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捡到一只始皇帝TXT下载捡到一只始皇帝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捡到一只始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历史系之狼     捡到一只始皇帝txt下载     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七章 荀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兰陵,有着悠久的历史,这里曾是古老的鄫国的国都,后来,鄫国为莒国所灭,这里又成为莒国的王城,后来又被鲁国所攻占,这里就逐渐变成了带有浓厚的鲁国色彩的县城,往后,楚国从鲁国的手里夺走了这座城池,这里如今就属于楚国,只是那鲁国色彩并没有因此而消散,反而是与楚国氛围结合,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这里算得上楚国境内儒学昌盛的地区,常常能够看到穿着楚服的士子们谈论着孔子经典,引经据典,展开争辩,或许,这就是楚王将荀子安排在这里的原因,楚王要给荀子看看,楚国境内其实也有儒风浓郁的地方,寡人还是很崇尚儒学的。

    如今,在楚国所有的地区都遭受到战争的影响下,兰陵当然也没有能幸免,青壮被征到战场,渺无音信,兰陵之内再也没有了往日那些引经据典的争论之声。楚王也顾忌这里的县令,故而不敢全力的从这里征召士卒,还是留下了不少人来,给荀子看看,寡人还是很爱惜民力的。

    农桑受到影响是一定的,不过,这里的县令带头领着百姓们耕作,县令这么一动身,这里的贵者都坐不住了,急忙派人来帮忙,在荀子的带动下,兰陵的春种受到的影响较小,以至于在秋收的时候,兰陵还有实力可以救济附近的灾民。这让周围的百姓们更加的尊敬荀子,就连附近的盗贼,听闻荀子为兰陵令之后,都不敢再来这里作乱。

    荀子常常穿着朴素宽松的衣裳,坐着牛车游荡在兰陵的各个乡邑里,他有些时候不穿鞋履,就行走在耕地泥泞之中,偶尔与这里的百姓交谈起来,常常留宿在他们的家里,身边总是聚集着一大批的弟子们,随时向他请教学问。百姓们看到荀子,大概就像赵人看到马服君那样,欣喜若狂,都以在家里留宿荀子为自己的荣幸。

    儒家是很注重礼的,他们就是死,也要衣冠整齐,不能死的不合乎礼,而荀子这种行为,显然就是无视礼法的。

    在兰陵隔壁的襄贲县内,几个儒生正在交谈。

    “我听闻,有一位儒者,他衣冠不整齐,时常不穿鞋履,混迹在耕地,游荡在泥泞之中...”

    “是什么人?敢如此无礼?!请二三子与我过去训斥!”

    “是荀子。”

    “哦...那没事了。”

    “不是无礼吗?”

    “孔子说:七十岁能随心所欲而不越出礼法的规矩...想来荀子就是达到了这种境界啊。”

    显然,对于荀子这样无礼的举动,没有那个儒生敢跳出来指责他的不对,而在楚国有心请教学问的人,也是纷纷朝着兰陵汇集,向荀子请教,荀子也是从不在意他们的身份,只要是能拿出拜师礼,他就可以教导,他跟赵括有所不同,赵括是不要拜师礼的,有些太过贫穷的弟子,他甚至还会自己救济。

    而荀子不同,没有拜师礼,他是不会教导的,他说:没有付出所得到的收获是不会被重视的。

    “老师,我听闻您当初与临武君讨论用兵的道理,却经常把仁义作为根本。仁者爱人,义者遵循道理,既然这样,那么又为什么要用兵呢?大凡用兵的原因,是为了争夺啊。”

    “这道理不是你所知道的,用兵,是为了禁止横暴、消除危害,并不是争夺啊,所以仁人的军队,他们停留的地方会得到全面治理,他们经过的地方会受到教育感化,就像及时雨的降落,没有人不欢喜。秦国的军队在进攻楚国之后,及时安排官吏来治理当地,教育感化当地的民众,这就是为什么如今秦人能轻易战胜楚国的原因。”

    “秦国因为马服君的缘故,开始行仁义之兵,像这样的军队,近处喜爱他们的善良,远方仰慕他们的道义,兵器的刀口上还没有沾上鲜血,远近的人就来归附了,德行伟大到这种地步,就会影响到四方极远的地方.....”,荀子认真的说道,弟子们坐在他的周围,若有所思的听着老师讲解。

    方才发问的弟子,唤作陈嚣,在荀子的弟子里,算是平行端正,为人聪慧的。

    在弟子之中,有一位身材挺拔,长脸短须的儒生,他又开口询问道:“老师,秦国四代都有胜利的战果,在四海之内兵力最强,威力扩展到诸侯各国,但他们并不是依靠仁义去从事战争,而只是根据便利的原则去做罢了,我认为这就是秦国的兵力之所以强大的原因,这并不是因为马服君,或者秦国开始兴仁义之兵的原因啊。”

    荀子笑了笑,他说道:

    “这道理不是你所知道的。你所说的便利,是一种并不便利的便利,我所说的仁义,才是极其便利的便利。那仁义,是用来搞好政治的工具,政治搞好了,那么民众就会亲近他们的君主,喜爱他们的君主,而不在乎为君主去牺牲。所以说:一切都在于君主,将帅是次要的事。”

    他顿了顿,方才说道:“秦国四代都有胜利,却还是提心吊胆的害怕各国团结一致来蹂躏自己,所以他原先还是衰落时代的军队,还没有抓住根本的纲领,现在你不从根本上寻找原因,而从枝节上探索缘由,这就是社会混乱的原因!”

    荀子又讲述了很多,最后方才总结道:“没有马服君,秦国拥有再强大的军队,也不能像商汤,武王那样统一天下!兼并别的国家很容易做到,只是巩固凝聚他很难。齐国能兼并宋国,但是不能凝聚,所以魏国夺走了它。燕国能兼并齐国,但是不能凝聚,所以田单夺回了它。韩国的上党,投奔了赵国,赵国不能凝聚,所以秦国夺取了他。”

    “古代商汤凭借亳,周武王凭借鄗,都不过是方圆百里的领土,而天下被他们统一了,诸侯做了他们的臣属,这没有其他的缘故,是因为他们能凝聚取得的土地啊。凝聚士人要依靠礼义,凝聚民众要依靠政策。礼义搞好了,士人就会归服;政治清明,民众就安定。士人归服,民众安定,这叫做最大的凝聚。”

    “秦国本来只是有着强大的武力,如今运用马服君的学说,有了可以凝聚士人的礼义,有了可以凝聚民众的仁义的政策,靠这种政治局面来守卫就牢不可破,靠它来出征就强大无比,有令必行,有禁必止,称王天下者的事业就完成了。”

    听着荀子的讲解,这位长脸弟子点了点头,他唤作李斯,本就是楚人,他的老家在上蔡,就是刚刚被白起击破的上蔡,他原来是在上蔡担任官吏的,后来,因为看到了厕所里的老鼠与仓库里的老鼠,感慨环境对人的影响,于是乎就弃了吏职,去找荀子来增加自己的学识。

    最近,兰陵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出征的士卒们,居然回来了,战争虽然还没有结束,可是他们的到来,让兰陵的百姓无比的开心,他们回来之后,就将秦人释放俘虏,又将秦人轻易击败楚人的事情泄露了出去,当然,同时被宣扬出来的还有马服君的那一套理论,于是乎,弟子们因为战事向荀子请教。

    荀子再次讲述起了自己仁义之师的理论,在他看来,秦国如今就是转变为了仁义的军队,有了称王天下者的模样,而对于马服君的那些理论,荀子也是赞不绝口,有些时候,他干脆就是拿出了《马服书》来,为弟子们开始讲解。这些时日里,这位老者看起来无比的开心。

    因为,原先那个不可触碰的梦想,似乎正浮现在他的面前,一支不伤害俘虏,能够及时的安抚被攻占地区,不伤害当地的百姓,施行教化的军队,荀子做梦都能笑醒了,这不就是他一直所说的军队吗?荀子怎么都没有想到,开始具有他所说的仁义之师的雏形的,居然是一向以残暴闻名的秦国!

    而秦人有意在楚国境内所推广的马服书,荀子看过之后,只觉得,这里的大多数政见,都与自己不谋而合,仁政之类的思想不必多说,就是通过统一来结束战争的想法,都跟他一样,荀子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荀子因为自己的想法并没有成型而不敢透露,他害怕自己的想法会引起更大的战乱,会导致更多的伤亡,他只是在教导学生的时候,才会隐约透露出自己的思想,他没有想到,赵括却已经正大光明的向全天下展现出自己的道路来,并且埋头扎进这拯救天下的事业里,不顾一切的为天下而奔波,有些时候,荀子只是摸索着马服书,眼里闪烁着泪光:脸上满是笑容。

    他是做了自己所不敢做的事情啊。

    自从一王天下的理论被秦国重用之后,赵括的名声不再像当初那样的洁白无暇,已经有很多人站出来训斥他,有的人认为他是秦国的帮凶,帮助秦国来杀戮诸国之士,有的说他是想要摧毁如今的礼仪规矩,将天下带往毁灭。有的则是担忧他的思想会让天下的战争变得更加频繁,会导致更多的伤亡。

    各家的学说大佬都出现,开始谈论赵括所提出的道路,当然,都是攻击的,因为各家都有属于自己的拯救天下的办法,如今赵括所说的,显然不符合他们的道路,不是一路之人,自然是要去骂的。诸子百家里,只有农家表达出了自己的赞同,农家的思想不只是重农这么简单。

    他们的核心在于顺民心,忠爱民。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这就是农家所想要说的,如今农家都是在秦国,他们支持马服君的学说,并不令人奇怪,令人惊讶的是,名家大佬公孙龙,公孙龙也是出头来附和赵括的学者,至于他用以解释自己为什么支持赵括的那一套理论,众人也听不懂...名家人说话向来如此。

    除了他们,其余所有的学者都是在谩骂。

    楚墨指责赵括假爱民,实际上却鼓吹战争,意图掀起更大的战乱,想要杀死更多的百姓,儒者们指责赵括鼓动诸侯们篡位,重法废礼,道家训斥赵括主张争,会让天下的局势变得更加的动荡,法家...好吧,法家还在费尽心思背《马服书》呢,某位未来的法家大佬也忙着抄录马服君的言行...

    原先威望一时无二,受尽了天下人尊崇的赵括,却忽然背负上了骂名,甚至引得群起而攻之,好吧,这并不会影响赵括的威望,在这个时代,不被大学者骂上几次,是没有资格做圣贤的。若是赵括早生一段时日,或许就能经历一次来自孟子的谩骂,孟子表示:后来人的骂战,简直就跟小孩一样。

    直到数千年后,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留着一字胡的大文豪,完美的继承了孟子的功力,骂的同时代的学者抬不起头来。

    荀子是唯一没有去骂赵括的大学者,还有可能是儒者里唯一夸赵括的,毕竟,荀子向来就是最另类的儒家圣贤。

    荀子坐在宅院内,正在向自己的弟子们讲学,有了赵括开头,荀子似乎也有些不在顾忌了,他将自己所想的大一统学说,还有自己想要施行的大一统仁政思想都坦荡的说了出来,弟子们并没有惊讶,因为平日里,荀子就常常拐弯抹角的讲解这些,弟子里有几个聪慧的,更是早就从荀子的学问里挖掘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就在荀子讲学的时候,忽有弟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着荀子,俯身长拜,这才说道:“老师...我听闻,楚墨聚集了数十人,准备前往赵国,去找马服君...”,听到弟子带来的消息,荀子挑了挑眉毛,停止了讲学,有些不悦的问道:“他们找马服君是想要做什么?”

    “我听闻,是准备跟马服君讨论学问...其实,他们可能是要去训斥马服...”

    “无父无君的禽兽,也敢如此?!”,荀子站起身来,直接打断了弟子的言语,他气呼呼的说着,又拄了拄手中的拐杖,看着一旁的几个弟子,目光最后落在了他们之中的李斯,他说道:“斯...你可以带上几个人,去拦住那楚墨,好好的与他们谈论....对了..”,荀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即刻看向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弟子。

    “嚣...我记得,你家传公羊高之学说?”

    “老师,是这样的。”

    “那你一同去吧。”

    “唯。”

    ps:求推荐票~~求月票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寡人之于国也

    “哈哈~~”

    赵政双手紧紧抱着赵括的头,他的手实在太小,又短,双手展开,也只能抓住父亲的两个眉毛的位置,双腿就放在赵括的肩上,赵括本来就高,小家伙坐在这个位置上,简直就是巨人一般,能够仰视所有人,不知道为什么,小家伙似乎很享受这样服侍他人的感觉,就是不肯从他的肩膀下去。

    父子两人走在乡野间,并没有带上自己的门客,赵括的门客们此刻大多都已经成家,有了家室。赵母很喜欢为这些人做媒,自从狄率先成亲之后,赵母就为他的门客四处做媒,先是赵傅,赵母为他介绍了一个寡妇。在如今的时代,寡妇再嫁并不会像后来那样受人非议。

    相反,证明过自己生育能力,没有在生育中死去的寡妇,是很受欢迎的。赵傅先前有过妻,只是死在了生育时,这个一向不擅长言语的壮汉,面对女人,就更说不出话来,私下里与那位寡妇见面的时候,支支吾吾的,闷了半天,也没有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人家先开口,说是看中了赵傅,说他老实厚道,是可以过日子的。

    这件事不知怎么被狄知道了,随后,就是整个马服的乡人都知道了,赵括亲眼看到赵傅持剑追着狄乱跑...

    除却年纪过大的戈,其余人都被赵母安排好了婚事,随后,赵母又开始将目光放在了赵括的弟子们身上,最先就是韩非,韩非听闻这件事,瞪圆了双眼,结巴的症状更加严重,吓得躲在学室里,再也不敢外出。

    再次迎来了农忙季节,赵括背着千古一帝,走在了马服的耕地里,迎面所遇到的乡人纷纷向他俯身行礼,赵括也会笑着回礼,这么一路走到了耕地里,这个时代的耕地与赵括前世在农村里看到的有所不同,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这里的一亩地明显要小于后来的一亩地,因为灌溉技术的落后,耕地还有联系河水的渠道...

    赵括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渠道,大概是不能说是渠道的,他们会用锄头来清理掉淤泥,好让水可以灌进农地里,而所谓的争水,在此刻还是存在的。七国之内,唯独秦国不会争水,因为官吏们会认真的帮他们划分,哪一天让谁来用,都是规定好的,赵国这里就不同了,同乡内因为水问题也会发生争执。

    不过,最近这种情况倒是没有了,尤其是在马服,或许是因为赵括在这里,这里的百姓大多温和,善良,在对待他人的时候,也常常礼让,并不会发生不和....赵括走到了这里,就看到平公正在清理泥土,通常河水通往耕地的河道是用泥土来盖住的,需要用的时候挖开...平公有好几个儿子,可惜,长平之战后,他的儿子们没有一个回来的。

    他的儿子都死在了战场。

    平公的妻天天哭泣,在几个月前离开了人世,只剩下平公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不过,很少会看到平公伤心难过的模样,平公还是一如往常,只是笑着,他信鬼神,他坚定的认为:他的儿子与妻已经脱离了苦难,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享受着自己的祭祀,不必再去服徭役,不必去打仗,不必忍受分离。

    这对善良的夫妻,还是如此分别了,赵括常常能看到平公喃喃自语,似乎是在跟亡妻,跟儿子们聊着天。赵括卷起了裤腿,快步走了上去,几步冲到了平公的身边,从他手中接过了锄头,平公一愣,双手紧紧的握着锄头,摇着头,说道:“不可..不能这样...您是..”

    “请您帮我照看,他喜欢乱跑...”,赵括说着,将小家伙从背上抓下来,递给了平公,平公接过了孩子,还想要说些什么,赵括却已经开始了劳作,平公嘴唇颤抖着,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紧紧的抱着他,小家伙吃着手,茫然的看着正在劳作的赵括,赵括一边忙碌着,一边笑着说道:“您有需要帮忙的事情,找我就好了。”

    “就把我当作您的儿子来看待...您是看着我长大的。”

    赵括笑着说着,远处的小道上走过几个农夫,他们聊着天,忽然看到了正在劳作的马服君,大吃一惊,急忙跑了过来,就要帮忙,赵括笑着擦了擦汗水,对他们说道:“二三子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只是一点小事,我自己是可以完成的。”

    平公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赵括忙碌着,他捡起了一旁的桑木杖,轻轻的点在小家伙的身上,口中喃喃道:“马服子,我为您祝福,希望一切灾厄远离,您一定要健康的长大,成为像你父亲,像您祖父那样的人...”,小家伙看着面前的桑木,伸出手来抓,咧嘴大笑着。

    “嬴括!!!”

    赵母愤怒的看着面前的赵括,赵括浑身脏兮兮的,遍体泥泞,站在母亲面前,低着头,却不敢看他。“我昨日才刚刚洗好的衣裳!你就是要去帮人,就不能先换个衣服嘛?!”,赵母骂道,赵括只是低着头,低声说道:“当时有些急切....我就..我自己洗...”

    “我还没死!轮不到你来做这些杂活!”

    赵括再次低着头,赵政站在一旁,看到大母训斥父亲,父亲不敢抬起头的模样,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还有你!嬴政!你的鞋履呢?!”,赵母手持木板,愤怒的质问道。

    赵政瞪大了双眼,低着头,认真的看着自己赤裸的小脚,咦?

    朕的鞋呢?

    “站好!”

    听到赵母的训斥,小赵政也是跟着父亲那样站在一旁,低着头,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两人就这样站着,赵母嘴里骂着,却拿过赵括的衣裳准备去洗,赵括急忙说道:“母亲...还是让我来帮忙吧。”,赵母哼了一声,低声说道:“说要帮我,却也不找个妻来帮我做这些..我这把年纪,还要亲自来做...”,赵括咳了咳,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成家需要情投意合....”

    “你要是开口,想要嫁给你的女子不从马服排到咸阳去??!怎么就没有一个你能看上的呢?!”

    在赵母的抱怨之中,赵括捡起了地面上的赵政,急忙逃离了内室。抱着小家伙走出了内室,赵括站在院落里,长叹了一声,对怀里的赵政说道:“要不...就给你找个母亲吧...你大母也需要有个人来帮忙,还有你这里..也需要有人来收拾,你现在跑的那么快,你大母想揍你都抓不住你...”

    赵政认真的思索着,忽然,他明白了赵括话语里的想法,他急忙摇起头来,奶声奶气的叫道:“不要!”

    两人正在聊着天,忽然看到韩非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韩非走进来之后,先是去喝了些水,这才来到了赵括的面前,韩非看起来有些担忧,他认真的说道:“老..老师,出事了!”,赵括一愣,放下了小家伙,这才询问道:“什么事?”

    “医官的事情....”,韩非说着,顿了顿,方才皱着眉头说道:“有很多完全不知道医术的医担任了医官...”,韩非认真的说了起来,却是地方官吏将新出现的医官视为一个新的晋升道路,一个新的交易渠道,继续举荐送过自己礼物的“好友”来担任...只是让他们拿着一本不知真假的医书就上任,医死了那就是对方不可救药,若是医活了那就是功劳...

    赵括目瞪口呆,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还能这样?!医者救人,这简直就是对生命的亵渎!!!

    看着赵括的脸色渐渐变得赤红,韩非无奈的说道:“信陵君不在邯郸...”

    “他不在,我还在!”,赵括说着,又说道:“准备马车,我要赶往邯郸!”,韩非点了点头,医官制度,在赵国的施行并不太顺,首先是要建立医学学室的想法,虽说赵王是答应了,可是施行起来进度非常的缓慢,到如今,连成立学室的具体地址都没有选好,地方的医官制度就更别提了。

    “天下的名医也不少...为什么还是不能让他们赶来呢?”,赵括坐在马车上,怎么都想不明白。

    “老师...俸禄太低...隶属于县丞,地位也低...我听闻,秦国也施行了这样的制度,他们直接给与医者爵位,普及至乡,他们还都是直接受命于王宫的..能治好很多人的医,可以获得军功提升爵位,并且还开办了医学学室,由老医进行教导,教导期间免除徭役,三年之内,必须要学会,若是老医藏私,就要惩罚,若是怠慢学业,也要遭受惩罚...”

    “故而医者多赶往秦国,得到爵位,秦人纷纷入学,刻苦学习...”,韩非认真的说着。

    他又偷偷看了看赵括,他发现,赵括的脸上并没有愤怒,非常的平静。

    “老师,您不生气嘛?”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秦国施行这样的制度...可以救下多少人啊..若是能一直延续下去,又会有多少百姓因此活命,能预防多少的疾病瘟疫啊...”,赵括笑着,他说道:“救人,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情。秦国的这项制度若是能取得成果,各国效仿,如此一来,就能救活更多人了...”

    赵括正在说着,忽然,他叫道:“停车!”

    正在驾车的戈即刻停下了车,赵括站起身来,看向了道路两旁,老远的,他就看到了一批人,其中有老人,有孩子,有青壮,全部都低着头,麻木的朝着前方走着,如此看去,能看到他们身后还有不少的人,远远的,足足有数千人...赵括急忙跳下马车来,朝着他们走去。

    “老丈?您怎么会在这里?”,赵括拦住了一位老者,认真的询问道,这位老者,赵括是认识的,当初他曾前往各地去询问税赋的情况,就在列人见过这位老人,当初他还跟这位老人询问过耕地的情况,老人抬起头来,比起当初的见面,老人看起来颇为的憔悴,他看着这个年轻的贵族,愣了片刻,忽然惊醒。

    “马服君...”

    “马服君?”

    “是马服君!”

    道路上的行人,一个又一个的抬起头来,看着那阳光的面孔,喃喃着他的名字,所有低下头的人都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赵括的方向,赵括皱着眉头,看着他们,这些人忽然哭了起来,他们念着马服君的名字,朝着他俯身大拜,赵括看着那位老丈,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人并没有哭,他非常的冷静,他说道:“马服君,您不必担忧...今年大雨,大河泛滥,漳水,滏水,牛首水因此而受到影响....水淹耕地...沙丘,巨鹿,列人,葛孽,邺,平阳..没有幸免的,好在灾害并不大,只有列人受灾最为严重...”,老人说着,言语里满是无奈。

    “那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马服山。”

    “本该是去巨鹿的,可是巨鹿也遭受到了灾害,只能去马服山了...这是邯郸令的命令..要我们赶往马服山,在哪里耕作,邓列人的水退了,我们再返回列人...”

