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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历史系之狼     捡到一只始皇帝txt下载     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二十六章 学术大辩论

    这些时日,公孙龙总是跟在赵括的身边,要跟他探讨哲学,逻辑等学问。

    两人就从意识还是物质的方面展开了辩论,赵括当然是唯物主义者,而公孙龙这里却不能做出划分,他既承认物质可以不寄托意志而存在,可又觉得是意志是万物的根本,赵括靠着自己半吊子的哲学知识,显然是不能说服面前这位老者的。哲学就是这样,大多数情况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两人天天辩论,连赵括都被说的面红耳赤,因为说不出自己想要表达的观点而与公孙龙吵了起来,吵来吵去,发现自己说不动这个老顽固,他就停下了,不过,公孙龙还是很开心,因为赵括能听得懂他想要说什么,更不会将自己赶走,他有些时候甚至觉得,赵括是目前唯一理解他的人。

    他当年跟墨家学派的人辩论过,那个时候,他非常的激动,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孤独的,还有人跟他一样的探讨世界的本质,可是如今,那些楚墨来找他辩论,他却有点失望,因为这些人只懂得去背诵前人留下的东西,并没有一个自己的认知,公孙龙用自己最近理解的内容,轻松的击败了他们。

    而赵括不再跟他争辩,他就换了衣服,在马服居住了下来,他是被平原君赶走的,因为平原君无法接受他的学说,公孙龙结合《马服书》劝说平原君:直接掌握魏国的大权,然后占据赵国,三晋合一,再与诸国形成统一的联合国家,有贵者推举出有贤能的人来担任王位,十年一轮换,以此来完成大一统。

    可是赵胜却非常的愤怒?并且认为这很荒谬?又因为他多次挑唆自己叛乱?认为他别有用心,便将他送去了马服君这里。

    公孙龙很喜欢赵括的政治学说,这是因为名家的政治主张,其中包括无厚,去尊?偃兵?兼爱?惠民,非约等,无厚去尊是讲述人人平等?没有尊卑,其后就是反对暴力的统一,要惠及百姓而不是贵族等,这些思想和赵括的思想并不冲突。至于公孙龙挑唆平原君?这是因为名家的另外一个性质。

    不法先王?不是礼义?这是说先王的礼义和法令并非不能改变的圣物,改革是正当的。他们反对固步自封,还算是激进的改革者,具有反传统的精神,赵括所说的那些很超前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就是可以完成的,所有的东西都该不断的进步。他们无视所谓的礼法,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忠君之类的想法。

    正是因为名家与赵括学说的相似性,当初名家才会出声赞同赵括的学说,农家,法家,名家,这三家大概是与赵括学说没有任何冲突的,而其余学派嘛...大概是因为没有冲突,公孙龙干脆也来到学室,听赵括讲述自己的学问,成为了这里最年迈的学生,他还称韩非为大师兄,吓得韩非不敢受礼。

    就是这么一个想着让天下停止暴力的活动,却又无视礼法,想着跟人辩论,却又发呆去思索着世界的老头,成为了马服乡里最令人讨厌的家伙,除却赵括,并没有人喜欢这个老头,庶民是不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学者,而那些认识的他,也不敢与他亲近,只怕自己听不懂他的话而出丑,当然,还有更多人是因为不赞同他的那些学说。

    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他最初赶到马服的时候,谁也不认识他,还是狄给他们普及了不少关于公孙龙的知识。

    “当初,燕昭王想要攻打齐国,公孙龙带着弟子们,从赵国赶到燕国,劝说燕王停止战争,燕王答应了,公孙龙却不相信他,猜他说:您当初寻找能用兵的人才来击破齐国,如今您身边都是会用兵的大将,您肯定还是要进攻齐国的,燕王说不出话来。”

    “秦国当初跟赵国拟定盟约,要互相帮忙,后来秦国攻打魏国,赵国去救援,秦王便称赵国不守约定,公孙龙说:可以告诉秦王,赵国很早就决定要保护魏国,秦国是后来才进攻魏国的,是秦国不守约定啊。”

    “先王曾跟公孙龙先生谈论,说自己有爱护所有人的心思,为什么还不能让赵国强大起来,公孙龙告诉他:您因为秦国得到土地而愤怒沮丧,因为魏国的灾害而开心的摆宴席,您是没有真正的爱护所有人的想法,所以没有让国家变得更加强大。”

    狄是从韩非那里知道了这些事情的,不过,这一点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听到了这些事迹,众人对这位老头又有了一种别样的尊重,可这种尊重随着老头各自奇怪的论调和无礼的行为而被破坏掉了。

    可无论如何,他还是留在了马服,成为了这里的百姓。

    农家的学者展,非常的讨厌公孙龙。

    因为他觉得公孙龙不干人事,不懂耕作,不知防治,更不明白种植,那您活着干什么呢?整天说着些谁也听不懂的鬼话,研究这些有什么用呢?能让百姓吃得起饭嘛?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嘛?

    公孙龙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己研究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耕作之类的事情,随便一个庶民都能完成,难道还需要去研究吗?展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等到自己的学说被接受的时候,人人都能变得幸福,您的贡献将微不足道。

    两个学派争执不休,赵括也没有去参与他们的纠纷,反而有些庆幸,公孙龙终于不来烦自己了。赵括还在用心教导着自己的弟子们,因为他感受到了弟子们的力量,这些弟子们在回去之后,就能为周围的人去讲解自己的学问,他们就会成为一座座小学室,教出更多的弟子们,赵括对于弟子们也没有太严格,无论是想要学习什么方面的内容,他都会用心去教。

    就是有贵族弟子向跟他学习那些娱乐活动,他也会简单的为他们讲解。

    就在赵括全力教导着这些弟子们的时候,终于有客人来到了马服。韩非将这位带到了赵括的面前,赵括急忙起身与这位客人相见,这位客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小,身材高大,留着短须,脸色憔悴,韩非为赵括介绍道:“这位就是韩国的郑国...”,赵括一愣,这位郑国倒是与他所想的不同。

    他并没有学者所有的那种自信,看起来很是平凡,普通,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模样,眼神里也没有任何的光泽。他在拜见了赵括之后,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声,方才说起了韩国的情况,苦,很苦。因为在与秦国的战争里,韩国沦为了主要战场,故而受到了最大的影响,韩国各地都变成了废墟,百姓们无处可逃,死伤无数。

    被杀死的,被饿死的,被冻死的,郑国摇着头,赵括明白了他脸上的那种忧愁是从何而来的了,他皱着眉头,心里却很明白,只要战争没有结束,这些苦难就不会消失....不过,韩国已经被打废了,可以说,韩国如今没有了任何能自保的力量,国土被压榨的也差不多了,接下来,韩人的日子只怕会过的更加困难。

    而想起韩国,赵括便会想起那位呕心沥血的国相。

    “张相他...”,赵括刚刚提及,郑国便又说道:“张相在韩国各地巡视,帮着安置灾民,又重新安排官吏,官吏都跑掉了..上君还因为这件事狠狠的训斥了他。”,韩非站在一旁,听着郑国说起这些,他深吸了一口气,赵括看得出,他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韩非每次在理解大一统的时候,总是会跳过韩国。

    赵括能理解他,韩非是一个爱国者,更是一个爱天下者,他觉得天下应该一统,可他还是热爱自己的国家,并不愿意看到自己国家的名字,文化,文字都消失在历史的河流里,每当他听到这些关于韩国的事情,他都会显得很沉默,他用尽了自己全部的聪明才智,似乎也没有找到拯救韩国的办法。

    赵括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劝说这位遭受苦难的人,他只能安慰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请您放心罢。”,郑国这才抬起头来,认真的询问道:“我看了您的《马服书》,我看到您什么都提出来的,为什么没有水利,建筑的内容呢?”,赵括苦笑着说道:“因为这些事情,我自己也不知道,不敢妄加言语。”

    郑国这才点了点头,赵括忽然想到了什么,或许可以让郑国也写一本书,总结一下自己的水利经验,对了,秦国还有一位水利专家,若是这两个人一同书写关于水利的书,应该能有很大的作用啊,他正要说自己的这个想法,郑国站起身来,说道:“请带我去发生水灾的地方吧。”

    “这...您还没有吃饭。”

    “路上也可以吃。”

    面对直爽的郑国,赵括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好让人准备马车,便要跟郑国前往列人,展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水利专家到来的消息...大概率是从狄那里,嗯,当马车要出发的时候,展也到来了,赵括便将郑国与他介绍,展非常的开心,跟郑国询问了一些赵括听不懂的工程学问之后,两人都非常的尊重彼此。

    带上了这两位,赵括离开了马服,在门口,他们还遇到了公孙龙,公孙龙正在跟乡里的几个孩童辩论着什么。

    赵括摇了摇头,这人是没救了。

    这一路上,展和郑国聊的很是融洽,当郑国谈论起韩国的灾情的时候,展甚至说要带着自己的弟子们去韩国开垦土地,这让赵括有些惭愧,明明自己有着更大的能力,却唯独没有展这样的魄力。郑国自然也是很感激展的话,赵括觉得,郑国大概是觉得展只是说说而已的,并没有觉得他真的会去韩国。

    “我很想看看西门豹所挖的渠,若是可以,我们可以效仿他,做出一个交错的渠道,至少能惠及周围的二十座城池...”

    他们正聊着,戈忽然勒住了缰绳,马车也停了下来。

    赵括看向了前方,前方的道路上,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批人,这些人戴着高高的冠,穿着精致的衣裳,眼里满是傲气,足足有十几个人,他们佩戴着剑,挡住了这道路。随行的幸急忙跳下了马车,带着门客们守在了赵括的面前,赵括也走下马车,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各位,是要问路嘛?”,赵括笑着询问道。

    为首的人盯着他看了片刻,方才询问道:“您就是赵括?”,他的话语里满是齐音,这种赵语,他曾经在田单那里听到过。

    戈大怒,就要挥鞭朝着这些人冲锋,好在熟悉他为人的展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认真的说道:“不要冲动。”,戈这才气呼呼的放下了鞭子,就面前这些人,他一个冲锋,都能碾死一半。赵括并没有因为他言语里的傲气而生气,只是点着头,说道:“我就是赵括,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

    赵括如此言语,那人倒也收起了自己的傲气,他看起来比赵括要年长一些,他认真的问道:“您说只有六个国家灭亡,才能让百姓们过的更好?”

    赵括皱着眉头,说道:“我只是说...”

    “是与不是?”

    “是...只有天下大一统,战乱才会结束。”

    “呵,那从前没有战乱的时候,各国也都存在,尧舜禹在的时候,也不曾灭亡其他的国家...”,为首的人直接从尧舜禹就开始讲开了,赵括顿时确认面前这些人的身份,儒家弟子,可是儒家弟子为什么会来找自己,来找自己的麻烦呢?赵括听了片刻,方才明白,这些人原来是找自己辩论学术问题啊。

    若是往常,赵括还有心思跟他们去探讨,可是此刻,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二三子,我知道了各位的来意,只是我如今有些忙,二三子可以前往马服,在乡门口,有一位无礼得老者,他是马服里最擅长辩论的人,他也知道我的学说,二三子可以暂时找他去辩论,等说服了他,再来找我吧。”

第两百二十七章 五种蛀虫

    “君子成全做好事的人,君子帮好人做好事,不帮助坏人做坏事,小人则与此相反。”

    “马服君是天下闻名的君子,有仁义的风范,宽厚待人,这样的君子,不去帮助宽仁的君主完善自己的仁政,却帮助秦王这样的暴虐君王来进行杀戮,鼓励他灭亡没有罪行的国家,为什么君子会做出小人的举动呢?”

    儒者跪坐在马服乡前,一举一动找不出半点失礼的地方,可是一开口又是极为的无礼,使得过路的马服乡人都忍不住的握紧了锄头,瞄着他的脑门,准备来一发狠的。坐在他面前的,却是公孙龙,公孙龙就很随意的坐在他的面前,看起来有些懒散,甚至是流露出自己的不屑。

    “您所说的很对,可是这就要涉及到我所说的概念,君子的概念,小人的概念,好的君王的概念,坏的君王的概念,您所认为的君子是无所事事,想要通过自己的言语来劝说君王施行仁政的人,还是指品德高尚,有仁义之风的人呢?您认为的“小人”是那些想要结束战乱,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人,还是指的是品德败坏的人呢?”

    “您所谓的贤惠的君王,是指庸碌的韩王,还是忌惮自己胞弟的魏王,是所有事情都要依赖母亲的齐王,还是迎娶谋害自己父祖的人的女儿,又将她抛弃的楚王呢?”

    “您所谓的残暴的君王,是得到荀子夸赞的秦王嘛?是让治下没有百姓饿死的秦王嘛?是那位大修水利,设立学室,教化百姓的秦王嘛?”

    “您所说的协助残暴的君王,马服君是在秦国?马服君是在赵国,胁迫是因为秦王学习了马服君的思想,并且任用这种思想来治理国家,那为什么诸国的人不去学习呢?是因为他们不够残暴嘛?您所说的概念是不对的?您所认为的君子未必就是我所认为的君子?您所知道的残暴的君王也不一定就是我所知道的残暴的君王。”

    “当旧的事物发展出了新的事物?就要以新的概念来命名,您所说的过时的君子已经被如今的君子所替代,所以您所说的道理是不对的。”

    儒者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只是说了一句,面前这老头就开始滔滔不绝,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就这样听着老者从概念分析,诠释君子与小人,君王的优劣该如何划分?最后直接抛给了儒者一个问题,“您说君子是君子嘛?”

    儒者喃喃着:“君子..小人..君子...小人..”,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很快?就有另外一位儒者坐到了他的身边,认真的说道:“以道德原则治理国家?就像北极星一样处在一定的位置,所有的星辰都会围绕着它,可马服君却说要以刑法来治理国家,马服君难道不知道仁爱,取得民心民力的办法嘛?”

    公孙龙眯了眯双眼,摇着头说道:“您所说的,并不是以道德来治理国家,而是以等级来治理国家,您说星辰围绕着北极星,北极星为君王,人们按着不同的等级,从近到远,您所说的民,却正好是在距离君王最遥远的地方,而我要告诉您的是,没有人比人尊贵,人人平等的道理,这就是没有功劳的人不该得到重视,不应该给与人尊贵卑微的划分。”

    “您所说的以道德来治理国家的办法,同样涉及到了概念,您说的道德,是古时候的道德还是现在的道德呢?上古的时候人们茹毛饮血,不知父母,他们的道德就是互相不食,而不是礼法,那要按着上古的道德来治理如今的国家,是不是错误的呢?您所说的是孔子时候的道德,孔子所在的时期跟现在不一样,您能用那时的学说来定义如今嘛?”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要效仿先王的道路啊,尧舜禹周文王通过仁义的办法来统治了天下....如今君主不像君主,大臣不像大臣,父亲不像是父亲,儿子不像是儿子,这就是因为人们抛弃了自己原先的道德观念,更是因为有您这样的人来推动这样的事情,我所说的道德,是尧舜禹文王时期的道德!”

    “天下的人,不止以自己的家人为亲,不止以自己的父母儿女为爱,而是相互敬爱,爱天下所有的人。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孩子们都能获得温暖与关怀,孤独的人与残疾者都有所依靠,男人各自有自己的事情,女人有满意的归宿。阴谋欺诈不兴,盗窃祸乱不起,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人讲信修睦,选贤举能,这就是我所说的以道德来治理国家!”

    当儒者们与公孙龙辩论的时候,听闻这件事而赶来的人不少,在马服君的带动下,马服乡的人口正在不断的增加,从乡人到赵括的弟子们,此刻都是纷纷赶来,想要看看这场辩论,故而,这十几位儒者和公孙龙的周围,却是站满了人,这些人听闻儒者是来找赵括来辩论的,都非常的生气。

    当然也有激动的,想要看老师骂醒这些儒者。

    公孙龙并不在意对方的这些言语,却也很有礼貌,并没有直接打断对方的言语,只是听着他们讲述着自己心里的理想社会,当这位儒者从道德治国谈论到以法治国,又开始谩骂赵括不尊敬先王,妄图以苛刻的刑法来迫害百姓的时候,有一位年轻人终于站不住了,或许是体内的法家之魂开始了燃烧。

    “您!您说的不对!”,韩非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站在了公孙龙的身边,也是恭恭敬敬的坐了下来。

    儒者一愣,疑惑的看着他,公孙龙微笑着说道:“这位是韩国公子非,是马服君的第一位弟子。”,听到这句话,儒者的双眼顿时亮了,好啊,马服君的弟子啊,还是个结巴,若是击败了他,那不就是证明了马服君的学问是错误的嘛?儒者笑了起来,高高的抬起头来,问道:“请问您有什么要说的呢?”

    韩非迅速的总结着心里要说的话,带着一种别样的愤怒,他开口了,他认真的说道:

    “在上古时代,人口稀少,鸟兽众多,人民受不了禽兽虫蛇的侵害,这时候出现了一位圣人....在今天要是还有人推崇尧、舜、禹、汤、武王的政治并加以实行的人,定然要被现代的圣人耻笑了,因此,圣人不期望照搬古法,不死守陈规旧俗,而是根据当前社会的实际情况,进而制定相应的政治措施。”

    “有个宋人在田里耕作;田中有一个树桩,一只兔子奔跑时撞在树桩上碰断了脖子死了...”

