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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历史系之狼     捡到一只始皇帝txt下载     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赵七月

    当虞卿将从韩国传来的情报送到了赵王面前的时候,邯郸内,鸡飞狗跳。

    赵王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也不顾宴席里的客人们那诧异的目光,憋红了脸,大吼道:“快去请廉颇将军!”,客人们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赵王下了逐客令,宴席就此中断,客人们顿时就意识到,肯定是出了大事,要知道,就是白起即将打进邯郸的时候,赵王都不曾想要结束他的宴席啊!

    最有可能发生的,就是远赴韩国的马服君出事了。

    难道...马服君战死了??

    魏无忌在自己院落里,正在饮酒,听闻武士哭着来找他,说马服君可能战死了,就好像脑袋上挨了一记重锤,险些倒地,好在魏无忌很快就反应过来,急忙驾车赶往了邯郸王宫,刚刚走进了邯郸王宫,魏无忌心惊胆战的听着王宫内的动静,听到里头没有传出哭声,这才平静下来,走了进去。

    王宫内,愤怒的赵王与廉颇正在大声的谈论着什么。

    “只要五万士卒,我就能踏平新郑,将韩王擒拿,带到您的面前。”

    “寡人给您十万士卒,请您将姬然的头颅给寡人送过来!”

    看到魏无忌走了进来,赵王急忙让他也坐在了一旁,迅速对他说道:“姬然居然敢捉拿寡人的马服君!”,魏无忌一愣,却没有开口,坐在一旁,认真的思索了起来,这让廉颇有些不悦,廉颇愤怒的说道:“马服君将您当作朋友,如今他遭难,您却如此的平静,难道这就是您对待朋友的态度嘛?”

    魏无忌看了他一眼,方才看着赵王,询问道:“这件事是谁告诉您的?”

    看到魏无忌如此平静的模样,赵王也感觉到了些古怪,皱着眉头说道:“这是虞卿告诉寡人的。”,魏无忌即刻派人去将虞卿叫来,廉颇看起来还是有些恼怒,或许在他看来,马服君出了事,魏无忌却还要在这里寻找这消息的来源,这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只要给他五万,不,三万人,他就能把韩王夹在腋下,快马送到邯郸来!

    虞卿很快就回到了王宫里,而回来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董成子,庞煖,许历,赵晖,楼缓,甚至是田单,大臣们与虞卿一同前来,他们各自听到的消息也是有所不同,有的听闻马服君被杀,有的听闻马服君被擒,众人纷纷坐在周围,魏无忌直接开口再问道:“虞公,您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的?”

    虞卿认真的说道:“是我麾下的武士,他平日伪装成商贾,来往与韩赵之间。”,不只是秦国有自己的情报机构,各国都是有的,这些情报机构一般都是掌控在国相的手里,可是赵国不同,因为赵国有着自己的假相制度,假相在一定程度上分走了国相的全力,故而赵国的情报机构是在假国手里的。

    魏无忌无奈的看着虞卿这个人,虞卿这个人,才能是有的,胆魄也是有的,唯独欠缺的,就是一些智谋,不是说他不聪明,而是他的才能更倾向于治国,不擅长对付敌人的阴谋诡计,魏无忌摇着头,说道:“您的这位武士,肯定是被秦人所收买了,请您抓住他,交由董成子审问。”

    “您怎么知道?”,董成子瞪大了双眼,开口询问道,魏无忌笑了笑,方才说道:“韩王有实力扣押马服君,却没有实力去消灭赵国的两万精锐,若这件事是真的,这些将士早就该往邯郸送信了...甚至,在这位商贾来传递消息之前,都没有传出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商贾又是如何迅速知道这样秘密的事情,并且能最先送到邯郸来的?”

    董成子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那马服君被擒拿,根本就是假的?”,魏无忌笑了起来,他说道:“我跟这位韩王,也是有些交情,我知道他的为人,诸君可以安心,他就是有要谋害马服君的想法,也没有那样的实力,不必担心,这则消息,定然是范雎所送来的....”

    田单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其余大臣们也再次商谈起了韩国的事情,魏无忌安抚好了众人,方才对虞卿说道:“请您尽快下令,让各地的官吏们安心,李牧,司马尚这些年轻将领,本就与马服君交好,若是秦人蛊惑,就怕他们领着郡中大军,什么也不顾的杀向韩国。”,虞卿这才急忙离开了王宫。

    赵王的怒火还是没有消散,刚刚得知自己的马服君被韩王扣押的时候,赵王险些就要亲征韩国,擒拿韩王了,这才急忙将廉颇叫来,想要举国之力,覆灭韩国,若是魏无忌再来的晚一些,只怕就见不到赵王了,赵王此刻还是有些担忧,范雎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将这个消息传到赵国来,韩国那里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魏无忌饮了一口酒,看着面前慌张不安的赵王,笑着说道:“上君不必担忧,还是早些完成赵国内的监察制度,等到马服君回来,让他看看您的成就,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啊...”,赵王点了点头,告诉魏无忌,这件事一定要办好,随后就借口疲惫要回去休歇了,魏无忌略显得有些无奈。

    魏无忌在国内的变法,所触及的方面越广,想要阻止他的人也就越多了。目前最强大的阻力,就是来自于国内的宗室公室们,他们聚集在赵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团体。除却秦国,在其余诸国,宗室弟子们分散在国内各地,帮着国君治理国家,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地方上,十个县令里,可能有九个都是嬴姓赵氏的贵族,更别提那些郡守,他们几乎都是赵王的近亲,这些人都是原先的官吏制度的受益者。赵王任用这些亲戚来帮着他牢牢的控制郡县,而这些赵王的亲戚们又任用自己的亲戚来帮助他们管理基层,这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贵族集团。

    说起来...马服君也是这赵氏贵族集团中的成员,因为他也是嬴姓赵氏。

    最先,魏无忌是想要拿掉他们任用亲戚的权力,这些人虽然愤怒,可还是勉强能忍住自己的怒火,避免与魏无忌的正面交锋,可是,他们也没有想到,魏无忌在完成了对乡野官吏的任免改革之后,目光又盯上了他们,他想要建立监察制度,甚至想要让赵王不再任用自己的亲戚,派人去监督自己的这些远亲。

    这就是贵族集团所不能容忍的了,这不是要他们的权力,这是想要夺走他们的一切啊!故而,在马服君离开后不久,一场战争就在赵国打响了,这是外来的国相与本地的贵族集团的较量。魏无忌也并不是孤单一人,在邯郸,他的盟友也不少,董成子,虞卿,庞煖这些人,都是愿意帮助他的。

    可是,这同时也让魏无忌感到有些担忧,如今的争斗,正在逐步变成邯郸与地方的争斗。

    双方的争斗,自然是需要一位负责判决的人,这人就是赵国的主宰,王位上的赵丹,不过,赵丹并不是个有胆魄的人,他不会像秦孝公那样全力支持商鞅,帮着商鞅对付自己的亲戚好友们,彻底的与这些人决裂。赵丹如今也很为难,一方面是他最为仰仗的大贤们,另一方面,却是他的亲族。

    魏无忌总是告诉他,国家要强盛起来,就必须要进行变法,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不能犹豫。他以各国的变法,以及带来的好处来劝说赵王。可是赵豹等人,却告诉他,赵国是赵氏的赵国,您想要将官吏的任命提拔都交给国相来负责,那您还会是赵国的主宰嘛?您情愿信任一个魏人,都不愿意相信您的亲人嘛?

    他们拿出商鞅变法成功后想要叛乱的事情作为自己的依据,以此来劝说赵王。

    赵王左右为难,早上答应了魏无忌,晚上又被赵豹说服,无奈之下,也就只好躲在王宫里,操办着自己的宴席,对于王宫之外的争斗,不加以干涉,这就造成了更大的混乱,先是地方的贵族官吏们,他们驱逐了魏无忌所安排的乡吏,甚至是以怠政,受贿,勾结盗贼的名义杀死了不少人。

    就连魏无忌派出的监察官,也有被盗贼袭击,死在道路上的。

    这对魏无忌的变法造成了巨大的损害,没有人再敢来参与地方官吏的考核,也没有官吏敢去监察地方,魏无忌自然是不肯轻易认输的,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又有几个嬴姓赵氏的地方官因为同样的罪名被魏无忌处死,魏无忌像赵王举荐了几个人来担任这个位置,双方是正式的拔出剑来,开始了流血的战争。

    魏无忌走出了王宫,王宫外站着二十多个强壮的武士,他们都是魏无忌的门客,如今,魏无忌也不能独行,这些被自己激怒的贵族们,指不定就在等着自己落单的时候呢,魏无忌笑了笑,坐在马车上,他抬起头来,只觉得烈日有些刺眼,湛蓝的天空上空无一物,那么的清澈,那么的好看。

    就在魏无忌欣赏着这美丽风景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了从前方传来的喧哗声。魏无忌看向了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前方出现了一行人马,有骑士开道,武士护卫,魏无忌一眼就能看出了,这些武士们都是齐人装扮,类似的装扮,他曾在田单那里看到过,齐国先前也曾说过要遣使入赵,可是,这使者也太过狂妄了吧...在邯郸城里,还敢如此?

    魏无忌还是下令为前方的行人让开道路,驭者将马车停靠在一旁,门客们聚集在周围,也是在提防着这些骑士们,骑士们早就看到了他们,发现他们率先让路之后,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在经过他们身旁的时候,骑士们点头示意,魏无忌的门客也是眯着双眼看着他们,并不理会他们。

    骑士们的身后,则是一架马车,马车上,跪坐着一位青年,青年面白无须,好奇的看着马车外的一切,在看到魏无忌的时候,更是多看了几眼,魏无忌看着这些骑士簇拥着那位年轻人朝着王宫赶去,有些疑惑的询问道:“这是什么人?齐国该不会就是派了一个宦者来当使者吧?”

    驭者笑了起来,低声说道:“他可不是宦者,他是长安君,是上君最年幼的胞弟,先前在齐国为质子...”,魏无忌一愣,方才询问道:“您是怎么认出他的?”,驭者无奈的说道:“当年太后不愿让长安君入齐,左师触龙成功说服了太后,这样有名的事情,您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知道这件事,可是,您是怎么认出他就是长安君的呢?”

    “哈哈哈,这些天里,邯郸里都是在谈论长安君返回赵国的事情,据说这位长安君长相奇异,面白无须,酷似宦者...邯郸里有不少传闻呢,都说他在齐国与一位贵族子弟斗殴...受了些伤...嗯..”,驭者没有明说,可魏无忌已经明白了他想要说什么,魏无忌点了点头,眯着双眼,看着年轻人渐渐消失在远处。

    “他唤作什么?”

    “他名月,据说他小名唤作七月,太后非常的宠溺他,在他年长之后,也用他的小名来称呼他,故而邯郸人也是戏称为七月公子。”

    “七月?原来就是个阉人啊...”

    魏无忌对这些宗室的态度是越来越差。

    而这位公子刚刚来到赵国,就引起了一次巨大的轰动,倒不全是因为他面白无须的缘故,邯郸人认为,齐国送长安君返回赵国,这就说明了赵国已经今非昔比,齐国都要畏惧赵国的强大,在邯郸里有很多关于长安君的流言,当然,在明面上,众人也是不敢随意谈论的,毕竟,他是国君的胞弟。

    得知长安君回来的消息,赵王是非常开心的,他笑着前来迎接自己的胞弟,同时,邯郸里的大小贵族,都来迎接这位公子,长安君看起来有些腼腆,有些懦弱,在齐国,看来是吃了不少苦头的。赵王拉着胞弟,醉酒之后,回忆着过世的母亲,又不由得哭了起来,众人急忙将他送去休息。

    赵豹打量着胞弟,上下看了几眼,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很好。”,他说道。

    ps:咳咳,这章绝对没有针对任何一位作家,请大家千万不要多想。可是我不会像某人一样写着写着就太监,请各位放心罢。

第一百七十章 礼尚往来

    “我听闻,韩王挟持马服君,想要谋害马服君。”

    “我知道这件事,已经有不少人赶往韩国,想要救出马服君,我还听闻,这件事是国相魏无忌亲自策划,马服君不能容忍他犯下的那些过错,他就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来除掉马服君。”

    在邯郸的食肆里,几个强壮的年轻人聊着天,他们神色肃穆,将短剑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们显得非常愤怒。韩王挟持赵括的事情,在赵国各地,甚至是诸国都传的很快,就好像有一支看不到的手在推动着这一切,赵括在赵国的名望太高,当这个消息传到赵国各地的时候,顿时就引发了一场混乱。

    有许多从战场上返回的士卒们,叫嚣着要打到韩国去,甚至有些已经启程赶往韩国,他们要救出马服君!要不是虞卿反应逊色,只怕此刻就已经有几万赵国的青壮自发的杀到韩国去了。虞卿当然是非常生气的,他赶忙澄清谣言,严惩了那些散布流言的人,可是很快,他也背上了骂名。

    有人说,虞卿根本就是魏无忌的鹰犬,知道魏无忌的诡计败露,故而想要掩盖事实。

    于是乎,虞卿越是想要压下这流言,流言也就越是迅速的传播,很快就成为了赵国人尽皆知的秘密。在道路上,常常能看到佩剑的年轻人,有的骑着骏马,有的坐着车,更多的还是徒步,他们愤怒的朝着韩国的方向走去,只是在几天之内,赵国各地,就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欣喜,所有人都是皱着眉头,担忧的谈论着韩国的事情。

    赵括亲自将绝望的赵人从深渊里拉了出来,而在此刻,这些赵人,却再也看不到属于他们的光明。整个赵国,仿佛又回到了先前,只是与从前又有不同,从前是那种麻木,深入骨髓的绝望,而如今却是对未来的迷茫,是一种惊惧,当然,更多的还有愤怒,韩王远在韩国,可是魏无忌...他就在赵国啊。

    魏无忌的院落外,已经是有廉颇亲自挑选的士卒来进行防守,廉颇也不放心其他的士卒,害怕他们也会行刺魏无忌,这些士卒,是知道真相的,也是愿意相信廉颇将军的,赵国内有威望的如庞煖,董成子等人也是出来澄清,只是在短时间内,只怕这些流言还是压不住的。

    魏无忌坐在院落内,饮着美酒,门客们坐在他的周围,所有人都看着面前的酒盏,面色呆滞,向来豪爽的他们,此刻却再也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畅饮,唯独魏无忌,毫不在意,还能淡然的饮酒。宴席格外的安静,所有人都不言语,就连魏无忌也是如此,他也只是喝着美酒,并不说话。

    “啊~~”,门外时不时传出几声惨叫,随即便是刺鼻的血腥味。

    魏无忌的门客们早已习惯这种血腥味,只是,如今却有些特别,有门客站起身来,魏无忌伸出手,示意他坐下,门客看着魏无忌,看了许久,这才无奈的坐了下来,此刻,死在外面的,却都是一些无辜的人,准确的来说,是一些仰慕赵括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以为马服君复仇的名义,前来手刃魏无忌。

    廉颇将军安排的士卒,在驱逐无果之后,干脆利落的杀死了他们。

    一个又一个年轻人死在了魏无忌的院落门口,可这些人的尸体,那浓郁的血腥味,也没有能吓到下一位前来的勇士。院落之外,有士卒正在将尸体一个一个的抬上马车,远处便又走来了几位,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游侠,只是带着锄头的农夫,他们颤抖着,看着面前的士卒们,用乡野粗鄙的口音叫道:

    “二三子怎么能帮助谋害马服君的凶手呢?”

    为首的将领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我可以向您起誓,国相绝对没有谋害马服君,马服君很快就能回来,这是廉颇将军所说的,请您相信。”,农夫看着他们,颤抖着说道:“他..他们说..二三子已经被魏无..无忌收买...”,随即,这些粗鄙的人没有说什么,大吼着,举起锄头就朝着士卒们冲了过去。

    “扑哧~~”

    门外再次传来惨嚎声。

    有门客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酒盏,愤怒的说道:“他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呢?”,他抬起头来,看着魏无忌,“我们离开赵国吧。”,魏无忌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盏,他咧嘴一笑,说道:“他们就是想要让我离开赵国,我若是如此离去,方才那些死去的人,可就白死了,难道二三子不想要为他们复仇嘛?”

    众人纷纷看向了他,魏无忌又饮了一口酒,说道:“我有自己的安排。”

    正在说着,忽有一个人走了进来,门客们急忙拔剑,那人也不畏惧,只是淡然的看着他们,目光最后落在了魏无忌的身上,门客们认识此人,也急忙收起了剑,来人唤作王樊,是赵括的门客,王樊看着面前的众人,说道:“我已经带着门客前来此处,劝说那些前来为家主复仇的人,各位不用担心了。”

    看得出,王樊的心情并不好,马服君的门客们大多也都继承了马服君身上的诸多品德,看到因为流言无故死去的那些人,王樊的心情自然不会很好,而如此平静的魏无忌,也是让他有些生气,在他的脸上,王樊甚至都看不出半点悲痛。只是在一天之内,魏无忌的院落就死了很多的人。

    这些人里,有仗义的豪侠,有朴素的农夫,也有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英雄。王樊看着那些被马车运走的尸体,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若是马服君回来,知道有这样的事情,散布谣言的人一定是会被他杀死的。这些死去的人都是尊敬马服君,受过马服君恩惠,和王樊他们一样的人。

    气氛有些压抑,看到同类无故的死而不动容的,那是畜生。

    王樊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说道:“请二三子近期内不要走动,我们正在想办法辟谣...主母也愿意出面,董成子正在调查流言的散布者,这件事很快就能压下去的。”,他说完,也不理会魏无忌,转身便离开了。魏无忌眯着双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而在这个时候,赵豹的府邸里,同样也是在举办着宴席,而这场宴席就要热闹很多,这场宴席的目的是为长安君接风,赵豹坐在上位,长安君坐在一旁,来到宴席的大多都是赵氏贵族,他们对于长安君的到来,自然是非常欢迎的,众人喝着酒,唱着歌,显得非常开心,又有乐师,舞女作陪,更是潇洒。

    长安君看着这些亲戚,却只是低着头,看起来有些腼腆,这让赵豹非常的诧异,要知道,从前的长安君,那可是嚣张跋扈,在邯郸都是出了名的,因为受到太后的宠爱,他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哪怕是兄长赵丹,他也敢当面训斥,反正有母亲来庇护他,是属于那种人见人恶的纨绔。

    赵豹就常常恳求太后,不要如此溺爱孩子,这样会毁掉他,可是太后却不听他的,他又不继承王位,溺爱又能怎么样呢?这导致赵月越来越蛮横,到后来甚至为了一件玩具,险些打死了另一位贵族子弟。后来他哭着前往齐国当质子,赵豹又有些怀念他,虽然顽劣,可毕竟还是他的亲犹子。

    何况长安君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跟在自己的身后。

    赵豹长叹了一声,方才询问道:“你在齐国,是不是受到了欺辱?”,长安君一愣,抬起头来,看着赵豹,沉思了许久,却没有言语,从他闪烁的眼神里,赵豹已经找到了答案,当然,像这样蛮横的少年,到了齐国,没有人帮他出头,自然是容易吃亏的,他正要跟长安君说些什么,就看到有人闯进了他的宴席里。

    来人气势汹汹,正是假相虞卿。

    赵豹抬起头来,看着虞卿,也没有愤怒,只是站起身来,笑着与他寒暄,虞卿并没有要拜见他的想法,虞卿愤怒的说道:“因为马服君被挟持的谣言,赵国已经变得混乱了,我本以为这是范雎的阴谋,却没有想到,国内的有些人,也在推波助澜,难道就不害怕秦国会趁着这个时机进攻嘛?”

    “如何能忍心来谋害自己的国人呢?”

    虞卿愤怒的质问道,他忽然看向了身后,便有武士押着两个人走进了此处,虞卿指着座位上的新晋中牟令赵勋,愤怒的说道:“这两人是您的门客,他们在邯郸传播谣言,被我抓获,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呢?”,赵勋茫然的看着他们,摇着头说道:“我并不认识他们。”

    虞卿看向了那两位被抓的门客,他们瞪大了双眼,看着虞卿,骂道:“你这魏无忌的鹰犬!不得好死!”

    虞卿大怒,咬着牙,冷冷的看着赵豹,“请您以国家为重。”

    “我向来如此。”,赵豹回了他一个笑容。

    ......

    夜深人静,院落外的确已经听不到什么惨嚎声了,而魏无忌终于也喝光了面前的酒水,他卷起了衣袖,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指着身边的一位门客,说道:“来,给我一剑。”,门客们抬起头来,惊讶的看他,魏无忌无奈的看向了身边的侯赢,说道:“还是您来吧,趁着我还没有清醒...”

    侯赢站起身来,一剑刺进了魏无忌的胳膊,魏无忌大叫了一声,便倒了下去,门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的行刺给吓了一跳,目瞪口呆,侯赢身手不错,完全看不出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者,他咧嘴笑着,看着那些早已惊呆的门客们,说道:“将家主抬到后院休息,来几个能哭的,跟我去王宫,诉说家主遇刺的事情。”

    门客们也不愚蠢,听到侯赢的话,自然是反应了过来。

    “什么??您说什么?信陵君遇刺?!”,赵王猛地就从床榻上跳了起来,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跑到了殿里,刚刚走进殿里,就看到那些跪在地面上痛哭的门客,赵王浑身都在颤抖着,急忙扶起了最先的那位老者,“到底出了什么事?”,那老者委屈的说道:“有人在邯郸城内说家主谋害马服君,故而有人行刺家主...”

    “那信陵君人呢?他怎么样?”

    “家主受了重创,怕是要不行了。”

    赵王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在地面上,好在有武士急忙扶住了他,赵王深吸了一口气,大叫道:“给寡人准备马车!!”,看着赵王大哭着冲出王宫,侯赢愣了一下,这位赵王虽然没有魄力,但是对大臣还真的是不错啊。赵王急急忙忙的离开了王宫,很快就赶到了魏无忌的院落门前。

    那扑鼻的血腥味,那马车上的尸体,让赵王说不出话来。

    魏无忌躺在床榻上,浑身都被包了起来,渗着血,只有微弱的呼吸,赵王冲进来的时候,医者正在为他检查伤口,赵王扑在魏无忌的面前,眼泪忍不住的掉落,“信陵君?信陵君!请您不要抛下寡人啊..请您不要丢下寡人啊..”,医者看着赵王,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说道:“上君...只怕信陵君是要不行了...”