    不知为何,赵括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当初赵括还嘲笑过这样的处理方式,不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是不断的迁徙灾民,这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可是如今,当他看到当初课本上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却感觉到了一种不曾有过的惊惧。

    难道各国都是这样处理的?

    老人继续说着,按他所说,这并不是第一次,这是他第七次带着百姓迁徙,每次迁徙,都会出现大量的伤亡...寄人篱下,受尽白眼...没有耕地,分配不到耕牛,青壮们在耕地里,几乎累的吐血,倒在耕地里再也起不来,也是时常发生的。而这次,受灾的地区不少,需要迁徙的民众也很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足够的粮食。

    赵括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请您放心罢,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有我在,绝对不会让猪狗吃掉人所吃的食物,不会让道路上出现饿死的人...”

    老者惊讶的仰望着面前这位目光坚决的青年,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他浑身,仿佛都在闪耀着光芒。

    ps: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

    孟子曰:率兽食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西门豹治邺

    赵括令幸带着这些灾民赶往马服,自己却再次赶往了邯郸。

    戈挥舞着长鞭,甩出了几个漂亮的鞭花来,他笑着说道:“您现在去邯郸,肯定是见不到上君的...”,赵括有些狐疑的看着他,戈认真的说道:“赵国历代国君,都是勤恳爱民的,若正如那人所说的,大河泛滥,那上君一定是去祭祀了...”,赵括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的确是有这样的事情,为了止住大河的愤怒,需要君王进行虔诚的祭祀,宰杀牲畜,乞求河伯等掌管水流的神灵能够平息怒火,放过百姓,当然,地方的官吏也会自动的承担这种祭祀的责任,戈回忆了片刻,又挥了挥鞭,让骏马加快了步伐,这才说道:“百余年前,正如如今这样,大河溢出,漳水泛滥,淹了邺,平阳,葛孽等地...当时的县令唤作西门豹...”

    “他发现这里的官吏们勾结在一起,要选出年轻漂亮的女子来献给河伯为妻,来平息河伯的怒火,您知道他是怎么做的?”,戈笑着问道。

    赵括自然是知道,西门豹治邺的故事,他很早就知道了,不过,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的发生地离自己如此近,可他还是没有说破,说道:“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他说那些官吏和巫们为河伯挑选的妻不够漂亮,并且将那些大巫丢进河里,让他们亲自去跟河伯解释..哈哈哈~~”,戈大声的笑着,胡须一颤一颤的,赵括也是笑了笑,戈摇着头,感慨道:“西门豹是一个好官啊...当初马服君还在的时候...是先马服君还在的时候,他曾给我讲述这个故事。”

    “先君是很厌恶这些祭祀的事情的,他拜见上君,希望能够效仿西门豹开河渠,不再祭祀,用西门豹的办法来减少水灾,可是没有得到认可,他一直到逝世之前,都对这件事有很大的成见,认为祭祀河伯是毫无用处的事情。”

    赵括一愣,有些沉重的询问道:“难道如今,国君也在祭祀河伯吗?还会用活人来祭祀吗?”

    戈有些惊讶,他急忙摇着头,说道:“您怎么会这样想呢?国君是那样贤明的人,他们又怎么会去祭祀河伯,做愚蠢人才做的事情呢?”

    “那他们祭祀什么?”

    “祭祀西门豹...”

    “哈哈哈~~”,戈再次笑了起来,胡须乱颤,他摇着头,有些玩味的说道:“当初拆毁了河伯寺庙,杀死了大巫,挖掘渠道,造就了一片沃土的西门豹,怎么也不会想到,百年之后,自己居然变成了河伯,成为了新的祭祀对象。”,戈的黑色幽默,并没有能逗笑其他人。

    赵括看着他的脸,想要分辨他是不是说谎,戈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他认真的说道:“事情就是这样,若是没有灾害,就由当地的官吏们来祭祀西门豹,希望西门豹能保护他们,不让河水泛滥,若是发生了灾害,那就是国相亲自去祭祀了...如今国相在外,应该是要国君亲自前往的。”

    当赵括赶到邯郸的时候,终于是看到了那些骑着快马的斥候,他们似乎是带着各地最新的消息,迅速的奔向了城北,赵括知道,那里是假相虞卿的府邸..当赵括来到了王宫的时候,武士们连忙朝着他行礼,随后又去禀告赵王,显然,戈猜错了,国君并没有去祭祀西门豹。

    很快,赵括就见到了赵王,赵王看起来有些憔悴,当他看到前来的赵括,眼神闪烁,似乎有些难为情,不敢看赵括,这让赵括有些奇怪,赵王邀请赵括坐了下来,又长叹了一声,方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请问您来拜见寡人,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我听闻,哪怕是乡野的小吏,要事没有公平的征收税赋的才能,他也会造成国家的衰亡,如今赵国设立医官,这是治病救人的重要官职,有的人还是随意的安排自己的亲信来担任这样重要的官职,哪怕他没有能救人的才能,而这件事的影响,大概是可以灭亡一个国家的,他们领取了君王的俸禄,却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

    “这会让那些尽职尽责的人产生怠慢的想法,百姓们因为信任国家而来寻找医官的帮助,却因为医官的庸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这样一来,他们也就不再信任国家,我听闻,兼并一个地方很容易,可是凝聚一个地方却很困难。奸贼们这样的行为,是要让原本凝聚的地方都要散开,是要让赵国灭亡的举动啊。”

    “是这样的,寡人该怎么办呢?”,听到赵括的话,赵王先是松了一口气,方才问道。

    “请让太医令足来识别这些人,找出那些不懂医术却靠着自己与贵者亲近的关系而担任医官的人...交予董成子来惩罚他们。”,赵括认真的说道,赵王听到赵括说起董成子,又有些紧张了,他紧张的点了点头,说道:“就按您所说的来办。”

    “国中的假相虞卿,是个有才能的人,医官的事情,可以交予他来办。”

    赵括说着,顿了顿,又说道:“我听闻,大河泛滥,有数万百姓因此而流离失所,您是准备要怎么安置他们呢?”,赵王看着赵括的脸色,低声说道:“寡人已经安排许历来负责这件事,让他去祭祀..妥善的安排灾民...”,他看到了赵括的眉头皱了皱,急忙改口说道:“寡人觉得这样还不够,正准备派人找您来商谈这件事。”

    赵括点了点头,又说道:“当初漳水泛滥,水淹没了邺城的耕地,西门豹来治理邺城,他在漳水挖掘了十二条渠道,把漳水引来灌溉农田,使得如今漳水附近的诸多土地都变成了肥沃的耕地...自从西门豹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挖掘过渠道了,若是您允许,我想要在牛首水,滏水这里挖掘渠道,再修复当初西门豹所挖掘的渠道..引开大河的水...”

    赵括认真的说着自己的想法,赵王只是点着头,有些心不在焉,当赵括说完之后,赵王这才笑着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请您来负责这件事吧,寡人会让虞卿来帮助您。”

    送走了赵括,赵王这才长叹了一声,急急忙忙的返回了后宫,在大殿之后,也就是赵王居住的地方,一个年不过五六岁的孩子正在跪在地面上,低声的抽泣着,在他的身边,长安君则是在不断的哄着他。赵王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冷哼了一声,从他们身边经过,坐在了榻上,只是盯着他们两人。

    “偃...平日里,寡人是如何教导你的?你怎么可以...”,赵王咬着牙,又看了看一旁的长安君,眼眸里燃烧着怒火。

    长安君一愣,方才说道:“兄,您又何必生气呢?只是孩子之间的玩闹而已,又没有出什么大事...”

    “给我住口!”

    赵王大骂,又顿了顿,沉默了片刻,方才从一旁找出了木板,走向了那幼童,幼童被吓得大哭了起来,嘴里叫着再也不敢了,就要向长安君那里躲,长安君也是急忙护住了犹子,大声的说道:“兄!是人家先欺负他的!我都派人去道歉了,您怎么还要打他呢?!”

    赵王举起了手中的木板,却是迟疑了许久,方才恨恨的丢下了木板。

    “下不为例!”

    .....

    赵括走出了王宫,就看到了早已在等候着他的韩非,这让他有些惊讶,他这次出行并没有带上韩非,韩非牵着一匹瘦马,显然,他是纵马赶来的,他看着赵括,认真的说道:“老师...”,赵括点了点头,这才上了马车,令戈带他赶往虞卿那里,坐在马车上,韩非认真的说道:“幸带来了一批的灾民...”

    “他说大河泛..泛滥,还说您想要解决这件事,我知道一个人,他在韩国担任水工,擅长治理河道,政绩斐然,却不受重视...我可以邀请他前来修建渠道...修建渠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韩非认真的说着,赵括瞥了他一眼,自己可是在半路让幸带着灾民回去的,幸不可能那么快就回到马服,韩非显然是追自己来邯郸的半路上遇到了幸...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赵括虽然有心挖掘渠道,改变这样灾年就要迁徙民众的做法,可是要让他来设计渠道图什么的,赵括就做不来了,韩非认识这样的人才,这是好事,韩国的水利专家??赵括一愣,忽然询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唤作郑国?”

    韩非呆萌的看着老师,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赵括当然知道,郑国渠啊,韩国的鬼才君主使出了疲秦计,想要让秦国把心思用在修建水渠上,不要再想着攻打韩国,于是乎,就派出了这位郑国去秦国,上言秦王,修建渠道,嗯...经过郑国这位水利专家的操刀,秦国拥有了一片极为肥沃的土地,天府之国,于是乎,灭六国的速度就更快了...

    赵括并不知道,那位想出疲秦计的韩国君王是不是就是如今的韩王,如果真的是他,赵括将不会吃惊,如果是他的儿子,那赵括就只能对韩人表示同情了,如果是他的儿子,那还真是一脉相乘...

    韩非认真的说道:“他跟我都是新郑人,只是可惜,空有一身的才能,却得不到重用...老师,其实.实..实..韩.韩国有很多..有才..才能的人,有很多..多很..”,当话题触及韩国的时候,韩非的口吃就会变得有些严重,赵括认真的等着他将话说完。

    “可..可是..可是他们..”,韩非说着,又停了下来,眼里满是悲伤。

    “非...”

    “老师。”

    “世上先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经常有,但是伯乐不常有....即使有日行千里的能力,却吃不饱,力气不足,它的才能和好的素质也就不能表现出来...拿着鞭子面对它,说:天下没有千里马!唉~~难道果真没有千里马吗?大概是真的不认识千里马吧。”,赵括当初背诵过的马说,好在他还记得那意思,也不是很长,至今还能说出来。

    而韩非只是呆呆的看着老师,他忽然笑了起来,“老..老师,我想把这篇记录下..下来,送给..给韩王。”

    “那韩王可要开心坏了,说不定他会以为自己就是那千里马,只是没有伯乐赏识他呢!”,戈驾着车,笑着说道,他这句玩笑,总算是让大家都笑了起来。赵括想起方才王宫里赵王那诡异的表情,又问道:“邯郸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众人都不知道,只是摇着头,戈感慨道:“应该将狄也带来的...他一定会知道。”

    赵括赶到了虞卿的府邸前,果然,那些骑士们都是来到这里,送出竹简,便迅速离开,发现赵括前来,虞卿的家臣恭恭敬敬的邀请赵括进了院落,虞卿正在内室忙碌的处置文书,赵括没有打扰他,只是坐着等他忙完,虞卿忙碌了许久,这才起身,舒展了身子,家臣才告诉他,马服君一直都在等着他。

    虞卿有些惊讶,急忙起身,走出来拜见赵括。

    无论是田单,还是魏无忌来担任国相,所有的事情还是压在了虞卿的身上,虞卿就像是一个工具人,两代的国相都直接将本该自己来处置的事情丢给了他,虞卿又没有他们那样多的帮手,故而,这位虞卿大概是全赵国最为繁忙的人,从早忙到晚,是真正的“鞠躬尽瘁”,看着他那通红的双眼,苍白的脸色,赵括都有些害怕。

    这也是为什么赵括想要推行新的官职的原因,国相的权力大,责任也大,最初的诸侯国疆域不大,事情不多,让一位国相来负责所有的事情,大概是可以完成的,可是如今,这是要累杀国相...赵国为了分担国相的劳苦,设立假相,可虞卿这位假相就有些惨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范雎那样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很好。

    楚国的春申君,都做不到这一点,在处理政事的方面,他不如范雎。

    “请您要保重身体啊...不能这样操劳啊..”,赵括有些心疼的说道。

    虞卿笑了笑,说道:“这都是我所应该做的。不知道马服君前来拜访,又是因为什么事呢?”

    “是为了挖掘渠道的事情。”

    虞卿眼前一黑,踉跄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子,有些茫然的看着赵括,沉默了片刻,方才低声说道:“好...请进内室,我们一起来商谈这件事。”

    “算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我自己过去了解情况,非,你留下来,帮着虞相处理一下政务。”

    “唯。”

第两百章 武安君与信陵君的第二次邂逅

    楚国新王都寿春之内,黄歇双手颤抖着,看着手里的刚刚拿到的最新的情报。

    景阳派人来送信,却是告诉了他一件极为荒唐的事情,白起主动释放了那些楚国的俘虏。春申君刚刚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以为,白起疯了,这十几万俘虏回到楚国,即刻就能再组织成一支大军,继续抵抗秦人,可是当景阳告诉他,这些人已经心向秦人,毫无斗志,一触即溃,甚至还险些在楚军内引起骚动的时候,春申君这才瞬间明白了白起的想法。

    春申君看向了放在自己身边的那些竹简,马服君的书,他当然也是读过的,这就是马服君所说的思想战?仁义的军队通过宽恕敌人的做法来让敌人知道自己的过错,以此来避免他们助纣为虐....黄歇笑了起来,秦人?仁义之师?想起来都有些可笑,那些眼里只有敌人头颅的刽子手,什么时候也能被称为仁义之师了?

    景阳对这些人的解决办法,简单粗暴,他直接将他们放了回去...让春申君来解决,这让黄歇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景阳这事做的不厚道啊,这十几万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乡,鼓吹秦国,这显然是会造成更大的危机啊,何况,自己前不久才宣传秦军的暴虐,对楚人说那些俘虏已经死了。

    如今他们活着回来,这会让楚国在民间失去公信力,而那些俘虏的宣传,则就会更快的流传在楚国各地,黄歇揉着额头,可是他又不能责怪景阳,若是景阳不这么做,带着一支遇到秦人就投降,或者逃跑的军队,景阳又该如何保护楚国呢?

    黄歇飞速的思索着解决这些事情的办法,最先要做的,就是收走民间的《马服书》,不能再让这种思想继续流传,另外,可以借助各大学派来进行对马服君思想的攻击,至于那些俘虏们...黄歇眯着双眼,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事情正如黄歇所想的,在俘虏回来之前,因为黄歇已经定论他们已经死去,故而他们的家人都已经为他们发丧,家里的妻改嫁...俘虏们兴冲冲的回到家里,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面,他们非常的愤怒,当家人说:官府说你们已经被秦人杀死的时候。他们的怒火彻底爆发。

    在短短的半个月内,楚国有六个县城爆发了叛乱,有归来的士卒因为不当言论被官吏抓捕,随即杀官造反...好在,黄歇提前做好了准备,安排在各地的军队,很快镇压了各地的叛乱。楚国民心动摇,众人都在谈论着秦人的仁政,马服君的大一统,以及楚王对他们的欺骗。

    靠近南郡,南阳郡的几个城池内,更是出现了民众叛逃,大批的逃亡秦地的事情,楚国的官吏们无比的惊惧,而南郡和南阳郡的郡守,险些乐晕过去了,什么是仁义之邦啊?能让最为眷恋故土的楚人放弃自己的家乡逃到自己这里来,这就是仁义之邦啊!当地的官吏急忙将这些事情禀告咸阳。

    而同时,这两地的郡守,也是下令好好对待这些楚人,给与他们耕地,甚至还免除了他们一年的徭役...黄歇是再也坐不住了,急忙也开始了自己的计划。各地开始出现了对黄歇的谩骂,当初大王想要从秦人手里赎回俘虏,是春申君断定这些人已经身死,不肯赎回,还因此而违抗大王的命令。

    这些都是春申君的过错,大王应该惩罚他,罢免他的官职。

    随者这种言论的不断扩散,众人的怒火悄悄从楚王身上转移到了春申君的身上,春申君的门客们纷纷离开,不再愿意为他效力,春申君那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大院落,也因此而变得空荡荡的。又有楚国的几位贤人,攻击赵括的学说,认为他所说的大一统,就是让一个国家来奴役其他的国家,楚人绝对不会去当奴隶!

    楚国内无比的动荡,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国的使者终于来到了这里。

    楚王和春申君单独的召见了这位秦国的使者。使者年纪不大,是一位年轻人,走进王宫之后,他脸上也没有多少的恭敬之色,只是傲然的朝着楚王与春申君行礼,春申君不怀好意的问道:“您前天来到寿春,为什么今天才来拜见大王呢?难道您来到楚国,还有别的使命吗?”

    使者笑着说道:“我只是太过劳累,所以休息了两天,我从秦国出发,来拜见大王,可是大王的车架行驶的太快,从陈都一路来到寿春,我这一路追赶,实在太过疲惫。”

    楚王当即暴怒,春申君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使者这才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理由,秦王仁义,不愿意看到楚国的百姓流离失所,看到楚国的士卒死在战场上,希望能与楚国停止战争,双方议和。楚王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春申君,黄歇思索了片刻,方才笑着问道:“这是一件好事,秦王既然仁义,想要结束战事,那就应该要与所有的国家议和,我这就派人告知三晋的国君。”

    使者摇着头说道:“赵国,魏国,已经答应了大王议和的要求,就只有楚国还没有进行商谈,这就是我前来这里的原因了。”

    黄歇指着使者,愤怒的叫道:“您说谎!秦国是想要让楚国背叛盟友!成为不讲信义的国家啊!”

    使者还是很平静,他说道:“若是您不愿意议和,那就请您继续增派军队,与武安君交战,秦国的将士们因为大王的命令,并没有获得足够的军功,因而都渴望能杀进楚国的王都,用您的首级来换取爵位。”,楚王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黄歇却是拦住了楚王,脸上再也没有了愠怒,只是笑眯眯的问道:“我的首级,值什么爵位呢?”

    “升爵四级,赏百金,二十匹良驹。”

    “像我这么美的头颅,居然只值这么多嘛?”

    使者哑然,再也说不出话来,黄歇挥了挥手,这才让武士们将他带出去,却没有让他们杀死使者,等到使者离开之后,黄歇这才苦笑着对楚王说道:“大王,这个人是怀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所以他并不害怕。议和是范雎的计策,如果我们议和,楚国的联盟战略就要被破坏...可若是我们不接受议和...楚国...唉。”

    黄歇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这都是我的过错,我已经提前准备好大军所用的粮食,应对秦国的威胁,我错误的认为秦国的目的会是三晋,没有想到他们会大规模的进攻楚国啊...”

    “请您不要这么说,您主动的承担了所有的罪名...这让寡人非常的愧疚。”,楚王说着,脸上满是自责,与秦国的全面交战,是楚王的决策,当时黄歇就劝说他,迁都,不要与秦国全面交战,楚国应该要积累更多的战争储备,可是楚王被秦国的挑衅所激怒,一意孤行,黄歇也只好准备与秦国的全面交战。

    而如今,这其中所有的罪名,都被黄歇自己承担,国内骂他的人越来越多,常常有醉酒的贵族堵在黄歇的宅院门口谩骂,而他的门客也大多离去,认为春申君不是值得效忠的人,楚王只是觉得,是自己愧对黄歇,如果当初听他的,能够暂时的退让,或许就不会如此。

    黄歇原本是有着自己的战略的,先是结盟诸国,随后就该是灭亡鲁国,攻占更多的土地,来增强楚国的力量,重视农桑,积累大量的粮食,武器,操练百姓,方才与诸国讨伐秦国,给与秦国重创,在黄歇看来,如此积累上数年,在诸国内选出一个出色的将领,形成联军来讨伐秦国,秦国是一定会失败的。

    黄歇笑着,挥了挥手,对楚王说道:“请您不要这么说,我可以为您而死。何况,如今的这些事情,本就是因为我的过错,若是我将楚国治理的强大,也就不会让您遭受到这样的耻辱...”,黄歇没有再说,他并不想谈论这些事,他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方才咬着牙说道:“还是不能议和。”

    “虽然继续战争会让楚国遭受更大的损失...可若是抛开盟友单独议和,就是彻底破坏了楚国的战略。如今议和,在短期内,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从长远看来,楚国若是再遇到秦国的进攻,因为如今的选择,就再也不会有国家愿意来救助楚国了,我会继续筹备物资,增援景阳,楚国不能议和!!”

    楚王点了点头,说道:“好。”

    “请您削去我的食邑...作为对我的惩罚...另外,请当众训斥我。”,黄歇认真的说道:“若是楚国不接受议和,厌战又缺少粮食的百姓一定会心怀不满,您可以因为这些事情而训斥我...就让他们认为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让他们怨恨我而不怨恨国家。”

    ..........

    此刻的景阳,已经是退回了陈都,而几支偏师,已经退到了更后,秦国不断的进攻,双方在数个城池内爆发了战斗,楚国输多胜少,防线岌岌可危,景阳只能不断的收缩防线,顽强的进行抵抗,白起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迅速的推进了,不过,秦国还是在保持着对楚国的优势,陈都几乎成为了一个孤城。

    像是在岸边独自耸立的礁石,不断的迎接着海浪的冲击,却一动不动。

    这座城池,仿佛有着项先将军的英魂守护,楚军站在城墙上,景阳亲自祭祀了在此处战死的楚国士卒,随即开始应对秦人的攻城,白起猛攻三天,也没有能攻下这座城池。昔日项先所站着的地方上,景阳像他那样的站着,两个人的身影渐渐的融合在一起,同样的大吼着,将秦国的士卒高高举起,从城墙上丢了下去!

