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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月庸歌     乾坤清胤txt下载     乾坤清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八章 火墓

    舒晴并未显露责怪之意,缓缓解释道:“火墓的面积可以说是覆盖了整片竹海,你从水筑的崖壁向琅琊竹筑往下眺望,可以发现偌大的竹海是以竹筑为中心点,而火墓地宫的中心正殿正是在那竹筑底下,但是通往火墓的唯一路口应该只有梵心崖洞府,加上这个洞府地势很高,它却设有通往火墓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传输阵,所以很难有人会联想到一个在悬崖峭壁上的寻常洞府竟然可以通往梵音宫最绝密最庄严最神圣的火墓地宫,偌大的悬崖峭壁里面其实是空心的,是有密道可走的,甚至于那一片深浅不一的竹海都是当年祖师婆婆引导而栽种的,这巧妙设计估计也只有祖师婆婆这样的奇女子才能想到吧。”

    扈力钦闻言顿时瞠目结舌,对这个庞大而巧妙的火墓地宫惊叹不已,他曾暂居在琅琊竹筑一年半载却对这个火墓地宫的秘密毫无察觉,他只有在水筑苦等舒晴时,会在崖壁俯瞰竹海,发现那以淡绿与深绿为两种不同竹子颜色形成的竹林半弧,竟然神似八卦太极,他以为那只是巧合罢了,这样说来恍然大悟,不由称赞道:“绝,梵音前辈真的是女中诸葛,原以为她只擅长五行算术,没有想到可以将五行融入于地宫建造之中,简直是奇才啊。我当时真的以为这一深一浅的竹海是浑然天成的,没有想到是梵音前辈为了纪念琅琊仙刀的主人乾坤子有意建造的巨型乾坤八卦无极,她真是奇女子啊。”他兀自捡起地上的琅琊仙刀和梵姝神剑,莫名感到来自于梵姝神剑那千年前的执念。

    舒晴清眸也流溢出对杜梵音的崇拜神色,带着敬慕的口吻说:“是啊,我一直都很佩服祖师婆婆对情感的执着,甚至于她经营梵音宫的大格局与大智慧。”

    许是因为这段日子两人共患难的原因而拉近了两人心与心的距离,一向少言寡语的舒晴,还是第一次这般主动地坦白心中感受:“力钦你知道吗?梵音宫的每一位新任宫主除了主殿地宫以外,通往火墓东西南北方向的传输阵都要去走一遭,还要掌握这其中启动阵法结界的奥秘,所以我终于明白为何师傅从小到大对我那般严格,要我修行之余,还要熟习五行八卦之术,涉猎各家的经典子籍,看来师傅当年是将晴儿当作继承者来培养。”

    扈力钦竟然沉醉于舒晴动情地讲述之中,不忍心打断,饶有兴致地在一旁倾听着她的诉说:“还记得在十一二年前,师傅领着我走遍火墓东南西北四座火殿,东殿是舍利殿,里面的石壁上嵌着一百零八个佛龛,佛龛下存放着历代梵音宫宫主及修行颇高的长老舍利。”

    “为什么要设置一百零八个佛龛呢?”扈力钦有意抛砖引玉,想让舒晴侃侃而谈,因为他觉得此刻的舒晴才是放下所有包袱最真实最自然最舒服的状态。

    舒晴心情大好,饶有兴致地解释道:“一百零八出自《大品般若经》所提的,摩诃衍品说百八种之三昧,通俗来说是修佛可断除人世间的一百零八种烦恼。如果我们有幸走到结界口时可能可以前往参观东殿,南殿则是藏书殿,里面藏着八十一本由祖师婆婆亲笔书写的经书典籍,异常珍贵。西殿我当时没有细看,是个极

    为普通的宫殿,里面有许多孩童的木构摆设,许是当时祖师婆婆将她的孩子所珍爱之物全部存放在其中吧。至于北殿有两层隔室,最外层隔室是一间封闭式的禅室,室内墙壁挂有许多祖师婆婆当年留存下来的字画,千年不腐也是因为火墓在地底引岩浆铸造,使火墓的室内外热度与体感比寻常地宫高处许多。别人的地宫都是冰冷无比,可祖师婆婆不爱潮湿冰冷,所以特意而为之。细想我派弟子也只有我一人有幸入火墓一览,而你应该是梵音宫千年来第一个进入梵音火墓的男子了。”

    当扈力钦听到自己是千年以来进入火墓的第一人时,他淡淡一笑,似有心事想一吐为快,却又忌惮些什么,可每每看到舒晴以真诚相待的清眸望着自己时,他不知哪里的勇气,坦白道:“其实我在梵音宫待得这一年半载还有一个使命,就是想找回我六空派失传已久的琅琊仙刀刀谱,所以我这一年半载里除了等你出关以外,还翻遍了整个梵音宫。如果我此次在梵音宫找到刀谱的话,能将它赠予我吗?”

    他试探性地询问着,仿佛早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可没想到的是舒晴没有丝毫犹豫地颔首道:“物归原主,情理之中,况且这刀谱本就不是梵音宫之物。”

    扈力钦灿然一笑,他搓干手心的冷汗,终于鼓起勇气打开手中紧握的锦盒,锦盒里竟然藏着卷起的绢帛,他将绢帛拿出来摊摊开细看,欣喜若狂道:“这真的是琅琊仙刀的刀谱........还有......这应该是逍遥门所谓的双修内功之法阴阳离合内功......”

    舒晴一听到阴阳离合内功这个名字后,玉颊绯红,竟然螓首歪了过去,不愿意直视扈力钦。

    扈力钦自然明白为何如此,他缓缓将写有阴阳离合内功的绢帛卷起递到舒晴面前,道:“这阴阳离合内功我是万万要不得的,毕竟我不是逍遥门人,还是要归还你梵音宫.....”

    虽说这失传多年的阴阳离合内功曾经给柳若音与萧尚全二人修习过,并且双修合体施展过强大的威力,扈舒二人皆有耳闻,但扈力钦见好就收,不敢贸然领受,这一点倒是博得舒晴一丝好感,舒晴调整心绪,淡然道:“阴阳离合内功虽是梵音与逍遥两派合修之功,但师傅曾有严令,此后的梵音宫弟子不再与逍遥门修炼此等双修功法,以免再出现两派弟子媾和之事情,所以就当做我将阴阳离合内功心法赠予你好了.......以后你若是有幸出去,可与你日后的心爱女子一起修习此功,说不定能成为一对乾坤道侣。”

    不知为何舒晴说到后面那一段话,语气格外低沉,让人感觉她心中不快似得。

    扈力钦缓缓摇首,黯然道:“呵呵,此生我心爱的女子恐怕不可能与我修习此功.......也罢,既然无缘修习,那我日后有机会赠予贯亭也好,他或许还可以和萧音音萧倾城.....”

    这话一出倒是与舒晴方才所言格格

    不入,让舒晴柳眉不禁蹙起,见扈力钦收起这阴阳离合内功后,兀自开始研读琅琊仙刀刀谱,她才松了一口气,当他说得是玩笑话。

    两个时辰过去后,天赋异禀的扈力钦早已将琅琊仙刀刀谱熟记于心,而此时的舒晴正在研究如何走到主殿位置,再从主殿通过传输阵回到梵心崖洞府。

    扈力钦自然不敢打扰于她,他用琅琊仙刀刀背敲打墙体和察看四周是否有暗格,结果当扈力钦走到最左边的火岩石门时,他的手臂竟然轻易透过火岩石门穿了过去,扈力钦得到如此新鲜尝试,心血来潮地打算用身体穿过石门,没有想到假设得到成功的验证,这简直活似修真道人的穿墙之术,令舒晴怔然一惊。

    舒晴匆匆跑上前去,并未带走地上的梵姝神剑,却被虚者实之的火岩石门隔绝在外,无法入内,她与扈力钦隔着一扇石门,疑惑的她不停用手掌摩挲着岩石墙体,除了感觉这堵门火热滚烫以外,没有其他异样,还是那般结实。

    扈力钦无意间瞥见地上的梵姝神剑,不禁灵机一动,大胆假设道:“晴儿,你试试携带梵姝穿墙入过?”

    舒晴依言玉掌一张,地上的梵姝神剑感应到她的召唤,“咻”得一声,飞速落到她手中。

    果不其然,有了梵姝神剑的舒晴就像拥有开门砖,轻松穿过火岩石门,与扈力钦汇合。

    而火岩石门的另一端是狭窄的甬道,越往里走越是狭窄,也不知道两人走了多久,高温蒸腾下令两人汗流浃背。

    舒晴虽然喜静,能耐热挨冻,却也到了香汗淋漓的地步。

    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两人终于又到了甬道尽头,奇怪的是那尽头的石门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启。

    两人来不及细想,进入地宫宫殿后,才发现这是火墓的北殿,果然如舒晴所料,它是由内外两层的隔室所组成。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最外层隔室,四周墙体挂满多种多样的字画,所有字画的落款都是“梵音”二字。

    “这是北殿,那北殿是否有离开的传输结界?”扈力钦疑惑问道。

    舒晴许是掐指细算如今的时辰,蹙眉道:“师傅说穿行到各个殿宇是要结合五行时辰,可师傅当时可以以梵音令随意改变时辰开启传输阵,我们如今没有梵音令,只能等时辰一到,我再以梵览摩无上心经开启传输结界,我们就可以离开此地。”

    扈力钦问道:“那什么时辰才可开启呢?”

    舒晴思忖道:“如今应该是震时,这北殿则是坎位,那只能到第二天的坎时才是绝佳开启北殿的时机。”

第四百六十九章 合璧

    扈力钦闻言微微颔首,既来之则安之的他选择席地而坐,而舒晴也寻了个角落盘膝打坐入定。

    几乎这将近六个时辰,两人都没有交流,直到后面扈力钦突然握起琅琊仙刀欣然舞动时,让舒晴不禁兴趣大起,不顾肩膀的伤痛,举起梵姝神剑与之刀剑交锋。

    流畅的刀剑招式,颇为默契的交锋配合,你来我往,你削我挡,你刺我避,两人竟然以各自灵力修为驱动起刀剑相融,仿佛浑然天成的刀剑合璧。

    两人忘我交锋,纵情肆意,每一招每一式都融入了对方的情愫,像极了翩翩起舞的两名男女舞伴。

    华光初现,这两人的舞台仿佛变了模样,越发的宽敞和明亮。

    醉心刀剑舞动的男女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原来琅琊与梵姝的刀剑合璧竟然也是开启传输结界的法宝。

    只不过两个人来到的不是火墓的出口,而是壮阔大气的火墓主殿。

    火墓主殿中央有一个万年不化的水晶冰棺,冰棺里静静躺着一位倾城绝代的红衣女子,她安详阖目,却略施粉黛,烈焰红唇下潜藏着一丝丝释怀的笑意,她就是千年不腐的梵音宫创派祖师杜梵音。

    扈力钦能有幸亲眼目睹这集美貌、智慧于一身的奇女子,不禁惊叹万分道:“她就是惊为天人的杜梵音,真的很美,也只有乾坤子这样的宗师仙人能与之相配。”

    颇为敬畏的舒晴蓦然双膝跪地,三跪九拜后,高声肃然道:“梵音宫第九代宫主舒晴拜见祖师婆婆......”

    扈力钦亦跪在舒晴身侧,作揖道:“六空派第十九代掌门扈力钦参加杜梵音前辈。”

    话音骤然一落,这偌大的宫殿圆拱形顶端竟然亮起红光,红光乍现一道狭长的环形光幕,光幕上倒影着杜梵音终其一生的传奇过往。

    从呱呱落地的婴孩到天真无邪的红妆少女,再到与乾坤子的初识相知相爱相守,最后到两人的分离、杜梵音倾其一生创立梵音宫的过程。

    每一帧、每一段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看得扈舒二人目不转睛,可直到一个时辰过去之后,光幕以杜梵音三百多岁的佛龄涅槃成佛为最后画面的结束。

    原以为光幕随着杜梵音故事的终结而黯淡消失,可后面竟然出现了杜梵音与乾坤子各持梵姝与琅琊刀剑合璧的全过程。

    每一招、每一式被扈舒二人看在眼底,也铭记于心,因为他们知道梵琅双修剑法或许有机会击败那些净火教的高手。

    这个念头或许只是两人的奢望,但是两人从来没有放弃,他们没有一句言语,只是互相举起自己的梵姝与琅琊按照光幕所放的梵姝双修的过程进行修习。

    又过了一日,双剑合璧大功告成。

    扈力钦畅快一笑,用手背擦

    了擦额上的汗珠,刚想用自己的袖口为面前的舒晴拭去玉容上的香汗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缩了回去。

    舒晴难掩失落之色,别过螓首,漠然不语。

    扈力钦犹豫了一会,佯装笑意道:“呵呵,刀剑合璧就算唐柯有欧阳御阗的死灵相助,我们也有胜算,这次我们要多多感谢梵音前辈提点才是。”

    刚一说完,两人颇为默契地朝着冰棺作揖躬身,虽然这三鞠躬充满着诚挚的敬意,却大有新人拜堂的既视感。

    没想到这三下鞠躬,竟然悄然打开了主殿的传输结界,一道金色光柱喧天贯透垂下。

    “看来祖师婆婆对拥有梵姝与琅琊的男女以及对她表明敬畏之心的人格外照拂,这传输法阵也变得特别的通情达理。”舒晴粲然一笑,欣然道。

    扈力钦颔首附和道:“因为梵音前辈一生为情所困,她自然爱护天下有情人,希望她们终成眷属。”

    这动情的话语仿佛是在言明自己与舒晴,许是扈力钦心有负累,但也羡慕杜梵音的敢爱敢恨。

    舒晴心知此次可以顺利离开火墓,即将与同门师姐妹们汇合,她不禁心生不舍之意,有意避过扈力钦的目光,黯然不语。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传输法阵上,眼看着光华即将吞没两人全身时,舒晴突然动情地说了一句:“如果没有净火教的威逼,我真的很希望与你一辈子困在这里。”

    扈力钦朝着舒晴会心一笑,柔声道:“如果没有如果,我扈力钦希望把你困在我心中,永远永远。”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在进入传输光道的那一刹那,再一次表达心中情愫。

    也在那一瞬间,心怀情愫的男女才能毫不顾忌地敞开心扉,道出心中所愿,因为他们知道未来也许难以回到曾经的美好。

    “舒师姐......”

    “舒师妹......”

    “晴儿师姐......”

    “晴儿......”

    当绮梦初醒的舒晴睁开双眸时,四周传来各种熟悉的呼唤,原来她与扈力钦还是通过传输法阵回到了梵心崖洞府的结界口。

    热情簇拥而来的师姐妹们将舒晴与扈力钦两人拆散,舒晴敛起不舍眸光,又重新恢复清冷的伪装。

    “晴儿师姐你和扈大哥....没事,小蔓就放心了....”杜蔓许是看出了舒晴与扈力钦互相不舍对方的神情,明白了这几天两人定是经历了什么奇遇,也增加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她极力掩饰心中的醋意,佯装豁达道。

    舒晴流露出担忧的眸光,询问道:“师傅?师傅无碍吧?”

    脸色不好

    、形如废人的亦真师太在宋诗的搀扶下走到舒晴面前,摇首否然道:“晴儿无需担心为师,为师无碍,倒是你这几日可还好....”她先是瞥了一眼一旁的扈力钦,而后将目光落到舒晴包扎的肩膀,担忧道:“晴儿,你受伤了.....”

    舒晴按了按肩膀的伤口,否然道:“师傅不用担心,多亏扈掌门的包扎,现在伤口在慢慢愈合,我如今还可以用左肩左臂使剑用力.....”

    亦真师太缓缓颔首,虽然心中有疑惑在众人面前也不愿提及,她喟叹道:“如今梵音宫被净火教占领,真是梵音宫成派千年来的耻辱。哎,音音和葛胤被独龙尊者抓走,生死未卜,如今外面有九幽冥王虎视眈眈,晴儿你一定要养好伤,一定要心如止水,不要忘记你肩上的责任与使命。”

    扈舒二人同时间听出了亦真师太的弦外之音,舒晴莫名感到一块大石压在心头令自己喘不过气来,黯然失色的她唯有颔首答应。

    而扈力钦开始心疼起舒晴,便挺身作揖道:“师太放心,扈力钦定当誓死保护梵音宫各位师姐妹的安全,绝不相弃。”

    谁知亦真师太对扈力钦心存偏见与敌意,并未搭理扈力钦,反而拉着舒晴到了角落位置,小声交流起来。

    “晴儿,你们一起进入火墓地宫内了?”亦真师太怀着试探性的口吻询问道。

    舒晴缓缓颔首,坦白道:“是,我们从碧湖的梵姝水筑误入水墓,一路误打误撞进入火墓地宫,我与扈掌门还在祖师婆婆冥冥之中的指引下,练成了梵姝与琅琊的刀剑合璧。”

    亦真师太惊诧不已,匪夷所思道:“晴儿,你说你们练成了梵琅双修之法的刀剑合璧......”

    她见舒晴微微颔首却不言语,便继续询问道:“那你们可有在火墓内做一些逾越礼法的事情.....”