    赵王抓住魏无忌的手,低着头抽泣了起来。

    “咳..咳..”,魏无忌的咳嗽声,让赵王急忙抬起头来,都来不及擦掉眼泪,信陵君痛苦的看着赵王,他认真的说道:“上..上君..我本想与您共创大业..看..看来..咳咳,上君...”,魏无忌紧紧握住了赵王的手,认真的说道:“请您..不要..不要惩罚那些...谋害我的..人..他们..他们..只是被..”

    魏无忌没有说完,便又晕了过去。

    赵王咬着牙,缓缓的抬起手来,手臂上还有魏无忌捏出来的血迹,他看着手臂上的血迹,额头青筋暴起,眼里喷射出愤怒的火焰。

    “是谁敢谋害寡人的大贤!!!”

    赵王愤怒的离开了信陵君的府邸,在离开的时候,他吩咐医者要照顾好信陵君,不能让信陵君有事,赵王说的很严厉,几乎就要指着医者骂,若是他死了,您也要为他陪葬!当赵王离开之后,魏无忌这才睁开了双眼,坐在床榻上,医者关上了门,看着他,无奈的说道:“如此哄骗君王,实在是让我有些不安...”

    “刚才看到上君流泪的模样...我心里也有些愧疚。”

    “不过,我们不这么做,上君是狠不下心来的。”

    ps:让我这样心思简单的人来写庙堂里的争斗..唉,实在是太为难我了,毕竟善良的我不可能是老阴逼...

第一百七十一章 道貌岸然

    长安君惊讶的看着忽然闯进宴席的大臣,又看着他与赵豹争吵,实在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宴席之内,忽然就变得剑拔弩张,长安君并不认识面前这位唤作虞卿的假相,可是当今国相魏无忌他还是知道的,这位魏国的宗室,与他也是远亲,他在齐国,就常常听到有人议论魏国的信陵君。

    在齐国,好事的人将自家的孟尝君,赵国的平原君,魏国的信陵君,楚国的春申君并提,称为四公子。齐人对于孟尝君,总是有种复杂的心情,孟尝君为人豪爽,结交宾客,而他结交宾客,从不在意宾客的身份。当初孟尝君前往秦国担任国相,秦国大臣反对这件事,秦王只好将他软禁起来。

    孟尝君托人找到秦王的妃子,她却想要孟尝君的一件值千金的狐白裘,可是孟尝君已经将这件宝物送给了秦王,在这个时候,他的一位门客像狗那样的打洞,从秦王那里偷出了这件狐白裘。妃子劝说秦王,秦王这才放走了孟尝君,当时孟尝君来到函谷关,已经是半夜,根据规定,只有鸡叫的时候才能开门。

    孟尝君害怕秦王反悔,这时,有另外一位门客学公鸡打鸣的声音,竟引起附近的公鸡都鸣叫了起来,把守关口的官吏这才打开了门,孟尝君得以逃脱。

    因为这件事,天下人都知道,就连鸡鸣狗盗之人,都能得到孟尝君的赏识,故而跟随他的人就更多了,在齐国,孟尝君算是道德标杆,虽说他联合其他国家击破了齐国,可这并没有影响他在齐国的威名,就连齐襄王在上位之后,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对待这位逼死了父亲的罪魁祸首,保持着与他友好的关系。

    长安君在齐国,自然也是听说了很多关于孟尝君的故事,不过,最近这段时日,四公子又渐渐变成了五公子,赵国马服君的事迹,忽然就在齐国传了起来,那些从前为难长安君的人,都不敢再羞辱他,恭恭敬敬的向他询问马服君的事情,长安君也不傻,假意诉说自己与马服君的友情,又告诉众人,马服君将我当作幼弟来看待。

    这才让长安君不再受到欺凌。

    就在长安君还在回忆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又冲进来了一位圆滚滚的大臣,这位大臣很肥胖,看起来便很喜气,可是,跟着他前来的,还有很多的士卒,这些士卒刚刚走进来,就包围住了整个宴席,长安君心里一颤,脸上也满是惊惧。赵豹愤怒的站起身来,看着免去的董成子。

    “您想要谋反吗??”

    董成子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信陵君遇刺,上君责令我查清此事,劳烦您前往王宫,亲自与上君解释。”,赵豹不屑的笑了笑,说道:“信陵君遇刺,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您在赵国散布流言...”

    “哦?有人亲眼看到我散布流言?还是说,是您看到的?”

    董成子并没有回话,一声令下,士卒们就要押这些贵人前往王宫,赵豹等人大怒,纷纷拔出剑来,对准了那些士卒,士卒们一时间却不敢靠近,赵豹逼退了那些士卒,这才看着众贵人,说道:“跟我前往王宫,我要向上君指责董成子对宗室无礼的罪行!”

    王宫内,赵王坐在上位,脸色涨红,双拳紧握,看向那些贵人的目光也是非常的凶狠,众人从不曾看到过赵王如此愤怒的模样,这让方才还在狂妄的叫嚣着的贵人们,顿时就安静了下来,长安君也是悄悄混在这些人当中,抬起头来,看着暴怒的兄长,自己年幼的时候令人勒死了兄长最喜爱的犬,兄长都不曾如此愤怒啊...

    他记得,兄长那时候也只是哭,嚎啕大哭,还找母亲诉苦,结果被母亲轰出了后宫,长安君不禁笑了笑,年幼的时候,总是容易做一些冒失的举动啊。

    赵王愤怒的盯着赵豹,赵豹目视前方,脸色依旧很平静,赵王咬牙切齿的说道:“是谁在赵地散布谣言,诬陷信陵君?!”,这些贵人都只是低着头,并不开口,赵王又说道:“寡人听闻,地位尊贵的人,能够因为的过错而感到愧疚,能够不躲避自己所犯下的错,二三子都是赵国最为尊贵的人,难道连承认过错的勇气都没有吗?”

    赵勋猛地推开了面前的几个人,走了出来,看着赵王,认真的说道:“上君,这件事,是我做的。”

    “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魏无忌是魏人,他来担任赵国的相,定然是先思索对魏国有利的事情,再来思索对赵国有利的事情,您如此的信任他,他却想要让您失去自己的亲信,在赵国安排他自己的心腹,若是他犯上作乱,您要怎么办呢?他若是一个高尚的人,看到百姓来刺杀他,为了避免让这些人死去,自己就该离开赵国了...”

    “可是他不离开,我听闻,他甚至是饮着酒,看着赵国的百姓们无辜的死在他的府邸之外。这样的小人,难道值得您重用吗?”

    高大的顶梁柱让王宫显得格外肃穆,那精致到了骨子里的衣着更是增添了些庄重,赵王坐在上位,脸色阴晴不定,赵勋傲然哦的抬起头来,挥动着双手,衣袖如凤凰展开双翅,表现出赵勋此刻的激动,这位正直的国中大贤,斥责着魏无忌的小人举动,声音铿锵有力,说起那些惨死的无辜者,情不自禁的洒下了热泪。

    “给他一柄短剑...”,赵王对左右说道。

    赵勋并不畏惧,他先是谢过了赠与他宝剑的赵王,又依依不舍的与诸贵族们告别,这才跪坐在地面上,颇有仪式感的结束了自己“高尚”的生命,看着赵勋倒在血泊里,贵人们痛哭了起来,赵王看着他们,因为赵勋的身死,大概也是消散了些怒火,董成子和虞卿,站在了远处,冷眼看着他们的表演。

    “上君...我听闻,有很多杀了人的盗贼,受到国中贵者的庇护,成为他们的门客,供他们驱使,这次也是这些人在各地散布流言....”,虞卿再次开口,赵王答应了他,下令这些人不许再庇护那些罪犯,更不能留下他们来担任自己的宾客。赵豹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一些。

    显然,只是一个赵勋的身死,并不能完全的消除赵王的愤怒,赵王命令这些贵者在三日澄清所有的流言,若是做不到,那就等着接受赵王新一轮的怒火,赵豹等人领命。不远处的董成子死死盯着赵豹,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这些时日里,所有的变法寸步难行,死了很多无辜的人...可是,他们还是那正义凌然的模样。

    这些人的死亡,都落在了魏无忌的身上,就好像,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董成子想要跟上君诉说,可是赵王没有理会他,只是让他继续调查这件事,他便离开了,董成子目送赵王离开,心里却已经明白,即便是再愤怒的赵王,也不会处罚这些亲近,他就是抓来再多的人,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众贵人离开王宫的时候,董成子挡住了赵豹,其余贵人坐在马车离去,赵豹看了看远处的马车,长安君就站在他的身后,他认真的看着面前的董成子,毫不在意的询问道:“您有什么事情?”

    “你这个畜生...你知道这三天死了多少人吗?你害死了几十个赵国最优秀的官吏...你还害死了八百六十三位赵国的勇士,你借用他们对马服君的敬仰,让他们无故的死在了士卒的手里...他们之中,很多都是老实本分的农夫,不少人是从长平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你..你怎么忍心?!”

    赵豹的脸色渐渐变得肃穆起来,他认真的说道:“身为赵人,就该有为赵国而死去的觉悟,您,我,都是这样,如果赵国需要我的死亡才能强盛起来,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死去,就如今天的赵勋,您当初跟马服君死战在柏仁,难道不也是如此吗?我们都可以死,为什么那些平民就不能死?”

    “他们的死,是无理由的死,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手里,他们的死也不能让赵国更加强盛...”,董成子说道。

    “不,您不懂,魏无忌的变法,对赵国没有好处,官吏们为什么要愿意为赵国效死?这是因为他们身上都流着与赵王一样的血脉的缘故,赵家因为排斥同族,所遭受了什么样的灾难,您是不知道的,魏无忌所选出的官吏,的确是有才能,可是,他们会将赵国当作是自己的家吗?没有道德空有才能的官吏,难道不是更可怕吗?”

    “您知道魏无忌所提拔的那些官吏做了什么?他们赶到地方,为了魏无忌所许诺的赏赐,为了自己的政绩,不顾疲惫的百姓,要带着他们去修建道路,还有的想要挖掘水渠,您知道他们累杀了多少的百姓??”,赵豹的脸渐渐变得狰狞起来,他看着董成子,愤怒的说道:“您也是赵人!您的父祖也是赵国的将军!您知道您该做什么?!”

    “碰~”,董成子猛地用剑柄打在了赵豹的腹部,赵豹身子弯曲,捂住自己的肚子,他身后的长安君被吓了一跳,猛地拔剑,却被赵豹拦住,赵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董成子,董成子收起了短剑,冷笑着说道:“您不要将自己说的如此高尚,您只是担心信陵君变法,会让您,您的这些亲戚失去如今的地位与财富而已。”

    赵豹大笑着,他说道:“我如今可是没有任何的官职,我也不是什么郡守...魏无忌的变法,难道还能夺走我的封号吗?也罢,也罢,您可以如此恶毒的猜测我的想法...但是,我要告诉您,赵国永远是赵氏的赵国,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这一点!”,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长安君急忙跟在他的身后。

    “伯父..他是什么人?”

    “司寇董成子,本是地方官吏,因军功升到如今的位置上。”

    “呵~”,长安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他说道:“我认识几个齐国的朋友...他们可以杀掉他,并且不会...”

    “住口!”,赵豹训斥道,长安君一颤,急忙低下了头,赵豹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长安君,他说道:“董成子精通律法,担任司寇之后,他的判决都十分的公正,不因为与自己有亲而放过恶人,也不因为与自己有恶而惩罚好人,他与魏无忌不同,魏无忌的举动是在损害赵国,可是董成子对赵国是有功的。”

    “你要知道,赵国,是赵氏的赵国...我们,是最不应该做出危害赵国的举动的,而那些谋害赵国的恶人,哪怕是身死,也要将他们铲除!”,赵豹叮嘱着,长安君有些不以为然的看着他,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赵豹快步离去,长安君又深深的看了远处的董成子一眼,他还记得,年幼的时候,也有个肥胖的玩伴,被他曾推进矢池里,也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活下来。

    长安君笑了笑,年幼的时候啊,总是会做出些冒失的举动啊。

    果然,由这些贵族来澄清谣言,就是要比虞卿他们要快的多,只是用了两天,韩王并没有挟持赵括的事情,便传了出来。因为信陵君受伤的缘故,他与贵族们的直接斗争也就消停了一段时日,只是,信陵君的追随者们,还是在继续与这些人争斗。地方官吏不断的变换,导致赵国各地的政事混乱,甚至是要影响到今年的春种。

    赵豹亲自去找虞卿,请求在春种这段时日,暂且停手,不要为难地方的官吏,免得影响赵国今年的收成,双方这才暂时停手,赵王看到没有人再来找自己互相弹劾,非常的开心,他每天都会去看望信陵君,信陵君的身体也在好转,这就值得赵王再次召开宴席来庆祝了。

    而在这个时候,乐间如愿以偿,终于遭遇到了来自白起的攻击。

第一百七十二章 白起老矣,尚能饭否?

    乐间长期在辽东与胡人交战,几十年的征战,使得他变得非常谨慎。辽东的胡人少马,可是他们很能跑,弓术也是格外了得,在交战的过程中,他们常常会选择袭击的方式来打开战局,利用有利的地形,进行偷袭,甚至是在夜里,他们也能视物,这从前让乐间感到很是诧异。

    乐间行军,必定要探查所到地方的地形,避免遭受袭击,斥候是他最大的依赖,故而在辽东的时候,乐间总是能轻易的击败敌人,百战百胜,如今对战白起,他自然也是格外的警惕,安抚各地的百姓,甚至还不忘记要提防这些百姓,哪怕是长期没有遭受到白起的攻击,他也是如此。

    可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白起居然会正大光明的从他的前方发动进攻,在派去的斥候没有下落的时候,乐间就已经明白前方定然是有秦人,他即刻开始收拢分散在周围的赵卒,做好迎战的准备,这些赵国的精锐,天天操练,乐间又不是庸人,自然是很快就聚集在一起,结好了阵型。

    就在乐间结阵的时候,他听到了地面的颤抖声,随着平缓的战鼓声,远处出现了一支秦国的军队,他们排成了整齐的阵型,目视前方,一步一步,朝着自己逼近,乐间顿时瞪大了双眼,他从未见过如此整齐的军队,他们每一步,仿佛都是同时踏出来的,一步一步砸在地面上,竟是要盖过战鼓的声音。

    他们手中的长矛对准了面前的敌人,带着诺大的压迫感,每一步,仿佛都是踩在了乐间的心头,他们的身姿,甚至是长相仿佛都是一样的,这让乐间背后忍不住的发凉,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杆黑色的大旗,旗帜上的武安君三个字,随风飘荡,发出阵阵响声,在步卒的身后,是秦国的战车部队。

    随着战鼓的变化,步卒迅速分开,整齐划一,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就在那一刻,战车轰鸣,从步卒身边经过,朝着赵国的军队飞驰而来,乐间急忙下令,以盾手来阻挡对方的箭矢,再安排长矛手在盾牌的掩护下挑落对方的甲士,那一刻,秦国的步卒们放快了脚步,那绝对不是奔跑,他们只是加快了走动的频率,依旧整齐。

    战车狠狠撞进了赵国大军之上,那一刻,赵国士卒便惨嚎着飞了出去,随即就是秦国的步卒,跟在战车的身后,从战车撕开的缺口里,杀进了赵国大军之内,乐间即刻调动了在左侧待命的战车部队,直接从侧翼杀向秦国的阵线上,双方展开了厮杀,赵国士卒们却是被杀的连连后退,随着秦国战鼓的轰鸣声,一个又一个赵卒倒了下去。

    秦国士卒的数量要远少于赵卒,甚至连一半都不到,等到赵国的战车做好进攻准备的时候,秦卒却已经钻进了赵国阵型之中,这是一种自杀性的凶猛打法,蒙武再一次担任先锋,他站在战车上,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的赵人,恶狠狠的盯着远处的赵国戎车,全力进攻,而在他的身后,白起手持强弓,射杀了一个又一个企图上前的士卒。

    白起的勇猛,一时间就引起了士卒们的惊呼,白起当然是能杀人的,他从年幼的时候就担任士卒,是靠着无数颗人头,做到了如今的位置,被他亲手杀死的人,并不在少数,只是,自从白起开始成为统帅之后,他发现自己坐在戎车上指挥,能杀死更多的人,这就让他不再亲自动手杀人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杀人了。

    可是在这个领域,他大概算是大师级别的,他知道自己的弓箭如何能一击致命,就是在夜晚,他也能杀死他想要杀死的人,他精通几乎所有的杀人机械,从剑,到弓弩,到长矛,戈,因为,这就他的人生,最初的白起,曾是一个持着长矛,防守战车的小卒,再后来,他成为了拿着盾牌和短戈来登城的勇士...后来是在战车上担任车右...

    白起所诞生的时期,秦国就已经很强大了,秦王定下了东进的大战略,就需要一把锋利的剑,秦王在即位之后,全力的贯彻商鞅的变法国策,彻底推行军功爵制,提拔平民出身的人才,这就导致一个杀戮机器出现在了这个舞台上。从秦国所发动的战争的血海里爬出的名为杀戮的怪物,抬起头来看向了诸侯们。

    他没有练过什么武艺,甚至没有练过一天的箭法...可是他又的确是秦人里武艺最高强的人,他不懂得什么花里胡哨的剑法,可是他能一剑砍下那些所谓的剑法高手的头颅..他没有学过什么兵法,最初的他甚至都不认识几个字,在后来,他也没有专门的去学习他人的兵法,可是,他又精通打仗,用着自己一生所积累的经验,用最能结束战争的方式来进行战争!

    他能轻易的击败那些所谓的精通兵法,熟读军略的名将们。

    这就是白起,一个从底层里杀出来的,精通谋杀领域的,一个杀人机器。

    白起再次开始亲自杀人,他甚至抛起长矛,直接洞穿了一位赵国裨将的头颅。从模样上来看,白起只有四十多岁,可实际上,他已经年近花甲。而这样的老者,还能拥有这样的身手,简直就是令人惊惧的,在他的推动下,秦人大军犹如一把利刃,直接抛开赵人的胸口,插进了他们的心脏。

    乐间此刻,有些慌张,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太过相信自己以往的经验,他将用对付胡人的战法来与白起交手,白起会跟胡人一样进攻吗?不,白起远比辽东的胡人要野蛮,要凶狠的多,他采取一种近乎自杀的战略,全军凿进对手的心部,完全不怕自己会被包围,这样的战法,乐间从不曾见过。

    赵国的这些精锐,享用着最好的食物,接受最严格操练的精锐,在百战秦卒面前,露出了自己最大的缺陷,他们没有血战的勇气,甚至,他们不知道如何在逆风时作战,平日里他们对战比自己弱小的对手,或者是持平的对手,都能发挥出自己的强势来,可是在面对白起的精锐,他们瞬间就被打懵了...

    乐间一时间只是觉得,自己仿佛就不会打仗了,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彷徨无措,就在乐间发呆的时候,此刻看到一个老者朝着自己冲过来,猛地扑到了自己,脸上的愠怒,眼里的那种不甘,深深的刺痛了他,这是他的父亲乐毅,乐间看着想要训斥自己的父亲,轻轻叫道:“父亲...”

    “将军!”,似乎有人在叫他,乐间被叫醒,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身上,一位年轻的士卒扑倒了他,而在他的背后,则是插着一杆长矛,士卒救下了他,只是,自己却已经没有了呼吸,乐间猛地站起身来,将年轻的士卒放在了自己戎车上,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矛,“马服君即将前来救援!!随我杀!!”

    ........

    赵括站在新郑城外,看着面前的残兵,乐间被几个士卒扶持着,浑身都在冒着血,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乐叔在看到父亲的时候,哭了起来,冲上前扶着父亲,乐间还没有丧失意志,他被士卒扶持着,看着面前的赵括,他的一只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是浓浓的血红之色。

    “将军...我败了...”,乐间说道。

    赵括的目光绕过他,看向了他身后的那些士卒们,赵国的士卒还站着的,却已经不到半数,人人都是有伤,他们低着头,不敢直面赵括,赵括心痛的看着他们,方才说道:“带乐间将军去休息吧...”,乐间却不愿意离开,他推开了士卒,方才看着赵括,说道:“请您责罚。”

    “回到邯郸,再谈论责罚的事情。”

    很快,这些残兵都被接到了新郑之内,有人来照看他们,而那些战死的人,也要就地掩埋,赵国距离这里太远,是没有办法带回去的,在这个过程里,赵括一言不发,熟悉他的人自然知道,马服君是在为他们而感到愧疚,是马服君将他们带出赵国的,却没有能带着他们回来。

    项先目送乐间回去,这才跟上了赵括,开口说道:“其实,这也不能责怪乐间将军...白起,实在...狡诈。”,赵括看着他,说道:“多谢您的救援,若不是您,只怕他们也无法活着回来。”,项先摇着头说道:“请您不要这样说,这不是我的功劳,只是我麾下一个都尉正好遭遇战局,让白起误以为是援军,这才撤兵..”

    赵括长叹了一声,又帮着众人掩埋这些尸首,他们就被掩埋在了新郑的附近,众人看起来都有些沉默,无论是赵括的弟子,还是他的门客,就连狄,此刻也都没有言语。赵括与他们,就这样站在这里,站了许久,看着这些隆起的坟堆。

    “就是这里...”

    “对...”

    从不远处传来韩人的声音,赵括等人转过头来看去,只看到一群韩人,从四面八方赶来,畏惧的看着赵括他们,行了礼,这才前往坟堆处,他们拿出了自己不多的食物,放在了这些坟堆的面前,又有年长者为他们念咒,跳起诡异的舞步,来送别这些勇士,周围聚集的韩人越来越多...

