃拳头的亏。这丫头打小就不爱动刀动枪,宁愿一头扎进厨房里炒菜煮饭,也不愿意拿起剑来练上一练,所以我也不放心啊。”

    他冷峻的面容难得显露出些许隐忧,等他目光移到葛贯亭身上时,那隐忧之色却化成了切肤之恨,道:“但是....谁料我这师弟却一意孤行把葛师弟当成了恶徒一般囚于死牢之中,还要伤害筱霜,若是筱霜有丝毫差池,我就算不要这条命,非得讨个公道不可,即便背叛这师门。”

    葛贯亭望着冷御臣,只见他的神色比以往的冷酷多了一份坚韧和视死如归的感觉,心中由衷地更加喜欢这个大师兄了。

    他突然脑海里想到一个人来,心中激动了一番,脱口而出问道:“冷师兄!萧尚全师傅何时会来这呢?”

    冷御臣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脸色变得异常古怪,缓缓道:“这个...师傅应该过些日子会和小师弟一起来吧。”

    “小师弟?”

    “他是师傅的独生爱子萧戊光,原本他也是在至坤客栈打理客栈的,可是前几个月他偷偷跑回蜀中去了,所以师傅若是发现这调皮的小师弟,定会抓他回来。其实这小师弟也和你一般年纪,只是玩心太大,没有你这般刻苦努力。”

    葛贯亭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萧戊光!”

    他心想:这是何人呢,是萧夫子的弟子,也是师傅的儿子,那是自己的师兄还是师弟呢。

    这时扈力钦跑了过来。

    眼前的扈力钦也没有乔装打扮了,干脆撕去那个假胡子和黑痣,帅气犹在,更与乔装之容比起来,更年轻几分,他徐徐说道:“筱霜妹妹把饭菜都煮好了,叫你们去偏厅用餐。”

    原来至坤客栈很大,应该分为三部分吧。最前面靠近大街繁华的路口,都是摆满桌椅的,共楼上楼下两层,侧面则是雅间。

    雅间有屏风格挡着,且面对着汴河,也就只有这雅间是可以观赏到汴河风光和整个汴梁热闹繁华的景致。

    接下来是从正门一直走下去,沿路两侧是厨房和厨工小二吃饭的地方,那两侧的屋子极大,想必可以容纳下八九十人在里面吃饭的。

    看来这至坤客栈还算是家大业大,再往过道走去,就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劈柴习武练剑便在此处了,上次葛贯亭与付安泰便是在此处进行打斗。

    院子的侧边有一个小门,屋子里放的全是杂七杂八的东西,例如叠得老高的木柴,那个地下牢房也是在里面,地下牢房一边则是地下酒窖。

    回到刚才说得院子,院子的正面有一个宽敞明亮的屋子,便是正厅,是橙坤席开会聚众的地方吧,椅子在里面依次排开。

    正厅左边出去就是一个比较小的偏厅,便是橙坤席领头人吃饭用餐的地方,但是偏厅已经是尽头了。

    而正厅右手间的屋子里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这估计是弟子睡觉的地方吧,床铺不下百来张啊。

    再往下走有一个小小的院子,这个院子显得幽静,院子比之前面那个院子小了许多,但是有一半是被小水池给占了地盘,那个小水池的水估计是汴河注入而来的。

    这个院子四周有六七间精致的小房子,都是独间雅致的卧室,估计是冷御臣冷筱霜睡觉的地方。

    在至坤客栈的偏厅,一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满桌子色香味齐全的菜肴,且听冷筱霜得意洋洋地介绍起今天自己亲自下厨烧得菜肴来:“百味羹、太平毕罗干饭、莲花肉饼、酒醋白腰子、石首鱼、三鲜笋炒鹌子、三脆羹、司马怀府鸡、清蒸白鳝、二鲜铁锅蛋....”

    扈力钦捧着两坛酒放在桌上,截口道:“当然少不了越州产的蓬莱春和扬州产的琼花露。”

    “你那些穷酸酒岂能喝得痛快,还是我这二锅头烧刀子来得够劲哈哈哈哈。”说话的正是豪气干云的狄印,他早早就坐了下来,一副毫不客气的爽朗样子。

    葛贯亭趁着眼前的美味佳肴,突然间诗兴大发了起来,酣然笑道:

    “有酒有菜,人生几何,让小生突然诗兴大起,在此作词一首,大家莫要见怪:

    小轩窗,琼花阁,冷落清秋雅致空。

    大院落,寓偏厅,豪气冲云盖气涨。

    百味佳羹,豆蔻烹煮少年苦。

    千坛美酒,舞勺酣饮壮志愁。”

    顿时间掌声雷动,鼓掌的是冷御臣和扈力钦两人。

    两人齐齐叫好,一时间众人热血沸腾,冷筱霜甚是高兴,她从来都没有这般高兴过,而冷御臣也放下以往的冷酷,多了一份男儿豪情。

第三十八章 解药

    狄印依旧还是那个直爽模样,早已经红了脸,是不是偷偷喝了美酒的缘故,不但脸红,而且耳根子连着脖颈也红了一片。

    但是他神智甚是清醒,不像大醉的样子,使劲摇头啐道:“什么愁啊苦啊,今天难得如此高兴痛快,葛木头,你少拿你那穷酸破诗扰乱老子大好的兴致。”说罢抱起酒坛大口大口猛喝着,眯着一双虎目,笑容满面,不觉打了一个酒嗝,一副非常满足酣畅的样子。

    冷筱霜白了狄印他一眼,跑到葛贯亭身边,笑道:“亭哥哥文采出众哦,这个词写得甚好,虽然我不明白其中意思,但是我听着好舒服、好激动,感觉就在说我们似的,才不是什么穷酸破诗呢,都是那个狄猪头不懂得才瞎说的。”说罢朝狄印做了一个鬼脸。

    扈力钦将葛贯亭的词在心中反复默读了几遍,脱口叫好道:“好个少年苦,壮志愁,恐怕贯亭兄最后一句是一语双关吧,壮志酬,壮志愁,这个愁字用的好,用的妙啊。”

    “我本以为师弟武艺高强,没有想到文采还如此了得,真是文武双全啊,想必师弟来汴梁不单单是为了见师父,可有考科举夺状元的打算?”冷御臣不禁对葛贯亭刮目相看,钦佩之色溢于言表,便问道。

    葛贯亭被这一问神色立刻黯然下来,想到父亲希望他高中状元,衣锦还乡,可是自己却一点都不想走仕途为官之路,不禁赔笑道:“此乃家父毕生望子成龙之宏愿,身为儿子的,岂敢不从,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之书,亦是想做这天子门生。”

    冷筱霜似乎看出葛贯亭脸上的不悦,连忙支开话题:“好啦,别干站着了,还不快点坐下来尝尝我的手艺,免得全部被那个死猪头哥哥给偷吃光了。”说罢,用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狄印的手背。

    原来狄印趁他们聊天之际,早已经囫囵吞枣般吃了起来,被冷筱霜用筷子敲了一下手背,也不碍事,毕竟他皮糙肉厚的。

    只见冷筱霜嘟着小嘴,瞪大了美瞳,眼神尽显娇嗔恫吓之意,仿佛在说:“再偷吃,我就拔光你的牙,看你怎么吃。”

    狄印似乎早已

    看懂了这眼神般地交流,马上收起筷子,单手托着下巴,双眼直盯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但是身子不禁悠哉悠哉的摇摆起来,看上去像是个悠闲的大爷,尽管表现得满不在乎,但是他也难掩垂涎三尺之色。

    虽然狄印一向都是那么直爽倔强之人,今日难得见他对冷筱霜那般的好,也是,毕竟相处两日下来后,成了朋友之后,狄印对这个十三岁的花裙女孩霜厨的印象也变得好多了。

    他心想,其实这个小丫头和自己的性格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也是很心地善良的。

    这一相处之下,狄印早早把这小丫头当成自己妹妹一般的疼爱了,时不时斗斗嘴,时不时装乖打趣一下,时不时唠嗑两句,还忒有趣的。

    葛贯亭深谙此理,看到狄印对冷筱霜甚好,心里也甚为高兴,不然两个人跟仇人似的,自己也好是为难。

    因为冷筱霜对自己很好,似乎把自己当成亲哥哥一般的对待,此间看这二人这般,不禁也捂嘴偷笑。

    当下他定睛细看冷筱霜,好像认识冷筱霜这么久,却从来没有这般认真地看过这个只有十三岁女孩。

    冷筱霜,舞勺之年,掩饰不住这女孩给人的一种舒适之感,虽然年纪小,却早已从她脸上看不到稚气。

    从五官来看,她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坯子,如凝脂般纯白、泛着桃红的肌肤,鹅颈香腮不外乎桃花翩翩酡红,淡扫蛾眉可见天然不禁天工雕凿,没有经过红妆淡抹的胭脂俗物的污染,朱唇榴齿,不禁带着笑意令人生喜,这模样虽然无法和萧虹仙的倾城之姿相比,但是也多了几分天真可爱。

    这一瞧,可把葛贯亭满心的惆怅给看出来了,想到那个绝色妖女萧虹仙,心里又是没来由的一阵抽痛,好像这辈子只要有她在心里,这辈子都不痛快似的。

    酒兴酣然,众人吃喝到极致时。

    冷御臣突然想到他那个病重的二师弟付安泰起来,不禁叹了几口气,还是打开话匣子,开门见山地唠嗑起来:“哎,这付师弟现下中了葛师弟你的六气之毒,已然

    药石无灵,只怕回天乏术了。可是就算他犯了如此错误,也罪不至死,凡事还是得等师傅回来,由师傅秉公处理才是...”