    亦真师太深深地感觉到此次再一次见到舒晴与扈力钦出现在她眼前时,扈舒二人的感情绝对是更上一层楼,那么她心中的担忧更加浓了一些,这强烈的后怕感与不安感,令亦真师太对舒晴产生了一丝的不信任,她开始有意识地想睨了睨舒晴玉腕上的守宫砂。

    而来自自己恩师的不信任让舒晴心中蒙上了失落与委屈,她恻然道:“师傅,你的所有担心都是多虑的,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况且如今梵音宫遭逢大难,晴儿始终铭记你的教诲,一直会履行身为宫主的责任与使命。”

    这一段话倒是让亦真师太有些语塞和尴尬,她竟起了责备自己的心思,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徒儿恭敬有加地行礼后,选择转身离开,她意识到师徒之间的距离被她拉得越来越远。

    “扈大哥,看到你和.....师姐没事,小蔓就放心了.....这几日好担心你们.....”杜蔓刻意走到扈力钦身旁,寒暄道。

    郁郁寡欢的扈力钦情不自禁地瞥了一眼舒晴,发现舒晴与亦真师太的交谈以不欢而散为结束,莫名开始担忧起那孤寂清冷的白衣女子。

第四百七十章 御天

    略显迟钝的扈力钦许久才发现杜蔓的话语,答非所问道:“杜师妹你们都好就好...我们无碍的......”

    杜蔓深知扈力钦心事重重,便知难而退,悄然离开。

    “亦真师太......本王知道你们梵音宫的一干人等全部躲在这洞府内不愿出来,但这就是梵音宫的待客之道吗?如果贵宫以此礼数招待我教的话,那就莫怪我教以毒术入洞请各位出来叙叙.......”

    洞外传来浑厚又有层层回音的女声,这一听咄咄逼人的口气便知是九幽冥王。

    果真洞外的唐柯都已经让鬼徒弟子们准备好了各种易燃的火石、杂草,当然不乏一罐罐毒虫毒蛊。

    净火教的神秘副教主独自站在鬼徒中央位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九幽冥王与戴着面具、斜背着炎天火锏的唐柯,大有坐等看戏之感。

    突然有一对手持刀与剑的青年男女凛然走出洞府,他们未带一兵一卒,仿佛早已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唐柯瞠目结舌地盯着扈力钦与舒晴两人,在庆幸舒晴安然无恙之余,又嫉恨扈力钦因为英雄救美而博得美人好感。

    “舒宫主,本王这些日子几乎已经将整座梵音山翻个底朝天,可千算万算没有料到你与这位年轻的小哥哥躲进了这洞府里。若非我们要对这洞府实行威压攻势,想必你二人准备在里面相守一生,完成千年前你祖师婆婆未尽之宿愿。”九幽冥王言语中无不透着讥讽嘲笑之意。

    不急不躁的舒晴直接无视九幽冥王的话语,正色道:“欧阳副教主,您在七八十年前曾是享誉乾坤的净火教高手,当年舒晴还没降世,今日与您这号人物相遇,到底是有幸还是不幸.....”

    原来是扈力钦提醒舒晴,此次净火教胆敢一举来犯,是因为隐匿七十余年的净火教副教主欧阳御天又为了复辟之事重现乾坤,他策划了所有阴谋,是净火教如今最高首脑,就连独龙尊者、九幽冥王这样的高手都听命于他。

    欧阳御天依然没有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他淡淡地说:“小姑娘有胆有识,不输你师祖五若,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娃儿。只是小姑娘人要追本溯源,你亲祖父舒一覃是我净火教四大护法之一,在你还未出世时你注定是我净火教一员,如今你倒戈相向便也不多说了......”

    舒晴截口道:“不,舒晴自小惨遭父母遗弃,幸得家师收留,方懂得是非善恶、悲悯人心之理,若说倒戈相向,不如说是拨乱反正、正本清源。”

    这毫不留情的犀利言语,让欧阳御天的面色阴沉铁青下来,他一个一百六十岁的老前辈竟然被个初出茅庐的晚辈如此数落,令他自己都感到一丝诧异。

    扈力钦见情形不对,沉思片刻后,连忙岔开话题道:“前辈,晚辈乃六空派扈相农之孙扈力钦,久闻欧阳教主威名......”这话说得欧阳御天心情愉快了许久,可后来扈力钦的一席话却让欧阳御天的脸色极为难看:“可今日见到欧阳教主也不过浪得虚名,为了七十年前的仇怨,兴师动众地带着教中这么多高手与

    教徒,可惜报复不了当年的五若神尼,也只能欺负她的徒子徒孙,即便欧阳前辈你这次能够一举灭掉梵音宫,但是传到乾坤各派耳朵里,只会说你是欺负小辈的无耻之徒罢了....”

    “放肆,扈力钦,本王对你义父有再造之恩,你如此言行难道不怕给你义父带来灭顶之灾吗?”九幽冥王本就是心狠手辣,她见扈力钦言语上冒犯了欧阳御天,当即断喝道。

    欧阳御天原先铁青的眸光反而松弛淡然了不少,他温然道:“小辈所言也在理,当年是五若与我欧阳御天的恩怨,可惜她已不再人世,那么既然如此舒晴宫主你若要让我净火教放过梵音宫,总是要拿出真本事来吧。”说着指了指唐柯,续道:“这是我教中弟子,与你年龄相仿,不如你与之决斗,若能胜他,我教定然离开,在你舒晴任宫主之时绝不来犯。但若你败了,梵音宫此生决不可以正道自居,不可与逍遥门等正道人士联合起来对付我净火教......”

    他的一句言语表明了他来此梵音宫的目的,原本想让梵音宫成为净火教的复派宝地,可这硬骨头不是一时半会啃下来,所以他就换了一个以柔克刚的法子。

    “呵呵呵呵......”扈力钦突然开怀大笑,引起众人侧目,唯独舒晴清冷以待。

    唐柯对扈力钦本有宿怨,见扈力钦得意的模样,心重便没来由得气,质问道:“此事与你的六空派何干,为何无端发笑?”

    扈力钦憋住笑意,嘲讽道:“晚辈只是在笑欧阳副教主打得一手好算盘.....这位仁兄与舒宫主是同辈人员没有错,但是他是逍遥门的弟子唐柯,人人都知道当年不可一世的欧阳御阗大教主的死灵附在他身上,即便令兄欧阳御阗死灵不如当年他生前之威,但至少余威尚存,况且唐柯手持逍遥门七大神兵之一的炎天火锏,威力与梵姝神剑别无二致。哎,舒宫主如若以一敌二,这败局已定,说来说去,还是欧阳教主在欺负我们这些懵懂无知的晚辈......”

    欧阳御天神情古怪,他耷拉着眼皮,手中双指互相摩搓,开口问道:“那小兄弟你又有何高见?”

    扈力钦正色道:“倘若让晚辈协助舒宫主与贵教弟子一战,且将比试时间控制在九个回合以内,若是贵教输了,也不会有任何人说贵教弟子技不如人,同理,对于梵音宫与我六空派也是一样的,大家各自维护好颜面,也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唐柯从来都没有将扈力钦放在眼里,干脆道:“好,九个回合以内若我唐柯没有打败你二人,算我输了......”

    九幽冥王察觉出这其中的猫腻,大感不妥,准备开口阻止时,欧阳御天微微颔首,道:“九个回合以内,我教中人若不胜你梵音宫,那就算我净火教输了。”

    唐柯听到此言,斗心大起,“嚯”地一声亮出炎天火锏,猛得向扈力钦击来。

    洞外空间本就狭窄,稍微退后就会逼近悬崖边沿,扈力钦先是以防守为上,屡屡后退,直到退到悬崖边上时腾空跃起,悬浮在两崖之间的溜索上。

    琅琊仙刀登时出鞘,面对唐柯的步步紧逼冰蓝刀光大绽,两

    人发生了猛烈的近身搏斗,浑然将舒晴忽略在某个角落。

    因强烈的恨意令唐柯灵台中的死灵再次活跃起来,两淬绿光充盈他的双眸,他扯掉头上面具,露出一张曾被梵姝神剑留下一条狭长剑痕的脸庞,那脸庞肌肉抽搐,依然是一只肉#虫钳在面肌里蠕动。

    “哐”地一声,琅琊仙刀与炎天火锏发生了猛烈地金属撞击。

    瞬息间,暗紫色的灵力再次点燃了炎天火锏的属性,熊熊燃烧起来。

    火锏如刚经过火炉锤炼过似得,形状仿佛一淬炎炎赤焰,在上撩下盖间火球激射乱飞。

    两人在溜索上的一攻一守,水似冰蓝、火似炎火,完全呈现了一场水火难容的溜索杂技表演。

    面对唐柯的步步紧逼,扈力钦似乎更显得稳健了许多,他双足紧扣溜索,手持琅琊仙刀纵身环着溜索翻腾数圈。

    火锏的赤焰噌噌不断冒出,却如跟随扈力钦脚步盲目旋转的火球,一直找不到北。

    唐柯终于明白扈力钦是有意拖延时间,并无战胜自己的打算,眼看着与他的决斗已经过了六个回合,心急如焚的他长啸一声,抡起火锏直接以威压之势锤打而下。

    扈力钦竟然不闪不躲,双腿悬空浮起,身体横卧于空中,与溜索成两条水平线,身随手中琅琊仙刀高速旋转成影,直戳向唐柯心口。

    那自上而下抡下来的火锏硬生生地架在了琅琊仙刀模糊成影的刀面上,冰蓝与暗紫色的金属利器发生了剧烈的冲撞,两种颜色重影交融。

    唐柯还留后手,双指并拢聚起暗紫色灵力随着伸臂一展正戳中扈力钦咽喉位置,这简直就是致命的一招虚空藏金刚指。

    舒晴提剑凌空跃来相助,举起梵姝神剑朝唐柯背后挥去。

    唐柯自然感觉脊背发凉,无奈草草撤回指力,向后以指化掌,掌心运起妖冶的滔滔烈火向着舒晴发出攻势。

    扈力钦皱眉暗觉不好,因为唐柯那一掌是向着舒晴受伤的右肩回打去,焦急万分的他,掌心运起鸿蒙元气在琅琊仙刀的庇护下稳稳地拍中了唐柯的胸口。

    谁知唐柯体内的死灵在这时大发神威,那凶狠的鬼影透体而出,幻成巨大的黑色骷髅,直接伸出利爪轻轻一推,鸿蒙元气竟然如挠痒痒似得从唐柯胸口闷声散开。

    鬼影骷髅狰狞地提腿向扈力钦身躯踩踏下去,扈力钦凛然不惧,登时松开琅琊仙刀。

    “两仪乾坤,四御天帝。

    神将轮回,歌无极斩妖魔。”

    炭灰青年双手起了一个法印,他昂首挺胸,高喝那世世代代六空派引以为傲的真诀。

    随着他的手势虚空一划,山川草木仿佛得到神的指令,所有精魄灵力汇聚在他的头顶凌空位置。

第四百七十一章 灵犀

    万里无云的天际骤然降下一道金色神雷,当神雷在来自天地万物的精魄灵力凝聚拼凑下,逐渐幻成一个顶天立地、高大伟岸的神将,神将身着黄金铠甲、头戴召云冲天盔,额心立目怒瞪,威风凛凛,令人闻风丧胆。

    “琅琊御刀真诀。”

    惊讶不已的欧阳御天一眼便看出了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真诀刀法,只是他惊叹的是这个真诀刀法的后继者是这么年纪轻轻的炭灰青年。

    在扈力钦的法印虚挥下,神将竟然缓缓握住了琅琊仙刀,琅琊仙刀在它握住的那一瞬间,仙刀虚影幻大数十倍。

    神将信手一挥琅琊仙刀,强大的冲击波以神将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两岸崖壁碎石震落,山川为之动摇,那巨大的黑色骷髅居然在强大的金光扫荡下被击得支离破碎。

    唐柯被冲击波打中胸脯,整个身躯离地飞起,若不是九幽冥王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唐柯必跌入悬崖。

    打得唐柯深受重伤,加之他体内的死灵也受到琅琊仙刀的神威影响,唐柯整个人昏迷过去。

    九幽冥王搂着唐柯,神情紧张,不停对昏厥的唐柯喊着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御阗.....御阗......”

    难得流露出深情一面的九幽冥王,被扈力钦与舒晴看在眼底,倒是颇为惊诧。

    扈力钦调整心绪,收刀入鞘,道:“刚好九个回合,欧阳前辈这算不算我们赢了?”

    九幽冥王突然起身,她一改方才的担忧柔情之色,露出一副阴冷森然的神情,嗔道:“不算,我们方才说得是九个回合以内,我教中人若不胜你梵音宫,那就算我净火教输了,可刚才一直是你与逍遥门唐柯的械斗,与我净火教和梵音宫何干?舒晴也只是在你危机时相助罢了,也算不上你协助她与我净火教比试。”

    扈力钦压抑住愤懑不满的情绪,冷冷一笑道:“好,那如今你教中弟子唐柯已经昏迷,那敢问欧阳教主要派何人应战?”

    九幽冥王满怀报复之心,未等欧阳御天回答,回答道:“自然是本王.....”

    扈力钦直接无视九幽冥王,沉吟片刻,开口道:“若是欧阳教主让九幽冥王在晚辈消耗战力之后与我等应战,实在有失公允......”

    欧阳御天截口道:“那如果你二人能在五个回合内没有一人出现败迹的话,算你们赢。”

    扈力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舒晴,仿佛在等待舒晴的答案,只听舒晴切冰断雪的口吻应道:“一言为定。”

    他们将战场直接转向了琅琊竹筑的竹林之中。

    竹林涛涛,风吹竹吟。

    九幽冥王由于要在五个回合内击败两人,她率先出手,两掌之间顿时浮荡起超负荷的电流,随着她双掌外翻,滔滔电流朝舒晴与扈力钦席卷荡来。

    在电流的激荡下,地上的片片绿竹叶子齐齐凭空飘起,整个战局画面显得飘逸唯美。

    扈力钦与舒晴互望一眼后,各自手持琅琊仙刀与梵姝神剑,作出整齐划一的起手。

    当两人刀或剑当胸一挺时,在下一秒,又将梵姝与琅琊相互交叉,刀剑相击铿锵而鸣,冰蓝与淡紫光辉交融辉映。

    两股流光凝成一股绳势如破竹地冲向滔滔电流,发生了猛烈撞击。

    九幽冥王察觉到了两人刀剑合璧的默契配合,紧接着她打算逐一突破,让两人无法神形合一、完成刀剑共御的效果。

    她选择了肩伤未愈的舒晴,一串电流直接幻成一张利爪钳制住梵姝神剑的剑尖,而另一个手掌吐出如长蛇一般的电流长劲直扑舒晴右肩。

    都说琅琊仙刀擅砍、梵姝神剑擅刺,扈力钦自从学会了琅琊仙刀刀法,他对琅琊仙刀的运用更是驾轻就熟。

    他举起琅琊仙刀当空一斩,琅琊神威咆哮间截断直扑舒晴右肩的电流长劲,顺势削断电流对梵姝神剑的束缚。

    紧接着,他没有给九幽冥王喘息的机会,握刀迎头猛拍,那一条狭长的电流长劲在琅琊仙刀的推动下,竟然卷成一团电流丸子。

    舒晴正好来得巧,她提剑向着琅琊仙刀方向扫去,当梵姝神剑的剑尖在凌空触碰到琅琊仙刀的刀尖时,产生了巨大的灵力能量,直接贯透持刀与剑的男女身体。

    他们同时间将那股强大的灵力抛出,同时也拨开浮空不动的那团电流丸子,电流丸子被强大灵力套中,如陨石屁股后面加了加速器似得,直冲向九幽冥王的后脑勺。

    谁知九幽冥王浑然没有将眼前的危机放在眼底,她抬手虚空一抹,九泉封妖印竟然突然浮现。

    随着她的挥指一引,九泉封妖印大绽金芒,直接将飞来的电流丸子吞没吃掉。

    九幽冥王还是第一次觉得舒晴与扈力钦这两人的联手是如此难应付,因为扈舒二人的默契已经达到了心灵相通的地步,他们的一攻一防毫无破绽可言,即便是使出同样的招式也像双生子一样整齐划一,各持一半,融为一体。

    就在当下,舒晴与扈力钦朝着竹林的左右两个方向极速飞奔,奔到相应距离后这一对男女突然凌空飞起。

    直到飞到竹冠之上后,这对男女竟然四目相望,互相一笑,仿佛同时想到了二人在火墓学习刀剑合璧、灵犀相通的那个场景。

    梵姝与琅琊,那是水与火的交融。

    他们一笑泯之之后,双双张开双臂跃下,脱手的梵姝神剑与琅琊仙刀在空中交汇,冰蓝与淡紫再次相融,如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绽放。

    舒晴在跃下的那一瞬间默念小月尘心梵音功法门口诀,而扈力钦也同时间在心中诵起上善九道真言。

    当金色的佛家法印“卍”与八卦无极圈重叠交错时,这奇迹般的禅道双修在神兵利器的身上实现了高度融合。

    梵姝琅琊不分你我,竟然虚影重叠,汇成刀剑合体的神兵异器

    直接斩向九幽冥王。

    “天地同寿,日月同光,我祭乾坤,撕危仝穴。”

    熟悉而令人忧伤的咒语突然被九幽冥王诵起,扈力钦曾经在六年前亲眼看到一个叫萧虹仙的红妆少女为了救葛胤的性命施展过这个番术,如今又听到令扈力钦莫名浑身一震,悚然惊讶的他突然迟疑了。

    在凌空,一张温热的秀掌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掌,是她,是这个能够给他带来希望与温暖的白衣女子。

