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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月庸歌     乾坤清胤txt下载     乾坤清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七十三章 八卦

    随着九幽冥王一声令下,一个个浮空而立、包围整座八卦城上空的鬼徒们胸膛上印现出金色梵文字样,他们纷纷高举月牙铲,月牙铲的尖部骤然爆射出一道道紫色闪电,闪电划过天际又朝着八卦城正中央汇聚,形成一个罩在八卦城上空的魔阵。

    “净火教四大魔阵之一的九陵厉雷魔阵。”萧尚全瞳孔一缩,他认出此阵法,不禁骇然道。

    话语一落,顿时天空中雷鸣作响,一抹抹轰天雷向着八卦城砸去,但是砸落得地方皆是站着剑尊门弟子的院落空地。

    在猝不及防的轰天雷连番轰炸下,许多剑尊门弟子被炸得粉身碎骨,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怒不可遏的葛胤手持朱天雷剑,凌空一跃,跃到屋檐上空,向着八卦城内举起朱天雷剑,大喝道:“八席弟子回到各自台阁内,没有本门主的号令,不可擅自出入。”

    唐苋、孟秦飞各持九曲回魂鞭与幽天神戟向着九幽冥王攻去。

    失去九泉封妖印加持的九幽冥王不敢掉以轻心,两掌外翻,从掌心浮荡出强劲的两串电流,滔滔电流如劲鞭一般横扫而来。

    唐苋挥动九曲回魂鞭犹如一条出洞的灵蛇,缠绕挥斥间激射出暗紫色的血光,其威其势仿若聚集了周边草木精石的青光,阵阵鬼灵咆哮低吼声响起。

    九幽冥王太了解九曲回魂鞭的路数,她低眉蔑笑,单掌猛得一转,滔滔电流形成一只骷髅巨爪狠狠抓住鞭梢尾部,随着她重力回抽,唐苋竟然整个娇躯失重离心,随鞭肆意飞扬,任其摆布。

    倨傲的唐苋岂会任她牵着鼻子走,她另一只秀掌倏然濛起血色辉光,四枚碧血银针从指尖间射出,但混合着唐苋所施展的噬嗑玄术。

    四枚碧血银针在射出的那一刹那瞬间消失于无形,直到欺近九幽冥王后颈时,银针现形,且每一枚碧血银针裹夹着一尾血色火焰。

    听力灵敏的九幽冥王早有察觉,等到碧血银针现形之后,广袖一拂,荡起刺啦啦的电流银光,将碧血银针尽数消弭。

    孟秦飞生怕九幽冥王对唐苋发难,当即抡转幽天神戟,赤红光华大盛,戟身狠狠斩向九幽冥王的肩部。

    九幽冥王秀掌一翻,一团电流光丸随着指尖弹出,当光丸与幽天神戟发生正面撞击时,电流光丸爆开,如缕缕发丝的电流水线迅速缠绕束缚住幽天神戟。

    孟秦飞见情况不妙,敛起上善灵力,准备施展月影含沙掌,精致细长的五指手掌柔转间现出一抹月影幽光,它用以柔克刚的方式只是轻轻一抖,无形间黄沙裹夹着强劲掌风直刮向九幽冥王。

    九幽冥王被狂风沙粒迷了眼睛,登时紧闭双眼,以听力去感受那掌风的方向与劲道,只见她秀掌虚空一抹,一只闪烁电光流火的骷髅张开大口直接将所有掌风吸纳入内。

    谁知孟秦飞不甘心,准备趁势攻之,口中诵出若水飞仙剑法口诀:

    “天波开,若水空扇江流并。

    地野裂,熏风重光集御民。

    奎,风雨雷电。娄,天狱供养。胃,雷公五谷。昴,海天相一。毕,晓雨天街。参,日寻干戈。觜,羽族咮锐。

    之四灵,以正四方,七宿星君,化羽飞仙。”

    孟秦飞袖中咻得飞出一把火离剑直冲云霄,数万束金光如火树银光般在万里无云的天空绽放,凝现出一个巨大的罗盘。

    那罗盘宛如遥挂天际间白日星空,星河灿灿汇聚着奎,娄,胃,昴,毕,参,觜七宿图案,当这七宿图案连成线时,天际划开一道裂痕,裂痕间倒灌而下浩浩荡荡的流光剑雨,如万马奔腾涌来。

    十几名浮空而立的鬼徒被剑雨刺透全身,魂飞魄散,悉数化作一缕缕黑色烟雾。

    “吼吼....”

    一声龙啸穿透云层,刺破耳膜,银白巨龙从天而降,幻成英俊青年的模样,他邪魅一笑,双掌上下一抹,一团金色水球被他双臂高举,形成一层薄薄的水晶薄膜,将所有的剑雨隔绝在外,剑雨落在那水晶薄膜中,发出雨打芭蕉似得脆响,声声叮咚悦耳。

    “敖沣,怎么是你?”葛胤微微一怔,愕然道。

    自视甚高的敖沣冷笑道:“这场战才刚刚开始,我们这边是以抢石为主,而那度朔山将会出现翻江倒海的变化,我已经偷偷以龙族之血破了乾坤八荒飞仙阵,那圣灵坛与海鬣蜥、焱灵军团今日将重现乾坤,灭火盟与净火教的正魔之战已经开始。”说罢,他双手一摊,朝着远处虚空一抹,金色光辉倾泻间幻成巨型光幕。

    巨型光幕里出现的画面正是此时此刻在度朔山发生的正魔大战的序幕,净火教与各大正道人士组成的灭火盟形成双方对峙的局面。

    九幽冥王趁众人注意力被吸引到巨幕时,拂袖一荡,一股强劲电流直接锁住唐苋咽喉,在九幽冥王的拖曳与唐苋娇躯挣扎晃动下,两人齐齐飘浮到了八卦城正上空的位置。

    葛胤与孟秦飞错愕万分,唤道:“苋儿.....”

    “你们这些小毛虫想与本王斗,简直太小觑了本王。”九幽冥王阴鸷一笑,甚是得意道:“葛胤,八颗乾坤石,你如果交出来,我还能饶她一命,否则她就与你的八卦城陪葬吧。”

    葛胤焦急万分,连忙安抚道:“好,只要你不伤害她,我甘愿交出八颗乾坤石。”说罢他双手一摊,从袖口里飞出赤、橙、绿、青、白色这五颗乾坤石,在他周身兀自旋转着。

    九幽冥王眼看着自己将要大功告成,不由嘚瑟万分,可当瞥见那巨型光幕时,玉颜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愕然道:“怎么没有狄印?狄印不是已经被御阗控制住了吗?敖沣快通过你的神识寻找一下狄印,本王在他身上放了一块通眼灵符。”说着秀掌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灵符顺着她手势一扬,瞬间融入那巨型光幕之中。

    敖沣化掌凝力向巨幕注入灵力,巨幕随之发生变化,出现一个关于狄印的画面。

    狄印竟然跪在剑尊门紫薇园萧戊曦的坟前,痛哭流涕着:“对不起,曦儿,我真没有用,被那欧阳御阗大魔头控制着,身不由己....”

    这时扈力钦突然出现在狄印身后,大喝道:“欧阳御阗你去死吧。”

    琅琊仙刀所向披靡,直接一荡,刀光一闪,贴在通眼灵符竟然飞掉了,只剩下一抹血迹喷洒在泥地上。

    用情至深的九幽冥王瞠目结舌、双目通红,娇喝道:“不....不....御阗怎

    么可能轻易被区区小辈杀死...”

    一把冥魂玉杖在唐苋的驱动下,重重击打九幽冥王的脊背,嗡嗡作响的脑门,让九幽冥王怔然感受到体内魂灵被差一点击飞肉身。

    冥魂玉杖散发着血色雾气瞬息间将九幽冥王周身笼罩,令其动弹不得,九幽冥王回眸之际,将写满不可思议的目光落在了唐苋挥出的冥魂玉杖上,摇首否然道:“不可能,师姐竟然狠心用此杖打我.....”

    得以挣脱束缚的唐苋大口喘气,回到了石牌坊下,命令道:“葛胤,快摆四相八卦阵。”

    葛胤见九幽冥王露出恍然失神的容色,虽于心不忍,但仍然飞到了“震”卦台阁上,盘膝而坐,他举起朱天雷剑,发号施令道:“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席归位,启动四相八卦阵。”

    八大台阁分别站着相对应的所持席剑之人,且听他们一一喝出所对应的席令与施展出剑诀。

    赤乾席台阁的萧尚全念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他用手中天乾剑虚空画出一个?卦。

    与此同时。

    橙坤席冷御臣、黄震席葛胤、绿巽席令狐晓、青坎席萧雁枳、蓝离席孟苑真、紫艮席孟秦飞、白兑席沈护同时念出席令。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身。”

    “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

    “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

    声随剑动,八卦齐出,八个台阁亮起一道道光柱,光柱上分别画着金光熠熠的卦象。

    八道光柱刺破净火教的九陵厉雷魔罩在八卦城上的闪电光罩,所有在这个庞大的金色阴阳无极八卦阵中出现的鬼灵顷刻间化为齑粉。

    九幽冥王却浑然不知危险已至,她还沉浸在自己的错愕之中,任由着那四相八卦剑阵的光柱透体而入。

    “额...哼...”

    一声痛哼下,她只感觉全身**被碾碎似得,这种感觉就像被挫骨扬灰一般,那被冥魂玉杖打闷的魂灵几乎抽离出身体。

    当魂灵抽离身体时,那一具身体瞬间化作红色齑粉,随风飘散。

    “御阗...这次换我灰飞烟灭,永不复生。”

    时闪时灭的九幽冥王魂灵甚是微弱,她的红唇却咧开释然笑意,仿佛所有的恨与怨在此刻变得微不足道。

    清眸里只剩下度朔山上那盛开的一片桃林。

    桃林间,那俊气少年正在为笑颜甜蜜的美艳女子戴上一朵粉红的桃花。

    葛胤与唐苋动容万分,眼前的九幽冥王五百寿元唯美落幕。

    尤其是满腹心事的唐苋微垂眼睑,心怀歉意道:“对不起,婆婆,你让我用冥魂玉杖将九幽所有灵力打去,但是只有我知道,她爱他胜过爱命,只有生命终结了,她才能真正放下。”

第五百七十四章 金鳞

    此时此刻。

    紫薇园内的扈力钦手持琅琊仙刀,朝变换成狄印的青鸾蓂灵作揖道:“辛苦你了。”

    蓂灵撕下身上的通灵眼符,幽幽道:“这世间只有爱到痴狂的人才最懂彼此,若真被苋儿言中,那九幽也是个太过聪明的可怜人。”

    八卦城上空的四相八卦剑阵还将敖沣困在其中,反复挣扎的敖沣无法动弹,他不甘心道:“不可能,我是龙族仙体,这只是寻常的剑阵,焉能毁神灭魔。”

    孟秦飞截口道:“敖沣你想错了,四相八卦剑阵的厉害之处便是毁神灭魔。”

    敖沣隐隐感觉身上仙灵之气再消散,不由心下一凛,生出后怕,急道:“腾蛇,你还不出来救我,八颗乾坤石不想要了吗?”

    此话一落,从天空扶摇坠下一只长着一双羽翼的金色巨蟒,他有恃无恐地闯进那四相八卦剑阵之中。

    葛胤悚然一惊:“不好,白矖上仙的弟弟腾蛇误闯剑阵,不可伤他,我们撤阵。”

    还来不及撤阵,许是因为四相八卦剑阵一下子承载了九幽冥王、敖沣、腾蛇三个非凡之躯,而发生了磁场混乱。

    “轰隆”数声巨响,四相八卦剑阵的八大光柱轰然倒塌碎裂,强大的冲击波顷刻间摧毁了八个台阁,台阁八人因功法高低而分别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势。

    葛胤只是被冲击波的光弧擦伤了脸颊,却无大碍。

    “你没事吧。”心系葛胤的唐苋凌空跃至葛胤身边,不禁担忧问道。

    这一句真心关切之语让葛胤心中暖流涌动,他缓缓摇首,嘴角却勾着一丝得意笑容。

    此时那八卦城内躺着两只龙蛇真身,敖沣现出原形,耷拉着眼垂,许是因为受伤过重,而奄奄一息。

    而后面进入的腾蛇虽然受伤较轻,但是原本他身上的一对翅膀,却眼睁睁地折断一只,他气愤道:“该死,只是想拿女娲娘娘遗留人家的乾坤灵石补着我那一块天穹的空缺,这样我便可以与白矖姐姐轮流在人间游玩,哎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葛胤闻言甚是苦笑不得,肃然叱责道:“腾蛇你作为上仙,竟然擅离职守,你姐姐白矖到处寻你,差一点就给那普什山下的百姓带来了灭顶之灾。”

    腾蛇上仙虽然有惭愧之色,但被眼前这个凡人叱责,甚是不悦,傲然道:“哼,就算本仙有错,也轮不到你一个凡人指责,况且那八颗乾坤石本就是女娲娘娘补天时用的乾坤灵石,只是遗落在昆仑山,被你们这些凡人不问自取了,本仙要回又有何错?”

    唐苋讥讽冷笑道:“呵呵呵,要回,你这神仙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想占为已有,满足私欲。再则它遗落凡间自是属于人间之物,何来不问自取呢。你还费尽心机,自己却犯下天规,不敢出面,绶意那孽龙为你夺回,如此敢做不敢当,你又算哪门子上仙?”

    腾蛇被唐苋说得敢怒不敢言,一时语塞,气道:“你....好个牙尖嘴利的凡人小丫头......”

    葛胤将白矖当时交给自己的金色龙鳞抛掷到腾蛇身上,正色道:“晚辈受白矖上仙所托,将此物交于你,她让我务必寻到你,规劝你回到天穹值守。”

    金色龙鳞飞掷到腾蛇所躺着的上空时,骤然亮起金色华光,如一抹透明光镜,镜中现出白矖上仙的容颜,腾蛇怔然道:“姐姐......”

    镜中的白矖上仙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腾儿,你太胡闹了,怎么可以私自下凡呢,你要知道你若是下凡会给天穹之下的凡间百姓带来多大的灾难吗?”

    当腾蛇一见到白矖上仙时,瞬间没了傲气,活脱脱成了做错事的小屁孩,说话都没有底气:“姐姐,别气,腾儿错了,腾儿只是听那敖沣说,人间有个叫葛胤的凡人有八颗乾坤石,这八颗不是女娲娘娘遗留丢失的乾坤灵石吗,有了这个乾坤灵识,我们就可以轮流值守天穹,补住空缺了....”

    唐苋截口道:“傻瓜,你是被那敖沣利用了,他怎么可能白送你乾坤灵石,只是借你手铲除劲敌后,将这灵石占为己有,他可是想用这灵石成为龙族之首。”

    腾蛇越想越不对劲,用蛇尾狠狠甩打着躺在自己身侧的敖沣。

    谁知敖沣没有气力说话,这时天空乍现一金一

    白巨龙,这两只巨龙幻成人形,分别是面容俊秀的冷峻青年与单纯天真的俊朗少年。

    冷御臣认出这二人,怔然道:“敖洲、敖洋,你二人怎么来了?”

    敖洲正色道:“正魔大战严重影响东海之域,敖沣擅自以龙血破除乾坤八荒飞仙阵,导致海底震荡,东海擎海龙柱倒塌三根,龙族陷入了危机,四海、五湖、万江三庭龙王忙于东海龙宫之事,恐怕无暇分身,助正道人间铲除净火魔教,所以敖洲特意来此向音音姑娘...以及各位报讯....”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敖沣,问道:“敖沣犯下滔天大罪,可否容我带他回东海,交由父王处置。”

    萧音音见敖洲仍然记得鼎力相助之事,心生感激的她颔首道:“自然可以,只是敖沣被四相八卦剑阵卸去一身仙力,已是凡躯,再也无法作恶,你们看如此处置吧。”

    唐苋灵机一动,正色道:“两位龙族太子可否载我二人一程至度朔山?”