    冷筱霜此时不觉回想起付安泰曾经对自己的好,不禁神色黯然,截口道:“其实他也不是罪恶滔天,只是一时行差就错,那安泰哥哥怎么办?哥哥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呢?”

    葛贯亭本就心善,被冷家兄妹这么一说,心肠软了下来,不禁附和道:“是的!冷师兄,毕竟我们都是同门师兄弟。况且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算他有错,活下来也是他的权利,那一招六气剑横实非我所愿,我本不想伤他性命,可是当时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当他是...一时收不住打了出来,若知道这招带来如此后果,我怎可如此呢?”

    他说话间,想到当时以为是萧虹仙那一个场景,被气得情绪失控,不然以他这样心善手软的秉性,怎可明明知道这招是一记邪招,又怎会以此招心急求胜呢,胜负之分,他一向看得轻如鸿毛,对他而言,人命却是重于泰山的,现下想起来更是令他非常悔恨。

    “贯亭兄,不必自责,这也是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呢,况且此毒也不是无药可解。”扈力钦缓缓说道。

    冷御臣点了点头,续道:“扈掌门所言有理,六气之毒,有解救之法,从汴梁城往西南方向走个六百多里路,那儿有一座山,叫大蜚山,此山早已经无人居住,是座人迹罕至、荒凉之山。此山之中生长着一种稀罕草药,名为:“牛伤”,此外山谷之内有一条溪水贯穿着,溪涧之中有一种龟为“三足龟”,若能找到此草和此龟,将龟肉作为药引,牛伤煮成药汤,必定能解六气之毒,达到固本培元之效。”

    扈力钦张了张口,似乎正中自己下怀,附和道:“是的,我想说的便是这个,请问,冷兄如何能知道这个呢?”

    “因为这是曦姐姐告诉他的吧,曦姐姐也是我们剑尊门的弟子,只是她亦师从南疆三清道医的门下,她医术高明,所以这对于曦姐姐来说,简单的很。我记起来,多年前,我被一条蛇咬伤,中了一种奇怪的蛇毒,曦姐姐也是叫哥哥这般治好我的蛇毒。”

第三十九章 假名

    冷筱霜一惊一乍地说,仿佛就像话匣子一般,关不上似的,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对了曦姐姐叫萧戊曦,是萧老门主的嫡亲孙女,人很善良的,又很好的。”说罢,她吐了吐舌头,模样极其俏皮可爱。

    扈力钦听罢后,心中默念这个“萧戊曦”名字,似乎想起了陈年往事了一般。

    “萧戊曦,都是姓萧的萧家姑娘,跟萧虹仙有何关系呢?”

    葛贯亭心中暗暗思忖着。

    冷御臣看了冷筱霜一眼,露出久违的浅浅微笑,饶是受不了这么可爱的妹妹。

    随后,冷御臣似是想到了什么,暂敛笑容,紧皱浓眉,为难道:“只是我这几日走不开,师傅再三嘱咐,叫我务必在此等候接应他,定有要事处理,师命难违啊,所以只能麻烦师弟替我跑这趟如何?”他说罢,将期许的目光投射到葛贯亭脸上。

    还不待葛贯亭回答,狄印早已不耐烦了,截口道:“不要啊,贯亭,付安泰那厮不是个好东西,救活他作甚?万一他以后伺机报仇,跟疯狗似的反咬我们一口咋办?”

    葛贯亭不置可否,摇首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做人不能总是睚眦必报,要学会以德报怨。”

    他说着,突然顿了顿,看着冷御臣道:“冷师兄,此事贯亭愿意代劳,况且付师兄也是因为我而受伤的,我也难辞其咎。习武之人必当以侠字当头,若是让萧夫子知道我们师兄弟为了点小事而弄得你死我活的,必定会让他老人家失望不已。”

    冷御臣眼前遂然一亮,钦佩万分,注视着葛贯亭,赞道:“师弟胸怀广阔,仁义为本,当世又有几人有如此胸怀呢,为兄甚是佩服。”说罢朝他抱拳鞠了一躬。

    自从上次看到葛贯亭与两位结义兄弟同生共死对抗安修和之后,冷御臣就对这个瘦弱书生印象深刻,此次是更加钦佩了。

    突然一旁发出一声低沉的冷哼:“哼,好了伤疤忘了疼,要去你去,你个葛木头,这辈子都是朽木,发臭的朽木,扶不上墙的朽木,我狄印可没有那么的胸怀广大,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快意恩仇才是真汉子,就你这般的

    忸怩婆妈,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了,还是回家去教娃娃诗词歌赋算了,哼哼。”

    原来说话之人是狄印,一看狄印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想必是狄印在用这种抱怨的方式向葛贯亭置气。

    狄印太了解葛贯亭的脾气,只要葛贯亭同情心泛滥,那真的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他唯有学萧虹仙撒娇置气那一招,希望通过这个方式刷刷存在感,让葛贯亭收回成命。

    谁料,来了个泼冷水的人,专门来拆他唱戏搭台的抬架子,浑然不给自己留面子。

    冷筱霜藕臂环胸,冷冷地说了一句:“不去拉倒,没有你在,亭哥哥反而可以大展拳脚呢,你个拖油瓶不去最好。”冷筱霜这话听上去很是刺耳,可是此乃她的激将法,她是想气气狄印,让狄印就范。

    谁知道狄印也是牛脾气,一下子就受不了了,按奈不住的他马上站起身来,用漠然的神色扫视大家。

    随后狄印眯眼成缝,忿忿地说:“不!我要去,我狄印就要去当拖油瓶,拖死葛木头,让他束手束脚再也救不了那厮哈哈哈哈!”说罢得瑟地傻笑,其实这只是狄印给自己面子下台面的场面话而已,毕竟两个人是多年兄弟,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

    “我也要去,毕竟我在十三岁时也是在三清道医师弟三空道长门下学习过道术,虽然只学了三年道术,但是对医道也是耳濡目染,偷偷阅览了不少的古书,这个牛伤和三足龟曾在古书上亲眼看过模样的,所以我可以助贯亭兄一臂之力。再则,我们兄弟三人一向是同生共死的,岂能现在把我给落了单呢,呵呵!”扈力钦耿然道。

    葛贯亭听后心中无比激动,很是高兴,拍了拍扈力钦和狄印肩膀,三人忘乎所以,相视一笑。

    似乎这三兄弟已经把三条命绑在了一只蚂蚱上了,永远分不开,也不想被分开了。

    “力钦哥哥!既然你是普什宗弟子,论年纪,曦姐姐便是你的师妹,那你肯定也认识曦姐姐啦?”冷筱霜定睛看着扈力钦,问道。

    扈力钦对着这花裙女孩轻轻一笑,点了点头,温然道:“是的,有过几面之缘。”

    深夜里,院落正上空的那轮明月,将余晖尽数洒在了四合大小的院子里。

    院落中,有两道影子躺在院子的地砖上,是两个人齐肩站在一起,望着这同一轮的明月。

    “其实师傅.....他有件事一直都瞒着你,师傅他的原名并不是叫萧尚全,而是萧雁裘。”

    说话的人正是冷御臣,他恢复了以往的冷酷,月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他一双眼神也望着月亮,脸上看不出有丝毫情绪和表情,他语气冷淡、缓缓地说着。

    葛贯亭也被这月光抚摸着脸庞,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多变,时而诧异、时而不解、时而迷惑,不禁问道:“萧夫子的真名原来是萧雁裘,可他当时明明亲口告诉我,他叫萧尚全,难道他当时有意隐瞒我,为什么他会隐瞒此事呢?如果他不叫萧尚全,那萧尚全又是何人?”