    清眸流转间,他读懂了她的善意提醒,是在告诉自己不要迟疑不要分神,因为刀剑合璧的分解式才刚刚开始,不能让这个九幽冥王有喘息的机会。

    落到凡尘的男女十指紧扣,梵琅刀剑合璧感应到了来自于主人强烈的召唤,在斩下那一下时,刀剑重影飚射而出,无数的“卍”与八卦无极席卷地上的枯叶凝聚成四面墙体,将九幽冥王隔绝其中。

    刚刚念完撕危仝穴咒后,九幽冥王有别于萧虹仙以血祭魂,她是以自己强大的冥力灌入九泉封妖印之中,九泉封妖印绽放出无边的冥光冲击波。

    此时,竹林大地发生了剧烈颤动,成千上万的幽冥从地缝钻出,张狂扑咬着那四面由枯叶凝成的墙体,也顺利地接住了那刀剑合体的一斩。

    “梵琅情,阴阳融,刀剑合璧,卍字无极定乾坤。”

    扈舒两人终于诵出梵琅双修的口诀,这是多么罡气的招式。

    梵姝与琅琊再次抽离重影回到了扈舒两人的手中,此时的扈舒两人十指相扣,各持刀剑,瞬间被两种不同的灵力淹没。

    不,是他们自身与梵姝刀剑相融合,实现了真正的人器合一。

    天空在此刻暗淡无光,狭长的金光撕开了天际一口,悲悯的菩萨与威武的神将乍然降世。

    佛手“卍”在梵姝神剑的推动下,将竹林里所有的幽冥消弭。

    琅琊仙刀吐出的金色阴阳八卦无极圈,降临到九幽冥王面前时,突然分成两半半月弧形状,直接抠喉锁来。

    九幽冥王强行抛弃九泉封妖印抵住了这两半月弧形状的无极圈,却没有拦住刀剑合璧中的人器真身的左右互刺。

    扈力钦与舒晴突然出现在九幽冥王的前后,纷纷用手中的琅琊与梵姝刺中九幽冥王的腰腹位置。

    九幽冥王邪魅一笑,竟然肉身化成一缕烟气消失了,留下的是她的披风。

    在某个角落突然出现一抹身影,那身影竟然是九幽冥王,她压制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原来九幽冥王在紧急时刻用上了撕危仝穴咒祭出了自己五分之一的冥力,方能抽离保命。

    欧阳御天双掌相击,“咚咚”地掌声结束了这场比试,他微微一笑道:“好个梵琅双修的刀剑合璧,原以为此生无缘一见,真的是精彩,小姑娘、小伙子你们赢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接亲

    益州府,剑尊门八卦城。

    “你说什么?扈力钦练成了琅琊刀法,还与梵音宫的舒晴修成了梵琅双修刀剑合璧。”相貌英俊的中年男子难掩惊讶之色,怔然道。

    他对面坐着一位貌寝身瘦的身着锈红衣袍男子隐隐担忧道:“是啊,炎丘师兄,如今这事情已经传遍各大门派了,舒晴与扈力钦已刀剑合璧击败了有五百冥寿的净火教三大圣使之一的九幽冥王,可谓是一战成名。如今我们除魔灭火盟的盟友们都纷纷要求让梵音宫与六空派加入,想到扈力钦这小子就头疼,这小子运气真好,怎么找到了琅琊仙刀刀谱,以后想对付六空派就难上加难,师兄你可要护着天肃啊,天肃一向是以你马首是瞻。”

    郗天肃见萧雁裘沉默不语,急道:“扈力钦不仅与我北苍有仇怨,当年他还杀死了你们剑尊门的安修和,他可是恨透了我们北苍与剑尊门,我们如今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况且他与葛胤称兄道弟,万一他到时候助萧雁麟登上逍遥门门主之位,我们精心谋划数十年的算盘就全部付之一炬了。”

    萧雁裘白了郗天肃一眼,漠然道:“慌什么?不就是琅琊刀法吗?这刀剑合璧也不会用来对付你我,因为舒晴是梵音宫宫主,如今你要做得是到处制造舒晴与扈力钦媾和的言论,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清不白,这样素来爱护清誉的梵音宫自然会要求舒晴与扈力钦保持距离,还有扈力钦一直就与唐义林不清不楚,他就算这次打败了九幽冥王,但倒在他身上的脏水还没那么容易洗清吧。”

    他拍了拍郗天肃的肩头,双眼微微眯起,笑道:“眼下你不要想其他事情,明日就是你大喜日子,先安心做新郎官,其他事走一步算一步,慢慢来。”

    是夜,水坎小院。

    那身着天青色衣裙的秀美女子坐在床榻边上,手中捧着做工粗糙却扬起憨实笑脸的竹人,莫名神伤。

    今夜对她而言注定是漫漫长夜,因为明日她就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若干年前她对自己的妹妹萧虹仙曾有怜惜之感,如今感同身受,却格外痛彻心扉。

    多少往事涌上心头,特别让她难忘的还是她与自己心爱的那个壮实青年因为竹人而互相表明心迹。

    “哎呦!你到底买还是不买,别又摸又比较的,你这竹人的做法牛头不对马嘴,还敢拿出来吓哄人。”

    在凤翔府的集市上,当她看到那个高大壮实的身影站在编竹摊上被摊主数落时,心疼那个叫狄印的少年,她蓦然冲上前去,欣然道:“我倒不觉得,你这竹人做的太好,却失去了生命力,就是一个死物,我觉得他的竹人比你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温柔的她将竹人捧在手掌心:“狄大哥!能把这竹人送给我吗?”

    面前的壮实少年先是惊诧万分,竟然傻眼了,后来才缓过神来,高兴不已道:“好啊好啊!别说竹人送给你了,就算把我自己送给你,我都愿意!”

    你侬我侬的少女少男,哪怕是一句贫嘴之语,都足以让人羞涩不已。

    还记得当时壮实少年与郭大成的打斗,自己为了竹人不顾自身安危冲上前去拾起掉落的竹人。

    结果差点被郭大成所伤,幸而壮实少年挺身相护,还记得他责备自己:“曦儿!你好傻,为了个小竹人连命都不要吗?”

    她嫣然一笑,灿如蕙兰,表明心迹道:“是啊!我好傻!我竟然会爱上一个普通的、臭臭的、平凡的小竹人,连命都不要了,真的好傻好傻。”

    “真的吗?难道你真不嫌弃这个小竹人吗?它没有葛木头那般的超凡悟性、没有他满肚子的墨水、也不像扈狸头那样一出生就注定是未来六空派的掌门,你不怕爱上这个竹人,就得去养猪就得下田做农活,变成了一个黄脸婆吗?”壮实少年兴奋不已,激动问道。

    她给予那少年心中肯定的答复:“当然不嫌弃,因为我喜欢它的朴实、它的纯粹、它的豪爽,就算变成黄脸婆,就算去养猪,就算下田,我也非常愿意的。”

    “曦儿!你别喜欢那个竹人,我真的好喜欢你!你做狄印的媳妇吧,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你、爱护你。”壮实少年高兴坏了,动情地说。

    一个人思念的回忆是孤独,两人在想念的回忆是美满。

    不知何时,她越是用力去想曾经美好的回忆,心中越是酸涩痛楚,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滴落在始终保持笑容的竹人身上。

    她很想问它,竹人,他还会用生命去保护自己,爱护自己吗?

    “哐”得一声,门被人突然推开,也令闺房里的秀美女子敛起伤心情绪,急忙擦掉眼角的泪珠,不愿意让人看到她最软弱的一面。

    从门外走来一位蹑手蹑脚的鲜黄衣裙姑娘,她见眼前的秀美女子当即健步如飞挨着她旁边坐下,道:“曦儿姐姐,你真打算嫁给那个又老又丑的郗天肃啊?难道你不想和狄猴子私奔吗?”

    萧戊曦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抿唇,晶莹的泪光仍然在眼眶里闪烁。

    格外心疼起萧戊曦的鲜黄衣裙姑娘开始为她抱不平道:“这个狄印还是男人吗?都这个节骨眼了,连人影都没见着,我听他北苍派的连胜二师兄说,他竟然没来接亲,简直就是缩头乌龟.....”

    萧戊曦勉强一笑,摇首道:“筱霜,阿印他有苦衷,他也不想我嫁给他的授业恩师,他也难受......”

    酸涩的话语,却道尽了她对狄印的宽容与谅解,这或许是两人心意相通达到极致的结果。

    不眠的一夜从月升到月落,从月落到日出,是拂晓的轮回,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她们希望这一天的清晨可以迟到。

    “噼里啪啦......”

    爆竹声声响,时隔六年,剑尊门又迎来了挂红添

    彩的喜事。

    拄着金色拐杖的白发老者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精神格外矍铄,坐在高堂上接受穿着喜服的新人男女的叩拜后。

    他拄着拐杖在旁人的搀扶下走到剑尊门府门外,语重心长地对穿着凤冠霞帔、遮着红盖头的萧戊曦道:“曦儿,爷爷知道你心中的委屈,虽然你喜欢是那个痞小子,但是他出身不好,胸无点墨,你若是嫁他决计会受苦。你爹选得女婿不会错,郗天肃是北苍派的未来掌门,无论门楣家世他都不会亏待你,唯独这年纪是大了一点,但是年纪大的夫婿沉稳疼人,你若是日后为他郗家生个一男半女,这孩子是会受到郗萧两家人的宠爱,剑尊门与北苍派之间就更是紧密相连。”

    此刻的萧遗阳放下高高在上的长辈与掌门容色,就像邻家和蔼可亲的爷爷对着即将远嫁的孙女嘱咐叮咛。

    一向乖巧孝顺的萧戊曦最是受不了这般的温情,微微颔首,泪珠像断链子的珍珠悄然滑落,她哽咽道:“曦儿谨记爷爷教诲.....”

    笑逐颜开的郗天肃拱手道:“萧师叔放心,天肃会好好疼爱戊曦,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萧遗阳微微颔首,祥和的老目一直注视着萧戊曦,从她三步一回头的恋恋不舍,一直走到红幔马车面前,到最后头也不回的她凄然坐上马车。

    锣鼓声、鞭炮声、唢呐声同时间响起,声音震耳欲聋,但马车里的红衣女子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仿佛外面的热闹与她无关,心中的孤寂宛如涓涓细流溢满整片心田。

    车辕滚滚,烟尘飞扬,由北苍派一众弟子组成的浩浩荡荡接亲队伍一路从川渝蜀地来到了夏辽宋三国边境的小村庄,这座村庄是在沙漠里的村落,四周被漫漫黄沙包围着,三三两两的由土墙砌成的屋子,屋子旁边挺拔高大的胡杨树成了沙漠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被黑夜笼罩下的沙漠村庄格外宁静,或许在屋子里只会听到风沙呼号声。

    一行接亲队伍歇脚在沙漠村庄的客栈里。

    连续赶了三天路的萧戊曦甚是疲倦,好不容易坐下来时,门外突然穿来熟悉的声音:“曦儿,你睡了吗?为父想与你聊聊.....”

    萧戊曦漠然道:“爹,女儿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爹您也回房休息吧。”

    门外的中年男子连声叹气道:“哎,为父知道你因这桩婚事怨恨为父,可为父是为了你好,你娘早早就走了,从小到大为父事事顺着你宠着你,你想学医为父就引荐你到普什宗,从来都是顺着你的心意走,可就独独这婚事让你不顺心,为父是不希望你嫁给那个粗鄙的屠夫之子受苦,还不如选个以后能让你衣食富裕的如意郎君。”

    萧雁枳见屋子里的萧戊曦沉默不语,不禁连连摇首,硬下心肠狠心道:“总之,不管你愿不愿意,木已成舟,无法改变,日后你便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说罢,他甩袖愤愤离开。

    屋子里的萧戊曦早已伏案痛哭,许是多日来的委屈与不甘愿寻了一个发泄口释放出来。

第四百七十三章 私奔

    半晌,两双袖口早已湿透一片,冰冷的泪水似寒冰刮痛双颊。

    “咚咚.....”

    突如其来的几声急促敲门声让萧戊曦蓦然一惊,她敛容擦泪,刚起身上前准备开门时,门外之人发现房门未锁,便径自推门入内。

    萧戊曦恍然惊觉莽撞入内的是个身着暗紫色衣袍壮实青年,他还未等萧戊曦开口便将伊人紧紧搂住,激动问道:“曦儿,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你可愿意与我私奔?”

    热血盈眶的萧戊曦重重颔首,发自肺腑地道:“我愿意与你远走天涯,不管这尘世的纷乱,就算未来我们再苦再累,也好过与不爱的人过着囚笼的日子。”

    狄印怀着炽热的爱朝她额头重重地吻了两下,紧握萧戊曦的手夺门而出。

    常言道,茫茫漠北夜路难走,但不知,星夜在为相爱之人指路。

    狂沙呼啸,马蹄声声。

    深夜的沙漠里,一对已经打算抛弃所有、私奔远走的男女并乘一骑策马奔腾,仿佛这大大世界却渺小的只剩了他们两人。

    一夜狂奔,直到拂晓,两人不眠不休地赶路仍然精神抖擞,他们停在了两棵天然相连的梭梭树,这两棵梭梭树格外茂盛,却也难掩梭梭树树干短小、树冠离地近的缺点。

    “都跑一宿了,马儿和我们都得歇歇。”狄印挨着梭梭树旁翻身下马,从马鞍上解下一袋水囊递给坐在树旁休憩的萧戊曦,柔声道。

    远处起伏的沙丘被拂晓的红霞勾勒出典雅而孤寂的美,青色的雾霭在沙海中弥散开来,在别有风韵的沙丘点缀下格外让人沉醉,那是大自然粗犷而又悲沧的美。

    萧戊曦将螓首斜靠在狄印宽厚的肩膀上,情动的男女守着沙海的拂晓,享受第一缕晨曦的倾泻。

    “真好,象征着希望的日出在我们面前冉冉升起....”萧戊曦清眸装满如太阳般地光泽,欣然道,她抬首望了一眼狄印,问道:“阿印,我们准备私奔到哪里呢?”

    狄印虎目眺望远方,显得格外奕奕有神,思忖道:“先回流水镇去接我老爹,带着老爹我们去海边渔村躲个一年半载,等到木已成舟、瓜熟蒂落的时候,你爹也就不会再嫌弃我了,我师傅到那个时间也应该想通了,最多就是不认我这个不孝徒弟.....”

    萧戊曦被狄印说得“木已成舟”、“瓜熟蒂落”等词语给逗乐了,扑哧一笑,微微泛红的双颊与她一身红衣相称,更是明艳照人。

    “狄印,你若是知道自己是不孝的徒儿,就不该欺师灭祖,带着你师父的未婚妻子私奔?”

    一阵诡异的风沙如龙卷风一般席卷而

    来,责备厉声从风沙中传来,等声音刚刚落下,那风沙扬尘中走出三个人的身影,分别是面色铁青的郗天肃与萧雁枳以及嘴角藏着讥笑的铁锈红衫男子,那男子蓄着八字短须,配上一张脸小鼻阔的脸庞,多了一丝奸诈小人的即视感。

    那铁锈红衫男子火上浇油道:“是啊,阿印,师傅多么器重你,升你为嫡传弟子,倾囊传授我派玉山神功,可你是如何回报师恩的,恬不知耻地骗走未来师娘,简直是狼心狗肺。”

    狄印被这般数落与质疑下,竟然一反常态,没有反口争辩,只听郗天肃口吻阴阳怪气道:“沛风,这是为师的错,没有想过自己最疼爱的徒弟会这么背叛我,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萧戊曦心知狄印的为难与苦衷,见他神色愧疚,不免感到心疼,连忙挺身上前维护道:“郗师叔,你错怪了阿印,他很重情重义,正是因为在乎你们师徒关系,才不愿意正面与你为敌,他犹豫了很久才决定一声不响地带我离开。”

    郗天肃与萧戊曦之父萧雁枳是同门师兄弟,所以这也是萧戊曦对郗天肃一直生份的原因,这个类似于长辈与晚辈的联姻在她的家族中却没有人反对,对于一向传统的萧戊曦来说是一种无法跨越的鸿沟。

    在愤恨与失望交织下的郗天肃一直对“郗师叔”耿耿于怀,因为他对萧戊曦始终与之保持着那淡漠而又彬彬有礼的距离很是芥蒂,此外,萧戊曦从来未用任何亲昵的称呼唤过自己。

    萧雁枳察觉到郗天肃的情绪变化,责备道:“曦儿你疯了吗?人家天肃大老远地到蜀地剑尊门娶你过门,若是你在路上跟着这个屠夫之子私奔的话,剑尊门的颜面定然扫地,还有你怎么可以称你未来夫君为师叔呢?也不怕人笑话?”