    “在古代,男人不用耕种,野生的果实足够吃的;妇女不用纺织,禽兽的皮足够穿的。不用费力而供养充足。人口少而财物有余,所以人们之间用不着争夺。因而不实行厚赏,不实行重罚,而民众自然安定无事.....”

    “...古人轻易辞掉天子的职位,并不是什么风格高尚,而是因为权势很小;今人争夺官位或依附权势,也不是什么品德低下,而是因为权大势重。所以圣人要衡量财物多少、权势大小的实况制定政策。刑罚轻并不是仁慈,刑罚重并不是残暴,适合社会状况行动就是了。因此,政事要根据时代变化,措施要针对社会事务....”

    “儒家利用文献扰乱法纪,游侠使用武力违犯禁令!!而君主却都要加以礼待,这就是国家混乱的根源!!犯法的本该判罪,而你们这些儒生却靠着没有半点用处的文章学说得到任用!!”

    “因此,真正造成国家混乱的人是:那些著书立说,依托仁义道德来宣扬先王之道!讲究仪容服饰而文饰巧辩言辞,用以扰乱当今的法令,从而动摇君主的决心!”

    “那些纵横家们,弄虚作假,招摇撞骗,借助于国外势力来达到私人目的,进而放弃了国家利益;那些游侠刺客,聚集党徒,标榜气节,以图显身扬名,结果触犯国家禁令;那些逃避兵役的人,大批依附权臣贵族,肆意行贿,而借助于重臣的请托,逃避从军作战的劳苦;那些工商业者,制造粗劣器具,积累奢侈资财,囤积居奇,待机出售,希图从农民身上牟取暴利!”

    “上述这五种人,都是国家的蛀虫。君主如果不除掉这五种像蛀虫一样的人,不广罗刚直不阿的人,那么,天下即使出现破败沦亡的国家,地削名除的朝廷,也不足为怪了!”

    韩非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他站起身来,指着这些儒者的鼻子,哪里还有半点的结巴,简直就是说的天花乱坠,就是公孙龙都瞪大了双眼,看着韩非那激动的模样,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位含蓄而呆萌的大师兄。韩非干脆就走到了这些儒者的面前,指着他们骂:你们这些国家的蛀虫!!!

    儒者们面色涨红,他们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这种巨大的羞辱让他们浑身都颤抖了起来,韩非不只是骂他们,而是将整个儒家都骂了,从尧舜禹到孔子,他没有放过一个人,句句都是给儒者的身上插刀,可是他说的又是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与他辩论的那位儒者,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喷了一口血便晕了过去。

    “小人怎么敢如此侮辱我?”,儒者们破口大骂,纷纷跳起身来,拔出了长剑,便朝着韩非冲了过去,那一刻,韩非急忙从腰间拔出了剑,想要抵御这些人,此时,从一旁忽然冲出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冲进儒者的人群里,只听得几声惨叫,韩非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些儒者就被打翻了。

    狄咧嘴笑着,回头看了看韩非,摇着头说道:“这些人不禁打,不禁打!”

    看在躺在地面上惨叫着的儒者,周围的众人都发出了惊呼,大家纷纷夸赞起韩非来,这让狄非常的不开心,明明是我辩赢的,这里有韩非什么事情呢?

    公孙龙吸了一口冷气,这马服君麾下都是些什么猛人啊...他赶忙站起身来,走到了韩非的身边,拉着韩非,上下打量了起来,韩非有些奇怪,他看着公孙龙,问道:“您在看什么呢?”,公孙龙笑着回答道:“我在看圣贤。”

    韩非急忙摇着头,说道:“这些都是老师所传授的,要说圣贤,那也应该是老师,怎么会是我呢?”

    “不,您跟他不同,您与他的学说,完全不同,看似相近,可是您有着一套自己的理论,甚至要比马服君更加完善的理论,马服君的学问很高,可是太过杂乱,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治国理念,可您不同...”,公孙龙摇着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自己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随即,公孙龙又有些怜悯的看向了那些在地面上呻吟的儒者们,这些可怜的年轻人啊,还没有弄懂儒家的核心理念,就碰到了这么个弄出了一套自己的完整思想的怪物,这能辩的嬴嘛??而且这套学说似乎对儒者的杀伤力很高,直接拉满了,公孙龙都有些怀疑,这位已经可以拉过去跟荀子对线了。

    面对荀子徒子徒孙一样的人,这实在是有些太欺负人了。

    那些儒者互相搀扶着,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韩非,眼里既是忌惮,也是愤怒,韩非将儒家的思想批的一文不值,甚至还直接否定了他们的治政理念,这是他们所不能忍受的,可是他们也已经发现,自己并不是韩非的对手,年轻的儒者们互相看了几眼,方才愤怒的对韩非说道:

    “您所告诉我们的,我们一定会去告诉其他的儒者,这一次,是我们败给了您,而不是儒者败给了马服君!”

    韩非冷笑着,说道:“连我都辩不嬴,还想要找我的老师?我的老师,才学高我百倍,若是想要说服他,还请将荀子叫来吧!”

    这几个儒者咬着牙,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马服乡。

    当儒者们刚刚走出马腹乡的时候,迎面驶来了一架马车,马车坐着一个干瘦的老者,老者看起来非常的疲惫,非常的乏力,一直都在咳嗽着,儒者们看到这样的长者,自然是站在道路边上行礼,而马车也停了下来,老者笑着跟儒者们回礼,又看着他们身上的伤痕,皱着眉头询问道:“我听闻马服君是贤人,难道他还有殴打与他谈谈学问者的习惯嘛?”

    “要是这样,那我就离开了,我老了,不是马服君的对手。”

    那几个儒者面面相觑,又摇着头说道:“这并不是马服君所打的,是我们败了,敢问老者,也是来找马服君的嘛?”

    “是啊,我听闻马服君的大名,特意从齐国得稷下学宫来到这里。”

    听闻稷下学宫,这些儒者都有些惊讶,急忙询问老者的名字。

    “老夫邹衍....”

第两百二十八章 您是第六种蛀虫!

    听到老者的名字,几个儒者连忙俯身长拜。

    尽管他们并不是同一个学派,可是面对其他学派的大学者,尊敬还是要有的,尤其对儒者们而言,除却某一派,他们大多时候都是讲理的,也是讲礼的,如果谩骂他们的人不是韩非而是公孙龙,或许他们就不会动手,因为他们要尊敬长者,要爱惜年幼的人,要对他人和善,宽厚,这是孔子所教给他们的。

    孔子给他的后人们留下了很多的道德,相比治政理念,如何做人似乎被孔子说的最多,在孔子的诸多思想里,道德思想的比例是很高的,因此儒家的弟子们,大多都是善良的,宽厚的,秉持正义,也会愤怒的向仇人拔剑,可是这渐渐的就变了味道,越往后就越是如此。

    没有学会孔子的自律,却学会了孔子的高傲,没有学到孔子的道德,却学会了变通...孔子因为可以自律,才能保持自己的高傲,不屑的看向那些自私自利的小人,因为自己的道德,他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适当的低头,什么时候不可以。

    邹衍又笑呵呵的跟这些人聊了片刻,得知马服君不在这里,老人也有些沮丧,不过,听闻这里还有个韩非,他的兴致就来了,笑着告别了这些年轻的儒者们,马车驶向了马服乡。

    儒者们低着头,再也没有了赶来时的傲气,他们都在思索着,思索着韩非的言论,虽然这言论让他们无比的愤怒,可他们还是在认真的思索着,有儒者忽然开口说道:“想要以圣人的道德来规范所有人,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就是在尧舜禹的时期,也不能避免有小人的存在啊。”

    “您为什么要这样说呢?难道您认可韩非的言论嘛?”

    “并不是这样,我还是觉得?只有人人都有道德,人人和善的社会?才是最完美的,可是我们所追求的世界?真的能达到嘛?”?那位被韩非气的吐血的儒者,他唤作子修,这十几个人,都是属于子张之儒。也就是被荀子所骂的贱儒,他们的开辟者是孔子的弟子颛孙师?其字子张。

    论语里,大部分的询问都是这位跟孔子去问的?他似乎很喜欢问问题?这让孔子都有些不满?说他的思想太过偏激,而子张之儒?也是如今最多的?他们追求的严己宽人,又过分的去追求孔子所说的道德世界,这让荀子都对他们很不满?说他们整天效仿尧舜的外表?内在却是半点没学会。

    子修忽然开口说道:“孔子说:天下为家?各自抚养自己的父母,各自爱护自己的儿子,努力的为自己谋生,用典章制度,伦理道德来明确君臣的关系,促进父亲与儿子的感情,让兄弟变得和睦,让夫妇不再争吵,让人们都有可以耕作的土地,还要设立城墙来保护自己...或许,圣人所说的这种社会,才是目前所可以追求的。”

    “您?!”,周围几个儒者惊讶的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解与愤怒,子修认真的说道:“我们这一派的儒者,人数虽然很多,可是没有可以为我们开口的人,没有扬名天下的圣贤,如今韩非所说的,正好是对应了我们的缺点,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改变了,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也做出适当的改变呢?”

    “这就跟我想要吃到果子,得想要用心的培育果树,如果整天只是思念着美味的果子,却不去栽种果树,能得到果子嘛?”

    “您这是不对的!”,儒者之间忽然争吵了起来,让子修感到开心的是,并不是没有人支持他,这一批的儒者分成了两派,争吵着向齐国赶去,而那些支持子修的人,却是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全马服书》,开始对比自己的理想,寻找合适的制度,用以借鉴。

    而在这时,邹衍的马车刚刚到达了这里,邹衍走下了马车,这里聚集着的百姓们还在谈论着方才的辩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位老者,只有在跟韩非聊着天的公孙龙,看到了他,他看着这位老者,老者甚至都无法自己走路,需要有人来搀扶着他,可是他的眼里并没有半点的浑浊,精神奕奕,他下了马车,双眼就盯住了韩非。

    韩非顺着公孙龙的目光,看到了这位邹衍。

    韩非走上前,拜见了这位长者,方才询问起他的来意,是否需要帮助,邹衍眯着双眼,笑呵呵的说道:“我是来找马服君的,我听闻,马服君对于王朝的变更,对天文,地理,都有着自己的看法,我想要跟他探讨这其中的学问...”,韩非听闻又是一个来找茬的,顿时就变得有些冷淡。

    他说道:“我的老师正在忙着修建渠道,帮助灾民,请您改天再来吧。”

    “不,我就在这里等着他。”

    公孙龙这才走过来,与这位拜见之后,方才笑着问道:“请问您是什么人呢?”

    “我是邹衍。”,老人再次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公孙龙瞪大了双眼,邹衍是齐人,当初投效燕昭王,跟乐毅是同僚,燕昭王听说他来了,拿着笤帚为他打扫地面,生怕他身上染上了灰尘,就是这么个有名的人物,不仅比公孙龙年长,还比他要更加的有名气,公孙龙再拜,并且也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老人打量了他一眼,这才有些不屑的点了点头。

    韩非自然也是听说过他的,便带着他前往学室,走在路上,邹衍又问起赵括什么时候会回来,韩非不悦的说道:“若是您急着辩论,这里有一位公孙龙先生,您可以跟他辩论。”,公孙龙心里迅速想着稍后该如何对付邹衍,心里的好胜心也是被激了起来,盯着邹衍的脸。

    “我不跟他辩论。”,邹衍认真的说道。

    韩非一愣,方才询问道:“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您担心自己辩论不过他吗?”,公孙龙也是有些好奇,困惑的看着邹衍,按理来说,邹衍这样的学术大家,不该畏惧与自己辩论啊。

    邹衍认真的说道:“所谓辩论,应该区别不同类型,不想侵害,排列不同的概念,不相混淆。抒发自己的意旨和一般概念,表明自己的观点,让别人理解,而不是困惑迷惘。”

    “如此,辩论的胜者能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胜者也能得到他所追求的真理,这样的辩论是可以进行的。”

    “如果用繁文缛节来作为凭据,用巧言饰辞来互相诋毁,用华丽词藻来从偷换概念,吸引别人使之不得要领,就会妨害治学的根本道理。那种纠缠不休,咄咄逼人,总要别人认输才肯住口的作法,有害君子风度,我邹衍是绝不参加的。”

    韩非听闻,不由得说道:“您说的太对了...”,随后,他又意识到公孙龙也在这里,便不再说话,而周围的那些弟子们,却是肆意的交谈了起来,显然他们都很认可邹衍的话,这一次,公孙龙面色赤红,却是沦落到了方才儒生那样的地步,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成为邹衍口中的有违君子风度的申辩。

    公孙龙用衣袖捂着脸,急忙离开了这里,再也不肯走在邹衍的身边,对于公孙龙的离开,邹衍也没有去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的打量着身边的韩非,方才询问道:“您觉得王朝更替的原因是什么呢?”

    “国家没有永久的强、也没有永久的弱。执法者强国家就强,执法者弱国家就弱。制度没有永久先进的,不因为时代的改变而改变制度的,就会灭亡,能适应时代并且不断做出调整的,就可以强盛。”,韩非认真的回答道。

    邹衍并没有直接反驳韩非,相反,他却是点了点头。

    等到进了学室,邹衍也坐在了弟子们所听课的地方,韩非坐在了他的面前,弟子们坐在周围,认真的看着老者,邹衍所带来的几个弟子也是站在他的身后,打量着面前这些人,邹衍这才对韩非说道:“天下一切的事物的改变,都是有规律的,从大自然到人类的社会,都是有规律可循的,您知道这件事吗?”

    韩非摇了摇头,不为所动,从模样上来看,他就是个坚定冷酷的执法者,并不会听这样的荒谬的言论,他只看实际。

    当然,若是赵括在这里,是肯定会吓一跳的,因为这言论听起来是有些耳熟的。

    邹衍认真的说道:“我为了搞清楚这种规律,我观看天象,又认真的探查地理,我终于明白了天地所运行的规律,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按着金木水火土五行的规律来运行的...当初黄帝的时候,天上出现了大蚯蚓,黄帝说这代表了土气旺盛,所以黄帝时候崇尚黄色。”

    “大禹的时候,冬天里草木也不凋零,大禹说:这是木气旺盛!到商汤的时候,水里出现了刀剑的倒影,商汤说:金气盛!周文王的时候,有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鸟出现,文王说:火气盛!”

    “所以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众人顿时谈论了起来,无比的喧哗,韩非却摇着头,说道:“黄帝作战勇武,大禹治理了水,商汤温和的对待诸侯,文王得到百姓的支持,这才是他们能强盛起来的原因,这跟什么五行是没有关系的。”

    “您必须得要承认,这种规律是存在的,是一定存在的,就算我说的不对,可这并不代表我所钻研的规律是不存在的!”

    韩非恼怒的站起身来,大声的说道:“是我说错了,天下不只是有五种蛀虫,还有一种蛀虫,他们不能帮助君王治理天下,不能教导百姓该如何遵守法纪,却以一种鬼神的学说来迷惑君王,提倡王朝更替,鼓励奸贼造反,您就是这第六种蛀虫啊!!”,邹衍忽然大笑了起来。

    “请问我那五个同类分别都是什么呢?”

    .......

    赵括卷起了裤腿,扶持着展,几个人行走在泥泞之中,郑国走在最前方,他认真的看了这里的受灾情况,又查看了附近的渠道,他又在这里住下来了,整天都是在竹简上写着什么,赵括偷偷看了一眼,却发现上面都是各种的图形,以及一些运算,赵括即刻就不看了,看的头痛。

    郑国在看了这里之后,又去查看了西门豹所挖掘的那几个渠道,那里也是遭受了灾害,看完了这些,他又忙碌了好几天,这才认真的对赵括说道:“我明白原因了,这些渠道的位置都是正确的,只有几个细小的错误,也是可以改变的,可问题是,构造并不严谨,渠道的两侧有泥石,可是底层并没有...”

    “这渠道啊,三面都应该由石块来稳固...”,郑国认真的说着,展时不时的点着头,赵括就是一脸的茫然了,这里还有石头的事情吗??等到郑国详细的画出了自己的方案,包括新设十一条小渠道,并且将自己可能要耗费的物资人手都计算出来的时候,赵括就彻底懵了。

    原料且不提,就是郑国要的三十万民夫,他上哪里去找啊??

    赵括有些为难的说道:“赵国的事情,您是知道的,这些年里,赵国的百姓虽然比王朝富裕了一些,可是国库内却没有足够的粮食,也没有您需要的那么多的原料,赵国更不可能发动三十万民夫来这里修建渠道...请您体谅,稍微减少人力,减少些原料,适当的进行调整,您觉得可以吗?”

    郑国生气得说道:“渠道的事情,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这渠道建成之后,可以惠及附近的百姓数百年,可若是有疏忽的地方,就一定会造成灾害,伤害百姓,我修建渠道是为了帮助别人,可不是为了伤害他人,请您不要这样说,用几十万人来修建出一个可以恩惠数百万人的肥沃土地,难道这不划算吗?”

    赵括愣住了,他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不是我不愿意,是赵国没有这样的实力啊...”

    “这样吧,我带您去找虞卿,跟他商量这件事。请您放心罢,我会亲自来参与修建,我也会拿出自己的财富来帮助修建...这件事,我们一定要完成,不能再让大河两岸的百姓不断的遭受这样的灾难!”