    这些赵国的士卒,一直都在安抚各地的百姓,甚至,他们还学会了一些简单的韩语,他们帮助百姓们进入城池,又给他们送去粮食之类,这使得韩人非常的敬爱这支军队,他们甚至比韩国的士卒还要善待韩国的百姓,从不打骂他们,也不抢走他们的东西,不凌辱他们的妻女。

    赵括实在是没有想到,白起依不到一万人的军队,就敢率先进攻赵国的两万精锐,乐间将军行事谨慎,所以他才敢让乐间来带领大军,在各地安抚百姓,他本以为,靠着楚韩赵三国近七万人的大军,是可以直接吓走白起的,在这样的巨大优势下,居然还遭受了这样的死伤,这让赵括无比的愧疚。

    若是自己没有带着他们来这里,或者是自己领着他们去安民...

    ......

    在此刻,秦国大军也是在迅速的赶往上党,他们的马车上,装满了敌人的头颅,蒙武绑好了手臂上的伤口,骑着骏马,笑着来到了白起的戎车身边,秦国的士卒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可是,他们的斩获颇丰,蒙武觉得,自己都可以再升两三级的爵位了,只是,武安君看起来并不开心,他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武安君?有这样的大胜,您还在担忧什么呢?”

    白起看向了一旁的蒙武,蒙武发现,白起的眼里居然有些羡慕,蒙武急忙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呢?白起拿出了竹简,直接丢给了蒙武,蒙武手忙脚乱的拿起了竹简,这是从秦王宫里传来的命令,要求白起即刻退兵,退守上党进行休整。蒙武被吓了一跳,他惊惧的看着白起,说道:“您这是违背了...”

    “无碍,就说在打完之后再拿到了王令就好。”

    “可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不需要援军...也不需要休整。”

    蒙武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戎车上的白起,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白起将军这几天,有些不对劲,他突然就变得激进了起来,放弃原先的迂回战术,强行与赵人来了一次强攻,甚至,他还亲自杀了很多的赵人,平日里,他总是淡然的坐在戎车上指挥,蒙武都不知道武安君的箭法居然如此的厉害。

    武安君到底是怎么了呢?怎么感觉忽然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夜深人静,白起孤独的坐在营帐内。

    忽然,他咳嗽了起来,剧烈的咳嗽着,白起伸出手来捂住嘴,想要停止咳嗽,喉咙处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声音,等他拿下手的时候,却在手心看到了点点绽开的血迹,白起平静的将手上的血迹按在地面上,擦得干干净净,他抬起头来,眼里满是幽幽的光,他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战争与杀戮的机器,在时间的流逝下,零件腐朽,出现了破损,齿轮的转动之间,机器发出腐朽的卡嚓声,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平滑的转动。

    在这个时代,对于四十岁之后的老人们而言,每一个寒冬,都是催命的毒药,他们只能乞求自己熬过这个寒冬,争取看到明年的春光。

    白起,老了。

    其九月,秦复发兵,使五大夫王陵攻赵邯郸。是时武安君病,不任行——《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第一百七十三章 蛮夷之间的决斗

    范雎的战略非常的成功,他只是用了一万士卒,就成功的将诸侯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韩国。就在各国都在商谈楚国提出来的六国联盟的时候,秦国忽然袭击韩国,楚国出兵,赵国的马服君赶往韩国救援,这顿时就让韩国成为了战争的中心,在这里聚集了四国的军队,魏国也在与韩国的边境上聚集了士卒,平原君举荐自己的门客毛遂,来担任将军,操练士卒。

    可以预料,若是秦国给白起送出援军,魏国的大军也会即刻进入韩国,再次形成三国联盟,讨伐秦国。在这样的局势下,只有两个国家是可以旁观的,首先就是齐国,齐国并不愿意与任何国家交恶,经历了一次被六国讨伐的齐国,显然是已经痛定思痛,格外的重视与各诸侯国的外交。

    因为是盟友的缘故,齐国在口头上支持韩国,并且许诺要为联军支援粮草,实际上,齐国甚至都没有召集大军。燕国就更是如此了,燕国与秦国的关系还不错,春申君派出门客说服了燕王,燕王对于联盟的事情倒是不再抵触,可他不会派人真的去帮助韩国,他能做的,只是在大后方摇旗助威。

    即将开春的时候,秦国早已聚集在南郡,南阳郡的大军,在大将蒙骜的统帅下,朝着楚国开始了猛攻。秦国的理由很明确,楚国出兵韩国,阻碍秦国向韩国复仇。谁都没有想到,秦国会忽然大举进攻楚国,毕竟,从秦王十二年开始,东进并三晋,就是秦国的主要战略方向,如今放任三晋联军,却主动进攻楚国,这是众人都不曾想到的。

    秦国的保密做的很好,就是在士卒们大规模的调动到南郡的时候,楚国都没有得到消息,随即就迎来了秦国狂风骤雨般的进攻。秦国的将军,各有特色,白起打法诡异,行军迅速,擅长在运动之中歼灭对手,而蒙骜跟他相反,蒙骜总是堂堂正正的进行正面进攻,擅长攻城拔寨,在战争里,他斩杀的敌人可能不多,但是攻下的城池一定是不少的。

    范雎以他为将,显然就是要从楚国手里扣下更多的城池。蒙骜也没有让范雎失望,他分兵三路,从三个方向朝着楚国展开激烈的进攻,只是在几天之内,秦军就推进了几十里,夺下了六座城池。当这消息传到了楚国王都的时候,楚王与春申君都是被吓了一跳,先前,春申君的目光一直都在韩国,他预料到秦国会进攻,可没有想到,秦国会在这个时候进攻。

    如今是春耕之时,很少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放弃耕作去进攻别的国家,尤其是秦国,以黄歇对秦国的了解,秦国是很重视农桑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进攻呢?只是,他也来不及多想,当他急急忙忙赶到了王宫的时候,正有武士在为楚王披甲。黄歇猛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急急忙忙的上前,推开了武士,朝着楚王长拜,说道:“大王,请您不要冲动啊。”

    黄歇是楚王的挚友,有些时候,楚王都不用说话,黄歇就能猜透他的想法,如今看到楚王这打扮,黄歇也立刻就明白楚王想要做什么,楚王果然很愤怒,他抓着腰间的剑柄,愤怒的说道:“寡人登基以来,听从您的建议,忘却父祖的仇恨,与秦国交好,只是,寡人再怎么退让,秦国也不肯放过楚国!”

    “请您不要拦着寡人,寡人要亲自前往战场,手刃蒙骜!”,楚王大叫道。

    “大王..不可..不可啊,若是您在战场上...”,黄歇不敢明说,可是他眼里满是惊惧,死死抓住楚王的手臂,不肯松开,楚王皱着眉头,说道:“寡人想要将启接回楚国,您觉得怎么样呢?”,黄歇面色一凝,有些说不出话来,楚王是有儿子的,说起来,秦王还是当今楚王的岳丈,当初楚王是质子的时候,便迎娶了秦王的女儿为妻,还跟她有了个儿子,唤作启。

    只是,楚王始终忘不了对秦国的仇恨,在回到楚国之后,他就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妻子,再也没有询问过这件事,甚至都不再认可启,于是乎,黄歇为楚王送上了很多的女人,想要让楚王早些有子嗣,可是楚王一直都无法生育,没有办法,黄歇又送上一女,唤作李嫣。

    不知怎么,这李嫣很快就为楚王生下了一个儿子,唤作悍,后来又生下了犹。还有一位庶子负刍,只是负刍地位太低,不能为储君。

    如今楚王忽然提及要将启接回楚国,这让黄歇顿时就不敢开口了。楚王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又开口说道:“寡人是一定要去的,若是寡人坐在陈都,等着战场传来的捷报,将士们又如何敢为寡人而死战呢?”,黄歇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请您不要担心,昔日赵国与魏国遭受危害,是楚国帮助了他们,如今,他们也会来帮助楚国。”

    “现在的局势还没有危难到大王来亲自统帅大军与秦人死战的时候,请您将战事交予我,若是战事不测,我也一定会死在战场上,不会回来见您。”,春申君认真的说道,黄歇这样的坚决,倒是让楚王也有些无奈了,他无奈的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重新坐在了上位,忧心忡忡的模样。

    黄歇随意的坐在了他的身边,也不管有没有坐席,他认真的说道:“大王...我不是要您忘记仇恨...不是要您放下耻辱..我一定会辅佐您,振兴楚国,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忘记振兴楚国的大业,请您相信我。”,楚王看向了黄歇,脸上积出了一丝笑容,他点了点头,“寡人知道,寡人也不会忘记的。”

    黄歇握住了楚王的手,眼神渐渐变得肃穆起来,他说道:“请您在王宫里,等着我击败秦人的消息,若是我死在了战场上,请您不要忘记祭祀我。”

    走出了王宫,黄歇急忙坐上了马车,赶往了陈都里有名的一处院落。

    刚刚走到了院落门口,就闻到了那股浓郁的酒味,整个巷都是被这股酒香所笼罩,从不间断,故而,这里也被楚人戏称为酒巷,这里就是楚国大将景阳的住处。黄歇在闻到那股酒香味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他敲着大门,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开门,他直接命令自己的门客踹开了门,这才走进了院落内。

    在院落里,几个魁梧的武士醉倒在地面上,景阳坐在案前,醉眼朦胧,正在大口的灌着酒,直到发现阴影遮住了自己的脸,景阳才发现了站在自己面前怒气冲冲的春申君,景阳一愣,傻笑着举起了酒盏,看向黄歇,说道:“请您满饮!!”,黄歇一脚踹在了景阳的身上,景阳顿时摔了过去,酒水流在地面上。

    黄歇又将他的案掀翻,愤怒的将他的酒盏扔了出去,这一刻,那些醉倒在地面上的武士们纷纷站起身来,景阳似乎也在一瞬间醒酒了,他站起身来,愤怒的看着黄歇,骂道:“我的酒啊!我的酒!你要赔我!”,说着,他上前便要抓住黄歇的衣领,黄歇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秦国大军进攻楚国,你还敢在这里饮酒?!”

    景阳被打出了怒火,猛地就抱着黄歇的腰部,将他举着就摔在了地面上,随后骑着黄歇,就往他的脸上打,黄歇的门客,以及景阳的门客们,此刻都看呆了,他们看着楚国的相与将军在地面上翻滚着,扭打着,目瞪口呆,谁也不敢上前,甚至都忘了要拉架,“都给我滚出去!”

    门客们面面相觑,却还是走出了院落,又将门给关上了。

    也不知打了多久,春申君终于占了上风,双手勒着景阳的脖颈,将他压在身下,叫道:“喝不喝?还喝不喝?!”,景阳被死死的按在地面上,双手抓住春申君的手,却怎么也弄不开,脸都被憋得通红,挣扎了许久,发现自己挣脱不开,只好放下了双手,说道:“不喝了。”

    春申君这才无力的放开了双手,顺势也躺在了一旁,两人气喘吁吁的躺在土地上。

    “哈哈哈~~”,忽然,景阳大笑了起来,又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他翻过身来,仰望着天空。

    “您终于不愿再退缩了...我还以为,您又要劝说大王割让陈都,逃到南边去呢!”,景阳说道。

    春申君脸上没有半点完好的地方,双眼都有些睁不开,他认真的说道:“不退了,不退了....我来坐镇后方,粮食,军械,援兵,您所需要的,我都为您凑齐,只请您砍下蒙骜的头来!若是您战败,我与您一同死,若是您赢了,我陪您喝十天,不,喝二十天!”

    “哈哈哈~~~”

    景阳仰头大笑着。

    楚国很快便动员了起来,各地的粮草有序的运往了陈都,而大批的青壮拿上了兵器,开始整编,各种物资不断的进入陈都,又不断的发往战场,黄歇几乎没有出过府邸,不断的处理这些物资的事情。将军景阳站在将台上,愤怒的控诉秦国对楚国的欺辱,将领们惊讶的发现,景阳将军居然没有醉酒,他带领楚人杀向了南阳。

    在整个行军过程之中,都是滴酒不沾。

    楚王拿出了自己的宝物,赏赐给了上下将领,而那些在战场上抵御秦人的将士,也被楚王拜为上卿,那些战死的将士们的家人们,也得到了楚王的赠与,一时间,整个楚国都做好了战争的准备。一忍再忍的楚国,或许早已憋足了怒火,他们疯狂的朝着秦人发动了自杀般的反攻。

    您以为,就只有您是悍勇的蛮夷吗?

    景阳将军赶到南阳,带领十万将士,与进攻陈都方面的六万秦人交战,景阳悍勇无比,亲自驾着戎车冲进秦人的阵里,双方交战两天两夜,景阳将军一步不退,愣是击溃了秦人的先锋部队,将秦人意图占领陈都的战略意图给打破了。站在尸体之上,景阳用戈击打着自己的盾,仰天发出怒吼。

    这是两个蛮夷之间的争斗,只有最勇敢的那个才能获胜。

    而秦国进攻楚国的消息,却在春种之后,方才传到了各国。

    韩国新郑,韩王设下宴席,来款待前来救援的马服君,项先等人。白起已经离开了韩国,这是前不久斥候传来的消息,韩王非常的开心,终于啊,击退了白起,韩国又安全了。只是,韩王深知作为君王的韬略,不敢表现的太开心,只是敛着眼,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项先看起来倒是很开心,虽然自己战败了几次,可的确是完成了战略,支援韩国,击退了白起,这就是他的使命。只有马服君,看起来依旧有些闷闷不乐,自从赵国精锐经历了一次大败之后,赵括便开心不起来了,只有站在他身后的韩非才知道,这位骁勇的将军,其实是最厌恶战争的人。

    赵括的门客也得到了入宴的机会,项先喝的有些醉,正在咧嘴与诸多赵国的勇士们对饮,在座的戈不屑的看着他,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杀死了白起呢!”,这句话,倒是让项先清醒了一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再敢表现得太开心,狄倒是快活,直接就走到了楚人那里,用刚学会的蹩脚的楚语跟他们聊着什么,楚人都被他说懵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

    有楚国得武士冲进了宴席里,武士面色惶恐,快步走到了项先的身边,低声说了什么。

    “什么?!”

    项先醒酒了,惊讶的看着身边的武士,随即又看向了赵括。

    “马服君...秦国以蒙骜为将,率军十五万,进攻楚国...”

    “呵...救完韩国又是楚国...不知道哪天就要去救秦国了...”

    戈摇着头,又给自己倒了些酒水。

    赵括看着面前的项先,这一刻,他只是觉得那么的疲惫,心里涌现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深深的呼吸着,周围的一切都有些听不到了,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疲惫而沉重的呼吸声,他说不出话来。

    ps:史记和战国策都说楚王不能生育,黄歇让一个女子怀了身孕,再送给了楚王,嗯....不过后人也有质疑,毕竟他不只是有悍一个儿子,说这是负刍为了王位散布的流言,我就只好把两种说法稍微的结合了一下,各位觉得哪一种说法靠谱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到底做了什么?

    城阳早已落入秦人的手里。

    遍布在城阳周围的乡邑,也并没有能避免战争的灾难,秦人进攻的速度非常快,又因为南阳郡与陈都的距离很近,故而秦国大军迅速就从三个方向攻向了淮北地区,战略意图很明显,他们要逼迫楚王迁都,顺便切断楚国与韩国的直接联系,避免楚国再次参与到三晋战事之中。

    金阳邑就是坐落在城阳城附近的一座小乡邑,这座乡邑里只有不到三百人,他们都是些老实本分的渔民,而这里的官吏早就逃进了城阳之中,留下了无助的楚人,楚人的乡土观念非常的浓厚,从楚王到底层,都是如此,故而他们很少会像韩人那样选择流亡,他们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故土之中。

    可令人惊讶的是,乡土观念浓厚的楚人,又是迁都次数最多的国家。

    乡邑里的百姓们躲在家里,瑟瑟发抖,粮食都已经被他们藏好了,藏在秦人找不到的地方,秦人的凶名,他们是知道的,他们也不知道秦人打到这里来的时候,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有些时候,比起灾难本身,等待灾难的过程,更让人害怕,让人痛苦。他们等待了三天,终于,一支秦人的军队来到了这里。

    乡医里的老者拄着拐杖,独自出去迎接这支秦人。反正他已经活了很长的时间,他害怕死亡,可是他觉得,比起乡邑里的那些青壮幼童,还是自己的死最划算,当楚国的老者看到了这支精锐的士卒的时候,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恐惧,在他的面前,大概是五百多人的秦军,他们列好了进攻的阵型,一位将领站在最前方,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老者一一打量着他们,随后朝着将领俯身行礼,说道:“不知将军有什么命令?”

    那位将领看起来有些暴躁,指着老者大吼了些什么,老者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此刻,从一旁走来了另外一位将领,他走到方才那位暴躁的将军面前,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这才笑呵呵的看着老者,只听他用楚语说道:“老丈,请您不要害怕,我们是秦国的军队,我们不会伤害您的。”

    发现自己能够与这人沟通,老者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急忙说道:“在这里的都是楚国的平民,官吏们已经逃离了这里。您如果需要粮食,我们可以为您提供,请您不要伤害这里的百姓。”,老者说的很急切,向将领哀求着,秦将笑了笑,认真的说道:“请您不要害怕。”

    “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人,也不会抢夺粮食,您这里有当地的户籍情况吗?”

    老者惊讶的看着的秦人,随后,他就将这些秦人带到了当地官吏的院落里,在这里,果然还有很多被丢下的竹简,可以说,楚国的官吏在逃离这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走任何的竹简,只带走了自己的财富,却将楚国的财富丢弃在这里,秦将上前翻阅了几眼,虽然楚国这些简陋的户籍资料并不能让他满意,可是这总比没有要好。

    随后老者又帮着叫出了藏在屋内的那些楚人,老者知道,若是触怒了秦人,他们无论藏在哪里都是没有用的,秦人简单的清点了一下人数,在整个过程之中,秦人没有杀死他们,也没有抢走他们的粮食,秦人将领做完了这些事情,又在这里住了一晚,等到次日,这位将领又将老者叫了过来。

    “以后这里就是金阳里,属于城阳县...您来担任里正,所谓里正,就是要清查户籍...”,秦人将领认真的将秦国的基层制度告诉了他,这才叫来了一位年轻人,说道:“他暂且担任此地的亭长,周围的三个里的治安,都是属于他来管辖,若是有贼寇之类,您可以找他,他也不会干涉你们春种之事...”

    老者只是惊讶的看着年轻人,他完全不明白,秦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年轻的时候,也曾与秦人作战,他知道秦人凶残的生性,可是如今的秦人...为什么看着如此的温和?为了确保老者明白了这些,这支秦人的军队在这里连虚住扎了三天,在这三天里,他们不仅没有伤害当地的楚人,甚至还住扎在野外,没有抢夺他们的住所。

    楚人惊呆了,如此过了三天,连这里的幼童都敢前往秦人的身边凑,秦人战士有些懵,严肃而严谨的士卒们看着在自己周围乱跑的楚国孩子,一言不发。更多的楚人还是没有能放下戒备,他们认为,秦人迟早是要跟他们动手的,当老者迷迷糊糊的背出秦律的部分内容的时候,这位将领笑了笑,方才离开了这里。

    他拿走了几辆马车,不过,留下了相应的钱财。

    在离开之前,他送给了老者一捆竹简,笑着朝着他行礼,方才离去,送走了这些秋毫无犯的秦国士卒,楚人一脸的茫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老者拿起了竹简,竹简是楚语所写成的,第一篇就写着大大的几个楚字,《马服书》,老者一愣,继续看了下去。

    “天下人都爱自己的亲人,亲近自己的乡人,随意的对待国人,仇视其他国家的人...而我不是这样...”

    在城阳县里,秦人安葬了因为战败而自杀的城守,安抚了当地的百姓,甚至还释放了那些参与守城战被俘虏的士卒,只是,他们收走了楚国贵族名下的奴隶,他们的家臣,都被秦人押走,听说,他们要用这些奴隶家臣来赏赐有功的秦人。秦人一反常态,这让沦陷的楚国百姓都非常的诧异。

    他们没有杀死俘虏,没有屠杀楚国的百姓,甚至可以说,他们比楚国的士卒还要亲善,除了脸上没有多少笑容之外,一时间,楚人都忘记了抵抗...而秦人很快就安抚住了各地,为秦国稳定了一条进攻陈都的路线,在这些时日里,一本唤作《马服书》的竹简在楚国各地流行了起来。

    据说,这是秦人所书写的,记录马服君的言行,只可惜删改的有些严重,只是留下了很多七国一体,与人为善的思想。

    住扎在城阳的秦国士卒有些困惑,站在城池上,士卒看着远方,又看了看身边的什长,低声的询问道:“什长..城内明明有民居,我们为什么还要住扎在外?”,什长目不斜视,认真的说道:“这是蒙骜将军的命令,据说,也是大王的命令。”

    “可他们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呢?”

    什长有些生气,他说道:“昨晚屯长宣读《马服书》的时候,难道你没有认真的听吗?”

    士卒一愣,挠了挠头,说道:“我倒是听了,可是也没有听懂,再说,这马服君不是我们的敌人吗?”

    “你连马服书都不看,以后还想当秦吏?安心守城!”

    什长训斥了他一顿,两人这才没有言语。

    士卒呆愣了许久,又笑着说道:“其实...现在也挺好的,今天看到几个楚国的幼童玩耍,就像看到了我的儿子...”

    这次秦国大军开拔楚国,范雎给蒙骜下达了很奇怪的命令,不许杀害俘虏,得到俘虏的军功与砍下的首级相同,沿路要及时安抚百姓,不许无故屠杀楚人,还有携带一些楚文版的删减版马服书,要推广到整个楚国去,总之,范雎给了他很大的限制,蒙骜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想起最近在秦国非常流行的马服书,他也明白了范雎的想法。

    《马服书》里包含了多方面的思想,甚至有军事方面的理论,看的蒙骜也是非常的激动,不过,全书的核心,还是聚集在七国一体上,还有就是如何结束战争,也就是所谓的一王天下论,按着马服君的思想,当天下只有一个君王,这个君王又能将所有人都当作自己的子民的时候,天下才能停止战乱。

    范雎这是想要通过马服书的内容,来减少楚人的抵挡心理?