    冷御臣被问住了,许久没有回过神,他似是在理清自己的思绪,而后镇定地看着葛贯亭,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眼神没有任何的异动,淡淡地就像在跟小孩子说故事一般说着:“萧尚全是师傅的师兄,可惜萧尚全为了那本剑尊剑气破坏师门情义,废了师傅的双腿,师傅为了不让他得逞只能在十年前将剑谱托付给你保管,这样可以掩人耳目。至于为何隐瞒此姓名也是怕萧尚全萧师伯私下追查起你的下落,如果你到处与人说你是他的真名,反而对你不利,不如说个假名儿来得安全一些,总之师傅行事定有他的道理。”

    说完这般话,冷御臣手心莫名冒出汗珠来,他两只拳头握得更紧了一些,依旧处之泰然的看着这个少年。

    葛贯亭并没有察觉出冷御臣脸上任何异样,他早已低下头,脸上笼罩着一阵悲伤与担忧,幽幽道:“原来萧夫子这些年是因为双腿不便才没有来找我呢,我还以为他不再记得我了呢,那个叫萧尚全的人也太坏了吧,竟然伤害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哎看来都疯了,为了一本破剑谱,连仁义道德都可以抛诸脑后了。”说着他心中莫名地一股怨气涌到心头。

    是真是假,亦白亦黑,谁又能说得清呢?

    清冷的夜里仿佛有一道光是正义的,但并非人人都可以拨开云雾见月明的。

第四十章 倾城

    ※※※

    大蜚山麓,密林繁茂,青翠宜人,人迹罕至,官道而上,小石子路之后便已无平坦可行之路,全部皆是密林乱草丛生,难寻前方去路。

    山麓之下,小石子路的尽头俨然站着三个身影,其中一个身影望着前方无小石子路的密草丛生处,再侧身往后一退,抬头望着被密林团团围绕的那远处峰峦,道:“那最高之处便是大蜚山了,只是现在已经无路可走,按照方才砍柴老伯所说的,只怕这条密草丛生之处便是通往这个山峰的唯一路径,或者往回走,绕过这座山,往山后面去,只是路程较远,凶险亦是难测。”

    说话的那翩翩少年正是成熟稳重的扈力钦。

    他身边两个人自然是葛贯亭和狄印,只见狄印坐在地上,思忖道:“要不我们三人分头行事,三个人一起走这条路,万一走不出来,不是完蛋了吗,浪费了时间,这拖油瓶就不是我想做的啦。”说罢抱胸朝葛贯亭傻笑。

    葛贯亭刻意避过这家伙的眼神,望了望原来走的路,再抬头看了看前面以及那密林深处的山峰,蹙眉道:“阿印说得对,那我们三人分头行事吧,我自小上山采药,这种山路并不难行,所以我就一直往前走,穿过密林之中,爬上这个大蜚山顶,和你们二人在山顶汇合,你们两个轻功了得,轻而易举就能绕过这座山的,到时候你们寻一处容易登山的地方爬上山去。对了路上要留意有没有牛伤和三足龟吧,路上切记要小心。”

    扈力钦将一张图纸递给葛贯亭,并且将其摊开给葛贯亭一看,只见纸上是画着一种榆树叶身般的草,茎是方的,茎上画满了刺,想必这便是牛伤吧。

    葛贯亭接过图纸,并将其折好放到怀里。只见扈力钦拍了拍葛贯亭肩头,道:“你路上一定要小心,你一人行事,我们甚为担心的,若是实在寻不到也莫要强求,尽快与我二人汇合。”

    狄印笑道:“不用担心这葛猴子,爬山是他最拿手的绝活,况且他还有体内两块乾坤石罩着,又有一身绝世武功,哪能那么容易出事?”

    他说着,笑容暂敛,顿了顿,对葛贯亭道:“记得别走丢了,回来咱继续喝酒哈哈哈哈。”他说罢,还是放开怀抱大笑了起来。

    葛贯亭看着这二人走在回去的小石子路上,直到走至转弯处便消失在自己眼里了。

    随后,他转过身子,抬头又一次望着这雄伟的峰峦,便加快自己的速度,往密林之处走去。

    尽管密林杂草丛生,已无人迹,但是对于葛贯亭来说,这并非难事,他身手十分敏捷,不消三个时辰就翻过密林后头的小山包。

    当他从小山包往下走时,这林子由密转疏,渐渐地,前方便可以若隐若现地看到小溪。

    溪水潺潺,泠泠作响,似乎是敲碗声一般的清

    脆悦耳。

    越是靠近,溪水声越是明显,想必这溪水是从那大蜚山顶上飞流直下形成了巨大的瀑布奇观,然后再分流在这溪涧之中。

    前面的密林里有罕见的飞禽走兽、花鸟昆鸣,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这溪水越近,这花儿开得更加灿烂,杂草不再那般乱窜高过人的腰间了。

    随之而来是矮小的草丛中都盛开着茂密的花朵,花朵上有三两只寻香采蜜的蝴蝶与蜜蜂在飞舞盘旋。

    葛贯亭似乎发觉了什么似的,就近的草绠上挂着一小块玫瑰红色的纱布,他将那块纱布捡了起来。

    他定睛仔细瞧了瞧这手上的纱布,只感觉扑鼻而来却是非常浓烈的香味,纱布薄如寒蝉,似乎一扯就会破。

    这是女子身上的衣服,纱布不是完整的一块,显而易见,那纱布边角俨然留下如齿牙一般不规则的边痕,像是被撕下来的,或许是被这草绠钩到而轻易扯下来的。

    葛贯亭握紧那块纱布,心中大喜:“想必前方必有人烟,若是能找到,就可以寻山问路了。”想罢,当即迈开步伐往前走去。

    他走出密林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无林的溪岸。

    这石头堆积而成的溪岸,恐怕这便是山包与大蜚山之间的世外桃源吧,鸟声不绝于耳,时不时可以看到几只不具名的鸟儿在前方高耸的大蜚山盘旋着。

    溪涧水咚咚流着,那个溪水是大蜚山高耸而下的瀑布注入到这窄小的溪口之中,汇流而成的。

    葛贯亭望着那汹涌而下的瀑布,有一千米那么高,一下子从山顶冲刷下来,气势磅礴,不觉心中激起万丈豪情。

    在夕阳的余晖下,溪水波光粼粼,显得晶莹剔透。

    他往溪水上游望去,只见瀑布下有一女子坐在那石头上,双手捧着溪边水扑打着自己的脸颊,脸上带着动人心魄的笑容。

    虽然只能看到侧脸,葛贯亭却已愣在当场,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合上了一般。

    只见那女子用锦帕轻轻擦拭着脸上晶莹剔透的小水滴,一双手如柔荑、十指芊芊、冰肌莹澈,鬓云欲度香腮云,修项秀颈。

    她缓缓起身,只见她一袭玫瑰红抹胸长裙、白纱环肩,秀发轻挽美人舘,斜插单只玉簪,清秀典雅。

    这女子黛眉巧化宫妆浅,妩媚动人,口若含珠丹,同簪系晶莹耳坠,淡妆点点,迷煞旁人。

    她突然察觉到葛贯亭的存在,眉宇之间充斥着不惑之色,想必在想,这里竟然还会有人,还是个呆傻书生。

    葛贯亭见过的美人之中最美的就只有萧虹仙了,没有想到此女子比萧虹仙还要美上几分,她多了一份妩媚,不自

    禁看傻了眼。

    只见她也看向自己,葛贯亭脸上一红,似乎做贼被人逮住似的,露出羞涩之色,难以掩饰,当下便低下头来,不敢看她。

    倾城之貌、绝色之姿,似乎让葛贯亭心中不禁荡起微微涟漪。

    毕竟葛贯亭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羞涩、惊艳、紧张、惭愧.....或许是他此时此刻的心境吧。

    那女子缓缓迈着步履轻盈走来,轻启皓齿,问道:“公子,你是从何处而来,要到何处而去呢?”音色依然,犹如韶乐一般,令人三月不知肉味。

    葛贯亭听到她在问自己,心中莫名紧张起来,他抬头一看,刚要回答,又不禁傻傻地看着她,似乎只要看到她那秀美妩媚的脸就会失去了镇定与沉着似得。

    这女子看上去大概二十来岁,桃李年华般的年纪,比葛贯亭要年长三岁,整个气质显得愈加成熟,这精美的五官,绝美的容颜,世上美人再美亦不过如此了吧。

    她双眸顾盼生辉、撩人情怀,似乎眼睛会说话一般。

    玫瑰红的长裙为她增添些许妩媚撩人,倾城之姿,便是如此这般了。

    她见葛贯亭不回答,而是傻傻地看着自己,不禁莞尔一笑,笑容如春风拂面,她缓缓靠近葛贯亭。

    葛贯亭闻到了扑鼻而来如芝的芳香陡然惊醒,才知道自己方才行为很是失礼,他涨红着脸,往后退了一步,呐呐道:“姑....娘....在下汴梁而来...”