    楚国这边的战事还在继续,而上党的战事,就有些让人看不透了。

    秦国在上党经历了数次的失败,王陵并不是魏无忌的对手,或者说,王陵的士卒太少,上党因为被秦国占据的时间不长,这里还没有达到能全民为兵,为秦国死战的地步,王陵只能是勉强的进行防守,他放弃了一些城池,又屡次向秦王寻求增援,蒙武在这个时候,也已经接近了上党。

    可是,令蒙武没有想到的是,魏无忌判断出他前来上党所要选择的道路,居然在半路上设伏,给与蒙武当头一棒,蒙武死战不退,依靠着秦军强大的韧性,愣是守到了王陵的救援,魏无忌这才撤离,退回城内,魏国的增援部队也随后进入上党地区,与魏无忌合兵,双方再次开始了在上党的厮杀。

    双方都等来了自己的援军,在兵力上,魏无忌还是占据着一些优势,可是秦国已经再次派出了援军,魏无忌在兵力上的优势并不能保持太久,因为魏无忌的几次重创,王陵选择死守城池,等待武安君的到来,武安君正在楚国打的楚人节节败退,只要等武安君杀崩了楚人,来到上党,那魏无忌便不足为惧。

    就在双方厮杀了一段时间之后,景阳因为伤亡太大,后勤道路又被秦国骚扰,故而主动放弃了陈都,退守巨阳...而白起再一次,打进了楚国的国都。在打进国都之后,白起进行了休整,随后再次以偏师出击,继续在楚境的推进,而自己,却是统帅一支军队转进韩国。

    这是将韩王吓得够呛,韩王急忙请求各国救援。

    魏无忌因为王陵死守的缘故,在上党找不到突破口,用大量的炊烟迷惑住了王陵,而自己却是偷偷带着主力大军转军进韩国,此刻的白起已经攻下了韩国不少的城池,就在白起赶往新郑的道路上,忽然遭遇到了魏无忌的主力大军,魏无忌无比的开心,终于,他是成功的伏击了一次白起!

    然而,白起高超的指挥艺术,并没有让他遭受太大的损失,随后,他便与魏无忌在韩国内交锋,韩国的民众再一次迎来了灾难,四处逃亡,魏无忌与白起多次的交战,因为有着兵力上的大优势,竟是与白起互有胜负,数次击退了白起,而王陵这个时候方才知道魏无忌居然带着主力赶往了韩国,这让他气急败坏。

    他赶忙带兵前往增援,结果再次被魏无忌精准的伏击,白起的经典战术,被魏无忌如此熟络的运用出来,倒是让白起有些吃惊。

    景阳在此刻,也是即刻发动了反攻,楚国大军疯狂的进攻,趁着白起不在,再次将秦人逼退到了陈都,这一次,守城的人却是变成了秦人。

    而此刻再次经历失败的王陵,被夺走了将军的身份,被押往咸阳。

    由郑安平来接替他的位置,继续带领上党大军。

    白起给与郑安平新的命令,不要理会韩国的魏无忌,直接从上党进攻赵国!

    郑安平并没有因为成功接替王陵的位置而兴奋,他很害怕,因为他看到了王陵的下场,亲眼看到王陵因为屡次的战败,战损大于斩首而被押进囚车,他所统领的上党偏师,同样也是没有足够的首级,于是乎,他将目标放在了丹水之外的赵国....或许,该弄些首级...以免落到王陵那般的处境。

第两百零一章 应侯之祸

    郑安平带着军队渡过丹水之后,并没有急着去攻占城池,反而是在沿岸悄无声息的进行部署,众人都不是很明白他的想法,上党军在这次作战之中,可谓是丢尽了脸,数次败给魏无忌,就连主将都因为作战不利而被带走,当然,他最大的过错还是因为没有及时发现魏无忌的踪迹,使得白起遭遇到了魏无忌的伏击。

    故而,当郑安平受命带着大军渡过丹水的时候,高级将领们都是有着自己的想法,要么就是趁着赵国各个城池如今没有兵力驻守,直接攻占这些地区,要么就是...杀死“抵抗”的暴民,来获得足够的军功,不求能够得到赏赐,在战后不被追究过失就好。可是,郑安平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将士卒驻扎在丹水沿岸,甚至都不敢攻占附近的城池。

    “将军,我听闻,擅长射术的勇士,拉满了强弓,就要即刻将箭矢射出,命中目标,若是一直拉着满弓却不松手,双手酸痛,随后又因为酸痛而颤抖,所射出的箭矢就会从目标的身边飞过...如今您带着一支充满斗志,想要洗刷耻辱的军队,渡水作战,就如一张拉满的强弓,您又为什么要迟疑呢?”

    将领们跪坐在郑安平的面前,有一位将领认真的对他说道。

    郑安平皱着眉头,他心里的确是很纠结。他知道这些将领们为什么这么急着出战,他们是怕战后遭受责罚,被削减爵位,对老秦人而言,爵位就是一切!他们在这次的战事里,屡次败给了魏无忌,各部士卒减员严重,在战后进行清算时,若是他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功劳,那就是要被问罪的。

    郑安平当然也害怕,作为主将,若是真的问罪,那他就是第二个需要站出来背负过错的人。可是,他又不敢放肆的进攻赵国,郑安平能在范雎最为落魄的时候发现他那被隐藏起来的才能,他自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反而,他活的很谨慎,事事都喜欢考虑到极致,这也是他比王稽更快得到范雎提拔的原因。

    他在秦国活的很谨慎,也不会像王稽那样刻意的去提升自己的爵位,这是一个惜命,又不是非常在乎权力地位,只是想要享福的人。他并不想因为战事而被问罪,可是他也不想轻易的丢掉自己的性命,渡水攻赵,这是白起的命令,他必须要遵从,可是渡过丹水之后是否要强攻赵国的城池,是否要杀死抵抗的赵人,白起可就没有明说了。

    郑安平瞪大了双眼,茫然的对那位将领说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迟疑了什么呢?”

    那将领看着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声,他从不曾见过如此愚笨的将军,同样都是魏人,他和应侯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这些时日里,郑安平傻乎乎的模样,可是将大多将领们都气的够呛,就是王陵在的时候,也不是很能看得起他,都是令他去造营地,做饭,这还是看在应侯的颜面上。

    就是押运粮食这样的事情,王陵都不敢交予郑安平来做。王陵离开之后,听到郑安平接替他成为将军,是急忙想要阻止的,就是在被士卒们押着上路的时候,他都是大喊着不可,无比的惊恐。

    将领无奈的说道:“请您发兵赵地...如今赵国各地空虚,正是进攻的最好机会,若是能够攻占这些地方,一定能迫使魏无忌回援,他就是不救援,也能动摇他的军心,这就是立下大功了!”,郑安平笑着,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如此啊,好,我这就写信询问大王...”

    “什么?询问大王?”,将领瞪大了双眼,喃喃的说道:“还没等到大王回信,我们就要因为战事失利而被抓去了...”,他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将军,不能询问大王,这会耗费太长的时间,还是趁着赵人不知道,尽快进攻吧...”,郑安平严肃的说道:“我怎么可以自作主张呢?若是破坏了武安君的部署,那不就是大罪嘛?”

    “这样,我写信询问武安君,根据武安君的命令行事!”

    郑安平又说道,众人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答应了他,这才走出了营帐,刚刚走出营帐,这几个将领就开始愤怒的谩骂了起来,作为老秦人,对于郑安平这样从魏国空投到他们头上的人,他们还是不喜欢的,尤其是他在表现得如此愚蠢之后。

    “多好的机会啊,赵人都不知道我们已经渡河,在这时候强攻...军功唾手可得,竟是遇到了这样的主将。”

    “呵,他是应侯亲自举荐的,还是不要这样说。”

    送走了这些将领,郑安平这才坐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感慨道:自己怎么会遇到这样愚蠢的将领们。白起交给郑安平的命令里只有渡河让魏无忌回军,可并没有仔细的说渡河之后的打算,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白起并不想惹上麻烦,赵国存在着一个大麻烦,天大的麻烦。

    拿到这封命令的将军,第一个想的都是攻占城池,杀死那些抵抗的人,造成更大的声势来吸引魏无忌回援...郑安平知道,这样的举动完全就是自杀,秦王有多痴迷马服君,秦人都知道,马服君的言行到达秦王手里之后,就会立刻下发各地,成为秦吏们学习的新教材。

    郑安平也曾读过马服君的书,他很清楚马服君厌恶什么,若是自己在赵国屠杀抵抗者...他觉得,马服君只要一封书信,就能让秦王砍了自己的脑袋,前不久,秦王才定下仁义之师的言论,就连被抓的那些赵国,魏国的俘虏,都被送了回去,武安君杀进韩国,甚至都没有理会当地的韩人。

    在这种时候,去杀良冒功?

    故而,郑安平这才又给白起写信,想要得到白起的命令,若是白起让他杀,那自己可以杀,因为这是白起的军令,自己服从军令而已,若是白起让自己看着办,或者暗示自己去杀,那自己就看不懂他的暗示,这就好了。武安君虽然可怕,可自己身后也有应侯,倒也不害怕他的报复。

    郑安平想着,又乐呵呵的下令在河岸扎营,要防止魏无忌渡河强攻。

    将领们只是骂着他的愚蠢,却又不敢违背,秦人哪怕知道将军的命令不对,也不会出来反对,只能埋头执行,因为反对就是死罪。秦国最苛刻的就是军法,毫不留情,例如军中有个赵子龙,在没有主将命令的情况下冲出敌阵砍了敌人的大将回来,将军或许会夸赞他的英勇,但是随后就会按着军法将他处死。

    秦律绝对不允许将士们特立独行,也不许违背将领的任何命令,除非是他让你投降。

    不久之后,白起拿到了郑安平的竹简,郑安平向他询问,该如何行事。

    白起笑了笑,亲手书写了一封命令,令斥候送去。

    得到了白起答复的郑安平,顿时开始了对赵国的进攻,白起告诉他,攻占各地的城池,不许杀害城内的百姓。郑安平忽然出手,各地求援的书信飞速赶往邯郸,廉颇带领亲自在邯郸操练的士卒气势汹汹的杀向了丹水,双方在中牟一带遭遇,廉颇大败,急忙后退,郑安平惊了,吓得都不敢追击。

    将领们屡次请求进军,郑安平这才再次出击,出人意料的,廉颇再次战败,逃向了长城,郑安平实在是不敢相信,当初就是这家伙跟武安君在长平对峙??

    就在郑安平带人杀向赵长城,准备围攻邯郸,迫使魏无忌回军的时候...他后路被抄了,原来,廉颇令副将装作主力,让他佯败,勾引郑安平深入,而自己却是带着主力直接切后,等郑安平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廉颇堵在了长城之外的安阳,进退不得,惊恐万分。

    廉颇的士卒远少于郑安平的大军,故而,郑安平试图从北方突围,从长子返回上党,奈何,他的突围部队并没有杀出廉颇的包围圈,廉颇通过分割战场,利用有利的地形,在各地都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几乎是按着秦人打,廉颇还有意的放出突围的秦军,直接将秦人大范围的分割成了三分,使得他们互相断了联系。

    若是别的军队,被切断与主将的联系之后,大概率是直接奔溃的,可是秦军不同,没有了郑安平这个主将,还是能跟随在裨将,都尉的身后,继续作战,廉颇先是集中军队,直接吞掉了分割出来最为薄弱的那支秦师,随后,他正要吞掉郑安平的另外一支偏师的时候,就有郑安平派出的使者被带到了廉颇的面前。

    “什么?他要投降??”

    高大的廉颇看着面前的使者,目瞪口呆,秦人也会投降嘛?

    秦人大多不会投降,因为,投降的后果很严重,秦国施行连坐制度,若是战死,说不定还由孩子来继承爵位,可若是投降,不仅会削掉爵位,连同近亲同乡,全部都会连坐...接受最严重的处罚,因此秦国的军队是很少会投降的,自己战死了不要紧,可不能害死了自己的家人...

    至于投降的将领,除却他们的近亲同乡门客,还有举荐他们的人,与他们亲密的好友,都会受到惩罚。秦国的将领若是想要投降,底层的士卒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们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投降而使得家人遭难,因此,在变法之后,带着整编的军队直接投降的秦将,几乎是不存在的。

    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些,廉颇方才惊讶与郑安平想要投降。他看着面前的使者,这位使者操着一口流利的赵语,却又带着些魏国的口音,大概是郑安平的门客,廉颇微笑着扶起了他,说道:“郑安平真的想要投降?”,使者认真的点着头,又说道:“不过,其余将领是不会同意的...”

    使者认真的解释了起来,原来,投降是郑安平的想法,而秦国的其余将领们,对此不知情,士卒们更是如此,投降是重罪,郑安平也不敢开口劝说,故而借着派人来打探赵军虚实的理由,派遣自己来找廉颇将军...廉颇眯着双眼,对于这位使者的言语,他是一个字都没有相信。

    使者又说道:“我家主与将领们商议,准备在后日凌晨佯攻北方,实攻南方...”

    廉颇笑着款待了使者,这才令人送走了他,他虽然不相信郑安平,可还是没有放弃部署,他在所有可以突围的道路都部署好了军队,并且要求他们随时注意秦人的动向。

    当天色渐渐明亮的时候,忽然从西方传出喊杀声,秦人并没有在后天从南方突围,而是在使者返回的当天凌晨,就从西方突围,只是,廉颇很快就带着大军赶到了这里,郑安平惊慌失措的站在戎车上,指挥着大军猛攻,当他看到廉颇的戎车碾过一个又一个士卒朝着自己杀来的时候,他猛地丢下了将旗,抱着头大叫道:“我投降!!投降!!”

    因为将旗倒下,秦人并没有能爆发出什么战斗力,就被廉颇轻松的击败。

    郑安平笑眯眯的站在廉颇的面前,若不是他被捆绑了起来,还以为他是来做客的呢。

    “郑安平...您派出使者说秦军后天凌晨从南方突围,为什么秦军却是在昨日从西方突围的呢?”

    “后天??南方?!”,郑安平吃惊的看着廉颇,他摇着头说道:“不对啊,我是派人说十六日凌晨从中牟方向突围..这是怎么回事?我的门客说错了?!”

    郑安平说着,有些惊惧的对廉颇说道:“这肯定是我的门客不愿意让我担负投降的骂名,故而如此,请您宽恕他的罪行吧..”

    廉颇扬起头来,大笑着,笑了许久,他这才抽出了短剑,走到了郑安平的身边,一把割断了他身上的绳索,这才说道:“您说的对,您的门客是个贤人啊...请您跟我去见上君吧。”

    郑安平沉默了片刻,方才挤出了一个难看笑容,说道:“好。”

    ps:我一直觉得秦国的连坐法是很坑爹的制度..

第两百零二章 我们的瑰宝

    就在双方交战的时候,廉颇还没有完胜对手的时候,赵人也是半点没慌。

    他们有说有笑的忙碌在自己的耕地里,谈论起秦人来,只是不屑的说道:“马服君在,他们是不敢靠近的。”,赵括的存在,给与了他们极大的自信,或者说是安全感,这些时日里,赵人吹嘘着马服君,当初范雎所说的秦人只害怕马服子的言论,更是广泛的传开。这是秦国的国相亲口所说的,怎么会有假呢?

    赵括也知道战况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这段时日里,他眉宇之间的忧愁,也是越来越多。幸运的是,自己的到来,的确也给这些时代带来了一些好的变法,起码,秦人不再进行大规模的屠杀,听说他们在楚国甚至放走了十几万的俘虏,秦王亲自写书信,告诉赵括这个好消息。

    秦王在书信里表示,寡人非常的赞同您的看法,只是身边没有人可以进行咨询,总是容易犯错,若是您能在寡人的身边,秦国一定会成为仁义的国家,善待所有的庶民,建立一个没有战争的大一统盛世啊。

    一位唤作郑安平的秦人攻进了赵国,廉颇再一次请战,赵王询问了赵括的看法。赵王不太喜欢直肠子的廉颇将军,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如今赵国的诸多将军,就只有廉颇,还不是封君,就连乐间将军,从燕国回到赵国之后,赵王都是想直接给与他食邑,让他成为封君的,廉颇这个上卿在这些封君之中,就变得有些尴尬。

    赵括觉得,其实廉颇只要开口,给赵王好好的讲述自己这些年里的功劳,赵王是一定会给与他同等待遇的,赵王虽然不喜欢廉颇,可是绝对不会想要让廉颇离开赵国,从前就有被廉颇当面羞辱的大臣,找到赵王,让他赶走狂妄的廉颇,结果赵王直接急眼了,将那位大臣一顿训斥,赶出了王宫。

    只是,廉颇并愿意如此,他就是要靠着自己的功劳,来从赵王那里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赏赐,故而,这些时日里,廉颇对于战事非常的积极,他来负责邯郸郡的百姓操练,他做的很认真,用了一年的时间,将那些刚刚长大的年轻人,从战场上回来的老卒,都凝聚在了一起,还常常带着他们合军大操练。

    他一直期待着能立功的机会,当得知郑安平前来的时候,廉颇将军非常的开心,急忙请战。赵括告诉赵王:真正贤明的君主不只是要懂得招纳贤才,还要懂得给与他们发挥才能的机会。赵王这才令廉颇将军召集邯郸各地的士卒,出战秦人,他也做好了准备,若是廉颇战败,就让马服君上场。

    就在这个时候,赵括迎接了一位来自远方的客人。

    客人来自于秦国,这是一位穿着朴素,为人和善的老者,老者身边站着不少的弟子,这位老者是庞公的朋友,他唤作展,是农家如今的领袖,他在得到了庞公的邀请之后,带着自己的弟子们,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一路靠打草鞋,编席子获得路钱,千里迢迢的来到了马服。

    赵括热情的接待了这位老者,老者并没有荀子那样的魅力,荀子依旧是赵括在这个时代看到过最有魅力的人,他就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也足以让不认识他的人心怀敬重,不敢放荡无礼,老者并没有荀子那样的颜值,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老者,若是他与马服的那些老农站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能发现他们的区别。

    老者的脸上总是带着和善的笑容,他的弟子们大多也是如此,看起来憨厚而又朴素,因为他们的友善,赵括的门客们也非常的喜欢他们,难得,连戈都没有说他们什么,狄好奇的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猛看。赵括与老者坐在了院落内,弟子们也各自坐了下来。

    “老丈,若是知道您要来拜访,我一定会亲自驾车去接您,怎么能忍心让您这样的长者遭受旅途的劳累呢?”,赵括说着,展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怎么敢劳烦您呢?我也要感谢您,因为您的缘故,我才能看到这一路上的耕地的情况啊...”,展说着,便又说起了自己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他所说的,也并不是只有耕地的情况,还有当地农民的情况,他笑着说道:“赵国各地的庶民说:因为马服君的缘故才得到如今的处境。像您这样有着尊贵的地位却能爱遭难的庶民的人,我是没有遇到过的,我听闻,您不向自己食邑里的百姓收高昂的赋,拿着他们所缴纳的赋购买耕牛,制作农具,分发给当地的官吏...”

    老者忽然站起身来,朝着赵括俯身长拜。

    赵括大惊,急忙起身,也是俯身长拜,说道:“我不敢接受老者的大礼,请您不要这样。”

    “我听闻,您著书来劝说各地的君王重视百姓,行政不要耽误农时,还计算各地的税收,想要减轻税赋,减少徭役...”,老者说着说着,忽然流下泪来,他只是笑着,又不断的擦拭着泪水,他说道:“我太开心了。”

    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在思索着拯救天下的办法,在阶级关系发生转变之后,有反映不同阶级利益的学派纷纷诞生,在劳动者的方面,墨家代表着小手工业者的思想代表,杨朱学派代表小土地私有者的利益,而以许行为代表的农家,则是下层农民的代言人。

    许行是楚人,他与孟子生活在一个年代,他或许是看到了底层农民的悲剧,他带着弟子们,徒步走向了各国,他们穿着简陋的衣服,风餐露宿,他们赶到别的国家,不要赏赐,不要官位,他们只是希望能得到一块耕地,可以进行劳作。当然,他们在本质上还是学者,他们分为两派。

    一派是研究农业技术,总结农业生产技术经验,想要提高农业生产力的,另外一派是面见君王,希望君王能任用自己的政治思想的,农家的治国思路包括:推行耕战政策,奖励发展农业生产,重农抑商,减轻税赋徭役,爱护百姓等。这两派,在孟子的时代,是政治学派更有名气。

    在后来,秦国变法,也是采用了农家所提出的诸多治政理念,这使农家迎来自己的辉煌,奈何,到了如今,更受重视的却是研究派,也就是研究农耕技术的。老者缓缓讲起了农家这些时日里的发展,当秦国变法之后,苦苦寻找未来道路的农家,似乎看到了希望,他们急忙赶往了秦国。

    秦国几乎是采用了他们所有的农业思想,从耕战到重农抑商...事实证明,农家的学问,的确是很好的,秦国迅速强大了起来,耕作与战争结合,越大越强,可是农家没有能开心太久,因为他们发现,在绝大数政治思想完成的前提下,那些最底层的农民的悲剧,并没有结束。

    他们还是一样的苦。

    农家如今的带头人,老人展,就是生活在这样一个让农家痛苦的时代里。他年幼的时候,曾看过无比绝望的农家在秦国找到了希望,那种欣喜若狂的模样,绝望的农家在秦国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商鞅变法的时候,借用了很多农家的思想,农家集体入秦,开始了默默无名的奉献。

    当展渐渐长大,农家却已经笑不出来了,底层的农民还是在承受着灾害,苛政,他们有了自己的耕地,可以自己开垦,可是一年的耕作,也只是能让他们勉强填饱肚子,若是遇到了灾害,那就是灭顶之灾,高亢的税收和徭役,还有无休止的战争...展带着一批绝望的农家弟子,依旧穿着最为简陋的衣裳,心里装着数百位在苦海里挣扎的农夫,寻找着一条看不到的道路。

    展改变了农家的思想,或者说,他做出了突破,农家的思想从如何让国家重视农业,渐渐变成了如何该让国家重视农民,当初被孟子痛斥,与孟子合不来的农家,在此刻却采用了孟子的民本思想。农家不再对君王说:请您重视农业发展。他们说:请您低下头,看看那些疾苦的百姓,请您看看他们有多辛苦,请您怜悯他们。

    展提出:统治者要约束自己的行为,不能巧取豪夺,不能剥削百姓,要减轻赋税,轻徭薄役,同时要注意节约,不能穷奢极欲。农家最重要的思想,人人平等的劳动,却已经被遗忘,因为他们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只是,他们的这些思想,并不曾让任何人低下头来,看一看庶民,于是乎,农家再次提出了新的学说,那就是赈灾,他们发现灾害通常是压垮农民的最大力量,故而,他们提出了统治者应该防止灾害,救济灾民,对于不同的灾害,他们也拿出了不同的办法。

    赵括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老者,衣着简陋,脸色黝黑,干裂的双手...他身后站着的那些年轻人,他们大多也是如此,哪怕是听着展说起了农家的困境,他们的脸上也只是带着笑容。赵括有些肃然起敬,想着这些人,这些不在意官职,不注重享受,只是一心一意想要改变底层庶民困境的人...他心里有些震撼。

    是他想的有些简单了,他本以为,农家只是一些想要革新农耕技术的科研人员,没有想到,他们同时还是一批真正想要救下天下人的圣贤。

    圣贤并不是只有他们,这个时代从不缺圣贤,无论是过去,是现在,还是未来。有很多这样的人,抛下了一切,为了自己心中的世界,在痛苦之中前行...就是一个后世里默默无闻的农家,在进行深刻的挖掘之后,都能得到如此多金灿灿的宝物,其他的学说就更不用提,每个学派,都是有着说不清的圣贤,和他们留下的瑰宝。

    一个伟大的文明,就是在这些先行者的痛苦的血汗之上打造出来的,他们弯着腰,扛起了一个伟大的文明,血与汗低落在地面上,他们就这样扛着文明的高塔一点一点的抬起,使得这个伟大闻名最终伫立在世界的最高峰。看着面前的哭泣的老人,赵括真的很想伸出手来抱抱他,尽管这与礼法不合。

    “您带给了我们希望...还是有人在意庶民的,还是有人能亲自下地耕作的,我们的学问,不是无用的...”,老者不断的擦拭着眼泪,他抽泣着,他实在太开心了。这种喜悦,伴随着这些时日里的心酸,对未来道路的怀疑,使得老者有些失态了,弟子们纷纷劝慰着他,老者摇着头,捂着双眼,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老丈..您的学说并没有错误,无论是体恤底层的农民,还是不剥削百姓,这都是对的,不过,只是凭着劝说,是没有办法推行的,我在前些时日里与弟子们拟定了关于税赋的一本书,详细的计算了耕地与税收的关系...这些其实都是为了律法而做准备的,用律法的形式来固定税赋,这比游说要更加可靠...”