第两百二十九章 虞卿啊,虞卿

    赵括带着郑国回到了邯郸,此时天色已经是有些昏暗。

    赵括并没有想要浪费时间,直接带着郑国前往假相府,因为他知道虞卿的为人,虞卿常常在相府里忙碌到夜晚,此时大概率还是在相府的,可是当他们赶到了相府的时候,府邸大门紧闭,守在这里的士卒恭恭敬敬的告诉赵括,虞卿已经有三天不曾来相府。赵括有些惊讶,这不太像是虞卿的为人,便又带着郑国前往虞卿的私人住宅。

    虞卿的私人住宅也在邯郸内,这住宅听闻是平原君所赠送的,占地面积倒是不小,可是院墙和大门都有些破败了,也没有即使的修护,赵括在门前敲了许久,这才有人走出了府邸,那是一个年轻人,从模样上看,与虞卿很是相似,年轻人显然是认识赵括的,急忙俯身向赵括行礼拜见。

    这人正是虞卿的儿子,他唤作虞望。

    赵括看到了虞望脸上的泪痕,这让赵括心里忽然就有些紧张了起来,虞望说道:“父亲前些时日在相府里晕了过去,到现在,也没有能起身,我叫来了太医令医治,也叫来了巫,可是这没有用...”,赵括跟着他走进了院落,院落内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仆从,虞望说着父亲的情况,又忍不住的流下泪来。

    赵括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展却是温柔的拉着年轻人,认真的说道:“您不要担心,也不要悲伤,您的父亲是一个正直的好人,他会受到上天的眷顾....”,当几个人走进了内室的时候,虞卿正躺在床榻上,缓缓的呼吸着,他的呼吸似乎非常的困难,赵括听着他那剧烈的喘息声,都能感受到他所忍受的痛苦。

    “父亲...马服君来看望您了...父亲。”,虞望坐在一旁,握着虞卿的手,认真的说道。

    虞卿缓缓睁开了双眼,眼里却是失去了所有的光泽?灰白色的头发下滴落着汗水?他睁开了双眼,却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变得愈发的急促?赵括急忙也走上前来,认真的说道:“虞相..我来看望您了?我知道有不少名医来到了邯郸,我这就请他们来为您看看。”

    “马服君...”,虞卿叫出了赵括的名字?只是?双眼依旧暗淡。

    “我在这里...”

    虞卿似乎是瞥了一眼赵括?便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虞望急忙大叫道:“父亲!父亲!”

    “吵什么..别吵...别..”,虞卿低声说着?渐渐的,他就不动了,虞望扑上去,想要叫醒父亲,可是,无论他怎么摇晃,虞卿都是一动不动,虞望抱着父亲大哭了起来,赵括的脑海里顿时空白,他张开了嘴巴,嘴唇颤抖着,却不能说出话来,郑国长叹了一声,朝着虞卿俯身行礼。

    展好心的坐在一旁,为虞卿整理了头发,又看着一旁的虞望,不断的安慰着他。

    赵括没有想到:虞卿就这样的走了。

    突然,又非常的离奇。若不是因为修建水渠需要虞卿的帮忙,赵括根本不会来找他,因为在他的记忆力,虞卿年轻有力,比起朝中那些老臣更是如此,虞卿还不过四十岁啊...他又那么的健康,怎么会呢?赵括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又没有办法不信,虞卿就这样走了。

    赵括便帮着虞望来操办虞卿的葬事,从虞望的口中,他们知道了虞卿的更多情况,虞卿的妻,在剩下虞望的第二年就去世了,虞卿独自将孩子抚养长大,在最近这几年里,他一直都在咳嗽,常常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虞望数次劝说他,可虞卿不为所动,在朝中承担了所有的政事,忙到半夜,回到府邸,又开始创作自己的书籍,写到天命。

    虞望边哭边说,或许,对他来说,回忆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过残酷。

    大臣们都来为虞卿送行,赵王也来了,赵王哭的非常伤心,抱着年轻的虞望嚎啕大哭,又令虞望继承父亲的上卿爵位,让他跟随赵括好好学习。虞卿的丧礼过的很简朴,不算太奢华,他在邯郸的朋友并不多,当虞卿入土之后,虞望将虞卿所书写的那些著作递给了赵括。

    “父亲生前,一直都很想跟你探讨学问,可是他说:事情太多,没有机会。”

    赵括回忆起来,的确,自己每次见到虞卿的时候,虞卿都想挽留自己,似乎是想要聊些什么,可是自己忙着要处理各种事情,没有一次听他说完自己的话,如今想起来,赵括的心里隐约有了一种愧疚。赵括看向了那些竹简,一共是八部,他又翻开看了看,篇章有《节义》,《称号》,《揣摩》,《政谋》等等。

    每一部都是参考春秋,结合如今的时政,评议国家政治的成败的书籍,赵括认真的读了起来,他惊讶的发现,在这本书里,自己居然还占据了不少的篇幅,尤其是议论赵王的君王用贤的问题上,他更是被当成了例子来说明,赵王有这样的人才,却只是给与虚名,不给予他国相,假相的位置,这就是爱人不爱才,是失败的典范。

    赵括有些明白,为什么虞卿一直都不曾拿出这些自己所写的书,原来是因为上头有太多评论政治的内容,将赵王,魏王,韩王都批了一顿,将国内的大臣们也批了一顿,将战事,政事都批了一顿。虞卿大概是将自己心里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也是看着这本书,赵括方才知道,虞卿居然还是一位儒者。

    虞卿离开了,假国的位置自然是空了出来,最后,赵王是任命廉颇为假相。赵括没有想到,这位长着一个标准武将脸的老将军,居然还能处理政事,廉颇虽然接受了,却并没有太过开心,大臣们都知道,赵王让廉颇将军有些寒心了。赵括带着郑国来跟赵王商谈修建水渠的事情。

    “郑国先生,是水利方面的贤才?”,赵王瞪大了双眼,打量着面前这个落魄的男人。

    赵括点着头,认真的说道:“他是一位不逊色与秦国李冰的大才,他很擅长...”,赵括的话还没有说完,赵王就已经冲下来,抓住郑国的手,让他坐在了一旁,郑国看起来有些慌乱,大概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受欢迎,赵王即刻下令摆宴,他要款待这位来自韩国的贤才。

    赵括无奈的看着激动的赵王,摇着头,没有言语。就这样,群臣再一次聚集在了王宫里,赵王亲自向众人介绍郑国,得知他还是马服君的好友,大臣们对他也就客气了很多,郑国有些受宠若惊,韩王都不曾这样对待他。宴会是非常热闹的,郑国在韩国还不曾见过这样热闹的宴席。

    韩王是不喜欢摆什么宴席的,即使有宴席,郑国这样的臣子,大概也是没有机会去参加的。赵王频频跟他饮酒,郑国也被灌的面红耳赤,看着舞女的舞蹈,一直都表现的有些悲伤的郑国,此刻也是露出了笑容,群臣也前来,跟他聊了起来,郑国并没有说谎,将马服君叫自己来修建渠道的事情告诉了众人。

    众人一惊,随即便思索这件事的可行程度,当初西门豹挖掘水渠,使得如今的赵国拥有了一片肥沃的土地,若是可以再修建出几条这样的渠道,郑国也不含糊,将自己的想法认真的说了起来,很多专业术语,众人是听不懂,不过,即使听不懂,也要点着头,做出一副他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郑国看到这里有如此多的同道之人,自然也是更加开心,郑国的野心很大,他想要平息河水的怒火,将河水两岸的土地变得更加肥沃,让两岸的百姓都不受水灾的侵扰。大臣们面面相觑,要不要告诉他,河水那边是秦国的领土??

    而听着他的宏伟理想,赵王也有些动心,赵王兴致勃勃的听着他的言语,表现出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的样子,他又问道:“先生,若是如此修建,需要多少人力,需要多少的时间呢?”

    郑国认真的说道:“三十万人,修建两年即可。”

    赵王的表情顿时就凝固了,三十万人?还要两年??

    大臣们也是如此,在听到郑国说起修建水渠的费用的时候,他们也就不说话了,郑国的想法很好,可是想要实现就太困难了,赵国根本不可能召集三十万人来修建渠道。赵王皱着眉头,他迟疑了片刻,方才看向了人群里的廉颇,廉颇刚刚担任假相,赵国是否有实力完成这样的水利工程,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众所周知的,赵国的国相就是摆设,真正干事的还是假相。

    “信平君,您觉得,这件事可以完成吗?”,赵王明知故问,当然,他不能直接告诉郑国赵国没有那样的实力啊。廉颇显然是不懂赵王的心思,他只是站起身来,说道:“请允许我回一趟府邸。”,赵王愕然,廉颇就离开了王宫,过了许久,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廉颇方才赶了回来。

    他拿来了不少的竹简,他迅速的翻阅着这些竹简,抬起头来,对赵王说道:“不可能的,除非是召集邯郸,代两地地区的民夫来进行修建,而两年的事情...不可能...不可能。”,廉颇摇着头,又看向了郑国,他询问道:“先生,赵国并没有那样的人力,大概也拿不出您所需要的物资,不知道能否少修一些,或者有没有办法来减少一些所耗费的呢?”

    郑国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不行,我所说的,是真正重要的大事,不能含糊,可以减少人力,这会让修建时间变久,可是物资是不能减少的,不然水渠很有可能坚持不了太久...”

    “那能不能...”

    “不能!”

    郑国寸步不让,他的这种顽固,是他人根本不能说服的,就是赵王亲自开口,也没有能让郑国改变自己的心思,他就是觉得这方案不能改变,否则水渠还是有可能被河水所破坏,浪费先前投入的物资与人力。在他看来,既然要建造,那就必须要是完美的,否则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赵王看到他如此强硬,脸上的兴致也就散去了一些,宴会草草结束。郑国与赵括相继走出了王宫,郑国看起来还是有些烦躁,看着一旁的赵括,他感慨道:“没有想到,朝中的人如此短视...他们为了今天的一点费用而不愿意去做一件惠及百年的大事啊。”

    赵括说道:“并不是这样,他们都知道水渠一定会发挥出重要的作用,可问题是,赵国并没有那样的能力,赵国上一次聚集三十万青壮的时候,险些就亡国了..何况这次还要提供足够的原料,您所说的事情,在赵国根本就无法完成。我知道您的想法,可是能否能再节省一点,或者,先修建几条小的水渠,能做一点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啊。”

    郑国没有说话,沉默了下来,赵括也没有办法,就带着他前往董成子的府邸,董成子这次没有赴宴,展因为不愿拜见君王,所以也留在了董成子的府里。郑国便将今天所遇到的事情告诉了展,大概是因为展跟他一样,也是一个较真的人,也不曾劝说他来做出改变。

    展长叹了一声,方才对郑国说道:“您应该去秦国啊,能够成就您的想法的,天下就只有秦国了。”

    郑国许久没有言语。

    “先修建一些吧,剩下的,也会修好的,迟早都会的。”

    郑国惊讶得看着展,纠结了许久,这才又拿起了竹简,开始重新计算了起来。

    在内室里,董成子看着面前的赵括,笑着说道:“这些时日,听闻马服乡里很是热闹啊,有位大贤邹衍,具说跟您的弟子韩非已经辩论了不少时日,谁也没有能说服谁,还有那位公孙龙,哦,还有院落里那位展,您的马服乡,都快要变成稷下学宫了,法家,名家,农家...还有您这位杂家...”

    董成子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前天有一批楚人,四处寻找您的下落,我看他们对您怀有敌意,又带着武器,便以楚国奸细的罪名将他们都关起来了...说是墨家的人..”

    ps:这几天真的是把狼累成狗了。

    不行,我得缓一下,昨晚通宵码字,收集百家的学说资料...今天这三章写的太难了。

第两百三十章 墨家三派

    墨家,无疑是当世的显学,在最初,墨家学说与杨朱学说平分天下,成为最盛行的两种学派,使得孟子都发出了抱怨。而在如今,墨家和儒家成为了最盛行的两种学派,让韩非也忍不住的抱怨,哦,不是抱怨,是训斥。从战国初期到如今,墨家都不曾落寞,自从墨子身死之后,墨家逐渐划分为三个派系。

    相里氏之墨,也就是秦墨,这一脉继承了墨子有关科技制造方面的学说,非常的务实,不断的进行科技研究,为秦国制造更先进的工具,武器之类,他们认为只有秦国能为他们完成他们心中的理想社会,实际上,这支墨家也是支持大一统的,他们是对赵括最狂热,最崇敬的,因为赵括所说的一王天下,也正是他们所追求的。

    当初墨子的尚同思想,就是隐晦的提出了统一的思想,故而,这支秦墨,也是继承了这一点,他们讲尚同,讲天志(按章办事,按照章程来操作),非乐(废除繁琐奢靡的编钟制造和演奏),有些地方跟法家不谋而合,跟赵括的理论也非常的相近,不过这些人是不会离开秦国去找赵括的,因为他们在秦国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们在秦国担任匠,或者匠官,秦王让他们教出更多的匠人来,或者研发出更多的好东西来,对了,研发出先进技术的人,也是可以升爵的。

    邓陵氏之墨?当然也就是楚墨,他们是大多都是以侠客的身份来活动?到处行义?他们反对各国的战争?认为这些战争都是权贵们为了自己利益发动的?不利于百姓?他们以自己的价值观来衡量这个世界,继承的是墨子的非攻?节用?节葬等学说,他们更多的还是帮助弱小的国家来反抗侵略者,而这些年里的侵略者,就只有秦国了。

    故而?楚墨与秦墨的关系是非常僵硬的,双方的矛盾不亚于跟儒家的矛盾。楚墨的这些游侠,带着剑?四处行侠仗义,帮助弱小的,需要帮助的人?除掉那些持强凌弱的人,后来在汉朝盛行的游侠文化,就是来源自楚墨,信守诺言,帮助弱小?不贪钱财?这就是他们身上的标签。

    最后一种墨家,齐国的相夫氏之墨,此派是一个以学者辩论为主的门派,他们游历各国,讲授墨家的兼爱思想,他们反对用暴力去解决问题(甚至包括起义),希望能用柔和的方式去获得和平,当然,他们继承了墨子在逻辑学上的一些思想,跟公孙龙的思想是有所交汇的,长期跟公孙龙辩论的,就是这一派。

    他们不只是擅长逻辑学,在数学,光学等方面,也有自己的研究,只是,他们如今已经没落了,只是因为,他们认可非攻,又认可尚同,他们想要以和平的方式统一,想要通过选举来任命君王....看得出,他们还继承了墨子的国家思想理念,也就是民主选举制,从君王到官吏,都需要选举。

    在这些三种墨家里,只有楚墨是最反对赵括的,因为赵括的大一统是要鼓励诸国厮杀,这是不正义的战争。秦墨尊敬赵括,齐墨却是认可马服书里所提到的那些超前的制度。

    赵括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就没有停止读书,原先的他,只读兵法,如今的他,却是钻研百家之学说,墨家的书籍,他是读的最多的,因为墨家的很多言论,总是能让他们震惊,无论是非常超前的选举,还是数学,逻辑学等方面的造诣,还是那些朴实的哲学思想,都让赵括感到一种亲切。

    而他听闻董成子抓了一批敌视他的墨,他顿时明白,这是楚墨。

    他让董成子释放了这些人,将他们带到自己的面前。当士卒们押解着这些侠客来到了赵括面前的时候,赵括发现这些人并没有怨恨,也没有恐惧,他们非常的淡然,他们也在打量着赵括。赵括看着这些穿着简陋的衣裳,挺直了身子的墨者,忽然长叹了一声,摇着头。

    “您若是想要杀死我们,您可以随时动手,但是请您不要这样侮辱我们。”,他们的为首者开口说道,为首者是一个中年人,看起来非常的严肃,浓眉大眼的,这让赵括想起了后世的一位喜剧演员,赵括便请他们坐下来,他们的武器,早已被收走了,周围还站着不少的士卒来看着他们。

    赵括让那些士卒离去,跟这些墨者们面向而坐。

    “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要侮辱二三子。”,赵括说着,又认真的说道:“儒学刚刚出现的,他并不是显学,没有人认同,也没有多少的弟子,自从孔子逝世之后,儒学又分成了多个派系,每个派系都继承了一点孔子的学问,彼此因为理念不同常常争吵,可是他们每一个派系,都发展出了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断的更新自己的学说思想。”

    “他们并没有放弃贯穿其所学思想的仁,在仁的基础上,有了更大的突破,吸收了很多的东西。”

    “可是当初的显学墨家,同样分成了三个派系,每一家也都继承了一些墨子的学问,可是,三派的墨都不曾发展出自己的思想内容来,甚至还在缩减墨子的学说理论...墨子的学说不是可以单独拿出来运用的,他是对一个理想社会的多方面的诠释,实现的途径...将一个自圆其说的学术如此的撕割开来,甚至还要将继承的学说进行缩减,二三子就不怕墨家会彻底的消亡吗?”