    那倾城绝色的女子突然截口道:“公子来此又为何事呢?”

    葛贯亭依旧不敢抬起涨红的脑袋,没有直视她,如实回答:“是为了寻找三足龟与牛伤草来救命的。”说罢,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红云褪去了不少,将手中紧握的玫瑰红色纱布,摊于手心,问道:“对了,这应该是姑娘留下的吧。”

    她闻言瞥了一眼,在低眉看向自己身上的长裙,确实是少了一小角,便当下点了点头。

    葛贯亭憨然傻笑,问道:“敢问姑娘缘何来此呢?”

    那女子看了看远处的夕阳,将目光落在了那条大瀑布上,蹙眉道:“小女子从蜀地而来,走到官道之上,不知何故,相伴多年、乖巧听话的宠物猞猁跑进这密林之中,小女子一路追来,却见它跃进这瀑布之内,便再没出来过。小女子不知这瀑布构造,不敢贸然入内,故而在此等待它知途而返,况且天快黑了,进去之后不知道有多少豺狼虎豹。”

    葛贯亭注视着那大瀑布,由于瀑布之大,亦不知其深处是何究竟,正色道:“姑娘不必担心,且等明日一早,在下进这大瀑布里头探个究竟,替姑娘寻得爱宠。”

第四十一章 青凝

    “公子古道热肠,那就麻烦公子了。”那倾城绝色的女子微微行了一下礼。

    葛贯亭摇了摇头,哂道:“呵呵姑娘莫要客气,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在下也只是一介书生罢了,在下葛贯亭,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那倾城绝色的女子嫣然一笑,道:“萧音音!”

    声音清脆悦耳,似乎后面那个“音”字在葛贯亭耳畔中回旋片刻后才慢慢消失,他心中怅然道:“又是一个萧姓女子,萧虹仙、萧音音,应该没有多大瓜葛吧。”

    萧音音将目光投向这少年脸上,望着这少年清秀俊俏的脸庞,写满着单纯与善良,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像朝露般清澈的眼睛里似乎倒映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他双眉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葛贯亭轻轻叹了一口气,当下抬头,才见萧音音用美丽的清眸凝望着自己,刷地一下脸乍红了起来,他不禁缓缓低下头,从自己包裹中拿出两根大玉米,迅速走到溪边清洗那两根玉米来。

    夜幕慢慢降临,黑夜将整个溪涧罩了一层朦胧黑纱,但是溪边有一簇微弱的火光在这寂静的夜色中闪烁,仿佛是猫头鹰的眼睛一般。

    火堆旁坐着一男一女,女子倾城绝代,美得让人窒息。

    在火光照耀下,她白嫩血肌上透着红光,与身上所穿的玫瑰红色长裙相互映衬,似乎是一朵在黑暗中独自绽放的玫瑰。

    那清俊少年身着一袭青衿,微微疲倦的脸上却写着满满的认真与执着,他两只手同时握着用树枝插着的两根玉米,放在火堆上烘烤着。

    他一直注视着火堆,眼睛里倒映着那熊熊火光,认真地翻转着树枝上的玉米,生怕稍不留神把玉米烤焦了。

    萧音音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的男子,却忍不住多看几眼,从余光一瞥到莫名注视,她不禁生出疑惑,好奇问道:“葛公子,你的玉米是哪里来的啊?为什么不烤鱼烤肉,非要烤玉米呢?”

    葛贯亭双眼仍旧聚精会神地盯着玉米,开口回答道:“玉米是我在附近田庄向老农买的,至于烤肉烤鱼的话就必然要杀生,你想想这活蹦乱跳的兔子,我也不忍心活生生地猎杀了它,这水里自由自在的鱼,我亦不敢将其捕捞上岸,实非在下吃素的,而是在下万万不忍活杀鲜活之物,就像杀人一般。正如习武一样,在下习武并非以谋夺他人性命而满足个人私心,如若那是死物,在下吃得还能安心,活物实难下咽也。”

    萧音音听后,微微一怔,听此惊世论断,让萧音音大吃一惊。

    她淡淡一笑,不觉对此少年好感增加了几分,道:“葛公子心地善良,但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私心,而这私心有的时候可以伤己害人,却有的时候亦能救人救已、济世造福啊!公子虽然不愿意亲手杀害

    活人活畜,但若是别人宰杀后了,端到你面前,不知它如何死得,也会心安理得吃之,那这活物正中了那一句: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所以亲手杀之与不知情食用之,同样也是遭了杀孽,有何异同呢?”

    “姑娘说得是,这人人都有私心,但是我只要问心无愧即可,只要自己手中不沾那血腥....”

    葛贯亭不善与人辩论,心中虽有辩驳之念,不过他细想之下,萧音音所言也不无道理,但是他又不知该如何辩解,便将话头硬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去了。

    他眼看着玉米已经烤熟,便递了一根玉米给萧音音,道:“萧姑娘!尝尝在下的手艺如何?”

    萧音音伸手刚要接过那个烫手的玉米时,葛贯亭大感不对劲,又把手缩了回来,用薄薄的叶片包着,然后用手慢慢将那玉米外面一层黑色的皮给剥开。

    顿时间那玉米的香味像炸开了一般,弥漫着整个溪边。

    他慢慢褪去玉米炭黑的皮,露出了鲜嫩无比、冒着热腾腾蒸汽的金色玉米肉来。

    葛贯亭用手托着那叶子底部将整个剥完皮的玉米递给萧音音,并小心翼翼地说:“姑娘小心烫嘴!”

    “真的很好吃,小女子从来吃过如此美味的玉米。”萧音音接过后,轻轻咬了一口,不禁赞美道。

    葛贯亭温然道:“萧姑娘你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身,岂能吃过如此粗鄙的小农之物呢。”

    萧音音用锦帕轻轻擦了擦嘴角,摇头否定道:“其实也并非大家小姐,只是江湖女子,何来有食腹之欲一说呢,能吃饱便是最好了,只是公子烤得玉米外焦里嫩,火候刚刚好。有时候这玉米不仅仅是玉米,也是公子的用心之作,就当观赏一幅画一般的美味,也体验到了公子的认真与贴心,这是其他大厨所未有的品质。”

    她出于真心实意的夸奖倒是把葛贯亭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葛贯亭被这猛夸说得竟然面红耳赤,葛贯亭一脸谦然,哂道:“萧姑娘言重了!”

    清晨,天边的太阳像牛车的轱辘那么大,像熔化的铁水一样艳红,带着万丈四射的光芒,朗朗升起。

    太阳坐在东方的岭脊上,用手撩开了轻纱似的薄雾。

    不知不觉已过了一夜。

    阳光一下子如麦穗一般金灿灿地洒在了葛贯亭的睫毛上,一点一点地渗进他的眼眶里,不禁使他重重地用眼皮煽了煽两下。

    似乎被这阳光刺痛了双眼,需要用眼皮的动作去慢慢适应这从黑夜到白天的过程。

    他缓缓睁开双眼,紧皱眉头,眯着眼看着那缕阳光,感觉心情大好,甚是精神抖擞,一点疲劳感都没有了,他身子斜倚在石堆上睡了一晚。

    幸好

    现在是夏天,半夜也不至于冷到要盖棉被的程度,只是他心想昨晚那个美丽女子呢,她一个弱弱女子能受的了吗?

    他缓缓扭头看向左边,只见那倾城绝美的女子还未醒来,她身子斜倚靠着树身上,静静地睡着,幸好那大树枝繁叶茂才挡住了头顶上强烈刺眼的阳光。

    昨晚的火堆如今已经变成了枯枝炭堆,他放轻了步伐,生怕吵醒那绝世容貌的女子,兀自蹲在溪边,用双手挽起晶莹剔透、清凉干净的溪水清洗了一把脸。

    等他洗完,刚要转身时,突然发生一个身影站在身后,把葛贯亭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身子往后一退,两只脚忙不迭地踩进水里。

    葛贯亭用袖子擦了擦方才弄湿得双眼,却是没有擦干净,长长睫毛上依旧挂着几串摇摇欲坠的水珠。

    那个身影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来,手里拿着一块锦帕,随着这个动作,锦帕瞬间垂了下来,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到他的鼻孔之中。

    葛贯亭顿时感觉沁人心脾,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摇了摇头,道:“萧姑娘,不需要的,这个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男子汉大丈夫,哪有那般的婆婆妈妈的,风吹吹一下子就干了。”说罢,用袖子使劲擦了擦额上的水珠,走到溪边一处坐了下来。

    眼前那女子便是萧音音,她淡淡一笑,将锦帕收入袖口里。

    半晌,葛贯亭走到大瀑布对岸的溪边呆呆伫立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萧音音这时从自己包袱里拿出一把泛着淡淡青光的短剑,递到葛贯亭面前,道:“这把剑叫青凝,是我外太婆传下来的,给公子你防身。”