    “您所说的,也都可以如此,由律法来规定统治者约束自己的行为,通过律法来让统治者节俭,爱惜民力...我一直所说的,一个国家的意志并不是君主的意志,国家是所有统治者的意志体现,而一个国家内没有触犯律法的自由人,是属于统治者的,农民是国家中最多的群体,他们的既得利益也应该最重要的意志体现...”

    展惊讶的抬起头来,翻来覆去的,想要找到笔墨,不知什么时候,却发现远处有个呆萌的年轻人正在提笔记录,展也就只好认真的听赵括继续讲述,这一天,两人从农民的根本谈论到了未来的趋势,从土地的拥有制度谈到了耕作技术...老者越听就越是激动,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拉着自己的弟子们,眼神无比的明亮。

    老人站起身来,他面色严肃,朝着赵括俯身长拜,说道:“谢谢。”

    赵括笑着,有力的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将老人扶了起来。

    赵括伸出手来,抱了抱这位老者。

    他低声说道:

    “谢谢。”

    ps:找到的资料越多,心里的敬仰也就越多....没想到,写本书居然让我的情绪起伏这么大。

第两百零三章 马服君迟早是寡人的

    展从不曾如此的开心过。

    这些时日里,他脸上便看不到除却笑容之外的什么。赵括的所作所为,竟是那么的符合农家的想法,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包括这次想要进行的防灾,都与农家思想不谋而合,展认为,马服君是神农赐予他们的圣贤。而马服乡邑,或许是因为赵括的缘故,大家都习惯了亲自下地耕作,也习惯了友善的对待百姓...这里,简直就是农家的理想之地。

    没有沉重的赋税,没有繁忙的徭役,农民乐呵呵的在自己的耕地里劳作,偶尔路过的马服君的门客,也不会欺辱他们,有说有笑的跟他们聊着天,马服君甚至还常常下地来帮助一些家里没有青壮的老者,农家的弟子们,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理想之国,他们很快就忙碌了起来。

    他们开始帮着赵括来勘测周围的耕地,农家有可以改善耕地的办法,按着展的说法,土地是可以进行优化的,他们通过淤泥来改善干涸的土地....赵括对于这些东西是一窍不通的,故而虚心的向展请教,两人常常会徒步走到很远的耕地里,亲自探查这里的土地质量。

    只是过去了几天,赵括便带着展赶到了列人等受灾地区,列人地势要低一些,水聚集在道路上,展卷起了裤腿,拿下了鞋履,就跳进了水里,赵括也是连忙走下了马车,这水灾并不是赵括想象之中的洪水灾害,并没有看到房屋都被水淹没,牲畜淹死的画面,所看到的水,也只是聚集在几个小洼。

    其余地方,只是湿润,并没有水,地面都已经变成了淤泥,走在这泥泞地里,小腿以下,全部变作漆黑。水已经退去了,只是留下一些泥泞,当然,有些房屋还是倒下了,有些地势更低的地方,则是变成了一片大洼,处处都是湿淋淋的。展看着这些,无奈的感慨道:“水,旱,风雪,疾病,蝗虫,这就是祸害百姓的五害。”

    “五害是危害百姓生活和生产的重大灾害,因此,一个贤明的统治者想要巩固自己的同之,当务之急再于扫除五害...尤其是水灾,这是最严重的。”,展说着,又朝着远方看了看,对赵括说道:“这里今年算是不能耕作了...这里积水太过严重,我看近期内这里还会有暴雨...”

    他摇着头,感慨道:“您说修建渠道,是可以施行的,可是修建渠道,是非常耗费民力的事情,需要大量的人手,物资,若是赵国国君能够全力支持,动用两个郡的百姓,则可以在四年内完成。”,赵括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我听闻韩国有一位擅长修建渠道的人,我已经派人去邀请,或许他有办法。”

    展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开始探查周围的灾害,就在赵括带着展来进行勘测的时候,狄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他是骑着快马赶来的,也不顾泥泞,直接快步跑到了赵括的面前,脸上满是笑容,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方才对身边的赵傅说道:“他肯定是又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少君!廉颇将军大胜!”

    “秦国的郑安平投降了!”

    狄咧着嘴,大叫着,周围那些门客都有些惊讶,廉颇将军出征还不到几个月,怎么就取得了胜利?不过,知道廉颇大胜的消息,他们的确也是变得开心了起来,狄迎着众人的目光,认真的说起了战局:“廉颇将军留下偏师装作主力,故意败给秦人,引诱秦人深入,自己却是直接切断了秦人的后路,又烧毁了他们的粮食...”

    “秦人被围困在山坡...进退不得,廉颇将军在安阳大败秦人,郑安平投降!”

    狄说起战事来,就好像是在讲述故事,他说廉颇驾车直接冲进敌人的阵型里,一把抓住郑安平,使得郑安平投降,赵括肯定是不信的,狄所说的,信个大概的脉络就好,细节是完全不可信的,纯粹胡说八道。只是,赵括认真的听着狄的讲解,却觉得这打法有些熟悉...这怎么像是白起会做的事情?

    如今天下的英豪们,治国者都是学习马服君的思想,而征战者却是都开始效仿白起的打法,自从赵括认真的解析了白起的兵法,并且将白起的运动战,歼灭战公布与众后,这个天下的白起就多了起来,虽说可能达不到原版白起的境界,可是围点打援,运动之中消灭敌人,都是学的有模有样。

    “双方的伤亡如何?”

    赵括开口就是询问起了伤亡。

    “赵军伤亡不大,只是损失了两万多人,秦人被杀了很多,也被抓了很多,我听闻,廉颇将军带着这些俘虏,郑安平,正在赶往邯郸...”

    “唉...”,赵括长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狄又说道:“邯郸里非常的热闹,具说上君准备亲自前往迎接廉颇将军,还有郑安平。”

    “还有更重要的消息。”,狄咧嘴笑着,看着众人,又说道:“我听闻,这位郑安平,是因为范雎的举荐,方才成为了秦国的将军,如今他投降,这是死罪,秦国的律法,举荐的人犯下了错误,举荐他的人同罪!”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秦军在赵地的失败,使得秦人震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惨败,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郑安平居然投降了!无耻的投降了!这在秦人看来,无疑是最大的罪行。白起最先得知了这个消息,知道秦人在赵地的惨败,他眼里满是怒火,他实在不理解,带着那么多的精锐,到底是怎么会溃败的如此迅速呢?

    这郑安平,难道是个完全不懂兵事的?

    他先前给郑安平下令,可不是让他去围攻邯郸,也不是让他擅自进军,只是让郑安平攻打附近的城池,给魏无忌造成压力,之下可好,因为郑安平的冒进,反而是给白起带来了威胁,廉颇若是再次出兵,直接攻占上党,四国联军直接将秦人围困在韩国,那就是对秦人的威胁了!!

    就在这个时候,屡战屡败的景阳包围了陈都,只留下了一道缺口,随后他亲自参与了攻城战,以夺回王都的名义,展开了陈都的疯狂进攻,景阳身负二十余创,终于是带着士卒攻上了城墙,秦人被迫撤退,景阳从秦人手里夺回陈都之后,又迅速朝着城阳,上蔡等地发动了进攻,汝水之岸,再再再一次落在了楚人的手里。

    形势逐渐对秦国有些不利,而秦人撤退之后,聚集在邓城,秦国的大军终于是汇集在了韩国,楚军在东南,三晋联军在北,从两个大方向形成了对秦人的压迫之势。

    秦国,咸阳

    秦王看着面前的范雎,范雎跪坐在秦王的面前,弯着身子,保持着向秦王下拜的姿势,他是来向秦王谢罪的。范雎原先是正坐在宅院内,攻读最近被送来的马服君的学术成果,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门客们匆忙的冲进来,告诉了他一个令人惊惧的消息,郑安平降赵。

    范雎手里的竹简顿时掉落在了地面上,张目结舌。

    这对范雎而言,真是一次无妄之灾,当初曾救下他,又得到他举荐的郑安平,就这样轻易的投降了,甚至说,是他害死了数万跟随他入赵的将士,范雎险些晕厥,呆愣了片刻,他就来到了王宫里,跪在了秦王的面前,请求秦王将自己连坐处死。秦王看着范雎那绝望的面孔,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秦王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却是用力的将他扶了起来。

    “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击败诸国之人,这些事情,还是等战事结束之后再说吧。”,秦王说着,范雎明白了秦王的意思,戴罪立功,将四国联军击败,消除这件事的影响,范雎握紧了双拳,却是说不出话来,那种许久不曾出现过的羞耻的感觉,再一次遍布全身,此时此刻,他仿佛不是在王宫,而是在魏国的国相府里。

    几个人将他按在地面上痛殴,无论他如何解释,求饶,都没有人信任他,没有人怜悯他,他被按进溷蕃,有人朝着他身上便溺,往他身上唾弃。范雎忽然干呕了起来,就在秦王的面前,他捂住了喉咙,痛苦的干呕着,秦王被吓了一跳,急忙伸出手来,抓住他的双手,询问道:“范叔?您怎么样?”

    范雎清醒了过来,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秦王。

    “范叔..没有关系的,寡人会派人去砍下郑安平的首级。”,秦王认真的说道。

    范雎摇着头,开口说道:“秦国的连坐法,是商君时就定下的,臣举荐郑安平来担任将军,他又犯下这样的罪行,我必须要接受一样的惩罚,秦国以律法治理国家,若是您不惩罚我,国人就会非议您的行为,这样做,违背了秦国的制度,这是不对的,请您责罚。”

    秦王笑了起来,他说道:“寡人听闻,讲究崇高道德的人,不去附和那些世俗的偏见,成就大事业的人不去同国人商量。圣明的人治理国家,如果能够使国家富强,就不必去沿用旧有的法度。如果能够是百姓得到益处,就不必去遵循旧的礼制。您在秦国,这是能使国家富强,是对百姓有益处的事情,违背制度又如何呢?”

    范雎沉默了片刻,秦王却是认真的问道:“请问击破诸国的办法?”

    范雎的脸上,终于没有了方才的绝望,他迅速的思索了起来,回答道:“楚国已经因为那些返回的俘虏,变得混乱起来,虽然黄歇禁止马服书流通,又将所有的罪过都承担了下来,可是这并不能阻止什么。楚国严重的缺少粮食,百姓们已经没有了活路,臣想要派人进入楚国,借用黄歇反对议和,不顾百姓等罪名...在楚国内引发更大的混乱。”

    “楚国的百姓也是经历过操练的,他们只是缺少军械,缺少一个带领他们的人..”

    “楚国的贵者们痛恨黄歇,这也是可以利用的,只要我们私下里与这些人议和,呵呵,就能看到楚国高层的内斗。”

    “而在魏国,若不是因为平原君,魏王是根本不会允许魏无忌来带领魏国军队的,臣会想办法再扩大魏王与魏无忌的仇恨,让魏王对平原君也生出忌惮之心来...只要魏王能不听从平原君的建议,魏国大军,不攻自破,魏王才能不足,却总是喜欢亲自下令来指挥大军..”

    “赵国目前是没有什么办法的,赵国势头正盛,不过,臣在赵国是有人的,他一直都在想办法来引起魏国内部的混乱,施行让马服君入秦的谋划,臣给他写信,让他不顾一切的引发他所安排好的矛盾...”

    “至于韩国...哈哈哈,臣这就给韩王写信。”

    果然,范雎很快就走出了那种低沉,迅速的开始了自己的谋划,秦王也是大笑了起来,说道:“还好您提前在各国都做好了部署,不然,武安君想要击败诸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这次,范雎却没有再诋毁白起,他认真的说道:“也只有武安君,才能如此淡然的面对四国之联军,还能打出优势来。”

    “若秦国只是有臣,是没有办法击败诸国的,臣所能做的只是协助武安君来为您击败敌人。”

    秦王笑了起来,握着他的手,认真的说道:“寡人有范叔和武安君,所以全天下也没有可以让寡人惧怕的。”

    两人再次坐了下来,秦王这才认真的询问道:“在赵国执行您的吩咐的人,如今如何了?”,范雎笑着,认真的说道:“他做的很好,他找到了一个很轻易就可以利用的蠢物,我听闻,他让这个蠢物白白的背负了不少的罪名,这个蠢物正在按着他的谋划行事,魏无忌,他是回不到赵国了。”

    “只是,如果让他现在就去执行,逼迫马服君入秦的谋划,可能就要拖延一段时日了。”

    “哈哈哈,无碍,马服君,迟早都是寡人的!”

    “赵丹那样的君主,不配!”

    ps:就看谁能根据这点对话,将前些时日里发生在赵国的事情联系起来了。

第两百零四章 加强版的武安君

    “我听闻,魏无忌在韩国,带着赵国,魏国的勇士,接连击败了王陵这样的善于带兵的将军,使得秦国的大军只能驻扎在新郑之外,不能击破诸国。应侯送给我书信,他说:战事紧急,请您尽快完成我所吩咐的事情。”

    “仲父,我们安排的人还没有磨快兵器,没有喂饱战马,没有给战车上油,匆忙的进行,恐怕会失败。”

    “这件事,无论成败,魏无忌都不可能继续待在邯郸,去执行吧。”

    “唯。”

    ..........

    楚人喜欢穿赤色的衣服,戴着高高的冠,衣裳上绣着精致的飞禽,挥动着衣袖,就仿佛是一只只高傲的凤凰。楚人有着别样的自豪,对自己总是充满信心,有着不一样的浪漫,楚人很喜欢唱歌,无论是看到美丽的景色,或者是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他们都喜欢高歌一曲,诉衷肠。

    楚人性格刚毅,却又不像咸阳人那样严谨,楚人生**漫,却又不像邯郸人那样优雅。

    楚国疆域辽阔,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总是以不同的腔调唱着歌,耕作流汗。道路上偶尔行驶过商贾的牛车,商贾也会笑着与他们和歌。可惜,持续了两年的战争,摧毁了所有的一切,有很多的楚人死在了这次的战争里,陈都,上蔡,城阳等无比繁荣,车水马龙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活人了,别说是人,就是连条狗,飞鸟,也都找不到了。

    在经历了秦人与楚国的数次争夺战后,这里成了生命的禁区。当然,除却这些前线地区,在楚国的其他地区,也再也听不到百姓的歌声,老人们颤颤巍巍的走在耕地上,看着因为没有人收拾而长满了荒草的耕地,弯下腰来,想要拔掉那些荒草,只是,他已经很老了,他在丢下拐杖之后甚至都没有办法前进。

    老人们望着这些荒废的耕地,哭泣着,即使他们忙碌了一年,也没有能忙完,所种下的耕地不过三四十亩,而这是不够缴纳税赋的,甚至,就算不缴纳税赋,也是不够他们一年所用的,看着身边骨瘦如柴的孙子,小家伙并没有能明白大父的苦衷,他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道:“饿。”

    老人将手握成拳,用力的打着自己的脸,崩溃的大叫道:“你吃了我吧...吃了我吧。”

    年轻人不是在战场上,就是在道路上,春申君为了这次的大战,征召了很多的战事,其余人,也要帮助去运输物资,为了能支援前线,春申君又征收了几次赋....楚人死伤无数,而不幸的是,因为暴雨,楚国有多处城池遭遇了水灾,而有更多的楚人直接将自己投进了河流之中,他们已经活不下去了!

    楚士们也并不能松懈下来,不是去投军,就是拿出自己的粮食储备来支援战场,而那些失去了门客,失去了家臣,几乎失去了一切的士,则是穿上了自己最为鲜艳的衣裳,亲自驾车,站起身来,风中长袖飞扬,士高歌:“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也有士人拿出了自己的家业来帮助那些受灾的百姓,看着这些已经苦难折磨到麻木的百姓,低吟:“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就在这个时候,各地都出现了些人,这些人是地地道道的楚人,说是从上蔡逃来的,他们诉说着国君不顾百姓的生死,不愿与秦人议和的事情,又说着他在寿春看到的那些达官贵人,救济百姓的粮食,全部都被他们吃的干干净净,在这之后,他们就是说起各国的起源,我们根本就不是楚人,只是我们的国家当年被楚国灭亡而已!

    当这些言论从民间到达贵者耳边的时候,有些贵者选择了痛下杀手...而另外一些人,却是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家产来,分给了附近的百姓们,在百姓感激涕零的时候,他们认真的说:我想要带着二三子成就大事。

    楚王五年,九月。担任东陵县公的贵族左司氏聚民叛乱,一时间,竟是连下数城,在他之后,楚国各地都相继涌现出了叛贼,有的人是因为活不下去,春申君命令他们派人支援战场,送去粮食,可是他们已经一无所有,而如果完不成春申君的命令,又会被处死,只能愤怒的拉起了大军,杀向寿春。

    也有的只是觉得如今是最好的时机。楚国内王族与公族的战争,就从不曾停歇过,楚国的贵族叛乱是非常多的,因为他独特的政治制度,使得国内封君的实力非常的大,甚至到如今还拥有私兵,对于这些封君,从春秋时期开始,历代楚王都在想办法削弱,也有很多贤才进行变法,可是都不能说是很成功。

    前一个想要变法收拾旧贵族而失败的还是屈原。

    楚国是真的乱了,各地都涌现了叛军,他们往往是讨伐春申君的名义起兵,楚王大怒,只能命令景阳分出一股军队来镇压国内的叛乱,因为叛乱的缘故,给景阳运送粮食也不再像往常那么的顺利,景阳的大军出现了缺粮的情况。可怜的景阳,可谓是焦头烂额,只能令一只偏师前往讨伐叛军。

    而白起并没有放过这个混乱的时机,趁着景阳缺粮分兵,白起令蒙武猛攻楚军,双方大战,而白起算准了魏无忌会来救援,他亲自设伏,等待魏无忌的援军...果然,魏无忌误以为白起正在领军攻打楚人,急速行军,在半路上遭遇到了白起的伏击,三晋联军大败而退,失去了三晋联军的支援,景阳再次溃败了。

    景阳收拢残兵,驻扎在安陵到阳夏之间,以便更好的与三晋联军进行交流,形势有些清晰了,白起驻扎在阳翟,魏无忌驻扎在新郑,楚军则是遍布在安陵,阳夏。可以说,景阳还是很聪明的,他直接将战场从楚国转移到了他国,也算是减轻楚国本土的损失吧,白起这一战,抓住了四万俘虏。

    很快,阳翟再次传出了秦吏们高亢的声音,当他们谈起了马服书的时候,被俘虏的赵人懵了,白起下令,区别的对待这些俘虏,被俘虏的赵国士卒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吃的,喝的,住的都与其他俘虏不同,秦吏对他们也非常的热情,还常常询问他们马服君的事迹,再结合手中的书籍来为众人分析。

    俘虏营内,赵人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因为马服君的缘故,二三子才保住了性命啊。”

    被捆绑在一起,吃不饱饭的魏人嫉恨的看着这些赵人,愤怒的骂道:“嬴括是通贼的小人,赵人都是无耻的匹夫!”

    顿时,赵人就冲上来,将这个魏人按在地上痛打。

    战俘营变得混乱了起来,站在高坡上的白起冷冷的看着战俘营里的混乱,看着秦人帮着赵人痛打那些被俘虏的魏人,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了,放走这些人吧。”

    这些俘虏离开了白起的大营,便朝着新郑赶去,就是楚人也不例外,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主力在哪里。一路上,赵魏双方还是屡次爆发出了矛盾,秦人送给赵人一些兵器,让他们用来防身,于是乎,在打斗之中,赵人杀掉了不少手无寸铁的魏人,哪怕有楚人帮忙,魏人也打不过有武器的赵人,他们只能忍着屈辱,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来到了新郑。

    只有韩人,吓得浑身哆嗦着,看着双方大战。

    魏无忌站在新郑城头,拿出了酒袋饮了一口,这才看着那些站在城门口,在经过核查之后一一走进城内的士卒。毛遂就站在他的身边,这位毛遂是平原君的门客,为人有辩才,有胆魄,于是乎,平原君就将他举荐给了魏王,并且成为了魏国军队这次的统帅,他注意到魏无忌那紧紧皱起的眉头。

    “公子并不开心?”