    墨者们有些惊讶,他们看着面前的赵括,赵括看起来有些痛心疾首的模样,就好像是在...为墨家的衰亡而感到悲伤??为首者认真的看着他,心里也不确定赵括是不是在羞辱他们,他总结了一下言语,方才说道:“墨子说:要知道一个学问,或者事情是否正确,需要看三种认识。”

    “第一是以历史记载的古代圣王的历史经验为依据,史上的盛世,都是没有战争,和平的时期,所以我们楚墨要说非攻,就是想要让天下和平。第二是即以众人的感觉经验为依据,天下人都厌恶战争,百姓们痛恨侵略者,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帮助弱小的国家来对抗强大的国家的原因。第三是以政治实践的结果是否符合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为依据。”

    “我觉得,没有战争,君王不因私人的利益去压迫百姓,人人互爱,不去伤害对方,这就是最正确的,您怎么可以...”

    为首者的话还没有说完,赵括便恼怒的站起身来,指着他骂道:“墨子有这样的学说,二三子为什么不去认真钻研?为什么不去继承?几百年过去了,为什么不去发展呢?!”,赵括愤怒的来回踱步,他说道:“墨子将战争分为正义和不正义的,想要看到一个和平没有战乱的天下,他不想看到底层百姓受苦,所以提出兼爱...节用,节葬...”

    “多好的学说啊,为什么二三子不去想该如何实现这些呢?怎么去结束战争,让天下和平呢?帮助弱国去抵抗强国,这就能实现吗??只要还存在分裂,战争就不会停止...节用,是让二三子去节用吗?为什么不让君王接受二三子的提议,让贵族们节用??他们省下一口饭,百姓们可以吃饱一个月的肚子!!”

    “兼爱...要通过什么来让人们和睦相处?依靠二三子的威胁?还是通过墨子的天志学说来用明确的规章制度来规定人们和睦相处,不要互相伤害呢?用规章制度来避免贵族伤害百姓,难道这不才是二三子应该追求的吗?!明鬼,墨子为什么要说明鬼?他是真的相信鬼神吗?”

    “那他为什么还要反对宿命呢?为什么要说人应该靠自己的努力而不是上天的恩赐呢?他是想要通过魂灵的学说来让贵族们害怕,他说杀死无辜的人会被鬼神报复,这不就是想要阻止贵族们来残杀百姓吗?!”

    “为什么二三子却要走向歧途?为什么不去制定国家可以施行的典章制度?墨子所说的让百姓们来选举官吏,为什么要让百姓们来选举呢?这是因为官吏们不爱百姓,百姓对他们无能为力,为什么不改进一下,让百姓们也对官吏们有监督的权力,若是官吏做了什么危害百姓的举动,让百姓们也有办法可以上诉呢?!”

    赵括越说越是生气,他看着面前的墨者,脑海里却浮现出了那位出身底层,穿着朴素的衣服,在耕地里,在大树下为众人讲述学说,感慨着世界的残酷,想象着理想社会的墨子。墨家的学说已经开始走向衰亡,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要彻底灭亡,西汉之后,就再也没有墨家的踪影了。

    像包含万物的学说,却如此的消失,这实在是太过可惜...在如今,只有最没落的齐墨,才发展了一下逻辑学,以及朴素的唯物主义哲学,他们无视了儒学的仁义,直接提出所谓“义,就是利益”的论断。而楚墨却走向了歧途,或许是太享受锄强扶弱的快感,最终丢失了自我,演变了一个新的群体,游侠。

    秦墨虽然注重实践,可是他们的钻研也走向了歧途,墨子的科学钻研,包括极限理论,力是动因,朴素时空观,小孔成像,几何学说,机械设计三大定律等,墨子的这些钻研,可不是为了造出更先进的工具武器,他是用这些知识领域去把握生命本来的含义,认知世界的真相。

    看着愤怒的解说着墨子的思想,朝着自己一顿骂的赵括,墨者们都是一脸的茫然,怎么听起来您比我们还要在意墨家的兴盛呢?尤其是那为首者,他听到赵括阐述墨子的那些想法,那种抱怨他们不争气的神情,忽然有一种墨子站在他们面前向他们表达自己的失望的感觉。

    为首者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马服君对墨家经典的钻研程度怎么如此之深?

    赵括讲完了自己对墨家的看法,这才气呼呼的坐下来,也不再看面前这些墨者,墨者们也没有开口,他们本来是找赵括来问罪的,想要问赵括为什么要鼓励战争,为什么不注重和平,可是此刻,在被赵括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之后,他们忽然就愣住了,心里那些准备好的问罪的话,此刻都有些说不出口。

    “那您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呢?”,为首者忽然开口问道,他摇着头,有些痛苦的说道:“这些年里,墨者经历了很多的战争,我们死了很多的人,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能改变...战争是不对的,战争是不对的。”,他说着,又认真的说道:“您或许不知道,在南阳,汝水都被血染红,连水都不能冲刷掉那些血液啊....”

    “百姓们从战争里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就是秦人,难道他们的生命还不如一个爵位吗?每年参与战争的秦人有多少,而最后活下来,能得到爵位的又有多少?得到最多好处的,还是那些上层的贵族,而不是底层的百姓。这些战争都是自私的,都是没有人性的!”

    赵括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我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跟您一样的想法,我想到四十万人的死亡,便不寒而栗,我想到自己的死亡,便害怕的不能入睡...我跟您一样,我厌恶战争,我不喜欢死亡,可是,我发现这是我所不能改变的,只要各国还存在战争就一定会存在,哪怕诸国不在了,战争只怕还是会存在。”

    他认真的说道:“百姓们过的很苦,百姓们也从战争中得不到什么好处,得到的只有灾难...我可以为赵国去击退秦国,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可以一次次的出战,虽然不知道能否战胜敌人,可是我不会退缩...但是,我能保护赵人几十年,我却不能保护他们永远,我可以留下弟子,可是战争还是会继续,还是会有人死去。”

    “只有实现墨子所说的让一个人的口径成为标准,也就是一王天下的时候,这些接连不断的战争才会结束,起码,不会再有人互相残杀...而我能做的,是减少战争里的伤亡,我劝说秦王不要杀死那些俘虏的将士,不要残害当地的百姓...如果我能亲眼看到一王天下的世界,或许我会劝说那位君王,让他休养生息,不要继续发动对外的战争...”

    “如果您感觉如今您无能为力,不如去看看未来,看看您能为将来做些什么...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准备呢?我不能改变如今的战争,可是统一之后,或许我留下的那些学说思想,就能发挥出他得作用来,新的国家可以按着我的研究内容来重新制定税赋,可以施行新的土地制度...可以让百姓们享受统一的福利,从而避免叛乱的爆发...”

    “您说呢?”,赵括忽然开口问道。

    这些楚墨一言不发,为首者站了起来,随即,他身后的那些弟子们也纷纷站了起来。他们朝着赵括俯身大拜,这才转身离去,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不知何时,董成子出现在他们的身后,看到这些人想要离开,他开口说道:“二三子,我正在制定律法,想要建立一个有利于百姓的典章制度,如果可以,请留下来帮我吧。”

第两百三十一章 大工程

    “咚..咚..咚..”

    在韩国通往函谷关的道路上,秦国的士卒们低着头,排成了整齐的队列,一步一步的靠近,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步伐整齐,故而每一步都能发出类似战鼓的响声,这种声音,让敌人胆寒,而对秦人而言,就是一种享受了,沿路的秦吏们听到了这种声音,笑了笑,心里明白,这是凯旋的声音。

    武安君再一次缔造了属于自己的神话,这次的战场非常的大,从上党到南阳,敌人也很多,四国的联军,统帅更是魏无忌,景阳这些悍将,可即使如此,武安君还是打垮了对方,他领着秦卒纵横在千里的战线上,打的楚国再一次迁都逃跑,打的韩国几乎崩溃,打的魏国赵国只能急忙派人来议和。

    秦国的疆域再一次得到了扩张,韩国是直接被秦国从三面包围了起来,魏国的大梁也暴露在了秦国的眼前,楚国更是不用提,直接被赶出了河洛中原地区,只能龟缩在东南方,只有赵国,赵国虽然没有付出什么惨痛的代价,可是他的盟友们都被削弱到了极点,赵国自己是没有办法单独跟秦国作战的。

    自从武安君成为秦国大军的统帅之后,秦国就没有被打败过,一次都没有。

    就在大军的中军位置上,蒙武却是一脸的惆怅,他站在战车上,看着坐在一旁的白起,白起一直都在咳嗽,无论白天还是晚上,他都在咳嗽,当初跟魏无忌对战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如此了,此刻,他的病情更加的严重,战车的摇晃,更是加剧了他的病情?蒙武劝说白起停下来休息?可是白起并没有领情。

    坐在战车上,白起只觉得耳边满是嗡嗡的杂音,头颅是那么的沉重?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摇晃。白起变成这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当初出征楚国的时候?他的身体便不是很好?在交战过程之中,也是常常困扰着他?可是白起并没有为疾病所屈服,他没有给任何人诉说自己的痛苦,只有为他医治的随军医知道他的病情。

    白起不许随军医泄露他的情况,也拒绝了随军医给他的提议?而到现在?蒙武也只是知道武安君咳嗽的厉害,却不知道武安君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什么地步。在这样的疼痛下,白起只能通过思考问题来让自己暂时的遗忘那疼痛?白起想的最多的,自然还是战争,他常常翻阅着《马服书》?在脑海里思索着各种作战的办法。

    而在王宫里?秦王还在思索着该如何赏赐白起?这实在是让秦王感到头疼,好在白起施行攻心之策,倒是放掉了不少的俘虏,可即使如此,他攻破了四十多座城池,在战场上杀死的敌人数量超过十六万,俘虏的就更多了。秦王坐在上位,揉着自己的额头,武安君是让他又爱又恨。

    武安君在他的麾下,他就不用去担心战事,因为武安君从来不会让他失望,可是武安君在秦国,却严重的破坏了军功制,封无可封,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去赏赐他,再给与他土地?给与他家臣?财富?秦王无奈的看向了面前的应侯,显然,应侯也是在为这件事而发愁。

    “先赏赐出征的将士,安抚下将士们的心,再来计算对武安君的赏赐...”,范雎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选择先赏赐其余的将士,让他们分一分军功,最后再来赏赐这位统帅。范雎忽然又说道:“最近,国内官吏有收集诸国伪造的《马服书》的情况,他们将时间浪费在那些无用的杂篇之上,这样会使得百姓们也来效仿他们的举动,会影响耕战。”

    “请您下令,不许那些伪造的《马服书》流传在秦国之中,任何人都不许阅读,我会制定相关的律法,对私藏,阅读,效仿的人进行处罚的条例。”

    秦王点了点头,秦国如今的耕战体系下,一切都有着严格的安排,农夫耕作,耕作完了操练,操练完了上战场,匠人去学艺,学成之后制作工具,想做吏的去学室,学完了出来做吏,如果一个农夫忽然去打造机械,搞发明,那他是有罪的,因为他不本分,哪怕他弄出的发明有利于国家,也一定会遭受惩罚。

    因为秦国要杜绝这样的情况,不能鼓励这样的行为,所有人都要务正业,不能去做不符合自己职业的事情,因此,秦国基本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百姓们聚集起来玩耍,那是不可能的,直接就要被带走判刑了,什么诗歌,什么音乐,什么娱乐,都是无用的,秦国只需要制作武器的匠人,需要普及律法的官吏,需要耕作的农民,需要能上战场的士兵。

    当然,秦国本身也有商贾,可是这些商贾在秦国是备受打压,不仅要收高额的税,战时还要最先被送去战场。也只有秦国的那些贵族,才能偷偷的进行一些娱乐活动,还不能光明正大的进行,不然就要被问责。当今的秦王,他是一个能以身作则的人,他继位之后,也不开什么宴会,也不搞什么娱乐活动,不是读书,就是处理国事。

    谈妥了这些事情,秦王忽然又感慨道:“武成君最近在忙什么呢?”,范雎笑了起来,说道:“我听闻,他找了一位韩国的匠人,想要修建水渠,来解决河水两岸的灾情。另外,还有很多学派的学者去找马服君辩论,有公孙龙,邹衍等人。”

    “嗯...让在赵国的武士们认真的保护武成君,不能让他人伤害到武成君。”

    “唯。”

    秦王和范雎还没有拿出该如何赏赐白起的方案,而白起的大军就已经返回了咸阳,那些得到了赏赐,爵位得以提升的人开开心心的返回自己的家乡,继续务农,而白起刚刚回到咸阳,也没有去拜见秦王,便病倒了,整天都在自己的院落里,闭门不出。有人告诉秦王,白起是因为没有得到赏赐,心里不满,故而装病不来拜见您。

    这让秦王非常的生气,便召武安君入宫。

    秦王坐在上位,范雎坐在了他的身边,两人审视一样的看着一旁的白起,白起坐在范雎的对面,笔直的坐在那里,眉头紧皱,一脸的肃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病倒在榻的模样,秦王眯着双眼,询问道:“寡人听闻,您染上了疾病,这是真的吗?”

    白起点着头,认真的说道:“的确是这样。”

    秦王没有再说话,他看向了范雎,范雎这才又问道:“您是得了什么病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适。”

    “好吧,那就请您在家休养,安心养病。”

    送走了白起,秦王这才对范雎说道:“寡人看到武安君的饭量像从前那样,这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范雎回道:“可以请太医令来为他医治。”

    .............

    而在此刻,郑国终于是拿出了自己最终的方案,他减少了原先所决定挖掘的渠道数量,决定拿出几条来进行挖掘,随后再渐渐的增加,赵括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于是,便带着他找到了廉颇。廉颇便跟郑国商谈起所需的原料,人手的问题,赵括是真的没有想到,廉颇将军真的还有行政方面的能力。

    看到他跟郑国讲述各地所拥有的青壮,可以可以发动他们的季节,乃至是对他们的安排这些事情的时候,赵括都感觉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廉颇,而是虞卿。两人谈论了几天,赵括并没有参与,他不知道各地的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修建,等到他们商谈完成,廉颇这才带着他们去见了赵王。

    赵王本来就是不反对这件事的,他先前所担心的也只是赵国没有实力来完成,如今听到廉颇说可以挖掘,赵王自然就没有多说,直接将这件事交给了廉颇来操办,而在这个时候,赵括正好想到了一个办法,以工赈灾,因为水灾的缘故,赵国出现了不少的灾民,这件事倒是可以去做。

    赵括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廉颇,廉颇即刻召集各地的灾民返回自己的家乡,号召他们来挖掘运河,治理水灾,在总工程师郑国的安排下,附近的百姓们在官吏们的带领下,纷纷前往划分给自己的地区,开始了挖掘,郑国放弃了自己的大部分水渠,只是留下了六条,先将这六条挖通,其余的可以将来再进行挖掘。

    赵国终于是体会到了完善基层制度的好处,变法之后的底层官制,发动百姓的时候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些官吏们带着本地的青壮,分工明确,上下有序,便于指挥,廉颇负责这些百姓的调动工作,以及对那些灾民的补贴问题,而廉颇本该负责的国事,却落在了魏无忌的身上。

    魏无忌都没有时间再去喝酒了,这个时候,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当初交给虞卿的事情有多么的繁忙,魏无忌急忙找来了庞公,来商谈当初赵括所提及的王宫官吏制度的变革。因为那一次的叛乱,魏无忌有些没有办法直接插手变法,但是他可以让庞公等人继续来操办,毕竟庞公是一直与赵王亲近的大臣。

    赵括也很忙,他在帮助郑国挖掘水渠,他常常亲自拿着工具去挖掘,又跟这些服徭役的百姓们一同吃饭,跟他们聊天,赵括的激励作用也展现出来了,只要有他在,官吏们都不用去督促百姓,没有人会偷懒,没有人叫苦,在赵括的带领下,众人都是拼命的劳作起来,沿着原先西门豹所挖开的那些渠道,又有几个崭新的渠道出现。

    郑国将目标放在了最容易发生灾害的那些地区,在这里开通一些小的渠道,减少水量暴涨之后所引发的灾害。

    而赵括每天都跟着这些百姓们一起劳作,偶尔带着肉食来犒劳他们,这让百姓们都想到了一个人,禹。在他们看来,或许上古时期的大禹,也就是这样了吧。赵括在列人附近忙碌了一个多月,才趁着百姓轮换的机会,返回了一次马服。他离开马服也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期间,艺曾带着赵政来过不少次。

    赵政还吵着闹着要帮助父亲,留在这里工作,却被赵括不悦的给赶走了。

    母子两人就坐在岸边,看着赵括扛着锄头,锄头狠狠落在地面上,挖开一些泥,抛到一旁,继续挖掘,很快他就能挖开一道深深的沟壑,即刻有百姓们扛着石头走来,赵括帮着敲碎,便将石头铺在挖开的沟壑之中,赵括赤裸着上身,浑身流淌着汗水,那高高鼓起的肌肉,那身上横纵交错的伤口,总是让人能感觉到震撼。

    累了,赵括就坐在沟壑一旁休息,艺上来给他递上水,赵政则是跳下丘壑,学着父亲的模样,拿起锄头,却挥动不起来,只能拖着锄头乱跑,周围的百姓们笑着看着这一幕,看到跑来的赵政,他们还会捏一捏他的脸,逗他玩。艺坐在一旁,看着赵括气喘吁吁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心疼。

    可是她又不好劝阻,只能是低声说道:“要按时吃饭...不要总是这样,穿好衣服,若是脏了我可以洗,我怕您会生病...”