    葛贯亭注视着那把叫“青凝”的短剑,眼里倒映着从短剑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青光。

    从质地来看,这把短剑绝非普通武器,虽然精悍短小,但毕竟是上古传下来的神剑,颇有灵性。

    葛贯亭哂道:“萧姑娘!在下从来都是赤手空拳的,若是多了一把宝剑在手,在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这把剑还是留在姑娘身旁防身吧。”

    萧音音突然握紧青凝,双眸注视着这少年,却是一脸的诧异,心中暗忖:“这少年确实正直果敢,若是换了他人,岂会不觊觎青凝呢。”

    葛贯亭不再多言,当下朝萧音音行了一个书生礼,表示自己要短暂告别的意思,葛贯亭当即纵身一跃,飞身穿过大瀑布,速度之快,浑身上下却也没有全部被大瀑布的水流淋湿。

    毕竟常年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葛贯亭即便在快,自己的头发上、脸庞上、青衿上也沾了许多水珠。

    葛贯亭穿过大瀑布落脚到一个平地上,那个平地是一个山洞的洞口,葛贯亭用手打了打身上的水珠之后,注视着那深不见底、一片漆黑的山洞。

第四十二章 猞猁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不时吹来些许阴凉萧索的怪风,吹得葛贯亭一阵寒噤,脊梁骨拔凉拔凉的。

    当要转身往里面走去时,惊鸿一瞥,一缕如兰之香扑鼻拍打而来,玫瑰红的长裙飘然而立在葛贯亭面前。

    他错愕万分:“萧姑娘你怎么也进来了?”

    站在葛贯亭面前的便是有着倾世容颜的萧音音,她轻功姣好,竟然穿过大瀑布一滴水也没有沾到身上,看来此人轻功了得,修为定当不凡。

    她手中紧握着青凝,注视着葛贯亭道:“让公子孤身为小女子进入此等险境,有些失礼,故而便进来与公子一起寻找猞猁和公子所要寻的草药。”

    葛贯亭一双诧异的眼神盯着萧音音,并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甚是对萧音音的轻功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下听萧音音此话,却是与她亲近了几分,笑道:“萧姑娘,以后叫我贯亭便好,不需要公子长公子短,听得怪生分的。”

    “嗯!好,那贯亭!我们走吧,去看看这个洞里到底有何乾坤?”

    萧音音主动走到了葛贯亭前面,望着眼前一片漆黑诡异的山洞,凛然道。

    越是往这不知深浅的山洞走下去,越是觉得浑身冷意侵袭,这种凉意带着诡异、带着阴冷,令人不禁毛孔悚立,身上肉疙瘩欲坠。

    不仅如此,越往深处走,越是一片漆黑,没有半点亮光,前面还能有洞口那点光线支撑并照亮前面的暗路,但是越到后面却越黑,真真切切算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

    幸好青凝那淡淡的青光,给两人带来一点安全感,但是青光太微弱了,似乎一下子就被黑暗给笼罩一般。

    “啊”

    一声惊叫划破洞内的寂静,原来是葛贯亭走得太急太快了,再则看不清楚前面的路。

    这一脚便踩到了萧音音的长裙裙摆,这原本是萧音音该摔一跤的。

    谁料葛贯亭一个踉跄,整个身子往前倒,还好有萧音音转身扶住葛贯亭。

    但是葛贯亭脑门却硬生生磕撞到洞壁上,脑门顿时青了一块,萧音音整个藕臂及肩膀支

    撑着葛贯亭身体,才使之不摔个狗吃屎。

    葛贯亭先是感觉脑门疼得紧,后来才发现身前清香袭人。

    原来萧音音用软柔的身体稳稳地支撑着葛贯亭一个大男子的身体确实有些不妥。

    葛贯亭这才缓过神来,马上站稳,满脸通红,却不敢再抬头,幸好是黑暗之处,萧音音也看不到表情,葛贯亭行了一个书生礼,呐呐道:“贯亭....多谢...”

    萧音音本来觉得没有啥,因为葛贯亭这口气听得心中泛起波澜,微微脸泛红潮。

    她顿时截口道:“没事了,快走吧。”说罢她驱动手中青凝,青凝青光大盛,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山洞的通道,看来这是在帮葛贯亭照清去路,以免他又出丑了。

    两人在这青光引路之下,不消一个时辰便走到了这洞口亮光之处,萧音音倒转手中青凝,青光大减,青凝一下子变回了原来淡淡微弱的青光。

    出了这山洞,瞬间心旷神怡了,一下子眼前亮了许多,依然阳光明媚、依然鸟语花香,只是前面却是一个高耸入云的峰峦断璧截面,与洞口两者相隔五十多丈远。

    对于习武修仙之人,这一点距离算不得什么,两个人齐齐腾空飞跃而起,一眨眼的工夫,两人便跳到对岸峰峦断壁截面的洞口旁了。

    两人继续往这洞口一直走下去,不再那么平坦,仿佛颇有一些坡度,一直斜着盘旋往上走的感觉,但丝毫不吃力,毕竟是环绕着、在这期间不停地盘旋,看来这是通往大蜚山山顶的必经通道吧。

    一双暗蓝色的眼睛在暗处盯着两个人,这眼神充满杀气,倒不像是人的双目,有点像狼的眼睛,两个人登时警惕性高了几分,放慢脚步,缓缓前行。

    “嗷呜”

    声音宏大,且中气十足,好像是狼的叫声,两个人停滞住了脚步,环顾四周,瞬间不止一双暗蓝色的眼睛盯着两人,而是无数双兽目犀利无情地盯着两人。

    暗蓝光犹如闪电一般悄无声息地射向萧音音,萧音音手中青凝轻轻一挥,青芒把暗蓝光打得消弭殆尽。

    萧音音紧紧握住青凝,似乎藏在暗处的那个妖物很怕青凝,不然早就

    现身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来试探呢,甚至可以说是挑衅青凝神兵之威。

    青凝突然青光大绽,剑身不断剧烈颤抖着,似乎是被什么震撼到了一般,犹如脱缰的野马失去了控制,“唰”的一声脱手而出,向那暗蓝光射过来的方向飞驰而去。

    萧音音一怔,不禁唤道:“青凝”,她立即飞身追了上去,葛贯亭颇感奇怪,亦紧随其后。

    “呛”地一声,青凝死死地插在石壁之中,不由自主地焕发出缕缕青光,青凝的光芒倾泻在一只金毛密发、形似狮子、身子瘦小的猞猁身体上。

    被这青芒的照耀下,猞猁身上的毛孔顿刻间被放大了似得。

    而这只猞猁躺在青凝正下方的地上,它身下似乎压着一块红绫,这红绫闪烁着淡淡红光,猞猁懒洋洋地躺在那,悠哉悠哉地摇着它那尾端纯黑色的修长尾巴。

    细看这小猞狮的四肢乃至全身的外侧有呈乳白色的斑纹,尖长的耳朵伸得老直了,眯着那双眼睛,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红绫的红光与青凝的青光二者相互映衬着,似乎在保护这只可爱慵懒的小猞狮。

    两人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场景,都面面相觑了。

    而后,萧音音目睹走散的宠物猞猁,心中不自禁一喜。

    原来这是青凝与猞猁之间的感应啊,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伙伴,总是感情甚笃,能感应到它在何方,萧音音走上前柔声唤道:“梵儿!”

    那只慵懒阖目的小猞猁灵活的耳朵突然动了一动,猞猁突然睁开了兽目,望着萧音音的眼神甚为柔和,似乎比看到了美味的鱼肉还要兴奋。

    它身子突然站了起来,却又沉沉地坐了下去,表情很痛苦,好像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又站不起来,后跟有一条腿似乎已经动弹不得了。

    原来这只神兽猞猁的腿受了重伤,那又是何人能伤得了它呢?

    既然它受伤了,又为何能在此如此悠哉的睡懒觉呢,难道它不怕被敌人吃了吗?

    萧音音见到陪伴自己长大的小猞猁受伤了,疼惜之色跃然脸上。

第四十三章 豺狼

    萧音音跑了过去,毫无阻拦地走到猞猁跟前蹲下,将猞猁抱到了怀里,抚摸着它长而柔软的毛发。

    而猞猁正眯着眼享受着主人这般温柔的爱抚,萧音音摸到它腿部时,猞猁突然身子抽搐了一下,好像很痛。

    原来是碰到了猞猁受伤之处,只见那创口毛发全无,一片通蓝,抚摸之下却是摸到了一些斑斑蓝血。

    萧音音看到她手掌上的蓝色血迹,想到这定是被咬伤了,不禁心中嘀咕着:是什么咬了猞猁呢?