    敖洲毫不犹豫应道:“乐意之至。”他扭头注视着萧音音,冷峻的面容露出一丝暖色,道:“音音姑娘也要前往度朔山吗?”

    萧尚全看出萧音音的忧虑,连忙给她吃个定心丸,道:“音音,你身为梵音宫副宫主,自是不能对同门袖手旁观,你放心与贯亭去吧,剑尊门有爹和秦飞,不必担心。”

    葛胤作揖道:“夫子,您请放心,贯亭务必会护音音师姐周全。”

    萧音音微微颔首,与葛胤、唐苋一起坐于由敖洲化成金龙的龙背上,敖洋抱起敖沣的真身,六人消失在云海之间。

    唐苋心知萧音音对葛胤心生情愫,又见葛胤方才在萧尚全面前承诺护萧音音周全,不禁生出了醋意,好不是滋味。

    随着六人离开之后,益州城上空突然电闪雷鸣,有黑云压城城欲催之势,金色华光一闪一闪,几乎要破晓而出。

    此时,腾蛇身侧的那一枚金鳞倏忽间黯然失色,彻底与白矖上仙失去了联系,腾蛇神情大变,露出心思重重的模样,却有口难言,仿佛他已经察觉到有一场灾难呼之欲出。

第五百七十五章 魔头

    ※※※

    度朔山。

    正魔大战早已陷入了焦灼局面。

    欧阳御天睨了一眼姗姗来迟的狄印,问道:“狄印,你去哪了?这么晚才来。”

    狄印想到了昨夜在小缺与萧音音的相助下潜入剑尊门,探望自己的一儿一女,他仍然沉浸于儿女惧怕他的沮丧之中,迟迟未应答欧阳御天。

    苟一勃一眼便瞧出了狄印的心思,连忙为他打掩护道:“副教主,狄印方才身体不适,老怪让他先去休息,反正这场大战他是压轴出场。”

    何等聪明的欧阳御天岂能听不出苟一勃的言外之意,他是想提醒自己不要过于干涉狄印,狄印如今今非昔比。

    三生与三境两人朝欧阳御天挥掌劈去,口中怒喝道:“欧阳御天,我普什宗要向你讨要三空的血债。”

    欧阳御天噙笑道:“三空老儿是死在他最为信任的逍遥门炎钰手中,我只是与狄印一样被操控罢了,找我算账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地府找炎钰去。”

    三境道长气急败坏,叱责道:“净火魔人,妖言惑众、胡言乱语,看掌。”说罢,他双掌聚起两抹金色光澜直击向欧阳御天的脑门。

    欧阳御天十指指尖燃起净火之焰,正面迎击三境道人的两抹金色光澜,他与之互拼功力,还有余力对狄印说话:“狄印,三生三境是害死你妻子的真凶,若不是他们提议萧戊曦保子弃母,你就不会丧失所爱,还不杀了这两个牛鼻子。”

    三生道长连忙劝道:“狄印虽然你被那欧阳御阗侵体,但我相信你良心未泯,不要听那魔头挑拨离间。”

    “是啊,曦儿是自己选择保母弃子,我们当时只想将她肚子里的孩儿打掉,不让黑莲出世.....”三境道人附和道。

    狄印脑子嗡得一声发闷,只感觉有无数种不同的声音分别通过耳边、心中反复劝说着自己:“这些所谓正道,因为怕净火黑莲出世,就不分青红皂白想打掉无辜的胎儿,不然怎么会逼死曦儿。”

    他按着两额,原本暗淡的鬓角金色梵文云岚乍然亮起,一双虎目倏地燃起两淬火苗,在他体内日益强大的欧阳御阗瞬间占据他的灵识。

    疯魔的狄印手指指着三境与三生,睚眦尽裂,恨恨道:“是你们怕我的孩儿一出生就成了魔头,所以逼着曦儿去做弃母保子的决定,枉你们还自称仁心道医的正道领袖,在我看来你们根本就是自私自利的牛鼻子老道,我要让你们去阴曹地府对曦儿磕头认错。”

    “狄印,是我谷灿拦着你不见戊曦师妹,你要寻仇找我。”

    “算我邱季伯一份,要算账来找我。”

    谷灿与邱季伯二人有意吸引狄印的注意力,想让三生与三境道人集中力量对付欧阳御天。

    被欧阳御阗控制住的狄印见谷邱二人如此挑衅,暴怒道:“猖狂小儿,你们这是不想活了,看本尊如何收拾你们?”

    三生道长瞧出端倪,对三境道长说:“师弟,狄印虽被魔头附体,但良心未泯,我们且对付净火教头号大魔头欧阳御天。”

    欧阳御天得意笑容骤敛,迎空飞身,与三生与三境展开激烈斗争。

    眼下,环形沙滩另一侧,舒一覃与北

    冥宫的北冥冶、扈长耘、周文成陷入了焦灼对战之中,周文成不敌舒一覃,整个人飞身倒地,五脏六腑收了重伤。

    北冥冶见状,担忧道:“文成你怎么样了?”

    周文成连忙打坐入定,强颜欢笑道:“无碍,北冥师兄,你别管我。”

    舒一覃敛容道:“年轻人有如此修为,看来北冥宫后继有人,北冥世家传承可续,不过老魔可不会因为你是我儿媳妇的亲侄儿就手下留情。”

    北冥冶凛然不惧道:“前辈谬赞了,虽然晚辈器重舒先生您的才学与为人,但晚辈决不会因为您是表妹晴儿的外公便心慈手软。”说罢,他扎实运起强劲的鸿蒙元气,诵起口诀:“风积之厚犹乘风,九万里如斯涌狂澜。大鹏高飞逐培风,游龙戏海只等闲。”

    双臂一展如大鹏展翅层叠重出,一双蓝色羽翼卷起鸿蒙元气,幕天席地地刮起一抹贯穿天地的龙卷飓风,比之以往狄印施展的功法更为扎实浑厚。

    舒一覃浑不变色,炯目瞪向扈长耘,道:“好,很好,那扈长耘你莫要看在老魔孙女是你侄媳妇面上对我....”

    扈长耘冷笑一声,道:“先生说笑了,扈长耘先是北冥宫弟子,而后才是扈力钦的叔父。”话语一落,双拳朝天一举,内蕴强大的鸿蒙元气爆射至半空之中聚成一团巨大的蓝色光球,随着他手臂下垂一指,光球两侧冒出一对蓝色羽翼,迎空斜掠与北冥冶形成左右夹攻之势,向着舒一覃进攻。

    舒一覃气定神闲,双手广袖一荡,滔滔海潮水浪被他抽空拔高十丈,随着他的驱使,拍岸入滩,在他左右形成哗啦啦的水帘,等与北冥冶与扈长耘的鸿蒙元气相撞时,瞬间结成一层厚厚的冰雪,冰雪裹夹着强劲的冰棱直扫向左右两侧的二人。

    北冥冶踉跄后退,手臂聚起鸿蒙元气以切雪断冰之态截断猛烈攻势,但速度快如旋风也遏制不住这步步紧逼直插喉咙的冰棱。

    淡紫色的梵姝神剑轰然斩下,切断冰棱,剑身深扎底部,令其无法迈进蔓延。

    北冥冶怔然一笑道:“晴儿....”

    至于扈长耘整个人被冰棱逼入岩石壁上,冰棱死死地卡在他脖颈之处,令他几乎要窒息。

    一只青鸾喧嚣而过,青鸾背上纵跃而下的一位炭灰青年,倒立垂拱而下,他手中琅琊仙刀横削一抹,所有冰棱被击碎成碴。

    “舒前辈修为盖天,何苦助纣为虐,不如学晚辈扈力钦弃暗投明。”扈力钦朝对面的舒晴温润一笑,敛容道。

    分别睨了一眼扈力钦与舒晴的舒一覃竟露出一抹心知肚明般的笑容,道:“老夫的女儿舒若芙被五若老尼拐到正道,儿子舒若尘被北冥葵带离净火,扈力钦你有老夫孙女苦苦相劝才能弃暗投明,老夫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反正老夫的一身绝学雪苍天倪功与大泽玉寒掌后继有人,死而无憾。”

    “外公,您若是走不动,我和晴儿表妹做您的拐杖搀着你走回家,娘很想您,今日出门时特意嘱咐我务必带您回家。”

    姗姗来迟的葛胤与唐苋并肩而立,葛胤动容相劝道。

    舒一覃黯然一笑,莫名湿了眼眶。

    说时迟,那时快。

    受到欧阳御阗操控的狄印功力强大,只是仅以一招便将谷灿与邱季伯打成重伤。

    原来方才谷灿

    手持风轩剑施展太乙紫微剑法、邱季伯以太乙金华道加持助力。

    那谷灿祭出风轩剑,它凌空幻出十二抹青色幻剑,以紫微斗数布局将狄印团团围住,便形成极速形成互相连接的光路,光路激射的青色星耀向着狄印袭来。同时间,邱季伯指尖掐出菱形,背后印现一抹太极旋转光幕,光芒万丈为青色星耀添砖加瓦。

    狄印邪魅一笑,双腿微屈,双掌朝下一覆,一排炎炎赤焰裹夹着沙粒席卷而去,瞬间瓦解谷灿与邱季伯的招式,两人被依旧迅猛的炎炎赤焰翻身倒地。

    谷灿呕了一口鲜血,痛斥道:“狄印,醒醒吧,你是狄印,不是欧阳御阗,戊曦师妹是被净火教害死的,你何必钻牛角尖,你以为就你舍不得她吗?我也难过,但是我们阻止不了她,她是个心怀大爱的好女子,她不想连累别人,只能委屈自己,你如今助纣为虐,你对不得起她吗?”

    狄印闻言一怔,亦颠亦狂的他陷入困惑,一时间思绪混乱,神情呆滞,恍然喃喃自语道:“狄印.....谁是狄印,我是狄印?我不是欧阳御阗吗?”

    耳畔传来一声声魔幻诡异的回音:“你不是狄印,你是欧阳御阗,快杀了他,杀了他....”

    思绪纷乱的狄印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便是在那普什宗的木屋,眼前的谷灿联合邱季伯将自己死死地摁倒在地,让自己陷入绝望的境地,痛失所爱。

    心中的仇恨最终占据上风,令他面部狰狞扭曲,暴怒道:“就算我是狄印,你也得死。”说罢,扬起身上披风,荡出一把炎天火锏,火锏在妖冶黑莲的开路下,直抵谷灿咽喉。

    与淡一添过招的青柏真人见爱徒有危险,旋即抽身扑上前去,挡在谷灿面前,胸前幻出金色太极八卦圈,他以毕生之力控制住炎天火锏的迈进。

    一抹血绿光芒耀眼入眸,来自鬼冥地府的龙吟啸声阵阵入耳,那呼啸间扑面而来的死灵屠龙斧充满浓浓煞气直接穿透青柏真人的胸膛,打一个回旋又回到了狄印手中。

    一滴滴血珠从斧身滑落,伴随着错愕的谷灿悲怮声响起:“师傅.....师傅....”

    所有正道人士震惊的目光都聚集在狄印一人身上,仿佛狄印眼下这个举动点燃了他们铲除邪魔、嫉恶如仇的怒火。

    谷灿怒火中烧,叱责道:“狄印,你欺人太甚。”

    当他准备负伤站起向狄印报仇时,青柏真人用尽最后气力抓着谷灿手腕,阻止道:“不可,他已入魔,你若凭一人之力,岂能斗过,灿儿,为师要你尽全力,也要护己..周....”最后一个“全”字还没说完,青柏真人已然咽气。

    与之交好的三境道人气不过,指责道:“你这魔头,杀人不眨眼,已经全然无了作为正道弟子的风范。”他对周围所有正道弟子说:“各位,你们之中或许与狄印有过交情,但他如今已经入魔,我们不能对一个魔教妖人心慈手软。”

    一位银发老道手持拂尘,附和道:“三境道长说得是,我贫道茅山宗柳相与这个青年非亲非故,方才见他残忍杀害青柏真人,真是非我正道所为,我等正道人士应当合力诛杀之。”

    此刻,欧阳御天竟然在这个节骨眼消失无踪,只留下狄印、苟一勃、淡一添等人,面对正道群雄。

    嗜杀成瘾的狄印闻言,怒目而视,低吼道:“三境,你我仇怨还没算清,你休要蛊惑他人。”他当即掉转炎天火锏,凌空一抹,净火滔滔,火光四射,向着三境道人飚射而来。

第五百七十六章 狄印

    三生道人担心三境道人安危,亦疾步上前,相助三境道人,两人身形飘逸腾挪,施展的轻功正是流云凝气步。

    入魔的狄印不禁一怔,望着那腾身飞跃,双步凝气,如风飘移的步伐,霎时间眼眸模糊,情不自禁想起了十三年前,萧戊曦手把手教自己练成流云凝气步的回忆。

    “狄大哥,流云凝气步是以气借气的功法,你一定要将所有气力沉于双脚,心中默念我教你的心法,双指随意一指,两腿并行,走起。”萧戊曦握紧狄印手臂,耐心教授道。

    被萧戊曦眨眼间带到了房顶的狄印吓得两腿直哆嗦,赶忙抓住萧戊曦的藕臂,浑然无了往日的虎胆,等他按照萧戊曦所说得去做时,才发现自己可以保持平衡,他浓眉一松,笑道:“这个流云凝气步真是不错的功法。”

    回忆亦容易让人产生错觉,更何况是意识薄弱、屡被欧阳御阗控制的狄印,他恍惚间错把施展流云凝气步朝他袭来的三境道人当作了萧戊曦,仿佛眼前那灿笑如花的萧戊曦正向着自己靠近。

    放下所有戒备、精神松懈的狄印眼看着要被三境道人一掌打中胸脯。

    当岌岌可危之际,狄印虎腰骤然一紧,那从天而降的九尾狐妖将狐尾紧紧缠绕着狄印,并将他甩到一旁,以此护住他,而留下自己纤弱的后背,尽受这泼天一掌。

    若是凡人定当当场殒命,而九尾狐妖小缺拥有千年修为,幸而有金丹元神护体,只是受了重伤,一口血花喷洒空中,摇摇欲坠的身体被悚然一惊、走出魔怔的狄印紧紧抱住。

    狄印心中感动与愧疚交织,动容道“小缺,你怎么这么傻,我狄印现在是魔头,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你却奋不顾身相救。”

    小缺只觉身轻魂重,虚弱无比,但她浑然不在意,灿然笑道:“我是冷血动物,你是热血凡人,你对我的好,我必以百倍还之,魔与妖本就同类,就算所有人都厌恶你,我小缺绝不相弃。”

    不知何处蹦出一只白虎精,她幻化成一位美艳女子,蹲身嗔怪道:“小缺,傻狐狸,就算你有九条命,都不够你这般糟践。”

    狄印不禁想起小缺对自己的好,而自己却总是没有当回事,甚是惭愧不已,露出惨然笑意道:“小缺,若是你都离开我了,我狄印就是个孤家寡人。”

    正当狄印分神之时,三境道人抓住契机,准备偷袭狄印,他疾喝道:“果然是魔头,竟然还与狐妖、虎精为伍,看老道不为曦儿师侄出口恶气。”说罢,反手一掌直拍向狄印天灵盖。

    狄印陡然一惊,只觉一股狂戾之气直冲灵识,他曲臂一掌,竟然混合着大椿日月扶摇经与悉地摩诃九乘真经两种水火难容的功法,蓝光湛湛与烈焰滔滔,直透三境道人胸膛。

    三境道人上半身被净火焚烧,下半身却变成了晶莹水珠,此等古怪死状,让众人瞠目结舌。

    此刻的狄印也陷入了迷惘之中,他是在质疑自己,为何会出重手伤自己爱妻的师叔,可总有另一种声音一直在劝服自己:“你杀得好,三境联同三生、三清逼死曦儿,你终于报仇了,快,快杀了三生。”