    赵括大笑着,说道:“我知道了!”,随即又问起母亲的情况,问起了学室的情况,艺便讲了起来,“母亲很好,就是很想您,她想要赶来看望,我没有让她来,我怕她看到您的样子会担心,我就告诉她,您在跟郑国坐在营帐内确定水渠的方向...”

    “韩非在为其余弟子们讲学,新来得邹衍先生总是缠着他,他也留在了马服,偶尔会去学室,跟弟子们探讨学问,他不相信地是圆的,也不相信您画出的舆图...”

    “那你呢,你信吗?”

    “您说什么我都相信。”

    赵括开心的笑着,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随后便安安静静的喝着水,看向了前方,赵政正在远处玩耍,百姓们说说笑笑的挖掘着渠道,有的在搬运着石块,官吏们也在帮着他们,从这里放眼望去,所看到的都是些勤劳而贫苦的人。

    “今天留下来吧?”

    “政儿...”

    “让他早点睡就好了。”

第两百三十二章 在真理之中死去

    天起渐渐转寒,赵国不少地方已经开始飘雪,赵国的冬天,还是如往常那样的寒冷,百姓们不敢再出来了,廉颇也不敢再让着百姓们继续在外挖掘,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冬衣,若是由赵国来为这些召集的百姓来提供冬衣,赵国又拿不出这么多,故而徭役在冬季也只能暂停,百姓们都急匆匆的返回家去。

    一辆牛车正在慢悠悠的朝着马服赶去。

    驾牛车的是一位年轻人,虎背熊腰,面目英俊,因为穿上了厚厚的衣裳,使得他的身躯变得更加魁梧,让人望而生畏,一路上,总是能引起他人的瞩目,而在他的身后,却是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好奇的孩子,母亲长得娇小,完全不像是已经生育的模样,而孩子也有四五岁的模样,坐在母亲的怀里,流着鼻涕,正在摆弄着自己的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父亲...戈公为什么不来驾车呢?”

    “外头太冷了,你戈公的腿有些疼痛,就没有让他来驾车。”

    “那为什么要坐牛车呢?”

    “你本来就够傻了,若是我驾着马车狂奔,你不就被冻得更傻了吗?”

    赵政一愣,忽然抬起头看着艺,他委屈的说道:“母亲,他说我傻!”,艺拿出了布帛擦了擦他的鼻涕,这才哄道:“别听他胡说,他自己才傻呢,政儿是最聪明的...”,赵政这才点了点头,继续玩起了手中的木剑,挥动着木剑,自己还要给木剑配音,“唰~”,“唰~~”

    “不要再说政儿笨,谁能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就能学会那么多的字呢?他甚至可以背诵《马服书》...政儿,给你父亲背上一段....”

    “背什么背啊,他从小就在学室里长大,你就是把一头猪丢进学室里四年,也该能哼出些东西来...哎呦!”,赵括正说着,忽然被艺狠狠的掐了一下后背,赵括这才叫道:“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等着吧!等我有了一个女儿,我理你们我就是猪!”

    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朝着马服赶去,赵括大概是闲的无聊了,忽然又开口问起了赵政,“政儿?韩非说你很喜欢听历史故事?那我问你,齐桓公和管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我听闻,管仲曾想要射杀公子小白...后来..公子小白继位成为了齐桓公...”?小家伙认真的摇着头?断断续续的讲述起了韩非所告诉他的故事。

    “哦,你知道的还挺多,那我问你,管子曾经说:国有四维?缺了一维,国家就倾斜;缺了两维,国家就危险;缺了三维,国家就颠覆;缺了四维,国家就会灭亡....这四维说的是什么呢?”

    “哇~~我不知道~~”,赵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牛车赶到了马服乡的时候,正在门口的监门去死盯着看了片刻,随即被吓了一跳,赶忙开了门,笑着走了上前,与赵括行礼拜见,赵括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学室的方向,这才进了乡内。刚刚进了院落,众人就赶忙前来拜见赵括,赵母也非常的开心,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儿子见面了,一番嘘寒问暖,赵政这才凑过来,告诉大母,父亲这一路上都在欺负自己。

    果然,赵母皱着眉头,假装要打赵括,赵括摇着头:对于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有了更加清楚的认识。

    赵括随后又去看望了一下戈,戈坐在床榻上,闷闷不乐,他为赵氏父子驾了一辈子的车,可是到如今,他却只能在家里坐着,出不了自己的府邸,这让他非常的失落,看到赵括之后,甚至都没有去嘲讽他,只是摇着头叹息,赵括坐在一旁,跟他聊了些水渠的事情。

    “郑国赶去信平君的府邸,展也跟着去了,我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回来了。”

    “我号召河水岸边诸县城的贵族们出力,他们倒是不吝啬...”

    戈认真的听着,这才无奈的对赵括说道:“马服君,您要外出的次数很多,可是我已经年迈,不能再为您驾车,请您再找一位驭者吧....您亲自驾车,那是会让您失去贵者体面的举动,就连乡野的小吏,都会找能驾车的可靠的心腹来为自己驾车,您身为封君,不能亲自驾车...”

    “无碍,这段时间,我也不会出门,还是等您痊愈吧,先前狄说要为我驾车,结果险些将我甩飞,若不是我紧紧抓住车沿,只怕就要从邯郸跑回来了...”

    “哈哈哈~~”,戈大笑了起来,抚摸着长须,摇着头说道:“狄驾车,只怕说的话要比他驾车所行的路还要多...”

    赵括回到院落的时候,就看到韩非正在跟一位老者争辩着什么,吵得面红耳赤,他看到赵括,松了一口气,急忙朝着赵括行礼拜见,这才对身边的老者说道:“我的老师回来了,若是有什么事,请您直接问他,不要再来问我了!”,赵括这才看向了这位老者,老人的岁数很大,骨瘦如柴,却精神奕奕。

    在这样的冬季,还能走出内室,看起来身体还是不错的。

    韩非揉了揉额头,这位简直比狄还要能说,自从他来到马服之后,韩非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赵括自然是知道面前老者的身份,邹衍,赵括在前世就曾听说过他,阴阳家的圣贤,不过,邹衍为了等他,在马服里待了这么久,他是不曾想过的,赵括与这位老者相见,这才带着他走进了内室。两人坐了下来,邹衍微笑着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这年轻人孔武有力,心底也很善良,特意拉着自己进屋...

    邹衍点着头,却忽然板起脸,愤怒的说道:“我听闻,乡野愚民荒谬的想法能使得一亩的耕地没有收成,郡县官吏的荒谬的言语能让一个县城的百姓为此受苦,君王荒谬的想法会让一个强盛的国家灭亡,那请问,一位圣贤所说出的荒谬的言语会产生多大的危害呢?”

    赵括平静的看着他,说道:“一个圣贤荒谬的言论,会引起无休止的内乱,例如有个人说:王朝按着五行的规律更替,于是乎,就会有人以这个为借口,谈论当朝的德行已经消灭,纠结麾下来实现自己的野心,最终让百姓们来承受无妄的灾难...您觉得呢?”

    邹衍愣住了,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我听闻,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着一定的规律来运行...我并不是说出这一点,而是证明了这一点,就算我不说,事情也会这样进行,这就是规律,这是我,或者您,所不能改变的,事情的发展并不会因为我说了什么而改变,他有着一定的规律,永不改变的规律..”

    “您说的很对,您所说的规律,比如您将石头扔向天空,它一定会掉落在地面上。人一定会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不例外。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这些就是您所说的规律,可是这跟五行有什么关系呢?若是您想要证明世界的运行规律,就应该去想为什么人会生老病死,为什么石头会落地,为什么会天黑,为什么会天亮...”

    “呵...这...这..”,邹衍呆愣了片刻,方才询问道:“那您来说,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一切都存在着引力,我们所生活的大地更是如此,所以石头会落地,因为人的体内有细胞,细胞会不断的生长,最终衰亡,所以人会生老病死,因为我们所存在的球体是在不断的转动着的,所以当球体的一面背对太阳的时候,这里就会天黑,另外一面却是亮着的...”

    “王朝之所以会更替,是因为分配不公,分配不公产生的根源是生产资料的所有权的占有....”,赵括认真的讲述了起来,邹衍只是瞪大了双眼,认真的听着他阐述自己对于世界规则的看法,对王朝更替的看法,“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还要从制度,从特权阶级,从经济方面来阐述...”

    邹衍沉默了许久,他摇着头,说道:“那您要为什么解释黄帝,禹时的那些异象呢?”

    “您曾亲眼见过飞上天空的蚯蚓?见过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鸟?”,赵括笑着说道:“等您让我看到了这些,我再为您解释。”

    邹衍没有继续言语,他心里还有很多的困惑,还有很多想询问的,可是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去问,他的脸色不断的变换着,口中反复的说着赵括方才所说的那些,赵括知道,邹衍肯定是在认真的思索着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在如此多的学派之中,像这位一样已经开始钻研世界运行规律的学者,实在是罕见。

    邹衍是一个爱思考的人,他不仅思索世界的运行规律,他也会思索自己脚下的大地,思索海外的那些土地,只是,因为时代的限制,邹衍并没有能走上正确的道路,他大概是从传闻里听到那些王朝更替时所出现的异象,又总结了世界的构造,从而拟定出了一个五行所构造的世界。

    有木,有水,有火,有土,有金,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可以归类在这五个属性之中,赵括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口说道:“或许您说的对,世界的确是由很多种不能看到的元素来构成的....氢..氦..”,赵括认真的回忆着,可这时间过去太久,他却是怎么也没有能想起自己曾经学过的周期表...

    邹衍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光,他还在思索着什么,“元素?那如果不是我所说的五种元素,那会是什么呢?”

    “这...”,赵括摇着头,说道:“我也不能为您讲述清楚...”

    邹衍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着,离开了内室,当这样的人陷入思考之后,显然是没有人可以打断他们的,他的弟子们都有些害怕,邹衍这模样,就好像得了什么疾病,次日,当他们看到老师正拿着石头往天空上抛去的时候,他们都惊呆了,慌慌张张的赶往邯郸,为邹衍请来了一位专门医治老年人的医生。

    可是,这医生也没有能治找邹衍,在弟子们的眼里,邹衍的行为变得愈发的古怪,他甚至令弟子们敲碎石头,不断的敲打,甚至将石头敲成了灰,这才趴在地面上认真的打量着那些粉末,甚至还沾在指头上尝了尝...他有些时候还要拿出燃烧殆尽的灰烬,不知在探索着什么。

    直到邹衍将自己的手臂划开,观察自己的血液的时候,弟子们就再也忍不住了,急急忙忙的拜见赵括,哭着求赵括能帮着治一治他们的老师。赵括听闻邹衍有自残的行为,也是急忙来到了邹衍暂时定居的院落内,在院落里,邹衍披头散发的蹲在地面上,用手捧着水,对准了太阳,正在认真的看着。

    看到他这个模样,赵括反而是没有开口打扰。

    “水,到底是什么组成的...为什么它会流动,为什么它会消失?雨水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掉落?”,邹衍不断的询问着自己,看着面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赵括忍不住的坐在了他的身边,笑着说道:“的确是很难理解...最近,有一批墨者找到了我,不如,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看的更加清晰的机械,借助机械来探讨这些问题...”

    “只是用眼睛来看,只怕是看不出什么来的,而我所说的王朝的更替规律,这些反而是您可以想出来的,大自然的本质,和他的运行规律,并不像您所看到的这样简单...”,邹衍看向了赵括,他笑了笑,邹衍并没有发疯,相反,他很理智,他只是很想知道心里的那些疑惑的答案。

    他探索了一生,最终拿出了五行学说,奈何,在马服待了一段时日之后,他对自己所坚持的本质规律学说也产生了怀疑,很多东西,是他所说的规律不能解释的,若是强行解释,也不过像是他所说的那样,对学说毫无用处的诡辩而已。邹衍缓缓站起身来,认真的对赵括说道:“我一定会弄明白的。”

    赵括心里忽然有些愧疚,自己对他学说的否定,是不是有些太残酷了?

    一位探索了一生,自以为得到答案得老人,在年迈之时,却知道自己拿到了错误的答案...他似乎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继续探索了,或许,这真的有些残酷。

    老人那精明的双眼打量着面前的赵括,他似乎明白赵括在想什么。

    他温和的说道:

    “谢谢。”

    “我宁愿在探求真理的道路上死去,也不愿意存活在谬论当中。”

第两百三十三章 六国的恐惧消失在这一天

    秦国,咸阳

    白起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哪怕是在这样的寒冬,他的额头上也是在不断的滚落着汗水,他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上头那块墙壁,喘息声无比的沙哑,白起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每一次的寒冬,都是一次催命的季节,总是有很多人熬不过去,死在这冰冷之中。

    白起没有想到,这次的寒冬,似乎也成为了自己的催命符。

    他病的很重,从喉咙到腹部,每一处都在疼痛,年轻时所经历的伤痕,此刻都仿佛彻底被引爆,每一处的疼痛,他都记得那原因,手臂上的那疼痛是最初的,当初攻打齐国的时候,被一个游侠投剑,投中了胳膊...肩膀上的疼痛,是第一次讨伐楚国的时候,被长矛刺穿...左腿的疼痛,是攻打魏国的时候从战车上摔落...

    当白起躺在病榻上,开始如一个正常的老人那样回忆自己人生的时候,他所看到的居然只有战争,只有杀戮。他已经记不清自己逝去的父母,也记不清儿时的朋友,更是记不清当初的那些同袍,那些面孔都很恍惚,他竟完全想不起来...他只记得自己参与的那些战场,只记得那箭矢横飞,血肉模糊的战场。

    “武安君...武安君..”,有人将他从战场之中拉到了病榻上,白起看向了一旁,忧心忡忡的蒙武抱着一个孩子,正笑着站在他的身边?蒙武看着怀里啼哭的孩子?笑着对白起说道;“是个男孩,唤作恬。”,蒙武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前往战场?当他回来的时候?孩子都不敢靠近他了。

    可是蒙武还是很开心?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哭声响亮?长大之后?一定会是跟他父亲?跟他大父一样的将军!白起看着那新生的生命?眼里有些欣慰,甚至有些嫉妒,白起也有孩子,他的儿子唤作白仲(白仲有一位后人是个大诗人?唤作白居易)可惜,父子的感情并不算太好,白起的妻很早就逝世了?他的儿子?也一直都是交由家臣来抚养。

    如今?他的儿子正在外地为官,哪怕听闻父亲病重的消息,也不曾前来相见。白起并不怪他,因为当初白仲数次病重的时候,他也不曾去看望,只是忙着去打仗?如今白仲如此,反而是让白起有些安心,心里有种莫名的解脱。白起笑着,伸出手来,蒙武也是抱着孩子,靠近了他,白起这才摸了摸那个刚出生的孩子。

    “不错...”

    白起夸赞道,这让蒙武更加的开心,因为白起很少会夸赞别人,这些年里,白起所夸赞过的,大概也只有廉颇,赵奢,赵括,魏无忌这四人,其余人都不配。白起咬着牙,想要起身,蒙武又让家臣接了手里的孩子,亲自扶持着白起坐了起来,白起艰难的坐着,这才询问道:“各国可有什么举动?”

    “有...赵国封李牧为..君,又令他出征燕国,燕王急忙派人抵御,李牧率领云中的骑兵大破燕人,燕王割让武阳...楚人扩建寿春城,又派将军景阳,项燕出征鲁,费两国...景阳灭鲁,项燕灭费...封鲁君于莒。因为楚国的举动,齐王非常的恼怒,派遣大军驻扎在鲁国边沿...”

    “魏王派人与赵王拟定盟约,双方规定:当任何一方遭受到攻击,对方都要全力相助。”

    白起咧嘴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赵国的李牧?就是当初那个驻守武安城的年轻人?他也变成封君了?赵国进攻燕国,燕国当然不会是赵国的对手...至于楚国,楚国早就有兼并他国的心思,只是,我没有想到,楚王居然敢在如此落魄的时候发动战争,他大概是觉得这是个没有人可以插手的好机会吧。”

    “齐国是不敢与楚国交战的...齐国的士卒很多,粮食也很充足,可是齐国太久没有参与战争,他的士卒疏于操练,若是齐国进攻楚国,齐国的士卒绝对不会是楚国士卒的对手,楚国的士卒在这些时日里可是经历了数年的征战,都是些精锐的老兵啊...”

    白起忽然谈论起了目前的局势,蒙武觉得,这更应该是应侯去思索的事情,而不是他们在这里胡思乱想,白起忽然说道:“大王要派人去攻打魏国了!”,蒙武一愣,方才问道:“可是,赵国这才刚刚与魏国拟定盟约...”,白起摇着头,认真的说道:“不,大王肯定要派人去攻打魏国,而且会很迅速。”

    白起正在说着,忽有武士走进了府内,认真的说道:“大王请武安君赴宴。”

    蒙武瞪大了双眼,方才看着一旁的武士,问道:“大王是不是要跟武安君探讨攻打魏国的事情?”

    武士被吓了一跳,他急忙摇着头,说道;“我并不知道。”

    从他惊恐的脸色上,蒙武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看向了白起,眼里满是敬佩,而白起就不同了,他双手抓着床榻,想要起身,却怎么也不能站起来,这让白起有些恼羞,蒙武心里有些不忍,便对武士说道:“武安君身体不适,这...能否回去告诉大王,他无法起身?”