    “我也不知道...”,魏无忌摇着头,这些人活了下来,并且回到了新郑,这本该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可问题是,白起放走他们,并不是出于仁心,他是赵括的好友,赵括也曾给他说过仁者的军队,在魏无忌等将领看来,所谓的仁义的军队,其实就是善于攻心的军队,能够感化敌人,削弱敌人的战斗力...

    景阳的遭遇,魏无忌也已经知道了,白起通过一些溃兵,愣是杀的楚军一触即溃,魏无忌长叹了一声,这些人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再上战场了,他正在想着,忽然听到城内有人惊呼了起来,他一愣,猛地丢下了酒袋,冲下了城墙,新郑之内,返回城内的魏人与赵人厮杀了起来。

    “赵人通敌!”

    “他们杀了我们的人!”

    当魏无忌来到这里的时候,双方是出现了不少的伤亡,魏无忌刚刚赶到这里,周围的将领们即刻出来控制自己的军队,很快就镇压了这次的风波,无论是赵人还是魏人,在看到魏无忌之后,都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魏人是非常信任自己的这位公子,信陵君在魏国,是有很名望的。

    当然,赵人也会相信自己的统帅,故而,双方几乎是同时前来诉苦,说着自己的委屈。

    魏无忌听了片刻,随即,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一个擅长包围歼灭的将军,如今却变成了攻心的高手,只是区别的对待俘虏,就加大了赵魏联军的隔阂,甚至,魏无忌还有些束手无策,若是责罚赵人,那因为他魏国公子的身份,白起肯定又会大做文章,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那魏王那边,只怕也不会允许自己来担任联军的统帅...

    魏无忌眯着双眼,忽然,他大笑了起来,摇着头,大声的说道:“这是白起的攻心之策啊,二三子看不出来,我却是能看懂的,他故意区别对待双方的俘虏,就是为了让赵国与魏国的士卒自相残杀,他也好趁着这混乱,攻下新郑...”,魏无忌认真的看着众人,问道:“二三子怎么能做出这样让朋友伤心,让敌人高兴的事情呢?”

    魏无忌将话题从惩罚直接转到了白起的奸计之上,控诉了一番白起的罪行,又劝说众人不能搞内斗,这才吩咐将领们好好款待这些回来的俘虏们。

    只是,事情并没有结束,有赵人说:魏无忌本来就是魏国的公子,他就是要帮助魏人欺负我们。

    而在大梁,有人对魏王说:魏无忌帮赵人故意杀害魏国的军队,他就是想要削弱魏国的实力,方便他以后带着赵国的大军攻打魏国。

    魏无忌很快也就发现了军中的混乱,魏人与赵人相遇,眼里都是怒火,因为魏无忌的缘故没有爆发,而强行压下的矛盾,在爆发出来的时候,会更加的恐怖。魏无忌不得不承认,白起变得更加恐怖了,就是马服君在这里,也未必会是白起的对手,因为在白起的面前,马服君也失去了唯一的优势。

    当然,马服君的仁义是真的仁义,而白起的仁义只是为了更好的杀人。

    他还是在杀人,只是,自己的剑不沾血而已。

    秦国有一位出色的将军,有一位优秀的国相,还有一个能任用他们,控制得住他们的君王,所以,秦国不惧怕任何敌人。范雎的几个计策,成功的让诸国都变得混乱了起来,而白起也抓住了这个机会,直接将战场上的劣势变成了优势,再次让诸国联军不敢走出城池。

    而在这个时候,赵括正在忙着救济灾民。

    经过了一年多的努力,魏无忌变法最重要的基层官吏制度,逐渐成型,在得到了赵括的全力支持下,各地的反对者也不敢再动手了,正如魏无忌所想的那样,赵括是一个有力的变法支持者。他吩咐董成子将那些迫害新官吏的人抓起来问罪,有了赵括的参与,赵王也不能再庇护那些亲信了。

    赵豹等人,在面对赵括的时候,也就不敢做出过分的举动,当然,他们还是反对变法的,这一点并没有改变,他们整日都会找赵王来控诉变法的祸患,而赵王却总是笑呵呵的让他们去找赵括,这些事情,都是马服君在负责,跟寡人有什么关系呢?

    赵国总算是有了一套有用的基层官吏制度,虽然稚嫩,却还是能起到些作用。

第两百零五章 赵括变法

    因为魏无忌的出征,目前在赵国内施行变法的人已经变成了庞煖。变法向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魏无忌在施行变法的时候,就是遇到了非常多的困难,除却来自赵豹的直接或间接干涉,在本身的可行性上,也是面临着很大的难题。最严重的就是人才问题,无论多么出色的官吏提拔制度,都是需要人才的。

    赵国原先的基层官吏们,大多都是郡县官的亲信,门客。如今想要任用有才能的人来接替他们的位置,这当然是好事,可问题是,得有可以接替他们的人。赵国不像秦国,秦国有学室,可以源源不断的培养出秦吏来,赵国没有相应的人才培养制度,魏无忌选择从乡野寻找那些受人尊敬,有贤名的人。

    魏无忌先前找来赵括进行变法的决裁。

    而这些难题自然也就需要赵括来帮忙,赵括告诉他的解决办法有两种:第一种是建立像秦国那样的学室,来专门的培养人才,这算得上是长远之计,而另外一种,就是召集各国的人才。赵国本身的人才储备不够,看着赵王身边似乎是人才济济,可实际上,基层官吏却是惨不忍睹的。

    赵括发现,若是要撤掉那些官吏们自己安排的亲信门客,赵国只怕是要出现大量的空缺,根本没有人才能够补上漏洞,而赵括所提出的“考核”的办法,的确是能选出不错的人,可是这有什么作用呢?选出的那些人根本不足以填补空缺啊。

    赵国的贵族官吏,是可以被理解,是可以被谅解的。因为赵国只有这些贵族,才是懂得书写,能认字,可以治理地方,带兵打仗的精英,不只是赵国,所有的国家都是这样,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危害,而是他们的位置没有人可以代替。秦国算是最特殊的,他是打破了这种贵族官吏制度的,虽然上层依旧是贵族把持,可是基层上已经看不到贵族的身影了。

    各国涌现的贫苦的人才,士,也就是小贵族,他们通常是聚在大贵族的身边,形成一个利益团体,故而会出现战国四公子这样的得到数千小贵族追随的大贵族。赵王任免大贵族来担任郡守,县令等位,这些大贵族就会自发的将围聚在自己身边的小贵族安排在地方基层上,如此一来,各地都有足够的官吏了。

    秦国是给与庶民一个可以成为小贵族的办法,准确的来说,他们不是小贵族,他们是吏。

    赵括所施行的考核,看起来是筛选小贵族里的有能力者,实际上,是想将这些小贵族从大贵族的身边拉过来,让他们直接效命与赵王,划清与大贵族的界限。这对赵国的小贵族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本来就可以通过自己的才能来跟随大贵族从而获得权力,获得地位,又何苦放弃这些去参加什么考核呢?

    只有一些不受重用,想要证明自己的士,方才参与了考核,而这些不依附大贵族的小吏,在赵括没有参与进来之前,下场是很凄惨的,赵王并不能给与他们保护。比起这些小贵族,赵王更看重大贵族....这种根深蒂固的制度,并不是简单的考核就能改变的。

    变法的阻力不是来自于赵豹,赵豹就是什么都不做,变法也未必就能成功。自从孔子之后,知识不再被贵族所垄断,庶民也有机会学习,也有机会能拥有治理国家的才能,可是,那些获得知识的庶民,就不再是庶民了,他们成为了新的小贵族,或者是成为了新的为庶民散播知识的学者。

    这一点,赵括无法改变,只有全民教育的时代,这种知识垄断权才被瓦解,科举制都不能说是完全打破了这种精英阶级对知识或者对官职的垄断权。贵族,门阀,世家,豪强,地主,乡绅....在赵括看来都是差不多的,唯一有差距的可能就是道德水准了,这个时代的贵族基本上还是要脸的。

    因此,魏无忌向各国发出邀请,不是邀请那些大贤,而是邀请士,只有这些外来的士,或许才能不依附大贵族,成为真正的吏。

    实际上,赵括并不在意这些地方官吏是效命于赵王还是他们的上级,赵王都不在意这一点,赵括又何必在意呢?只是,赵括在意百姓的生活,有很多残暴,没有才能的士通过依附权贵的办法来欺辱百姓,逼杀百姓,这才是赵括所重视的,故而,他还是将心思放在了监察制度上。

    救济灾民的事情,李鱼可以完成,而探查水灾的事情,有展来帮忙。

    赵括自然也就有时间来推进变法,他的大量时间都是跟着庞煖来制定监察制度。韩非帮了虞卿几天,就回到了马服,为赵括的其余弟子们来讲学,他来代课,赵括还是放心的。变法里的底层官吏提拔,和监察制度,都没有能在赵国施行,庞煖也有些着急,秦国就能办成,赵国用同样的办法来施行,怎么会完不成呢?

    没有什么人来参与考核,各地的基层官吏制度倒是变了,可是上任的大多还是原先的那些人。监察制度是成立了,各地都准备要派往大臣去进行监察,可是没有人愿意来担任这样的位置,赵王找来几个他信得过的大臣,想要委托这件事,可是这些人却都拒绝了,甚至还有因为觉得自己不能完成赵王的吩咐而自杀的。

    没有人去地方上进行监察,空有一个制度,这有什么用呢?

    这是魏无忌所留下的难题,魏无忌倒是按着赵括的描述,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基层官吏制度,里正,里典,里监门,再到亭长,啬夫,游徼等等,几乎就是照抄了秦国的基层官吏制度。不过,因为没有足够的人才,只能是原先的小官分配到这些位置上,而这些人因为对魏无忌的反感,并没有能发挥出新制度的优势。

    只有那些被魏无忌所安排下去的,从考核里得到提拔的官吏,方才发挥出了自己的作用。

    监察制度同样如此。

    庞煖摇着头说道:“赵国之政,愈发的混乱,这都是地方官吏因为反对变法而做出的事情,因为监察制度还没有完备,还有赵豹等人的庇护,所以他们也不害怕信陵君会治罪,他们有意的怠慢政事,甚至是为了破坏变法而乱政!!”,庞煖眯着双眼,认真的说道:“这些时日里,信陵君一直在委派来自诸国的士来任吏..可这样下去也不行。”

    “还是得要建立学室,有足够的人才,就可以抛开这些旧官吏,完成变法。”

    “成立学室,这是当然要做的,可是要培养出足够的人才,这需要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啊...而他们如此怠慢政事,故意破坏,变法本来是为了让赵人过得更好,这样一来,却是违背了初衷...”,赵括说着,缓缓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身子,难怪这么长的时间里,魏无忌都没有能完成变法。

    赵国的国力,不对,是基本国情不允许这样的变法,赵国没有培养官吏的手段,官吏也不是能在短时间内培养出来的,培养官吏的制度更是如此,赵国有的只是一帮子反对变法的贵族,要通过这些贵族来完成变法...赵括苦笑了起来,他心里是越来越开始敬佩商鞅等变法者了。

    真不知道当初的商鞅是如何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完成的这一切...大概,他是在建立了学室等制度之后,再去推行的这些吧,唉,时间啊。

    庞煖看着自言自语的赵括,并没有开口去打扰他,赵括皱着眉头,徘徊在室内,来回的走动着...看着他沉思的模样,庞煖心里却变得平静了下来,若是真的有人可以完成变法,那不会是魏无忌,也不会是自己,一定会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庞煖心里对赵括有着别样的信任。

    赵括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一旁的庞煖,认真的说道:“我们犯了一个错误。”

    庞煖惊讶的看着他们,却不明白他的意思,赵括即刻走出了内室,又令戈驾车。

    “我们去哪里?”

    ......

    平阳君赵豹正坐在府内看着书。赵豹平日里,还是个和善的人,他很喜欢结交那些有才能的人,可是他并不能像平原君那样礼贤下士,他有着自己的傲气,这反而成了他不如平原君的地方。但是赵豹并不理会这些,他没有别的什么爱好,他也不喜欢奢华,他最喜欢的,就是坐在安静的内室里,大声的朗读竹简。

    令人有些惊讶的是,这位平阳君酷爱儒家之学说,他跟荀子还是多年的朋友。每次坐在室内,大声的读着圣贤的言语,他总是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魏无忌离开之后,庞煖接手变法,又有赵括虎视眈眈,赵豹也就没有再做什么事情。他坚信,自己的做法是对的,是有利于赵国的,赵王迟早会明白这一点。

    马服君的理想太远,赵国走不到的,魏无忌乱搞,只会造成更坏的结果。魏无忌眼里并没有赵国,他是因为回不到魏国留在了这里,他总是以自己救下了赵国而沾沾自喜,他在赵国变法,只是为了证明他自己的能力,并不是为了赵国!

    赵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赵国,这是赵氏的赵国。

    赵豹正在读着书,忽有门客闯了进来,读书声戛然而止,赵豹有些不悦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竹简,门客有些慌张的说道:“马服君来了。”

    赵豹的门客们自从被赵括殴打了一次之后,心里就对他有些惧怕了,故而如此的混乱,赵豹一愣,丢下手中的竹简,起身骂道:“七月那厮,定是又惹了祸!你急忙去王宫,请上君派人来...”,说着,他就急急忙忙的走出了内室,刚刚走到了院落里,就看到赵括正在跟自己的门客们聊着天。

    看起来,并不是来找自己问罪的。

    “马服君...”

    “平阳君。”,赵括行礼拜见,赵豹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回礼拜见,方才笑着上前,拉着赵括的手走向了内室,赵豹并没有因为先前赵括将他摔倒而生气,他对赵括非常的热情,将他带进了内室之后,赵豹也不询问赵括的来因,而是与他寒暄了起来。赵豹向赵括询问他母亲的时候,赵括方才明白,原来赵豹跟自己的父亲,是认识的。

    并不是寻常的点头之交,是真正有交情的。

    赵豹认真的说起了当初的赵奢,又看着赵括,说道:“当初他屡次跟我说:括为人张狂,却没有什么才能,若是他犯下大错,请您救下他...如今看来,却是他有意戏耍啊...”,对于赵奢的行为,赵豹显然是不能理解的,这简直就是谦逊过头,若是赵括这样的人也是没有什么才能的人,那自己这些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他如此一想,隐约又觉得赵奢在骂自己。

    他跟赵括说了很多跟赵奢的趣事,赵括只是认真的听着,聊了片刻,赵括这才说道:“我这次来,是想请您来帮忙的。”,赵豹一愣,方才笑着说道:“您说吧,我会帮助您的。”,赵括这才认真的说道:“请您来主持赵国的变法。”

    “咳咳~~”,赵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才瞪大了双眼,询问道:“您说什么??”

    “变法对赵国而言,并不是坏事,变法是我所提出的,我看到赵国各处的官吏,为人残酷,没有怜悯之心,只是靠着郡县官员的举荐,便胡作非为,不按王令收取税赋,抢占百姓的耕地,靠着耕牛来勒索庶民...”,赵括顿了顿,这才说道:“您是赵国的封君,他们这样的举动,迟早会让赵国走向灭亡,如果赵国灭亡,您还能拥有如今的富贵吗?”

    “我所在意的,并不是自己的富贵,我在意的是赵国,这就是为什么我反对变法,却不愿意向您出手的原因。我之所以反对变法,是因为变法根本无法施行,若是不许郡县官吏举荐,要罢免他们所举荐的官吏,魏无忌能找到足够的人来接替他们吗?通过考核才能的办法,来召集一批没有才能,对上君没有忠诚的人,这难道不会让赵国灭亡吗?”

    “魏无忌是魏国的公子,他根本不会去顾忌这些,我们这些人围聚在上君的周围,帮着他治理各地,这些人里也包括您,难道您就没有合适的门客可以去帮您的?我听闻您身边有李鱼,有韩非这样的贤人,难道您就不想举荐他们吗?赵国的君王不用赵国的贵者来治国,这是可以的嘛?”

    赵豹似乎早就憋着一股不满的情绪,直接将自己所恼怒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至于那学室,学室会造就大量的官吏,而这些官吏与上君无亲无故,难道他们治理赵国会比我们这些赵氏要更加的上心?会对上君更加的忠诚?”

    赵括认真的听着,直到赵豹说完了,这才摇着头说道:“我的变法并不是要罢免那些被郡县官所提拔的小吏,也并非是要用他国人来替换赵人...我是要筛选这些官吏,留下他们之中有才能的人,赶走那些危害赵国的人,我的监察制度,也不是为了巩固变法,监察制度就是变法,监察制度就是为了督促官吏,不许他们作恶,鼓励他们勤政。”

    ps:我听闻,真正的读者不会去催促作者更新,而是会投出自己所拥有的推荐票,月票。可是如今二三子只是想着催促我更新,却不想着投票,这就像是举起鞭子来驾驭战车,却又不给拉车的战马足够的粮食,难道这是君子可以做的嘛?

第两百零六章 相亲

    正当赵括认真的阐述自己的想法的时候,院落内忽然变得喧嚣了起来,赵括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屋外,赵豹也是如此,赵豹站起身来,急忙走出了内室。有一群武士正急急忙忙的走进了院落里,这些都是守护王宫的武士们,带领他们前来的正是服侍赵王的宦者令扑。

    扑虽担任宦者令,可他并不是阉人,相反,他高大强壮,善驾善射,深得赵王的喜爱,赵括将他理解为赵王的贴身保镖。他站在院落内,狄站在他的面前,抬着头,用鼻孔盯着面前的扑,两人站的很近,盯着对方,一言不发,气氛有些不对,扑与他凝视了片刻,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便直接从狄的身边绕过去,想要前往内室。

    狄转身,伸出手来,在他的胸口上一推,扑发出暗哼,后退了一步,看向狄的眼里有些惊讶,狄还是拿鼻孔盯着他,瓮声瓮气的说道:“没有马服君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戈站在狄的身后,也是不悦的看着扑,老头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赵括吩咐李鱼帮助地方官吏救济灾民,李鱼带走了幸,赵傅,王樊等人,却留下了戈和狄。

    这两位便跟在了赵括的身边。赵括忽然来找平阳君,随后这些人又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戈,狄自然是将这些人当作了敌人。

    扑看了狄一眼,这才看向了狄身后的戈,比起蛮横无理的狄,这位老者似乎要更和善,知礼。扑傲然的对戈说道:“我是宦者令扑,因为上君的命令前来,不知道您是谁?”

    “我是你大父!”

    “你敢辱我?!”,扑顿时就急了,就要朝着这个小老头扑过去,狄猛地抓住他的肩膀,侧身一甩,居然是将这位五大三粗的勇士在空中转了一圈,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狄直接就将膝盖抵在了他的胸口,压得他动弹不得,这才对周围的武士们叫道:“不许靠近!!”。

    那些王宫的武士们都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他们是知道扑有多能打的...没有想到,居然如此轻易被那蛮子所制服。

    扑脸色赤红,瞪大了双眼,凶狠的看着狄。

    “狄!!”

    赵括大叫道,狄一愣,看向了身后,赵括皱着眉头,说道:“放开他。”,狄讪笑着站起身来,又伸出手来一把将扑拽了起来,看着面前羞愧难当的扑,赵括看向了赵豹,赵豹有些尴尬,他当然知道这些武士为何而来,还不是他先前跟上君求援,他急忙开口说道:“他是我所叫来的,是为了告诉上君,变法的事情...”

    赵括看着周围那些武士,又看了看扑,笑着点了点头。

    他走下来,对扑认真的说道:“请您不要怪罪,的确是我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这是我的过错...我向您道歉..”,听到赵括这么说,扑急忙俯身行礼,说道:“不敢。”,赵括这才亲切的邀请扑进来详谈,赵豹尴尬的笑着,拉着扑走进了内室,过了片刻,赵豹这才将赵括送出了府邸。

    “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上君说是有多么尊敬您,可是真正出了事,他还是会帮平阳君,那个扑,根本就不是为了听什么变法而来的,他带了那么多的武士,显然就是要护住平阳君...”,狄在半路上反应了过来,开始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戈驾着车,瞥了他一眼。

    “您看出来了?”