    “爹,郗师叔是你的师弟,女儿这般称呼又有何错?你当初决定让女儿嫁到北苍派时,可曾想过女儿的感受,若不是为了剑尊门的百年荣耀,女儿就不会才在此时此刻选择与自己心爱的男子远走他乡。”萧戊曦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愤慨,坦然道。

    萧雁枳有些惊讶于一向温顺的萧戊曦的态度变化,指责道:“曦儿你从小到大是多么乖巧温顺的孩子,怎么认识了这个小子之后就沾了一些市井犟气,浑然丢了大家闺秀的脸面.....走,跟爹走,别胡闹.....”近乎野蛮的他二话不说便上前拉住萧戊曦的玉腕,向他往回扯。

    狄印见状连忙冲上前去,口中急道:“萧席主,这不关曦儿的事情,您别为难她.....”说着孔武有力地手掌朝萧雁枳手臂一抓。

    谁知萧雁枳连招呼都不打,左掌化拳,冷不防地打中狄印壮实的胸膛,狄印对萧雁枳甚是敬重,所以没有防备之心,来不及阻挡的他只能用强健的体魄硬这一拳,身躯首拳劲一击踉跄后退,胸脯只觉闷闷作痛,却没有什么大碍。

    萧戊曦被萧雁枳拖走了几步之后,她用劲全身气力睁开萧雁枳的手掌对玉腕的束缚,强行停住步子。

    她赶忙冲到郗天肃面前,向他表达深深的歉意,道:“郗师叔,您是曦儿的长辈,这辈子都是,无论您日后如何待我,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曦儿只爱您的徒儿狄印,只想嫁他一人,曦儿尊重您的原因除了你是长辈以外,你还是阿印最敬重的师傅,请您成全我们,让我们就这样离开吧,您日后回到北苍派就对外说我萧戊曦不幸罹患重病逝世,这样也好维护剑尊门与北苍派两派威名与情谊。”

    “啪”地一声闷响,萧雁枳无情的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萧戊曦白皙水嫩的脸颊上,打得她脸颊登时留下了红肿的五指掌印。

    威严的父亲形象在萧雁枳身上一展无遗,他叱责道:“戊曦你真是疯了,怎可为了一个屠夫之子甘愿抛弃你的家人,简直不孝。”话语中透着不忍,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狄印见到萧戊曦为了自己蒙受前所未有的委屈与父亲的责打,他心疼之余,对萧雁枳的敬畏之心瞬间荡然无存。

    此刻他非常的震怒,挺身而出,直言不讳道:“萧席主就算你是曦儿的生父,你也无权主宰她的人生。还有我狄印虽是屠夫之子,但最我重情重义,对他人的尊敬,我从小就懂,可你作为长辈对自己的孩子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对我这样的晚辈言而无信,一开始答应的婚约,回头遇到我师傅更高的门第就背信弃义。说句难听的屠夫土话,就算像你这样无礼无信的人就算穿上龙袍,也是猪头暴君。”

    狄印的话语铿锵有力、犀利有劲,却很有他特有的痞气,让萧戊曦甚是惊讶,她一直以为狄印会因为萧雁枳是自己父亲的缘故而忍气吞声,可没有料到看到自己受了委屈的狄印竟然仗义执言,显露自己与生俱来的骨气与硬气,不禁让人刮目相待。

    但是有很深门户之见的萧雁枳一直以来瞧不上狄印,被他这般当众数落,令素爱脸面、高傲的萧雁枳甚是暴怒难当,他愤怒道:“腌臜小子毫无教养,看萧某不撕烂你的嘴。”说着探臂伸爪,内劲呼出,径自朝着狄印脸上抓去。

    狄印下意识微微侧身闪躲,使得步法轻功是普什宗的流云凝气步,身法轻飘如浮云,双足踏步凝气如风,煞是潇洒自如,倒是连续躲过了萧雁枳两次的攻袭。

    可对于萧雁枳而言大有被戏耍之意,简直是奇耻大辱,令他登时暴跳如雷,五掌一摊,如汩汩水流的剑气冷不防从五指间蹦出,但在空中随着手指翻转移动,饶是有一种虚指弹琴之感,那剑气水流柔软无形,变化万千,令人摸不透。

    一旁的郗天肃瞧出了端倪,喃喃自语道:“青坎席习坎有孚剑气。”他见萧雁枳替自己出气,心中愤懑之气不由顿消。

    狄印格外警惕地踉跄后退,不敢轻易接招,弹指思考的工夫,须臾他心下一咯噔,纵身浮空一荡,便开始施展逍遥大翼臂功的第二招击水式。

第四百七十四章 水坎

    狄印双臂贯透一抹来自于鸿蒙元气的强大蓝色幽波,随着他双臂突前合臂相击,“啪啪”地击水声响起,浮空的壮实青年身躯平俯,如蓝鲸挥动左右鳍肢,在深海中击水浮游跃起,竟然巧妙地化解了萧雁枳准备以柔克刚的习坎有孚剑气。

    紧接着,萧雁枳攻势不断,他左右双指当胸一张,两抹金光从左右双指之间拉出一柄白而发青色的长剑,剑柄上刻着坎卦标志,这是青坎席的镇席剑--水坎剑。

    “维心亨,行有尚。”

    从萧雁枳口中喊出一记剑诀声,水坎剑得到剑令兀自在空中飞旋,剑身不断爆射出蓝色水波,依然是柔中带刚、暗涌浮动、杀人于无形的招式。

    坎维心亨剑诀所发出的攻势变化多端,时而如涓涓细流,时而如湍湍飞瀑,令狄印乍然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应对。

    “鸿濛沆茫定崇山,寒冰埏垓饮大泽,日薄虞渊夸父力,东发旸谷落西禺。”

    狄印流利地诵出大椿日月扶摇经沆茫域法决,周身通体爆绽出滔滔鸿蒙元气,浩浩荡荡地宣泄而出。

    鸿蒙元气遇到了剑诀的蓝色水波时,如瞬间将水波冻成静态寒冰,一道道冰棱剑气就这样浮空飘着。

    当随着狄印双掌外翻,向萧雁枳方向挥斥而去,所有浮空的冰棱剑气像是选定了目标,朝着萧雁枳扑去。

    萧雁枳倒是凛然不惧,淡定自若,双掌掌心运起 上善九道的金色灵力,须臾间那金色灵力从他掌心吐出的金色光华凝成了一面阴阳八卦,它把所有扑打而来的尖锐冰棱剑气一一消弭。

    两人之间在沙海间又连续斗了八个回合,依然胜负难分,这让郗天肃与高沛风着实惊讶,原来他们一直小觑了狄印的实力。

    高沛风仍不忘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师傅,狄印这个叛徒竟然背着师门修习了不少北冥宫的功法与绝学,真是贪得不厌、心机深沉的家伙。”

    郗天肃虽然面上不为所动,但是他对狄印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力甚是惊讶到隐隐忧虑,他心中嘀咕道:“阿印这小子这些年着实刻苦,竟然能与萧雁枳斗得难解难分,恐怕假以时日他就会远超于我,那我做师傅的岂不是丢脸丢大了,不行,得让这小子知道从云层跌下来的苦头,不然何以为我所用?更难消我心头之恨。”

    此刻的狄印施展起了北苍玉山神功,浑身沛然莫御的乳白色的光华从他周身投射而出,瞬间在他周身凝成一座乳白色的圣山幻影,与萧雁枳出掌间使出的上善九道交叠重影。

    郗天肃见状面露愠色,“咻”地一声使出北苍拂袖步,他虚影上前,拦在狄印面前,也同样使出了北苍玉山神功,弹指一挥间乳白圣山的幻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师傅......”

    狄印对郗天肃本就心怀愧疚之情,见自己师傅出手相助萧雁枳,他更不敢施展他师傅传授于他的北苍玉山神功,慌张之下撤回

    掌势。

    可谁料这一撤,让自己面前洞门大开,玉山神功即便被消抵了一些,剩余劲力依然被狄印收入怀中。

    狄印翻然倒地,面部酱红的他因胸口内伤痛到极致而青筋凸起,“哇”地一声,连呕三次浓血。

    萧戊曦失声唤道:“阿印.....”焦急的她准备上前察看伤势却被自己父亲萧雁枳拦住。

    痛到难以起身的狄印在地上不停地挣扎翻身,高沛风上前赶忙上前落井下石,先是狠狠地朝狄印肋部踹了一脚后,俯下身子束缚住狄印的双臂,令他难以逃脱。

    高沛风早已按拦不住对狄印的报复,抬首询问道:“师傅,对这种北苍派叛徒应该千刀万剐,你看我要不就在此将他就地正法。”

    萧戊曦闻言,连忙开口道:“不要,郗师叔,请不要伤害狄印的性命,曦儿愿意嫁入北苍,无怨无悔。”

    这般情深义重的袒护,让郗天肃与萧雁枳格外诧异,狄印趴在地上,口中模糊不清地说着:“不要....不要.....”

    沙海里的生命是那般的顽强,如这一对苦命鸳鸯一般向着命运不断地抗争,但在敬畏自然时,也要为了守护生命而臣服茫茫沙海。

    ※※※

    苍林城,北苍派。

    偌大的的北苍派上上下下无不装饰着喜庆的红绸与大红囍字,一对对象征着祝福新婚夫妇的喜庆对联贴在各处的大门门柱两侧。

    在苍子大院内最为幽静的厢房里,萧戊曦终于换上了自己喜爱的天青色衣裙,她目光凝视着桌案上陈设着那一对双喜桌灯,秀颜难掩黯然忧色。

    半晌,她突然敛起愁容,明眸流转间亮起一抹坚定的光泽,蓦然转身推门而出。

    刚走出屋子没几步,身后乍然传来一声漠然之语:“曦儿,这是北苍派的地盘,你莫要白费工夫去救他,如果你想狄印安然无恙,最好明日乖乖地与天肃拜堂成亲,否则为父也很难帮你。”

    萧雁枳负手走了过来,萧戊曦并未转身,冷冷地说:“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而已。”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进拱门拐角处,只留下孑然一人的萧雁枳。

    父女之间的隔阂因狄印而越来越深,就算善解人意的萧戊曦也在所难免,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苍子大院,一直走到大院出口,出口是通往整座苍林城的中心位置,那是较为繁华的街市。

    萧戊曦虽然修为平平,当她可以察觉到身后有两人正鬼鬼祟祟地跟踪自己,她故意躲进拐角的巷子里不走,直接迎面撞见那两名身穿铁锈衣衫的男子,他们手臂上都是环着银臂钏,见到自己行踪败露,颇为不好意思地低头抱拳道:“萧小姐,少掌门有令,要我们等弟子形影不离地保护您,还请见谅。”

    刚想训斥几声的萧

    戊曦左思右想下为有作罢,因为毕竟这两名北苍派弟子也是听从使命,闷闷不悦的萧戊曦加快脚步赶紧走到熙熙攘攘的街市中。

    那两名北苍派弟子深知萧戊曦介意自己跟着她,便刻意保持距离,可这远远地跟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终究还是被萧戊曦一个眨眼地工夫给跟丢了。

    懊恼万分的两人焦急地寻找着萧戊曦的人影,却不知道被一个头戴斗笠的神秘男子拉到了一间沿街的绸缎庄里,这绸缎庄里客源络绎不绝,柜台上的伙计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没有人察觉到萧戊曦与神秘男子的入内。

    “你是.....”

    格外警惕的萧戊曦睁开那神秘人抓她藕臂的手掌,蹙眉厉声道。

    头戴斗笠男子先是打量并确保四周没有尾随萧戊曦的北苍派弟子后,才松口气摘下斗笠,露出了他英俊沉稳的面容,并朝他作竖指于唇的动作,发出“嘘.....”的声音。

    萧戊曦认出这神秘人后,不禁惊诧道:“扈师兄......”

    扈力钦压低声音道:“当务之急,我只能长话短说,阿印被郗天肃囚禁起来,我好想了一些办法好不容易见他一面,他知道你明日为了救他而甘愿委身郗天肃,所以他很自责。”说着从袖口掏出一个精致玲珑的竹镯,那镯子的材质是用竹子最光滑也最脆弱的部位,它经过反复的打磨才有如宝玉一般地剔透光泽。

    “这竹镯是狄印花了六年的时间、花了不少心血完成,他让我将这个转交给你。”扈力钦将竹镯递到萧戊曦面前,正色道。

    萧戊曦接过那个透着碧绿光泽的竹镯,一颗心怅然失落,因为这个竹镯让她想起了狄印所赠的竹人,多少年的光景,他依旧用他憨实而倔强的心态去真心相待自己。

    她将竹镯贴于酥胸心房位置,粲然一笑,这一笑掺杂着许多五味杂陈,但终究是那般对赤子之情的感触。

    萧戊曦抬首急切地开口询问道:“扈师兄,阿印有说什么转告之言吗?”

    扈力钦俊俏的脸庞莫名凝着阴郁之色,他回答道:“他说这个竹镯本想在与你成亲当天赠予你,可如今的局势恐怕遥遥无期,他怕自己时日无多,不愿留下遗憾。”

    这一番的转告之语好似临终遗言,听得萧戊曦花容失色、心惊肉跳,她还来不及细想,紧抓扈力钦手臂不放,并朝扈力钦投向恳求的目光,用央求的口吻说:“扈师兄你与阿印是结拜兄弟,他如今被郗天肃囚禁,恐怕凶多吉少,请你务必营救他。”

    扈力钦心知萧戊曦担忧狄印,终于将心中想得周密的营救计划向她坦诚布公道:“萧师妹无需担心,我早已想好营救之策,如今郗天肃对狄印看守严密,如果要将狄印救出,必须选个北苍派里外最忙、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候,同时也需要狄印在北苍派最为要好的师兄连胜相助,他如今顶替狄印兼任苍林城的防务守卫职责,希望能得到他的鼎力相助,我们才能将他安然带出城去,届时我会抢在洞房花烛之夜前将你就出来,与城外的阿印汇合。而那良机应为明日你与郗天肃的大婚行礼之时。”

第四百七十五章 竹镯

    萧戊曦听到如此周密的计划,激动不已应道:“这办法极好,扈师兄请放心,连胜师兄与阿印情同手足,曦儿一定说服他全力配合。”

    扈力钦欣然一笑道:“那太好了,我也不愿意让那连胜为难,只要在你们拜堂之时,也就是酉时到戊时之间,让他疏于苍林城各个要口的防卫,我们便可以将你与阿印先后带出苍林城,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说着他皱眉为难道:“只是阿印那边被郗天肃关在一处重兵把守的地方,如果能让郗天肃心甘情愿下令带他出来....”

    萧戊曦灵机一动,截口道:“这个好办,我求那郗天肃让阿印来观礼,郗天肃不可能不会答应我这个最后的请求,到时候你们在路上将他截下。”说着见扈力钦孤身一人,思忖道:“只是扈大哥你如今孤身一人,实在分身乏术。”

    “曦儿师妹可还记得我谷灿.....”

    她循声望去,才发现有两个青年男子从街市迈进绸缎庄,说话之人是一位穿暗青色道袍的男子,他正是手持风轩剑的太乙宫杰出弟子谷灿,他身侧站着爽朗清举的青年,那青年作揖道:“若是曦儿姑娘不嫌弃游溪修为低微,游溪也愿意鼎力相助。”

    谷灿见萧戊曦目瞪口呆的模样,微微一笑道:“虽然我谷灿不喜欢这个狄印,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曦儿师妹这么好的女子嫁给郗天肃这样心术不正、年岁又大的伪君子。”

    萧戊曦感动万分,不禁盈盈泪目,诚挚地表达谢意道:“多谢、多谢两位师兄能够相助,曦儿实在感激不尽。”说着恭敬行了一个女儿家的礼仪,大显大家闺秀风范。

    这般举止谈吐落在谷灿眼中,谷灿难掩心中倾慕之色,缓缓扶起萧戊曦,否然道:“我们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仗义相助本就是江湖道义,曦儿师妹太客气了。”

    是夜。

    萧戊曦独自一人坐在小院里的石椅上,珍之重之地抚摸着戴在玉腕上的竹镯,她在睹物思人。

    由于太过出神,萧戊曦丝毫未察觉有人靠近,原来走到萧戊曦面前的是郗天肃,郗天肃目睹萧戊曦对竹镯的喜爱与痴痴神情,他心中大概猜出这竹镯是何人相送,没来由的恼怒之气占据他整个心田。

    郗天肃极力调整自己的状态,极力佯装出温润和善的样子,问道:“曦儿你这镯子真好看,是何人所赠,可以送给我吗?”

    萧戊曦悚然一惊,这才晃过神来,惊慌失措的她将戴着竹镯的玉腕藏在身后,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苦笑,她沉默了一会儿,直接跳过郗天肃的问题,终于以恳求的语气说:“天....肃.....明日曦儿便与你成亲,此后你我夫妻一体,曦儿有一事相求,能否.

    ....”

    郗天肃还是第一次听萧戊用如此温柔的语气与态度和自己说话并且叫唤自己的名讳,心中怫郁之气瞬间散去,他激动截口道:“好.....你说.....”

    萧戊曦微微惊讶于郗天肃眼下毫不犹豫答应自己的态度,但她明白这是因为自己为了狄印而低声下气地选择以色侍人的结果,她犹豫了一会,紧紧搓了搓那竹镯,为了它的主人,不由硬下心肠,开口道:“我与狄印此生有缘无分,但是我希望明日他能够亲临现场观礼,见证我们的拜堂仪式.....”