    白起气喘吁吁的坐在床榻上,心口传来阵阵的疼痛,他用力的呼吸着,低着头,沉默不语。

    武士只好离开了,当武士回去复命的时候,当然,范雎也在王宫里。

    “他无法起身?”,范雎有些困惑的问道,武士点了点头,又详细的将自己遇到蒙武的事情也说了出来,范雎眯着双眼,点了点头,这才让武士离开,他看着秦王,认真的说道:“大王,看来要找别人来讨伐魏国了。”,秦王闭着双眼,并没有说什么,他沉思了片刻,方才问道:“太医令是怎么说的?”

    “太医令说:他才能不足,看不出武安君得了什么疾病,武安君的饭量虽然没有减少,还能拉开强弓,可的确整日都说自己身体不适,不愿意走出院落。”,范雎认真的说道。

    秦王咧嘴一笑,方才问道:“武安君该不会是得了心病吧?”

    范雎一脸的困惑,说道:“武安君与从前的确是有些不同了,自从他与马服君击退之后,他就不愿意去杀死俘虏,甚至还愿意分军功给其他的将士,就好像是不再渴望军功一样..从前他与魏无忌征战,是将魏无忌所带领的军队打的全军覆灭,可是如今,他却不能击溃联军,是不能,还是不愿呢?”

    “范叔啊...”

    “大王?”

    “寡人今日处死了太医令。”

    “这...”

    “他似乎收了贿赂,有意诬陷,谋害寡人的武安君...您说,这样的人,寡人还能安心将他留在身边,为寡人治病吗?”,秦王笑着问道,范雎的双手微微颤抖了起来,额头也出现了汗珠,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火热,他说道:“大王...臣...臣只是想要为大王减少一些忧虑...臣...”

    “若是武安君不尊敬寡人,有意无视寡人的命令!寡人会令他自裁!没有人可以阻挡!秦国上下,也没有人敢跟随他作乱,而趁着他得病的时候,去诬陷,去谋害他,这是君王所可以做的事情吗?寡人做事,并不需要遮掩,寡人也不管天下人是如何看待寡人的...所以,寡人也不会用小人的举动去谋害自己的大臣。”

    秦王站起身来,傲然的望着远处,他说道:“寡人是秦国的君主,难道还赐予不了臣子所应得的奖赏吗?”

    “寡人会畏惧武安君作乱吗?!”

    “派出更多的医生,为武安君医治,对于他的赏赐,一点都不能少,若是他真的有异心,真的有意违抗寡人的命令,寡人会杀掉他!任何人都不能违抗寡人的命令!可是他并没有,任何人都不能栽赃!”

    “唯。”,范雎急忙低下了头。

    ............

    “先生,先前我想要去拜访武安君,您却劝阻我不要跟他结交,如今武安君重病,您却要我去拜访他,这是因为什么呢?”,咸阳内的一处院落内,嬴异人逗弄着怀里刚刚出生的儿子,困惑的看着面前的吕不韦,吕不韦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他认真的说道:“先前武安君身子健壮,能命令秦国的将士们跟随他,大王也很忌惮他。”

    “所以我劝阻了您,不想让您拜见他,不想让大王误会您的意图...可是如今却不同了,武安君病重在榻,大王亲自召集名医来为他救治,又赏赐他的新的食邑,这说明大王已经不再忌惮他,他已经不再被大王视作威胁,在这个时候,您去拜访他,不会让大王误会您的意图。”

    “而秦人都很敬重武安君,您能在这个时候去看望他,去服侍他,这不是一个能得到秦人敬佩的好机会吗?”

    “您长期在赵国为质子,秦人并不知道您的事情,也不知道您的德行,这是一个不能错过的机会啊。”,嬴异人有些明白了,他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这就去拜访武安君,我要带上一些礼物,服侍在他的身边。”,吕不韦早已准备好了献给白起的礼物,嬴异人这才带着礼物离开了院落。

    等他赶到武安君的府邸的时候,果然,府邸内外都是空荡荡的,白起身边的家臣并不多,他也没有什么宾客,家臣恭恭敬敬的将公子迎接到院落内,嬴异人便尊敬的拜见了白起。白起还是躺在病榻上,他的呼吸愈发的困难,在这段时日里,只有蒙武,秦王,范雎这三个人来看望过他。

    白起有些呆愣的看着身旁的这位公子,嬴异人倒是表现出了一种对白起的狂热的尊崇,他献上了自己的礼物,又帮着白起尝药,喂他吃药,白起眯着双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只是笑了笑。嬴异人试图找些话题来跟白起聊,可是白起实在太过疲惫,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

    哪怕是在睡觉的时候,他的呼吸也是那么的困难,就好像是有什么正在摩擦一样,发出一种难听的响声,其他时间,他咳嗽的很厉害,几乎是要咳出血来。到后来,他真的咳出了血,腥臭的血,他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消瘦了起来,只是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就瘦的不像是自己了。

    他什么也吃不下,只能喝些肉汤,或者需要将饭碾成粉末来让他喝下去,即使这样,也会被他吐出来,新的太医令来的越来越频繁,太医令的目光永远都是惊讶,而又绝望的,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人,白起浑身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甚至可以说,他身上的那些病情,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早已经入土了。

    可白起还是活着,他还是会让家臣喂他吃饭,吃药,偶尔还要家臣抬着他去院落里。

    他从不抱怨,也不呻吟,更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有多痛苦,只有太医令问起病状,他才会阐述一遍,就好像是在说别人,脸上并没有半点的触动,太医令从不曾见过这样的病人,白起的眼里没有绝望,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可怕的平静。就好像,他早已经历过比这些还要痛苦的,还要可怕的事情。

    刚刚入春,秦王便派遣将军摎率军讨伐魏国,攻占了吴城,秦王给魏王递交了书信,要求魏国要听从自己的吩咐,成为附属,魏王无比的愤怒,即刻下令要迎击秦人,可是,魏国显然没有那样的实力,也没有可以任用的将军,魏王只能耻辱的给秦王回信,并没有谈论附属的事情,只是请求双方能够议和。

    同时,魏王又向赵国求援,赵国却因为农忙,无法派兵,只是令乐间再次带着军队在上党附近恐吓秦国。

    白起坐在院落内,公子异人站在一旁,正在为他尝药,白起平静的看着院落内的大树长出了新的嫩芽。

    忽然,白起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呼吸了。

    这种窒息的感觉,他曾体会过,当初在南郡,他曾从战车上摔落,并被战马踩中胸口,那个时候,他就窒息了很久。

    白起平静的看向了一旁的嬴异人,嬴异人急忙将药水端到了他的身边。

    白起摇了摇头,认真的对嬴异人说道:“不用了,我要死了。”

    “可惜...我没有能跟赵括见上一面,我有很多想要问他的事情。”

    嬴异人愣住了,他笑着说道:“请您不要这样说...您一定会...”

    嬴异人还没有说完,白起朝后倒了下去,家臣们尖叫着,冲了上来。

    他真的死了。

    压在六国身上的高山,六国诸侯心里的恐惧,在这一天倒塌。

    无论是“屠夫”这样的谩骂还是“战神”那样得夸赞,他都已经听不到了。

    ps:先前有人提议剧情进展太慢的,有人说看不到思想冲突,所以这段时间内就做出了一些改变,稍微的修改了一下,不知道二三子觉得怎么样?

    这两天因为修改后续大纲的缘故,没有能三更,明天一定三更。(老狼我说到做到)

第两百三十四章 百家争鸣

    秦律对于葬礼也有着详细的规定,不许铺张浪费,更不许浪费时间,该哭就哭,哭完就埋,埋完了就去耕作,为秦国发光发热。当然,武安君贵为封君,肯定是不能哭上几嗓子就给埋进去的,可主要的问题是,居然没有人来为他发丧,武安君的独子白仲,哪怕是听闻父亲的死讯,也不愿意回来。

    若是往后几百年,他这个不孝的行为,可以让他丢掉官职乃至是性命,即使是在依律法治理国家的秦国,孝顺也是很重要的,如果父亲告官,说自己的儿子不孝,官府可以帮他处死自己的儿子。好在武安君并不会跳起来状告自己的儿子,没有人告发,白仲也没有对着自己父亲的遗体来上几拳,自然就不会问罪。

    最后,还是嬴异人把握住了这个好机会,他亲自主持了武安君的丧事,这让公子异人得到了不少秦人的好感,无论其余六国的百姓怎么看,秦人还是非常尊重自己的这位将军,这位英雄的,听闻白起重病,秦国的百姓们都非常的担忧他,常常有人为他祝福,为他驱鬼,而嬴异人服侍武安君,甚至为他发丧的举动,让他也得到了尊重。

    白起或许早就看出了公子异人的想法,故而,他没有让这位公子离开,大概秦王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故而没有插手,只是放任让异人来操办这些事情。武安君逝世的消息,很快就在秦国流传了起来,秦国的官吏们,很多都是通过军功制得到官职的?而这些人,都曾跟随白起征战。

    秦国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悲凉氛围之中,甚至有秦人偷偷为武安君建立庙宇来祭祀他,当然,这在秦国是违法的,很快就被人拆除。从底层的庶民到王宫?这种悲伤的情绪?彻底笼罩了秦国。就是秦王,在这几天的情绪也是非常的不对劲,很少饮酒?更是从不会喝醉的他?在这一天喝的大醉,自顾自的说着些什么。

    范雎也来参与了武安君的葬礼。

    他与武安君的关系,是非常不好的?或许是因为武安君是王宫内唯一可以改变自己决策的大臣?又或许是因为武安君对他没有什么尊敬?又可能是因为对他的害怕,总之?无论先前的关系有多么的恶劣?在这一天,这种关系也都结束了。范雎站在武安君的灵位面前,他心里却没有想象之中的欣喜。

    他一直都很想杀死武安君,可是他没有等来这个机会,高傲的武安君身上有无数的漏洞,都可以被他所利用,可是,他只要还能听从秦王的命令,能够继续打仗,那秦王就能容忍他的高傲,能放下对他的猜忌。此刻,看着那个骨瘦如柴,紧紧闭上了双眼的老者,范雎的心里,却忽然有种莫名的难受。

    自己在秦国最大的对手,就如此离开了。

    他恭恭敬敬的朝着白起俯身行礼。

    与国内不同的是,六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就是狂喜,欣喜若狂!白起死了?太好了!

    自从白起成为秦军的统帅之后,秦人便没有输过了,无论是对战谁,无论是对战多少人...当白起杀掉了一批又一批的士卒,当他攻破了一座座的城池,斩杀了一位又一位的将军,诸侯们做梦都会被他所吓醒,白起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他们的噩梦,面对白起时的那种绝望,是别人所不能理解的。

    无懈可击,没有办法战胜,没有任何的弱点,脑海里只有取得胜利的战争机器,仿佛没有一点的人性弱点,哪怕是面对死亡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平静,没有害怕,没有绝望,更没有愧疚悔恨,哪怕在停止了呼吸的时候,还能坦然的说出自己要死了,只是遗憾没有能跟赵括相见。

    赵括最是能体会到那种恐惧的:白起这哥们打了四十年的胜仗,这些年里被他杀掉的将士,比赵国的总人口还要多...哪怕赵括最后是击退了白起,他也是做好了死去的准备,那一战,若不是有廉颇,魏无忌,若不是赵国士卒拼了命,只怕就要被白起打的全军覆灭了....

    白起并不喜欢享受,他得到了那么多的赏赐,可是他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些便利,爵位提升之后的好处,他都不曾享受过,他还是吃着粗糙的饭菜,常常待在军营里操练,别人打仗是为了提升爵位,他打仗,只是是因为他喜欢战争,他享受战争。

    当韩王知道了白起的死讯之后,开心的手舞足蹈,甚至还赏赐了国内的大臣们。魏王知道了这件事,也是不敢置信,他急忙派人去打探这件事,又准备军队想要夺回不久前被秦人所占据的城池。只有赵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是悲伤的,他很伤心,如此杰出的贤人啊,居然就这样死去了,到死都没有能跟寡人见上一面。

    楚王的心里,却是格外的复杂,他很想庆祝这件事,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失去了复仇的机会,当初白起一把烧掉了楚王的祖坟,这个仇,楚王从来都没有敢遗忘,如今白起就这样的死掉了,自己却再也没有机会去向白起复仇了。

    赵括正在院落内读着墨家的经典,大概是因为从科技时代过来的原因,他一直都对墨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因为他在前世里所了解的墨家,是一群科学家,钻研机械,帮助弱小,对抗强大,是有着别样的魅力的,可是当赵括真正开始了解墨家的时候,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墨子有着朴素的唯物主义的哲学思想,在认识论和逻辑学等方面,他的看法实在是太过惊人,他在讲述自己的思想,看法的时候,都会用逻辑学来进行辩证,这让赵括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墨子从不猜测,也从不乱说,他的所有看法,都是有着一套可以自圆其说的辩证。

    在过去曾有一个著名的命题,兔子是追不上在他面前爬行的乌龟的,因为兔子必须首先到达乌龟的出发点,而当他到达那一点时,乌龟又向前爬了一段,墨子却直接解决了这个命题:他设想有一条线ab,从a端向b端前进,进到全长一半c,则斫去,剩余cb是全长的一半,再如前法取cb一半,剩为全长四分之一,如此取至无穷多次,最后必将到达线的最前端b。

    赵括虽然看不懂这东西,可这不妨碍他的惊讶。

    墨子在墨经上说“力是物体加速运动”,这个他就能看懂了...他又说:空间是一个与时间密不可分的概念,光是直线传播的。看到哲学,赵括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怪物??若是说墨子是一位探求自然的科学家,这又是不对了,因为在人文方面,他有着更重要的学术成果。

    他在逻辑学上提出了辩、类、故三个办法,甚至解决了白马非马的命题...虽然名家并不承认这一点。赵括本以为,墨家最大的贡献是来自于他们发明的那些机械,可是现在才知道,这些学术成果,才是墨家最伟大之处。还有一点,就是墨子的言论与儒家全部都是相反的,无论儒家说什么,墨子都要反着来上一句。

    难怪儒家与墨家闹得如此僵硬,当然,在墨子还在的时候,从他与儒者的对答里可以看出,墨子就是在欺负小孩,通过自己的逻辑学,直接将儒者们说的一文不值,不过,在墨子逝世之后,墨家就没有再发展出什么来了...而儒家却不断的发展,变更,圣贤辈出,像荀子这样的儒者,一个人就可以压制墨家。

    有再好的学说,没有理想的继承者,又能怎么办呢?

    就在赵括津津有味的,反复的阅读的时候,狄忽然闯了进来,他笑着大叫道:“马服君!白起死了!白起死了!”,他这一开口,院落内外的众多门客都是非常的惊讶,纷纷站起身来,看着狄,赵括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了狄,狄看起来非常的开心,他坐了下来,对赵括说道:“白起死了!”

    “我听闻,是秦王和范雎联合起来,下药毒杀了白起!”

    “这不可能!!”,有人大声的叫道,开口的人却是弟子杨端和,杨端和原先正在跟韩非请教问题,忽然听到狄带来的噩耗,顿时双眼泛红,赵括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书。狄还在辩解着:“本来就是如此,我所带来的消息,就没有错误的!”,说着,他看向了赵括,认真的说道:“我听闻,上君准备趁着这个机会,联合魏国,楚国,再次讨伐秦国...”

    赵括没有言语,说起来,对于白起,他心里实在没有什么好感,白起给他带来的,就只有恐惧和绝望,那种面对他时的恐惧,赵括到现在都不敢遗忘,跟他对战,你完全不知道他从会那里冒出来,又会在什么时候进攻,神出鬼没的,可是,听到他的死讯,赵括心里却又没有什么愉悦。

    从后来人的角度来看,这位浑身滴落着血的杀人怪物,也是一位让人自豪的名将啊...很多年之后,也会有人谈论着他的战绩,大笑着说:这就是我的先祖!如此的骁勇!

    赵括想了许久,方才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了。”

    狄一愣,他本以为赵括会很开心的,他知道,马服君心里有多敌视这位秦国的将军。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耸了耸肩,便站起身来,准备向更多人诉说这个好消息。赵括继续看起了手中的竹简,百家的经典,给他也带来了不少的影响,甚至是很多的帮助,他站起身来,走向了学室,弟子们急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我听闻,百家的学说,彼此之间将对方当作自己的敌人,一见面就恨不得拔出剑来杀死对方,可这是错误的,百家各有所长,各自互补,我所说的道理是:百家的思想是可以融会贯通的,他并不是完全对立,并不是彼此没有关联的。我想说的道理可以如此的辩证。”

    “墨家与儒家的学说是全部对立的。可是,他们都提倡仁爱,都希望君主可以施行仁政。虽然墨家所讲的爱是爱天下人,而儒家的爱是按着等级分别去看,可是对仁政的追求上,他们都是一致的。对于和平的看法上,双方都是希望能够建立一个没有战争的乐土。儒家要求学到的知识要对国家有利,而墨子强调的一切行为要对社会有用...两者难道不是公同的吗?”

    “儒家不信鬼神,荀子认为人的努力可以改变天命,墨家难道也也是如此看待的吗?”