    “是啊..”,狄点了点头。

    “那您可真的聪慧。”,戈说着,继续低着头赶车。

    狄笑了笑,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

    “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夸您聪明呢,赵王不用您来担任国相,实在是可惜了。”

    赵括又回了一趟庞公的府邸,让他做好准备,这才又驾车返回了马服乡邑,在他离开后之后,赵豹便召集了各地的贵族。庞公原先还不知道赵括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自信,觉得变法可成,可是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各地的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地方官吏们一改原先的模样,纷纷开始投入到工作里。

    赵豹开始负责考核的事情,有大批辞官的旧官吏,有名望的士,纷纷前来,参与考核之后被分配到各地,赵国的地方行政系统所出现的空缺很快就被填补上,拥有了更多的官位,这对贵族们而言,是一件好事,他们鼓励自己的士去参与考核,通过之后,再由赵豹出面来安排在自己的身边,这对他们而言,只是多了一道流程而已。

    当然,赵豹做事还是比较认真的,那些完全没有才干的,甚至都无法通过最简单的考核的,被他一顿训斥,数个人因为羞愧而自杀,这极大的提高了赵国官吏的平均素质,随后,监察制度也迅速落实,几个赵氏的大贵族成为了各地的刺史,帮助赵王来监察地方,整顿吏治。

    还是有人对这些感到不满,可是这些表达了不满的大贵族,却很快就被剥夺了爵位,贬为庶人...这是赵豹所下达的命令,赵豹居然开始主持变法,这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有几个支持变法的大臣,对赵豹参与变法的事情很是不开心,因为赵豹所进行的变法,只是一种妥协。

    各地的官吏还是由贵族们所举荐,监察他们的官吏还是可能会偏袒他们。

    可是不能否认的是,魏无忌进行了两年的变法,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取得了重大的突破,地方政事开始正常的运作,在施行了效仿秦国的基本官吏制度后,成效是巨大的,先前的赵国,官职体系非常的落后,甚至连县城,乡,里的划分都不明确,而如今,情况就不一样了。

    马服被归为乡,隶属邯郸县,由王樊来担任乡啬夫,赵傅来担任游徼。当初那些跟随赵括的门客们,也都被赵豹任命到附近,担任亭长,里正之类的官吏,赵括先前询问他们,是否有愿意担任官吏的,多数人还是想要留在赵括的身边,只是一批人是愿意担任的,至于王樊,赵傅,那是赵括所举荐的。

    因为王樊心里的确是怀着治国的志向,而赵傅是一位知道律法,认字,打过仗的人才,赵括那么多门客,只有赵傅是最适合担任武职的,幸,狄这些人不认字...李鱼,明,戈是不愿意当官。

    赵国各地都相继进行了抉择,县乡的识别,则是庞煖亲自制定的,这位老者去过赵国每一个地方,对赵国各地也非常的熟悉,他有着自己的办法,按照地理位置,人口,经济发展程度等,进行了详细的划分。

    在设定明确的地方行政级别之后,便是来委任这些新出现的地区的官吏,按着不同的级别,来任命不同的官吏,重新划分上下级关系之类。比起原先赵国那非常简陋的官吏制度,如今可谓是大有突破...政事有详细的划分,有人负责税收,有人负责耕作,有人负责抓贼。

    税收,治安,农桑等方面,都会因为这些变法而有改善,这是显而易见的。

    赵括这些日子里,可以说是非常的开心,他常常到各地,看到押解着盗贼的亭长,看到正在重新计算当地的耕地,亩产的啬夫...他都仿佛在享受着最美的风景那样,流连忘返,只是看着这一切。魏无忌给变法打好了基础,在大贵族的扶持下,变法就好似是水到渠成,地方制度正在飞速的发生变法。

    而接下来,就该是王宫内的变化了,王宫内的官职也要进行变法,这也是赵括原先就提出来的,不过,赵括目前没有急着去做,如今的赵国还在打仗,大臣们都有自己的职责,在这样的时候进行上层官职体制的变革,赵括实在害怕会引起混乱,会影响前方的战局。

    事情好像都在往好的那一面发展。

    赵王九年,赵国的基层制度,已经是完成了大概,监察制度,已经全部落实,毕竟监察制度所需要的人手并没有基层制度所需要的那么多。赵国最大的问题,还是缺少人才,这些小吏,可不是谁都能来担任的,要认字,要懂法,要知数算,光是这三个要求,就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

    小家伙也迎来了自己的三岁生日,赵括想要给他做个蛋糕,却不知道如何制作,最好只好给他送了礼物了事。赵括给他送了一个迷你的战车,这小战车是杜打造的,下方是镂空的,就好像是后世的婴儿车那样,赵政可以走进战车内,自己抓着战车跑,美中不足的是战车有些重,小家伙跑不了多久。

    赵政非常的喜欢这个礼物,作为报答,他在赵括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随后,他每天都是扛着战车,高呼着“马服子在此!”,在马服乡内四处乱跑,马服乡的孩子们,也都愿意跟着他玩耍。赵政就坐在战车上,认真的看着周围的小伙伴们,说道:“我拜您为驭者!您要为我驾车!”

    “好的,马服子。”

    “要说唯。”

    “唯!”

    “嗯,还有您,我要拜您为将军,您带领军队!”

    “唯!”

    有很多大了赵政好几岁的孩子,也愿意跟在他身边玩耍,因为赵政那里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的玩具,他可以分给众人木剑,就这样,千古一帝在马服组织了一支大军,有驭者,有将军,还有几个国相,五六个亭长,大军在马服各地展开了进攻,玩的不亦说乎。

    韩非穿着厚厚的衣裳,刚刚从学室走了出去,朝着赵括的院落走去,刚刚走进了乡里,就被赵政的大军给围住了,赵政拿着剑指着他,奶声奶气的叫道:“您已经被我俘虏了!”,韩非大笑着,点着头,说道:“好,我被俘虏了..请马服子宽恕我啊!”,赵政这才放下了木剑,对他说道:“那您要当我的国相!”

    韩非一愣,苦笑着,说道:“等我从老师那里出来,再来当你的国相。”

    赵政非常的开心,急忙从战车上跳了下来,冲到韩非的身边,韩非将他抱起来,他这才在韩非的脸上啄了一口,这才笑着跑开了。

    在马服,所有人对赵政都很友善,他们都很喜欢他,宠溺他,除却大母之外,戈是最宠爱他的,或许是因为戈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将他当作自己的孙子,每当赵括要训斥他,赵政就跑到戈那里,戈总是护着他,胡须一颤一颤的,讽刺赵括当初的劣迹,还有狄,狄总是说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赵政,还常常叫他婿。

    可是这些人里,愿意陪他玩耍的,只有两个人,戈和韩非,当父亲忙碌的时候,戈就将赵政偷偷抱上战车,那是赵括的戎车,然后就为赵政驾车,赵政也总是缠着他,而韩非也喜欢陪他玩游戏,还很喜欢给他讲故事,可是赵政不喜欢韩非的故事,他更喜欢狄的故事,狄讲的故事才好玩呢。

    韩非走进院落内的时候,赵母正在训斥赵括,韩非不敢继续待着,急忙走出了院落。

    赵母看了看门,这才放低了声音,她无奈的说道:“这是你父亲与许历约定好的婚事,若是你不愿意答应,有心属的人,讲她带来也可以,可是你呢?既不带别人前来,也不愿意迎娶,你是想要干什么呢?”,赵括只是低着头,许历的女儿,他都不曾见过几面,直接谈婚论嫁,他实在是有些不情愿。

    赵母看着他一言不发,忽然,眼眶就泛红了,她低声说道:“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去见你的父亲了...我也不能总是照顾你,你身边也需要有个人来照顾你,别的不说,政的生母,这都多久没有来看他了,我看政都忘了自己有个母亲,我要是走了,他该怎么办呢?你又该怎么办呢?”

    “若是你的父亲还在...”,赵母伤心的说着,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掉了下来,赵括抬起头来,看着母亲,急忙走到了她的身边,伸出手来,擦掉了她的眼泪,无奈的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娶,只是那许历的女儿,我也不知道是...”

    “括,我不会害你的,她是个贤惠的女子,我吃过她做的饭,也穿过她织的冬衣...为人漂亮,你娶了她,一定不会受苦...这样,明天她就要来给我送冬衣,每年都是这样的,你先跟她见见,好吗?”

    赵括长叹了一声,看来,被逼着相亲,这是每个时代男人的宿命啊...自己也的确不年轻了,乡里跟自己一般大的,如今孩子都开始在耕地里忙碌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这样,明天我见见她。”

    赵母这才笑了起来。

    “早该这样,早该这样了。”

    ps:看到有书友说可以让退伍兵来担任官吏...嗯..这个时代全民皆兵,所有健康的成年男子都要进行军事操练,都是要上战场的,全国都是退伍兵,除非是军官,不然还是没有文化,不可能成为官吏,而军官,他们本身就是官吏。

第两百零七章 赵括的爱情

    一大早,赵括就被赵母给揪了出来,赵母给他准备了一套全新的衣裳,赵括打着哈欠,洗了脸,这才揉着双眼,穿上了新衣裳,坐了下来,吃了早饭。在这段时日里,赵母一直都是坐在他的身边,唠唠叨叨的,告诉他稍后该如何去说,看得出,赵母是很担心赵括会搞砸这次的相亲。

    “多听人家说,不要说什么治国,更不要说战事....”

    “我跟她说什么治国啊...”

    “还有,她是一个淳朴的女子,不要说一些失礼的话。”

    “母亲....我什么时候说过无礼的话?”

    赵括茫然的看着赵母,在经历了一番狂轰滥炸之后,整个人都已经蒙圈了,赵母又让他起身,赵括就像是傀儡一般,任由母亲来为他整理衣裳,赵母既担心,又开心,又吩咐了许久,这才将韩非叫了进来,对韩非说道:“吩咐众人,今日,就不要来打扰括了。”

    韩非急忙称是,急匆匆的离开了。

    赵括长叹了一声,看着韩非也逃离了这里,却只能继续听着赵母的吩咐,赵政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几个苹果,也不知是谁给他的,一直吃个没完,两个脸圆鼓鼓的,一动一动的,无论赵括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极了松鼠,发现父亲的目光,赵政一愣,看向了他,赵括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他手中的苹果,赵政纠结了片刻,忽然过过身去,继续吃了起来。

    好家伙...我是养了个白眼狼。

    “我在跟你说话!”,赵母忽然叫醒了赵括,赵括急忙看着她,点了点头,说道:“我都记下了。”,赵母的语气这才变得温柔了一些,对赵括说道:“括,她是个贤惠的人...好好交谈,若是你看中了她,能看着你完婚,我就是现在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大母,我不想要母亲。”,赵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赵母的身边,口中还嚼着果子,含糊不清的说道,赵母瞪了他一眼,方才说道:“你看看你的衣领!果子是谁给你的?!我可洗不动了!”,赵政低下头,看着自己脏乎乎的衣领,方才干脆的出卖了同伙,“是戈公给我的。”

    赵母哭笑不得,抓住小家伙的手,又给赵括吩咐了几句,这才走出了院落。

    赵括坐在院落内,天气还是有些寒冷,哪怕高高挂在天空中的烈日,也不能改变这一点。赵括并不是没有想过成家立业,只是,要让他跟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共度一生,这实在不是那么情愿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位许历家的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赵括只记得,当初自己抱回赵政的时候,曾见过她一面。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年纪不大,有些瘦弱,娇小的女孩。

    而在此刻,领着赵政出门的赵母,正好遇到了来为她送冬衣的司空艺。司空艺刚刚走下了牛车,看到面前的赵母,急忙笑着行礼,赵母笑了起来,跟她聊着天,又低声说道:“括在院落内等着你呢。”,司空艺一愣,随即脸色羞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处,赵母正要开口,一旁的赵政却不满的说道:“我不要母亲。”

    司空艺惊讶的看着小家伙,随即蹲了下来,笑着问道:“政?我可是给你带了礼物啊!”

    “有吃的吗?”

    “当然有,我听闻你喜欢打仗是吗?除了吃的,我还给你织了一件“盔甲”呢!”,她从牛车上拿下了一件小衣服,显然是一件冬衣,可是冬衣上挂着各种被织出的类似鱼鳞甲的布片,还有精致的护臂之类,绣满了各种“威猛”的花纹,做的有模有样,小家伙的眼睛顿时就直了,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小衣服。

    “喜欢吗?”

    “喜欢,母亲!”

    赵括自然是不知道盟友已经叛变,只是坐在院落内喝着热水,就看到有一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司空艺,赵括看着她,司空艺穿着很朴素的衣裳,本身也没有打扮,估计是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次来拜访赵母居然会变成自己与赵括的相亲仪式,她低着头,通红的脸,浑身似乎都在颤抖着。

    “啊...您..就是许公的女儿...请坐。”,赵括站起身来,开口说着,声音有些颤抖,舌头也不顺,这是他第一次相亲,赵母方才所交代的事情,似乎都被遗忘了,赵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司空艺缓缓坐在了一旁,这才抬起头来,赵括也就看到了她的脸,清秀,干净,有一种想让人呵护的感觉...

    如果说赵姬是有着让人想入非非的面貌,那司空艺就是与她截然相反,司空艺看起来就好像是只...畏惧的兔子?不能说是漂亮,可以说是可爱,她年纪不大,身材娇小,坐在赵括的面前,眼里满是慌乱,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赵括看了她片刻,方才注意到自己失态,干咳了几声,方才说道:“我是赵括..”

    “嗯...”

    司空艺的声音很好听,声音里充斥着南方女子的柔情,少了些赵国女子的活泼。赵括点了点头,两人就这样坐着,一言不发,赵括有些紧张,看了看周围,没有找到什么话题,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许公的身体可还好吗?”

    “他很好,他常常会在家里提起您。”

    “那就好,这些时日,我知道许公在忙着救济灾民,您知道吗?沙丘,列人,邺,平阳等地区都遭遇到了水灾,耕地都被淹没了,好在有许公,许公应对及时,带着士卒们及时挖开了几处渠道的堵塞...”,赵括渐渐的就说开了,从赵国内的灾害谈论到了政事,又聊起了如今的战事。

    “已经迎来了春种的季节,我很担心这次的战争会使得各国都有大批的百姓饿死啊,齐王送来了书信,邀请我前往稷下学宫,担任大祭酒,有荀子那样的贤人在,我又怎么好去担任什么祭酒呢,我就是想着能否让齐国帮帮忙,战后可以借给各国粮食,饿死真的是很可怕的事情..”

    赵括认真的说着,司空艺睁大了双眼,只是听着赵括讲述,时不时点着头,每当赵括询问她是不是如此的时候,她就点个头。

    院落大门再次被打开,却是小赵政,从门口探出头来,打断了赵括的言论,他跑了出来,身上已经穿上了那“盔甲”,赵括有些惊讶,急忙笑着,让他过来,抱起他,认真的打量着他的衣裳,询问道:“这是谁给你做的?”

    “母亲!”

    赵括一惊,没想到赵姬还有这样的手艺,真的是没有想到啊,他放下了赵政,又问道:“你来做什么?”

    “大母让我..不是,是我想去拿几个果吃。”,小赵政认真的说道,赵括笑了笑,说道:“那你去吧。”,小家伙便冲进了屋内去拿果子,赵括看着司空艺,此刻,他已经不再紧张了,他继续说道:“我的门客李鱼,正在帮助许历赈灾,我这里的粮食也不够了,不过好在各地的贵者还是愿意借给我的...可惜平原君不在,他的粮食是真的多..当初啊..”

    “您在邯郸看到了医官吗?这些人可是能救下不少人的,对了,还有专门的带下医,就是专门来治疗妇女疾病的,这对所有的女子而言都是好事...”,赵括这番话,说的司空艺脸色更加羞红,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赵政很快就走出了院落,小家伙摇摇晃晃的跑到了远处的大母身边。

    “怎么样?他们还在聊吗?”,赵母急忙询问道。

    “在聊,我看父亲很开心,他正在跟母亲说水灾的事情...还有妇女疾病...”,赵政吃着果子,头也不抬的说道。

    “嘶...”

    .............

    而此刻,赵括也有些说累了,又喝了一口热水,又有些找不到话题了,认真的思索了片刻,他方才笑着说道:“我们去走走?”,司空艺点着头答应了他,两人站起身来,便走出了院落,走在道路上,赵括朝着所遇到的乡人热情的行礼拜见,而这些乡人回礼之后,看到跟在他身边的女子,愣了一下,也急忙行礼。

    司空艺连忙回礼,赵括走在道路上,又打开了话头。

    “如今这里是马服乡了,不再是马服城...”

    “父亲说:您只是用了几个月,就完成了信陵君两年都不曾完成的事情,还说信陵君若是早点离开邯郸,让您来担任国相就好了。”

    “不能这么说啊,在治理国家的方面,我是不如信陵君的,我只是会说,却不会去做,您别看我好像什么都知道,其实就是会说而已,真的要我亲自去做,只怕所有事都要被我搞砸了...基层官职是信陵君完成的,其余的也是他人来帮忙,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已。”

    “嗯...可是能说出这些,也是不容易的...”

    “我啊...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两人越聊越开心,司空艺也是鼓起了勇气,开始跟赵括攀谈,她说的大多都是父亲平日里对朝政的看法,对众人的看法,在赵括这里,她听到了很多不同的想法,她发现,身边的这个男人,有一种魔力,让人沉醉,他高大强壮,谦逊,和善,善良,每当他皱起眉头来,说起自己的诸多担忧的时候,尤其是让人心醉。

    赵括是所有赵国年轻女子的梦中情人,英俊而又仁义的他,能征善战,救下了赵国的他,想要嫁给他的人自然是很多的,只是,没有人敢来赵母说媒,因为在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容易让他人感到自卑了,她们没有那样的胆量,去接除这个传说中的男人。司空艺也是听过很多很多关于赵括的故事。

    赵人四处传播他的言行,都因为他而自豪。司空艺是想嫁给他的,可是心里喜欢吗?这就未必,在如今见到这个男人,在与他交谈之后,司空艺觉得,自己已经被迷住了,双眼都不能从他的身上离开,只是想要再多看他一眼,在抛开了那些传奇的光芒之后,她就看清楚了面前的这个大男孩。

    他也会紧张不安,他心里也有很多的烦恼,他也会炫耀自己的行为....可是,他很好。

    赵括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他仿佛只是又多了一个朋友,可以讲述自己的烦恼,司空艺与魏无忌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因为他与魏无忌交谈的时候,也是说着这些话。道路两旁的耕地里,百姓们已经开始了劳作,他们正在犁地,这个时期已经出现了铁制的犁,比起青铜犁,要坚固的多。

    犁地时,需要将将铁犁提到一定的高度,才能进行犁地,不过,这样犁出的沟垄既不怎么直,也不怎么深,因此要犁过两遍。在犁第二遍时要和第一遍的方向形成直角,牛耕在这个时期已经完全的运用,节省了很大的民力,可问题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充足的耕牛。

    赵括惊讶的看着不远处的平公,急忙走了上前。

    “平公...王樊不是给百姓们都提供了耕牛吗?您这是...”,在不远处的耕地里,平公正在提着铁犁,吃力的走在耕地里,听到赵括的声音,他放下了犁,有些难为情的看着赵括,笑着说道:“我的耕地少..不必去劳烦...何况乡里的耕牛也不多...”,赵括顿时就明白了,官府借给百姓耕牛,也是需要一定条件的。

    首先就是要有足够的耕地,耕地面积太小,是分不到耕牛的使用权的,或者说,是要最后再使用耕牛的,赵括心里并没有怪罪王樊,这正好说明了王樊的正直,他在按着制度办事,并没有因为平公与自己的关系密切而先借给平公使用,当然,大概也是平公自己没有去索要。

    “我都告诉了您多少次,再有这样的重活,您直接找我就是...”,赵括说着,快步跳下了农田,平公大惊,急忙拦在赵括的面前,死活都不愿意让赵括来帮忙,赵括大笑着,从半腰将平公抱起,直接放在了自己的身后,这才上前提过了犁,赵括猛地用力,铁犁顿时就被他提了起来,赵括走了起来,显得很是轻松,惬意。

    平公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心里却满是自责。

    赵括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相亲的,他猛地看向了道路,不知什么时候,司空艺离去了,周围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影,赵括心里有些苦涩,不过,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没有想中就没有相中吧,大不了再被母亲一顿训斥,没什么大不了的,高大健壮的身影拉着铁犁走在耕地里,毫不吃力。

    “马服君~~”

    忽有人叫道。

    赵括抬起了头,汗水从额头滚落。

    不远处,司空艺吃力的拽着一头老牛,跳进了田里,她说道:“我这里有牛。”

    阳光照耀着大地。

    干净而好看的襦裙沾上了泥泞,少女吃力的拉着老牛,却怎么也拉不动。

    老牛慢悠悠的嚼着草,嘴巴一动一动的。

    赵括笑了起来,他走上前,从她的手里接过了绳。

    “谢谢。”

    ps:大家注意看书评区的活动啊。

    还有,最近书评区都看不到夸本书,夸老狼的评论了。因为我这个正直(吝啬)的性格,估计一辈子都不会花钱雇水军,二三子不妨就暂时当个水军,在评论区刷点好评论,帮我多弄点人来入坑,我来负责填土。

    谢谢。

第两百零八章 她会是我的母亲嘛?

    “嬴括~~~”

    刚刚送走了司空艺,赵括走进院落内,就看到握着木棍的母亲大叫着。赵括一个哆嗦,赵母愤怒的说道:“我先前给你说了什么?我说不要谈论政事,不要说些无礼的话!你给她说了些什么?!她连回礼都不取就急着离开了?”,看着母亲一步一步的逼近,赵括意识到大事不好。

    我的身边出了叛徒。

    赵括一眼就看向了正站在一旁,吃着果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叛徒,他快步上前,将叛徒举起来,挡在自己的面前,直接就是将他当作盾牌来挡住母亲手里的棍棒,小家伙被父亲如此举起来,哇哇大叫,却无济于事,赵母只是愤怒的看着这对父子,赵括干咳了几声,方才说道:“母亲!我觉得,她并没有生气!”

    “哦?”,赵母一愣,作为母亲,她是非常了解儿子的,尽管这些年里儿子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她还是能看透儿子的心思,很多时候,赵括笑着与他人言语,却只有赵母能看出,他深藏起来的那种烦恼与悲伤,而在此刻,她忽然发现,儿子似乎有些不抗拒了?

    赵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棍,眯着双眼,询问道:“你觉得,她如何?”

    “很好啊...人长得好看,也很善良...嗯...母亲?”

    赵母忽然笑了起来,丢掉了手中的木棍,她非常的开心,走向前来,眼里似乎都在闪烁着光,“真的?”,赵括后退了一步,方才点了点头,赵母大笑了起来,说道:“好啊,真好!”,她点着头,便急匆匆的朝着门口走了过去,刚刚走到了门口,她想起了什么,又板起了脸,打量着赵括。

    “你衣服是怎么回事?”

    赵括低头一看,好嘛,早上刚穿上的新衣服,如今已是和泥了,方才赵母只是急着儿媳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现,赵括急忙说道:“我又去帮平公了...”,赵母勃然大怒,“我告诉了你多少次?要帮忙就不能先换个衣服吗?!”

    “母亲...我这...下次一定注意。”

    “我回来之前,把衣服洗干净!让你也知道洗衣服有多累!免得再累坏了我的...咳。”,赵母没有再说什么,狠狠的瞪了赵括一眼,赵括长叹了一声,低下了头,放下了赵政,小家伙站在地上,开心的咧嘴笑了起来,赵母指着他,认真的说道:“还有你!吃个果子衣服也跟着吃?去跟你父亲洗衣服!”

    “嗯?”,赵政茫然的看着大母,忽然,手里的果子就不香了。

    赵母走出了院落,急忙令人准备马车,戈如今是赵括的驭者,却不能再为赵母驾车了,赵母急忙吩咐家臣赶往邯郸许历的家。

    院落内,父子两人蹲在水桶前,正在用力的搓着衣服,赵括一脸的生无可恋,因为赵母的吩咐,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找他,要是有人来找,他就能以此为借口,直接开溜了,一旁的小家伙更是如此,撅着嘴,一脸的委屈,洗了片刻,他委屈巴巴的看向了赵括,这才开口撒娇道:“父亲~~~”

    “我不洗,自己洗,你个叛徒!”