    当邪魅一笑的狄印朝三生道人大步走来时,一众正道人士将狄印团团围住,驰援三生道人。

    “阿印,你快醒醒,不要被欧阳御阗控制了,眼前这个人可是曦儿的师叔。”

    闻声赶来的葛胤急忙劝道,他身侧还有唐苋、扈力钦、舒晴三人。

    与段一桓陷入难解难分的比试中的紫阳真人见情况不妙,飞身而来,此时刚刚探查完圣灵坛近况的萧雁麟也姗姗而来,他见狄印如此古怪,警惕道:“大家千万别靠近他,看来他现在要彻底入魔了。”

    三生道人附和道:“不错,一直反反复复,保持狄印本身的魂灵,全靠他个人的意志,奈何他总是因为仇恨向欧阳御阗臣服,这一次次地被他利用,身上绝大部分都被欧阳御阗侵占,连他自己本身的功法都与之融合在一起。”

    紫阳真人隐隐感到不安,道:“若是真等狄印与欧阳御阗彻底融合在一起,那狄印也就彻底消亡,也就说重获肉身的欧阳御阗将会比七十多年前的他还要强大。我们现在必须趁他还残留着狄印意识的时候,将他彻底毁灭。”

    一众正道人士闻言不禁颤栗,他们纷纷附和道:“杀了狄印,杀了狄印。”

    “各位,既然他现在还是狄印,就说明他还在与欧阳御阗顽强争斗这具**,如果我们真的杀了他,那我们不是放弃了一条鲜活而无辜的生命吗?不管怎么说,曾经他也是正道弟子。”葛胤挡在狄印身前,防止正道人士对狄印下手,他侃侃而谈道。

    柳相道人急道:“葛公子莫要糊涂了,狄印先后杀害青柏真人与三境道人,手段狠辣、睚眦必报,哪里有正道弟子的样子,心怀怨恨才会屡次被欧阳御阗利用,他潜意识里更想入魔,不然口口声声说什么萧戊曦姑娘是被自己的师门逼死,这简直荒唐至极,他就算活下来,战胜了欧阳御阗的灵魂,他也是个满心仇恨,浑身戾气的恶道。”

    一向冷静的邱季伯露出嫉恶如仇的怒色,劝道:“是啊,他因为萧师妹的死,嫉恨你我,他已经不是原来的狄印了,葛师弟千万不能心软,否则会让更多人受到伤害。”

    提到萧戊曦弃母保子之事,葛胤藏于心中的悔恨瞬间爆发出来,他否然道:“不,他是我的兄弟,那一次我狠狠地伤害了他,才让他失去所爱,给他心中留下不可抚平的伤痕。如果我们当时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弃母保子这个行为,或者让那孩子出生的话,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曦儿不会死。”

    说着他扭头瞥了一眼狄印,难掩愧疚之色,道:“阿印他也不会被仇恨冲昏头脑,不会被利用,为什么我们每次在面临正魔问题上,总是一刀切呢,你们还记得吗?在三十多年前,我们这些正道人士也是这么对待那个叫炎易的逍遥门弟子,说他勾结魔教,一定要让他伏诛,可后来呢,我们所有门派都被一个叫毒鹰邪王的魔头弄得分崩离析,他也是遭人利用,因为仇恨,他把仇恨的种子传给了自己的义子,也就是我身边的六空派掌门扈力钦,当年大家也对扈力钦恨之入骨,说他为九幽冥王做尽恶事,灭北苍、引发辽宋纷争,这林林总总的罪魁祸首是欧阳御天。”

    大家闻言皆扭头寻找欧阳御天,却不见欧阳御天的踪影,纷纷陷入了交头接耳的议论之中。

    唐苋对葛胤刮目想看,附和道:“杀人容易救人难,我唐苋曾经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贵派当中也有人与我有过过节,但如今我们因为什么而同仇敌忾呢,为了我们的家人,那些死在净火教手中的家人,我爹唐义林,就是你们曾经抛弃并亲手推到敌营的炎易,他虽然手段不为人道,但是在我心中他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他重情重义,快意恩仇,我们行走江湖不就该讲义气吗?狄印与葛胤、扈力钦二人曾经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他曾经更与诸位对付过魔教,他古道热肠、心胸坦荡,像这样正直的人,我们应该相信他会除去心魔,与我们并肩作战。”

    葛胤还是第一次见唐苋如此正义凛然的讲道理,不由朝她欣慰一笑,只听紫阳真人为难道:“可若是他无法除去心魔,那我们就悔之晚矣,况且他如今造下罪孽,连杀太乙宫、普什宗两位道长,乾坤正道已无他的容身之处。”

    扈力钦闻言,口中发出一丝冷笑,愤慨道:“呵呵,难道做错事的人就没有洗心革面的机会吗?你们总是不问个中缘由地去指责别人的不是,一步步逼得他如今走投无路,正如葛胤所说的,如果我们对狄印的孩子多些宽容,少些惧怕,他们一家就不会为了我们所谓正道安宁而沦落如斯田地,今日我们同样为了未知的结果,而将这个曾经正直的人亲手扼杀。这七十年来,我们正道人士奉行着“宁可杀过,不可放过”的准则,酿成了多少悲剧。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间本就无善恶之分,当私欲与公欲混淆视听,恨造就了恶,唐义林如是、九幽冥王如是,欧阳御阗亦如是。”

    正当所有人沉浸在很长时间的思索中时,一名头戴骷髅面具的净火教弟子从天际绝尘而来,他收起身上的一对羽翼,神色凝重,作揖道:“教主,大事不好,冥王被葛胤、唐苋联合诛杀,于四相八卦灰飞烟灭。”

    这个噩耗对欧阳御阗而言几乎是晴天霹雳,也彻底点燃了欧阳御阗的征服欲,他还等不及狄印心甘情愿臣服于他,便迅速彻底地占据着狄印的肉身。

    “吼......九幽....”

    一声咆哮低吼歇斯底里地宣泄着欧阳御阗的不满,狄印的肉身形成两股截然不同的半身蓝色光焰与半身红色净火,就连狰狞可怖的双目也呈现蓝红合一的火焰,煞是恐怖渗人。

    欧阳御阗率先向葛胤发难,蓝红两种火焰直接劈天盖地地向着葛胤袭来,葛胤横举闪烁奕奕雷光的朱天雷剑,他反手相抵,运转大智菩提璎珞藏功法,一排排一列列的“卐”字在金色流光闪烁中环绕着葛胤周身,颇为吃力的葛胤仍然不忍心对付狄

    印,不由相劝道:“阿印,阿印,我是贯亭,你要坚强,不能彻底被那魔头所控制。”

    谁知欧阳御阗充耳不闻,暴怒道:“葛胤,你杀死本尊挚爱,本尊要将你挫骨扬灰。”说罢,举斧斩向葛胤肩部。

    唐苋心忧葛胤安危,挥动九曲回魂鞭,鞭影叠叠,迅猛飞去,直接束缚住欧阳御阗手持死灵屠龙斧的手腕,受着唐苋的牵引,迟迟没有落下。

    “傻瓜,他已经不是狄印了,欧阳御阗不会与你讲兄弟情义。”唐苋一手紧紧拽着九曲回魂鞭鞭头,一边娇嗔叱责道。

    与此同时,欧阳御阗再度发难,长啸一声,挥臂猛甩,纤瘦的唐苋整个身躯如离心的风筝,随着九曲回魂鞭挥舞旋转,唐苋秀掌一荡,三枚碧血银针直射欧阳御阗脖颈。

    谁知欧阳御阗侧身避过,这也彻底引燃了他心中怒火,怒不可遏喝道:“臭丫头,找死。”他反手以手腕为轴,将九曲回魂鞭缠绕两截于手腕间,猛得重重一握,滔滔净火顺着九曲回魂鞭蔓延燃烧,鞭中幽冥哭嚎声不绝于耳。

    眼看着火舌直逼唐苋秀掌,葛胤凌空飞扑,舒臂抱住唐苋腰眼,覆掌盖住唐苋的秀掌,一颗蓝色光丸从掌心中爆射而出,冰冷刺骨的寒冰如泉水汩汩而出,从鞭头顺着欧阳御阗放下蔓延而下,寸寸冰晶覆之鞭上,与净火相撞一起,虽是水火不容,却是势均力敌,暗中较劲。

    欧阳御阗惊怒交加,道:“大泽玉寒掌,好你个舒老魔,竟然背叛我教,是可忍,孰不可忍,早晚本尊要将你这个叛徒除之后快。”

    扈力钦趁着葛胤与唐苋牵制住欧阳御阗的正面势力,手握琅琊仙刀,刀光涌动,直劈向欧阳御阗的后脑勺。

    一个不可思议的情况突然出现,狄印肉身的后脑勺,竟然乍现出欧阳御阗的骷髅鬼影,那只鬼影张开血盆大口,狰狞吼叫,一朵净火黑莲迸射而出。

    舒晴翩翩掠来,与扈力钦并肩而立,两人未有言语,只是四目凝视相交,一切尽在不言中,扈舒二人颇有默契地举掌相抵,由舒晴玉掌间散发出的金色“卐”字禅力与扈力钦抵掌冒出的上善灵力,相融相和,形成象征着一阴一阳的无极金圈,竟然震慑住了净火黑莲之力。

    “阴阳离合双修功法,没想到百年以后还能亲眼目睹此功法现世人间,五若那老尼姑不是不耻于男女双修吗?”欧阳御阗瞪目圆睁,大骇道。

    舒晴冷艳的清眸一寒,漠然道:“不是先师祖不赞同男女双修,而是不同意本宫弟子为了双修选择破戒,功法双修岂与男女无媒媾和、采阴补阳等异端邪门同日而语。妖便是妖,魔便是魔,欧阳御阗你与令弟抢占无辜之人身躯,苟延残喘,危害人间,简直丢尽了你净教列代先贤的脸面,曲解了禅宗创派最初的教意。”

    原先欧阳御阗对舒晴所言心生愠色,可听到后面,兴趣更浓了几分,讥笑道:“舒一覃的亲孙女竟然与本尊论我教教意,简直可笑,那你说说本教教意是何?”

    “浩浩净火,涅槃寂静,黑莲降世,渡厄无边。”

    眼前的白衣女子竟然一字不差的念出净火教的口令,她侃然道:“净火教传至西域,自东晋由久络耆寿法师传入中土,授法门徒过千,因战乱避世于度朔山,建宫修殿,立教净火,以普世禅法为念,可传到你欧阳御阗这一代教主,却因你一人贪欲,倒行逆施,沦为害人魔教,你的所作所为可对得起你师父宸头陀的期望。”

    欧阳御阗虽然很欣赏舒晴的胆识,但也受不了别人如此戳穿自己心中的心思,怒斥道:“你有胆有识,与你师祖五若秉性倒是相像,但不知你的功法可与之不相伯仲否?”

    他突然挣脱九曲回魂鞭的束缚,炎天火锏扬袖直刺向舒晴面门。

    不紧不慢的舒晴,御剑凌空,随着她指尖朝天一指,梵姝神剑的紫色光澜划破天际,一道金色光柱哗然灌顶而下,直接垂泻于舒晴周身,她玉足离地、轻浮于空,双足下悬浮起仿若金色光莲的佛家法印“卍”,清冷女子此时此刻宛若神圣不侵犯的金光菩萨,启唇口诵道:“阿啰跛者娜。”

    梵姝神剑聚势斩下,欧阳御阗鼻尖一皱,举掌过顶,黑莲泛着奕奕紫气徒手接住了这威猛的斩势。

    并非舒晴功力消退,而是欧阳御阗功法无边,深不可测。

第五百七十七章 寂灭

    本不愿趁人之危的葛胤偏偏不信这个邪,他想探底,看看这个欧阳御阗到底有何本事统御净火教。

    “剑运天横。”

    随着葛胤一声大喝,朱天雷剑顺势而起,葛胤身体因为有七颗乾坤石的缘故,通体亮起七道华光,十二条经脉被陆续灌入了七道光路,通体印现,十二道剑气顺着十指扫荡激射而出。

    欧阳御阗单手一扬,暗紫色辉光形成紫色盾壁,直接削去十二道剑气,他讥笑道:“剑尊剑气、七颗乾坤石护体、朱天雷剑、九曲回魂鞭、梵姝琅琊,都是绝世奇兵、乾坤至宝,可惜你们输在太年轻了。”说罢,低声一吼,死灵屠龙斧幻出长龙环身一荡,强大的冲击波将葛胤、唐苋、扈力钦、舒晴四人撞飞。

    这两对爱侣危难之际,仍然不忘互相扶持,只是受了一些小小的内伤,踉跄回到平地时,还互相关切对方,异口同声道:“你们无碍吧。”

    如此精诚团结、情谊深厚的画面,让欧阳御阗心生黯然。

    正在此时,欧阳御天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对欧阳御阗道:“大哥,净火教的圣灵坛即将从海底出来,有海鬣蜥与焱灵军团相助,所有正道人弟子全部要葬身于此,七十年的仇怨今日可报。”

    话语一落,地动山摇,海水翻过拍岸,海平面被拨开两道海潮劲流,呈梯形状的圣灵坛从海面溢出,拔高百丈,巍峨挺立于度朔山一侧。

    但奇怪的是却不见海鬣蜥与焱灵军团的踪影,让欧阳御天面色一怔,道:“怎么会这样,明明将乾坤八荒飞仙阵破解....”

    萧雁麟截口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幸亏有天巫婆婆与四位龙王相助小道,重设乾坤八荒飞仙阵,方能将海鬣蜥与焱灵军团震慑于海底,只是我们还是慢了一步,所以没办法将圣灵坛沉入海底。”

    “紫阳师伯、葛胤,眼下此间就交给你们了,为防妖魔破阵,炎灵得前去守住仙阵,为龙族与天巫婆婆助力。”萧雁麟凛然道。

    唐苋将手中冥魂玉杖掷于萧雁麟,道:“婆婆不能少了玉杖,苋儿物归原主,劳烦前辈了。”

    萧雁麟接杖颔首,扬尘而去,飞到海平面中央。

    此时海平面上游弋着四海、五湖、万江三庭龙王的龙身,天巫婆婆更是悬浮上空,得到萧雁麟送来的冥魂玉杖后,如虎添翼,横杖相对,从中散发着强大的冥力,源

    源不断注入海中,似是在控制住海底蠢蠢欲动的妖兽与焱灵。

    紫阳真人与三生道长对欧阳御天道:“现在换我二人与你过招。”

    欧阳御天面色惨淡,见两人挑衅对战,冷笑道:“好,既是如此,让你两个老东西尝一尝旋光风磐魔阵的厉害,淡一添前来助阵。”

    旋风如光、磐石难摧,八抹狂风席拔地而起,将紫阳真人与三生道人围于其间,淡一添想欺身上前相助欧阳御天时,被梵音宫的萧音音、阮敏、宋诗、杜蔓、萧筱摆出的五相梵音剑阵所束缚。

    段一桓与苟一勃见状有些不知所措,苟一勃眯眼环视,道:“舒老魔是不是弃械投降了,怎么人影都没有。”

    此时突然面前出现一名穿着大红肚兜、手抓大鸡腿的五六岁孩童,道:“你两个是不是太闲,不如让老君我陪你们玩玩。”

    段一桓哭笑不得道:“无极真君你好歹是净火教三大圣使之一,如今是我教生死存亡之际,你怎可还与孩子一般胡闹。”

    无极真君睨了一眼两人,不屑道:“我这圣使称号不是宸教主所封吗,老君我为何要对欧阳兄弟俩感恩戴德,我教坏血太多,得让人家清一清,这样才能焕发净火活力。对了段一桓我要是没记错,你好像欠葛胤一个人情,他昨天告诉老君,他要你今日装聋作哑、做个安贫乐道的吃瓜群众。”

    段一桓无言辩驳,甩袖轻叹一声,饶是苟一勃问道:“真君,我们与净火教命运相连,就算我们肯放过人家,事后人家未必饶得了我们。”

    太极真君反口道:“苟一勃,你神功盖世,哪个人敢欺负你,你不也是在太阳底下光明正大地活了七十余年,实在不行,到时候随老君去西域走一遭,等中原老一辈人死得差不多了,回来之后,我们不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吗?”