    无论蒙骜心里是怎么想的,范雎的命令还是要施行的,虽然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好处,在曾经,只要是抵抗的城池,他就能将这里的居民杀干净,这样一来,后方就会无比的稳固,没有人会再敢来袭击他们的粮道,在秦人的高压政策下,所占领地区的百姓都是老老实实的,可如今,没有施行高压制度,各地就出现了袭击秦人粮道,偷袭留守的秦人士卒的情况。

    楚国的抵抗,并没有因为秦国的仁慈而有所下降。

    楚国的幼童倒是开开心心的看着这些秦国的士卒们,只是他们的父母,看向秦人的目光,却并不是感恩,也不是善意,而是一种深藏起来的仇恨,面对这些入侵者,他们只能将愤怒藏在心里,等待着复仇的机会。秦国在占领地区都任用了当地的有道德有名望的人来担任里正,县令等位,让他们来带领百姓进行春种,不要因为战事而被耽误。

    楚人继续在自己的耕地上劳作,被秦人委以重任的老者们就站在耕地边上,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跟秦人交手几十年,怎么忽然就成为了秦国的官吏呢?而秦人的命令也下来了,为了安抚各地的百姓,允许减少他们今年的税赋,他们今年只要缴纳极少的粮食,其余的都可以留下来。

    另外,秦人又将那些逃亡的楚国贵族处死,将他们名下的耕地分给了当地的百姓来耕作,允许百姓们自由的买卖土地,不再为贵族们耕作,秦国拥有非常详细的地方制度,又有很强大的动员能力,在短时间内,就对占领地区做出了详细的安排,甚至就连官吏都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得出,范雎的确是将马服书钻研透了,他给了楚国被占领地区的百姓一个比原先还要好的生存环境,而楚国的百姓,此刻还是在茫然之中,也只能继续劳作。

    或许...今年还是个丰收之年?

    同样的,在此刻的赵国,百姓们也开始了耕作,赵国的百姓得知马服君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忙起春种的事情,官吏们不再像从前那样的无所事事,哪怕是贵族集团的成员,此刻也是想尽办法要获得马服君的垂爱,要知道,赵豹并不是赵国贵族集团的首领,马服君才是他们公认的头,赵括也是嬴姓赵氏...还是赵国内拥有最多食邑的大贵族。

    就是赵豹,赵胜两人的食邑加起来,也没有赵括的多...

    不只是官吏,很多地方贵族也都效仿赵括的举动,拿出自己的耕牛来帮助百姓...不过,最重要的或许也不是这些人的扶持,而是人本身的一些东西,例如希望,赵国的百姓们开心的在耕地里劳作,猜测着今年的收成,他们不必再担忧自己的粮食是否都会被收走,也不必担心自己是否会耕作的途中就被召集到战场上去,因为,他们如今有马服君。

    赵国的耕地里满是欢声笑语,今年,大概是个丰收之年?

    韩国胆怯的百姓们停止了逃亡,在当地官吏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乡邑,开始了耕作,他们依旧很害怕,也不知道秦人还会不会回来,不过,他们听闻,赵国的马服君再一次击退了白起,而这位善战的马服君,如今就在新郑,马服君可以庇护他们,马服君的军队,也从不欺辱他们。

    而在此刻,韩王宫内的赵括看着面前的项先,有些茫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心疲惫。秦国正好在春种的季节里发动了进攻,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因为这件事而饿死,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一刻都不曾停歇,难道,自己就终究不能改变点什么嘛?所有人都在哀嚎,自己又该如何去拯救他们呢?

    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赵括的眼里满是迷茫。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楚国散布了大量的关于您的言行...他们没有杀害俘虏,也没有残害当地的百姓,甚至还迅速安排官吏来分田,带领楚国的百姓进行耕作...春申君令我询问您:您是否...已经投效了秦国?”

    “嗯?”

    赵括猛地抬起了头。

    ps:看到有人骂主角太废,没事,下本我写一本《捡到一块合金键盘》,让主角在穿越的时候得到了一只键盘,这样一来,主角手里有了键盘,应该就不会太废,敬请期待。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到底做了什么?

    城阳早已落入秦人的手里。

    遍布在城阳周围的乡邑,也并没有能避免战争的灾难,秦人进攻的速度非常快,又因为南阳郡与陈都的距离很近,故而秦国大军迅速就从三个方向攻向了淮北地区,战略意图很明显,他们要逼迫楚王迁都,顺便切断楚国与韩国的直接联系,避免楚国再次参与到三晋战事之中。

    金阳邑就是坐落在城阳城附近的一座小乡邑,这座乡邑里只有不到三百人,他们都是些老实本分的渔民,而这里的官吏早就逃进了城阳之中,留下了无助的楚人,楚人的乡土观念非常的浓厚,从楚王到底层,都是如此,故而他们很少会像韩人那样选择流亡,他们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故土之中。

    可令人惊讶的是,乡土观念浓厚的楚人,又是迁都次数最多的国家。

    乡邑里的百姓们躲在家里,瑟瑟发抖,粮食都已经被他们藏好了,藏在秦人找不到的地方,秦人的凶名,他们是知道的,他们也不知道秦人打到这里来的时候,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有些时候,比起灾难本身,等待灾难的过程,更让人害怕,让人痛苦。他们等待了三天,终于,一支秦人的军队来到了这里。

    乡医里的老者拄着拐杖,独自出去迎接这支秦人。反正他已经活了很长的时间,他害怕死亡,可是他觉得,比起乡邑里的那些青壮幼童,还是自己的死最划算,当楚国的老者看到了这支精锐的士卒的时候,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恐惧,在他的面前,大概是五百多人的秦军,他们列好了进攻的阵型,一位将领站在最前方,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老者一一打量着他们,随后朝着将领俯身行礼,说道:“不知将军有什么命令?”

    那位将领看起来有些暴躁,指着老者大吼了些什么,老者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此刻,从一旁走来了另外一位将领,他走到方才那位暴躁的将军面前,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这才笑呵呵的看着老者,只听他用楚语说道:“老丈,请您不要害怕,我们是秦国的军队,我们不会伤害您的。”

    发现自己能够与这人沟通,老者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急忙说道:“在这里的都是楚国的平民,官吏们已经逃离了这里。您如果需要粮食,我们可以为您提供,请您不要伤害这里的百姓。”,老者说的很急切,向将领哀求着,秦将笑了笑,认真的说道:“请您不要害怕。”

    “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人,也不会抢夺粮食,您这里有当地的户籍情况吗?”

    老者惊讶的看着的秦人,随后,他就将这些秦人带到了当地官吏的院落里,在这里,果然还有很多被丢下的竹简,可以说,楚国的官吏在逃离这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走任何的竹简,只带走了自己的财富,却将楚国的财富丢弃在这里,秦将上前翻阅了几眼,虽然楚国这些简陋的户籍资料并不能让他满意,可是这总比没有要好。

    随后老者又帮着叫出了藏在屋内的那些楚人,老者知道,若是触怒了秦人,他们无论藏在哪里都是没有用的,秦人简单的清点了一下人数,在整个过程之中,秦人没有杀死他们,也没有抢走他们的粮食,秦人将领做完了这些事情,又在这里住了一晚,等到次日,这位将领又将老者叫了过来。

    “以后这里就是金阳里,属于城阳县...您来担任里正,所谓里正,就是要清查户籍...”,秦人将领认真的将秦国的基层制度告诉了他,这才叫来了一位年轻人,说道:“他暂且担任此地的亭长,周围的三个里的治安,都是属于他来管辖,若是有贼寇之类,您可以找他,他也不会干涉你们春种之事...”

    老者只是惊讶的看着年轻人,他完全不明白,秦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年轻的时候,也曾与秦人作战,他知道秦人凶残的生性,可是如今的秦人...为什么看着如此的温和?为了确保老者明白了这些,这支秦人的军队在这里连虚住扎了三天,在这三天里,他们不仅没有伤害当地的楚人,甚至还住扎在野外,没有抢夺他们的住所。

    楚人惊呆了,如此过了三天,连这里的幼童都敢前往秦人的身边凑,秦人战士有些懵,严肃而严谨的士卒们看着在自己周围乱跑的楚国孩子,一言不发。更多的楚人还是没有能放下戒备,他们认为,秦人迟早是要跟他们动手的,当老者迷迷糊糊的背出秦律的部分内容的时候,这位将领笑了笑,方才离开了这里。

    他拿走了几辆马车,不过,留下了相应的钱财。

    在离开之前,他送给了老者一捆竹简,笑着朝着他行礼,方才离去,送走了这些秋毫无犯的秦国士卒,楚人一脸的茫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老者拿起了竹简,竹简是楚语所写成的,第一篇就写着大大的几个楚字,《马服书》,老者一愣,继续看了下去。

    “天下人都爱自己的亲人,亲近自己的乡人,随意的对待国人,仇视其他国家的人...而我不是这样...”

    在城阳县里,秦人安葬了因为战败而自杀的城守,安抚了当地的百姓,甚至还释放了那些参与守城战被俘虏的士卒,只是,他们收走了楚国贵族名下的奴隶,他们的家臣,都被秦人押走,听说,他们要用这些奴隶家臣来赏赐有功的秦人。秦人一反常态,这让沦陷的楚国百姓都非常的诧异。

    他们没有杀死俘虏,没有屠杀楚国的百姓,甚至可以说,他们比楚国的士卒还要亲善,除了脸上没有多少笑容之外,一时间,楚人都忘记了抵抗...而秦人很快就安抚住了各地,为秦国稳定了一条进攻陈都的路线,在这些时日里,一本唤作《马服书》的竹简在楚国各地流行了起来。

    据说,这是秦人所书写的,记录马服君的言行,只可惜删改的有些严重,只是留下了很多七国一体,与人为善的思想。

    住扎在城阳的秦国士卒有些困惑,站在城池上,士卒看着远方,又看了看身边的什长,低声的询问道:“什长..城内明明有民居,我们为什么还要住扎在外?”,什长目不斜视,认真的说道:“这是蒙骜将军的命令,据说,也是大王的命令。”

    “可他们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呢?”

    什长有些生气,他说道:“昨晚屯长宣读《马服书》的时候,难道你没有认真的听吗?”

    士卒一愣,挠了挠头,说道:“我倒是听了,可是也没有听懂,再说,这马服君不是我们的敌人吗?”

    “你连马服书都不看,以后还想当秦吏?安心守城!”

    什长训斥了他一顿,两人这才没有言语。

    士卒呆愣了许久,又笑着说道:“其实...现在也挺好的,今天看到几个楚国的幼童玩耍,就像看到了我的儿子...”

    这次秦国大军开拔楚国,范雎给蒙骜下达了很奇怪的命令,不许杀害俘虏,得到俘虏的军功与砍下的首级相同,沿路要及时安抚百姓,不许无故屠杀楚人,还有携带一些楚文版的删减版马服书,要推广到整个楚国去,总之,范雎给了他很大的限制,蒙骜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想起最近在秦国非常流行的马服书,他也明白了范雎的想法。

    《马服书》里包含了多方面的思想,甚至有军事方面的理论,看的蒙骜也是非常的激动,不过,全书的核心,还是聚集在七国一体上,还有就是如何结束战争,也就是所谓的一王天下论,按着马服君的思想,当天下只有一个君王,这个君王又能将所有人都当作自己的子民的时候,天下才能停止战乱。

    范雎这是想要通过马服书的内容,来减少楚人的抵挡心理?

    无论蒙骜心里是怎么想的,范雎的命令还是要施行的,虽然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好处,在曾经,只要是抵抗的城池,他就能将这里的居民杀干净,这样一来,后方就会无比的稳固,没有人会再敢来袭击他们的粮道,在秦人的高压政策下,所占领地区的百姓都是老老实实的,可如今,没有施行高压制度,各地就出现了袭击秦人粮道,偷袭留守的秦人士卒的情况。

    楚国的抵抗,并没有因为秦国的仁慈而有所下降。

    楚国的幼童倒是开开心心的看着这些秦国的士卒们,只是他们的父母,看向秦人的目光,却并不是感恩,也不是善意,而是一种深藏起来的仇恨,面对这些入侵者,他们只能将愤怒藏在心里,等待着复仇的机会。秦国在占领地区都任用了当地的有道德有名望的人来担任里正,县令等位,让他们来带领百姓进行春种,不要因为战事而被耽误。

    楚人继续在自己的耕地上劳作,被秦人委以重任的老者们就站在耕地边上,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跟秦人交手几十年,怎么忽然就成为了秦国的官吏呢?而秦人的命令也下来了,为了安抚各地的百姓,允许减少他们今年的税赋,他们今年只要缴纳极少的粮食,其余的都可以留下来。

    另外,秦人又将那些逃亡的楚国贵族处死,将他们名下的耕地分给了当地的百姓来耕作,允许百姓们自由的买卖土地,不再为贵族们耕作,秦国拥有非常详细的地方制度,又有很强大的动员能力,在短时间内,就对占领地区做出了详细的安排,甚至就连官吏都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得出,范雎的确是将马服书钻研透了,他给了楚国被占领地区的百姓一个比原先还要好的生存环境,而楚国的百姓,此刻还是在茫然之中,也只能继续劳作。

    或许...今年还是个丰收之年?

    同样的,在此刻的赵国,百姓们也开始了耕作,赵国的百姓得知马服君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忙起春种的事情,官吏们不再像从前那样的无所事事,哪怕是贵族集团的成员,此刻也是想尽办法要获得马服君的垂爱,要知道,赵豹并不是赵国贵族集团的首领,马服君才是他们公认的头,赵括也是嬴姓赵氏...还是赵国内拥有最多食邑的大贵族。

    就是赵豹,赵胜两人的食邑加起来,也没有赵括的多...

    不只是官吏,很多地方贵族也都效仿赵括的举动,拿出自己的耕牛来帮助百姓...不过,最重要的或许也不是这些人的扶持,而是人本身的一些东西,例如希望,赵国的百姓们开心的在耕地里劳作,猜测着今年的收成,他们不必再担忧自己的粮食是否都会被收走,也不必担心自己是否会耕作的途中就被召集到战场上去,因为,他们如今有马服君。

    赵国的耕地里满是欢声笑语,今年,大概是个丰收之年?

    韩国胆怯的百姓们停止了逃亡,在当地官吏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乡邑,开始了耕作,他们依旧很害怕,也不知道秦人还会不会回来,不过,他们听闻,赵国的马服君再一次击退了白起,而这位善战的马服君,如今就在新郑,马服君可以庇护他们,马服君的军队,也从不欺辱他们。

    而在此刻,韩王宫内的赵括看着面前的项先,有些茫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心疲惫。秦国正好在春种的季节里发动了进攻,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因为这件事而饿死,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一刻都不曾停歇,难道,自己就终究不能改变点什么嘛?所有人都在哀嚎,自己又该如何去拯救他们呢?

    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赵括的眼里满是迷茫。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楚国散布了大量的关于您的言行...他们没有杀害俘虏,也没有残害当地的百姓,甚至还迅速安排官吏来分田,带领楚国的百姓进行耕作...春申君令我询问您:您是否...已经投效了秦国?”

    “嗯?”

    赵括猛地抬起了头。

    ps:看到有人骂主角太废,没事,下本我写一本《捡到一块合金键盘》,让主角在穿越的时候得到了一只键盘,这样一来,主角手里有了键盘,应该就不会太废,敬请期待。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只是个卑鄙的小人

    项先的询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看向了马服君,他们无法理解,秦人怎么会在楚国内如此大力的宣传马服君的思想,也不知道秦人为什么忽然就改变了对占领地区的策略。或许是想到了什么,赵括的门客们停止了饮酒,悄悄围在了赵括的周围,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众人,赵傅和幸坐在了赵括的左右方,显然,只要有人想要对赵括不利,他们是要杀人的。

    而狄微笑着,他坐在了项先的身边,他靠拢的很近,脸上满是笑容,双眼却紧紧盯着项先。

    赵括却还在思索着项先的话,秦人真的在施行自己的思想?这让他有些惊讶,他知道自己身边有着秦人的奸细,秦人在这方面,做的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出色,他们有着最出色的户籍制度,将国内的百姓牢牢的拴住,首先,他们是有着户籍官吏,类似后世的户口本,记录了户主,以及他的妻,子,家臣等信息。

    除此之外,秦国的每个百姓,都有属于自己的身份信息,上面详细的记载了姓名,年龄,身高,住所,职业等信息,想要派遣奸细进入秦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而秦国的亭长,也负责盘查奸细,可以说,在谍战方面,秦国俨然就是专家。可是在其他诸侯国,就是连一个县里百姓的具体数量都难以计算,想要混进去,易如反掌...

    赵括并没有在意自己身边的那些秦人奸细,甚至,他的弟子里就有秦人...赵括看了一眼身边的杨端和,果然,杨端和如今异常的兴奋,听到项先怀疑赵括投秦,他几乎是要笑出声来,像老师这样的贤才,不去秦国怎么能行呢?赵括与秦国的联系,也只是与秦王的书信往来,只是,这马服书又是什么情况?

    看到赵括许久都没有回答项先的质问,气氛渐渐变得诡异起来,韩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马服君投秦,这绝对是让他难以接受的结果,是足以让他惊惧的结果,这些天来,接受了马服君教育的他,显然是将马服君当作了申不害学说的继承者,将他当作如今天下的大贤,这样的大贤若是投奔了秦国,那韩国还有活路嘛?

    赵括还是看向了项先,他说道:“我并没有投效秦国。”,众人听到赵括的言语,这才松了一口气,那种紧张的氛围也顿时消散,门客们再次笑了起来,除了赵傅与幸,其余人也都拉开了身子,不再围在赵括的身边。赵括看着面前的项先,说道:“我所说的道理,是拯救天下的办法,以百姓为本,施行仁义的制度,不去杀害其他国家的百姓。”

    “听从我学说的国家,一定会因为这一点而强盛起来,违背我的学说的国家,再强盛也一定会在短时间内灭亡,我所说的施行仁义的制度,是减轻百姓的赋税,不会频繁的让他们苦于徭役,是因为百姓就是国家重要的组成,百姓的利益,也就成为了国家的礼仪,我说的不是孔子要讲的牺牲,也不是杨子的利己。”

    “君王不是要为国家牺牲自己的利益,也不是要君王只重视自己的利益,君王的仰仗是他的国家,国家强盛的时候,君王的命令能够传递到各地,而国家衰弱,君王也只能削减自己的爵位,不敢强势起来,国家灭亡的时候,君王与农夫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国家被灭亡的可怜人而已。”

    “故而,这不是牺牲也不是利己,是以百姓的利益为重,是以国家的利益为重,认可国家是由百姓所构成的...”

    “在周天子强势的时候,天下很少会频繁的爆发战争,这是因为天下只有一位天子,诸国都听从他的命令。如今的战乱,持续了太久,也死了太多的人,想要结束战争,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战争,我不觉得人人互相亲爱,就能结束战乱,我也不觉得恢复古代的礼仪,就能结束战乱。当战争不断的继续,天下只有一个君王的时候,这种无休止的内战才能结束。”

    “我所知道的战争,同一个民族的战争是不会有侵略者存在的,这是属于统一战争。只有另外一种文明想要兼并另外的地区,这才是入侵者与反入侵者的战争,可是我将秦国视为入侵者的原因,是因为秦国的意图并不是统一,他也不将其他国家的百姓当作是自己的百姓,他是将其他人当作被征服者,随意的践踏他们。”

    这是赵括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自己的大一统思想,在之前,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弟子们,他也只是委婉的说出七国一体的思想,就是希望自己的学说能够起到一点的作用,能减少一些统一战争里的流血牺牲,他之所以不说出大一统的思想,主要还是担心自己的这些弟子们回到自己的国家,就开始叫嚣着大一统,让战争变得更加激烈。

    可是如今,他已经不担心了,秦国在散布马服书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的暴露了自己的意图,我们老秦人不跟二三子玩争霸兼并的游戏了,我们就是要统一!

    赵括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比起让秦国来推广有可能被他理解错的大一统思想,倒不如让自己来堂堂正正的为众人讲述,赵括继续说着自己的学说,门客们是不太能听得懂的,而能够听得懂他的学说的那些弟子们,此刻皆是目瞪口呆,他们一直都在听着韩非含蓄的说着老师是想要拯救天下。

    如今的显学,是属于三分天下,儒家,墨家,以及道家...或者说,是道家的杨朱学派。孟子曾无奈的说,当今的学问,杨朱学派与墨家平分,孟子非常的厌恶这两个学说,说他们是无君无父的禽兽。在后来,儒家也渐渐兴起,到如今,杨朱学派渐渐不行了,儒家与墨家还是比较强势,而赵括知道,再过上一段时日,墨家和儒家也会衰亡,法家就开始强盛起来。

    如今的法家,并不强盛,主要就是因为...某个口吃的法家大佬还没有出山。

    而显赫的三家,都有一套拯救天下的办法。儒家的办法是恢复古时的礼制,让群雄服从周天子,当然,如今这是不可能了,于是乎,又出现了孟子的民本思想,让君王把心思放在百姓的身上,不要老是想着去攻打其他国家。

    而墨家拯救天下的办法,兼爱非攻,就是大家都别打仗了,把彼此当兄弟姐妹不好吗?

    乍一看,墨家的兼爱与儒家的仁爱很相似,实际上,这两家的弟子遇到了,一定是一场生死斗。墨家的兼爱是毫无条件的爱所有人,儒家的仁爱是建立在对亲人,随后是对乡人,再是到国人的逐渐提升的爱。就例举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我跟你妈同时掉进...咳咳,不对,是一个陌生人和您的母亲同时掉进河里,您会救谁呢?

    儒家肯定是不假思索,要救母亲。最爱父母,再爱兄弟,最后才能爱其他人。可是墨家,肯定就要思索很久了,因为墨家的兼爱,是一种极端的爱,是要爱所有人,陌生人与母亲,是一样重要的。因此孟子骂墨家,说他们是没有父母的禽兽,连父母都不爱,还想着要爱天下人??