    郗天肃缓缓吐了一口气,面上表现出从狂喜到失落的断崖式落差,他极力掩饰心中的失落感,干干发笑道:“呵呵,好,这样也可以让他彻底死心,也是个好主意。”说着他准备伸手去握住萧戊曦时,却发现萧戊曦下意识地因为畏惧而往后退了两步,他的手尴尬地收了回来,摸了摸脑门,微笑道:“时辰不早,曦儿你好好休息....我告辞了。”

    回到苍术居的郗天肃心中愤愤难平,他坐在茶桌旁,将茶壶倒满一盏竹制茶杯,准备拿起茶杯时,他突然望着桌上那几样竹制茶具怔怔出神,此刻他因为竹镯联想到了酷爱制作竹制品的狄印曾经送他一套竹制茶具的情景。

    “师傅,这是阿印做了半个多月的茶杯、茶勺儿、茶蛤蟆,徒儿知道您爱喝茶,喜爱茶道,也不知道今年您寿诞该送些什么称心的礼物,所以就投师傅爱茶所好,做了这些,工艺粗糙些,还望师傅别介意。”

    郗天肃脑海里不禁想起在自己两年前的生辰之日时,狄印送了一套竹制茶具,那茶具虽然做工粗糙,但是大为用心,深得他喜爱,这也是他近年来之所以为何那么重视狄印的缘故。

    可是师徒二人的关系因为同时间爱上一个女子的原因彻底破裂。

    郗天肃越想越是愤怒,他将桌上的那些狄印送的竹制茶具统统掸到地上,听着砰砰作响的声音,那天青女子珍之重之玉腕上的竹镯画面不停闪现脑海令他几乎癫狂嘶吼。

    翌日,格外喜庆的苍耳殿。

    百岁高龄的乌发老者捋了捋花白的长须,眉笑眼开道:“哈哈哈,从今日开始,北苍派与剑尊门便是同气连枝的一家人了,雁枳贤侄啊,此次是天肃与令爱的大喜日子,时值多事之秋,老夫没有邀请各门各派掌门前来观礼,今日参加仪式的都是你我两派嫡亲的朋友。”

    萧雁枳频频颔首,赔笑道:“郗师伯所言极是,如今净火教重出乾坤,我剑尊门的几位师兄弟纷纷为了灭火盟而四处奔波,所以我大哥雁裘他们都无暇参加曦儿的喜事,家父年事已高、鲜少离开蜀地,送嫁当天他对这对新人再三叮咛与祝愿。”

    郗程南一想到净火教,不禁敛容道:“净火教如今四大长老与三大圣

    使频频冒尖,更听闻他们纷纷臣服于净火教副教主欧阳御天的号令,看来今后的正道乾坤将会再起浩劫。哎也怪老夫,当年见苟一勃孤苦一人,误以为他痛改前非,打算归顺我派才将他奉为我派上宾,可没有想到苟一勃也只是暂时栖居我派养精蓄锐,暗中网罗魔教势力。”

    萧雁枳劝道:“师伯无需自责,魔教本就狡诈奸猾,防不胜防,日后小心行事即可。”

    郗天肃早已一身喜袍穿在身上,里里外外地照顾远道而来的亲朋好友,忙得不可开交。

    高沛风自从狄印被关后,他在北苍派的大师兄地位又恢复到往昔,趾高气扬的他走路带风,径自走到郗天肃面前,朝他附耳道:“师傅,沛风已将阿印押到内堂候着,何时入殿,入殿该坐在哪个位置?还请师傅指示。”

    郗天肃笑容骤然消失,阴沉的脸庞皱了皱眉头,思忖道:“差不多现在就可以入殿,将他穴道封住,放在殿中央左手边角落的观礼区域,由你亲自看管他,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说着犹豫了一会,恻然道:“沛风,不管如何你与阿印是从小长在北苍派的师兄弟,你切勿对他拳脚相向,日后他或许还能为我派继续效力。”

    此言一出,高沛风面色大变,莫名感到惶恐不安的他,双目眼珠极速飞转,缓缓应了一声:“喏。”

    若有所思的高沛风神情恍惚地走到苍耳殿内堂,内堂里的一把太师椅上坐着被五花大绑在上面的狄印,狄印被点了麻穴而导致全身动弹不得,一双虎目瞪圆地死死盯着高沛风,呸道:“呸,狗仗人势,高沛风你若嫌这几日打我打得不够,你还可以使劲打我,有种的别只用鞭子抽老子身体,脸上随便抽,反正老子是不靠脸吃饭的主儿。”

    这言下之意指的是高沛风报复毒打狄印,却不敢动脸,毕竟狄印如今的修为可是郗天肃得以倚重的嫡传弟子,高沛风生怕郗天肃责怪自己动用私刑,这一点忌惮倒是被狄印死死地抓住。

    高沛风见狄印面上越是得意,他心中便非常不爽利,狠狠一拳又一拳地故意打在狄印腹部,狄印胃部受到重力强烈挤压,口中喷出胃里酸水。

    等狄印吐到胃里没有酸水也适应了这高强度的胃部挤压时,高沛风也打累了,扭了扭脖子,用手背轻轻拍打狄印的侧脸,恨恨地说:“就不打你脸,狄印你运气好,今天可以亲眼看到你最爱的女子出嫁,让你彻底死心哈哈哈。”

    “沛风,你们都退下,为师有话与阿印说?”

    一声熟悉的话语突然从高沛风后脑勺传来,吓得高沛风浑身激灵,俯身唯唯诺诺颔首并与内堂中的另外两名北苍派弟子一起退到门外。

    郗天肃走到狄印跟前,盯着他看了许久,无意间瞄见狄印脖颈处戴着一枚镶着红丝边的黄色平安符。

第四百七十六章 虵蛊

    郗天肃的眉头不觉皱紧,脸色也越显阴沉,伸手准备触摸那黄色平安符,问道:“阿印,你这平安符戴在身上六年,定是有人相赠,可否给为师看看?”

    动弹不得的狄印满脸写满不愿,否然道:“师傅这只是寻常不过的平安符,没有什么好看的,是我爹爹希望我平安喜乐,专门去庙里求的......”

    郗天肃扯下狄印脖颈的黄色平安符,仔细打量着,余光瞥见狄印满是紧张的神色,大致猜出相赠之人是何人,又听狄印的话语,更是将信将疑道:“哦....你爹吗?五大三粗的屠夫能有如此女儿家的细致心思.....”

    狄印听出郗天肃的言下之意,明白郗天肃是误会了这个黄色平安符赠送者是萧戊曦,他深知如今的郗天肃疑心很重,可明知他师傅误会了,狄印还是急不可耐地解释:“是真的,师傅,这是我爹送的.....不信你....问.....”

    他本想提及狄大仁托扈力钦将平安符送到自己手中的来龙去脉,可这扈力钦与郗天肃的仇怨他心知肚明,这下顿觉语塞。

    郗天肃从狄印为难的脸色中更加笃定这黄色平安符是萧戊曦所赠,没来由的浮躁怒气充斥心头,兀自握紧捏于手心的黄色平安符,转身高喝道:“沛风,请你狄师弟入席.....”

    就这样狄印如傀儡一般被高沛风等人架到了苍耳殿左手边角落的观礼区域,而此刻整个大殿宾客已至,热闹非凡。

    挨着狄印附近坐着一位上唇蓄着胡子的青年男子,突然转过头来目视狄印,那眼神何其镇定,也很是熟悉,让狄印瞳孔微微缩起,眉宇间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当那青年男子朝着他咧开别有深意的微笑时,狄印终于恍然大悟,认出此人是谷灿。

    高堂上齐坐着郗程南与萧雁枳,面对着眼前的一对新人,笑得不亦乐乎。

    “有请两位新人入殿行礼.....”

    随着殿门口一人高喝后,郗天肃与萧戊曦分别牵着红绸两端入内,也迎来了在场宾客的鼓掌喝彩,而此刻狄印的心也紧了一下。

    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紧随着红盖头遮面的红衣女子萧戊曦,从萧戊曦缓缓走到大殿中央时,身体无法动弹的狄印激动地眼眶泛红、面部额角布满青筋。

    一旁的高沛风察觉到了异常激动的狄印,反而轻松得意一笑,贴耳有意刺激道:“师傅说,你若是能不吵不闹看完全场,你依然可以留在北苍叫她一声师娘。”

    这话几乎要点燃暴怒的火焰,登时眼眸里布满血丝的狄印狠戾地瞪着高沛风,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剜成一片片似得。

    突然走来一名行色匆匆的北苍派弟子,他对高沛风附耳说了一句话,令高沛风惊讶不已,慌张起身的他望了一眼郗天肃,犹豫了一会才下定了决心,转身跟着那名北苍派弟子离开。

    谷灿见高沛风匆匆离开后,他捏了捏上唇贴的假胡须,缓缓站起身子,异常镇定的绕了一圈站在靠近狄印后方的角落,他双指以灵力驱动凭空弹出,击中坐在狄印左右两侧北苍派弟子的昏穴。

    等到那两名北苍弟子头部一歪,贴靠在狄印左右两肩时,谷灿才走到狄印面前,用以快狠准的手法解开他身体的麻穴。

    神经异常紧绷的狄印一下子如释重负似得松弛下来,他身躯得以动弹之后,准备站起身时,却被谷灿用劲透着肩部按了下去。

    只听谷灿镇定地说:“狄印,如果你想与萧师妹一起离开此地,就听我安排,你先离开此地再说。”

    狄印置若罔闻,一双虎目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萧戊曦,早已失去了思考与冷静,倔强地说:“不行,我一定要带走曦儿,不能让曦儿为了成全我而嫁给我师傅。”

    谷灿见情势不妙,正准备抄手将狄印打晕,却被狄印察觉闪身一躲,他只得眼睁睁地见到狄印不顾一切地冲向殿中央,口中大喝道:“曦儿,我狄印不允许你嫁给我师傅。”

    一段话中断了成亲的仪式,也吸引全场宾客的注意力,狄印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郗程南面色顿时阴沉睨了睨狄印。

    郗天肃面色铁青,但在众人面前不愿发作,这时身侧的萧戊曦激动地掀开红盖头,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狄印,本来心生迷惑与惊奇,但见他安然无恙,心中的忧虑方才烟消云散。

    狄印大声坦然道:“各位宾客,萧戊曦与我师傅年岁相差甚远,加上两人还差了辈分,更为关键的是萧戊曦与我狄印两情相悦,可我师傅却要棒打鸳鸯,这也不怪师傅。”说着目光移到郗天肃脸上,见他面色难堪、双手紧握成拳,朝自己投向愤怒的目光,狄印丝毫不惧,犹豫了一会儿,他突然单膝跪地,抱拳拱手,诚恳道:“师傅,我与曦儿最先认识,可命运捉弄我们仨人,但是追求所爱并无过错,如果师傅愿意成全我二人,狄印从此以后会对你尽心竭力、九死不悔。”

    全场宾客皆炸开锅似得,纷纷传来各种不同的见解之声,可对于郗氏父子而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刻的萧戊曦见狄印为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甘愿辜负师恩,她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她丢下手中红绸正准备跑到狄印身侧时,发现戴着竹镯的玉腕突然被人死死地箍住。

    是郗天肃,勃然大怒的他按奈不住心中的狂风怒号般地怒火,几近粗暴地掐住了萧戊曦的玉腕,野蛮的力度几乎要用手指捏碎竹镯。

    可是他犹豫了,为了怕捏碎竹镯伤害到萧戊曦,他粗暴地将竹镯强行从萧戊曦的玉腕脱下,狠狠地摔在地上,厉声道:“逆徒.......”

    “砰”地一声,那着地的竹镯刹那间炸裂,从那竹镯中竟然释放出浓郁的绿雾,这诡异的雾气极速扩散,“嘶”地一声,从绿雾里飞出一只张开兽口的竹叶青,直接扑向此刻袖口里散发出黄色气味的郗天

    肃脖颈。

    郗程南见大事不妙,当前挡在了自己儿子的面前,准备内蕴体内灵力时,发现由郗天肃袖口里弥漫溢出的黄色气味迅速钻入自己的鼻尖,令自己的体内灵力在那一瞬间暂时禁锢无法释放。

    这个活了百岁且拥有充沛灵力的乌发老者第一次觉得在那一刻的无助,只能选择束手就擒的他却甘之如饴,无悔于这个决定。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生猛扑来的竹叶青张开血口咬住自己的脖子,并将自己的身体缠绕在自己的脖颈,那种窒息的坐以待毙感悉数蔓延喉管。

    “爹.....”

    郗天肃瞠目结舌,疾呼一声,他却发现郗程南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依然还担忧自己的安危,整张脸是青绿色的郗程南竟然七孔还冒出腾腾刺鼻的青烟,他一只左手死死地掐住那只剧毒无比的竹叶青,生怕它再次扑咬郗天肃,而另一只手却重重推开郗天肃,拒绝郗天肃的搀扶,用尽气力沙哑地吼道:“快脱下藏有吸引这毒物气味的衣袍.....快离我远点......”

    恍然惊觉的郗天肃从衣袍袖口里掏出那个从狄印那拿来的黄色平安符掷于地上,思绪迷乱的他眸光含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郗程南身体精气被那竹叶青吸干,从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瞬间变成一具直立行走的白骨躯干。

    那白骨躯干摇晃了几下后轰然散架倒地,而竹叶青在郗程南变成白骨时就扑到了地上的黄色平安符身上。

    萧雁枳格外大吃一惊,在殿内所有人惊慌失措地逃窜出殿外时,没有离开的他下意识地护在女儿萧戊曦身前,他双指并拢聚集内劲朝着地上的竹叶青一荡,金波剑气乍然将那竹叶青消弭殆尽。

    目睹这一切的狄印错愕交加,他看到自己敬重的师祖郗程南在自己面前死于非命,而致死的因素竟然还与父亲送给自己的黄色平安符有关,这个东西能够吸引竹叶青的注意力的同时,还能让人暂时失去所有灵力的运用,变成失能之人。

    “谷师兄,劳烦你带着我的大哥与戊曦师妹离开苍林城。”

    说话之人竟然是扈力钦,他身后站着青年是游溪,两人肆无忌惮地闯进苍耳殿,这让狄印百思不得其解,此刻的他脑回路不够用,一双虎目一直盯着扈力钦,这是他当年肝胆相照的兄弟。

    扈力钦的眼神是闪烁的,当望向狄印时眼含愧疚,他温然道:“阿印,从此以后好好和戊曦师妹过日子,这个江湖的波谲云诡不适合你。”

    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狄印疑惑万分,谷灿与萧戊曦上前拉着狄印头也不回地离开苍耳殿,萧雁枳心忧自己女儿,便跟随而去,毕竟这殿内只剩下北苍派与六空派横跨近百年的恩怨。

    郗天肃见到扈力钦终于厘清所有思路,恍然大悟道:“这是虵蛊,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扈力钦弄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向我北苍报仇是吧。”

第四百七十七章 阳谋

    扈力钦并未否认,他沉稳淡然的面容里柔软而无害,澄澈的眼底却翻卷着狂澜,仿佛隐藏在内心深处最深最痛的积怨在肆意涌动。

    “不错,一切都是我在设局,是我在挑拨你与狄印的师徒关系,趁机利用这虵蛊想让你在大婚之日死无全尸,以报我长植叔和秋水以及我那早年惨死于你们手中的祖父与父母之仇。”

    扈力钦依旧很冷静,这种冷静仿佛暴风雨前夜那般死寂,他虽然星眸闪烁着焦躁的戾气,但眉宇间却晕染着大仇得报、如释重负的畅快感,是因为他被仇怨压抑了太久了,整整二十年他都在谋算着如何复仇如何雪恨,此刻的他能够这么的抒发心中的郁结,何其痛快。

    郗天肃瞳孔微微一缩,迷惑道:“那这虵蛊......明明竹镯和平安符是狄印与曦儿的定情交换之物,为何你能料到我会夺之?”