    “就连这两个完全对立的学说,都有共同点,都有可以互相学习的地方...如果百家能够停止毫无用处的辩论,能停止无端的敌视,我所说的毫无用处的辩论,就是互相说服对方,让对方认可自己的学说要更加成功的辩论,这是对学术完全没有用处的辩论。我所说得无端的敌视,是恶意的贬低他人的学说,通过编造,诬陷的办法来贬低他人,吹捧自己。”

    “有用的辩论,是在辩论之中发现自己的不足,是学习完善的过程,这是我从邹子的身上所发现的道理,在我看来,天下擅长辩论的人,没有人可以超过邹子的,因为邹子的辩论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比他人要优秀,而是为了求证自己是否正确,是为了完善自己的学说。”

    “天下的学说,盛兴与孔子,墨子的时代,如今却各自分离,互相敌视,除却荀子,公孙子,邹子这些人物,已经找不到可以著书教人的圣贤,这是因为什么原因呢?而我说的这些圣贤,如今已经很年迈了...不去完善自己的学说,不去直面自己的不足,只会让自己的学说消亡...”

    “我认真的翻看了论语,感触很多,我崇尚孔子的为人,对他所说的理想社会也非常的欣赏,他所提出的仁政,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在教育方面的造诣,我是非常认可的,他所说的现实政治的问题,要求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双方都要承担义务,从理论上说,被统治者有权利反抗不正常承担义务的统治者,这我也是非常认可的。”

    “我不认可的只有他所追求的先王时的政治制度,我认为,每个时代都有适合他的制度....”

    “如果有儒家的圣贤来与我探讨这件事,我会非常的高兴,因为这也是让我完善自己学说,改正自己的机会。”

    “接下来就是墨家....”

    赵括认真的将目前的各个学说,自己所接触过的,不曾接触过的,都找了出来,认真的为学生们讲解着自己对这个学派的看法,认同他们的地方,不认同他们的地方,赵括说的都很详细,没有刻意的贬低,也没有有意的吹捧,就连已经没落的小说家,史家这样的小学派他都说了出来。

    而他对各个学派也说的很详细,从儒家,墨家的各个分支,到申不害的学说,他都有所提及。

    果然,在他讲述的时候,韩非正在飞速的记录着。

    赵括说的有些累了,这才看向了韩非手里的竹简。

    像如今这些优秀的学派,就如此的消亡,实在是太过可惜了啊。

    赵括原先是很讨厌辩论的,可是在邹衍这里,他发现这个时代的辩论不只是为了分出高下,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带动第二次的百家争鸣,就用自己所带来得那些知识,给所有的学派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第两百三十五章 两口大黑锅,锅侯无疑

    上党郡,这片韩国的土地上生活着的百姓,却用上了秦语,这是秦国的命令,自从接受了一王天下的理念之后,秦国在新占地区施行温和的怀柔政策,其中包括鼓励当地百姓学习秦国的风格,穿秦国的衣裳,说秦国的语言,做的出色的是可以得到奖赏的,优先录取那些精通秦语的人进入学室里学习。

    为了消除当地百姓的抵触心理,秦国下令官吏不得区别对待被攻占地区的百姓,并且还挑选了一批可靠的年轻人,让他们学习秦国的律法,来担任本地的官吏,他们收走了贵者的土地,将贵者的奴隶分给有功劳的将士,将当地的土地重新分配,给与那些没有耕地,依附在贵者周围的底层百姓。

    马服君曾告诉秦王,只要让被攻占地区的百姓过得更好,让更多人享受到秦国的福利,秦国才能真正的一王天下。秦王能做到一视同仁,他没有再像从前那样逼迫当地的百姓迁徙,甚至都没有高额的向他们征收税赋,破天荒的减少了他们的徭役和税收,上党的百姓,还真的过上了比作韩人时更好的生活。

    可是这样的办法,显然就是一把双刃剑,有利有弊。秦国原先的战争,是通过用被征服地区的物资来奖赏作战的士卒来完成的,因为这样的办法,秦国的士卒骁勇善战,也渴望作战,因为秦王会将他们所攻下的地方的物资财富拿出来奖赏给他们,增加他们的爵位,给与他们相匹配的奴隶来为他们耕作。

    而如今,秦国要一视同仁,这奖赏自然是有些不足够了,范雎为秦王提供的建议是:用那些大贵族,富户的家产来赏赐将士,如果这还是不够用,那就减少作战士卒的数量,开垦更多的荒地....好处当然是更多的,自从秦国施行怀柔政策之后,从前新攻占地区那些层出不穷的叛乱就再也没有了。

    上党人穿着秦国的衣裳,若不是那蹩脚的秦语,根本看不出他们原先是韩人。秦国的律法在这里施行起来也非常的迅速?秦国直接给自己披上了马服君的外衣,言自己所施行的是仁政?自己的律法是用来保护百姓的...可以说,攻心之策不只是在战争上?在政治上?更是得到了体现。

    不只是在上党,在楚国和魏国所割让的那些地区,秦国也是施行这样的政策...甚至吸引了不少逃亡的楚人魏人,这让各国都非常的惊惧,急忙调低税率?为自己也披上仁政的外衣。可惜,他们没有秦国那样的条件?秦国的基层官制非常的完善?有详细的律法可以参考?有知律的官吏来执行,有无私的监察来督促这一切。

    在其他国家?上层决定减少税率?也只是让底层官吏变得更加富裕而已,没有起到别的什么作用,相同的制度?在秦国就可以得到执行?在其他国家?就是执行下去,也得不到什么收获,只能是国家变穷,百姓变穷,只有中间的官吏变得更富裕。于是乎,魏国和赵王开始建立监察制度。

    可可惜,这监察制度的作用也是有限,秦国的官吏是不敢徇私枉法的,贪污就更别提了...这一方面是因为秦国的律法,另外一方面则是秦国政治上的完善。举例来说,秦国的税收层层都是经过统计,如实上报,不断的进行监察,核实,就连对官吏们的收入支出都有着详细记载,若是一个秦吏忽然大手大脚的花钱,却查不到有正当的收入...呵呵,那就等着秦律的制裁吧。

    可是其他国家是没有这些的,别说是记录官吏的支出了,就是国家的支出都是乱七八糟的...根本查不清楚。

    这就是一种从制度上的碾压了,这不是白起,范雎,或者赵括所能改变的,经过了一百年变法的秦国,早已将六国甩在了身后,拍马难追。官吏数量位列第二的齐国,基层官吏数量有一万两千多人,第一的秦国,基层官吏数量却超过了十万....这就很恐怖了,这得仰赖于秦国的学室制度,军功制度,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基层挑选有用的人才,其他国家却还需要举荐....

    这从数量上,从质量上,就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而秦人发动战争的时候,这些秦吏就会担任军官...从而使秦军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上党郡的郡守王稽,这几天很不高兴,当然,秦人都不太高兴,不过秦人是因为武安君的逝世,而王稽却是因为郑安平。王稽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才能不输于郑安平,可是范雎担任国相之后,举荐了他,却忘记了自己,王稽数次前往拜见,方才得到范雎的举荐,当郑安平投降的时候,王稽心里还真的有些幸灾乐祸。

    应侯您不是急着举荐他吗?您看看他是怎么报答您的?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庆祝,就听到了郑安平在赵国成为封君的消息,这让王稽懵了,郑安平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是最清楚的,郑安平都能在赵国担任封君?那自己呢?王稽在上党,可谓是受尽了委屈,因为上党的重要性,他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而每次他做的稍微有些不好,就要迎来秦王的训斥。

    每年,秦国各个郡县都要进行比较,比比谁的产量高,谁的户籍增加的快,而王稽已经有两年垫底了,要不是上党是新占领地区,又有战争发生,他早就坐上囚车赶往咸阳受罚了。王稽自然是很悔恨的,他也发现了,无论自己如何去办,这上党还是这样,根本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进展,两次垫底,就足以要了他的老命。

    坐在府内,王稽又喝了一口酒,这才长叹了一声。

    他的门客们坐在周围,也不多,只有四个人,这些人都知道王稽的心情不好,也只是沉默着陪他饮酒,王稽放下了酒盏,拍打着面前的案,叫道:“请二三子想想办法啊,今年又要比,上党本来就没有多少人,耕地更是稀少,都是些高地,要是今年再次垫底,我可就真的要回咸阳了...”

    听到他的言语,几个门客们低下了头。

    其中一人抬起头说道:“家主,不如...就稍微的增加一些户籍数量,耕地的产出...”

    “呵,这如何能做得了假??层层统计,难道我还能让上党所有人改口?刺史那里又怎么办呢?”王稽无奈的说道。

    门客也只好低着头,又说道:“这不公平,上党这样的土地,怎么能比得过那些富裕的地方呢?”

    “唉,哪怕是有些一点的政绩,哪怕是一点都好啊!郑安平那厮都当上封君了,我却只能窝在这里想着如何抱住自己的脑袋....”,王稽忽然愣住了,他想到了什么,眯着双眼,沉默了许久,这才看着自己的门客们,认真的说道:“二三子...我倒是有个想法。”

    “请您吩咐。”

    “我对二三子怎么样呢?”

    “您像对待手足那样的对待我们,我们都愿意为您而赴死。”

    “好...”

    ...........

    郑安平看着手里的竹简,又看了看面前的人,面色黝黑而恼怒,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让那位送信的使者坐下来,问道:“您的家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家主想要弃暗投明,想要跟随赵王,就是想请您顾及与他的友谊,向赵王举荐他,若是可以得到封君的位置,家主愿意将上党献给赵国...”,使者说着,又朝着郑安平俯身一拜,说道:“当初您跟我的家主是很好的朋友,希望您如今也可以不背弃你们之间的友谊,帮助完成这件事。”

    郑安平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这才放下了竹简,认真的说道:“请您回去告诉王稽,不要来赵国..我这是也是为了他着想,赵国并不是一个...”,他看了看周围,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着头,说道:“您就当不曾见过我吧。我不会将这件事泄露出去的。”

    那门客显然有些无奈,他说道:“您不知道上党的事情,因为家主没有能治理好上党,应侯想要惩罚他,他也是没有办法,才派我来向您求助,请您念及与家主昔日的友谊。”

    “不想待在秦国,可以去魏国,可以去楚国,不能来赵国啊...”,郑安平苦苦劝说,可无论他怎么说,这位门客愣是没有被说服,他只是朝着郑安平不断的俯身,希望郑安平能帮助他,郑安平看到他如此坚决,也就没有办法了,只好站起身来,答应他,带着他去见赵王。

    当郑安平与他来到王宫的时候,赵王正在看《马服书》,看的津津有味,发现郑安平来找自己,自然是更加的开心,急忙上前迎接,郑安平这才将自己到来的目的告诉了赵王,又让那位门客亲自拜见赵王。

    “王稽想要入赵?”,赵王听闻,顿时笑了起来,他亲切的将门客扶起来,又询问了王稽的情况,他表现得比门客还要急切,他说道:“请您告诉王君,只要他能投效寡人,寡人是绝对不会亏待他的,寡人会拿出三座城池来作为他的食邑!”,听到赵王的话,门客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聊了许久,门客这才离去。

    赵王留下了郑安平,赵王笑得非常的开心,王稽的投效,证明了他原先重赏郑安平是正缺的,当初虞卿还劝说自己,说什么不要亏待了廉颇,如今廉颇都没有攻打下来的上党,就要再一次成为赵国的土地了,想到这些,赵王便笑得更加开心了。赵王跟郑安平打听了一些王稽的情况,这才下令,摆宴,款待群臣。

    夜色下,赵王与群臣喝着酒,谈笑风生。

    而在郑安平的府里,一个家臣偷偷溜进了他的书房,抄写了王稽写给郑安平的那封书信....

    ....

    “您是说...赵王,不,上君要给与我三座城池来当食邑??”,王稽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门客,惊讶的问道,门客点了点头,又说道:“赵王非常的仰慕您,听闻您想要去赵国,他很开心,并且赏赐了我很多东西..他还希望您可以早些去邯郸,他在邯郸备好了酒席...”

    “哈哈哈,好啊!”

    王稽拍着手,随后又眯起了双眼,他说道:“上党的官吏,我没有办法策反,不过,我可以开一个宴席,将他们全部杀死,赵王派人来接应,上党就能被拿下...”,他跟门客们又商谈了一番该如何夺下上党,献给赵王,乃至是以后在赵国该如何发展,跟谁亲近的事情,越说话题便越是多。

    就在他们谈论着对未来的美好畅想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喊杀声,王稽被吓了一跳,他的门客们急忙拔出剑来,守在他的周围,喊杀声越来越近,听的门外有人在交战,王稽也不迟疑,本来就惊惧的他急忙带着人朝着后门逃去,当他走出后门的时候,却正好看到上党刺史带着士卒,举起火炬,将这里团团包围。

    刺史冷笑着,问道:“您这是准备要到哪里去呢?”

    “呵,我是想要出去走走...”

    “您是想要去邯郸赴宴吧...郑安平可是将您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我们..您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王稽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刺史,他怒吼着,拔出宝剑向刺史冲了过去,顿时,将士们与他的门客们交手,只是片刻之后,王稽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所有人都被杀死。而刺史在他的府邸里,更是找到了他通敌得证据,还有准备谋反的计划,次日凌晨,这些资料和王稽的头颅就发往了咸阳。

    ......

    “您说什么?”,范雎盯着面前的斥候,眼里布满了血丝,显得狰狞而又恐怖。

    斥候低着头,在应侯的面前,任何人都会觉得害怕,他再次说道:“上党郡守王稽通敌,已经被处死,证据确凿,上君勃然大怒,请您前往王宫...”

    “通敌...投降...通敌...”,范雎有些魔怔般的喃喃道。

    “噗~~”,忽然,范雎猛地喷出一口血水来,栽倒在地。

    ps:是这样的,兄弟们,新疆要设立网络作家协会了,老狼23,24,25号三天要去乌鲁木齐开会,现在就是担心那个时候没有时间更新,所以在想,是今天三更呢?还是弄存稿留在那三天里更新呢?

    二三子觉得该怎么办啊?老狼现在是没有存稿的。

第两百三十六章 寡人在,请您不要害怕!

    范雎跪坐在秦王的面前,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秦王也是沉默了下来,这些时日,弹劾范雎,要求自己处罚范雎的人,并不少。因为秦国的律法,被举荐的人若是犯了法,举荐他的人也是承受同样的罪罚的。范雎向来就与诸臣不亲近,自从进入秦国之后,他所举荐的也不过只有两个人,两个救下他,曾将他举荐给秦王的人。

    一个郑安平,一个王稽。

    郑安平在跟廉颇交战的时候,降了赵国,背叛秦国,这是天大的罪行,范雎作为举荐他的人,理当是要被处死的,秦王因为爱他,严厉的训斥了那些弹劾范雎的人,帮助他掩盖了这件事,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第二个被举荐的王稽,居然通敌,想要将上党送给赵国...

    于是乎,国内的大臣们就再也坐不住了,秦国一直都是以律法来治国,范雎犯下的事情很多,他在秦国,没有经过审讯就杀了人,包括自己的门客之类,他举荐的人也犯了大罪,像这样的罪行,是不能被宽恕的。群臣天天来找秦王,希望秦王能按着律法治理国家,不要毁掉秦国的根本。

    这让秦王无比的纠结,一方面,他也知道,律法是秦国的根本,每一代的秦王,都是熟悉律法,并且严格的按着律法来行事,因为他们必须要做出表率作用,其余贵者才能跟随他,若是他今日赦免了范雎,日后贵族们也学着来赦免自己的家臣,官吏们来赦免自己所亲近的人,那秦国便要毁了。

    秦王很清楚这一点,可是他也很清楚,范雎对秦国的重要性。

    不只是重要性,就是从情感上来说?范雎也是秦王最要好的...朋友。在范雎不曾来到秦国的时候。秦国有四贵:穰侯魏冉、华阳君?泾阳君,高陵君。其中魏冉和华阳君是秦王母亲宣太后的弟弟。而泾阳君、高陵君都是秦昭王的同胞弟弟。

    穰侯担任国相,华阳君、泾阳君和高陵君更番担任将军?他们都有封赐的领地?由于宣太后庇护的缘故?他们私家的富有甚至超过了国家。等到穰侯担任了秦国将军,他又要越过韩国和魏国去攻打齐国的纲寿,想借此扩大他的陶邑封地。秦王几乎被他们所架空,壮志难酬。

    在这个时候,秦王遇到了他的命中之人?王稽给他找来了一个叫“张禄”的人?这位张禄很是无礼,他摇摇晃晃的就来到了王宫,秦王看到他的时候?他眼里满是不屑,当侍卫告诉他:您面前的就是秦王,请您拜见。张禄狂妄的说:秦国哪里有王?秦国只有太后和穰侯罢了!

    秦王在那一刻?为这个狂士所折服,起码,是为他的那种勇气所折服,这还是第一个敢这样公然在他面前议论太后与魏冉的人。

    于是,秦王客客气气的将这位年轻人迎接到了自己的王宫里,跪坐在他的面前,认真向他请教。张禄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自己,直到秦王再三长拜,拜了不知多少次,张禄这才告诉秦王,远交近攻,分化诸侯的道理。秦王觉得这很好,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果然,秦国按着张禄的战略,顺利的攻占了几十座城池。

    随后,张禄又帮助秦王驱逐了国内四贵,废弃了太后。彻底将大权收回在秦王的手里,在这个时候,“张禄”就已经是秦王最信任的心腹了。可是秦人对这位在魏国受尽屈辱的人并不是很看重,都认为他所说的什么远交近攻并不值得惊讶,秦国实力强大,找一位强悍的将军,怎么样都能打赢,还用得着范雎来指手画脚吗?