    如今赵括提出的七国一体,看似与墨家相似,却又完全不同,赵括的理论出发点是七国都是兄弟姐妹,他国的老者也是他人的父母,这爱还是建立在亲情,乡情之上的,而不是无缘无故的就要爱所有人。

    杨朱学派当然也有拯救天下的办法,那就是...不爱天下人,只爱你自己。这个学派的精髓就是,把其他人都当作陌生人来对待,管好你自己。这样一来,自然就不会有战争,人人不损一毫,则无尧舜,人人不利天下,则无桀纣。

    而如今,赵括又提出了一个新的大一统思想,这个思想,儒家也有过,不过儒家的大一统是要恢复古时的统治制度,尊王攘夷,诸侯共尊周天子,停止战乱,一起对付外面的敌人。赵括的大一统要更加激进一些,天下只尊一个王,再也没有其他的王,在这个王的带领下守卫自己的国土。

    这...是后来法家想要拯救天下的办法,可以说赵括是当着提出这个思想的人的面提前说出了他的理论,不过,他的学说与韩非的学说也有不同的地方,韩非的大一统,依旧没有改变大一统国家与被统一百姓之间的关系,或许他还没有来得及提出,就已经死在了牢狱里。

    听到老师真的有拯救天下的办法,弟子们的喜悦是无法言语的,无论他们是否认可老师的这种思想,无论这种思想会对他们的国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可是,这也是多出了一条可以拯救天下的道路,战争,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喜爱的,除却秦国那种以战争为根本的国家,这些贵族少年们,大多还是厌恶战争的。

    他们的亲人,很多都是死在了战争里,而那些出身不高的人,对战争的理解就更深了,那是人类最大的灾难,对人的伤害超出了旱涝蝗虫等灾害。

    而更多人却注意到,老师所说的办法...似乎行得通?儒家的尊王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墨家的兼爱...杨朱的利己...这些都是追求,虽然也有很多人在贯彻这些道路,只是终点似乎太远太远,而赵括所说的大一统,虽然也有些不切实际,可是,好像是有可行性的,比起让国君们臣服于周天子,比起让国君们彼此相爱...嗯..还是让一个国家来灭亡其他国家是最容易的。

    在当今,对于大一统,触及最深的,可能就是荀子。作为第一个去了秦国并且非常认可秦国制度的儒家学派的圣贤,荀子的心里,或许也是隐约将儒家的尊王攘夷,变成了自己所理解的尊王...故而,他教出了两个想要一统天下的学者,这两位学者都非常的痛恨儒家,从不停止对儒家的谩骂,可实际上对荀子又非常的尊重。

    跟弟子们的欣喜不同,项先的脸色变得无比的苍白,他原先一直都是将赵括当作墨家学派的继承者,兼爱非攻,故而秦国进攻韩国,他会立刻带着人来救援,可是他如今发现,他想错了,赵括并不是墨家,甚至,他跟墨家这是完全对立的,他不是要停止战乱,而是要通过战争来结束战乱。

    赵括也说出了自己为什么屡次阻止秦国的意图,那是因为,秦国并不将其他国家的百姓当作是自己人,要去迫害他们,也就说...秦国这次没有去屠杀楚国的百姓,所以,赵括也就不会再帮助楚国?

    项先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发现,自己大概是无法说服这位刚刚提出了一种拯救天下的道路的圣贤的,像这一类的人,无比的倔强,无比的执拗,墨家的圣贤们可以忍受着贫苦,低着头行驶在自己的道路上,儒家的圣贤们感慨着礼崩乐坏,游走在一个又一个国家,告诉国君们仁爱的道理,哪怕他们的学说很少被接受...

    项先苦笑着,询问道:“按着您的说法,难道我将自己捆绑起来,像狗一样匍匐在秦王的面前,就能算是拯救天下的贤者嘛?”

    赵括看着项先,他摇着头,说道:“我并不是要帮助秦国来消灭其他的国家,我也不是劝说您来投降秦国...我所希望的,只是能停止如今的战乱,如果有一天,您被秦人抓住了,他们没有杀死您,有一天,您攻进南阳,抓住了秦国的百姓,您没有杀害他们,这就是我所希望的了。”

    “如果我是一个真正的圣贤,或许就可以抛下一切,前往最强大的秦国,辅佐最有可能结束战争的秦王,帮着他一统天下,可是我无法舍弃自己的朋友,无法舍弃自己的家人,更是无法背叛那些信任我的人...我是一个卑鄙的人,一个自私的人。天下人都诉说我仁义的事迹,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仁义,只是小仁小义...”

    “我没有办法去做到割舍一切,所以我也不会教导他人去放下一切。”

    这是赵括第一次直视自己的内心,他看到的只是一个纠结,痛苦的年轻人,在天下人与亲人之中痛苦的嘶吼。赵括忽然落下来泪来,他看着项先,认真的说道:“我真的很想救下所有人。”

    韩非看着面前落泪的老师,他看向了上位的韩王,眼里闪烁着痛苦,韩非同样如此,他知道怎么样拯救天下,可是拯救天下的代价,似乎就是自己国家的灭亡,韩国是不可能实现大一统的,最有可能实现的,只有秦国,他只有牺牲韩国,才能换来整个天下的和平,可是,他最初追逐的,不就是拯救韩国嘛?

    宴席不欢而散,项先带着自己的军队离开了韩国,他要去救自己的国家,赵括不能指责他的行为,这是他应该做的。韩非浑浑噩噩的走在新郑的街头,他并没有跟着老师回他们的院落。韩非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国家,在新郑,并没有击退秦人的那种喜悦,百姓们匆匆忙忙的朝着各地走去,他们还是胆怯,哪怕白起离开了,他们的灾难却并没有消失。

    韩国的官吏说,这次国库支出了大量的粮食来救援各地的百姓,今年,大概是要提高税赋,来充实国库的。

    在寒冷的天气下,失去了耕地的韩人不安的跪坐在街头,有士卒前来驱逐他们,韩国的新郑,怎么能出现这样的流民呢?若是让马服君等人看到了,韩王还有什么脸面?

    韩国存在...韩人就会过的很好嘛?

    韩非突然停住了脚步。

    ps:昨天在网上对线了几个抹黑志.愿军的煞笔,说志.愿军帮助入侵者,是北韩侵略南韩,我其实不讨厌无知的人,可是我很讨厌无知却还要显摆的人,南北韩是一个民族,他们的战争是属于统一战争,北韩不是侵略者,当时的老美认定北韩侵略,国际不同意,老美也无奈,只好承认没有侵略,以平定地方和平的名义出兵的,志.愿军怎么就变成帮助侵略者了??这可真的是令人匪夷所思啊,说不过我就拿民族问题来辱骂我...去他么的。

    昨天气的睡不着,今天起床就写了这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寡人也想一王天下

    大梁

    魏王宫内非常的热闹,在乐师奏响的音乐下,官吏们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酒盏,看着坐在上位的魏王,热泪盈眶,坐在魏王宫里的官吏们很多,可是他们大多都是些地方官吏,本身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的,就连进入大梁都需要得到魏王的命令,更别提是成为魏王的座上宾。

    魏王纠结的看着这些官吏们,平原君就坐在魏王的身边,举起酒盏,频频与那些官吏们对饮。在座的这些官吏,都是有政绩的,有大有小,有的镇压了当地的盗贼,有的开垦了一些耕地,平原君特意将这些有功的官吏们叫到大梁,让魏王来款待他们,官吏们坐在王宫里,自然是格外的激动。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最大的赏赐不是升官,更不是发财,而是尊重。能够得到被他人尊重的人的尊重,这才是最大的赏赐,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一点,能够尊敬任何人的马服君,成为了如今公认的大贤...而平原君,跟孟尝君一样,也是能够尊敬他人的,他与魏王的这顿宴席,比价值千金的宝物还要珍贵。

    这些能够来参宴的官吏们将这视为殊荣,早在走进王宫的时候,就立下誓言,一定要报答魏王与平原君的恩情,所谓的恩情,也不过是一顿宴席。就在平原君热情的与这些人聊天的时候,魏王却是一言不发,他只是穿着很简陋的服侍,甚至都没有佩剑,王宫内也略显得有些空荡。

    果然,在将自己的东西都赏赐了下去之后,平原君将自己也当作了赏赐物,魏王觉得自己跟舞女没有什么区别,在平原君,自己沦落到了要给他人陪酒的地步...魏王面无表情的饮了一口酒,面对又一个哭诉着要为自己效死的官吏,摆出了职业化的假笑,将他扶起来。

    说起来,他如今有些后悔当初的草率,自己就不该听那个庞老头的,如果自己不将平原君留下来,他就不会成为魏国的相,如果他没有成为魏国的相,自己就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宴席持续了很久,魏王被折腾的筋疲力尽,终于是送走了这些官吏们,平原君大方的向他们做出承诺,上君那里养了不少的良驹,稍后二三子都可以骑走一匹,官吏们上前再次表达了自己的谢意,魏王的脸抽了抽,却还是没有开口,给出了一个假笑,区区几匹骏马而已...

    “平原君...”,魏王看着恭恭敬敬的坐在自己面前的赵胜,笑着说道:“您担任魏国国相之后,魏国官吏齐心,只是一年的时候,各方面都取得了很大的成效,寡人十分感谢您....只是,寡人天天设宴,这是在是太疲惫了,请您允许寡人休息上一段时间,怎么样?”

    赵胜无奈的说道:“这一点,您就不能与赵王相比了,赵王能连续十天设宴,也不会觉得劳累,您这才不过是几天而已,上君,马服君说,吏治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如今魏国的官吏,都得到了您的恩德,愿意全力为您效命,这正是可以让魏国强盛起来的办法啊。”

    “呵呵...是啊。”

    魏王微笑着,有这么好的办法您为什么不去祸害赵王呢?

    “平原君,寡人的那些骏马,都是些从赵,秦得来的良驹...唉,寡人并不是舍不得,只是,寡人的良驹,也不过一百多匹,寡人是担心,您如此分下去,后来的官吏们得不到赏赐,会怨恨您对他们的不尊重啊...”

    “上君,请您不要担心,我听闻,您那里还有十几辆上好的马车,还有很多精美的舟...对了,您还养了一批舞女...”

    魏王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才笑着询问道:“离开赵国那么久,您有没有想家啊?”

    ..........

    送走平原君,是不太可能的,虽然魏王感到心痛,可是平原君的成就,可是不可磨灭的,平原君在魏国,通过温和的手段来整顿吏治,又举荐了自己的门客来担任官吏,他的这些门客,都是些贤人,魏王自己变穷了,可是国库里的粮食又变多了。魏王对待平原君,也是愈发的亲近,犹如对待自己的朋友那样。

    “寡人听闻,马服君受到韩王的挟持...”,魏王只是刚开口,赵胜便摇起了头,不屑的说道:“韩王如何能挟持的住马服君?我看这只是范雎的计策,就是韩王下令让韩人杀死马服君,韩人也是绝对不会动手的。”,赵胜说着,又不由得想起了赵国的那位年轻人。

    最初,他的名声开始传播,众人只是觉得他能征善战,可是后来,关于他仁义的事迹一个一个的传出来,就连赵胜也被惊动,赵胜还以为,除了孟尝君,春申君,信陵君,自己之外,又要出一位名满天下的君子,可是他没有料到,短短几年内,他摇身一变,名望甚至在自己之上。

    这哪里是出了一个新的平原君,这是又出了一个荀子吧...

    而让人无语的是,这位名动天下的圣贤,还不到三十岁!他精通战事,政事,可以说的赵国这些年涌现出来的最杰出的人才,这样的人,怎么就是赵奢的儿子呢?为什么不是我的?赵胜如此想着,又不禁的感慨起来,自己果然是老了啊。如今赵括的名声传遍了各国,就是在魏国,也总是有人谈论着马服君,话语里满是赞许。

    魏王询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继续操练士卒,无论秦国想要进攻哪个国家,我们都要帮助他们...”

    送走了平原君,龙阳君这才走进了王宫内,直接坐在了魏王的怀里,魏王搂着他,有些疲惫的说道:“平原君啊...是个能臣,可惜啊,若是能再得到马服君前来相助...寡人想振兴魏国的大业怎么会不成功呢?”,龙阳君轻笑了起来,他说道:“我听闻,马服君在赵国并没有官职,您可以邀请他前来魏国啊。”

    “他不是懂得治理国家的道理嘛?可以让官吏学习他的学问,或许在魏国也可以建立他提出来的官吏制度...”,听到龙阳君的话语,魏王一愣,方才说道:“这怎么能行呢?”,龙阳君继续说道:“我听闻,别的山上面的石头,能够用来琢磨玉器,如今赵国的石块,秦国已经拿来雕琢自己的玉器,我们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借鉴他的治国学说里的可行之处,改正不利于魏国的方面,您想要振兴魏国,怎么能不知道这样的道理呢?”

    魏王若有所思,笑了笑,方才说道:“好,寡人也很想见一见这位马服君,就邀请他前来魏国,若是能将他留在魏国...哈哈哈~~”,魏王大笑了起来,抱紧了怀里的龙阳君,认真的说道:“哪怕就是让寡人天天设宴,寡人也没有怨言啊!”

    龙阳君这才想起了什么,急忙从魏王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认真的说道:“上君,我险些忘了,从赵国传来了消息,说是信陵君在赵国遭遇刺杀...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魏王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来,说道:“您说什么?遇刺!?赵丹就是这样对待...”

    看到魏王暴躁了起来,龙阳君急忙起身,说道:“上君,不要担心,我派去的人还没有听到准确的消息...以赵王的性子,信陵君应该是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的。”

    “嗯...”,魏王点了点头。

    躺在床榻上,魏王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刚刚睡下,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小男孩,正在哭喊着兄长。魏王再一次被惊醒,看着身边熟睡的龙阳君,魏王坐在床榻上,双手捂着额头,长叹了一声。

    而此刻的信陵君,却是躺在床榻上,醉醺醺的喝着酒水,两个漂亮的美人正在帮着他按摩身体,这日子,真是快活啊。果然,他这么一遇刺,赵王就再也坐不住了,虽然没有直接惩罚赵豹等人,可是他们也不敢再随意的杀害魏无忌的人,那些前往各地的官吏,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赵豹想要做什么,魏无忌是一清二楚的,毕竟,在赵豹的身边,就有魏无忌的人。魏无忌如今在赵国要做的,就是用官吏来代替贵族,这种做法,做的最彻底的,大概就是秦国,秦国的贵族虽然也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尊贵,可是若是本身没有才能,是不会担任重要官职的,尤其是在郡县里,贵族几乎是不存在的。

    郡县里的大臣,都是秦王一手提拔的能臣,有足够的资历,有可以办事的才能,这是一种变革,将国家的权力从贵族的手里夺走。魏无忌离开了魏国,赵胜离开了赵国,两个人都不必再掩饰自己的才能,犹如解开了一种束缚。赵胜在赵国,因为害怕赵王多虑,只能藏拙,露出一副渴望名声不择手段的模样。

    而魏无忌,在魏国整日饮酒作乐,好吧,这不是装的,他的确是好酒,可是最初,他喝酒,也只是为了让魏王安心,到了如今,赵胜可以放下自己那追求名声的面目,可魏无忌却放不下手里的酒盏了。

    魏无忌若是在魏国,大概是不敢如此畅快的推行变法的,毕竟魏国的贵族,也不比赵国的少,而且,大多还是魏无忌的近亲,可是在赵国,他就没有太大的顾忌了,何况,对于赵括所说的拯救天下的办法,他也很感兴趣。魏无忌躺在床榻上,他从不惧怕自己的敌人,无论敌人如何强大。

    不过,他们也有自己致命的缺点,他们不像从前的贵族那样,拥有强大的武力,甚至可以对抗君王,如今的他们,只是将希望寄托在赵王的身上,用一些小人的办法来对付自己而已,自己却是借助着整个赵国的力量,贵族是无法阻挡的。只是,处置起来有些麻烦,毕竟,魏无忌不能将他们全部都处死。

    .......

    “魏无忌必须要离开赵国。”,赵豹认真的说道。这次,他并没有设立宴席,他隐约觉得,魏无忌似乎知道他们的商谈结果,他不敢再将所有的人都叫来,他怀疑,有人出卖了他,故而,这次,他只是将自己的几个亲近叫到了府内,在隐蔽的室内,商谈着针对魏无忌,或者说针对变法的对策。

    “必须要在马服君回到赵国之前,解决掉魏无忌...若是马服君回来了,有马服君的庇护,我们就无法对付魏无忌了...”,有人说道,长安君困惑的看着他们,他有些明白,这位马服君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若是说是敌人,这些人谈论起马服君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崇拜,毫不掩饰自己对马服君的狂热追崇。

    若是说是朋友,可听闻这位马服君又是魏无忌的好友,还是个支持变法的。

    赵豹也是如此,他并不掩饰自己对马服君的尊重,可对变法却也是非常痛恨的,赵豹眯着双眼,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谋划....

    而在此刻,赵括也离开了韩国,他要带着其余的赵国士卒,返回赵国,韩王非常的不情愿,他很想赵括能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向他请教更多的知识,张平都有些看懵了,自己平日里苦苦劝说,上君无动于衷,怎么马服君来了一拳,上君的变法就如此巨大呢?

    赵括没有办法继续留在韩国,在离开之前,他跟韩王说:有什么事情,请听从张平的建议,不要肆意妄为,以国事为重。

    韩王站在新郑门口,目送赵括领着大军离开,直到看不到赵括的踪影,他都不愿意回去,张平就站在他的身边,他第一次看到上君对一个人如此的敬重,说起来,心里也有些酸,不过,他很快就驱逐了这种想法,马服君救了韩国,自己怎么能嫉妒他呢?韩王眺望着远方,长叹了一声,方才问道:“张相...您说,寡人有没有可能一王天下啊?”

    张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惊讶的看着满怀雄心壮志的韩王,瞪大了双眼,沉思了许久,方才说道:“这...臣不知道啊...”

    “那您愿意帮助寡人一王天下,结束战乱嘛?”

    ........

    赵括的大军刚刚出了韩国,就被拦住了,准确的来说,是被敌人给堵住了。

    几个秦国的官吏,手持竹简,拦住了赵括的马车,很快,他们就被赵傅带到了赵括的面前,秦吏崇敬的看着面前的赵括,手忙脚乱的拿出竹简来,询问道:“马服君...对于法的原理,我们还有几点不明白的地方...”

    弟子们目瞪口呆,如果我们没有记错,现在秦国与马服君是交战状态吧???

    ps:我听闻,真正的贤人,看书之后,是不会忘记投票支持的。——历史系之狼

第一百七十七章 如此微不足道的我

    秦国的官吏完全没有将赵括当作敌人...他们以弟子之礼向赵括来请教学问,就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赵括也并没有杀死他们,或者扣押他们,对于他们的问题,赵括一一解答,官吏们询问的都不是什么太复杂的问题,也有官吏对赵括所提出的“法治”很感兴趣,向他询问法治与人治的区别,以及优劣之处。

    赵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穿过秦国的领土,没有遇到敌人的伏击,一路都是有官吏相迎,甚至还邀请赵括走进城池内休息,有的官吏还送上了礼物,这让赵括非常的惊讶,难道他们就不害怕会背负上勾结赵国的罪名嘛?后来,他从官吏的口中得知,他们所做的这些,都是经过郡守同意的。

    跟在赵括身边的弟子乐叔,似乎是有些明白了赵括那最高深的兵法。赵国将士们对此还是有些惊讶的,警惕的看着这些秦国的敌人,他们早已得知,秦王一心想要将马服君从他们身边夺走,这让他们感到担忧。很多人都不理解他的行为,赵括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大概是在他的眼里,七国之民,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是不该互相残杀的。赵括很厌恶战争,可是如今这个充斥着灾难的世界,却只有战争才能结束灾难。

    夜里,坐在篝火前,赵括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火焰,脑海里却在思索着自己的拯救之道。远处走来了几位赵国的将士,他们站在远处,看着赵括,欲言又止,面色迟疑,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心里满是挣扎。赵括注意到了他们,他抬起头来,笑了笑,朝着他们招了招手,士卒们这才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二三子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嘛?”,赵括温和的询问道。

    “马服君...我们..”

    那几个士卒互相看着,忽然跪在了赵括的面前,有士卒说道:“请您不要抛下我们...”,“我们这次败给了秦人,可是,我们不会再战败的,下一次,我们一定奋战不退,请您不要丢下我们...”,士卒们纷纷开口,随着他们开口,周围那些士卒们,也是不安的看向了赵括。

    “是谁说我要丢下二三子的?”

    “这一路上,秦国的官吏热情的招待您,以秦王的命令来邀请您前往秦国...”,士卒们流着泪,说道:“这次前往韩国,我们让您失望了...可是我们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请您不要丢下我们...我们需要您,赵国需要您,赵人除了您,就什么都没有了...”

    赵括笑了起来,他说道:“我不会走的。”

    关于楚国的战事,赵括派人告知了赵王,不过,赵王大概是不能派人去帮忙的,因为如今正是农忙时节,赵国并没有像秦国那样足够的青壮,若是如今征集军队开往楚国,明年的赵国,又要陷入没有粮食的危机之中了。倒是魏国,或许还能出兵救援,赵括心里思索着这些事,大军马不停蹄的朝着赵国的方向赶去。

    秦国与楚国的战争,也正式进入了最为激烈的对决时刻,秦国将军蒙骜,在平定了陈都三面的城池之后,便朝着陈都展开了最为凶猛的进攻,楚国将军景阳全力阻挡。在阳城,秦国与楚国超过二十万的兵力展开了对决,蒙骜全力攻城,也没有能从景阳的手里夺下这座阳城,丢下了近五万人的尸体,随后撤到安陵。

    双方就在阳城一代展开了对峙,死伤无数,项先及时赶到,在径山一代击败了秦人的侧翼,顺利与景阳合军,楚国从各处征集大量的军队,春申君大概是不愿意再退让了,他也不顾如今的农忙之时,疯狂的调兵,在短时间内,就在陈都,平舆聚集了三十万青壮,开始整编操练,做好了全面迎击秦人的准备。

    有了来自后方的支援,景阳弃城出击,双方大军战与安陵,双方交战四天,战场被堆积成了山坡,尸体堵住了潕水,就连汝水,都变得赤红,汝水下游的百姓们看着赤红色的河水,吓得面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范雎的战略,说不上是成功,还是失败,他本来只是想要削弱楚国,逼迫楚国迁都,可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举动,竟是让一直隐忍的春申君彻底的发怒,在春申君的统帅下,这个疆域辽阔的野蛮国度发出了不屈的怒吼声,一个又一个楚国的年轻人高举起武器,冲上了战场。

    这是一场格外残酷的战争,战争就好似一个巨大的石磨,转动之下,碾死了无数年轻的生命,顺便,那些年轻的儿子,父亲,丈夫们的亲人,他们也被这磨盘所碾过,坐在村口等待着的亲人的他们,注定再也等不到那熟悉的身影。楚人血泣,血水滚滚而下,战争还在继续,从陈都到径山的道路上,处处都是找不到家的方向的魂灵。

    很快,得知秦国袭击楚国的魏国,也派出了援军,由平原君的门客毛遂统帅四万魏国士卒,赶往陈都进行救援,士卒虽然不多,可对于春申君来说,这就足够了,这已经证明了他的战略的成功,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全力迎战秦人的底气,因为秦国的暴虐,诸国终于能够联合在一起!