    扈力钦面无表情,坦然道:“十年前,在长植叔死后,我就开始策划,虵蛊可在那平安符吸引下释放出剧毒无比的竹叶青,所以我在七年前就将这平安符以狄印之父游大仁之名交给狄印,狄印孝顺自然珍之重之,你见了自然会误以为是戊曦师妹所赠之物。郗天肃怪只怪你偏听偏信、多疑猜忌。我知道你对戊曦师妹动了男女心思,而且你的大徒弟高沛风心胸狭窄自然容不下狄印飞黄腾达,所以我就对他加以指点,让他故意隐瞒了狄印要娶戊曦师妹的打算。我与狄印兄弟情深,可他对你这个师傅却是愚忠的很,所以我只能通过这个办法让你们师徒出现隔阂。也只能怪你一步步地走进了我的圈套,因为狄印夺走你心头所爱,你就嫉恨他,想拆散他们,你岂能容下这平安符和竹镯呢,至于这竹镯是昨日我以狄印之名赠予戊曦师妹。也是我让人将控制住狄印的高沛风引走,因为只有这样狄印才能出来当众激怒你,只有你的怒气才能释放出写有你的生辰八字的平安符,你方才摔镯的行为是加速了虵蛊的释放,可惜死得是你父亲,不然今日死得定是你郗天肃。”

    越说越是激情澎湃的扈力钦,手指指向郗天肃愤愤道。

    郗天肃听完扈力钦的叙述,咬牙切齿,愤恨难耐,他只觉自己一直以来小看了面前这个炭灰青年,他面露阴鸷之态,悔不当初道:“果然是好手段好计谋,不愧是唐义林的义子,是我一直小瞧你了。”

    狄印被谷灿与萧戊曦两人带出了大殿,却被萧雁枳拦在了身前,萧雁枳为难道:“曦儿你不能与他私奔,就算今日你与郗天肃成不了亲,你还是我的女儿,跟爹爹回家吧。”

    萧戊曦此刻格外释然,她挺身护在狄印与谷灿面前,恻然道:“不,爹爹,戊曦自从被你和爷爷送嫁到北苍结亲之后,戊曦便想明白了,虽然剑尊门的女子婚姻大事永远无法做主,可是仙儿在六年前为了葛大哥赴死,那股子的奋不顾身令我感触良多。如果我不能嫁给自己所爱,我宁愿坚贞不屈地赴死。”

    格外硬气的萧雁枳面色铁青,用绝情的口吻狠心说道:“仙儿那是叛逆的主儿,曦儿你是多么乖顺的孩子,你若是真要与这个屠夫之子离开的话,从此以后你我父女再无瓜葛。”

    他负手于背,手心撵出一把汗,他在后悔自己怎么说出如此无情的话语,可是为了守住自己的面子,只能坚决下去,因为他在盼望着萧戊曦给他服个软。

    可是一向温顺的萧戊曦仿佛异常坚决,她蓦然噗通跪地,向着萧雁枳叩三个响头,决然道:“女儿在此感谢父亲多年来的生养之恩,恕女儿不孝,曦儿以后再也不能侍奉父亲与爷爷左右。”

    萧戊曦连连哽咽才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站起身来,牵着狄印的手决然离开,只留下萧雁枳一人。

    谷灿与狄印站在萧戊曦身侧左右,见这个青草般的天青女孩掩面压制住夺眶而出的眼泪,狄印心疼道:“曦儿,你虽这么做,我很感动,但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狄印原本沉浸在郗程南之死的阴霾里未走出来,可见到萧戊曦为了自己竟然选择与父亲断绝父女关系,心中甚是感动。

    萧戊曦强行敛容破涕为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曦儿无碍,只是觉得这样也好,他们总是觉得我们作为子女就该顺从他们所谓的好,仙儿的父亲是这样,我的父亲也是如此。”

    “狄印......你竟然勾结六空,引一大群辽兵闯进苍林城,害得我连胜现在成了不折不扣的北苍派叛徒,真他奶奶的错信你这个兄弟了。”

    径自冲来一位气冲冲的微胖男子,他长得憨厚喜人,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整张肥腻的脸庞写满愤怒之色,他毫不客气地拎住狄印的领口,骂咧咧道。

    狄印一脸茫然,疑惑道:“连师兄,怎么了?什么辽兵?”

    连胜气得肥拳紧握,斥责道:“还不都是你,你和萧戊曦小姐不是打算在这会儿要逃出苍林城吗?戊曦小姐让我故意放松一个时辰的城门防务警戒,结果先是一些黑衣人偷偷潜入城内一探虚实,然后就是大辽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耶律俨带领着一大波辽兵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便把我们北苍派的所有弟子杀害。你知道吗?现在整个苍林城都插满了大辽的耶律旗帜。难道你是因为师傅抢你老婆,你就勾结大辽,背叛师门,这简直是猪狗不如,算我连胜信错了你。”

    萧戊曦见连胜怒火中烧,当下截口解释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连师兄,让你松懈防务的事情阿印全然不知情,我也是听扈师兄说得去做,他想助我们......”她越想越不对劲,好像发现了自己是被扈力钦利用了。

    狄印睁开连胜的手,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便“嗖”地一声,如风一般没了影子。

    原来狄印去而复返,并没有直接进入苍耳殿,而是躲在殿外听清了扈力钦与郗天肃的所有对话,惊闻真相的他浑身一震,失魂落魄。

    而此时的苍耳殿又进来一群人。

    “力钦,郗程南这个老匹夫已死,郗天肃如今孤立无援,我们六空大仇即将得报,是让二叔来还是你来取他项上人头?”从殿外突然冲进来七八名穿着六空派服饰的弟子,其中为首的清俊中年男子手持血刀,急道。

    扈力钦缓缓拔出琅琊仙刀,漠然道:“二叔,苍林城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郗天肃也只是瓮中之鳖。”说着将泛着冰蓝光辉的琅琊仙刀刀尖指向郗天肃,道:“郗天肃,今日我要为长植叔、秋水、祖父、母亲父亲向你雪恨。”

    郗天肃闻言悚然一惊,疑惑道:“什么,我苍林城有重兵把守,城防坚固,又得大夏太皇太后庇护,怎么可能轻易被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一举.....”

    “师傅,大事不妙,耶律俨亲率二十五万大辽军士攻占我苍林城,哎,这个连胜竟然听信萧戊曦所言,为了便于狄印逃跑,而造成防务不利,轻易被敌军偷袭,并且我还听说苍林城在辽国的所有据点全部被耶律俨毁掉,我们现在恐怕难以逃脱,该如何是好?”高沛风一脸狼狈地从后殿径自跑到郗天肃面前,截口禀报道。

    郗天肃见到高沛风就没来由地生气,一巴掌打在高沛风脸上,啐道:“狗东西,都是你搞得鬼,若不是你离间为师与阿印,我们怎么可能会被六空暗算.....”

    此刻虽然对高沛风心怀怨恨,但也担心祖宗留下来的北苍基业毁于一旦,他满脸写着不信,左思右想道:“不可能,就算连胜防务不利,大辽怎么可能会对我北苍下手,好歹我北苍几十年来给他大辽纳了不少赋税,况且大辽的许多生钱的行当一直被我北苍包揽,不可能为了区区六空派而将我们北苍连根拔起.....”

    扈力钦眼神讥诮锐利,讥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六空这十多年的经营终见成效,你北苍派的所有行当我六空都可以做得,而且会做得比你北苍更好更多。况且辽国国主亲疏有别,我扈力钦的母族是耶律皇族后裔,六空对大辽的忠诚绝不输于你北苍,你北苍号称东西两北最富庶的门派,无非是贪多嚼不烂,各占辽夏宋三国利益,自古皇帝最为多疑,绝不会容下你这般三心两意之人。再则我扈力钦向辽国耶律洪基做了交易,若他能将你北苍灭派,我扈力钦愿意为大辽效忠献策。郗天肃,你北苍派此次是真的要亡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失望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降在郗天肃头上,郗天肃踉跄后退,还有高沛风扶着他,郗天肃仔细思量下,这十几年来六空在初期时的慕容秋水经营下所获利益颇丰,也日益壮大,后期虽然平淡,加之六年来扈力钦一直只能借游溪与扈长耘之手管理六空派,但也算是日益根基加厚。

    茫然无状的郗天肃讥笑道:“呵呵,可惜啊可惜,你就算杀了我也不能替慕容秋水与你祖父扈相农报仇,因为害死他们的何止我北苍。”

    扈长耘见扈力钦异常的镇定仿佛知道了真相似得,他焦急问道:“不是你北苍,难道还有别人吗?”

    郗天肃此刻犹如疯狗一般随意攀咬,他打算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在二十年前,扈相农虽然是因为我父亲用九天摩叉杀死,但若不是因为被一德这个西域番僧用乾坤八部神诀震碎了筋脉,我父亲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呢?”

    扈力钦平静的星眸未起丝毫波澜,他淡淡地问:“那秋水?还有谁害死了她?”

    郗天肃狰狞噙笑道:“六年前,除了九幽冥王与唐柯以外,还有唐义林,我原以为他们是想助我灭了你六空,没有想到唐义林和九幽冥王竟然故意制造这样的危机重创你六空,目的是想你遭到正道各派摒弃,心甘情愿地替净火教效力.....”

    这极其有利的信息直穿扈力钦心房,给他沉重的打击,仿佛闷头一棒,那一刻有一些惊讶失落的扈力钦感到了一丝被人背叛的挫败感,他每每想到慕容秋水香消玉陨的那一刻,他心中便没来由的抽痛。

    虽然郗天肃所言是那么的煞有其事,但是扈力钦也并非全信,而是将信将疑,因为在潜意识里他只把秋水的死归因于北苍与九幽冥王、唐柯。

    郗天肃虽然从扈力钦的眼里看出了扈力钦对唐义林的犹豫与质疑,想到自己离间两人的计谋得逞,心中更是洋洋得意。可是他一想到北苍派即将灭派,那一丝丝的得意之感瞬间荡然无存,他凄然惨笑道:“哈哈哈哈,好好的北苍亡我郗天肃手中,郗天肃就算万死也难赎其罪,既然这样,扈力钦、扈长耘你们叔侄两人要一起上就来吧,反正你们也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了。”

    扈力钦紧了紧手中琅琊仙刀,干脆利落道:“好,既然如此,我便让你死个痛快。”说着举刀径自朝郗天肃面门砍去。

    此时,一把晕染着血绿光辉的三板斧飚出,击中琅琊仙刀,分别来自仙魔两派的的神兵魔器发生了强烈的碰撞,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神兵魔器在撞击后,分别回到了各自主人的手中,手持三板斧的暗紫色衣袍青年面容阴沉、一双虎目潜藏着怫然之色,令人望之生畏。

    那暗紫色衣袍身旁跑来一位微胖的铁锈红衫男子,他大口喘着粗气,走到郗天肃旁边,心怀歉疚道:“师傅您没事吧,一切都是连胜的错,连累了我们北苍.....”

    事已至此,郗天肃也不愿意多加怪责连胜什么,疑惑道:“无碍,都过去了,我们如今一定要团结一致,对了,沛风呢?他刚离开说去找你,可有遇到他?”

    连胜一脸茫然,摇了摇首,道:“我与阿印一路上都未看到高师兄。”

    郗天肃大致猜出了什么,只感觉心中一丝悲凉,喟叹道:“也罢,树倒猢狲散,随他去吧。”

    原来高沛风当时在向郗天肃禀告之后,见扈力钦、扈长耘来势汹汹,便寻了借口逃之夭夭了。

    扈力钦与那暗紫色衣袍青年四目相交,仿佛洞悉到了他眼神深处的迷惘与痛恨,扈力钦黯然道:“阿印,你为什么又要回来?好好的和戊曦师妹长相厮守不好吗?难道眼前这个道貌岸然、夺你所爱的师傅郗天肃还值得你这般袒护吗?”

    狄印一直注视着扈力钦,似乎想从他眼中寻找到一些想要的答案,可是除了望见一丝愧疚,便是那潜藏在眼底的冰冷气息,他压抑住心中满满的迷惑,真诚的开口问道:“扈力钦,方才在殿内你我师傅的所有对话,可是真的?”

    扈力钦星眸闪烁着不忍之色,犹豫了许久,他微微颔首,默认了所有一切。

    狄印见扈力钦默认了,他心中顿感被满满的失落感包围,惨淡苦笑的他脑子里竟然浮现出当初三人盟义的场景。

    十年前,流水镇,青山绿水间。

    “行啦!你俩就别寒暄啊,我是个粗人,受不了这客套话。”壮实少年将双手各自搭在那灰衣少年与清俊少年肩上,道:“都是自家兄弟,就别说这些场面话啦,也别咬文嚼字。”

    灰衣少年与清俊少年同时将单手搭在壮实少年肩臂,齐声应道:“是啊我们都是好兄弟,以后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壮实少年乐不可支:“这句话中听,我喜欢。以后我们就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奶兄奶弟了,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有刀子一起挨,有茅坑一起拉,有床一起睡......”

    灰衣青年截口道:“那是当然的了,总之我们生不能同胞,死定要同穴。”

    清俊少年悦然道:“阿印年长,是老大,我次之,力钦最末。以后我们要兄弟齐心,莫失莫忘。”二人重重点头。

    三人向苍天齐呼:“以后我们要兄弟齐心,莫失莫忘,若违此誓,天人共诛!”呼声御天,由风声将誓言封印起来。

    回忆是最伤人的,狄印压抑住的情绪,沉默了许久,似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我十三岁拜入北苍派,得到师祖与师傅的教导与关爱,才有如今的狄印。”狄印充满着真挚情感讲述出他为何来此的原因,言语透着浓浓情意,而后随着他的停顿,语气完全变调了,说话的速度随之变快,他带着质问的口吻道:“虽然说师傅有意拆散我与曦儿,但力钦你方才不是都袒露实情了吗?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安排,早在十年前你就设计了我,假借我父亲之名,把黄色平安符交到我手里,原来这是你近十年的筹谋,就是在今日你想用以我之名给曦儿的竹镯让郗天肃坠入你的圈套里,结果毒死了我师祖郗程南。你还故意引导高沛风离间我与他的师徒关系。你有你的苦衷,你想报血仇,这些都是情有可原的,

    因为十年前,是我亲手杀死游长植的,你对我的报复与利用都是我狄印亏欠你的。”

    狄印的讲述让他与扈力钦同时间想起了十年前游长植死在他们面前的画面与七年前,狄印与扈力钦别后重逢的寒暄。

    十年前,在苍庚雅筑,发生了惊心动魄的打斗。

    “长植叔!”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响起,一把飞剑从游长植的后背#飞来,鲜血淋淋地从他脊背透过他的胸膛,只留有滴着血珠的剑尖在胸口上,游长植手中的长剑“哐啷”落地。

    扈力钦永远无法忘记游长植死前的那一双眼睛,那是满目的不甘之色死死地盯着扈力钦,似乎是想将他的恨意在死亡的最后一刻告知扈力钦。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掷剑射杀游长植的人是乔装成女子模样的狄印,自从后,兄弟二人埋下了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七年前, 在辽国幽都府。

    “阿印,三年了,我们兄弟俩终究还是重逢了。”

    重逢的两人曾经设想过无数个场景,却没有想过再次重逢的他们可以这么的平静,但谁也没有预料那一次的重逢其实暗藏着杀机的涌动。

    “我们兄弟重逢,可有空聚聚?”

    当时有些诧异与质疑的狄印对眼前的扈力钦最后还是选择了毫无保留地去信赖。

    “怎么?阿印你是不相信我真心不记恨于你吗?”

    “哈哈,怎么会,走,力钦,咱们哥俩三年未见,确实该聚聚。”

    “阿印,三年前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对我叔父动手的,说到底还是我叔父太冲动。此事我已经想清,也不想怪你,毕竟我们分属两派,你也有你的为难之处。”

    “哈哈,力钦你能不怪我,我就安心了,其实这三年来我也很内疚,你也不能说你叔父冲动,我这个人也很冲动。”

    “前段时间我本想去流水镇看望贯亭,巧遇狄大伯,与他闲聊了一会,临走前交给我这个平安符,托我交给你。”扈力钦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镶着红丝边的黄色平安符交到了狄印的手中。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设计好了,狄印现在才惊觉自己原来只是那棋局里的一枚关键的棋子。

    此刻的狄印早已泪噙虎目,他紧咬着止不住颤抖的嘴唇,重复当年的那一句盟义誓言:“以后我们要兄弟齐心,莫失莫忘,若违此誓,天人共诛!”

    他现在脑海里与眼前这个炭灰青年的美好回忆都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扈力钦本就不善言辞,内敛的他格外动容,星眸闪烁着盈盈泪花,他是极其会掩饰自己忧伤情绪的人,他凝望着狄印,一丝内疚如刺刀一般在心口反复地绞痛着。

第四百七十九章 断义

    扈力钦深深呼了一口气的他感觉鼻腔充斥着酸楚的滋味,恻然道:“我承认我扈力钦所做得一切伤害到了你,违背了我们兄弟的盟义,但是我不想你再认贼为师,我只是想让你尽快地认清郗天肃多疑无情的一面而已。就算我如今没有推动你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但迟早你们还是会被残酷的命运推向今时今刻的。”

    声音流露出些许哽咽的颤音,但极其饱满深情的表达出了对狄印的苦衷与愧疚,在这一刻扈力钦是渴望得到兄弟狄印的谅解,不禁呼唤一声:“狄大哥。”

    “无论你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都不要用这些为你强行洗白,背叛就是背叛了,利用便是利用了。我们永远都做不成兄弟了,就从你利用我那一刻起,是你扈力钦彻底违背了我们的誓言。”狄印闻言浑身颤栗,他任由着一滴又一滴泪淌出眼眶,但依然嘴角保持着倔强的笑意,似乎在时刻提醒自己没有什么可难过、可在乎的。

    游溪能够深刻的体会到扈力钦的难过与无奈,因为他全程参与了整个谋算之中,他幽幽道:“狄印,你不能这么说他,扈力钦是六空的掌门,他不只是你的兄弟,就如同你不只是扈力钦的兄弟一样,你还是北苍派郗天肃的弟子。每个人都有无奈与苦衷,若换了是你,你也不得不如此。”

    他的一席话深刻且一语中的的道出了狄扈两人的难处与痛楚。

    “古人有割袍断义,那老子狄印就效仿一下,扈力钦,今日,我狄印与你不再是兄弟。”

    狄印用手强行扯开衣袍一角,“哗”得一声,裂帛撕裂一响,两颗心悄然滑落谷底,也预示着这个举动彻底断绝了两人的兄弟情义。

    “力钦,男儿不能像女儿家似得优柔寡断,在派仇家恨面前,什么儿女私情、兄弟情义都不足以一提。二叔答应你可以饶这个狄印一命,但是你今日绝对不能心慈手软,放过郗天肃这一条狗命。”扈长耘何其了解侄儿扈力钦的性子,生怕他因为对狄印的内疚而优柔寡断,不禁提醒道。

    扈力钦恍然一惊,他快速调整情绪,极力掩饰神色的怫郁之色,紧了紧手中的琅琊仙刀走向郗天肃。

    狄印握紧死灵屠龙斧,厉喝道:“扈掌门,你这次成功利用我毒杀郗程南,不费吹飞之力地给予北苍派灭派的打击,你以三击二就算杀了郗天肃也是有损道义的行为,这是我阻止你的第一个原因,第二,郗天肃虽然对我不仁不义,但是他依然还是我狄印的师傅,我请求你看在我的薄面饶他一次。”