    赵括看都没有看他,就说破了他的想法。

    “父亲~~~”

    “再撒娇也没用。”

    “我的手好像断了...”

    “洗洗衣服就能好起来。”

    “哇~~”

    “哭,哭完了接着洗。”

    苦求无果之后,小家伙只好继续埋头洗衣服,赵括很快就洗完了自己的衣服,虽然可能不太干净,他拿着衣服使劲的甩了甩,这才挂了起来,又走到了小家伙的身边,小家伙抹着眼泪,正在用力的揉着衣服,赵括笑着将他抱起来,找了个木席,便坐了下来,将小家伙放在了膝盖上,就开始帮着他洗。

    小家伙坐在他的怀里,认真的看着他洗衣服。

    “政啊...你看,你大母是多么不容易啊,这么冷的天,每次帮我们洗衣服,将手泡在水里,以后我们都要注意啊,不能再弄脏衣服了...”

    “我知道了..父亲?”

    “嗯?”

    “今天来的那个人,她给我送了盔甲,那盔甲跟您的一样,是有甲片的,还有花纹,还有老虎..”

    “哦...原来是她送的啊,我还以为是...”

    “我有盔甲了,以后,我可以跟着您一同打仗,我要保护您!”

    “哈哈哈,保护我?等你不怕乡里那条家犬的时候再说大话吧。”

    “父亲?”

    “嗯?”

    “狄公说您曾在很多人里抓住了敌人的将军,这是真的吗?”

    “嗯。”

    “父亲?”

    “嗯?”

    “今天来的那个人,她会成为我的母亲吗?”

    “或许吧。”

    “我们洗完之后,去帮平公吧?”

    “好啊。”

    赵括很快就带着小家伙走进了平公的院落里,平公正走在院落内,低声的跟自己的逝世的家人聊着天,就看到马服君抱着马服子,马服子怀里还抱着些粟米,走进了自家的院落。平公笑了起来,急忙上前,从赵括的怀里接过了小家伙,小家伙甜甜的叫了一声大父,这才将“礼物”递给了他。

    平公紧紧的抱着小家伙,热泪盈眶,他大笑着,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赵括跟着小家伙又去拜访了几个邻居,其中也包括匠人杜,赵政是非常喜欢这个杜公的,杜很善良,他也很喜欢孩子,常常给他做一些玩具,因为他看不见,就只能摸索着小家伙的脸,发出呆呆的笑容,赵括只是看着他,杜的视力越来越差,而因为年龄的增加,他的听力也变得差了起来。

    除非是在他耳边大吼,否则,他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原先还能模糊的看到一些东西,如今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好在他在马服生活了一辈子,即使看不到了,也能摸索着前进,马服的人都很尊敬他,常常有人来帮助他,偷偷进他的院落,留下一些粮食,好心的杜在找到这些粮食之后,又会拿去送给其他的贫苦者。

    赵括很尊敬这个时代的那些圣贤,同样的,他也很尊敬这些好心的,善良的穷苦人。身有残疾的杜,在赵括的眼里要比那些大腹便便的贵族更要值得尊敬。杜又做了几个小玩具,抱着小家伙,他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们,杜没有婚配,可是他收养了不少的孩子,他收养的这些孩子...男孩都战死了。

    只有几个女孩,已经嫁了人,她们常常会带着孩子来拜访杜。

    赵括带着小家伙去过了这些地方,这才牵着他的手,走向了学室,两人一边走,赵括一边说道:“天下间有很多这样需要帮助的人,你如今在马服乡,那就要让这些人过得更好,若是你将来在邯郸,那就要让整个县城的人都可以吃饱饭,若是有一天,你可以帮助全天下的人,我希望,你不要只想着自己,不要只想着国家...”

    “国家的根本就是这些人,如果你能帮助所有的人,那么所有人都会拥戴你,都会爱你,没有人会讨厌你,不会有人想要伤害你,但是,善良的人也容易被坏人所利用,所以,一定要分清善与恶...”

    “善良并不是懦弱,仁义并不是愚蠢,善良的人可以用勇气,仁义的人也可以拔出宝剑来阻止恶人!”

    小家伙似懂非懂,只是点着头。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君主,当时各部落都在混战,这位君王打败了所有的敌人,建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国家,于是,他想要的也就变得更多了,他不爱惜民力,修建最奢华的陵墓,频繁的征召百姓来服役,为他修建长城,道路,他不断的进攻周围的地区,想要让自己的国家变得更大...”

    “百姓们过的很苦,也没有能忘记亡国的仇恨...在这位君王身死之后,各地都出现了叛乱,最后,这个辉煌的国家就如此覆灭了,百姓们还是没有能避免战争...后来的君王采用了休养生息的办法,不再大规模的征伐徭役,暂时没有出兵塞外,用了几代人的时间,他们击败了外部的敌人,建立了一个辉煌的时代...”

    当故事讲完的时候,赵括也就走进了院落内,小家伙看了看周围,最后找到了韩非,急忙走过去,坐在了韩非的怀里,赵括坐在上位,认真的为众人讲述了学问,这一次,他讲述的学问并不复杂,只是讲述了君王该如何让国家变得强大,该如何避免国家的灭亡,他的中心,放在了民。

    与孟子的民本思想不同的是,赵括并不是仰赖官吏们的道德修养来保护百姓,而是以严厉的律法来保护百姓。

    小家伙是听不懂的,他坐在韩非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在梦里,他似乎梦到了父亲所讲述的那个故事。

    ......

    当司空艺坐在牛车上,整个人却是一言不发,心不在焉的,双目无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牛车停了下来,她的母亲早已在院落里等候着,司空艺从牛车上走下来,整个人却还是有些恍惚。她的母亲,也是姓司空的,因为她良人许历出身低,以自己的官职为姓,故而为许氏司空姓,所以他的女儿和妻子都是司空姓。

    这就跟白起的后人姓武安,赵括的后人姓马是一个道理。

    而这位微胖的夫人,出身并不简单,她是赵氏嬴姓...是一位公室女,若是算上辈份,应该是赵王的族姐。当初许历跟随赵奢作战,立下了军功,赵奢亲自举荐了他,这才有公室拉拢他,将他收为女婿。司空艺的母亲开口询问道:“冬衣送去了吗?嬴夫人喜欢吗?”

    司空艺只是茫然的低着头,似乎并没有听到母亲的声音。

    “艺?”

    母亲再次叫道,司空艺这才惊醒,急忙抬起头来,看着母亲。母亲忽然笑了起来,她当然知道司空艺这个神情代表了什么,想当初,自己在邯郸游玩的时候,看到骑着骏马,背着强弓,一脸傲然的卒长许历的时候,她也曾这样。实际上,不是公室贵族看中了许历,而是她看中了,这才央求着家里人,嫁给了他。

    再想想如今自家这位憨人,司空艺的母亲就摇着头长叹了一声,年少时真的是瞎了眼。

    母亲温柔的看着司空艺,笑着问道:“嬴夫人喜欢那冬衣吗?”

    “她很喜欢,还有政,他也很喜欢,他还...”,司空艺有些害羞,没有继续说,母亲点着头,又跟着她走进了内室,两人坐了下来,母亲显得有些难为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询问,女儿这模样,肯定是被括勾去了魂,看着她回忆着什么,又傻傻的笑着,母亲就更加不敢询问了。

    赵括无论名望,为人,还是其他的什么,那都是没有人可以比得上的,那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人,正是因为如此,母亲才担心,他看不上自己的女儿,她也不敢询问赵括是否也喜欢她,只怕伤了女儿的心,她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跟括见面了?”

    司空艺点着头,说起了赵括,她眼里仿佛有着光,回忆着今天的事情,便向母亲说了起来,母亲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着头,笑着打趣道:“还不曾过门,就帮着他去耕作了?”

    司空艺再次低下了头,叫道:“母亲~~”

    司空艺的母亲毕竟还是有阅历的,她这么一听,顿时就觉得有戏,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因为与赵括的婚约,司空艺到如今也没有婚配,她年纪也不小了,同龄人早已有了孩子,而先前也有人来说媒,可是许历告诉他们,女儿与马服君有婚约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说媒了,甚至周围的邻居们都变得客气了很多。

    赵王知道了这件事,还将他叫进王宫里询问这些事情,想要提拔许历,可是让司空夫人生气的是,这位憨人居然拒绝了,他愤怒的说:我告诉别人婚约的事情,是因为这是我与故马服君所约定好的,我从不想过要因为这件事而获得提拔,得到什么好处。

    赵王被怼了一顿,恼怒的将许历赶走,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就在母女俩聊着天的时候,许历回来了,司空艺连忙迎接父亲,又去做饭,许历看起来有些疲惫,坐在床榻上,脱了鞋履,揉着自己的脚,司空夫人坐在了他的身边,低声说道:“艺今天去拜访了马服的嬴夫人,还跟括见了面。”

    “哦?我本来也想要去马服的,你不知道,这水灾的事情啊....”

    “不是水灾的事情!是你的女儿婚配的事情!”

    许历一愣,这才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虽然这是我与马服君所约定好的,可是如今马服君不在了,如果括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能让女儿受苦啊...”

    司空夫人伸出手来,为许历揉着脚,看着他脚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有些心疼的问道:“你又脱了鞋履下水??”

    “这鞋是你给我做的....我怕弄坏了...”

    “你这憨子!”,司空夫人骂着,看向许历的目光却是更加的温柔了。

    ps:二三子,昨晚忽然接到通知,今天全县停电一整天,我昨晚熬夜写了半章,上午又用手机写了半章,这才写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

    要是一直没电,第二章就没办法了。

第两百零九章 亲小人,远贤臣

    当赵母来到了许历府邸之后,司空夫人急忙出去迎接,两人在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司空夫人总是将赵母来当作姐姐那样看待,故而,两人见了面,也就不再含蓄,直接就开始谈论司空艺与赵括的婚事。

    婚礼并不是简单就能完成的,凡事只要是牵扯到礼,似乎都会变得麻烦起来,婚姻更是如此。本是两个男女互相爱慕,约定共度一生,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一个庞大的面子工程,从男女的事情逐渐蔓延到他们的父母,家庭,家族,乡人的事情。

    婚姻之礼,是为六礼,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当然,庶民的婚姻是非常简单的,也是最不麻烦的,不只是因为庶民不配拥有礼,而是因为庶民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是上位者的私有财产,类似于家里的牛羊,牛羊婚配,能多生就好,难道还要鼓励牛羊去操办什么婚礼嘛?

    故而在很多国家,都是有着对庶民的强制婚配,还有再嫁等一系列的制度,不结婚就责罚,再不结婚就官方给你找妻,良人战死之后不许守节,要即刻再嫁,不要搞繁琐的婚礼,直接结婚,再生出几个健康的孩子来增加国家的士卒数量,若是遇到残疾的孩子,不要去养他们,最好直接摔死,不然这样的残疾人不适合耕战,要来有什么用呢?

    当然,国与国还是不同的,在赵国,并不禁止庶民的婚礼。越是地位显赫的人,婚礼也就越是繁琐,例如第一项的纳采,这就是请媒人去提亲,可是普通人家只需要带上肉食之类的,送给女方就好。可是赵括这个级别的人,大概是要准备三十种有象征吉祥意义的礼物来送给女方。

    若是赵王婚配...嗯...那可能要更多。

    因为如此,耗费的时间也是很长的,庶民完成这些礼节只需要几天,而贵者却要耗费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听闻齐国的婚礼最为繁琐,贵族成亲,需要一年多的时间,也不知真假。可是赵括这里有些不同,首先,如今是礼崩乐坏的时期,贵者里注重礼法的没有几个,更何况,赵母是迫不及待的想让赵括成家。

    许历这边同样如此,与司空艺同龄的,此刻大多都有了孩子,他们当然也很急,于是乎,双方约定,全力的减少繁琐的礼仪,尽快让两个孩子成亲。

    而在这个时候,赵王正握着郑安平的手,开设宴会来招待郑安平。王宫内,灯火明亮,舞女们正在热情的舞蹈,乐师们奏响了音乐,大臣们坐在了周围,廉颇坐在最上位,这一次,他立下了大功,逼降了郑安平,赵王非常的开心,在这一夜里,赵王跟廉颇说的话已经超过了往常数个月内所说的。

    众人都在称赞廉颇将军的功勋,廉颇高高的抬起头来,廉颇为人高傲,又很喜欢炫耀自己的功勋,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并不会让他人觉得厌恶,也没有人鄙夷他的行为,像他这样真实的人,显然要比周围那些满脸堆笑的同僚要可爱的多。郑安平小心翼翼的跪坐在一旁,感激涕零的看着赵王,又常常认真的打量着周围的众人。

    赵王看到他总是看向周围,询问道:“您是在看什么呢?”

    郑安平急忙说道:“臣听闻赵国内贤才无数,人才济济,今日看到王宫内的贤人,方才知道他人并没有夸大,赵国就像是河流,贤才们如鲤鱼一样在河水里游动,臣有心与他们结交,又因为自己没有那样的资格而担忧啊。”,赵王抚摸着胡须,放声大笑了起来。

    郑安平很快就摸清了赵王的性子,便是专门找着赵国的贤才来夸,从信陵君夸到马服君,再夸廉颇,田单,乐间,田约,就连年轻的司马尚,他都没有放过,赵王大笑着,越看郑安平越是开心,被夸赞的群臣也都非常的高兴,在座的众人连道不敢,也只有御史赵晖,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平日里这样夸赞赵王,让赵王开心的事情,一般都是他来做,如今看着自己的事情被郑安平给做了,他自然是开心不起来的,还有几个重臣,是没有赶来的,虞卿,董成子,许历这三个人没有来赴宴,他们还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宴席继续进行,赵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看向了廉颇。

    他认真的说道:“廉颇将军再次为寡人击破了强敌!像这样的功劳,却不能不给予赏赐!诸公觉得怎么样呢?”,听到赵王的话,宴席顿时就沉寂了下来,众人都看向了廉颇。廉颇浑身都有些颤抖着,心里是说不出的激动,他咧嘴笑着,梦寐以求的时日仿佛是来到了。

    在很久之前,他曾与蔺相如约定,谁先成为封君,另外一个就要为他敬酒。

    在从前,封君是不容易得到的,只有那些宗室,这有这样的资格,到如今这位赵王登基,赵国的封君一下子就多了起来,用城池换来田单,赵王直接封他为都平君。乐毅前来,没有任何功劳,直接就是望诸君,还有赵括的马服君,魏无忌直接被赏赐鄗作为食邑,因为魏王没有收回信陵,故而没有再封,可是拥有赵国食邑,这已经是赵国封君了。

    就是最近前来投效的乐间,从韩国回来之后,赵王愣是以他救助邻国,功劳卓著为由,继承了望诸君的位置。

    廉颇并不是贪恋地位,他所在意的,只是想要证明,自己比起田单,乐毅,赵括,魏无忌都不差!自己也是能打仗的,也是能治国的!赵王能给与他们那样的尊敬,也就该给与自己同样的礼遇。廉颇于是挺直了身子,傲然的看着众人。赵王笑着说道:“寡人想要将尉文赏赐给廉颇将军为食邑,封信平君,这件事怎么样呢?”

    赵王这么一问,众人都是纷纷迎合,赵晖说道:“廉颇将军的功劳,得到这样的赏赐,这是可以的。”

    在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之后,赵王这才做出了决定,廉颇,不,信平君,此刻脸色涨红,朝着赵王俯身长拜,壮志得以实现的那种感觉,实在是令人激动,唯一的遗憾,就是老友并不曾亲眼看到这一幕,看到自己成为封君,廉颇没有想过封君的这一天来的如此迅速,以至于他都没有想好什么要说的话。

    是该感谢上君的赏赐,还是表达自己的以后要继续为赵国征战的志向?

    廉颇正在构思着言语。

    郑安平恰到好处的说道:“廉颇将军的勇武,我是见识过的,在战场上像老虎那样,没有人可以阻挡,如今得到上君这样的赏赐,这正是贤臣遇到了明主啊...”,赵王再次大笑着,他的神色再一次变得肃穆起来,看向了郑安平,他认真的说道:“郑安平将军即使明白了自己的过错,放弃在秦国的富贵,前来投效,寡人想要将武阳赐予他,封武阳君,诸公以为如何呢?”

    “啊?”,郑安平懵了。

    封君??

    不只是郑安平,在座的众人都有些懵了,包括正在构思着言语的廉颇,众人惊讶的看着郑安平,却没有人开口去劝阻,郑安平瞪大了双眼,看着赵王,赵王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开玩笑,郑安平急忙开口说道:“上君,我不过是一个被击败的将军,也没有立下什么功劳,不配得到您的赏赐。”

    “哈哈哈,若不是您心怀大义...廉颇将军也未必就能如此迅速的平定战局,就请您不要推辞。”,赵王说着,又亲切的让郑安平坐了下来,再次与众人饮酒,郑安平坐立不安,面对赵王的热情,却只是表达出了自己的感动。人群之中,廉颇将军安静的喝着酒,一盏又一盏。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封君的激动,壮志得以实现的欣慰,此刻都荡然无存,就连酒水都变得有些苦。

    宴会继续,赵王又令人宰杀牲畜,说是要款待他的功臣,廉颇将军离开了王宫,他独自一人,踉踉跄跄的走出了殿门,大殿之内,群臣依旧在狂欢,大殿内的灯火照在廉颇将军的后背上,将他的后背照的通亮,而他的脸,却是隐藏在了黑暗之中,他就这样离开了宴会,赵王大概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想要犒赏的功臣已经离开了这里。

    站在殿外的一个角落,醉意朦胧的廉颇将军面朝着殿壁,解开了裳,水柱奔涌而下,解决好了自己的事情,廉颇将军这才笑着穿上了裳,踉踉跄跄的走出了王宫。

    宴席结束的时候,郑安平再拜赵王,他几乎是激动的要哭了出来,感谢了一番赵王的恩德,他这才离开了宴席,回到了赵王送给他的院落,这院落距离王宫并不遥远,郑安平热情的与群臣告别,走进了院落内,整个人就瞬间清醒了过来,再也没有方才的醉酒之态,他皱着眉头,眼里满是担忧。

    门客们急忙上前,询问王宫里的事情,郑安平说道:“上君册我为武阳君。”

    门客大喜,这些门客都是从魏国一路跟随他赶往秦国,又赶到赵国的,也是信得过的,他们口称武阳君,都说要庆祝,郑安平却是长叹了一声,看了看周围,这才带着众人返回了内室,郑安平坐了下来,看着众人,认真的说道:“赵国并不是一个适合我们居住的地方。”

    众人大惊,却都没有急着开口。

    郑安平继续说道:“我在魏国,默默无名,因为应侯的缘故,在秦国得到了赏识,所要做的事情却常常超过我自己可以做的。可即使如此,秦国也算的上赏罚分明,而在赵国,赵王不去奖赏立下大功的廉颇,却对我格外的热情,群臣明知道这样的事情是不对的,可是没有人来劝阻,这样的国家,是一定会灭亡的。”

    门客们若有所思,又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要招惹是非,尽量不要参与到任何事情里...”,郑安平认真的说着,众人也只是点着头,很快,众人也都离开了内室,郑安平独自坐在内室,摇着头,他只是一个想要过上好日子的,一个惜命的普通人,他没有应侯那样的谋略,更不会像白起那样带兵打仗。

    其实他早就有离开秦国的想法,因为在秦国,无论担任什么官职,都要带兵打仗,这对他人来说是可以升爵的好事,可对于惜命的郑安平来说,就不是了。除非是走进王宫内,成为治国的重臣,那样就不用去打仗了...可是,郑安平自己又没有那样大的才能,这次与廉颇交战,早在廉颇战败撤退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是廉颇的计策了,他看出了,可是他没有办法去阻止。

    众人都想着要得到军功,他没有威望,没有能力,根本管束不了如虎似狼的秦人,碍于秦律,倒是没有人敢逼迫他,只是,天天来找他,请求出战,不给予他闭门谢客的机会,军功是会吃人的,郑安平也只能绝望的看着自己走进了埋伏。

    此刻的他,忽然又想起了那落寞的背影,独自离开的廉颇将军。

    忽然,他有些愤怒,或许也是惋惜,赵国多英豪...可惜,缺了一个能重用他们的明主啊,只是将贤人聚集在自己的身边,却不懂去任用他们,这跟抱着金帛,不拿他们去买粮食而饿死有什么区别呢?

    就在此刻,怒气冲冲的虞卿坐在了赵王的面前。

    虞卿瞪大了双眼,眼里满是怒火,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如此对待赵王,赵王还是有些酒醉,揉着额头,晕晕乎乎的,虞卿大声的质问道:“我听闻,上君册郑安平为封君,这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郑安平是第一个背弃秦国,投效赵国的大臣,寡人重赏他,就跟寡人重赏乐间一样,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赵国是重视贤才的,这样一来,就会有更多人来投效赵国。”,赵王认真的说道。

    “上君...您轻视廉颇将军这样有赫赫武功的大臣,却重视郑安平那样临阵投降的小人,难道您是想要招来更多这样的小人嘛?这样的人,驾驶着战车,为您而战,遇到廉颇将军那样强大的敌人,就不会放下武器来再次投降嘛?”

    “不会!”

    赵王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两百一十章 惊天密谋

    “寡人只是给与他丰厚的赏赐,却不会让他来统帅军队出征。”

    赵王认真的说道:“寡人听闻,燕昭王做国君之后,他想要招纳天下有才能的人来振兴燕国,有个叫郭隗的人说:从前有一位国君,愿意用千金买一匹千里马,三年的时间,也没有买到千里马,这位国君手下一个不出名的人,请求去买,最后却用五百金买来了千里马的骨头。”

    “国君很生气,买骨头的人却说:我这样做,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您是真心想要买马骨的,而不是欺骗他人。果然,很快就有很多人送来了千里马。”

    “郭隗先生说:您若是真心想得到人才,也要像买千里马的国君那样,您可以从我开始,天下人看到我这样的人都能受到重用,比我更有才能的人也会来投效您。于是乎,燕王听从他的建议,很快吸引了有才干的贤人,燕国也终于强大了起来,这就是寡人所效仿的办法了。”

    赵王认真的说道:“如今寡人对郑安平这样的人都有浓厚的赏赐,更多有才干的人也会来投效。”

    虞卿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您说的不对,当初买骨头的人,是用五百金来买骨头,用一千金来买骏马。郑安平是马骨,廉颇将军是千里马,您如今所做的,是给与马骨千金,给千里马九百,马骨的封地甚至要比千里马更大,这不但不能吸引更多的千里马,反而是逼走国内的千里马。”

    赵王一愣,有些说不出话来,沉思了片刻,方才询问道:“那...是否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呢?”