    苟一勃老目一缩,思忖道:“不管怎么说,戏还是要唱下去的,那正道人士年轻一辈除了葛胤几人比较拔尖,其他都是废物,没有意思,不如真君陪我们玩玩。”

    太极真君“呦呵”一声,道:“看来你是技痒了,那咱们耍耍。”说罢,圆滚滚的手掌泛起一淬净火,迎上苟一勃双袖荡起的浓浓黑雾。

    最为激烈的打斗还是属葛唐、扈舒四人对战被欧阳御阗入了魔的狄印,其中三十多个回合下来,要属唐苋伤势最重。

    葛胤准备伸手搀扶着她,关切道:“欧阳御阗的功力太强,这几十招下来,你难免体力不济,动作迟缓反而会遭受净火之力

    所伤,苋儿你莫要逞强,不如先到一旁休息。”

    唐苋是何等要强之人,只见她弓着背,按着酥胸,甩开葛胤搀扶的手,倔强抹起唇角的血渍,她潇洒不畏道:“这场战是我唐苋得最痛快的一次,虽然我技不如人,但也算长见识了。”

    葛胤见她如此固执,便不愿多言,掌心濛起七色乾坤灵力缓缓输入她体内。

    这时,纤手掐出法印的舒晴突然默念道:“愿度母护持十方苦难终生,降服一切魔障。”

    法印缺口陆续吐出无数道光束,光束汇聚成金色莲花,一片片金色莲瓣拼凑成一尊一面二臂的绿度母,随着绿度母胸前盛开的乌巴拉花绽放出祥和普照的华光,瞬间吞没欧阳御阗。

    扈力钦不敢犹豫,施展大椿日月扶摇经的扶摇域,喝道:“鹏之徙於南冥,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海平面上骤然升腾两股旋风劲流,从天际划过,极速下转,垂拱而下,直接劈盖向欧阳御阗。

    此外,扈力钦还乘胜追击,紧接着诵起大日普缘什道真决:“乾坤荡荡,以自身寿命为媒,以**身躯为引、日月浩然,正气长存。”

    登时天空骤变了颜色,随之而来的是一抹太阳光辉贯穿而下,谁知被欧阳御阗以大椿日月扶摇经的扶摇域功法幻出的云层旋风堵在半空中,两两相撞。

    欧阳御阗虎目遂然一亮,单臂一横,一抹大鹏幻影展翅高飞,直接穿透舒晴施展出来的普照华光。

    大鹏高飞间,死灵屠龙斧斧影叠叠激射,卷起沙尘漫天,不可看清来路。

    只见那清冷倨傲的白衣女子现出身影时,纯白的衣裳添了数十道大大小小的斧头所割的缺口与破损。

    赫然可见的是藕臂多了一抹血淋淋的斧伤,扈力钦自然也不外如是,他胸口裂开一道狭长伤口。

    葛胤见状微微一怔,牙关一咬,默诵起大智菩提璎珞藏六字大明咒:“嗡嘛呢呗咪吽。”

    欧阳御阗闻言脸色微变,皱眉喃喃道:“什么?西域的禅宗大智菩提璎珞藏第四卷--寂灭。”

    在葛胤一呼一吸间的色蕴之力酝酿下,从禅定到空相、璎珞、寂灭四卷的轮回,“卐”字金色流光印现着梵文真言,如一堵堵光墙在他周身环绕反复,直到葛胤口中默念着真言后,光墙幻成一尊大佛,从大佛手中迸射出极具杀伤力的六个字:嗡嘛呢呗咪吽。

第五百七十八章 乾坤

    每个字都是金色幻影,缠绕着欧阳御阗,在他双耳不断默念着佛经真言,弄得欧阳御阗几欲癫狂,手中斧头任其如何挥舞,斩不断,灭不掉。

    葛胤欣然一喜,大步上前,朝着欧阳御阗的正上空飞掷出一把如电闪雷鸣一般的朱天雷剑,无数道闪电在阴阳无极金圈的召唤下直接向欧阳御阗头顶降下。

    欧阳御阗略显吃力地向着自己头顶高举手掌,掌心绽开一朵黑莲,稳稳接住了朱天雷剑的攻势。

    欺近的葛胤,指尖混合着虚空藏金刚指与太阴阳明双指中的阳明指之力戳点欧阳御阗胸前檀中穴。

    欧阳御阗只感觉这胸膛酥麻感蔓延全身,全身内气瞬间混乱漫散,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这时机灵古怪的唐苋瞥了舒晴与扈力钦一眼。

    扈舒两人自是心领神会,他们深情地互望对方一眼,十指轻轻一扣,深情诵念道:“梵琅情,阴阳融,刀剑合璧,卍字无极定乾坤。”

    他们内蕴阴阳离合双修功法,各持琅琊仙刀与梵姝神剑,实行统一的起手式。当梵姝与琅琊相互交错,刀剑相击铿锵而鸣,冰蓝淡紫两种光辉发生水与火之间的交融。

    扈舒两人双双祭起梵姝神剑与琅琊仙刀,让刀剑在在空中碰撞,那也是金色的佛家法印“卍”与八卦无极圈的碰撞重叠,从神兵利器的共情、到禅道双修功法的共融,再到两人情感的共鸣,三者实现了跨世纪般的高度融合。

    梵姝琅琊虚影重叠、不分你我,汇成一体达到了梵琅刀剑合璧,向着欧阳御阗斩落时,十指相扣的两个人真正实现了人器合一。

    右边的天空突然撕开了一道狭长的裂口,悲悯的菩萨与威武的神将同时出现,此时此刻,梵琅刀剑竟然转了一个方向,直接从欧阳御天的背后穿心而过,血雾喷洒当场,染红原本与之对战的紫阳真人与三生道人的衣袂。

    “御天.......”

    欧阳御阗万万想不到扈舒两人竟然虚晃一招,偷袭自己的亲弟欧阳御天,眼看着欧阳御天身躯翻然倒地,胸口一个大窟窿清晰可见,欧阳御天狰狞圆目写满不甘。

    作为兄长的欧阳御阗自是愤怒与悲痛交织,奈何自己所驱使的**被葛胤死死得封住了穴道,他整个人陷入崩溃状态,灵魂几乎要破体而出。

    突然一根葱白玉指以太阴阳明双指中的太阴指戳点他的眉间穴位,令其灵魂一半在外面,一半在狄印的身体之中。

    原来棋高一招戳点他的人是唐苋,唐苋邪魅一笑,大有诡计得逞之态,敛容喝道:“狄印,如果你还活着,就按照我说得去做

    ,祭石化魂咒,想要替曦儿报仇,你必须以此咒将他化开。”

    葛胤连忙抛洒出其余五颗乾坤石,并将身体的黄蓝乾坤石运用禅力强行透体逼出,七颗不同颜色的乾坤石绕着狄印的肉身循环,七道乾坤灵力射入狄印体内,霎时间从他身上乍现一颗冥魂血铃,这颗冥魂血铃与之间戴在唐苋腰间的不同,它是凝缩其精华,又将萧虹仙所得到的紫色乾坤石镶嵌其中。

    “这不是仙儿的紫色乾坤石,一直都在冥魂血铃之中,难怪问你,你总是不说。”葛胤错愕万分,扭头望向唐苋。

    唐苋心中莫名一凛,道:“是啊,我也是两年前才知道,我爹死后,我想报仇,就把这颗乾坤石种入狄印体内。”

    随着她的回顾,那记忆也重现脑海。

    度朔山。

    “狄印,你要报仇,是不可能的事情,首先扈力钦、葛胤是无辜的,其次九幽冥王与欧阳御天很强大,除非有好的布局,只是需要很多时间。”唐苋敛容道。

    原本颓废的狄印闻言,登时精神百倍,虎目瞪圆,问道:“什么布局,萧诸葛....唐诸葛,你吩咐我便是,我别的不行,豁出去也要报仇。”

    唐苋瞥了一眼狄印因生气愤怒而散发出的戾气,道:“紫色乾坤石在冥魂血铃内,我把这个种在你身体里,总有一天净火教要将你收入麾下,到时候你就假装答应,总之这个仇,我帮你报。”

    狄印好奇道:“可你不是净火教的人吗?九幽冥王还是你义母.....”

    唐苋眼眶一红,厉声道:“狗屁义母,这些魔没有人性,我唐苋为何要与之讲人性。”

    众人闻言才恍然大悟,原来唐苋早有布局,就连狄印都成了她报仇的致命武器,特别是葛胤恍然惊觉狄印一直没有变,只是报仇心太切了。

    这时狄印胸膛濛濛亮起一抹紫色石头幻影,与环绕周身的七颗乾坤石交相辉映,八颗乾坤石重聚这该是历史性的一刻,引得众人侧目。

    “贯亭,万万不可。”

    孟秦飞不知何时而至,他行色匆匆,面色凝重道:“传闻天巫番外门的祭石化魂咒会让八颗乾坤石化为乌有,可如今整个益州城陷入了洪灾泛滥之中,急需这八颗乾坤石补天。”

    葛胤脑子一片混乱,大骇道:“什么?什么益州城,什么洪灾?大哥你说什么?”

    孟秦飞正色道:“腾蛇因羽翼损坏而无法归位,他原来弥补在天穹上的蛇皮已经破损严重,已然失效,导致乾坤天穹内的万千弱水垂直倒灌而下,天穹之下益州城方圆百里皆被大水淹没,白矖上仙的意思是你手中的八颗乾坤石可修补天穹之缺,否则时间长久,整个中原大地将会被这万千

    弱水淹没。”

    “哈哈,天助我也,想用乾坤石化了本尊,简直妄想,等本尊彻底毁了狄印,毁掉这个碍事的乾坤石,本尊便要好好收拾你们这些无知愚蠢的凡人。”在狄印体内依然猖狂的欧阳御阗说。

    狄印真元怒道:“混蛋,老子不怕死,两个崽子都在益州城,唐苋,我这条命给你了,既然祭石不成,就祭我吧。”

    此时狄印挣扎低吼,身体一蓝一红乍现,仿佛体内的两抹灵魂在争斗撕扯着。

    唐苋惨然一笑,道:“你的命不值钱,祭不了,除非拥有千年真元的....”说罢,话头戛然而止,不禁望向小缺。

    小缺先是神情诧异,而后玉容冷静阴沉下来,朝着唐苋凛然走来,对唐苋附耳道:“求你,务必换他狄印一命。”语气中透着决绝之色,让唐苋震惊动容,她瞬间明白了这拥有千年真元的九尾狐妖是个至情至性之妖。

    唐苋紧了紧葛胤肩头,对葛胤故作轻松道:“别怕,狄印没事,她愿意换命....葛胤继续保持这个动作,所有杀孽由我一人承担。”

    葛胤不敢松开控制八颗乾坤石的双掌,他知道只要一松懈,欧阳御阗又会卷土重来,那唐苋设计用欧阳御天的死逼他破体受控的时机就白白浪费了。此时此刻,止不住颤抖的双掌,两行清泪夺眶横流,因为葛胤知道唐苋是在骗自己,祭主之体一旦毁灭,什么都没有了。

    “天地同寿,日月同光,他祭乾坤,撕危仝穴。”

    这个无助而悲哀的古老咒语又在十多年以后悄然响起,随着唐苋默诵出咒语,冥魂血铃幽幽一响,凄然一笑的小缺仿佛早已看开了生死,化作一抹血色真元没入狄印胸膛。

    等待的却是狄印的元神将自己紧紧握住,只见他朝着自己凝泪一笑道:“谢谢你,小缺,也让我狄印做一次英雄,我狄印不怕死,最怕欠人家人情,反正杀了这魔头,我的臭皮囊也会毁了,与其让我做个孤魂野鬼,不如陪你共赴黄泉。”

    小缺恍然一惊,一双灵眸泪如泉涌,她想甩开狄印的手,却被他紧紧握着,望着他深情凝望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还是一厢情愿了,原本她还傻傻地以为自己这么做可以救狄印,可更多的是成全自己与他的妄念罢了。

    唐苋低声哽噎道:“狄印,这一刻,你的真元可以出来,否则等到下一秒,你与肉身都会灰飞烟灭。”她再次确认道:“不要辜负人家小缺的一片心意,不要....”

    “求你们了,让我狄印死后留个好名声,让我也做一次护花使者吧。”

    等声音戛然而止,狄印体内那两抹真元幻影,一男一女执手相握,与欧阳御阗的魂灵一起被冥魂血铃吸纳,烟消云散。

    只徒留一颗紫色乾坤石静静地躺在地上。

尾声

    昆仑山以南,乾坤天穹突逢异变,彼时云雾弥散、雷鸣电闪,天缝纵横交错于苍穹之上,初起时宛若蛇皮纹路的瓦片簌簌降下,人间中土方圆数千里百姓惊闻奇象,大呼:此乃天公震怒,遂降天陨之石。

    岂料,未及茶歇工夫,天穹异变推演竟裂口频出,扩大成二十丈之宽的椭圆形窟窿,天穹窟窿哗哗作响,滔滔弱水流泻而下,如浩荡汪洋肆意奔腾,泛滥人间。

    沮天洪水,波浪滔天、山洪入谷、咆哮声起,霎时间万里河山、沃野田埂被浩浩方割、已是怀山襄陵。

    益州府,八卦城,上空翩翩玉立着一男一女,任由着大雨倾盆灌顶,沾湿满身。

    “后悔吗?没有这八颗乾坤石,你的萧虹仙永远都回不来。”那秀美绝俗的墨绿衣裳女子向身侧的清俊青年投向期许目光,清波流盼间闪烁着宛若新月清晕般光泽,她启唇相问,秀掌紧紧握着散发金色清辉的凰涅璎珞。

    清俊青年一日之间感受人世间的大悲大喜、大情大爱,他感慨万千,动容道:“这乾坤大地是孕育我们的家园,阿印都选择舍身成仁,那我葛胤又岂能为了一己私利而生出半点迟疑。”

    他剑眉一皱,清澈眼眸中糅合着几许深情,几许愧色,恻然道:“苋儿,只是我曾经答应过你将八颗乾坤石找到还你,看来这次我又要负了你。”

    “好孩子,不是让你抛弃婆婆,是婆婆希望你能够快些长大,去直面自己的真心很重要。情魄爱魄丢了不可怕,丢了真心才真正成为了行尸走肉,你会因为你父母的离开而难过,会为了九幽的绝情而失望心痛,会因为葛胤而一颦一笑,那不就是个拥有完完整整三魂六魄的人吗?有心才能长出魂与魄,过去的记忆恢复与否,已不再重要。”

    此时此刻,那唤作苋儿的秀美女子不禁想起自己授业恩师语重心长的一段话。

    她灿然一笑,笑颜似花,坦露心扉道:“之所以当时我硬要让你收集乾坤石,只是在与自己赌气罢了,因为我不想做萧虹仙的影子,不想你天天念着萧虹仙,我吃自己的醋,甚至于曾经一度想把你的萧虹仙还给你算了。我很苦恼为什么我会这么想,我唐苋不是没有情魄和哀魄吗?不是个冷血的动物吗?直到天巫婆婆与我说,有心便能生哀与情,我会为了我爹娘赴死而悲痛,我会为了你的安危而担忧,我会因为你对萧音音稍加辞色而吃醋,我会......”