    郗天肃闻言大感惭愧,睨了一眼狄印,不禁暗暗感动,动容道:“阿印,是为师听信了谗言,不信任你,与你产生了如此隔阂,也造成了如此局面,不管怎么样师傅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你。”

    狄印抿了抿唇,恻然道:“师傅,可能今日是我最后唤你一声师傅,北苍之难,我也难辞其咎,无以为北苍弟子

    ,从此以后狄印退出北苍派,你的师恩我终将铭记于心。”

    这话说得郗天肃哭笑不得,而一旁的游溪早已愤懑难当,激动否然道:“七年前,北苍派可讲过江湖道义,他们带着各大高手围攻六空谷不说,还拿长稼叔要挟秋水这么一个柔弱女子打开六空谷结界。敢问狄印,你们北苍派可曾放过秋水,不是你们硬生生地逼她知自缢而亡吗?”他朝扈力钦喊道:“力钦,你尽管去做你该做的事情,郗天肃总要还我六空近二十年来一百零四条亡魂的血债,狄印就交给我来对付。”

    这一句话无疑是直击狄印与扈力钦两人的心房,让扈力钦坚定了自己报仇的意志,断喝道:“郗天肃,你受死吧。”说着迎面抡起琅琊仙刀横胸砍去,郗天肃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两人在苍耳殿外的广场上展开了你来我往的激烈决斗。

    狄印冲出大殿正准备跃起相助郗天肃,却被游溪与扈长耘拦住,而一旁的连胜一脸茫然,想了一会儿,还是上前帮助郗天肃。

    “游溪你去杀了那个北苍派弟子,别让他分散了力钦的注意力。”扈长耘来到游溪跟前,提醒道。

    微微颔首的游溪依言与长剑刺向连胜,连胜与游溪相比,尽管他稳扎稳打,但实力还是稍逊一筹。

    扈长耘与狄印的过招就是北冥宫自家功法的较量,辅之北苍派的玉山神功。

    “风积之厚犹乘风,九万里如斯涌狂澜。大鹏高飞逐培风,游龙戏海只等闲。”

    扈长耘长刀横于胸前,口中默诵法决,鸿蒙元气瞬间从体内散发而出,覆盖在长刀上,随着他长刀向着狄印一挥,鸿蒙元气分成两层蓝色云团聚在长刀左右,弹指间则两股蓝色云团在呼哧间旋转成蓝色飓风,直冲云霄。

    蓝色飓风在冲到云端后,立即掉转风向,极速扶摇而下,仿佛从九万里振翅击空落下的雄鹰,挥动着一双蓝色羽翼,向着狄印天灵盖袭来。

    狄印抬首仰望那一双由蓝色飓风组成的冲击破,微微皱了皱眉头,他顿时掷斧于空中,双臂向上并举,随着他化掌成拳时,逍遥大翼臂功的第三招抟搏式呼之欲出。

    他内蕴鸿蒙元气输送至双拳拳面,爆射而出的蓝色光束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庞大的蓝色光球,蓝色光球随着狄印双臂一指,光球两侧骤然两处两只羽翼,它如大鹏一般逆风而上,向着扈长耘所施展的蓝色飓风所形成的雄鹰展翅正面相撞。

    当雄鹰与大鹏在高空盘旋飞翔中抟搏而产生激烈的冲撞时,胜负已不再重要,因为是同门同派功法的较量。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夜色渐暗的高空上划过一道血绿色弧光,弧光扶摇坠下,离地越近越是看得清楚,那弧光正是方才狄印抛掷而上的死灵屠龙斧。

    死灵屠龙斧如着了魔怔似得,疯狂挥砍着扈长耘,扈长耘丝毫不敢懈

    怠,拿着长刀与无人驱使的死灵屠龙斧展开了你来我往的回合式的激斗,仿佛死灵屠龙斧里的死灵被狄印召唤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

    扈力钦与郗天肃不分胜败的展开了十八个回合,最终扈力钦以琅琊仙刀刀法重创郗天肃。

    郗天肃的胸膛被冰蓝刀光划了一道,踉跄后退的他感受到胸口那狭长的鲜血浸透而出,他单手紧紧按住胸口刀伤,想让血流得少一些。

    一抹亮丽的刀光夺目刺眼,郗天肃略一迟疑的抬首时,才发现琅琊仙刀凌厉地准备朝自己砍来,可他发现的有些晚。

    刀锋震震,他下意识地感受到对死亡的恐惧,但是能死在千年神兵琅琊仙刀刀身之下,也不枉此生。

    正当郗天肃准备阖目赴死时,一个肥胖的身躯挡在了自己面前,琅琊仙刀无情地划开他的后背,刀痕从脖颈穿过后背直抵后腰。

    肥腻的脸庞忍着痛挤出一丝笑脸,催促道:“师傅,您快走,连胜护着您。”

    “连师兄.....”

    狄印目睹连胜挺身袒护郗天肃的全过程,暴怒之下的他也彻底释放出了死灵屠龙斧的魔气,虎目遂然亮起绿光,一声大喝,拳头击中扈长耘,他挣脱了扈长耘的束缚,跃到连胜面前,抱住连胜的身体,悲怮道。

    连胜的血不停地流出体外,瞬间地砖上、狄印的身上全是浓稠的鲜血,他口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自己的脖颈,但是他还依然亮出一排渗着血红牙齿的,微笑道:“阿印,是阿胜错怪了你,不是你背叛北苍,但是你不能离开北苍.......因为在北苍,你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不要丢下我....”

    原来狄印要脱离北苍的一句话被连胜铭记心头,见他如此耿耿于怀,他连忙摇首道:“不.....阿印不走,阿印不会丢下我在北苍最好最亲的兄弟....连胜...连师兄.....”

    还未等狄印说完话语,连胜终究还是阖目咽气了,狄印最后的呼唤竟然成了诀别。

    郗天肃惊慌失措地看了狄印与连胜两眼,虽然对连胜挺身相救心怀感激,但他见扈长耘被狄印打中胸口,匍匐倒地。

    更重要的是扈力钦怔然矗立当场,星眸流溢出悔恨与愧疚之色,已经无暇对付自己,郗天肃这才放下心里,忍着胸脯剧痛,撒腿便跑。

    游溪意识到郗天肃跑走,准备追上去时,狄印突然握着死灵屠龙斧拦住了游溪的去路,因为受这连续大悲大惊的双重打击之下的狄印仿佛沾染了死灵屠龙斧的魔气,但是与十年前相比,他不是器奴,而是成为了死灵屠龙斧真正的主人,可以在最关键时用心中的怒气召唤出死灵屠龙斧力量为自己所用。

第四百八十章 饶恕

    狄印阴狠的眸光瞪了游溪一眼,用威胁的口吻怒喝道:“谁要追他,我狄印便要他死无全尸。”

    游溪被这股子前所未有的如虎一般狠绝的眼神吓到了,悚然愣在当场,只听扈力钦开口道:“游溪,算了,郗天肃如今是丧家之犬,成不了气候。”

    今日对决,不管是扈力钦还是狄印,两人修为都已经可以与郗天肃、扈长耘这个年长自己一辈的前辈不相伯仲,若说为何会胜,无非是因为他们各自手持神兵魔器的缘故。

    悲痛到极致后便是失魂落落,狄印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他倔强地抱起微胖的连胜尸首,径自地往前走。

    他与扈力钦擦肩而过,但是狄印没有正眼看过扈力钦,仿佛扈力钦在他眼里就是空气似得。

    此时此刻,扈力钦可以彻底感受到当年慕容秋水与游长植惨死时,狄印的心境,这种心境很苦涩很无奈,欲诉还休,如一口闷气堵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是夜,苍山格外凄冷,墓园里,又多了一块墓碑,墓碑上写着:“连胜之墓。”

    狄印坐靠在墓碑前,脑海里皆是连胜生前的音容笑貌。

    还记得七年前在北苍派,自己为了帮助扈力钦救出高长稼而连累了连胜,连胜承担了所有责罚。

    “其实是连胜的失误,中了扈力钦这贼人的奸计,被骗取了两套衣服,此事与狄印师弟无关系,刚才高师兄说昨夜那乔装之人定人是狄印师弟,可连胜愿以性命担保,昨夜那人决计不是狄印师弟,因为昨夜狄印师弟在我屋内睡着了,所以不再他屋内,又怎么可能前往小筑呢。”连胜微胖的脸庞透着一股诚实坚定之色,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之后连胜受了针砭之刑躺在床上养伤,却还依然安慰着狄印:“哎,你也别难过,我疼也就疼一两天,你要是让师祖知道是你带扈力钦他们进来,而害死玉娆师叔的话,那你肯定是死一百次都不够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谁叫我们是兄弟呢。”

    “连胜师兄北苍派里,就你对我最铁,你这份情,这份恩,狄印以后一定要好好报。”

    “哈哈,狄印啊狄印,不是帮人就是想要人报恩,你若是记得我的好,以后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派里呆着,不要再和六空派的人有什么牵扯就行啦。”

    “现在也没有什么牵扯了,他一定恨我入骨,兄弟肯定是做不成了。”

    “哎,既然都这样了,就别自责了,你们本来就做不了兄弟,北苍和六空的恩怨已经牵扯数代人,你既然拜入北苍,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算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狄印依稀还记得连胜劝解自己的话语,如今想来一语成谶。

    今日之事恍如大梦初醒,狄印幽幽道:“连胜师兄,你说得对,我与他不可能做兄弟,如果他当我是兄弟就不会逼我骗我设计我.....”

    “原来人复杂起来比妖可怕得多.....”

    狄印循声望去,从黑暗里盈盈走出一位极美的雪袄女子,红唇凤眼,一颦一笑间妖魅生姿,这不是九尾妖狐小缺又是何人?

    神情黯然的狄印仍然沉浸在悲痛的世界里,随口问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小缺听着这话中意思顿觉刺耳无比,她掩起失落之感,嗔道:“我只是看看你如何抢回心中所爱,可没想到却被你的结义兄弟给背叛了。”

    这话语好似在狄印的伤口撒盐,但也是小缺特有的关心方式,小缺见狄印默然不语,不禁动容道:“不过背叛就背叛了,北苍派的郗天肃郗程南本就不是善茬,你又何必为这些人感到内疚呢?”

    小缺的性子就是外冷内热、快人快语,后面一句话说得极为敢爱敢恨,倒是比如今深陷恩与义泥潭里的狄印来得干脆清楚。

    狄印没有理会小缺,兀自站起疲倦的身子,刚刚步履蹒跚地走了几步,竟然眼前突然一黑,昏厥了过去。

    怔然一惊的小缺难掩担忧之色,立即俯身察看情况,她秀掌轻拂在狄印眉心,清透的绿辉徐徐从掌心溢出,突然从狄印眉心冒出一层诡异的绿雾,与她的绿辉灵力砰然相撞。

    “他体内竟然还有魔气。”小缺瞥了一眼狄印腰间插着的正泛着绿光的死灵屠龙斧,顿时恍然大悟。

    小缺加注掌心灵力设法吸出覆在狄印体内的诡异绿雾,须臾之后,狄印原本青黑色的印堂渐渐淡去,小缺见了之后这才安心撤掌。

    “阿印.....阿印....”

    从半山腰位置传来几声女子的呼唤,小缺心头莫名一紧,她深知来者何人,最终神情地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狄印后,她带着一丝恋恋不舍化为一抹绿光瞬间隐匿于夜空之中。

    ※※※

    大宋,流水镇,大仁酒馆。

    “臭小子,到底有啥坎过不去,也不跟你老爹说道说道,每天活得比一头猪还懒散。人家曦儿姑娘每天替你照顾你老爹的酒馆,你也不心疼心疼......”虎背熊腰的大汉拍了拍房门,念道。

    妆容素雅、服饰异常朴素的萧戊曦缓缓从楼下走上来,温然道:“伯父,阿印是舍不得以前的师兄弟们,过几天就好了,您不要担心,我去安慰他就好。”

    狄大仁微微颔首,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唠叨道:“这都回家整整七天了,也罢,儿大不由爹,以后都得劳烦曦儿姑娘你好好管束,随便打随便骂,伯伯绝不心疼。”说话时笑咧咧地,格外亲切和蔼。

    萧戊曦被这话语弄得秀颜微微泛红,她抿唇颔首,目送狄大仁下楼后,缓缓敲了敲门。

    狄印见来者是萧戊曦便从床榻上爬起开门,他一脸颓废,似乎因为扈力钦之事而心情不爽利。

    他兀自坐在桌旁,倒了一杯水饮了一口,惫懒道:“曦儿,别听我爹瞎说,我狄印没有什么坎过不去的,就是累了,好不

    容易回趟家就想好好休息。我爹他就是想让我起来给他干活。”

    萧戊曦用审视的目光盯着狄印,问道:“你真的不是因为连师兄被扈师兄杀害,所以才闷闷不乐.....”

    狄印突然面色一沉,一言未发,这令萧戊曦大感意外,她恻然道:“扈师兄他从小到大都活在仇恨的世界里,他那么做也是有苦衷。可是他后来不也选择了饶恕郗天肃吗?即便这一次的饶恕是看在你的面上。”

    “砰”地一声闷响,原来是狄印心情不悦地用手中茶杯重重放在木桌的缘故,他是故意用这个举动来表达他心中的不痛快。

    萧戊曦微微一怔,尽管她听出了弦外之音,却仍然选择在老虎头上拔毛,因为她不想看到狄印与扈力钦兄弟反目。

    “阿印,你即便不爱听,我也要说,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为了北苍派而扈师兄反目成仇,如果换了葛胤师兄,他也不会乐见的.....”萧戊曦固执地劝道。

    狄印容色大变,截口道:“不,如果是扈力钦杀了葛夫子,贯亭可能比我做得更绝情,你还记得萧诸葛吗?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也会为了一点点误会而形同陌生人,更何况现在我们三个都做不了兄弟了。”他的虎目晕染着莫名的担忧。

    萧戊曦隐约感觉狄印话中有话,问道:“什么意思?”

    狄印骤然想起当日郗天肃对扈力钦说得一句话:“在二十年前,扈相农虽然是因为我父亲用九天摩叉杀死,但若不是因为被一德这个西域番僧用乾坤八部神诀震碎了筋脉,我父亲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呢。”

    “你知道吗?原来贯亭的父亲是当年西域番僧的徒弟一德,而那一德竟然在二十年前用乾坤八部神诀震碎了扈力钦他爷爷扈相农的筋脉,才导致扈相农那么轻易地被郗程南所杀。也就是说葛夫子葛贤德与力钦有杀祖之仇。”狄印顿了顿,像是在仔细思索着什么,让自己至今也想不明白,他搓了搓下巴,喃喃自语道:“只是扈力钦听到我师傅那么说,他还是那么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似得。”

    萧戊曦闻言错愕不已,张了张口,又欲言又止,只听狄印嘀咕道:“不行,我一定要提醒贯亭和葛夫子,不能让他们被扈力钦所害,扈力钦这个家伙就是为了仇恨而生,不可忽视。”说罢,他边穿外衫边一溜烟地跑出房门。

    可是当狄印来到葛家小院时,才发现院在人空,没有见到葛贤德的踪迹。

    狄印又着急忙慌地跑回家去,询问正在楼下吃午饭的狄大仁,道:“爹,葛夫子怎么没有在家啊?”

    “他已经快一个月不在家了,许是去寻贯亭了吧。”狄大仁咀嚼着口中猪肉,随口应道。

    狄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爹,你在七年前可曾给我一个叫扈力钦的兄弟什么平安符.....”

    “有呀,当时我就学人家去庙里求的,怎么?你那兄弟没有把平安符给你吗?”狄大仁一脸纳闷地回答狄印的问题。

第四百八十一章 彼岸

    可是狄印沉浸在自己的迷惑中,咋咋呼呼的他突然跑到萧戊曦跟前,道:“葛夫子可能有危险,我一定要去剑尊门一趟,告诉贯亭,萧诸葛好不容易把葛夫子弄活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萧诸葛的心血付之东流。曦儿你在家等,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

    ※※※

    大宋,辰州,棉竹峡。

    棉竹峡藏于蓊郁幽深的峡谷之间,峡谷两岸耸立着千姿百态的奇峰怪石,且被郁郁葱葱的植被覆盖着,青翠欲滴,好似世外桃源,让人窥谷忘返。

    一叶扁舟穿行于棉竹峡内,溯溪而下,舟上站着两男一女。

    那两男之中有位独目和尚面色阴沉,望之生怖,他瞑目养神、盘膝坐于舟头,双指并拢斜指溪面,令那小舟以极速在溪水里渐行渐远,可见此僧修为颇高。

    小舟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一对年龄相仿的清俊青年与美艳女子,那清俊青年面部较为清瘦,他皱起剑眉仿佛若有所思一般,一双炯炯有神的眸眼却倒映着溪水的澄澈与温润。

    “好小子,看你文文弱弱的模样,受了那么重的内伤,一开始要死要活的,现在跟没事人似得。”独龙和尚一直保持着现在的姿态,并没转头看向身后的清俊青年,刮目道。

    清俊青年没有回应他,仍然沉默思忖,独龙和尚倒也不生气,讥讽道:“不过除了你体内的乾坤石以外,自然少不了萧音音这姑娘的功劳,若非她衣不解带的照料你,恐怕脑子都被烧坏了。”

    许是最后一句话触动了清俊青年,他蓦然抬首望向对面坐着的美艳女子,眸光里平添了一丝温柔之色。

    美艳女子似乎感受到这温柔的目光,亦以似水柔波相望。

    须臾,清俊青年终于开口问道:“独龙前辈敢问你准备带我们去何处?不是说让晚辈见一见家父吗?”