    这低头一刻,萧音音才发现那块原先被猞猁躺压着的红绫。

    她轻轻拿起那块泛着红光的红绫,细细看来,那红绫是金丝环边,红绫边角处绣着两个字“乾坤”。

    难道说是这个红绫庇护着它,令四周的妖物不敢接近猞猁吗?

    萧音音仿佛想到了什么,心中大喜,美目陡转,露出灿烂的笑容。

    “萧姑娘这是何物?”

    葛贯亭也注视着那块红绫的“乾坤”二字,又见萧音音如此高兴,不禁疑惑道。

    “这是我外祖婆婆留给我娘亲的上古奇兵“乾坤锦绫”,失散三十多年,竟然在此发现,看来梵儿和此物心灵相通,才带我寻得此物。”

    “贯亭疑惑的是萧姑娘你的外祖婆婆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神物呢?难道她是仙人?”

    萧音音难掩心中的喜悦,便解释道:“嗯,我外祖婆婆是修道之人,一生求仙求道,算是半个仙人了吧,活到三百岁方才仙逝,她便是当今名动江湖的仙道界第一大正派梵音宫的创派祖师奶奶杜梵音。你应该知道仙道界只有两大齐名的门派吧,一个是逍遥门,专收男弟子,另一个就是梵音宫专收女弟子,这两个门派是江湖中受人推崇、求仙问道、清心寡欲的门派,一向不介入江湖纷争。祖师奶奶杜梵音有三大神物:神兵青凝、神器乾坤锦绫、神兽猞猁梵儿。梵儿已经一千多岁了,如今这三大神物都被我找到了。你说作为祖师奶奶嫡系后人,我能不高兴吗?”

    她说罢,瞥了眼葛贯亭仍然呆傻的神情,方知自己多话了,竟然对一个只认识不到一日的男子道出这么多事情,难道说自己已经把他当做自己人了吗?

    葛贯亭虽然一知半解的,依然抱拳道:“那恭喜姑娘啦!”

    他说罢看到猞猁腿上的伤口,便从怀里掏出一瓶金创药,将药粉洒在了那猞猁腿上,并从自己衣袂上撕下一块布来,细心为猞猁包了起来。

    萧音音注视着葛贯亭每一个动作,心中莫名对这少年多了些许好感,但是看到猞猁既然如此乖巧,不闹腾,不动弹,任他摆布,倒不像这畜生的真性情,它不是很怕生的吗?

    “什么乾坤石!!!”

    萧音音拥有何等高强的功法,她用体内灵力感应到了莫名灵力的出现。

    原来葛贯亭正在用自己体内的乾坤石为猞猁疗伤,通过手臂缓缓渡到了它身上,一向冷静的萧音音脸色大变,惊愕道。

    葛贯亭不置可否,专注着为猞猁输送乾坤之力,只见那猞猁身上顿刻间金蓝之光大涨。

    萧音音不敢

    相信自己的双目,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巨大的疑惑,心道:“两块乾坤石在这书生身上,怎么会这样,这书生又是何人,若是能得到这两块乾坤石,必定功力大涨。”想罢,心中腾起杀气,她手中红绫的红光大盛,似乎一股强大的力量要向葛贯亭背后袭来。

    “小心”

    葛贯亭失声大吼,将萧音音扑倒于地。

    原来暗处那双暗蓝色兽目又一次向萧音音射出了暗蓝色的光束。

    已经传送好乾坤之力的葛贯亭刚要转身时才发现,便下意识地将萧音音扑倒在地上,他整个身子将萧音音压在身下,几乎和萧音音的脸贴在了一起,刚要移开时,不禁愣住了。

    这绝世容颜竟然离自己如此之近,美得让人窒息。

    他怔然注视着她的脸庞,那错落有致的毛孔,白嫩无暇的脸庞,那触摸时如牛奶一般嫩滑的肌肤。

    “咚..咚..咚..”

    那心脏原本颇有节奏地跳动,现下早已乱了节奏,心跳声清晰地听到,葛贯亭早已满脸通红了。

    而被他压在身下的萧音音也好不到哪去,原先雪颈白腮早已经被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红晕。

    本来平稳均匀的呼吸声也被这少年打乱了。

    葛贯亭身子压到了她的胸口,心连心般,竟然能感应到她紧张乱跳的心脏,耳边充斥着是她的呼吸声,一股淡淡如兰的香气扑鼻袭来。

    “嗷呜”

    一声狼叫,打破了两人的尴尬。

    晃过神来的葛贯亭仓皇起身,抱拳道:“萧姑娘!抱歉!在下失礼了!”

    还不待萧音音回答,只见通道口站着一只浑身泛着蓝晕、凶悍无比的狼!

    原来这是一间通道左侧的一个石室,石室什么东西都没有,恐怕就是只有这个红绫吧,难道说这匹狼是在守护红绫?那猞猁是被它咬伤的吗?

    那匹狼!不!准确的说是只豺!

    它通体血红之色,它的红毛蓬松下垂,长长茂密的尾巴类似狐狸的尾巴,呈赤棕色,这些都不奇怪。

    最令人奇怪的是,它那双充满嗜杀的电眼,暗蓝色的眸子,却隐隐约约泛着千瓦磁力。它盯着眼前这一男一女,似乎不想让他们带走红绫和猞猁离开这个石室一般。

    葛贯亭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妖物,应该说是不一般的妖兽,他站在萧音音跟前,大义凛然,毫不畏惧,双手金蓝色光芒大盛,他正色道:“萧姑娘你且退后,守着梵儿便好,此妖兽让我来对付吧。”

    萧音音深知他体内有两大乾坤石护身,对付这只电眼豺绰绰有余了,即使是这只电眼豺有一百多年的道行,她退到后头,抱起那受伤的猞猁,看着葛贯亭如何对付此兽。

    一向爱护小动物的葛贯亭,对这等妖兽却是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的,因为在他眼里妖便是妖,仙便是仙,这种是非观念,似乎跟他的仁义礼智信一样永远不会变。

    那只电眼豺可不是吃素的,它一见那手持红绫的女子后退,便毫不畏惧似的,目光一聚,一道蓝色闪电迅速击向葛贯亭。

    突然空中青光大盛,一把陨落的短剑落向葛贯亭头顶,原来是萧音音将自己的青凝剑扔给他。

    葛贯亭并没有拒绝,他跃身而起。

    “刷”地一下剑已出鞘,青光更甚,犹如一道芒光充斥着整个通道口。

    葛贯亭握着这把精悍短剑,在空中身子打了一个回旋竟然避过了那道闪电,葛贯亭一只脚抵在了石壁之上,身子微微一蹲,借力打力,用这石壁的力量,身子亦如闪电一般,射向电眼豺。

    在空中那半秒钟,他体内乾坤灵力突然如爆炸了一般,在燃烧他的身子,整个身子就如一道罩着金蓝色的闪电射穿了电眼所罩的暗蓝色晕圈。

    两道强烈的晕圈相撞在一起,胜负谁知?

    “嗷呜......”

    电眼豺凄厉地惨叫着,整个身子撞到了石壁之上,稳稳地躺在了地上。

    但这不代表是葛贯亭胜利了。

    满血复活的电眼豺又似乎有了第二条生命了一般,奇迹般地站了起来,并且他异常凶猛起来,顿时间黑雾将整个光线给笼罩住了,漆黑一片。

    十几双暗蓝色的兽目在四周、在昏暗处亮了起来,所有兽目将葛贯亭团团包围了。

    即使他手中的青凝散发着青光也没有任何作用,犹如一只萤火虫仅靠着那一缕微光,即便在黑夜里也只是一只不起眼的萤火虫而已。

    葛贯亭握紧已经出鞘的青凝,看着四周的那十几双瘆人的兽目,心中思忖到底哪个才是电眼豺真的眼睛呢?

    一束蓝芒穿过了他脖颈侧面,幸好葛贯亭躲得快些,他转身面对刚才发出那束蓝芒的眼睛,运起体内乾坤灵力,青蓝光圈随着他手中的青凝剑起剑落打向了那双眼睛。

    但是也如泥牛入海一般,毫无收获,看来那也只是障眼法。

    踌躇之际,又是一束蓝芒迅速地射了过来,青凝一舞,那蓝芒似乎被金蓝之光吞噬了。

    葛贯亭没有再等下去,反而趁势运起乾坤之力,聚集体内六气,流通全身后,左手一挥,无名指与食指聚集着强劲的金蓝色剑气。

    突然,他大喝道:“萧姑娘蹲下!”