    葛胤闻言欣喜欲狂,情不自禁地上前亲吻眼前动情的秀美女子,令她话语戛然而止。

    这猝不及防的心动交织着两人心头,葛胤怀中的凤磐朱佩在这温情时刻悄然飞出,与萧虹仙脱手而出的凰涅璎珞两两在半空交汇镶嵌,融为一体。

    湛湛金光,华光异彩,祥瑞普照,璎珞与朱佩在诉说着一

    段关于凤凰之恋的故事。

    上古鸟王凤与雌鸟凰相爱,得到天帝祝福,赐予璎珞朱佩情缘。

    这一对被华光笼罩的男女竟然化作一对心有灵犀的凤鸟与凰鸟,当凤与凰以爱之名,许下心愿,双鸟灵动间自是散发出奥秘无穷的力量。

    洪水流泻的天穹之上突然多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白这八抹色彩,八颗八彩乾坤石在凤与凰的振翅飞扬下,逆风而上,直没天穹窟窿。

    随着八彩乾坤石堵住了天穹窟窿之后,风歇雨停,蓝天找到白云,洪水停止咆哮,乾坤大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雨后初晴,八彩云虹横跨左右两岸天际,凤与凰在彩虹天边自由翱翔,仿若人间盛景。

    数年以后,这片乾坤大地在岁月的流逝下仍然焕发着生命的活力。

    剑尊门,八卦城,静谧的半月池边。

    “明胤舅父,为什么总有人叫你乾坤之子呢?明明你是裘裘外阿公的儿子呀。”七八岁的清秀男孩手拿一根做工粗糙的竹人,竹人上画着一张可爱的笑脸,男孩抬首望向身边的青衿青年,那青年上唇蓄着短须,面容清俊、眉舒目扬间自有儒雅豁达之色。

    青衿青年嘴角扬起温和笑意,他轻轻抚摸着男孩发髻,淡然道:“歌儿,乾坤是天地,是孕育我们的母亲,你与舅父一样都是天地的孩子,乾坤之子,我们既要厚德载物,心怀仁德去爱护这慈祥的天地之母,去关怀同为乾坤之子的手足,又要自强不息,努力学习,成为可立于天地之间的有用之人,你爹和你娘都是这样的好人。”

    清秀男孩紧了紧手中的小竹人,一双虎目写满了懵懂,思索道:“厚德载物.....自强不息.....就是乾坤吧,那我爹娘也是乾坤之子啦。”

    “清胤道长,有两位故人登门拜访,你还不快快迎去。”

    淡绿衣裳的秀美女子檀唇含笑,揶揄道。

    清胤道长未曾多问便恍然大悟,知晓故人身份,朝那秀美女子柔情一笑后,便加快步伐走向院子中。

    院子里,清胤道人与一对男女相逢见面,身着一袭天蓝衣袍男子俊俏稳重、白衣女子清冷淡雅。

    “力钦、晴儿,你们二人怎么来了?”

    “途经此处自然要看看友人,顺便还带上了我的小师妹,我三清师伯收的新徒弟百草,也是当年那个因为白矖上仙寻腾蛇而发生狂风失去母亲与姐姐的那个女婴。”

    名唤百草的乖巧女孩朝着清胤道人拱手道:“百草见过清胤师兄。”

    “不必多礼.....百草.....神农尝百草....看来三清道长对百草师妹寄予厚望呀。”

    唤作歌儿的男孩躲在角落将四人的寒暄看在眼底,满脸写着无趣与惫懒的他机灵的眼珠在眼眶转动一圈,他转身拉住刚巧进入院子里的秀美女子手腕:“苋儿大女侠,舅父今天没空教导歌儿了,那歌儿可以出去玩吗?”

    唐苋眸光泛着宠溺之色,颔首道:“好好好,大女侠批准了,一定得赶到饭点回来哦。”

    小机灵鬼歌儿正儿八经、似模似样地朝唐苋作揖道:“狄歌遵命。”

    说时迟,那时快。

    狄歌走在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市上,一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一手抓着龙眼酥,吃得满嘴都是。

    “这是谁的簪子?”

    耳后传来一段女童的稚嫩声音,这话语倒是让狄歌小脸紧张得不得了,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腰间,再掏了掏怀里,当下转身对身后那手持一根雕刻着绛红色朱槿的簪子五岁女童道:“这是我的簪子,我娘给我的,快还给我。”语气充满浓浓的急躁,许是不知该如何要回,他皱眉伸手讨要。

    那样貌格外秀气的女童饶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野蛮讨要东西的样子,饶是赌气道:“这么凶的人,才不还你,哼.....除非你跟我道歉。”

    “小满,快回来,我们该回去啦。”

    不远处有一位身着一袭雪白裘袄裹身的清丽女子朝着女童招手唤道,让这个女童着急忙慌之下,竟然忘记将这簪子还给那个男孩,便扭头往那清丽女子所玉立的方向跑去。

    狄歌本欲上前追去,却被人来人往的人群推搡间失去了那女童的行踪,气得他直跺脚。

    名唤小满的女童握着那根特别的簪子,紧随着那清丽女子走了两条街,才缓过神来,慌张失措道:“呀,忘记把这簪子还人家了.....”

    当清丽女子瞥见这根绛红色簪子时,她玉容露出惊怔之色,而后清眸染上一抹怅惘,急道:“小满,这簪子从何处而来?”

    小满低下小脑袋,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语气透着知错惭愧之意,道:“倩姨,小满不是故意拿人家的簪子,实在是那个小哥哥太凶了,所以小满想气气他....”

    清丽女子摩挲着这根绛红色簪子,置若罔闻,仿佛沉浸在悲痛回忆之中,半晌,她幽幽道:“人言道,月有缺满阴晴,人有悲欢离散,是缺是满,终究离不开这冥冥乾坤。”

卷末词

    乾坤志

    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少年葛胤霞姿月韵,内仁外义,初出茅庐,历江湖之险恶,结扈狄葛盟义之拳拳,怀仗义行侠之疏志,奈何父愿坚如磐石,断断无可转移。乌鸟私情,恐难辜负,木讷少年北上汴梁,白卷对考以承江湖之远。怎料青衿险衅,遭逢异变,扈弟狄兄各有所难,各逢机缘,方于北冥论剑一较高下。

    黄沙陌陌,秦郎翎羽诉泪泉。昆仑莽莽,白泽琴阵羊角生。

    迷城叠叠,沙鹰石怪说大同。苍洱湛湛,麟仙高乔海棠恋。

    乾以易知,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昙花情缘,辍自食蚁,毁于罔心,海誓山盟犹如南柯一梦。蛰伏三载,茕茕孑立、自强不息,得以承蒙君泽,护辽孙、挟谷歌、骨朵释魂屡立奇功,白衣卿相仕途令羡,奈何寻蒙乌台囹圄中。然沦迁徙之徒,幸遇度朔得青臂,又得伯乐荐愚诚,当以县尉擢监丞。世事难以料,贺兰后卿惊天出世,玄炭失之交臂,幸而巧解种家军之围,又得水肥,龙心大悦、宠命优渥,擢入枢密。谁料圣心难测、荣宠夕散,国宴剑弈命旦夕,唯有大理走一遭。

    公主情谊拳拳无以报,逢国殇、举兵反,男儿大义挽狂澜,推会盟、靖国难,凤鸣棋兵还河山。

    缱绻羡爱、鹣鲽情深,少年恨意迷双眼,竟辜负白桑浓情。大梦初醒,徒留悔恨,红装少女香消玉殒,阴阳两隔,不复相见。

    皇天后土、天可怜见,不见虹仙换唐苋,失爱魄、石心肠,祝寿之际创剑尊,凤凰璎珞与朱佩,换子真相拂晓现。

    坤以简能,简则易从。胤者,继也,嗣也。父非父、师非师,命运弄人苦谁诉,唯有自强而不息,以净火乾坤成大道清胤。

    第九卷  大道乾坤  完

楔子

    “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据《三五历纪》记载,由此才有了天与地,上之清轻上浮者为天,下之重浊下凝者为地。乾为天,坤为地。根据《史记·补三皇本纪》记载,水神共工造反,与火神祝融交战。共工被祝融打败了,他气得用头去撞西方的世界支柱不周山,导致天塌陷,天河之水注入人间。女娲不忍人类受灾,于是炼出五色石补好天空,折神鳖之足撑四极,平洪水杀猛兽,人类始得以安居。

    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造人,乾天之地乃至宇宙星辰之境为仙佛两界之统辖,坤地之所乃至阴域地府之境为人妖鬼及一切众生。女娲泥土造人为之繁衍,故而分之为阴阳,意为大乾坤之小乾坤,三界亦有两极之分,统称为乾坤,乾为男,坤为女,阳阴有二解:“一曰阳男与阴女,此为人类属性之观。二曰两极,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为天与地,万物众生的属性,日月、昼夜、寒暑、山川、气象、人间与阴间,相辅相成是为太极中的二仪,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此为天地自然之观。”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人类以凤凰为百鸟之王,象征爱情与和谐,以龙为千禽之首,象征权利与祥瑞。

    日月轮回、昼夜更始,人类繁衍千代万代,直至神州三界出现一位有二百来岁的白胡子仙人,道号逍遥子,此人求道问仙,仙凡道骨、心如止水,依然化羽飞仙应到乾之地,恰逢乱世,春秋争霸,诸侯混战,民不聊生,众生沉沦于迷惘未化迂腐之界,故而创立神州天地人三界第一仙道派“逍遥门”,广纳诚心求道登仙脱离凡世红尘,或曰为求道学艺得一身本领的弟子,意为天地造化,平定乱世之争,还百姓于乾坤朗朗之界。

    逍遥子年逾百岁,方才收得一根骨奇佳、超凡悟性,内蕴仙芝、钟灵神秀的爱徒,将毕生所学传授予他,引他参道悟道,时年九岁,亦随其师腾云驾雾,飞至昆仑神山,望其神山若有凤与凰,是为上古洪荒的神鸟,凤凰有分阴阳,凤为雄,凰为雌,头似锦鸡、身如鸳鸯,有大鹏的翅膀、仙鹤的腿、鹦鹉的嘴、孔雀的尾,灵彩飘动,金光熠熠,那九岁孩童双目不离这一对雌雄凤凰,却不知脚下云雾如风中之轮,滚轮飘离原地。

    忽地,一对雌雄凤凰发出锐利嗷叫,双身突然被金球包裹,慢慢被金芒吞没,孩童紫瞳难以受得了其如此耀眼,犹如太阳爆球的万丈光芒,倾泻而来的光芒就如有着强大推力一般肆无忌惮地锤击着他的身子,浑身犹如浴火焚烧,若非此子非凡人般肉眼凡胎,早就被其腐蚀掉了。

    须臾,耀眼万丈光芒彷佛潮汐褪去,晶莹美丽的余晖温柔地洒在了他的身上,把他白皙的皮肤照得通体埕亮,他徐徐睁开双眸,紫瞳如火,专注非常,从那光芒深处飘来两样不明物,稳稳落在了那孩子早已敞开的双掌上,光芒消失殆尽,已然不见那对凤凰的踪迹,昆仑雪山犹如明星闪耀,穿透云层射向天际,天与地连成一道天梯,那天梯就只是一束金灿灿的星火,半晌之后通体归入天际缺口之中,昆仑神山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那孩子把目光投射在了双掌之上的那两个泛着金光的神物上,只见一个是通体金黄,晶莹剔透,雕着凤凰花样的图案,旁边刻着一个以小篆为字体的“凤”字的圆状玉佩,细看那块玉佩上方是凤凰图案,下方是凤字,外缘却是深凹下去的犹如水槽一般将图案字样围绕其中,形成心型的凹槽,玉佩纹理透着朱红之色。

    “此乃凤磐朱佩,与凰涅璎珞本是一对,是那雌雄凤凰真元所炼化的神器,在凤凰涅槃之际,留下的也只有炼器之物,万年修为亦入道哉。”逍遥子捋了捋那长及胸前的泛黄白须说道。

    孩子闻言似乎明白了什么,兀自将那个如璎珞状的圈子套在了那名为凤磐朱佩心形凹槽之上,本来那圈子大过玉佩,忽然有灵性般的变小,甚至变得软软如线,刚刚好嵌进了那心形凹槽,宛如浑天玉成一般。

    逍遥子握住那孩子的手腕又飞到了云霄之上,俾睨下面山河湖海、芸芸众生,周遭云岚环绕其身,颇有开阔通达、凌云登仙之意,逍遥子摸了摸那孩子的脑门,道:“乾坤,你知为师为何以此作为你的名儿?”

    那名唤乾坤的男孩瞪着大大的紫瞳双眸,点了下头,道:“师傅希望孩儿修道成仙,成为这宇宙洪荒的救世之主,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成为上善若水的仙人。”

    逍遥子没有肯定他的回答,也没有否定他的答案,他反问道:“那如何方能修道成仙?”

    乾坤挠了挠额头,陷入了一声沉默与思索。

    逍遥子豁然微笑,语重心长地说:“《周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修道修道,修需自强不息,道可厚德载物,既有厚德可做到有容乃大、且又不失性格之隐忍刚强,如此阴阳刚柔相融方可修仙成道。”

    乾坤虽然仍旧一脸茫然,但是他眉宇间的思索又浓了几分。

    逍遥子捋了捋清须,眉眼洋溢着浓浓的笑意,开口问道:“为师以逍遥为名,何以为之?”

    乾坤挺直了腰板,中气十足地说道:“师傅中年时游历神州,求仙问道,巧遇庄子休,仿佛遇到知音,结为忘年之交,相交二十哉,终得其天人合一之道,子休有一文为《逍遥游》说道:“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故而师傅犹爱那逍遥二字,所以自号逍遥子,得立逍遥门。”

    “逍遥门何以立派乎?”逍遥子不解释也不应允,反而再问道。

    乾坤依言回答:“师傅余生有七大上古旷世且有毁天灭地,颠倒乾坤之能的神兵:玄天幻境、幽天神戟、昊天玉弓、朱天雷剑、火天火锏、九天魔叉、琅琊仙刀,此为逍遥门镇派七宝,所以才能成为神州三界第一大仙道派。”

    逍遥子似乎对这答案不太满意,摇了摇脑袋,道:“若是以神兵之威,又能趁几世之英豪,立派之本,不忘乎其道哉,为师二百余年得这七大至宝,不如其一宝哉,逍遥门实为八宝也,乾坤你便是为师的第八宝,亦为最强之宝。”

    乾坤微露诧异之色,不敢深信此言,指了指自己鼻子,不明此理,瞠目结舌道:“我?徒儿何德何能?”

    “乾坤你以仙根仙胎投身为人,本为人文之祖、八卦乾坤始祖伏羲转世,你日后心怀苍生,早能入道,却为苍生以仙道之身亦可出道弃道,方能成仙,牺牲是乾坤的使命,日后你便是这集天地之灵之石-乾坤石。”逍遥子正色道,指了指昆仑山那个方向。

    乾坤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

    逍遥子淡淡一笑,问道:“乾坤有一气,乃何气?”

    乾坤思忖半晌,缓缓回答道:“正气!”

    “乾坤一剑气,可为仙亦可为魔,可杀魔可诛仙,正邪本无分,一念即可成魔,一念亦可成仙,这剑气亦为人之私欲,人之一念。犹如这上善若水一般,水时而波涛汹涌,毁田淹人,水时而平静温婉,恩泽万物。御水之道既是御心之道,御乾坤一剑气,只在于御心

    即可!”