    独龙尊者极有耐心地应道:“葛胤,你爹被我放在了川渝之地,那儿极为安全,没有人可以寻到。”

    萧音音与葛胤异口同声喃喃念道:“川渝之地....莫不是剑尊门?”

    独龙尊者耳力极好,即便二人声音极小,但他听得一清二楚,否然道:“川渝之地岂有剑尊门一家门派,况且剑尊门与老衲没有交情,老衲何以将如此重要之人寄放于那呢,你们也别猜了,老老实实地跟着老衲便是了。”

    遂然睁开眼眸的独龙尊者见天色渐渐暗下,极目远望四周环境,敛容道:“晚上就在这里委屈一下,葛胤你们该肚子饿了吧,等下老衲弄三条溪鱼,麻烦你烤一下。”说着下意识地抚了抚咕咕直叫的肚子。

    萧音音白了独龙尊者一眼,啐道:“梵音宫戒规要求我宫中弟子终生食素....”

    独龙尊者截口道:“老衲知道,萧倾城你也修习辟谷术,所

    以老衲多打的一条鱼是给自己补充体力的,与你无关。”

    小舟在独龙尊者的灵力驱使下顺利靠岸后,独龙尊者单掌蓄以灵力向着溪面拍去,金色灵力如狂风一般搅动溪水,溪水卷起漩涡状劲流,劲流中跳跃着许多溪中小鱼,但是随着独龙尊者指尖一扬,奇怪的是只有三只活蹦乱跳的溪鱼被漩涡状的劲流甩到岸上。

    独龙尊者利索地运气凝指地上三根树枝,“咻”得一声,那三根树枝直接插入溪鱼体内,鱼血飞溅,手段极其残忍,让葛胤顿感心下一凛。

    葛胤喟叹一声,还不要独龙尊者要求便主动上前将那三只小鱼拾起,兀自蹲在溪边进行简单的内脏处理与清洗的工作。

    萧音音虽然不食溪鱼,为了减轻葛胤的工作,自己跑到丛林里去拾捡焚烧的木材。

    葛胤见她孤身一人行动,想去帮忙便睨了一眼独龙尊者,独龙尊者在岸边盘膝入定,他双目阖起,却依然发现葛胤的所想所念,他漠然道:“想去帮忙就去吧,谅你二人也跑不出老衲的手掌心。”

    欣然一喜的葛胤微微朝独龙尊者躬身后,便纵身腾空跃起,追上萧音音。

    由于树木沿着两岸绝壁向上伸展着,所以葛胤与萧音音只能沿着岸边不断溯溪而上捡拾树枝,因为这林子水汽很足,所以植被大多数是生长在潮湿的环境中,许多树枝都失去了干燥易燃的属性,这也拖延了捡拾的进度。

    两岸峭壁有难登的崖径,崖径蜿蜒而上通向一座座大小不一的溶洞,溶洞是悬在峭壁上倒是风险难测。

    葛胤追上萧音音之后,与之齐肩而走,小心提醒道:“音音师姐,这峡谷幽深的很,也长着许多奇特的植被,得小心为上。”

    萧音音心下莫名感到一暖,她微微颔首,思忖一会,问道:“若是如此此地岂不易于我们脱困,我们要不在此想个法子脱身?”

    葛胤摇首否然道:“家父还在他手中,他因此才能随意放任我二人行走,不过音音师姐你没必要陪我冒险,此地离益州府不远,有机会你还是回去照料萧夫子。”

    萧音音置若罔闻,细想之下,心中一咯噔,推测道:“独龙尊者方才透漏了你父亲的行踪,川渝之地,或许指的是渝州唐门。”

    “渝州唐门.....唐苋.....”当葛胤听到这四个字时,不禁脑子里浮现了那个叫唐苋的蒙面女子,喃喃自语道。

    萧音音未察觉葛胤异样,仍然思忖道:“如今川渝之地的所有门派中与净火教有勾结的只有唐门,唐门门主唐苋是九幽冥王的义女,九幽冥王与独龙尊者本就同气连枝,有着几十年的交情,所以我们若要让独龙尊者带我们进入唐门,不如出其不意,化被动为主动,让唐苋损失一大威胁我们的人质。”

    葛胤对萧音音的思量甚是赞同,附和道:“师姐所言极是。”

    萧音音发现崖径两旁长着一堆赤红如血的妖艳之花,这花很是奇特,每一朵的形状很奇特,大致分为两种,要么就是一团火红开出鲜红花色,却没有叶子,要么是开满红叶却无花#芯。

    无论是哪一种形状都开得格外娇艳美丽,让人不禁想摘花一闻。

    萧音音凝视着妖艳之花怔怔出神,仿佛着了魔似得,神情越发呆滞,玉掌却不听使唤,准备伸荑摘去。

    “不可随意触碰,这花根茎含有剧毒。”熟悉花草药性的葛胤急道,说话不如手快,他伸手一探紧握萧音音玉腕,解释道:“我曾在家父的佛经典籍里介绍过此花,此花名为彼岸,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萧音音闻言不禁灿然一笑,柔媚动人,她动容道:“听你这么说,倒是极像彼岸花。”顿了顿,她细细思量佛经所描述的彼岸花禅意,不由感触道:“彼岸花,开彼岸,花开时不见叶,叶生时不见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她凝眸流转之际,发现葛胤的手一直紧紧握着自己玉腕不松,她不知为何有感而发道:“虽然它们花叶不相见,生生世世要承受着相思之苦,但至少它们曾经相爱过,总不独自承受对心爱之人的无尽思念,而得不到任何回复要来得痛快。”说罢意味深长地凝视眼前的清俊青年。

    这话中深意葛胤又何尝不知,他怔然松开自己的手,选择了沉默不语。

    两人此刻竟然陷入了一个尴尬无言的境地,许是各自在用沉默理清心中思绪。

    “彼岸花又称为引魂之花,传说中它是冥界冥界唯一的花,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只是这花在这里生长了一片,倒是让人觉得诡异。”萧音音玉容难掩疑惑之色,侃侃而谈道。

    葛胤摊开衣袂裹在手上,隔着衣袂去摘取彼岸花的赤红花叶,道:“不管它有何来历,或许它可以带我们逃出魔掌。”

    回到岸边的两人开始准备生火烤鱼,而萧音音因为捡树枝时弄脏了双手,她独自一人蹲在溪边清洗手。

    葛胤一边翻动着篝火架上的烤鱼,一边问道:“独龙前辈,不是都说佛家弟子不食荤不杀生吗?为何你与音音师姐的梵音宫截然不同?”

    独龙尊者睁开双眸,反问道:“你和你爹生活了那么多年可见他只吃素不吃荤吗?”

    葛胤认真思考了一会,摇首否然,独龙尊者继续说道:“梵音宫是汉传佛学自然守得是汉传佛学的规矩,不食荤不近女色,但老衲修得是西域禅宗,可以食肉可以娶妻生子,只有享受过七情六欲,方能看破恋恋红尘。”说着瞥了一眼萧音音的背影,道:“我们的西域禅宗还奉行男女双修,修行本就是苦禅,有人结伴方能苦中作乐。”

    萧音音从鼻中发出冷哼之声,大有不屑之色,嗔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简直是诡辩。”

第四百八十二章 烤鱼

    独龙尊者听后不怒反笑,讥笑道:“丫头你虽为禅宗弟子,从小守着清规戒律,但是你却守不住你的心,试问这是诡辩还是验证呢?”

    萧音音选择了沉默不语,一句话都不愿意回应独龙尊者,或许是因为独龙尊者的玩笑之语倒是正中她下怀。

    独龙尊者见自己话锋占了上风,不由洋洋得意道:“这种规矩守着也是白守,不如返璞归真。”

    在篝火的炙烤下,烤出来的溪鱼香气四溢,令人闻之不禁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葛胤将一根溪鱼从火堆里拿了出来,在溪鱼上撒上特有的调料后准备递给一旁闭目养神的独龙尊者时。

    萧音音突然向葛胤递上一条被溪水濡湿的丝帕,温然道:“贯亭你脸上被弄脏了,拿去擦擦吧。”

    葛胤出于感激接过丝帕,致谢道:“多谢师姐好意,我正打算去溪边洗洗。”说罢一边用丝帕轻轻擦拭脸颊,一边将烤完的溪鱼递到独龙尊者眼前。

    独龙尊者嗅到那扑鼻而来的烤鱼香依然保持着不为所动的状态,道:“老规矩,你先尝一口。”

    葛胤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不信任的感觉,他微微颔首,用手从烤鱼上面撕下一块鱼肉放在口中咀嚼了一下后,对独龙尊者说:“前辈可以吃了吗?”

    独龙尊者这才放心地接过那一枝烤鱼坐在羹火边敞开肚皮好好吃。

    葛胤与萧音音一起走到溪边鞠水洗了一把脸,等到两人站起来时,独龙尊者已经瘫软在地上,一双瞪若铜铃的眼神夹杂着愤恨之色望着葛胤二人,质疑道:“怎么可能?明明你也有吃这溪鱼,为何你没有事?”

    “因为有问题的不是烤鱼,而是这火堆里的彼岸花花叶,这个号称冥界之花的彼岸花的花叶经过焚烧之后所散发出的气味轻则头晕乏力,重则昏迷不醒。”葛胤用打湿的丝帕捂住口鼻,解释道:“所以以前辈的修为只是头晕乏力,比常人迟缓罢了。”

    独龙尊者竭力运劲调动体内灵力却得不到任何的响应,他怒道:“葛胤,原以为你是善良质朴的傻小子,看来老衲小瞧你了,你跟你爹一样都是奸滑小人。”

    葛胤与萧音音并未理会独龙尊者,径自向着长满彼岸花的小径走去。

    “这小子干得漂亮,不然三条鱼都被你这个老秃驴全吃了。”

    不知何时从哪里冒出一个五六岁孩童,他将火堆上放着完好的溪鱼偷走,坐在溪边一边啃着外焦里嫩的溪鱼,一边啐道。

    这直接把独龙尊者气得鼻眼歪斜,骂道:“无极,你还袖手旁观,看老衲笑话,老衲告诉你,刚才逃走的两个人,其中一人叫葛胤,他身兼禅道两 种功法,不可放过他。”

    被唤作无极的孩童长相稚嫩可爱,肥嘟嘟的小脸脸颊好似涂了胭脂似的,粉嫩嫩的,他身上穿着大红肚兜,小脑袋扎着两个冲天髻,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除了无邪就是天真,他好奇道:“身兼禅道两种功法,此乃奇人呀。”

    他声音稚嫩奶气,浑然未觉他与正常孩童有任何区别。

    一声紫色旋风乍起,那个叫无极的男童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此时葛胤与萧音音已经走到了那长着一堆妖艳彼岸花的崖径旁,突逢一阵暴雨来袭,豆大的雨点刷刷落下,让葛胤二人猝不及防难以躲避。

    葛胤双掌交叉覆在萧音音螓首上,非常绅士地选择用自己的身体替她遮风挡雨,还将树下狭窄的避雨空间留给了她,他身上早已被倾盆大雨淋湿,萧音音见状心中不禁一暖,动容道:“贯亭你也躲进来一点,别淋到了。”说着将他身体一扯,让他挨自己近一些。

    男女之所以要保持距离,是因为磁场不同,越是靠近越容易产生异样的磁场,而这磁场会让两颗心格外贴近。

    骤然心跳加速的葛胤将头抬得老高,不敢低首注视几乎要贴在怀里的萧音音,这一抬首无意间发现崖径最近处有一个隐隐闪烁着暗红血光的溶洞。

    “师姐,上面有一处可以避雨的洞穴。”葛胤欣然一喜,不由多想,指着溶洞说道。

    萧音音随着葛胤的目光望了过去,那个溶洞透着一丝丝诡异,此时突然从那溶洞中传来女子的悲惨哭声。

    葛胤心中莫名感到一丝悲戚,正当他准备进入溶洞时,被萧音音握住了胳膊,只听萧音音隐隐担忧道:“这溶洞透着诡异,可能有妖魔藏身,贯亭我们在这等一会,这雨来得急去得也快,等雨停了之后,我们可以选择走水路去渝州。”

    “可是这天色已晚,我怕我们连夜赶路会有危险,总是要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躲一晚,不如我去里面一探究竟,若发现并无异样,师姐你再进来。”葛胤很是执着地想要劝服萧音音,打算以行动来打消萧音音的顾虑。

    此时,在葛胤与萧音音前面乍然出现方才那个叫无极的孩童,他手里拿着溪鱼,边啃边以懵懂的口气道:“哥哥姐姐,你们在干嘛呢?”

    无极任由着雨水冲刷着身体,浑然不觉有不适感,由于吃溪鱼的缘故,他满嘴都是油腻的鱼油,他许是饿极了三两下便吃完了鱼肉。

    葛胤一见是个五六岁的孩童,不禁问道:“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爹娘呢?”

    无极转动圆滚滚的大眼睛,应道:“我和爹娘走散了,我已经在这山谷里走了好几天,刚才看到一个秃驴和尚身边有两只烤鱼,我真的太饿了,所以就偷了那烤鱼。”

    葛胤闻言心生怜悯,无极指了指那溶洞,喜道:“呀,有个洞哦,可以避雨,哥哥姐姐我躲里面睡觉去啦,无极好困。”说着忙不迭地爬山崖径,头也不回地走进溶洞里去。

    葛胤见状担忧道:“不行,这个孩子都进那洞穴#里,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我一定要去里面看一下。”说着脱下外衫盖在萧音音头上,旋身跃到洞前。

    “不可,那孩子来历不明,万一.....”还未等萧音音说完,葛胤已经进入溶洞之内,萧音音自然不会在此等候,毅

    然选择跟随。

    溶洞深邃漆黑,唯有溶洞尽头亮着一缕暗淡的暗红色血光,越是往里走,越是觉得静谧,那女子的哭声早已消失无踪,只能听到葛胤自己的脚步声。

    须臾,葛胤眼前的甬道突然铺满绚烂鲜红的彼岸花,远远望去像是被鲜血染红的地毯不断向尽头深处蔓延。

    那彼岸花铺成的地毯里蓦地出现一名红装女子的背影,她玲珑有致的娇躯与赤红如血的彼岸花融为一体。

    她幽幽道:“彼岸花开,花开彼岸,只留一簇赤红,花开无叶,叶生无花,想念相惜却不得相见。”

    那明艳照人的红装女子眉似远山、如水眼眸、肌若凝脂、颜如舜华,不是当年那以魂换命的清丽女子,又是何人?

    葛胤喜不自胜,蓦地热泪盈眶,柔声道:“仙儿...你还活着.....”

    红装女子黯然道:“可我的魂魄已经离开阳间,这里是通往冥界的火照之路。”说着指了指满地赤红如血的彼岸花,道:“你看这一路的彼岸花,一路的曼珠沙华,却只能生长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冥洞里,而我在等....在等葛胤你来救我....”

    当葛胤见到日思夜想的萧虹仙,早已失去了所有理智,他加快脚步,动容道:“仙儿,我一定会救你,你别怕......你的肉身被你生父唐义林保存的很好,只要你肯从这冥洞中出去,或许你可以还阳.....”

    自卑的红装女子自己抱紧藕臂,害怕道:“可是我现在就只是一缕魂魄,怎么出得去......”说话之余,她的娇躯瞬间变成一缕透明的魂灵,轻飘飘、荡悠悠,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散。

    她紧蹙蛾眉,用担忧的口吻说:“若无外力护体,我一旦离开这里,便会魂飞魄散,除非有两颗乾坤石护持我左右,尚有离开的可能。”顿了顿,续道:“可我不想你为了我开胸取石。”

    闻言一怔的葛胤因为这一句熟悉的话语,不禁想到了许多前尘往事。

    十年前,那个叫萧虹仙的女孩双膝跪在她养父萧尚奇面前,道:“爹,你要打要骂冲我来,不要惦记贯亭哥哥他身上的乾坤石。”

    萧尚奇决然道:“当日我说过:在三个月之内寻得五颗乾坤石,可如今时间已经过了多久了,你一颗乾坤石都没有,那没有办法了,你必须依照承诺嫁于萧戊光。”

    水绿裳少女低头不语,螓首许久才缓缓僵硬地一点。

    萧尚奇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冷冷地道:“你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保护他的乾坤石,做了你不愿意的事情,仙儿啊.....仙儿....也罢....你走吧....省得让我看到你心烦。”

    此时此刻,在这个亦真亦幻的境地里,葛胤眼神越来越迷离,愧疚之色占据心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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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清胤介绍:
坤作,厚德载万物之灵,乾元,自强修仙道之始。官场,是清?是浊?江湖,是侠?是匪?仙途,是长生逍遥?还是大道无情?不明不白间,青衫读书人已然踏上仙途,历人心之险恶,结兄弟之盟义,怀行侠之疏志,然,异变,背叛、欺骗、罔心,一连串的阴谋接踵而至乾坤清胤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乾坤清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乾坤清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