    话语刚落,身子在原地迅速转了一圈,而那金蓝光束也随着他的指尖横扫他四周各角度的暗蓝色眼神。

    四周轰鸣声大作,有的是剑气扑空扫到一边的石壁,因为剑气与石壁摩擦,产生电光火石的亮光。

    且听一声:“嗷呜。”

    原来这电眼豺便是在自己的左前方,此时中了这招六气剑横,早已在他面前灰飞烟灭了。

    一下子四周从黑暗中亮了起来。

    萧音音蹲在地上,怀里抱着早已熟睡的猞猁,这猞猁虽然瘦小,但是体重可不轻,让她抱着有些吃力。

    但是这不是关键,她深深被刚才葛贯亭制服电眼豺的最后一招震撼了,不禁满脸迷惑、蛾眉紧蹙。

    她深深望着葛贯亭,神情大骇,心道:“他到底是谁?竟然会剑尊剑气!”

第四十四章 牛伤

    ※※※

    日光和煦,清风拂面,甚是宜人。

    大蜚山东侧面,路况极好,且有登顶的小石子路,看来这一面风水不错,大山中部以下坟碑林立,看着令人不禁寒蝉。

    山腰之处便有两男一女,依次在那小石子路走着,其中一男子身材健硕、皮肤黝黑、袖子卷到了手肘处、大汗淋漓、身上那件土红色的衣袍早已湿了上半身,他走在最前头,手中拿着一把生锈的镰刀,在前面劈砍着空气似地挥舞着。

    这小石子路很窄,只容得一人走,路两边的杂草茂密地都蔓延到了路中间,大有拦路虎的感觉。

    “啪”地一声。

    那土红衣袍的年轻汉子只是刀起刀落,那挡路且不停疯长的草,被割的只剩下下半身子在风中无助摇曳着。

    而身后一男一女皆是无奈地摆了摆手,这少女走在两个男子的中间,少女面容姣好,一袭青靛色衣裙、紫芝眉宇、颜如渥丹、樱口樊素。

    她笑容嫣然、亲切可人,添了些许小家碧玉之姿、大家闺秀之仪。

    “萧师妹!你一人孤身来大蜚山所为何事啊?”跟在那女孩身后的少年问道。

    “师傅希望收集天下草药作为样本,编著成《南疆药典》,故而来此采集牛伤作为标本。”

    少女看上去也只不过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有着成熟耐听的声音与深邃美丽的眼眸。

    她顿了顿,脚步滞了滞,看着身后的少年,好奇道:“扈师兄不是在十六岁时,便是六空派最年轻的掌门了吗?怎有兴致游山玩水,甚至亲临此处寻找草药呢?”

    原来少女身后这个身着浅灰色紧身长衫、气宇轩昂、剑眉薄唇、鼻如悬胆、双眸炯炯有神、顾盼磊然、长黑的睫毛在眼前颤抖着,耿然正直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的笑意,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被他的笑容慢慢融化到水里一般。

    他不是扈力钦又是何人呢。

    扈力钦看着眼前那女孩淡淡地笑着,嘴里尚未

    吐出一字一句,似乎自己已经没有权利去游山玩水了,只想保命,只想报仇,这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

    “派都被灭了,还什么掌门呢,看来我扈力钦最多也只能去深山老林求仙问道了吧,这样好歹能苟且偷生。”

    扈力钦一阵苦笑,心中有多少无奈,肩上有多么沉重,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父亲临终时将整个六空派百年基业全然托付给他了,如今他却搞得派毁人亡,他能不愧疚痛恨吗?

    压力好大,压得他都透不过气来,可今天他却还在帮人寻根问草,连他自己也有点痛恨自己了,杀祖杀父之仇、灭门之恨焉能不报,但有一种情份在他内心里却比报仇更重要,那就是兄弟义气。

    狄印看出了他眼中的一丝黯然,朝他这边走了几步,拍了拍他的肩,正色道:“等这事情解决了,我们陪你回六空谷,帮你重振旗鼓。”

    身前的青靛色衣裙少女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神色黯然,歉然道:“抱歉!戊曦深处南疆许久,不知道六空发生怎样巨变,对不起!”

    一双透明如明珠般的眸子深深凝望着扈力钦,想到一年前,十六岁的扈力钦是如何少年英杰、英姿勃发。

    扈力钦十三岁便拜在南疆普什仙医派三空道人门下学艺三年,与萧戊曦算是相识三年之久。

    萧戊曦亲眼目睹扈力钦曾经以六空剑法和普缘心决大败南疆三丁中的的丁司南为自己出了一口气,如今却雄心不在,一脸黯然之色,心中不禁幽然。

    扈力钦长舒一口气,抿了抿嘴,脸上挂起一丝丝笑意,正色道:萧师妹!我扈力钦就算化为齑粉也誓要重振六空!决不让师傅师伯丢了面子。”

    言辞中一股英雄盖世般的豪情,令人生佩,顿了顿,缓缓道:“我们还是先走吧,莫让贯亭兄久等了。”

    一盏茶工夫,三人便翻过小山头,直逼那山顶,从半山腰仰望那近在咫尺的大蜚山,且看那最高处的峰岚直插云霄。

    雾不是很大,刺眼的阳光

    早已经将那朵朵白云穿透而过,毫无阻挡地照射在那峰体之上,就如火焰在灯烛之上熠熠生辉的闪耀着,将整个青山都染成了金黄之色,犹如一条金缎子围在了脖子上,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大蜚山,三峰齐立,巍峨高耸,中间那最高的便是主峰了,被两旁矮了两截的山峰团团包围。

    远看那主峰的索道之上有三个人影,与轻盈灵动的身影不断在主峰身边逶迤而来。

    转眼之间,眼看三人快爬到了主峰之上时,三个身影停住步子,杵在原地,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

    狄印挥起那锈点斑斑的镰刀指了指对岸从属山系的个头较矮与主峰的峰璧,惊讶道:“那是不是牛伤啊!”

    扈力钦与萧戊曦循声扭头望向那个方向,只见那峰璧草木丛生,郁郁葱葱,焕发着勃勃生机。

    定睛一瞧,确实是生长着许多茎方满刺、叶身为紫褐色的、缘多重锯齿,上面长满青刺,在峭壁之上生机十足。

    一个身影飘了过去,原来是扈力钦腾身跃起,本身他的轻功就是这三人最好的一个,即使两峰相隔近乎五十丈之远,亦难不倒他。

    只见他一个腾身飞跃,双步轻点半空之气,以气借气,在半空中再翻了一个跟头,身子旋转开来。

    再来一个跃步点气,整个身子一下子便飞到了峰璧旁,双脚若气凝结了一般,水色之光如雾气似的,给他双脚提供了一个踏板。

    “哇哦,好俊的轻功,看来力钦平时在装蒜,这么高的轻功却从来不在我们面前露两手。”狄印双臂抱胸,狠狠地啐道。

    萧戊曦闻言一笑,淡淡道:“这身法是我们普什宗流云凝气步,必须与普缘心法相互配合,但是扈师兄普缘心法未臻器成之境,遂不敢轻易施展。”

    狄印心中疑窦顿生,念道:“若是到了大道之境,那岂不是跟仙人一般腾云驾雾了?”

    “是啊!可扈师兄恐怕只是学了普缘心法最浅层的凝气,离仙人还差远着呢。”

第四十五章 白髯

    在这两人交谈之际,扈力钦早已经一探一回,安然站在两人跟前,手中紧握着牛伤,只是牛伤已被鲜血染红了,从起初的紫褐色变成了血紫之色。

    原来牛伤周身布满青刺,扈力钦急于取来灵草救人,故而忘了此草的特殊之处,竟然用毫无保护措施的手掌握住牛伤,并且用使力将其连根拔起。

    那些青刺不是早已经深扎进人手掌肉里了吗?

    扈力钦面目抽搐,额上冷汗直冒,好像是在抗争。

    他缓缓舒展着手掌,欲将那青刺从肉里拔出,似乎成功了一般。

    这一动作,确实是以长痛代替了短痛,小痛代替了大痛,那汩汩而流的血珠未止住, 地滴在那牛伤之上。

    紫褐色的牛伤多了一些诡异的血紫色,多了一些动人心魄的感觉。

    萧戊曦紧蹙蛾眉,用绢帕抱起那血紫色的牛伤,脸色黯然,动容道:“扈师兄你明知道这是有刺的草药何必徒手去摘...”