    乾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师傅那我这一剑气也可以斩妖魔咯?”他双眼瞪大,彷佛很是期待逍遥子的答案。

    但是逍遥子轻轻一笑,没有正面回答他,对着远方朗声道:“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

    而那个小孩仍旧执迷于那一句话,嘴里不断喃喃自语着:“乾,君子以自强不息;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第二十七章 兔饵

    细看,都是容貌秀美、栩栩如生,仿佛跟真人似得,只是她们不知为何可以飘浮而出,并且朝葛贯亭三人袭来。

    扈力钦剑不离手,长剑倏然横扫,但没有来得及削断其脖颈,那仕女佣塑像如闪电般飘到他身后,并且一拳重击扈力钦背部,扈力钦嘴角逸出血来,一剑回马刺穿仕女佣塑像胸部,仕女佣塑像竟然没有任何一点影响,依旧用仅剩的手臂朝扈力钦脑袋拍去。

    狄印见状不妙,大喝一声:“小心”。

    他抽出钢刀,斩断仕女佣塑像的右臂,断臂落地之后变成一堆尸虫朝狄印腿部爬来,扈力钦用长剑剑身拍开失去双臂的仕女佣,然后点起火折子,用长剑一拨,一团火焰将狄印脚边的尸虫燃烧殆尽。

    “九气连珠”。

    葛贯亭大喝一声,左手手指凝着乾坤灵力点在持剑的右臂上,右臂的九条大穴崭然充盈着乾坤灵力,长剑形成黄蓝剑罩,随着他舞动长剑,剑罩激射出无数道黄蓝剑气,穿透剩余的仕女佣塑像,一群尸虫瞬间聚集在一起,狄印与扈力钦互相对视,颇为默契地刀剑相击,拉出长长的耀眼火花。

    “哧”地一声,葛贯亭更是兄弟齐心,手中火折子弄出的火焰被他长剑一扫,在空中与扈狄二人打出的火花在半空相遇,火焰被点燃凝聚成火球,席卷周边所有尸虫,最终被打进黑暗入口内。

    那个黑暗入口好像一点即着,瞬间亮堂堂起来。

    三兄弟齐心戮力走入甬道之中,走到尽头时发现了一个非常大的地宫,地宫有四大石柱,石柱上雕刻着各种各样精美的图案,其中包括头戴面具的舞人在表演傩舞的黄帝战蚩尤、三首国神话、玉兔捣药、舞乐百戏、百兽率舞这些栩栩如生的传说图案,傩舞图中的头戴兽面的人个个狰狞可怖,让人望而生畏,葛贯亭目不斜视这些傩舞图,不由地摩挲着怀里的那一个捡来的面具。

    地宫正中央放着一个可以容纳三四具尸骨的黄金棺椁,棺椁内放着两具尸骨,其中一个尸骨已经变成白骨,但还有一具则是裹着金缕玉衣的尸身,这具尸身突然推开棺盖,从棺椁爬了出来。

    “他竟然会动?”

    狄印简直不敢相信所见到的这个画面,惊骇地说。

    这具金缕尸身,头上戴着玉面罩,朝着三人走来,地宫内响起诡异的声音:“尔等擅闯本王宫殿,罪无可恕。”

    声音反复回荡在地宫之内,轰然巨响,三人身后的石门自行关闭起来。

    狄印妄想用自己的蛮力抬起石门,但依旧蚍蜉撼树,一无所获,急道:“石门打不开,看来这个老怪物要杀人灭口。”说罢指着金缕尸身,它正略显僵硬地迈步靠近。

    葛贯亭持剑作揖道:“王爷息怒,我等兄弟三人误闯地宫,绝非有意,还望王爷大开方便之门,我等必定感激不尽。”

    地宫响起咆哮怒吼声:“入地无门,吾等休想离开。”回音落下后,地宫正上方顶部裂开一条缝,石屑纷飞,缝面扩大,裂变成一个长方形匾状碑文,碑文赫然写着:“地宫禁地,擅闯者死。”

    扈力钦与葛贯亭对望一眼,默契点头,挥动长剑,双剑砍在金缕尸身双臂之间,但没有斩断双臂,只是发出微弱的金属谪鸣铿锵之声。

    “它竟然是金刚之体,刀枪不入。”

    两人愕然迟疑片刻,金缕尸身金臂骤然弹起,冷不防掐住葛扈二人的脖颈,狄印见状,大喝一声,钢刀横切金缕尸身腰部,但依旧铿然响起金属声,对于它来说只是挠痒痒,金缕尸身抬腿上踢,踢中狄印下巴。

    “哇”地一声,狄印整个身躯倒翻,鲜血喷涌而出,仰面倒地。

    扈力钦与葛贯亭齐声喝道:“阿印..”

    此刻,金缕尸身双臂高高举起,随着它金臂一提,两个人的身躯轻易被提起,双脚离开地面。

    被掐住脖子的两个人只觉得它施加于手腕的力气加重,两个人几乎陷入了窒息的境地。

    在葛贯亭身躯被提的一瞬间,从他怀里掉下的面具,吸引到了金缕尸身的注意,仿佛它在这一刻停止一切的疯狂举动。

    葛贯亭得以喘息,用尽气力说道:“阿印....面具.....傩舞.....”说着手指不停指着石柱上的傩舞图。

    机智的狄印恍然大悟,颔首,捡起面具,遮在脸上,站起身盯着石柱上的图案,照猫画虎地手舞足蹈起来。

    金缕尸身如中魔怔般呆呆站在那儿,金臂一松,葛扈二人得到了解脱,蹲在地上剧烈咳嗽,之后大口呼吸着。

    扈力钦握着长剑查找棺椁内的机关暗门。

    而葛贯亭望着金缕尸身与头戴面具跳着摊舞的狄印怔怔出神。

    “快啊,我跳不下去了,木头,你别傻愣着,赶紧找门离开这个鬼地方。”狄印在地宫边转圈边跳舞,与金缕尸身亦步亦趋。

    但是狄印转了几圈后跳累了,停下休息的那一片刻,金缕尸身仿佛失去了控制,发狂似得地伸出金爪朝狄印脸扑抓过去,饶是把面具打落掉地。

    地宫响起愤怒地声音:“皇兄,你的皇位是我给你保下,你竟想杀了我,我要掐死你。”

    金缕尸身闻言竟然金臂弹起掐向葛贯亭。

    狄印累得蹲在棺椁空格下方休息,当听到这话,心中大叫不妙,马上爬了出来,顾不得一切抱住金缕尸身的金色双腿。

    而扈力钦长剑当面砍向它的脖子,连击数下,尽管没有任何用处,但也希望推延住时机,给予葛贯亭逃脱的机会。

    葛贯亭心下一咯噔,喜道:“我知道机关在何处了?”说着灵活地用脚尖踩中落地面具,向上一撩,左手稳稳接住面具,右手从怀里拿出黄色灵符,灵符上写着行云流水的符字。

    他暗运乾坤灵力催动灵符,灵符亮起金光符印贴在金缕尸身玉面罩额头部分,然后在金缕尸身定住的瞬间,左手面具盖在它脸上。

    金缕尸身匍匐倒地。

    “哐啷”巨响,地宫宫顶自行打开,渐渐褪去黑暗,天际染着白光的天空展现在视野范围之内。

    狄印舒了一口气站起来,笑道:“幸好你有麟仙送得驱邪符。”

    扈力钦望着葛贯亭,疑惑道:“贯亭,你怎么知道面具就是打开机关的方法?”

    葛贯亭应道道:“因为在镇里表演的七王之乱的傩舞,景帝与梁王见面时总戴着面具,而梁王在杀害各大藩王时也戴着面具,而石柱上有一个画面讲得是“狡兔死,走狗烹”的范蠡与勾践的故事,但奇怪的是,范蠡隐居之时,也戴着面具,所以我就侥幸试试。”

    扈力钦闻言端详着图案,确实不起眼的一副组图,范蠡为勾践出谋划策打败吴国时的景象时,但后面有一张图案是屠杀吴国百姓的尸骨惨状。只有等范蠡戴上面具后的那一副画看到的却是另一片天地:青山绿水的隐居生活。

    这就是智者乐山、仁者乐水的情怀吧。

    不管七王如何大乱、梁景两兄弟如何残害手足,都过去了

    因为新的一天即将到来,太阳会重新升起。

    三兄弟相视一笑,这笑容是最原始表达内心的兄弟情谊,仿佛在说:“无论怎样,兄弟三人必须戮力齐心。”

    他们抬首仰望,颇为默契地望向天边的那抹红霞。

    原来夜尽已天明。

第二十八章 梁墓

    “好快的剑,扈力钦你们不是中了迷药了吗?”安修和骇然转头看清这抹飘逸的身影,才发现此人正是持剑的扈力钦。

    还没等安修和回头时,安修和身后响起一声:“我们可是有普什宗的灵药,劳什子的迷药,早就解了。”

    饶是狄印在说话,他说话之前早已重拳向后回击,身后官兵冷不防地胸口被凿上一拳,但手中的长刀早已被狄印夺去,说完这话时,等在安修和回首之际,长刀向右重重一铲,整个火堆被硬生生铲扑过去,火星飞溅。

    安修和翻身躲过,而他身后的扈力钦却没有离开,长剑拍打凌空燃烧灼热的柴火星子,“啊!”扈力钦身后的两个士兵被打中,火星灼身,惨叫连连,扈力钦身子后仰,横剑左拍,左边被火星子打中得一个官兵倒地翻滚惨叫。

    左方的防线被扈力钦与狄印的配合打开了一条可以逃脱的缺口,而其他的官兵见几个士兵被打得驴打滚的惨状纷纷都退避三舍、生了胆怯之心。

    虎将军见军心涣散,怒火中烧,手中铜锤朝着身旁两个临阵退缩的士兵砸来。

    “哐啷”一声,一道黄蓝剑气飙中铜锤。

    虎将军虎口微微生疼,但依旧死死握住铜锤,青筋面额吊起,怒喝道:“竖子拿命来!”说罢铜锤铺天盖下,葛贯亭不敢力拼,挪身避过,谁知虎将军脱手飞锤,碧光亮锤浮空,幻出百锤之影悉数凿来,气势逼人。

    葛贯亭怎敢相迎,瞥见狄印与扈力钦早已趁乱撤退,已经消失在黑幕之中,他知道不可恋战,须找机会逃脱,于是他腾挪避开百锤之影。

    虎将军的百锤劲力扑了一个空,打得前方几棵大树哄然倒下,在黑夜中视野本身就有所障碍,加上这尘土轰然乍起,更是难以对付敌手。

    此刻,葛贯亭飞身拾起地上长剑,右手削剑舞动,阻止安修和追击两人,左手将内蕴的乾坤灵力注入天池穴之内,双指相并朝虎将

    军凝指射出强劲的青黄剑气。

    “噼里啪啦”一声,虎将军大耳生风,躲过剑气,可身后几个士兵中招倒地,他怒不可遏,握住大铜锤想找葛贯亭一决高下时,已经不见葛贯亭的踪迹。

    葛贯亭三人汇合后,在黑暗中奔跑着,摸索着前方的道路,前方弥漫着浓浓雾气,三人谨慎前行,一直走到一座凿山竖穴土坑墓前,坟墓碑文祭台放着两盏油灯和一些水果。

    “遭了走到死胡同。”扈力钦望着四周的方位,估计这个大山包的皇家墓群正是路的尽头,眼看着安修和快往这里追来,他不由轻叹一声:“哎,看来势必得苦战一番。”说着扭头望向三人跑来那个方向。

    狄印不知从何处扔来了桃子和苹果给葛贯亭和扈力钦,葛贯亭愣了一下,问道:“阿印,哪来的水果啊?”他接过桃子,苦笑不得。

    “别管哪来的,有的吃就不错了,不吃白不吃,反正鬼也吃不了。”狄印坐在墓碑前,探手再从祭祀品那里在拿了一个梨子来,放在胸口上蹭一蹭之后,咬了一口,汁水横流。

    葛贯亭上前才看清水果原来是这个墓主后人来祭奠先人的祭祀品,不由咽了一口唾液,双手合十,朝墓前一鞠躬,神神叨叨道:“墓主切勿怪罪,我兄弟三人走投无路,误闯墓园,我大哥他鲁莽偷拿祭品之责,若要怪罪,请怪罪葛胤吧。”

    “咯吱”一声,墓的下方石门竟然兀自大开。

    原来是狄印方才把所有水果都放到包袱里时,想拿油灯时,发现油灯可以转动,没有想到是墓门机关,因此转动之后,石门打开。

    他瞪了瞪大开的墓门,欣然一笑,拿起另一个油灯,笑道:“要不,我们就彻底打扰一回,若有罪责,由我狄印一力承当。”说着浓眉一挑,朝着葛扈二人望去。

    少顷,安修和与虎将军等人匆忙赶到墓前,没有发现三人,但那墓前只剩下一盏油灯,虎将军急道:“见鬼

    了,那三个臭小子呢?”

    安修和目视墓碑,冷笑道:“呵呵,看来这三个臭小子躲进墓里面当缩头乌龟,那我们就在这守株待兔,毕竟没有人愿意跟鬼住一辈子吧。”

    虎将军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梁王墓内,更是传来悠悠荡荡的声响。

    “黄泉道,这是命归黄泉意思吗?”一条冗长的墓道,通道的左墙面刻有一些文字,是介绍这个墓与地道的名称,狄印就看得到黄泉道,愕然道。

    而扈力钦看完文字,不由发出惊叹:“这是汉时梁王与王后的合葬墓,难怪此墓修得如此气派精巧。”

    葛贯亭发现那段文字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兀自伸手想将狄印手中的油灯拿过来,狄印问也没有问,便将油灯递给他。葛贯亭没有接过油灯,而是用剑尖将油灯的灯芯挑断,狄印不明所以,愕然道:“葛木头你傻啊,这可是我们仅存的一点光明。”说着想收回油灯时已经太迟了。

    只见葛贯亭用剑尖拖着微弱的灯芯,往凹槽拨去,“哧”地一声闷响,仿佛触碰到什么,一下子以星火燎原之势整个地道都亮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在黑暗的地方呆太久了,如此光亮,三人感到非常刺眼,狄印使劲眨了眨眼睛之后,再反复观察那个凹槽,没有想到这个凹槽竟然是地道一侧暗藏的火烛机关,触明火即可点燃整个地道的火芯灯,狄印开始夸奖起来:“木头现在是神木了,不可小看啊,这机关如此精密,也只有当年的王族大家才能花这么多钱财和人工巧匠打造。”顿了顿,幽幽地说:“像我们这种一介草民,有一个口棺材就足够咯。”

    狄印用手指了指扈力钦,否然道:“除了扈掌门以外啊,你们家祖墓肯定也修得不得了吧。”

    扈力钦反问道:“生前不尽心,死后看风水,你不觉得多此一举吗?”说罢,一副满腹心事的模样,兀自走在孤独的地道之中。

第三十二章 霜厨

    狄印看了看他手中那个当宝贝似的玉器药瓶,急道:“贯亭,别在那自个傻笑了,快点用那个药瓶解毒,调理一下身子,伺机逃之夭夭啊。”他说罢,捡起地上那把匕首,抽出刀子,他虎目直盯着那锋利无比、剔透光亮的刀身,坏坏一笑道:“嘿嘿!看你这个付安泰还能安泰多久?”说完瞬间把刀子“哐啷”送入刀鞘之内。

    依旧是静夜,静的悄无声息,却不知道是否有什么事要发生呢?地牢外的三名看守弟子却受不住周公的诱惑,早已经鼾声大作、伏案大睡。

    这静夜确实把这鼾声显得异常的大,下一刻却不知道有三位少年准备从坚固无比的铁牢中破门而出。

    狄印狠狠地抬脚一踢,只见铁门“砰”地一声,仍旧丝毫无损,狄印猱身一跃,整个身子撞击铁门,看来狄印是想靠自己的体重撞破这个铁门,葛贯亭暗蓄乾坤灵力,传递到狄印身上,希望以乾坤之力撞开这道坚固的铁牢门。

    “砰”地一声巨响,铁门被硬生生地撞开了,撞倒之时直接压死了门后一位正在酣睡的看守弟子。

    另外两名弟子闻声惊醒,甚是慌张失措,打算开嗓欲喊时,谁知扈力钦双掌击来,将这二人头颅重重拍撞在一起,两个人被这互相脑袋撞击之下,头嗡嗡发闷,当即昏晕倒地。

    三人一起并肩冲出门外,从地下室逃窜到院子之内,这时已经被橙坤席弟子团团围住,毫无逃生出口,只见从那些持剑弟子中出来一人。

    他,皮肤黝黑如炭,络腮胡子,一股杀气悬浮于他天灵盖之上,双掌隐隐约约形成两股剑气,橙光大盛。他便是气急败坏,恨不得杀了这三人而后快的付安泰。

    花裙女孩登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见到三人已然出来,露出淡淡得意笑容,谁知周遭一双恨不得吃下她的眼神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她能感受到眼神的冰冷,笑容顿刻消失了。

    她循着那个眼神望过去,却是付安泰用双目死死盯着自己,且听他冷冷地说:“筱霜你竟然背叛本门,私自将五藏寒石散的解药给这些来历不明之人,与本门作对,你该当何罪?”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冷筱霜这一个小女孩身上了,橙坤席弟子都傻了眼。

    身为至坤客栈掌厨兼掌柜的霜厨,平日里机智聪颖,今日却不知道缘何鬼迷了心窍,竟然偏帮起了闹事的三个恶贼,真是让众弟子匪夷所思,更何况这个五藏寒石散的解药玉药瓶,是本门不传的圣药。

    冷筱霜被众人的眼光盯着,脊背一凉,深深感觉心里寒气陡升,她粉红玉面的脸色顿刻间煞白了许多,甚是百口莫辩,她嗫嚅道:“我..我..他们并非大奸大恶之

    人...人命关天...”