    魏国的士卒也很快就参与到了这磨盘之中,却没有能溅起半点的水花,在魏国之后,韩国居然也派出了国相张平,率领一万人赶往韩国安陵,摆出了要救援楚国的模样。

    最无能为力的大概就是赵国,赵国没有足够的粮食,无法出征...只是,赵王还是听从了魏无忌的建议,令廉颇将军率领临时征召的三万士卒,带着并不多的粮食,聚集在丹水,做出了要进攻秦国上党的姿势来。

    一时间,楚,魏,韩,赵都做出了要联合起来进攻秦国的模样,这使得秦国对于楚国的进攻也停滞了下来,甚至很多被攻下的城池也被楚人所夺走,秦人的伤亡也并不少,那些生活在战争里,注定要死在战争里的秦人,反而是对这一切的看开了,他们从出生开始,无时无刻不在看着身边的人战死,只是,这次轮到了他们而已。

    秦王四十九年,赵王七年,公元前258年的夏,赵括赶到了廉颇将军所住扎的丹水营寨外。

    看到完好无损的赵括,廉颇是非常开心的,将赵括所率领的大军安排好,廉颇就将赵括请到了自己的营里,这段时间,赵括一直在赶路,对于各地的交战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廉颇在跟他询问了韩国的情况之后,显得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马服君居然殴打了韩王,却又不得不承认马服君的胆魄,如今的天下,敢弑君的应该有,可是敢殴打国君的,也就这么一个人了。

    廉颇随后又告诉他这段时间内秦楚战争的惨况,廉颇了解了很多关于战争的趣闻,他饶有兴致的谈论起了楚国的河流都被血液染红的故事。

    而赵括皱着眉头,听着廉颇将军侃侃而谈,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楚超过四十万人如今聚集在南阳,两国的一进一退,都是留下了无数的尸首,范雎似乎也被打出火来,源源不断的从各地征召士卒,发往战场,意图要再次教训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楚人,韩国与魏国也被迫参与到了战争之中,双方就在南阳展开了血战,廉颇将军非常有经验的告诉赵括,如今的每一天,南阳都应该有五六千士卒正在死去...

    当赵括从廉颇的营寨里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恍惚,双目无神,面对门客们的起身迎接,他一言不发,呆愣的走进了廉颇为他安排的住所内。门客们有些担忧的看着内室,戈走到了韩非的身边,推了推他,方才对他说道:“请您进去看看,我看马服君有些不对...”

    韩非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戈,却被戈推进了营帐里。

    赵括跪坐在案前,佩剑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他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看到他这副模样,韩非也是被吓了一跳,赵括的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抑郁,他低着头,更是显得有些颓废,韩非缓缓坐在了他的面前,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开口叫道:“老师?您还好嘛?”

    赵括睁开了双眼,眼里布满了血丝。

    “非...我..是不是错了?”

    “老师?”

    “我应该死在长平,死在这里。”

    “老师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保下了四十万人...可是,又有更多的人死去了。”

    “那就再救下他们。”

    “我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救人...可是,我总是也有死去的一天,等我死了,本该结束的战争却还没有结束,就会死更多的人。”

    “那就多教导几个向您这样的人,让他们继续去救。”

    “哈哈哈~~”,赵括忽然笑了起来,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似乎参杂着哭音,让人分不出是哭泣还是在欢笑,赵括站起身来,手持短剑,他走到了营帐前,看着丹水,他看着外面的一切,对坐在身后的韩非说道:“我本该死在这里的。”,韩非只是惊讶的看着老师,并没有言语。

    赵括抬起头来,看着渐渐昏暗起来的天空,他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我只是想救人...救下更多的人。”

    “老师一直都在救人。”

    “您将希望赐予给绝望的赵人,将勇气赐予给怯弱的韩人,将怜悯赐予给冷血的秦人,将温暖送给冰天雪地里的燕人...我从不曾见过老师您这样的人,您是发自内心的,平等的看待所有人,无论他的身份有多卑微,您将七国的百姓都当作是自己的亲人,寻求拯救他们的办法,这让我这种一心想要挽救韩国的小人,无地自容。”

    “老师,跟随您的这些日子里,我不曾看到您停下救人的步伐,无时无刻,即使在家里,您也是在跟杜商谈着更多的有利于百姓的工具...我从不曾看到您享受,不曾看到您抱怨。我觉得,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救下这个悲痛的世界,那一定是您。”

    赵括只是凝视着天空,他说道:“我做的还不够。”

    “无论老师您想要做什么...我都会跟随您。我会与您一起拯救这个世界,哪怕代价是韩国灭亡...您让我明白,需要被拯救的不是韩国,是韩国里那些遭受灾难的百姓。”,韩非朝着赵括俯身行礼,认真的说道:“我会跟随您。”

    “我也是...”,从帐外传出颤抖的声音,赵括掀开了厚厚的门帘,却不知什么时候,他的门客们都跪坐在了门外,开口的是戈,戈的长须一颤一颤的,他看着赵括,认真的说道:“我一直都很担心,您会辜负马服君的威名,可是如今,我可以放心了,若是马服君还活着,他也一定会全力支持您。”

    “无论您想要做什么...我都会跟随您。”

    “我只是一个蛮夷,只有您不将我当作蛮夷...只有您会把我当作自己的门客亲信...我总是给您惹麻烦..可是,我也愿意跟随您,哪怕是赴死,我也不会死在您的身后!”,狄傲然的说道。

    “我要为自己从前的罪行赎罪。”,这是幸。

    赵括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来,捂着自己的眼眶,“今天的风沙啊~~”

    赵括无比坚定的坐在了弟子们的之中,他认真的看着周围这些年轻人,他说道:“我的力量微不足道,我并没有办法避免战争,也没有办法避免死亡,可是,我不会放弃自己所想要做的事情,哪怕我的力量再微不足道...微弱的火苗,在狂风下摇曳,可是只要它没有熄灭,就总是能燃烧起来。”

    “如今各地,习惯用巫术来救人,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尤其是战场上,我听闻楚国派了很多的巫来救治士卒,这是可以安抚士卒内心恐惧的办法,却不是能救下他们的办法...荀子说,天是没有情感的,是不会因为人的作为而帮助他的,也不会因为巫术而听从人的命令,只有像扁鹊先生这样的名医,才能改变人的命运,将他们救下来。”

    “寻访各地的名医,让他们来教导出更多的医者,有了足够的医者,国家的户籍才能得到提升,士卒们才能勇敢的作战,有英明的国君不会在没有治理好国家的情况下死去,有勇武的将军和贤能的大臣不会没有来得及报答对君王的恩情就死去。对于诓骗自己的巫献上牛肉来表达敬意,对能够救下自己的医者却不屑一顾,这是什么道理呢?”

    “秦国与楚国,尤其如此...迷信鬼神,能够活下来的人也因为得不到医治而死去..”

    杨端和认真的听着老师的言语,迅速的记录了下来,这一次,他总算是快了韩非一步。

    ps:早上有一段时间没有电,所以更新晚了些。

第一百七十八章 学医能救战国人?

    扁鹊,也就是秦越人。

    虽然他已经死了一百多年,可是至今在邯郸也有人谈论他的名字。扁鹊是一位非常杰出的名医,他来到邯郸,听闻邯郸人非常的重视妇女,故而在邯郸做带下医,也就是妇科大夫,也救了很多的生育的妇女,后来赶到洛阳,听闻洛阳人重视老者,他又做了耳目痹医,也就是五官科,精神科大夫,最后赶往咸阳,听闻这里的重视孩子,便做了小儿医。

    可以说,这位一位精通多个方面的名医。

    可惜,赵括并没有机会与他相见,在赵括看来,如今的天下,最大的疾病是在与战争,战争造成了大量的死伤,甚至是带起了粮灾,疾病的其余的灾害,可是赵括并没有办法结束战争。他的威望就是再高,也不可能号令七国,让他们和睦相处,就算秦王再器重他,也绝对不会因为他而停止战争。

    既然没有办法阻止战争,那赵括就必须要从其他方面来救人了,首先,就是疾病,这个时代的医学是非常原始简陋的,除却一些贵者,地方上都是些巫祝,就像平公那样的人,在百姓生病的时候,会围在他们周围跳舞,为他们驱鬼,他们认为,人的疾病是鬼物所造成的,不同的鬼会造成不同的疾病。

    故而,他们所救治百姓的办法,就是围在他们周围跳舞,不只是对内科的疾病,就是遇到断手断脚的人,他们也会如此...这就让赵括非常的不能接受。医生的地位并不能说低,赵王也有私人医生,邯郸里的大贵族,基本都是要请私人医生的,只是,因为医生的数量太少,收费又高,水平也不太高,方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疾病总是总是最大死亡的灾难,如今的百姓,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感冒,都能要了他们的性命,而妇女生孩子,更是一个巨大的危险,不知道有多少妇女会死在生育之中,每一次生孩子,都是一次死里逃生。而孩子的夭折率也是高的吓人,寻常人家,五个孩子里,能有一个养大,就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

    可惜,赵括并不懂得医学,他也不知道如何治病救人。只是,赵括知道,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巫术,即使是再简陋的医学,也是有些作用的,尤其是像扁鹊那样的医生...赵括从绝望里走出来之后,就想到要了要推广医学。他想要在邯郸召集天下的名医,重金来收购关于医学的书籍,让名医们编写出来,再让他们教导出更多的弟子们。

    只要能让天下人都重视医学,让医学得到推广,应该是可以救下不少人的。

    好在,赵括有足够的威望,他说的话,几个诸侯也是要好好思考的,若是他能提出重视医学的言语,能够推动这样的风气,最好是能让各国都成立类似后世的医院,培养医生,为国内的百姓们治病...比起躲在营帐内,哭诉战争所带来的伤害,还是应该做些自己所能够做的。

    无论有多困难,都要去尝试,尝试了,未必成功,可不去尝试,就一定会失败。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括都是在跟自己的弟子们商谈关于医者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如何培养医师,国家该如何建立医馆,如何减轻百姓们治病的代价等等。想要让如今的百姓拿着钱财去找医生看病,大概是不现实的,可是若是设立负责治病的官吏,由俸禄来养活他们,让他们来为国内的百姓治病,或许可行。

    毕竟各国都有太医令的位置,就是负责来为君王看病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地方上也设立类似太医令的官职,让有才能的医生来担任,负责救治当地的百姓呢?还可以按着他们治病方向的不同,设立不同科的医官...赵括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一一说给弟子们,他这并不是要指导弟子,而是,寻求他们的意见,他的弟子来自各国,各国内的情况也是不一样的,他们是可以给出最好的建议的。

    最先开口的就是杨端和,杨端和有些得意的说道:“秦国的军队里,有专门的医者,就是如您说的一样,是有俸禄的官吏,他们负责照料伤兵...”,他还没有说完,他身后的楚国弟子屈越便嘲讽的说道:“老师询问的是国内的情况,秦国的医者都在军旅,能够想到在军中设立医官,为什么不在地方上也设立呢?”

    “大概是因为秦人不是在意士卒,而是在意战争的缘故吧。”

    杨端和愤怒的看着他,说道:“总比楚国带着大巫从军要好得多。”

    赵括即刻制止了两人的争吵,随着秦国与楚国的交战,赵括的秦国弟子与楚国弟子,也是逐渐变得有些暴躁,总是争吵。听完杨端和的言语,赵括更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可以实现的,秦国有随军医这样的医官,地方上,当然也可以出现医馆...赵括又继续与众人继续商谈,而他的几个门客,此刻也是先一步离开了。

    狄前往邯郸,是要找到明,和他一起,以马服君的名医来购买流传下来的医书,最好是能找到扁鹊所传下的《内经》,《外经》,赵括觉得,依靠狄强大的宣传能力,他只要前往邯郸,那自己对医师的看重,以及自己想要召集医师的想法,就能很快传播开来,这对赵括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是有利的。

    韩非也是按着赵括的吩咐,写了一篇《问医》,其中就是赵括与弟子们在医学的态度上的对答...就这样,赵括与一大批的弟子们,朝着邯郸赶去,而赵括的想法,也是逐步从一个空虚的念头变成可行的计划。

    咸阳,王宫。

    秦王眯着双眼,看着最新传来的战报,脸上的愤怒,是几乎藏不住的,范雎就坐在他的面前,范雎也没有想到,楚人的反扑会如此的迅猛,只是在短时间内,就让秦人丧失了一切的优势,甚至,那个唤作景阳的,如今开始了反攻,秦人节节败退。范雎脑海里再次想起了那个总是低着头的怯弱的身影,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自己还是小看了那位春申君。

    本来只是一次削弱楚国的战争,却逐渐演变成了双方的举国之战,这本就让人愤怒了,而让人更加愤怒的是,秦国居然处于劣势,这如何能让人接受呢?

    秦王看着竹简,缓缓看向了面前的范雎,他问道:“您不是说,楚国绝对不敢与秦国交手,只要秦国出兵,楚王就一定会放弃陈都,不再敢插手中原事务了嘛?”,范雎被问的哑口无言,他能怎么说呢?没有料到楚国敢在农忙之时全力出击吗?看到他如此沉默,秦王愤怒的将竹简丢在了他的面前。

    “请您想出一个对策!”

    范雎犹豫了片刻,方才看向了秦王,说道:“我们可以退兵,我们征召士卒,却并没有太影响今年的农忙,可楚国却是全力的动员,等到明年,他们一定会严重的缺少粮食,到那个时候,秦国就能够...”

    “不行!!”,秦王愤怒的站起身来,他将手放在剑柄上,傲然的说道:“寡人若是下令退兵,天下人都会认为秦国惧怕楚国,秦国这些年里得到的威望,都会消散,寡人绝对不会退兵,寡人能够击败楚国三次,就能继续击败他十次!来人啊!将武安君给寡人叫进来!”

    范雎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看到如此激动的秦王,却没有再言语了。秦王登基以来,秦国对外的战争,从没有吃亏,尤其是在面对楚国的时候,武安君甚至连人家的祖坟都给烧了,楚人咬碎了牙,也不敢提复仇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国家,更是如此,哪怕是先前在长平,秦人也只是被击退,赵国与魏国付出的代价是高于秦国的。

    秦王刚刚开口,就看到了白起被几个武士带进了王宫内,这让秦王有些惊讶,他准备去叫武安君的武士甚至都没有离开王宫,秦王只是一愣,便笑着走了下来,武安君刚刚行礼拜见,就被秦王扶了起来,秦王笑着说道:“寡人正要派人去叫武安君,没有想到您就已经赶来了。”

    白起说道:“我有事要见大王,他们就将我带进来了。”

    秦王大笑,又让武安君坐了下来,范雎也坐在了一旁,秦王这才说道:“寡人本来是想找您来谈论最近的战事...您前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呢?”,武安君抬起头来,认真的对秦王说道:“我是因为楚国的战事而来,请您以我为将,我愿意前往击破楚人。”

    秦王瞪大了双眼,一旁的范雎也有些诧异,这还是白起吗?白起从不曾主动要求过将位,他一向高傲,不愿求来出征的机会,秦王看了一眼身边的范雎,又看着白起,忽然,他笑了起来,抚摸着胡须,“好啊,有武安君在,寡人还要担心什么呢?”,秦王看起来非常的开心。

    白起一言不发,只是肃穆的盯着秦王。

    秦王这才说道:“寡人这就下令,让您来代替蒙骜,讨伐楚国!”,白起摇了摇头,他说道:“这件事,不必太多人知道,我悄悄赶往楚国,接替蒙骜,趁着楚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可以击溃他们。”,秦王自然不会拒绝,他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范雎,问道:“您觉得怎么样呢?”

    范雎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有武安君,就不必再退兵了。”

    白起看了他一眼,这才对秦王说道:“大王,我听闻,不同的人有各自的才能,应侯所擅长的,是治理国家的事情,若是您以治国的事情来询问我,我是不能给出一个正确的回答的,而我所擅长的,是讨伐敌人的事情,您像应侯询问如何去击败敌人,他也同样,是不能给出合理的回答的。”

    “您在决定讨伐敌人的时候,可以将我叫来回答您的疑问。”

    秦王笑着点头,而一旁的范雎,脸色却是瞬间变得无比的难看,死死盯着面前的白起。

    ..........

    赵王再一次踮起脚尖来,站在邯郸之外,等待着马服君的车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群臣也早已习惯了,在看到马服君的车架的时候,赵王忍不住的欢呼了起来。赵王握着赵括的手,将他带上了自己的马车,又向他询问韩国的情况,赵括没有给赵王说自己殴打韩王的事情...他怕,自己会吓到赵王。

    两人聊着天,走进了邯郸城,而在邯郸内外,早已聚集了很多的百姓,他们看到安然无恙的马服君的时候,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些天里,赵国还是有很多的流言,说什么马服君投秦之类的话,对于赵国的百姓而言,马服君就是他们可以依赖的一座大山,又或者是,树立在他们心中的一面旗帜。

    赵人可以聚集在这旗帜之下,勇敢的守护自己的家乡。

    “马服君~~”

    百姓们朝着赵括欢呼着,纷纷大拜,赵括笑着回礼,这些人脸上的笑容,不就是自己奋斗的意义吗?赵括如此想着,赵王开心的说道:“寡人看了您写的的《问医》,寡人非常认可您的看法啊,百姓才是国家的根本,若是没有百姓,寡人向谁征税呢?又能以谁来为士卒呢?”

    不知为何,听到赵王的这句话,赵括并没有能开心起来。

    即使赵王笑着允诺他,一定要召集最好的名医,一定要在各地成立医官,为百姓治病的时候,赵括也没有能开心起来,赵王的那句话,反复回荡在他的脑海。

    “医好了百姓,才能征收他们的税...才能征召他们为卒。”

    只是片刻之内,赵括就回过神来,一切都会变得,在医官之后,号召各国的君王们合理的进行收税,给与百姓活路,或者提出军队职业化的想法,减少战争对百姓的影响,所有的一切,都有办法可以解决的,自己是绝对不会放弃,也绝对不会动摇,医官只是自己的第一步而已。

    赵括如此激励着自己,随后他就被赵王拉进了宴席之内。

    而让赵括赶到奇怪的是,魏无忌并不在迎接自己的人群之中。

    ps:就算要喷,好歹看完之后再喷,别急着发表见解,因为...我随时可以改写下一章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终结者?稳固者?

    赵王的宴席,逐渐也变得简朴了起来,再也没有往日里那样的奢靡,赵括觉得,这大概是因为信陵君的缘故。看得出,赵王有很多事想要与赵括商量,不过,在座的大臣太多,赵王总是开个头,便没有继续往下说了,赵括自然也没有多打听,赵王看着麾下的大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赵豹领着一位腼腆的年轻人,走到了赵括的面前。

    年轻人穿着不凡,眉宇间与赵王有几分相似,为人腼腆,害羞的低着头,偷偷的打量着面前的马服君,赵豹与赵括笑着拜见,又询问了赵布的情况,如今赵布是留在丹水,跟随廉颇将军驻扎,并没有返回邯郸。随后就让年轻人拜见了马服君,这才给马服君介绍道:“这是长安君,先前在齐国为质子。”

    “哦...“,赵括笑着点了点头,这位长安君,在赵国还是很有名声的,众人都说,当年秦国攻打赵国,为了能够得到齐国的帮助,这位长安君自愿前往齐国为质子,拯救了赵国,故而,赵括也曾听说过他的名声,长安君急忙拜见了赵括,赵豹坐在了赵括的身边,长安君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马服君...魏无忌想要谋反。”,赵豹压低了声音,忽然说道。

    “嗯??”,赵括瞪大了双眼,看着赵豹,随即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可能。”,赵豹无奈的长叹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而长安君并没有跟着离开,他坐在了赵括的身边,笑着对赵括说道:“马服君..在齐国的时候,众人就在谈论您的事迹,他们说,您是赵国的仁义君子...”

    长安君说着自己的见闻,又向赵括询问,赵括与他聊了片刻,而脑海里却还是在想着魏无忌,看来,魏无忌与国内这些贵族的矛盾,已经来到了最为激烈的程度。赵括还在构思的详细的变法,而魏无忌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在赵国施行了,赵括先前曾劝过魏无忌,没有详细的变法大纲,匆忙的推行只会使得朝野混乱。

    直到董成子告诉赵括,魏无忌遭遇刺杀,如今还在府内养伤的时候,赵括方才意识到:出大事了。

    他再次告别赵王,离开了宴会,赵王知道他的性子,马服君并不是很喜欢宴会,也就没有挽留他,只是告诉马服君,要他明日再来王宫里与自己相见。赵括匆忙离开了宴会,便上了车,要戈迅速赶往魏无忌的府上。刚刚赶到了魏无忌的府邸门前,赵括就感觉到那种令人不安的氛围。

    魏无忌的门客们,佩戴着武器,甚至是带着弓弩,守在了门口,在看到赵括的马车之后,他们迅速做出了戒备,看到赵括之后,这才连忙放下了弓弩,挤出了笑容。赵括走下了马车,方才有魏无忌的门客领着他走进了院落内,院落内的门客们依旧在喝酒,乐此不疲,看到这一幕,赵括不再那么紧张了,他们还有兴致喝酒,那就说明问题并不大。

    果然,当赵括走进了内室的时候,正好看到醉醺醺的魏无忌,正在跟自己的几个下属饮酒,赵括松了一口气,魏无忌看到赵括,非常的开心,急忙起身,摇晃着走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就让他也坐了下来,“许久不见,您也不给我回个书信...我们都很思念您啊...”