    扈力钦不等她说完,伸出另一只手掌,也是如同右手手掌一样,牛伤静静地躺在他张开的手掌之上。

    那细小的血孔布满在他手掌上,还时不时的汩汩流淌着血珠,在阳光照样下晶莹剔透,且听扈力钦憨憨地说道:“对了,这是给你拿去作南疆药典的标本之用。”

    萧戊曦看着那动人心魄的血珠,眼眶煞红,眼泪却非常不自觉地夺眶而出,犹如珠帘弄断了似的,珠子坠落而下,心中哽咽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扈师兄,却还是如同一年前一般,在南疆三丁丁司南要欺负她时,毅然出来挡在她身前,并且与之拼力一战,向来正直的师兄便早已经让她心中情根深重,少女情怀萌生了。

    今日这般,她心中那种情感更是如决堤之洪,一发不可收拾。

    狄印注视着萧戊曦脸庞泪痕斑斑,又是一串晶莹剔透不争气地从眸子里滑落下来,滴在了扈力钦手掌之上。

    不知道是不是滴到了伤口上了,扈力钦立时手掌颤了颤,眉头又是微微一皱,而萧戊曦梨花带雨的玉容之下,不禁让狄印看痴了。

    狄印从小虽然生活在山野市井之中,但是自从去了北苍派习武之后,由于北苍离梵音宫不远,近水楼台先得月,美女确实看多看腻了。

    今天却看到萧戊曦如此动情之容,却也和那些道门女子不同,多了一些不一般的女儿家的韵味,让他心中犹生怜惜之情。

    他不禁伸出袖子为她轻轻拭去那抹泪痕,也忘记了男女大防了。

    萧戊曦这才恍然过来,微微身子往旁边一靠,玉容平添红晕之色,低首羞赧道:“狄大哥!我没事的,你还是帮扈师兄包扎一下伤口吧。”说罢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狄印笨手笨脚地怎么会包扎地来伤口呢,只是自己不知道如何能打破眼下尴尬氛围,故而随便说了一句,转移他们两个的话题。

    随即之下,用绢帕将另一个沾满鲜血的牛伤轻轻地包了起来,把牛伤拿给狄印后

    ,先是从袖口中抽出另一块白如雪肤的帕子,轻轻为扈力钦拭去那些伤口上的血珠,细心如致,生怕把他弄疼了。

    尽管她蛾眉紧锁、香汗拂额,但是手法熟络,连手抖都没有抖。

    转眼间那两个手掌轻轻地被纱布包裹了起来,隐隐白色纱布沁透出的血珠染上了白纱布,却也无大碍了。

    毕竟萧戊曦给伤口涂上了普什宗的圣药玉沂清风散,既可内服亦可外敷,疗效颇佳。

    果然扈力钦气色不再如刚才那般难看,多了一些红润,他柔声谢道:“多谢师妹!”这个抱拳行礼的举动像极了葛贯亭。

    萧戊曦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师兄客气了,应该我谢你才是呢,为了取草药不顾自身安危而受伤,我这个师妹做这一点小事又何足道谢。”

    此话正中狄印下怀,狄印频频点头,附和道:“是啊!力钦别无故学起葛木头的腐朽之气来,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互相照顾干嘛弄得要去千恩万谢的,谢就不要总放在嘴里,要放在心上才是啊!”说罢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萧戊曦扭头望向狄印这个青年,两个人目光第一次相触,萧戊曦对这个目光清澈、思想纯粹、大气不腐的青年多了一些莫名的好感。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犹如滚滚巨雷在峰岚之处响起,要不是这阳光明媚的天气,还真会误以为是打了巨大的雷鸣之声呢。

    三人循声抬头仰望,只见大蜚山主峰山崩地裂、峰峦巨颤、乱石滚落,是不是山神发怒了,导致如此震荡呢。

    眼看离主峰顶上只差一步之遥,三人施展轻功一步走五步往那个山顶攀上去,即使这山崩地裂的情况还在继续着,且未停歇。

    大蜚山主峰仿佛被天神巨刀劈成两半,突然间裂成了两半,并且上面碎石不停地坠落而下,根本就挡不住这顺势而落的滚石。

    人也无法在栈道之上站稳,栈道也整个塌陷到那两峰之间的水涧之下,就在栈道即将断层垮塌的风驰电掣之际,眼看着垫后的狄印要掉了下去。

    萧戊曦全然不顾自己女儿身的孱弱与男子的力量悬殊,竟然细臂往前一探,准准地勾住了狄印结实的虎腰,索性把他从断层的栈道拉了过来。

    果然是惊心动魄,那细长的栈道就这样被震断成两半,两半栈道狠狠甩到了两岸峰壁上,倒垂于溪水山涧之内。

    狄印虽然被萧戊曦所救,但他一脸通红,霎是尴尬,竟然要女孩子搭救,委实不是大丈夫所为。

    他竟不敢抬头看向萧戊曦的背影了,还故意将步伐慢了下来,和萧戊曦刻意拉开距离。

    尽管如此,他也知道现在可不是害羞的时刻,地动山摇依旧在继续。

    扈力钦心中隐隐不安,扭头转身,无意间瞥见正上方有一块类似六个蹴鞠大小的碎石以坠落之势轰然向萧戊曦的头顶砸去,萧戊曦却毫不知情,还在原地等着慢步走来的狄印。

    说时迟那时快,扈力钦一声大喝:“小心!”

    扈力钦

    奋身猛扑了过去,将萧戊曦推到一边,虽然避过那碎石的临头一击,却把萧戊曦推到了峭壁边沿。

    萧戊曦整个身子失足落空,掉到峭壁一侧,幸好扈力钦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扈力钦整个人趴在那个地上,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腕。

    两个人的手同时间挂在了峭壁侧面,扈力钦的手臂袖子都被峭壁尖石磨破了皮,可想手臂肯定多了一道长长可怖的血痕。

    扈力钦额上青筋满布,似乎已经用尽气力想拉住她,不让她掉下去。

    而他手掌上包裹伤口的纱布早已不翼而飞,那已经伤痕累累的手掌,在这期间用力,早已经血肉模糊了,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狄印见状早已脸色大变,马上上前用自己强有力的猿臂帮助扈力钦拉萧戊曦上来,这真是九牛二虎之力,毕竟狄印臂力惊人。

    这时,那一阵的地动山摇也就这么停歇了。

    萧戊曦从下面被救上来后,花容惨白,但是毫不在乎自身是否受伤了,急切去关心扈力钦是否有什么事。

    扈力钦也只是轻微的擦伤,也只得任凭萧戊曦重新包扎手掌,以及手臂上新添的伤口,扈力钦手臂委实多了一条长长的血痕,扈力钦看着萧戊曦为自己轻轻挽袖包扎伤口,心中一暖,哂道:“不碍事的!师妹无需担心。”

    狄印背靠在那个乱石上,懒洋洋地半躺在那,长长舒出一口气,疑惑道:“差点咱仨就命丧于此了,也不知道为啥地震了,难道说有人在破坏这山的地脉?”

    扈力钦闻言,皱眉点头,应声道:“极有可能,毕竟此山多产糜玉和五彩灵石,当然有许多商贩见有利可图才会冒险来此寻宝,故而才修这个栈道。”

    狄印望了一眼身后的残亘断道,道:“可是现在栈道已弄断,也上不来了,况且这样无节制的开挖宝物,这座山迟早被挖空不可,这样用炸药炸的整座山都会毁了的,这些劳什子的黑心商人也忒贪心了。”

    “是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狄印冷笑一声,啐道:“呸!压根就不是劳什子君子,全是压榨穷苦百姓的吸血鬼罢了!”

    萧戊曦早已帮扈力钦包扎好手臂伤口,望着前方山顶,唤道:“我们还是去山顶吧,这样还比较安全一些,不然等会天塌地陷的,又被砸到石头就不好了。”

    两人点了点头,便与之继续往前走。

    大蜚山主峰峰峦为平顶,故而面积是挺大的,最大可站二十来个人,三人站在顶峰之上,遥望远方,下面美丽景色尽收眼底。

    还不待三人欣赏美景,只听方才三人所站的断垣栈道处传来一阵厉吼:“我说这栈道怎么断,看来是那三个小鬼搞得鬼,看老子非让他们给我们铺路不可。”声音虽然平淡无味,却是厉声嚎叫,底气十足,看来说话之人内力深厚,绝非凡人。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三人身后站着一人,此人显然是用轻功飞上来,看来这轻功实在了得啊。

    扈力钦愕然脱口道:“白髯老怪苟一勃!”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337/ 第一时间欣赏乾坤清胤最新章节! 作者:古月庸歌所写的《乾坤清胤》为转载作品,乾坤清胤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乾坤清胤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乾坤清胤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乾坤清胤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乾坤清胤介绍:
坤作,厚德载万物之灵,乾元,自强修仙道之始。官场,是清?是浊?江湖,是侠?是匪?仙途,是长生逍遥?还是大道无情?不明不白间,青衫读书人已然踏上仙途,历人心之险恶,结兄弟之盟义,怀行侠之疏志,然,异变,背叛、欺骗、罔心,一连串的阴谋接踵而至乾坤清胤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乾坤清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乾坤清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