    “住口,还敢狡辩,此乃破坏本门门规的大罪,看我不教训你。”付安泰厉声截口道,怒目圆睁瞪着冷筱霜,双掌剑气大盛。

    他立刻疾步走向冷筱霜,用那澄光大盛的手掌像老鹰拎小鸡一样,准备伸手抓向冷筱霜瘦小的肩头。

    茫然无措的冷筱霜不知道闪躲,竟硬生生地愣在当场,突然一只手抢先按住了她的肩头,将她娇躯作势往旁边一捞。

    她扭头转身一瞥,原来出手相救之人是葛贯亭。

    葛贯亭将按在她肩头上的手马上松开,冷筱霜脸上从刚才的那煞白无辜,到平添上了一抹淡淡桃红。

    她双眼凝视着葛贯亭,浅浅笑着,葛贯亭被这小女孩一望,双颊乍然红了起来。

    正当他避过她的目光,准备低下头来时,却察觉身后两名弟子从他身后拿剑劈砍过来,葛贯亭大惊之下,当即转身回眸,却已经化险为夷。

    原来狄印和扈力钦这两个兄弟已经将那两人打倒于地,动弹不得了。

    付安泰甚是暴跳如雷,气得双眼通红,面目扭曲,喝道:“小子休要猖狂,看招。”说罢,双指凝结的橙色剑气早已失去了控制,横荡了过去,轰鸣声大作。

    葛贯亭翻身躲过,而周遭器物尽数毁坏,众人见状齐齐后退数十步,将整个院子的大范围都让给了两人。

    冷筱霜也被狄印拉到一旁去,可当这互不待见的两人双眼对视时,却以冷哼扭头而不欢而散。

    澄光犹如饿狼般猛扑向葛贯亭,葛贯亭毫无惧色,自从上次和安修和打斗之后,功力大有长进,加上麟仙又有指点他几招,招式越加地纯熟,特别是剑尊剑气的第四招“六气剑横”。

    虽然此招式纯熟了许多,但是麟仙曾对他说过,“六气剑横”这招攻势威猛,杀气太甚,乃是剑尊剑气中的邪招。

    修炼者必须要控制风气、寒气、暑气、湿气、燥气、火气这六气流通全身,但是这六气游通过快,如果万一控制不住,五脏损伤,终身不得习武。

    游通完之后,从指头无名指和食指射出,威力之最,被其射中者会中六气之毒,故而视为毒招。

    麟仙所言之语犹在耳边,且自己和这个付安泰并无深仇大恨,加之自己不一定能控制住体内六气,想想还是作罢,此刻葛贯亭以乾坤灵力射出黄蓝剑气。

    两股剑气相抵在半空之中,突然“轰”地一声,如消弭殆尽的雾气弥漫在半空中。

    付安泰只得出绝招

    对付葛贯亭了,因为葛贯亭不是一般的对手。

    他毕竟身体里有乾坤石,就这个,在内力上便可与之势均力敌了。

    付安泰死死咬着牙,双指幻出的剑气瞬间凝成两束橙光,但是他并没有将这两束澄光扫向葛贯亭,而是所携澄光的手指互相对指。

    两束澄光互相凝结在一起,随之手指并拢靠近,两束澄光瞬间在那合并一刻消失了。

    葛贯亭见状百思不得其解,将手指中淡淡的黄蓝剑气消弭了,双眼盯着付安泰,只见付安泰凝神阖眼,嘴里不知道在默念着什么厉害一般的口诀,双指依旧互点不分开。

    刹那间,似乎两指触点之间迫出势不可挡的血橙色芒光,付安泰将两个手指岔开,并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坤字卦,上下坤相叠,此为其坤的图标,却无任何缺失,以血橙为边,这势如破竹的剑气分射成数十道光芒,付安泰顺势往葛贯亭那个方向一引。

    数十道光芒如离弦之箭向葛贯亭那边靠拢,仿佛那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十环靶心。

    黄蓝剑气陡然大盛,运起乾坤灵力的葛贯亭,将所有内劲聚集到天池穴,天池穴像是决堤的滔滔洪水般迅速涌入周身穴道。

    赫然周遭穴脉的黄蓝光芒大盛,如数十道剑气从四周砰然爆发而出,扫向四周,与付安泰那血橙剑气相抵。

    葛贯亭依旧毫不懈怠,左手手指凝起乾坤之力指点于右手边,让周遭气流各自聚合内力,同时在指尖幻出一道剑气比前面一招所发的剑气还要大。

    气身要比之厚长,且速度要快很多,迅速赶上了前面黄蓝色的数十道剑气,似乎一名大兵带着一群小兵攻城掠地一般,瞬间那互相抵之的两股剑气早已分出了胜负。

    扈力钦见多识广,早已将这个场景看在眼里,不禁惊叹道:“天哪!没想到贯亭兄已经把剑尊剑气的第一式和第二式练得如此纯熟,先由“气血天池”发一个虚招,然后又来一招“九气连珠”打出实招,有一种先声夺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味道,竟然以这般技巧打败了橙坤席最引以为傲的“坤生类行剑诀”,“剑尊剑气”果然是名动天下的绝世武学啊。”

    葛贯亭所使之技巧定是麟仙教的,不然以葛贯亭那般榆木脑袋,岂能打出如此完美的一个破势之招呢。

    但如今不是开心叫赢的时候,付安泰气急败坏,甚是不甘心,似乎毫无保留的用尽全身气力想要打败葛贯亭,瞬间血橙剑气在他手指上幻出,如两把天工画笔,在葛贯亭周身画出一座无形之屋室。

    葛贯亭似乎又陷进了由“应地无疆诀”所构造的虚拟扭曲的空间之中。

第三十三章 焌糟

    只听一旁的两个男子在那叨续着:“这霜厨的菜啊真是汴梁城第一啊,赛皇宫里的厨子,但却不知道这个霜厨是啥模样子?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依我看啊!肯定是个大老爷们才有这火候,也不可能是年轻小子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说不定还是个徐娘半老的美娇娘,渍渍!既是掌厨又是掌柜,哈哈!娶回家的话,那叫一个美得。”

    “得瑟了吧你!若是个美娇娘,也是拾掇不到你,你个二百五何德何能啊!霜厨应该是个活寡妇,哈就像这盘鱼肉冬丝一样香脆柔滑。”

    狄印扭头白了这两人一眼,咂巴咂巴了一下嘴,道:“什么破厨子?不就烧个菜吗?还霜厨!哼那是因为葛厨没来这地盘煞你威风呢。”说着说着也夹了一块糖醋熘鱼肉尝了尝,愣了一下,瞳孔放大,愕道:“这是糖醋熘鱼吗?怎么味道不一样,形状也和葛木头煮的不一样啊!”

    “好像不是用鲤鱼做的.....”扈力钦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鱼,思索着说。

    葛贯亭截口道:“是白鲢,还是活白鲢,我都不敢用这么鲜活的鱼煮,所以味道自然差很多的。”

    “这位彬彬有礼的哥哥你说错了,其实是草鱼,是鲜活的鱼不假,茭白去皮洗净,又放了特质的西域香料,加上中火炮制,并且把鱼丁挂匀蛋清糊,待沸收浓卤汁,所以口感些微清淡。”说话之人却是当日在街边酒肆所看到的花裙小女孩,她浅浅一笑,双眸巧动,却是有着十分的自信与思量。

    葛贯亭却不以为然,思索道:“说得对,所以这盘菜应该叫糖醋熘鱼丁才是,食材便宜,却能吃出极富极贵之味,真不简单,看来这个霜厨是个细心如针的女孩子吧。”

    狄印大惑不解,渍渍地说:“这你也知道啊葛木头。”

    葛贯亭双目如炬,心中自有一把自信之尺,用肯定地口吻说:“做法如此细心周到,我万分不及她也,确是女孩不假。”

    “说的没错啊,我也觉得是女孩,肯定是漂亮可爱的女孩,不然怎么烧出如此周到的菜,这名字确实叫糖醋熘鱼丁,哥哥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说着花裙女孩白了狄印一眼,冷冷地说:“哪像有些粗人,吃饭没个吃样就算了,连大脑都被油渍堵塞了,哼哼!”

    狄印气得鼻孔张得老大,一时哭一时笑,手指着她,气道:“这模样倒挺像一个人的,不过那家伙比你漂亮多了,牙尖嘴利的是镶了金牙还铜

    齿,满嘴的猪腥子,我呸!”

    花裙女孩满脸厌恶之色,嗔道:“这么恶心的猪头男,还是没彬哥哥好。”说着说着躲到葛贯亭后头。

    葛贯亭也是护着花裙女孩,对狄印道:“阿印!你是大男人,怎么可以欺负小妹妹呢?”

    “好啊你个葛木头,怎么帮起外人来了,我们可是穿同条裤子长大的。”狄印略显妒忌地说,话中却是醋味浓烈。

    只见扈力钦跑了出来,他见狄印与一位小丫头吵闹,实在看不下去,连忙上前劝说道:“好啦!别闹啦,好男不和女斗,更何况还是个小女孩呢。”

    狄印抱胸,哼了一声,却是不在多言,花裙女孩甚是得意,笑道:“黑痣哥哥虽然丑了点,但后半句话说得比你这猪腥哥哥说得对多了,你不是好男,才和女斗。”说罢,朝狄印吐了吐舌头。

    这时一个腰系青花布手巾、绾危髻、三八来岁的妇女,手捧热气袅袅,从吐口而出的烧酒,这应该就是汴梁酒家所专门称为“酒博士”的“焌糟嫂嫂”,每次都为已空杯的客人满上好酒,但是焌糟嫂嫂径自走来,差点把酒洒了狄印一身。

    狄印一脸骇然,闪身躲过,又看那冒着烟的烧酒水洒在地上,热烟直冒的样子,暗想:“这酒该有多烫啊?幸好躲得快,不然就成烧猪了。”想着想着,庆幸之余,也不免怒火陡生,加这火爆脾气一上心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狄印当下指着她那个“焌糟嫂嫂”鼻梁,破口大骂道:“你想烫死我啊臭母猪头!”

    “焌糟嫂嫂”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浓眉陡立,樱嘴骤圆,嗔道:“死小子你敢骂老娘,你才母猪头,不给你点颜色,不知道老娘我的厉害。”说罢便老腰枝一扭,手中烧酒壶往前一撩,滚烫的酒水瞬间喷洒而出。

    扈力钦见状,一脚将旁边桌子一翻,踢到了狄印面前,烧酒水尽洒在那格挡的桌面上,狄印朝扈力钦会意一笑,立时提起腿来。

    “喯”地一声。

    狄印竟用自己的腿劈开了这个玉桌子,力道之强,令众人骇然,劈开桌子之时,内劲十足,绿光一闪,似乎有人暗中借其很强的灵力助他。

    扈力钦察觉有异,扭头看着四周之人,却见一个灰衣斗笠男子掩面离开,想必此人定是认识了狄印,有意挑起争端,扈力钦刚要追上去时,那人早已被人来人往的人流给淹没了。

    狄印气势大

    盛,挥拳直直打向早已愣住的“焌糟嫂嫂”的面门,葛贯亭立时稳稳接住了那一拳头,包于自己的掌心。

    那一拳没有内劲,亦没有先前劈开桌子的绿光暗力,只有厚实的拳风和一股杀猪般的蛮劲,暗想狄印却也是不把“焌糟嫂嫂”放在眼里,可能也是方才那一腿子的威风,让狄印有些得意忘形了,所以对“焌糟嫂嫂”的怒气早已消了大半。

    况且以狄印的性格也不至于痛下杀手,只是想来这一拳威吓威吓这不知死活的婆娘罢了。

    葛贯亭灵力虽然深厚,却只猜到这其中缘由的七八分,又怕狄印玩过头了,本就心善的自己岂有不阻止的道理,他劝说道:“阿印!不要打人,毕竟这位大嫂也不是故意的,你是个男人,岂能如此这般的小气呢!”

    花裙女孩抱胸一副得意自信的表情,白了狄印一眼,从鼻子冷哼道:“哼!他压根不是个男人,就知道欺负老弱妇孺咯!”

    “臭丫头你这是在承认自己是孺了吧哈哈哈!”狄印不怒反笑,调侃了起来,连连大笑。

    花裙女孩双手叉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狄印。

    葛贯亭朝“焌糟嫂嫂”深深鞠了一躬,作揖歉然道:“这么大姐!我替我兄弟赔不是了,请您别放在心上。”

    “焌糟嫂嫂”狠狠瞪了狄印一眼,看向葛贯亭,立即眉开眼笑,嗲里嗲气地说:“哎呦!还是这位小哥说话有礼貌,哪能啊?不生气不生气,嫂子我可犯不着和个死猪头计较。”

    狄印面色铁青,却也是一脸无奈,嗔道:“葛木头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帮谁到底,明明是这个老母猪差点烫到我了,你却帮她啊你。”

    扈力钦拍了拍狄印厚实的肩膀,温然道:“阿印!确实不该和女子一般计较,况且我们不是没饭钱吗?理亏着呢。”他小声附耳对狄印说,狄印一脸无奈,摆了摆手,也不说话,但脸上表情已经帮他说了一些啥似的。

    “焌糟嫂嫂”笑逐颜开,咯咯笑道:“我才不和小娃子胡闹呢,算了算了,喝了我的烧酒就当赔罪。”说罢倒了一碗烧酒递到狄印面前,狄印毫不在乎,似乎喝下这碗酒,他就会颜面扫地似的,他下巴抬得高高的,嘴里微微吐出:“哼”的声音。

    谁料不胜酒力的葛贯亭竟然率先拿过那碗烧酒,爽快地一饮而尽,洒脱自然,毫无儒士的酸礼腐节和扭扭妮妮。

    一碗酒,湿了衣襟,却换来了潇洒气度。

第三十五章 药瓶

    酒兴酣然,众人吃喝到极致时。

    冷御臣突然想到他那个病重的二师弟付安泰起来,不禁叹了几口气,还是打开话匣子,开门见山地唠嗑起来:“哎,这付师弟现下中了葛师弟你的六气之毒,已然药石无灵,只怕回天乏术了。可是就算他犯了如此错误,也罪不至死,凡事还是得等师傅回来,由师傅秉公处理才是...”

    冷筱霜此时不觉回想起付安泰曾经对自己的好,不禁神色黯然,截口道:“其实他也不是罪恶滔天,只是一时行差就错,那安泰哥哥怎么办?哥哥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呢?”