    赵括坐在他们之中,魏无忌跟他寒暄了片刻,这才说道:“您不要担心,我并没有受伤,遇刺的事情,是我自己弄出来的...”,魏无忌于是又将赵豹等人随意的杀害各地的新任官吏,以及煽动百姓来攻击自己的事情告诉了赵括,赵括只是听了片刻,便是勃然大怒。

    看到赵括猛地起身,魏无忌急忙抓住他的手,说道:“请您不要冲动...如今的赵国,需要一位公正的判决者,上君他两不相帮,坐视我与赵豹争斗,既不开口支持我变法,也不反对我变法...唉...您是仁义的君子,无论是与我,还是赵豹,都是愿意信任您的,请您来监察变法之事。”

    “若是我有不对,请您责罚,若是他有过错,也请您不要赦免。”

    赵括皱着眉头,愤怒的说道:“赵豹害死了数千赵人..我不会放过他的。”,魏无忌认真的说道:“若是您现在就将他抓起来,或者将他杀死...那会死更多的人。”,赵括没有言语,他也明白魏无忌的意思,所有的变法,都需要一位强力的统治者的支持,这样一来,变法才能成功施行。

    显然,如今的赵王,是不愿意来担任这个变法内起到重要作用的统治者的,而魏无忌就希望让赵括来担任这个重要的位置,成为变法里关键的一环。赵括的身份符合吗?首先,他本身就是赵国第二大贵族,除却赵丹这位第一贵族,就是赵豹这样的宗室,在他面前也硬不起腰来。

    另外,他有足够的威望,无论是魏无忌等变法者,还是赵豹等人,也都不敢无视他,可以说,只要赵括如今对着他们之中任何一人,说一句你没有德行....那他们就不敢再出现在邯郸,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见人了,自杀就成了最好的出路。

    赵括强行忍住了心里的怒火,在他看来,煽动百姓的人,是该死的。对于魏无忌的请求,赵括并没有拒绝的道理,魏无忌的思路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变法之中,赵王靠不住,那就依靠赵括来执行,而在外人看来,赵括支持的契机,就是赵豹煽动百姓,残害百姓。

    魏无忌又跟他谈论了一会,赵括便将自己想要设立随军医,以及地方医的事情告诉了魏无忌,魏无忌点点头,又跟他询问了很多,喝了一口酒,魏无忌这才笑着说道:“我本以为,您此刻会前往楚国,帮助楚人击退秦人的进攻。”,赵括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很想救下更多的人,可是我不能让赵国的士卒因为我的想法而死去。”

    “您一直都不是想要停止战争吗?”

    “我发现,我做不到这一点,各国之间,都是有着血海深仇,他们的亲人死在对方的手里,家乡故土也被对方所烧毁,哪怕秦国不再杀死百姓,不再将他们当作奴隶,这种仇恨也不会消散...只是靠着我七国一体的言论,无法泯灭这种仇恨,只是靠着我的言语,也没有办法去阻止战争。”

    魏无忌有些惊讶,他又问道:“您已经放弃了?”

    “我并没有放弃,我没有办法去阻止战争,更没有办法救下所有的人,可是,我还是会尽我的全力,去做些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就算我没有白来这个时代吧...推行医学,假如在将来,一王天下,只要我的这个理论能被后来人继承下来,就能救下很多人,对吧?”,赵括认真的询问道。

    魏无忌在他的眼里,却是看到了一种期待,他很想要得到认可,证明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魏无忌逐渐严肃了起来,他说道:“一定会这样的,很多年之后,若是正如您所说的,天下没有战争,会有很多的百姓因为您提出来的医官制度而活下来,瘟疫,疾病,都能得到有效的控制...”

    “是啊...会有用的,一定会的。”,赵括笑着说道,眼里闪烁着光芒,他笑着说道:“我还有很多的办法...一定可以救下很多的人。”,魏无忌做出请教的姿态来,赵括继续说道:“如今各国的税赋,各有不同,我想要加以改进。您知道税是什么吗?”

    魏无忌急忙说道:“我愿意听您教诲。”

    “税收本是国家为满足公共之需要,按着律法之规定,强制,无偿的参与产品分配的形式。”,赵括这么一开口,魏无忌就懵了,赵括又继续说起了什么国家的职能,社会产品的合理分配之类。魏无忌自认也是个聪慧的人,可是此刻,他却是半点没有听懂赵括的言语,看到他有些不理解,赵括又细化的为他继续讲述。

    赵括先是讲述了税赋的具体含义,方才对魏无忌说道:“如今按着土地的多少,商贾们的货物来进行税收,这是不合理的,没有律法来进行规定,在没有经过核实的情况下随意的征收税赋,也是不对的,应该有一个详细的税收制度,不是按着土地的多少,而是土地产粮的多少,不是按着货物,而是按着利润。”

    “还有对牲畜的税,养一百头牛与养一头牛的税所缴纳的一样,这合理吗?”

    “制定一个产粮的额度,超过额度的人缴纳税赋,低于额度的人可以免除,再按着额度的不断提升,所缴纳的税收也相应的提升,这才是合理的啊...”,赵括又讲述起了个人所得税,以及土地税之类,魏无忌皱着眉头,听着从耳边传来的刷刷声,魏无忌有些恼怒的看向了门口,却看到韩非正在飞快的记录着。

    魏无忌没有再训斥,他对赵括提出的新制度还有很多的疑问。

    赵括在魏无忌的府邸里待了很久,过了许久,这才离开了他的府邸。魏无忌亲自出门,送别赵括,看着赵括坐上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在远处,魏无忌心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敬佩。直到赵括远去了,他也是站在院落门口,不愿进去。侯赢咳嗽着,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远去的赵括,问道:“您不是不愿意马服君参与到变法之中吗?”

    “哈哈哈,商鞅变法,商鞅因为变法死了,秦孝公也因为这件事而死了吗?”

    魏无忌笑着反问道,侯赢却是说不出话来。

    “您抄写的竹简,都快放不下了,您还在这里抄写?”,戈有些不悦的看着身后的韩非,韩非又将一大堆的竹简放在了马车上,驾车用的老马都有些受不了了,步伐因此变得缓慢了起来,韩非不敢对这位老者无礼,苦笑着说道:“老..老..老师讲的太好了,这些若是不..不..不记下来,这..这会是全天下的遗憾啊。”

    赵括坐在马车上,闭着双眼,忽然开口询问道:“戈,您可曾听说过纸?”

    “什么?彘?”

    “算了...您说,怎么样做出跟布帛一样轻便,可以用笔记录的东西呢?”

    “这件事,您得去问杜,我只懂得驾车。”,戈说着,心里却已经明白,自家家主又开始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先前是什么只有一个轮子的车,还有什么里头生火的炕,如今又是什么可以写字的布帛?可怜的杜啊,又要被家主折磨了。

    赵括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一声,又看向了韩非,他认真的说道:“我觉得,可以在马服设立学室。”,韩非听闻,顿时大喜,这是他早就向赵括提议的事情,可是赵括一直都不同意,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能教导他人的才能,韩非笑着询问道:“老师?您..您..您想要教导什么呢?”

    “教导治世救人的办法。”

    “早就该..该如此了...”,韩非说着,又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竹简,就是这些年里他所记录的老师的言行,都足够他人学上十年的。而赵括,迎着冷风,在夜色里,朝着马服慢悠悠的赶去,他心里已经明白,自己不可能是乱世的终结者,赵国哪怕是经历了变法,也不会是秦国的对手。

    自己的诸多想法制度,在赵国甚至还没有开始,秦国就已经开始施行了。

    这是一种制度上的差距,令人绝望的差距,他不可能带着赵国去一王天下,就是赵国上下一心,进行变法,也赶不上秦国的效率与进度,他听上党的秦吏们说:秦国在各地设立了刺史督邮...这就足够让赵国绝望的了,赵括还只是提了几句而已,赵王也只是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而秦国已经完成了...

    就像昔日的独轮车那样,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使得秦国愈发的强大,与诸国拉开更大的差距。

    而他自己也不会去投秦,且不说赵国这些信任自己的人,就是自己赶往了秦国,还是需要去杀死更多的人来完成统一,赵括觉的,这样的事情,自己是做不来的。

    既然做不了这乱世的终结者,那就不要怨天尤人,干脆来做将来太平盛世的稳固者吧...为后人留下更多有用的知识,减少统一之中的流血牺牲,避免统一之后更大的战乱。

    忽然,赵括笑了起来,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另外一位绝望中的赵人。

    一位无法亲自作为乱世的终结者,就想着教出乱世终结者的圣贤。

第一百八十章 马服君是秦国的帮凶

    楚国大军终于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来,从陈都一路将秦人平推到了上蔡,源源不断的兵力聚集在这里,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逼迫秦人只能放弃原先占领的地区,推出了这里,如今,秦国的主力驻扎在畐焚一带,与楚人继续对峙,两军相隔并不遥远,小规模的交战是没有停止的,只是,双方都没有冒然的发动全面进攻。

    景阳将军,站在临时的校场内,看着下方操练的年轻人,脸上满是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打的如此畅快了,春申君与楚王,大概是被秦人打怕了,面对秦人的威胁,总是退缩,不敢交战,景阳心里悲苦万分,只能借酒消愁,整日将自己灌醉,就不必再人手这样的憋屈。

    如今,楚王终于下定了决心,或者说,是春申君下定了决心,他不要再退让了,纠集全国的兵力,哪怕是影响了来年的收成,也要给秦人一个教训,楚国并不是韩国,不是您可以随意欺辱的。景阳无比的开心,他领着楚人,开始了疯狂的反击,楚人死伤惨重,伤亡率一直都在秦人之上,可是,秦人被他打退了。

    从陈都退到如今的畐焚,不敢再有图谋陈都的想法,景阳觉得,这很值得,这些时日里,楚人的心里似乎都憋着一股火,现在,可以将这股怒火宣泄出来了。景阳是真的痛快,看着秦人抱头鼠窜,景阳总是忍不住的想要仰头长啸,此刻,他巡视着校场上的诸多年轻人,这些年轻人,也因为主将的到来,而显得无比的亢奋。

    楚国无论从军队的编制上,还是军事制度上,都与六国有着明显的不同。楚国有专门的军事统帅,唤作司马,大司马,左右司马是管辖全国军事的,如今的景阳,应该就叫司马景阳,在其他诸侯国,并没有专门负责军事的官,将军是临时任命的,通常就是由君王来从贵族里任免一个统帅。

    在士卒上,楚国有正军,王卒,私卒,县师等分别,最特别的就是私卒,哪怕是韩国,如今都没有私卒的存在,申不害变法,就已经夺走了贵族的私卒,将他们变成了正军。可是在楚国,贵族政治还是非常强大的,国内的一些大贵族,拥有自己的私兵,这也是很常见的,例如景阳,他就有一支只听命与他的五千人的私人武装。

    这次春申君的动员,就是将楚国的这些军队全部都聚集了起来,故而,他们的整编问题是比较困难的,秦国可以从地方上直接抽调军队,按着地方,让地方的县尉等武吏来担任他们的统帅,依次任免,从而形成一支强有力的战斗编制,而在楚国,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了,贵族的私兵,显然是不能在整编之后交予其他人来统帅的。

    因此,楚国的军队编制显得更加繁琐,将领是非常多的,这也不能算是坏事,一方面,这种围聚在自己家主身边的战斗编制,在战斗的过程中非常的英勇,战斗力很强,另外一方面,这也不会让国家有太大的军事支出,可问题在于这增加了全军统帅的负担,使得军队不是非常的凝固,若是寻常的对手还好,可面对有同样战斗力的秦人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会明显的暴露出来。

    这就造成了楚国与其他国家交战的时候,总是能教他们做人,而一旦与秦国交战,就会被秦国教做人。

    这当然也能看出春申君的强大之处,他能迅速的对这样的楚国军队进行整编,送到景阳的手里,直接形成战力。景阳正在参观着各地刚刚完成整编,正在进行操练的士卒,就看到有一人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几个武士想要阻拦他,却被他直接撞开,险些与他们交手,景阳不悦的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来人正是项先,项先皱着眉头,来到了景阳的身边,向他行礼拜见,这才说道:“将军,我听闻,收复地区的官吏,以私通秦国的罪名杀死了当地有名望的长者...又抢走了他们的粮食,请您下令,禁止各地的官吏再杀害这些人。”,景阳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先前秦国打进楚国的领地,任用当地有名望的老者来担任秦吏,这些人都害怕自己招惹到秦人,会使得秦人大开杀戒,自然是被迫接受,他们又将当地贵族,官吏的耕地分给百姓,还允许他们私下里买卖,这是因为在秦国,土地是私有的,楚国的土地聚集在贵族的手里,百姓们只是帮他们耕作的工具。

    结果,景阳收复了这些地区之后,返回故土的贵族官吏们,就开始跟当地的楚人算账了,我们打不过秦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你们吗?那些被秦人逼迫着成为官吏的人,都被杀死,而那些收下土地,或者私自交易土地的百姓,也没有能幸免,甚至,秦人留给他们的种子,粮食,也都被他们抢走了。

    项先看到这一幕,他有些茫然,入侵者善待这些百姓,而本该保护他们的人却要杀死他们,故而,他找到了景阳。

    景阳看着他,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他们没有能抵抗秦人,我是理解的,秦人强大,就是我也不能掉以轻心,何况是他们呢?可是成为秦国的官吏,这是背叛楚国的行为,是不可以被宽恕的。”

    “哪怕他们是被逼迫的,不这么做就被会秦人杀死,也不能得到宽恕吗?”

    “不能,作为楚人,他们应该自杀来证明楚人的气节,而不是靠着背叛来活下去。”,景阳严肃的说道。项先忽然笑了起来,他说道:“最应该自杀的,不是那些应该保护他们的官吏吗?”,景阳皱起了眉头,他看着面前的项先,他总是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面前的这个人。

    “项先将军,我只是司马,并没有资格管理地方的事务,这些事情,您应该告诉春申君,让他来下令。”,景阳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项先急忙走上前,再次跟上了他,项先认真的说道:“您若是不及时劝阻,这些楚人的心,都要归秦人所有!等下次秦人再来的时候,只怕他们就要站在道路边上欢迎秦国的军队了!!”

    “所以才需要杀!要让他们知道!不抵抗秦人的人,一定会死!”,景阳愤怒的说着,步伐越来越快,而项先却依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走出了校场,项先这才质问道:“您作战,难道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些百姓吗?”,景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严厉的看着面前的项先。

    “您若是敬佩马服君,完全可以前往赵国,成为他的弟子,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说什么马服君的大道理...他是秦人的帮凶!您知道吗?”,景阳一把抓住了项先的脖颈,他冷冷的说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秦人运用了那位仁义马服君的战事理论,全军攻读,呵呵,闪电战,思想战,信息战?若是没有他,秦人会变得像如今这样疯狂,会杀死我们这么多的勇士吗?”

    “是他,他杀死了我们的勇士!”

    “秦国还在设立军事学室,您猜,这是谁提出来的?那位教您保护百姓的人,却让秦人变得更加凶猛!帮助秦人来杀死我们更多的兄弟!将来,他还会杀死我们更多的人,若是他这次与您一起来到楚国,我一定会把他抓起来杀掉!”,景阳冷冷的说道,项先咧嘴一笑,他反问道:“那您为什么不攻读他的学说呢?”

    景阳一愣,一把推开了面前的项先,这才冷冷的说道:“先前所抓捕的几千秦国士卒,请您去处置吧,若是您没有处置他们,我就会处置您。”,项先一愣,他愤怒的说道:“以暴虐闻名的秦国,都没有杀害俘虏!只是将他们关起来!您却要杀死那些被抓获的秦人?!”

    “我们可没有秦人那么多的粮食,我也不想在关押他们的事情上耗费精力。”,景阳随意的说着,方才看向了项先,笑着问道:“若是您不去,我也会派其他人去杀死他们的,我学不会秦人的思想战,我也不屑与去学习,我所想的,只是誓死保护楚国,为大王战死在沙场而已。”

    景阳离开了。

    楚国多雨,连绵不绝的细雨冲刷着一切,项先呆愣的站在城头,看着那些诅咒着自己的秦国士卒们,当他们被推出城池的时候,他们大概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他们被按在地面上,跪在这泥泞的土地上,看着他们那仇恨的目光,项先一言不发,只是,楚国士卒并不需要项先下令,杀死敌人这种事,他们一直都在干。

    秦国的几个将领,此刻还能保持冷静,甚至,脸上的笑容也还在,项先看着他们,一位年轻的秦国将领抬起头来,看着他,给了他一个笑容,这让项先有些毛骨悚然,楚国士卒们举起了长矛,只是在片刻之中,秦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了下去,足足有五六千秦人,死在了城外,这当然只是第一批,在他们之后,还有在各地抓住的秦人,也都要经历这样的命运。

    看着这些尸体倒在泥泞之中,项先抬起头来,让人看不到他的脸,这一刻,项先忽然觉得,只是因为这件事,自己可能要死了。

    坐在城内,听着武士的报告,景阳这才点了点头,最近的这些时日里,项先有些古怪,他总是在宣传秦人的强大,劝说自己不要冒进,这就让景阳有些愤怒,他征战一生,难道还不知道如此简单的道理吗?他如此说,军心还如此保持呢?他一直怀疑,这位项先将军是否与秦人有了什么关系。

    这在楚国并不罕见,每年春申君都会发现不少跟秦人交上朋友的贵族,而这些人,往往都会遭遇到一些灾难,例如遇到盗贼,或者家里着火之类的,这次,看到项先杀死了那些秦人,景阳方才减轻了一些对他的怀疑,或许他只是被秦人打怕了吧。反正就算他是秦人的朋友,在亲手杀了那么多的秦人之后,秦人大概也不会再将他当作朋友。

    景阳看着面前的舆图,横在他面前的畐焚,是他进军南阳的巨大阻碍,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在畐焚之后,还有楚长城,若是秦人逃进楚长城之中,那景阳想要收复南阳,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除非是绕过长城,从垂沙的方向进攻宛城。景阳皱着眉头,思索着对略,该如何将秦人的主力消灭在畐焚呢?

    秦国的将领蒙骜,倒也算是良将,可惜,他年纪太大了,最近的指挥更是有些糊涂,让景阳轻易的就取得了优势,在最初与这位蒙骜对峙的时候,景阳还占不到什么便宜,总是能被对方轻易的化解反击,双方展开拉锯,可是最近这段时间里,蒙骜也开始不行了,面对景阳,连续经历了三次失败,据说,这位将军已经病倒了,躺在营帐内,不肯再出来。

    这是上天赐予楚国最好的机会,只要这次能将这十几万的秦人留在楚国,楚国就能从容不迫的收复南阳,南郡,秦国对楚国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景阳眯着双眼,想法虽然很好,可是秦人的战斗力也并不低,要怎么趁着这个机会,来彻底的击溃这支秦军呢?

    “将军!!”

    忽然有武士冲进了营帐内,他欣喜若狂的说道:“将军,秦人撤了!撤了!畐焚没有一个秦人,斥候说,看到秦人正在朝着楚方城的方向撤退,秦人看起来非常的惶恐,有很多的士卒正在哭泣,他们丢下了很多的辎重,军械!”

    “哈哈哈~~蒙骜病死了?!”

    景阳下意识就想到了这一点,他猛地站起身来,说道:“全军即刻做好进攻的准备!!”,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了那位武士,说道:“不,还是再派斥候去打探周围的情况,要小心秦人的伏击!”

第一百八十一章 马服邑的幸福生活

    “我听闻,秦王对马服君的敬爱,已经超过了对那些为他死战几十年的老将,王龁,蒙骜,白起等秦国大将,都曾惜败与马服君之手,所以,我料定他们心中对马服君是厌恶的,秦王如今全力推行马服君的那些军事理论,会造成秦国将军们的不满,暗自抵触,这就是为什么秦国如今屡次被我们击退的原因了。”

    “马服君虽然有仁义的名声,可是,他太年轻,他所提出的打仗的办法,并不是最好的,秦军着急的去效仿,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请二三子放心罢,这一战,我们一定是可以击败秦人的!”

    景阳坐在上位,看着坐在自己左右的诸多将领,坐在他左右的将领,足足有一百多位,坐在最后的那些将领,甚至需要前方的人来告诉他们将军在说什么,楚军的编制有些混乱,统兵的将领很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景阳认真的为众人解析着如今秦人的情况,言语里还是在不断的贬低秦人,想要激励军心。

    “我听闻,蒙骜重病,如今正是追击的最好时日,请问那位将军愿意担任前锋,来获得斩杀蒙骜的大功呢?”,景阳开口询问道,听到景阳的询问,即刻就有数位将领站起身来,景阳傲然的拍着手,大叫道:“太好了,诸位将军!能获得蒙骜首级的人,我将为他驾车!”

    众人大笑着,唯独项先,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不过,如今景阳是愈发的不待见他,就是他的座位,也在最后方,景阳根本不想听他说话,好在,项先在这些将领之中,还是有朋友的,一位坐在前方的将领站起身来,想着昨日项先的乞求,便开口对景阳说道:“将军,马服君依靠他作战的办法,曾经击溃了白起,我们不能小看啊。”

    景阳再次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他的兵法,我也曾看过,都是些什么仁者必胜之类的,这兵法,也只是适合他,别人是学不来的,您不必担心,秦人凶残,怎么可能成为仁义之师呢?马服君的书,不值一提!!”,听到景阳如此说,那位将领也就只好坐了下来。

    景阳很快,就让众人都离去了,唯独留下了项先。

    项先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景阳,正要开口,景阳便阻止了他,景阳此刻并没有方才的傲然,他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诸将之中,唯独您是最谨慎的,请您留守在此处,我给您留下五万精锐,若是主力大军遭遇不测,您可以救援,也可以退守陈都,无论如何,不要让秦人威胁到陈都。”

    项先一愣,抬起头来,看着景阳,景阳又说道:“不要再跟他人说什么秦人凶猛,也不要说马服君的兵法,告诉他们,秦人一定会失败,我们一定会胜利...您明白吗?如果连我们都没有击败秦人的信心,士卒们又怎么敢与秦人交战呢?”