    虞卿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若是剥夺郑安平的爵位,这显然是不合适的,他又说道:“请您再重赏廉颇将军,起码要让世人知道,您对待千里马和马骨是有区别的...”,赵王点了点头,说道:“寡人知道了。”

    很快,赵王再次给与廉颇丰厚的赏赐,不仅增加了他的食邑,还送给他很珍贵的玉石,精致打造出来的弓箭,还有二十匹的良驹,却没有再给郑安平什么赏赐,对于赵王的这些行为,廉颇却没有再说什么,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

    而在这个时候,远在新郑的魏无忌,却是遇到了大麻烦。因为白起的攻心之策,士卒们失去了战斗的意志,甚至开始了内斗,赵国与魏国,本就算不上是太友好的国家,士卒之间是存在着矛盾的,当初白起的分别对待,彻底引燃了这种矛盾,双方虽然不会直接厮杀起来,可是不再往来,在魏无忌进行部署的时候,双方也不愿意沟通,不愿救援。

    军队并不是人数越多越好,相反,像魏无忌如今统帅的这样的联军,是最不容易指挥的,就是因为统帅无法像挥动手臂那样的指挥大军,白起展开了强势的进攻,越来越多的城池沦陷,白起亲自带着士卒强攻马陵,长社一带,直接强势切断了楚国与赵魏的联系,他的军队朝着北方出发,显然是想要围困新郑防区。

    魏无忌看出了他的目的,领军攻打浊泽,并且做好攻打阳翟的模样来,逼迫白起不敢深入,景阳同时带人拒守安陵,三亭,抵御白起的疯狂进攻,三方混战,战局变化莫测,却又没有一方占据着明显的优势。令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魏国这位宗室信陵君,居然跟白起打的不分上下。

    虽说在多次的交战中处于下风,可是并没有崩溃,还是能完全的抵挡白起,信陵君的威名,顿时在各国传颂了起来,能够正面与白起打的有模有样的将军实在是不多,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能坚持这么久,先前也只有赵括曾击退过他一次,如今的魏无忌也没有让白起轻易的完成自己的战略。

    这可能是白起所不曾预料过的,当初那位被白起追的满韩国乱跑的年轻人,如今却已经可以与自己打的有来有回,这当然是激起了白起对胜利的渴望,于是乎,白起再次做出了一个众人所不敢去想的壮举,他带着十万人的核心战力,就在景阳的层层拒守下,强行渡过洧水,给与楚军沉重的打击。

    楚军驻扎在洧水沿岸,景阳全力的防守,却还是没有能挡住白起,白起同时从三个方向渡水作战,一般来说,没有人会选择在有敌人驻守的情况下渡河作战,白起就这么做了,靠着秦人强大的协调能力,靠着白起恐怖的指挥能力,秦人在洧水上来回吸引敌人,虚虚实实,拖散了敌人的防线之后,最终忽然渡河。

    景阳懵了。

    他终于看到了自己与白起在指挥上的差距,白起能将十万人指挥的好像是一个人那样,相互配合,天衣无缝,他将十万人撒在沿岸,分别进行渡河,渡河之后又能迅速凝聚起来,投入到战斗之中,景阳再次被击败,这一次,楚军直接被打掉了所有的信心,有超过六万人被俘虏,景阳再次带着残兵退守。

    这一次,景阳却再也招不到崩溃的士卒了,这些士卒们逃了,楚国屡战屡败,他们已经失去了信心,各自逃散,再也不愿作战。

    景阳数次拿起了短剑,又数次的放下...他必须要为自己的无能而付出代价,可不是现在,楚国如今就只有他,没有人可以替换,景阳并不擅长防守,可是楚国的国力又不足以支持他进攻,景阳再次拿起了酒袋,喝的醉醺醺的,他带着不到两万的楚国士卒,逃回了许,派人拉拢溃兵,再次进行休整。

    收拾掉了碍眼的楚人之后,白起即刻转身对付信陵君。

    魏无忌则是趁着白起主力攻打楚国的时机,拿下了阳翟,将秦人的主力堵在韩国与楚国的交界处,当然,这是困不住白起的,白起能进攻的地方很多,别的不说,就是白起全力攻打新郑,魏无忌都受不了。

    楚国在经历了如此大败之后,依旧没有投降,春申君说:秦国暴虐无道,无故的讨伐诸侯,使得民不聊生,像这样的国家,应该由所有的国家联合起来讨伐!春申君并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他派出使者去西周国,找周天子,并且向周天子诉说秦国的暴虐。

    周天子姬延,已经是非常的年迈,他已经无法起身,只能是躺着来面见楚国的使者,如今周天子是没有自己的领地的,只能在诸侯的国内借住,他如今借住在西周公的领地之中,刚刚生了大病的他,疲惫不堪的看着楚国的使者,他并没有精力来听楚国的言论,只是不敢不见楚国的使者而已。

    楚国的使者带来了黄歇的话:秦国暴虐,如今他无故的攻打其他诸侯,又听闻他有一王天下的野心,他是容不下您的,您身为天下之共主,请您号令天下的国家聚集起来讨伐秦国,不愿意出兵的,那就给楚国借助一些粮食,好让楚国能够保护所有的诸侯避免遭受到秦国的入侵。

    周天子听到这些,心里自然也是有些害怕的,可是,如今他是听命于秦国,也不敢去背叛,使者无奈,便将秦国所施行的一王天下的言论告诉了周天子,周天子这才惊惧了起来,急忙从床榻上起身,又召集了自己的心腹们,一同商讨这件事,众人都对秦国的蛮横有很大的不满,听闻楚国使者的言语,即刻要周天子答应春申君的要求。

    秦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秦国了,他原先想着兼并其他国家,我们这么一点的领土,秦国也不会放在眼里,不会想着要灭亡,可是如今他想要一王天下,那您身为天子,就是秦国最先要除掉的目标啊。

    姬延即刻以天子的身份,向所有的诸侯们下达王令,请讨伐无道的秦国。若是不能出兵,那也该资助正在与秦国交战的国家。同时,姬延也想着要发兵作战,只可惜,他没有钱财,也没有粮食可以招募士卒,有心腹劝他,可以跟国内的富人借钱,等打败了秦国,再将钱还给他们。

    姬延自然是答应了,他从国内借了不少的钱财,粮食,这才令西周公率领五千精锐,出兵助楚。

    周天子下令之后,燕国顿时发兵,新即位的燕王不顾国内众人的劝阻,召集军队,前往帮助周天子,讨伐暴秦。而楚,魏,赵,韩等国家也相继接受了天子的王令,当然,他们本来就是在与秦国交战的,在最后,齐国,鲁国也响应了周天子的号召,再次拿出了粮食来资助楚,魏两个国家。

    周天子终于是找到了周再一次号令天下,诸侯纷纷响应的感觉,这让周天子无比的激动。

    ......

    邯郸,长安君得到了一处宅院,院落坐落在邯郸之外,赵王大概是怕他在城内惹事,便在城外给他安排了院落,院落算不得很奢华,只是很大,非常的大,院落内可以跑马,长安君对于骏马有着偏执的热情,这使得他院落内总是能听到各种各样的骏马嘶鸣声。

    长安君站在院落内,着迷的看着面前通体雪白的骏马,眼里满是炽热,骏马高大而强壮,甚至比长安君还要高一些,骏马低着头,正在吃着草,长安君着迷的抚摸着骏马的鬃毛,非常的沉醉,又拿出了草来喂给这匹骏马,骏马就将吃起了他手中的草,长安君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的院落里,足足养了三十多匹马,当然,这些也不全都是良驹,其中也有驽马,可长安君也很喜欢,他对于骏马的热爱,似乎跟炫耀或者别的无关,就是一种纯粹的喜欢,他总是亲自喂养这些马匹,曾有一次,他在路上看到有人鞭挞拉车的驽马,边打边骂,没完没了,长安君即刻令人将他抓来驾车,拿起鞭子抽打,让他也试试拉车的感觉...

    可是性子火爆的他,却又很讨厌这些骏马反抗自己,就是他最爱的良驹,若是摔了他,或者不顺从,他也会毫不留情的杀死。

    在骏马的一旁,则是有个年轻人,年轻人弯着身子,咧嘴笑着,一脸的谄媚,让人厌恶。当然,在长安君这里,他是很受到宠爱的,不只是因为他擅长溜须拍马,还因为他出色的养马技术,辨马技术,他总是能给长安君找来最为温顺的骏马,并且将这些骏马养的膘肥体壮的。

    ”本来还有一匹良驹,是要献给您的,却是被魏无忌的门客给抢走了...唉,听闻魏无忌在韩国击败了白起,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们这些人是要受到更大的欺辱了...“,年轻人摇着头感慨道。长安君的脸上顿时没有了笑容,他眯着双眼,询问道:“他在韩国击败了白起?”

    “我不知道,他的门客是如此说的。”

    “呵...”,长安君冷哼了一声,思索了片刻,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继续抚摸着面前的骏马,低声问道:“各地的布置如何了?”

    “都布置好了。”

    “那就让他们动手吧。”

    “可是...平阳君不许我们动手,他说...”

    “我说...让他们动手。”,长安君抬起头来,眼里满是凶狠,年轻人浑身一颤,急忙点着头,说道:“我知道了。”,长安君这才笑了起来,从他手里接过了缰绳,几步上了马背,纵马在院落内狂奔了起来,而年轻人只是媚笑着看着长安君纵马离去。渐渐的,他的脸色变得平静了。

    他的眼神里有一些不屑,或者说戏谑。

    放着这样的蠢物不去利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其实,自从回到了邯郸之后,长安君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撞伤了几个路人。

    只是,他需要来背负这些骂名,还要因此挨上赵括的一顿痛打,反正,他被冤枉之后也只是大喊大叫,从不去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ps:献祭一下我朋友的新书《三国从忽悠贾诩开始》,讲的是穿越张绣。还有一本《在群里拉家常的皇帝们》,都是幼苗,献祭之后,应该能为我换来不少的推荐票和月票啊。

第两百一十一章 不幸之人

    京,位于少径山与敏山之中。

    这里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地方,因为这里是从新郑赶往野王的必经之地,而且,从这里也能渡过泗水赶往周国,这里一度被秦人占据,魏无忌又将这里拿下,并且安排了一支精锐来驻守在这里,负责赵国与出征大军的联络,粮食物资是从这里运输而来的,魏国也出兵来保护周围的城池,随时可以支援。

    京校场之内,士卒们还在操练,喊杀声响彻天际,这声音不仅不能让京内的百姓们安心,却是让他们更加的惶恐,因为赵国的一些语言习惯其实和秦国是相近的,例如他们高喊杀,冲这类的词,三晋与秦都是有着很大的相似处,只是略微的差异,韩人能听得懂他们在喊什么,却是不知道这是赵人还是秦人。

    晌午,新晋都尉平找来了军中众将,坐在帐内,平脸色肃穆,认真的看着众人,脸上隐约有些怒气,诸将分别坐在他的周围,这里有七千多人的守军,而做主的就是这位都尉平,平在往常都是笑嘻嘻的,脾气很好,从不对士卒发怒,也不会刻薄的对待同僚,故而众人都爱他。

    只是,看到平的脸色不善,众人心里都是非常的困惑,出了什么事?

    平坐在上位,认真的打量着周围的将领们,开口说道:“二三子受了信陵君极大的恩惠...如今正是该报答的时候了。”,听到他这么说,众人都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又冷静了下来,在座的众人,的确都是心向魏无忌的心腹之人,不然,信陵君也不会让他们来留守在这个重要的地方。

    他们有些是从魏国跟来跟随信陵君的,也有一些是支持变法,参与变法的赵人,平就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平是最先支持变法,参与考核,并且成为了第一个由赵王来任免的县令,随后的时日里又不断的得到晋升,可以说,是赵豹那些人最想要除掉的人。

    “不知道信陵君有什么样的命令?”

    有长须大汉认真的询问道。

    平这才继续说道:“我接到了信陵君的密令...”,他举起了一个竹简,随后又说道:“赵豹等蠢物,想要趁着信陵君在外征伐的时机,趁机杀死那些通过考核上位的官吏,彻底的破坏变法,就是信陵君留在邯郸的宾客,也要受到袭击。像这样小人的举动,是连我这样的卑鄙的人都会感觉到耻辱愤怒的事情。”

    “信陵君要求我们返回赵国,号为先锋,震慑邯郸城内外的奸贼,以免小人破坏了变法,伤害了我们的朋友。”

    平说着,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平会表现得如此愤怒,原来是赵豹身后的那些小人作乱,说起了赵豹,众人便都恼怒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诅咒着,用尽了世界上最恶毒的言语。平看到众人的表态,也都满意的点着头,方才说道:“二三子可愿跟随我前往赵国,相助信陵君?”

    “这次前往邯郸,我们不能连累信陵君,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就只能自己承担...若是二三子心里畏惧,不敢这样做,现在就可以离开,但是绝对不能泄露这件事。”,平如此说着,顿时就有将领站起身来,抽出了短剑,直接握着剑锋,在手掌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随后愤怒的说道:“我出身虽然不高,可是我也知道什么是义,请您不要这样羞辱我们!”

    “要是不能为信陵君完成这件事,我绝不活着!”

    众人纷纷立下誓言,可是,也有人担心的说道:“若是我们离开,那这里该让谁来驻守呢?信陵君的密令,能否让我看看呢?”,平猛地拍打着木案,说道:“我们离开之后,就会有新郑的守军来接替这里的防务,至于密令,没有什么密令!若是您害怕,就请您留下来吧!”

    平如此开口,众人也都不再多说。

    .......

    “什么?!”,魏无忌瞪大了双眼,看着一旁的斥候,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您说什么?”

    “京驻军跟随都尉平,返回赵国,也没有与周围的驻军联系,派去的斥候也都消失不见..”,斥候无奈的再次说道,魏无忌坐了下来,紧锁着眉头,京的守军跑了??全部都当了逃兵??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魏无忌知道这支军队,这里的将领都是忠于自己的,尤其是为首的平。

    平在魏无忌在赵国所收下的第一个心腹,他为人正直,出身虽然卑微,可是很有才能,一直都在帮助自己推进变法的进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呢?他们是不会当逃兵的,魏无忌坚信这一点,那里有自己不少的心腹,他们若是当逃兵,那自己可就太失败了,那他们为什么急匆匆的返回赵地...

    该不会,是想要趁乱攻杀赵豹等人吧?

    魏无忌突然就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到了,他麾下总是不缺乏这样的人,有人愿意为他去刺杀赵豹,有人愿意推他来做魏王,这些人还都以为这些事是帮助魏无忌....魏无忌总是快乐而痛苦着,快乐的是这些人是真心为了他才做这样的事情,他们在事成之后甚至会自杀,不愿意连累魏无忌,可痛苦的是,这些人总是给他带来麻烦。

    天下人或许都仰慕马服君的仁义,可是天下人却都愿意成为魏无忌的宾客,因为魏无忌有着与别人不同的东西,孟尝君将自己的宾客当作是“父母”,无论有没有才能,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平原君将自己的宾客当作是下属,提拔重用那些有才能的人,驱逐那些没有表现出能力的,春申君将自己的宾客当作是工具,利用他们来完成自己的目标。

    而只有信陵君,将自己的宾客当作是朋友,他会跟朋友们不顾礼仪的大醉,勾肩搭背,一起狩猎,谈论好看的姑娘,魏无忌是喜欢结交朋友的,他最害怕孤独一人,这样他总是会不安,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的宾客虽然没有孟尝君多,可是各个都是真心结交的,心甘情愿为他而赴死的。

    信陵君有些急躁的对斥候说道:“迅速令新郑派人来接替当地的防务!”

    斥候离开之后,信陵君轻轻的叩着面前的木案,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平一向表现的温和,从不曾说过要行刺赵豹之类的话语,他就是想要为自己解决敌人,带着七千人又能顶什么用呢?廉颇可是还在邯郸,带着数万精锐。不对,有些不对,信陵君认真的回忆了起来。

    “信陵君...我是中牟人,出身卑微..先前白起攻打中牟,我就逃到了邯郸。”

    “我来参与考核...没有想到居然通过了。”

    “请您提防长安君,我听闻他...唉...”

    魏无忌猛地惊醒,一个出身卑微却精通政务的庶民,一个时代居住在大前线中牟却不曾参战的庶民,一个知道各种宗室内幕,一直在挑拨自己与长安君矛盾的庶民...他是奸细!!魏无忌的脸色随即变得赤红,瞪大了双眼,他很生气,他喜欢结交朋友,不会因为对方的出身或者才能而有所改变,可是,他痛恨来自朋友的背叛。

    “来人啊!!”,魏无忌大叫道,顿时就有几个武士走了进来,魏无忌赶忙找出了竹简,开始书写,他给赵王,虞卿,廉颇,乃至是赵括,都书写了信件,迅速的写完,这才交给了面前的几个武士,叮嘱道:“全力送到邯郸去,一定要快!”,武士们点着头,急忙离开了。

    魏无忌正要再写书信,忽然有将领走进来,说道:“秦人攻下了林城,如今正在攻打山氏城,韩王派人前来,请求援助。”,魏无忌愤怒的大叫着,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木案,缓了片刻,方才说道:“白起为什么会攻打山氏城?他想要从山氏城赶到京?他怎么知道京如今是空城?哦...平,秦人的奸细。”

    魏无忌忽然笑了起来,拿出了酒袋,灌了一口,回味般的舔了舔嘴唇,方才说道:“我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在跟武安君交战,没有想到,原来是在跟应侯,武安君两人一同作战...好啊,通知京附近的驻军,全部撤回新郑...范雎,白起,只是两个在坟墓里打盹的老人而已,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呢?”

    魏无忌大笑着,又喝了一口酒,如今,楚人已经战败,毫无战斗力,赵魏联军之间矛盾重重,各个诸侯叫嚣着要抵抗秦国,却没有一个国家派来救援,范雎与白起合力对付联军,秦军一路高奏凯歌,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最恶劣的地步,等白起攻下了京,切断了自己与赵国的联系,哈,魏无忌又喝了一口酒。

    忽然,他变得严肃了起来,他认真的说道:“让各部人马,都给我放弃自己的防区,给我聚集到阳翟...”

    “我要让秦人也尝尝恐惧的滋味。”

    “放弃防区?这?”,将领想要说些什么,看到魏无忌那不善的目光,没有再说话,俯身一拜,这才走了出去。

    .......

    西周公国,在周考王的时期,他封弟弟揭于王城,疆域为瀍水以西,洛河以南,为西周桓公,形成一西周小国,后来因为公子根的叛乱,赵与韩分周为两,周王畿于是分裂为东周,西周两个小国。在当今周王八年时,因为周天子拒绝了秦王想要抗鼎的无礼要求,直接被暴怒的秦王派人打出了周王宫,周王徙居西周王城。

    当今西周君,姓姬,名咎,他是真正经历过周天子被秦逐出王城的屈辱历史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心里对于暴秦,是非常怨恨的,可是他又不敢在明面上反对秦人,只是朝着自己的心腹透露自己的志向。因为春申君的使者,周天子号令天下诸侯来讨伐秦国,楚国又与诸国拟定了联盟。

    诸侯群起而响应,这是西周君所不曾想过的,就仿佛周天子又回到了过去的那种尊贵的地位,号令天下群雄,为天下之主,西周君非常的激动,于是乎,在周天子向国中富人借钱组织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后,西周君就亲自带着这支军队,攻向了高都地区,他要从这里跟联军汇合,成为联军的统帅。

    如今联军的统帅,听闻是一个年轻人,信陵君,这位也是姬姓的贵族,但是,西周君觉得,他是没有自己这么尊贵的,或许自己应该教一教那位年轻人打仗的办法,做着担任联军统帅的梦,西周君再一次加快了行军速度,就在军队散漫的前进的时候,忽然有斥候前来禀告。

    “上君...前方有秦人的运粮队伍!”

    西周君被吓了一跳,都不敢下戎车,看着斥候,急忙询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都是些民夫,马车,没有战车,也没有骑兵,只有不到数百人的军队在粮车周围护卫,看来是来防备盗贼的...”,斥候认真的说道,西周君仰头大笑了起来,他正愁自己没有什么功劳,没有办法能让联军来服从呢,这不就是上天赐予的功劳吗?秦人的粮车啊,只有不到一千人的军队,还不是秦人的精锐。

    西周君顿时就变得英勇了起来,他大声说道:“令三军做好战斗的准备,我们要击败面前的这支秦国精锐!”

    众人急忙答应,随即全军便动了起来。

    年轻人骑着骏马,正在护送粮食,他显得有些不开心,稍有些落寞,他曾经是王龁将军的亲兵,奈何,因为王龁将军在长平的惨败,本人又受了重伤,他这个毫发无损的亲兵,险些被杀死,好在王龁为他求情,最后也只是遭受了惩罚,被削调了一级的爵位,担任微不足道的官吏。

    想着武安君正在追着诸国联军猛攻,而自己却只能在这里运输粮草,年轻人再次长叹了一声。

    忽然,他看到了远处的诡异动静,一群农民举起了武器,扛着周的旗帜,大叫着,没有组织,没有将领,就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这是什么情况?盗贼?盗贼怎么会有这样精良的武器,还有周的旗帜?还有战车??

    王翦懵了。

    ps:来,大家为这位最后的西周公表示一下同情。(顺便再给我投个票。)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341/ 第一时间欣赏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 作者:历史系之狼所写的《捡到一只始皇帝》为转载作品,捡到一只始皇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捡到一只始皇帝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捡到一只始皇帝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捡到一只始皇帝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捡到一只始皇帝介绍:
有什么比穿越到先秦去对抗白起更让人头疼?秦质子异人要将他的侍妾赵姬托付于我。书名又为《始皇帝养成计划》,《捡到一只秦始皇》。捡到一只始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捡到一只始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