    葛贯亭本就心善,被冷家兄妹这么一说,心肠软了下来,不禁附和道:“是的!冷师兄,毕竟我们都是同门师兄弟。况且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算他有错,活下来也是他的权利,那一招六气剑横实非我所愿,我本不想伤他性命,可是当时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当他是...一时收不住打了出来,若知道这招带来如此后果,我怎可如此呢?”

    他说话间,想到当时以为是萧虹仙那一个场景,被气得情绪失控,不然以他这样心善手软的秉性,怎可明明知道这招是一记邪招,又怎会以此招心急求胜呢,胜负之分,他一向看得轻如鸿毛,对他而言,人命却是重于泰山的,现下想起来更是令他非常悔恨。

    “贯亭兄,不必自责,这也是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呢,况且此毒也不是无药可解。”扈力钦缓缓说道。

    冷御臣点了点头,续道:“扈掌门所言有理,六气之毒,有解救之法,从汴梁城往西南方向走个六百多里路,那儿有一座山,叫大蜚山,此山早已经无人居住,是座人迹罕至、荒凉之山。此山之中生长着一种稀罕草药,名为:“牛伤”,此外山谷之内有一条溪水贯穿着,溪涧之中有一种龟为“三足龟”,若能找到此草和此龟,将龟肉作为药引,牛伤煮成药汤,必定能解六气之毒,达到固本培元之效。”

    扈力钦张了张口,似乎正中自己下怀,附和道:“是的,我想说的便是这个,请问,冷兄如何能知道这个呢?”

    “因为这是曦姐姐告诉他的吧,曦姐姐也是我们剑尊门的弟子,只是她亦师从南疆三清道医的门下,她医术高明,所以这对于曦姐姐来说,简单的很。我记起来,多年前,我被一条蛇咬伤,中了一种奇怪的蛇毒,曦姐姐也是叫哥哥这般治好我的蛇毒。”

    冷筱霜一惊一乍地说,仿佛就像话匣子一般,关不上似的,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对了曦姐姐叫萧戊曦,是萧老门主的嫡亲孙女,人很善良的,又很好的。”说罢,她吐了吐舌头,模样极其俏皮可爱。

    扈力钦听罢后,心中默念这个“萧戊曦”名字,似乎想起了陈年往事了一般。

    “萧戊曦,都是姓萧的萧家姑娘,跟萧虹仙有何关系呢?”

    葛贯亭心中暗暗思忖着。

    冷御臣看了冷筱霜一眼,露出久违的浅浅微笑,饶是受不了这么可爱的妹妹。

    随后,冷御臣似是想到了什么,暂敛笑容,紧皱浓眉,为难道:“只是我这几日走不开,师傅再三嘱咐,叫我务必在此等候接应他,定有要事处理,师命难违啊,所以只能麻烦师弟替我跑这趟如何?”他说罢,将期许的目光投射到葛贯亭脸上。

    还不待葛贯亭回答,狄印早已不耐烦了,截口道:“不要啊,贯亭,付安泰那厮不是个好东西,救活他作甚?万一他以后伺机报仇,跟疯狗似的反咬我们一口咋办?”

    葛贯亭不置可否,摇首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做人不能总是睚眦必报,要学会以德报怨。”

    他说着,突然顿了顿,看着冷御臣道:“冷师兄,此事贯亭愿意代劳,况且付师兄也是因为我而受伤的,我也难辞其咎。习武之人必当以侠字当头,若是让萧夫子知道我们师兄弟为了点小事而弄得你死我活的,必定会让他老人家失望不已。”

    冷御臣眼前遂然一亮,钦佩万分,注视着葛贯亭,赞道:“师弟胸怀广阔,仁义为本,当世又有几人有如此胸怀呢,为兄甚是佩服。”说罢朝他抱拳鞠了一躬。

    自从上次看到葛贯亭与两位结义兄弟同生共死对抗安修和之后,冷御臣就对这个瘦弱书生印象深刻,此次是更加钦佩了。

    突然一旁发出一声低沉的冷哼:“哼,好了伤疤忘了疼,要去你去,你个葛木头,这辈子都是朽木,发臭的朽木,扶不上墙的朽木,我狄印可没有那么的胸怀广大,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快意恩仇才是真汉子,就你这般的忸怩婆妈,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了,还是回家去教娃娃诗词歌赋算了,哼哼。”

    原来说话之人是狄印,一看狄印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想必是狄印在用这种抱怨的方式向葛贯亭置气。

    狄印太了解葛贯亭的脾气,只要葛贯亭同情心泛滥,那真的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他唯有学萧虹仙撒娇置气那一招,希望通过这个方式刷刷存在感,让葛贯亭收回成命。

    谁料,来了个泼冷水的人,专门来拆他唱戏搭台的抬架子,浑然不给自己留面子。

    冷筱霜藕臂环胸,冷冷地说了一句:“不去拉倒,没有你在,亭哥哥反而可以大展拳脚呢,你个拖油瓶不去最好。”冷筱霜这话听上去很是刺耳,可是此乃她的激将法,她是想气气狄印,让狄印就范。

    谁知道狄印也是牛脾气,一下子就受不了了,按奈不住的他马上站起身来,用漠然的神色扫视大家。

    随后狄印眯眼成缝,忿忿地说:“不!我要去,我狄印就要去当拖油瓶,拖死葛木头,让他束手束脚再也救不了那厮哈哈哈哈!”说罢得瑟地傻笑,其实这只是狄印给自己面子下台面的场面话而已,毕竟两个人是多年兄弟,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

    “我也要去,毕竟我在十三岁时也是在三清道医师弟三空道长门下学习过道术,虽然只学了三年道术,但是对医道也是耳濡目染,偷偷阅览了不少的古书,这个牛伤和三足龟曾在古书上亲眼看过模样的,所以我可以助贯亭兄一臂之力。再则,我们兄弟三人一向是同生共死的,岂能现在把我给落了单呢,呵呵!”扈力钦耿然道。

    葛贯亭听后心中无比激动,很是高兴,拍了拍扈力钦和狄印肩膀,三人忘乎所以,相视一笑。

    似乎这三兄弟已经把三条命绑在了一只蚂蚱上了,永远分不开,也不想被分开了。

    “力钦哥哥!既然你是普什宗弟子,论年纪,曦姐姐便是你的师妹,那你肯定也认识曦姐姐啦?”冷筱霜定睛看着扈力钦,问道。

    扈力钦对着这花裙女孩轻轻一笑,点了点头,温然道:“是的,有过几面之缘。”

    深夜里,院落正上空的那轮明月,将余晖尽数洒在了四合大小的院子里。

    院落中,有两道影子躺在院子的地砖上,是两个人齐肩站在一起,望着这同一轮的明月。

    “其实师傅.....他有件事一直都瞒着你,师傅他的原名并不是叫萧尚全,而是萧雁裘。”

    说话的人正是冷御臣,他恢复了以往的冷酷,月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他一双眼神也望着月亮,脸上看不出有丝毫情绪和表情,他语气冷淡、缓缓地说着。

    葛贯亭也被这月光抚摸着脸庞,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多变,时而诧异、时而不解、时而迷惑,不禁问道:“萧夫子的真名原来是萧雁裘,可他当时明明亲口告诉我,他叫萧尚全,难道他当时有意隐瞒我,为什么他会隐瞒此事呢?如果他不叫萧尚全,那萧尚全又是何人?”

    冷御臣被问住了,许久没有回过神,他似是在理清自己的思绪,而后镇定地看着葛贯亭,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眼神没有任何的异动,淡淡地就像在跟小孩子说故事一般说着:“萧尚全是师傅的师兄,可惜萧尚全为了那本剑尊剑气破坏师门情义,废了师傅的双腿,师傅为了不让他得逞只能在十年前将剑谱托付给你保管,这样可以掩人耳目。至于为何隐瞒此姓名也是怕萧尚全萧师伯私下追查起你的下落,如果你到处与人说你是他的真名,反而对你不利,不如说个假名儿来得安全一些,总之师傅行事定有他的道理。”

    说完这般话,冷御臣手心莫名冒出汗珠来,他两只拳头握得更紧了一些,依旧处之泰然的看着这个少年。

    葛贯亭并没有察觉出冷御臣脸上任何异样,他早已低下头,脸上笼罩着一阵悲伤与担忧,幽幽道:“原来萧夫子这些年是因为双腿不便才没有来找我呢,我还以为他不再记得我了呢,那个叫萧尚全的人也太坏了吧,竟然伤害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哎看来都疯了,为了一本破剑谱,连仁义道德都可以抛诸脑后了。”说着他心中莫名地一股怨气涌到心头。

    是真是假,亦白亦黑,谁又能说得清呢?

    清冷的夜里仿佛有一道光是正义的,但并非人人都可以拨开云雾见月明的。

第三十八章 假名

    冷筱霜一惊一乍地说,仿佛就像话匣子一般,关不上似的,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对了曦姐姐叫萧戊曦,是萧老门主的嫡亲孙女,人很善良的,又很好的。”说罢,她吐了吐舌头,模样极其俏皮可爱。

    扈力钦听罢后,心中默念这个“萧戊曦”名字,似乎想起了陈年往事了一般。

    “萧戊曦,都是姓萧的萧家姑娘,跟萧虹仙有何关系呢?”

    葛贯亭心中暗暗思忖着。

    冷御臣看了冷筱霜一眼,露出久违的浅浅微笑,饶是受不了这么可爱的妹妹。

    随后,冷御臣似是想到了什么,暂敛笑容,紧皱浓眉,为难道:“只是我这几日走不开,师傅再三嘱咐,叫我务必在此等候接应他,定有要事处理,师命难违啊,所以只能麻烦师弟替我跑这趟如何?”他说罢,将期许的目光投射到葛贯亭脸上。

    还不待葛贯亭回答,狄印早已不耐烦了,截口道:“不要啊,贯亭,付安泰那厮不是个好东西,救活他作甚?万一他以后伺机报仇,跟疯狗似的反咬我们一口咋办?”

    葛贯亭不置可否,摇首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做人不能总是睚眦必报,要学会以德报怨。”

    他说着,突然顿了顿,看着冷御臣道:“冷师兄,此事贯亭愿意代劳,况且付师兄也是因为我而受伤的,我也难辞其咎。习武之人必当以侠字当头,若是让萧夫子知道我们师兄弟为了点小事而弄得你死我活的,必定会让他老人家失望不已。”

    冷御臣眼前遂然一亮,钦佩万分,注视着葛贯亭,赞道:“师弟胸怀广阔,仁义为本,当世又有几人有如此胸怀呢,为兄甚是佩服。”说罢朝他抱拳鞠了一躬。

    自从上次看到葛贯亭与两位结义兄弟同生共死对抗安修和之后,冷御臣就对这个瘦弱书生印象深刻,此次是更加钦佩了。

    突然一旁发出一声低沉的冷哼:“哼,好了伤疤忘了疼,要去你去,你个葛木头,这辈子都是朽木,发臭的朽木,扶不上墙的朽木,我狄印可没有那么的胸怀广大,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快意恩仇才是真汉子,就你这般的

    忸怩婆妈,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了,还是回家去教娃娃诗词歌赋算了,哼哼。”

    原来说话之人是狄印,一看狄印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想必是狄印在用这种抱怨的方式向葛贯亭置气。

    狄印太了解葛贯亭的脾气,只要葛贯亭同情心泛滥,那真的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他唯有学萧虹仙撒娇置气那一招,希望通过这个方式刷刷存在感,让葛贯亭收回成命。

    谁料,来了个泼冷水的人,专门来拆他唱戏搭台的抬架子,浑然不给自己留面子。

    冷筱霜藕臂环胸,冷冷地说了一句:“不去拉倒,没有你在,亭哥哥反而可以大展拳脚呢,你个拖油瓶不去最好。”冷筱霜这话听上去很是刺耳,可是此乃她的激将法,她是想气气狄印,让狄印就范。

    谁知道狄印也是牛脾气,一下子就受不了了,按奈不住的他马上站起身来,用漠然的神色扫视大家。

    随后狄印眯眼成缝,忿忿地说:“不!我要去,我狄印就要去当拖油瓶,拖死葛木头,让他束手束脚再也救不了那厮哈哈哈哈!”说罢得瑟地傻笑,其实这只是狄印给自己面子下台面的场面话而已,毕竟两个人是多年兄弟,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

    “我也要去,毕竟我在十三岁时也是在三清道医师弟三空道长门下学习过道术,虽然只学了三年道术,但是对医道也是耳濡目染,偷偷阅览了不少的古书,这个牛伤和三足龟曾在古书上亲眼看过模样的,所以我可以助贯亭兄一臂之力。再则,我们兄弟三人一向是同生共死的,岂能现在把我给落了单呢,呵呵!”扈力钦耿然道。

    葛贯亭听后心中无比激动,很是高兴,拍了拍扈力钦和狄印肩膀,三人忘乎所以,相视一笑。

    似乎这三兄弟已经把三条命绑在了一只蚂蚱上了,永远分不开,也不想被分开了。

    “力钦哥哥!既然你是普什宗弟子,论年纪,曦姐姐便是你的师妹,那你肯定也认识曦姐姐啦?”冷筱霜定睛看着扈力钦,问道。

    扈力钦对着这花裙女孩轻轻一笑,点了点头,温然道:“是的,有过几面之缘。”

    深夜里,院落正上空的那轮明月,将余晖尽数洒在了四合大小的院子里。

    院落中,有两道影子躺在院子的地砖上,是两个人齐肩站在一起,望着这同一轮的明月。

    “其实师傅.....他有件事一直都瞒着你,师傅他的原名并不是叫萧尚全,而是萧雁裘。”

    说话的人正是冷御臣,他恢复了以往的冷酷,月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他一双眼神也望着月亮,脸上看不出有丝毫情绪和表情,他语气冷淡、缓缓地说着。

    葛贯亭也被这月光抚摸着脸庞,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多变,时而诧异、时而不解、时而迷惑,不禁问道:“萧夫子的真名原来是萧雁裘,可他当时明明亲口告诉我,他叫萧尚全,难道他当时有意隐瞒我,为什么他会隐瞒此事呢?如果他不叫萧尚全,那萧尚全又是何人?”

    冷御臣被问住了,许久没有回过神,他似是在理清自己的思绪,而后镇定地看着葛贯亭,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眼神没有任何的异动,淡淡地就像在跟小孩子说故事一般说着:“萧尚全是师傅的师兄,可惜萧尚全为了那本剑尊剑气破坏师门情义,废了师傅的双腿,师傅为了不让他得逞只能在十年前将剑谱托付给你保管,这样可以掩人耳目。至于为何隐瞒此姓名也是怕萧尚全萧师伯私下追查起你的下落,如果你到处与人说你是他的真名,反而对你不利,不如说个假名儿来得安全一些,总之师傅行事定有他的道理。”

    说完这般话,冷御臣手心莫名冒出汗珠来,他两只拳头握得更紧了一些,依旧处之泰然的看着这个少年。

    葛贯亭并没有察觉出冷御臣脸上任何异样,他早已低下头,脸上笼罩着一阵悲伤与担忧,幽幽道:“原来萧夫子这些年是因为双腿不便才没有来找我呢,我还以为他不再记得我了呢,那个叫萧尚全的人也太坏了吧,竟然伤害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哎看来都疯了,为了一本破剑谱,连仁义道德都可以抛诸脑后了。”说着他心中莫名地一股怨气涌到心头。

    是真是假,亦白亦黑,谁又能说得清呢?

    清冷的夜里仿佛有一道光是正义的,但并非人人都可以拨开云雾见月明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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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作,厚德载万物之灵,乾元,自强修仙道之始。官场,是清?是浊?江湖,是侠?是匪?仙途,是长生逍遥?还是大道无情?不明不白间,青衫读书人已然踏上仙途,历人心之险恶,结兄弟之盟义,怀行侠之疏志,然,异变,背叛、欺骗、罔心,一连串的阴谋接踵而至乾坤清胤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乾坤清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乾坤清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