    景阳挥了挥手,便让项先离开了。

    等到项先离开,景阳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这才偷偷从案下拿出了一个竹简,熟练的翻开了竹简,“韩非问战,子曰:将与君同...将之视卒如腹心...抚恤伤者之属,则士卒不畏死...故为令战者不如为身战者,为身战者不如为民战者..”,景阳认真的看着,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说的真好啊...可惜,可惜啊。”

    可惜在楚国,这些办法都不能运用啊,楚国士卒的来源杂乱,抚恤金是没有办法给的...楚国没有足够的官吏来告诉士卒们他们该为什么而战斗,楚国也没有办法迅速铺路,依靠战车骏马来大规模的挺进的能力...楚国更没有办法像秦国那样处处设立驿舍,通过强大的信息传递能力来作战的基层掌控能力...

    景阳长叹了一声,收下了竹简,双手摸索着宝剑,盯着宝剑出了神,楚国有的,只是一个酒鬼将军,和愿意跟随他的二十万年轻人....

    很快,他派往周围的斥候也都回来了,周围都没有发现秦人的踪影,景阳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并不是秦人的陷阱,他虽然在口中将秦人贬低的一无是处,可是在心里,他从来不敢小看自己的敌人,在这些时日里的交战里,他能占据优势,完全是因为楚人的牺牲,楚国付出了远超过秦人的代价,这才击退了秦人。

    到如今,秦人的减员应该达到了三万左右,可楚人...唉,景阳长叹了一声,很快,他就将脸上沮丧的表情收了起来,作为大将的统帅,他必须要是最勇敢,最不惧怕秦人的那一个。

    “令全军出发,进兵楚方城!”

    “报仇雪恨,就在此时!”

    .........

    赵括已经回到了家乡,无论赵括有多么的伤心,有多么的难过,在回到马服的时候,他总是能变得非常开心,这里有他最在意的一些人,马服的乡人们热情的前来迎接马服君,门客们欣喜的拥抱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在这里,仿佛所有的烦恼都会消散。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赵括走进了自家院落,赵母非常的开心,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眼眶通红,整个马服在那一刻变得热闹了起来,众人都是在笑着,赵母令人宰杀牲畜,赵括不在马服的时候,赵母也常常会宰杀牲畜,来招待马服的乡人,或者是帮助过路的客人,这些受过恩惠的人,都是可以为赵括死去的人。

    明长胖了一些,马服君的财产,可以说都是由他来负责的,看着白白胖胖的木子明,戈冷笑着说道:“还以为是董成子来迎接我们的呢!”,狄的妻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狄在陪同赵括离开的时候,他的妻就怀了身孕,此刻抱着自己的女儿,狄说不出话来,只是笑着,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在众人的嘲讽之中,他紧紧抱着女儿,第一次露出了讪笑。

    众人吃着肉,喝的伶仃大醉,就连李鱼,都跟赵傅玩起了角抵,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看起来瘦弱的李鱼,居然还是角抵的好手,他多次将赵傅压在身下,高大的赵傅倍感屈辱,发誓此生再也不玩角抵了,赵傅拉来了幸,幸此时不再像过去那样冷漠,他也会笑,只是,笑得有些难看而已。

    赵括坐在上位,抱着怀里的赵政,看着李鱼按着幸,抡起拳头往他的头上打,幸惨叫着。

    “父~~父~~”,赵政坐在赵括的怀里,小手用力的拽着赵括的短须,大叫着,众人纷纷赞叹,这孩子是真的聪明,赵括被他揪的龇牙咧嘴的,急忙将他递给了韩非,韩非呆萌的看着怀里的小家伙,韩非年纪还小,并没有胡子,小家伙在他干净的下巴摸了摸,便哭了起来,还是戈上前,接过了他。

    戈有一脸的长胡须,小家伙这才开心的玩起了他的胡须,戈并不在意,只是大笑着。

    不服输的幸很快就拉开了狄,狄可是赵括麾下第一角抵手,狄本来是想要陪着女儿,没有心思来玩角抵的,可听闻李鱼的战绩,他就过来了,很快,李鱼就被他抱摔在地面上,狄不屑的看着众人,接受众人的赞叹,再一次捍卫了自己赵府第一勇士的名誉,可是,这位第一勇士很快就被他的妻揪着耳朵拉回了屋内。

    幸笑着说道:看来狄的妻才是赵府的第一勇士。

    赵括的弟子们,原先在老师的面前还有些拘束,可是看到老师都亲自下场,跟李鱼玩起角抵的时候,他们也就放开了,赵括并不严厉的对待他们,他们在赵括的身边,更像是他的朋友,于是乎,他的弟子们也加入了进来,这些贵族弟子们,跟着赵括这些底层出身的门客们玩了起来。

    他们还教给门客们几种贵族的玩法,其中包括了什么箭矢投壶,木剑打斗之类,赵括干脆也就找来了绳子,教给他们一种叫拔河的游戏,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如戈这样的,就只能坐在远处,笑吟吟的看着众人玩耍,他看着赵括仿佛又变成了昔日的那个贵族弟子,毫无烦恼的跟着众人拔河。

    麻绳断裂,赵括飞了出去,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不同出身的人,不同国家的人,都玩的很开心,秦国的杨端和与楚国的屈越为一伙,对战幸与王樊两人,在此刻,他们似乎都忘却了自己的国家正在交战,也忘却了彼此之间的血海深仇,他们忘记了一切...这一天的肉很美味,酒水也很香甜,乡人也都被这热闹的氛围所吸引,围绕在周围。

    赵括也不在意这些乡人的身份,让他们也进来,让他们享用肉食,又拿出酒水来,组织他们进行拔河,整个马服,都仿佛在过什么节日一般,满满的欢乐氛围,就是看不清东西的杜,也是咧着嘴笑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多的笑声了,平公想要抱抱赵政,戈又不许,两人吵着,最后决定用角抵的方式来分出胜负。

    赵括毫无礼仪的坐在地面上,双手撑着地,看着面前的欢乐氛围,他傻傻的笑着。

    赵括一生曾吃过很多的肉,也喝了不少的酒,无论是在从前,还是在以后,可是,他再也不曾吃过如此好吃的肉,也不曾见过如此香甜的酒。

    .......

    次日,赵括正在睡梦之中,就隐约感觉到有什么正在掐自己的脸,赵括猛地惊醒,却看到小家伙就坐在自己的胸口上,他弯着腰,双手正在掐自己的脸,看到赵括醒来,小家伙笑了起来,大叫道:“父!父!”,赵括双手抱着小家伙,坐起身来,将小家伙举起来,又狠狠的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赵括将小家伙放在地面上,就看到小家伙挥舞着双手,醉酒一般的摇晃着身子,便走出了内室,赵括也就起来了,刚刚走出内室,就看到赵母正在训斥小家伙,“你父亲昨天睡得那么晚!你还这么早就去叫醒他!”,小家伙茫然的看着赵母,只是笑着,拍手叫道:“大母!大母!呀?”

    赵括笑着说道:“他能知道什么啊...”

    “他可机灵呢,什么都知道!”,赵母说着,又拍了拍小家伙身上的土。千古一帝的确很聪明,还不到两岁,就已经能够走路了,只是,这就苦了赵母,因为他一天到晚就好像不知道劳累似的,到处乱跑,赵母只是忙了片刻,就发现他不见了,他也不怕生,常常溜出大门,在马服撒野,马服的乡人也都认识这位马服子。

    故而,等马服子回来的时候,总是抱着满满的吃的,傻笑着,献宝似的送给赵母。

    赵括刚刚洗完了脸,正要吃东西呢,就看到李鱼和明走了进来,赵括笑着让他们坐在自己的面前,李鱼坐下来,便提醒道:“马服君啊,请您不要忘了,上君要您去拜见他...”,赵括拍了拍额头,李鱼不说的话,他还真的是忘记了,他说道:“那就吃完了再去邯郸!”

    “顺便啊,再去拜访好友...”,赵括说着,明又开口说道:“家主,上君所赐的食邑,您还没有规定详细的赋收...我也不敢随意的收取..您看..”,赵括抬起头来,在赵国,税是指百姓们应当交予的粮食,货物之类的,可是赋就不同了,赋是临时征召,比如赵国要打仗了,粮食不够,怎么办呢?收赋,赋一般就是战争物资,故而这个字是一个贝和一个武来组成的。

    可是对马服君这样的贵族而言,又有不同的含义,马服君的食邑里的税,是要缴纳给国君的,不过当地还要奉上赋,来供养食邑的封君,也就是赵括,如果赵括愿意,甚至可以招收多次的赋,来养活自己的门客,私兵之类。在从前,贵族是可以直接收税的,只是在后来,各地都进行了变法,开始削弱贵族,罢免其私兵,税也就变成了赋。

    “那这些年里的赋...”

    “我都记录好了,就囤积在府上...”,明认真的说着,就要拿出竹简来,赵括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拿给我看,我是信任您的,请您留下足够我们吃的,其余的都送回当地吧...本来这税收就很不合理了,我怎么能还跟他们索要更多的粮食呢?”

    “可是...若是送回去,以后拿什么赏赐宾客...还有..”

    “无碍..”,赵括笑着说道,一旁的李鱼也是笑了起来,说道:“若是您无法养活我们,我们就要去投奔董成子了,据说他府里的肉食非常的充足!一天能吃三顿肉啊!”

    ps:意外遇到一个读者,他说很喜欢我的书,就是错别字有些多。我连忙认错,又告诉他我一直在修改,错别字不会太多,可是他不信,他说错别字非常多,阅读体验非常差,说着打开了手机上的盗.版网站....

    深呼吸,我是个作家,不能动手打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邯郸城的欢乐时光

    在一处荒废的院落内,两人面向而坐。

    “请您帮我杀掉他。”

    “我可以帮您,可是,我需要等到他单独出行,才能动手。”

    “他身边没有门客,如今就是最好的机会。”

    ............

    楚国大军浩浩荡荡,朝着南阳发动了进攻。

    景阳处于中军的位置上,先锋部队已经追上了秦人的后军,而主力部队却刚刚走出上蔡,这就可以看出楚国在数量上的巨大优势了,楚国的军队,并没有统一的着装,不同贵族的私兵的打扮是不同的,王卒与正卒的打扮也不同,各种各样的旗帜飘扬着,景阳皱紧了眉头,派出了更多的斥候在周围探查。

    景阳的战略很简单,将战争完成在长城之外,不要给与敌人对峙的时间,如果两军对峙,楚国是很可能耗不过秦国的,这场战争的代价,是春申君放弃了今年的耕作,在农忙的季节里,征集了大量的青壮,派往战场。这当然也是范雎的一个重要策略,这是范雎靠着秦国的国力来欺负其他的国家。

    农忙之时出兵,秦国依旧有耕作的力量,而想要抵抗秦国的进攻,就必须要动用国内的大部分青壮,这就会造成粮食不足,秦国只要选择对峙,敌人肯定就是撑不住的,面对这样的战略,诸国却没有任何办法来解决,国力的差距,很难再通过其他方式来缩短。

    故而,在当今秦王登基之后,秦国不断的对诸国用兵,秦国越打越强,诸国越打越弱。景阳心里非常的清楚,若是自己不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争,楚国就会变成几年前的赵国,没有粮草供应,几十万大军只能被动的挨打,没有实力去反击,甚至还会对国内造成巨大的影响,君不见如今的赵国连援军都派不出去了。

    这就是跟秦人玩对峙的下场。

    景阳即使知道秦人不可能轻易被击败,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他所能做的,就是谨慎谨慎再谨慎,绝对不能辜负春申君与大王的厚望,景阳坐在戎车上,看着远方逐渐落下的烈日,不知为何,心头猛地抽搐了一下。

    “嗯...好吃。”,李鱼吃的满脸油光,赵括的弟子们也是放开了吃,却也没有浪费,赵括从前因为他们猛吃饭菜来证明自己勇武的事情而训斥他们,勇武岂能用饭量来证明?一个人能直视自己的弱点,能面对自己的恐惧,这才是最勇武的!赵括如此训斥,他的弟子们就再也不敢浪费食物了。

    董成子看着他们,目瞪口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马服君忽然就带着自己的门客与弟子来自己家里做客,当然,董成子是非常开心的,他急忙令人准备饭菜来款待众人,只是,马服君的门客也实在是太能吃了啊....董成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客吃的多,这也是对主人的一种尊重。

    赵括坐在董成子的身边,瞪了瞪自己的门客,让他们不要太过分,这才笑着看向了董成子,两人聊了片刻,赵括方才问起了律法的事情,谈起律法,董成子的脸就变得有些苍白了,用力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嗯...他的头发已经开始稀疏起来了。董成子诉苦道:“太多了..太多了..我没有一天是空闲的...”

    留下门客们吃饭,赵括这才与董成子走进了另外一个房间,在这个房间内,堆满了竹简,犹如一座小山,董成子一一为他介绍,看得出,这些时日里,董成子的确是没有闲下来,他已经对秦国的律法进行了赵国化的更改,又按着赵括的提醒,增加了很多的内容,看的逐渐变得神神叨叨的董成子,赵括仿佛看到了后世在校园里愁眉苦脸的法学生。

    “您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或许,您可以多找几个人来帮忙。”

    董成子带着赵括看了很多被他所完善的律法条例,让赵括感到惊讶的是,董成子编写的新律法,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自从赵括告诉了他关于量刑的事情后,他结合秦国的律法,设立了一套完善的原始律法制度,他去掉了律法里那些较为残忍血腥的惩罚,取代他们的是不同时长的服役。

    秦国的刑徒要修路,修长城,赵国也需要修建啊!

    看到董成子新律里关于刑徒认大的惊喜,这不就是他讲究的律法的宗旨吗?不是惩罚,而是劝阻,不是伤害,而是改变。哪怕是得到了马服君的夸赞,董成子也真工作,表现良好可以减轻惩罚的条例的时候,赵括是真的惊了,他看着面前白白胖胖的董成子,这胖子还真的是给他带来了很是笑不出来。

    他的头发已经不多了...赵括暗自想着,难怪欧洲的法官们大多都喜欢戴假发....

    赵括尊崇秦国律法的原因,是因为秦国的律法已经有了对百姓的人身保护,以及财产保护。在秦国,除却位高权重的那几个人,其余人是不敢随意杀人的,哪怕对方是刑徒,是奴隶,也不能无故的杀死他们,否则就是按杀人罪来惩罚,这看似简单,其实就是律法里的核心,保护百姓的人身安全。

    在其他国家,上位者能随意的处置杀死卑微者,是很正常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因为这而遭受到惩罚,就例如孟尝君因为百姓嘲笑他的身高而滥杀无辜,他在其他国家都是无罪的,甚至还会被人夸赞,可他若是在秦国,别说杀死几千百姓,就是杀了一个,也要被秦吏抓起来,以杀人罪来进行处置。

    秦国的律法,在后世里一向以残暴闻名,只是在这个时代,这个残暴的律法,却能保护很多无辜的人,不会有贵族子弟敢随意的杀死低贱的家臣,也不会有官员直接处死自己的佐吏等情况,那是一个有律法制约,却有律法来保护的国家。赵国的一个小吏,就能通过手里的权力来祸害几百个平民。

    只因为他是因为郡县官的亲信,他就能草芥人命,随意的抢走百姓的粮食,随意的处置他们。可是在秦国,这样的事情是很少会发生的,或许秦国也有可恶的恶吏,可是他不会明着来做这些事情,因为有律法在限制他,也会惩罚他。这些熟悉律法的官吏,是最为谨慎的,生怕遭遇到这残暴律法的迫害。

    秦国的官吏在处置罪犯的时候,罪犯都拥有上诉的权力,可以往上申诉,一路告到咸阳去,若是官吏错判,那这些定罪的官吏就按着自己定的罪来接受相应的惩罚,如果不是错判,往上申诉的罪犯就要接受更严重的惩罚,在赵国...呵呵,申诉是不存在的,只要你有嫌疑,吊起来打到你承认自己的全部罪行。

    这么一看,倒是让人不知道到底谁是更加残暴的那一个。不过,秦的律法的确是有着非常血腥残忍的惩罚,断手断脚,割鼻切子孙根之类,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有些惩罚也很重,只是因为随意的散步,或者与邻居吵了一架,就有可能被抓走判刑,可是再残暴的律法,大概也不如不过一个没有规矩,贵者可以草芥人命的残酷社会。

    秦国的罪犯是最多的,可是他一个月所处死的罪犯,大概也不如孟尝君一次受辱之后被杀掉的百姓数量。

    于是赵括重点与他谈起了律法该如何保护人身安全与私有财富,这一点,董成子自然是不惊讶,秦律里已经有详细的规定,他可以照抄,可是当赵括提及要通过律法来限制君王权力的时候,董成子却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赵括安抚住惊惧的董成子,认真的说道:“起码,应该用律法来限制君王作恶。”

    “可是...难道做臣子的还能惩罚自己的君主吗?”

    “我所说的,不是惩罚君王,而是防止君王私自更变律法,胡乱杀人,若是有律法能够规定君王不许这样做,大臣们可以根据律法来驳回君王无理的要求,难道君王还能亲自拿着短剑去杀人吗?”

    董成子还是很害怕,他支支吾吾的说道:“还是先完成其他方面的吧。”,赵括也就没有继续要求他去编写了,正好赵括如今也有了时间,或许还可以帮助董成子来一同编写,两人聊了许久,赵括又令自己的弟子们进来,要董成子将自己这段时日里编写律法的心得告诉自己的弟子们。

    董成子憋得脸色通红,说着说着,话语也就变得流利了起来,他告诉了弟子们自己制定律法的目的,以及详细的制定的办法,与秦国律法的区别之类,来自秦国的那些弟子们,听的最是认真。众人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位作事认真的胖子,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疑惑,董成子笑眯眯的为他们解答。

    赵括将弟子们留在了这里,自己带着门客们前往王宫,此刻已经是黄昏。

    赵王亲切的让马服君坐在一旁,他有很多事情都想要询问赵括,可是当着大臣的面,他又不好问,如今终于是有了这个机会,赵王无奈的对赵括说道:“信陵君与平阳君争斗不休,寡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啊...”,赵王看起来非常的纠结,他痛苦的说道:“寡人的贤才们,却要互相争斗,寡人是不愿意失去任何一个啊...”

    赵括明白他的意思,掌心掌背都是肉,赵王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贤才们互相残杀的,赵括沉思了片刻,方才认真的说道:“信陵君想要变法,这是好事,这也是我最先提出来的,平阳君之所以反对,是因为害怕变法会对赵国造成什么危害。我知道您的难处,请您将这件事交予我来负责,我来帮助信陵君变法...”

    赵王总算是安下心来,他又问道:“魏君派人送来书信,他想邀请您赶往魏国,想要当面向您请教治理国家的事情...寡人不敢私自做出决定...”,赵括一愣,魏王想要邀请自己赶往魏国?这倒是个宣扬自己仁政思想的好机会,看到赵括有些动心,赵王急忙说道:“魏国的军队在楚国与秦人交战,现在并不是赶往魏国的好时机啊...”

    赵括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很对。”

    赵王继续说道:“不过,秦人只怕是坚持不了太久了,虞卿告诉寡人,秦人在楚国境内连续战败,已经逃向了南阳,楚国大军正在追击,这下,秦国终于是要被大败了...”,赵王看起来很开心,他心里痛恨秦国,看到秦国吃亏,自然是恨不得给秦王写信祝贺,赵括却感觉到了不对。

    他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我从韩国离开的时候,秦人还是占据着优势,都要攻进了陈都了,怎么会忽然失利呢?”

    赵王想了想,方才说道:“寡人也不知道,楚国的景阳啊...那可真的是一位将才啊,在这样危难的局面下,都能击败秦人,虞卿说,景阳想要全歼这支秦国军队啊..”,说起了景阳,赵王眼里再次冒出了星星,无比的期待,又有些悲伤,似乎是在感慨,这样的人才为什么也在楚国。

    赵括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他猛地站起身来,说道:“不好...白起!”

    “白起?”,赵王也迅速站起身来,眼里闪烁着光芒,看着周围,问道:“白起在哪里?白起在哪里?!”,赵括看着面前的赵王,说道:“上君,我还有事,便先离开了。”,赵王疑惑的看着赵括,目送赵括离去,这才仰头长叹,嘴里低声念叨着:“白起..景阳..荀子..项先..黄歇...”

    赵括急急忙忙的走出了王宫,他觉得楚国这局面格外的熟悉,秦国若是无法结束战争,通常是会拿出杀手锏,而秦国这惊人的撤退速度,仿佛就在赵括的耳边嘶吼着:“白起来了!”,白起在打这种对峙战的时候,总是喜欢引诱敌人,将战场变成自己最喜欢的运动战,然后直接包围歼灭,如果赵括没有猜错,如今的白起,已经是长大了嘴巴,等着景阳走进来...

    赵括想要给秦王写信...得赶在白起屠掉楚国俘虏之前,将书信送到秦王的手里!

    夜色下,一位魁梧的武士醉醺醺的走在道路上,迎面走过的士卒有些不屑的看着他,却也没有理会,这位醉汉一路走到了董成子的院落前,忽然警惕的看向了周围,确定了周围再没有士卒之类,他这才握紧了腰间的短剑。后退了几步,他健步冲了上前,一跃而起,双手抓住了院墙,干净利落的跳进了院落之内。

    跳进了院落内,他拔出短剑,转过身来。

    夜色下,几十位来自各国的马服君弟子们坐在院落内,瞪大了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气氛沉默了许久,刺客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并说出了自己的遗言。

    “不是说没有门客嘛....”

    刺客悲愤的将短剑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倒地身亡。

    ps:是这样的,明天呢,老狼就要上畅销精选了。这是个好推荐,可惜每次有这个推荐,总是有一大批人骂我,在书评区啊,在本章说啊,所以,每次有推荐位,我是又喜又怒,故而明天后天我是不会去看评论的,想要夸我的,抓紧时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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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341/ 第一时间欣赏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 作者:历史系之狼所写的《捡到一只始皇帝》为转载作品,捡到一只始皇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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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一只始皇帝介绍:
有什么比穿越到先秦去对抗白起更让人头疼?秦质子异人要将他的侍妾赵姬托付于我。书名又为《始皇帝养成计划》,《捡到一只秦始皇》。捡到一只始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捡到一只始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