    只是,他们并不懂,范雎所提出的战略,是非常详细的。他说:魏、韩两国地处中原,好比天下的枢纽,其位置相当重要,应该首先给予重创,解除心腹之患,壮大秦国实力。魏、韩归附秦国后,北谋赵,南谋楚,赵、楚归附,秦国当时最大的敌手齐国必然惧怕,一时不敢与秦争锋。

    在秦国的国势强大到压倒各国的情势下,便可一个个消灭魏、韩等“虏国”,最后灭齐,一统天下。

    秦国坚持他的战略,甚至在以后的统一之路,都是按着他的设想来完成的...除却这些,范雎广开言路,为秦王拉拢人才,荀子就是他邀请过来的,他又全力治理巴蜀,迁移民、筑城市、修水利、治农业,使得当地经济有了长足发展...秦王也是愈发的离不开这位精通政治,谋略,战略的贤才。

    原来他不叫张禄,他叫范雎。

    原来他不是有爱洗浴的怪癖,而是曾遭受非人的羞辱。

    于是秦王霸气的给赵,魏下令:谁敢收留得罪了寡人的应侯的仇人,寡人就灭了你们的国!秦王将当初侮辱了范雎的魏齐的头送给了范雎,并且握住他的手,向他承诺:只要寡人还活着,就绝对没有人敢再羞辱您,没有人敢再欺辱您。

    秦王从回忆里走出来,看着面前颤巍巍的老人,范雎的发色也变得灰白,秦王笑了起来,他说道:“范叔...您也老了。”,范雎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秦王,这是...暗示?

    秦王平静的说道:“寡人离不开您,请您不要在意那些流言,请您回府,好好休息几天,寡人答应过您的,只要寡人还活着,就绝对不许他人来羞辱您,若是有人阻拦您的车架,您可以杀死他,这就是寡人的命令。”

    “可是...律法...大王,我...”

    “无碍,无碍的,范叔,回去休息吧。”

    范雎低着头,坐在马车上,并没有人敢拦住他的车架,只是,那些路过的大臣,却也没有人正眼去看他的,那些人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范雎明白,这些人不敢当面得罪自己,因为所有得罪自己的人,都已经死了。当范雎浑浑噩噩的返回了院落的时候,门客们早已为他准备了水。

    范雎再一次洗刷着身体,再次干呕了起来。

    那羞辱,范雎用了很长的时间,也没有能从心里洗刷掉,每天夜里,他还是会从噩梦里惊醒,嘴里嘶吼着:我没有,我无罪。

    当范雎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读起了马服书的时候,忽然有门客走了进来,门客认真的说道:“国内有人说:燕国来的宾客蔡泽,那是个天下见识超群,极富辩才的智谋之士。他只要一见秦王,秦王必定使您处于困境而剥夺您的权位。”

    范雎抬起头来,此刻的他,心里是那样的平静,他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五帝三代的事理,诸子百家的学说,我是都通晓的,许多人的巧言雄辩,我都能折服他们,这个人怎么能使我难堪而夺取我的权位呢?”,他对门客说道:“请您将这个人叫来吧。”

    门客走了出来,范雎却是心知肚明,这位唤作蔡泽的人,这是很想要见到自己啊,国内外的人都害怕自己,这个蔡泽怎么就敢如此嚣张呢?范雎并没有等太久,只是片刻之后,那位唤作蔡泽的燕人,就被带到了,蔡泽狂妄的抬起头来,一脸的不屑,范雎笑了笑,这模样,倒是似曾相识。

    他问道:“您曾扬言要取代我做秦相邦,有这样的事情吗?”

    蔡泽点着头,说道:“有的。”

    范雎对这位蔡泽倒是有了些好奇,他认真的打量着他,这位蔡泽穿着朴素的衣裳,不像是个爱财的人...身上有伤痕,应该是参与过战事的,这狂妄的性格,难道是纵横家的?他又开口说道:“让我听听您的说法。”

    蔡泽这才说道:“您认识问题怎么这么迟钝啊!一年之中春、夏、秋、冬四季更替,各自完成了它的使命就自动退去...”,蔡泽刚开口,范雎心里便已经明白,这位蔡泽是道家的学者,也明白了蔡泽即将要说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却没有打断面前的这位道家的说客。

    “《书》上说‘功成名就之下,是不能久留的’。这四位先生的灾祸,您何必再去经受呢?您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送回相印,把它让给贤能的人,自己引退而隐居山林观览流水,一定有伯夷正直廉洁的美名,长享应侯爵位,世世代代称侯,而且有许由、延陵季子谦让的声誉,像王乔、赤松子一样的高寿.....”

    蔡泽可谓是做足了准备,他这么一开口,就没有停下来,时不时的询问范雎,他说的是否正确,范雎也只是僵硬的点着头,说是。这么一来,蔡泽说起各种退隐的道理,就说的更加勤快了,他还举例,从商鞅,吴起等人说起,言语里都是说范雎不知进退之类的。

    范雎只是呆愣的听着他的言语,门客们非常的奇怪。

    若是在从前,范雎遇到这样的说客,早就给他打出去了,可是如今,他怎么会听这个人在这里胡说八道呢?蔡泽心里也有些慌,自己说了这么久,范雎怎么就没有一点解释呢?蔡泽便又说道:“如今秦王为了保护您而违背律法....”,当他说起了这一点的时候,范雎终于有所动容。

    秦王在这段时日里,一直都在藏在王宫里,说自己病重,不愿意见任何人,因为所有人都在劝说秦王治范雎的罪,可是秦王就是不肯,为此不惜抓了好几个提议治罪的大臣,可是事情并没有因为抓捕这些人而过去,反而是愈演愈烈,那些执行了一辈子律法的大臣们,是绝对不能容忍范雎践踏大秦律法的。

    蔡泽的确是很能说,他的辩才,几乎可以与黄歇媲美,范雎认认真真的听着他说完,这才笑着说道:“好,我听说:有欲望而不知道满足,就会失去欲望;要占有而不知节制,就会丧失占有。承蒙先生教导,我恭听从命。”,便朝着蔡泽俯身行礼,蔡泽也急忙回礼,这才笑了起来。

    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说服这位应侯。

    次日,范雎就带着这位蔡泽找到了秦王。

    “您说什么?您要举荐这位...蔡泽来担任国相?”,秦王瞪大了双眼,他看着面前的范雎,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他有些困惑的问道:“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寡人并不会治您的罪,您还要协助寡人...”

    “大王,蔡泽先生告诉我“有欲望而不知道满足,就会失去欲望;要占有而不知节制,就会丧失占有”的道理,我所举荐的人,犯下了罪行,若是我在您还没有惩治我的时候离开,只怕...等到我再犯下错误,就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了...”,范雎认真的说道。

    秦王舔了舔嘴唇,他看着范雎,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他问道:“范叔,难道您就这样离开寡人吗?寡人甚至愿意为您...您怎么可以?”

    “大王,这位蔡泽先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才,请您允许让我离开,回到自己的封地,他可以接替我...”

    秦王只是看着面前的范雎,眼里满是失望,还有沮丧,他冷笑着,挥了挥手,说道:“范叔想要离开,寡人怎么能拦得住呢?就按着您所说的去办吧!”,他转过身来,不再去看范雎,范雎朝着秦王俯身长拜,这才转过身来,走出了这熟悉的秦王宫,蔡泽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却只是看着范雎落魄的离开了这里。

    坐在马车上,范雎只带上了六七个门客,朝着自己的食邑赶去。

    自从离开了王宫之后,范雎便不说话了,他总是沉默着,连饭也很少吃...门客们无论如何劝说,也没有能改变这一点。

    坐在马车上,范雎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显然,门客们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急忙停在了一处驿站里,迅速去邀请医生来为范雎医治。躺在床榻上,范雎愈发的虚弱,他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一起,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嘴里更是不断的念叨着:我无罪,我没有私通齐王,我没有背叛家主...

    在一个喧哗的院落内,很多人都在殴打他,在往他身上便溺,将他丢进溷蕃里...

    “范叔...只要有寡人在,就没有人可以羞辱您,没有人可以欺辱您...只要寡人还在。”

    范雎耳边响起了那熟悉的身影,他的身体不再颤抖,嘴角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几滴眼泪划过脸庞。

    “大王...”

    范雎终于不动了。

    .........

    秦王宫里,秦王总觉得心里有些难过,面前的国相还在讲述着自己的治政理念,秦王忽然开口说道:“范叔...寡人...”

    他开了口,方才发现面前的蔡泽惊讶的看着他。

    秦王连忙向蔡泽道歉。

    “大王~~~”,有武士冲进了王宫里,惊恐的抬起头来,“应侯病逝了....”

    “应侯?”,蔡泽惊呆了,他看着那武士,又转过头来,看着秦王,秦王呆愣了许久,随即,他对蔡泽说道:“请您明日再来拜见寡人吧。”,蔡泽不敢违背,只好离开。当蔡泽离开之后,武士们也都走了出去。

    秦王痛苦的捂住了脸,缓缓蹲在地面上,咬着牙,无声的哭了起来,眼泪忍不住的掉落,心里是一阵阵的剧痛,就好像有一把利刃从他得胸口挖掉了一块肉,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痛苦。

    ............................

    “范叔,寡人身边,都是魏冉等人安排的内应!从小到大,寡人孤立无援,寡人明明有谁也不能媲美的志向,却被关在这王宫之中,不能实现,请您教教寡人,寡人到底该怎么办呢?”

    “请您驱逐四贵!我可以帮您。”

    “可是...事情若是败露,那您就会死。”

    “如果我死了而秦国得以大治,我的性命可以让您实现自己的理想,那我死了比活着更有意义。”

    ps:秦国失去了最锋利的剑刃,和最坚固的剑柄。接下来,六国是否会疯狂反扑呢?

    敬请期待。

第两百三十七章 韩王妙计安天下

    秦王五十三年,(公元前254年)的年初,范雎也离开了人世。

    秦王的左右手,一前一后,相继离去,秦国并没有因为失去两位重要的大臣而出现什么混乱,但是,秦王病倒了。这是一个很难令人置信的消息,那个生龙活虎,统治了秦国长达五十三年的王,他居然病了。好在如今的国相蔡泽,在治政方面也确实不弱,可能不及范雎,但是也算是没有毁掉范雎留下的基本盘。

    蔡泽跟范雎,完全就是两种不同性格的国相,范雎为人狠辣,做事激进,而蔡泽却讲究顺其自然,在他执政之后,秦国算是暂时放下了对六国的压迫,六国之人,弹冠相庆,庆祝这大好的日子。

    秦王坐在王宫里,眼里布满血丝,他虽然还是用力的挺直了身子,可是那种虚弱感,蔡泽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可是他并没有谈论秦王的身体,也没有劝说秦王保重身体什么的,蔡泽是一个聪明的人,他的眼光和口才都很不错,跪坐在秦王面前,他认真的为秦王讲述着目前的天下局势。

    “大王,我听闻,赵王听闻武安君身死,便有意使廉颇,乐间伐上党...赵国这几年里徭役不断,百姓们都围聚在河水岸边挖掘水渠...筋疲力尽,在这个时候,赵国是不可能出兵讨伐秦国的,就是赵王想要派人出征,魏无忌,廉颇等人也会劝阻,这是可以预料的,所以,对于赵国并不用在意。”

    “楚国吞并了费国,鲁国,看起来气势汹汹,实际上,他们这是在通过极端的办法来迅速增加自己的实力?来弥补先前被秦国所败?留下的创伤。楚国连虚吞并,使得魏,齐两国极为不满?他的联盟之策?是没有办法再继续了。在没有诸侯援助的情况下?楚国也不敢来攻打秦国...”

    秦王皱了皱眉头,他认真的说道;“秦国不是韩国,寡人也不是韩然,寡人所担心的,并不是诸侯是否会讨伐秦国?是秦国该如何去讨伐诸国?请您明白这一点!”

    蔡泽也不生气,面对秦王不太客气的质疑,他笑着说道:“大王?只有明确了赵国,楚国没有实力来参与,秦国才能安心制定对魏国的策略啊。”?蔡泽抚摸着胡须,“应侯所施行的,是削弱楚国的战略,这本来就是为了要避免楚国过多的干预三晋之事。难道这跟臣方才所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嘛?”

    “您说的对。”,秦王点着头,赶忙收起了心里的不满。

    蔡泽这才继续说道:“三晋之中,大王觉得最先图谋哪一个呢?”

    “韩国...”

    蔡泽再次笑了起来,轻轻的摇着头,他说道:“对于韩国,根本不需要您坐在王宫里听着臣的战略,韩国是一个弱小的国家,我随意的就能覆灭它。”,秦王并没有说话,当了这么多年的王,秦王早就练就了一双能识人,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睛,只是看着面前的蔡泽,秦王对他的认识也就越来越多了。

    这是一个有些才能,却过分狂妄的人,嗯,他学的东西很杂乱,却没有自己的想法....别说是跟武成君,应侯去比,就是跟魏无忌,黄歇等人比起来,也是有些差距的。可是,秦王没有表露出内心的看法,范雎离开的太突然,他并没有选出一位可以接替他的大臣,蔡泽是一个不错的,用来过渡的替代品。

    “臣想要给与韩王一封信,我听闻,先前魏国的士卒将韩王赶出新郑,对他非常的无礼,秦国与韩国,世代友好,怎么能看着韩王忍受这样的屈辱呢?况且魏国士卒原先曾攻杀赵国士卒,这就是魏国的过错了,请让魏王向韩王,赵王认错,并且为两国割让城池...”

    “嗯??”,秦王一脸的困惑,且不提魏国与赵国已经结盟,就说韩王,他有胆子站着让魏王过来认错嘛??

    “范叔..应侯曾说:赵国相魏无忌,魏国相赵胜,都不是可以轻视的人,只怕您这样的举动,会让赵国趁机改善与魏国的关系...寡人明白,您是想要引起三晋的矛盾,可是您的这个计策,只怕是不会有作用的。”,秦王摇着头说道,蔡泽又急忙说道:“您说的不对。”

    “我的计策,并不是为了引起三晋的矛盾,而是为了使魏国臣服...魏王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就如您所说的,赵王也不会真正的去问罪。秦国原先出兵,攻占了魏国的不少城池,您要求魏国服从您的命令,可是魏国并没有答应,已经做好了抵御秦国大军的准备,我们可以提出,只要魏王愿意向韩王,赵王认错,为他们割让城池,我们就停止对魏国的进攻...”

    秦王点了点头,脸色还是很平静,这是范叔玩剩下的计策啊。

    看着面前这个奋力的想要展现自己才能的燕人,秦王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反正,只不过是浪费几个竹简的事情。

    ...........

    “平...您看。”

    韩王坐在上位,眯着双眼,高深莫测,他将一封竹简递给了坐在他面前的张平,这才闭上了双眼。张平看起来比原先更加沧桑了一些,衣冠都不大整齐,他疑惑的看着韩王,接过了竹简,认真的看了起来,这一看,张平便皱起了眉头,这是秦王写给韩王的书信。

    张平知道前几天有秦国的使者前来,原来就是为了送秦王的书信。

    张平认真的看着,反复读了好几次,书信的内容很简单,秦王说:“当初魏国的士卒羞辱您,这让寡人非常的生气,国君怎么能受到这样的耻辱呢?寡人准备让魏王向您道歉....请您也跟着秦国一同向魏王问罪,让魏王为他无礼的士卒而向您道歉。”,当然,最后还有威胁。

    若是不跟从秦国,那准备攻打魏国的士卒就会前往新郑。

    张平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放下了竹简,方才说道:“臣这就将秦王的书信送给魏王,再派人跟随秦王假意的质问魏王,魏国的平原君,是一个贤明的人,我会请求他帮忙,让秦国误以为韩国与魏国交恶,从而放过韩国...”,他说着,便站起身来,想要解决这件事,并不困难。

    只要魏国和韩国来演一场戏就好,让他更在意的是秦国的目的,秦王显然是在打魏国的主意,可为什么要拉上韩国呢?只是单纯的想要破坏韩国与魏国的关系?还是有更深的图谋呢?

    “请您坐下来,别急着离开。”

    韩王开口说道,张平一愣,方才说道:“上君,这书信必须要尽快送去魏国,在秦国督促之前,跟魏国悄悄的定下...”

    “不必了。”,韩王笑了起来,他的脸上充满了自信,他说道:“秦王的想法,寡人已经明白了,您不必担忧,寡人有办法...”,张平的眼里满是恐惧,他急忙摇着头,说道:“上君,您..您这些时日里太过疲惫,这样微不足道的计策,还是交予我来操办吧,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韩王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他说道:“张相,您所想的办法,是假意质问魏王,来哄骗秦王,是这样的嘛?”

    张平点着头,说道:“韩国不能与秦国交锋,也不能恶了魏王,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我们如实相告,魏王也一定不会怪罪,他会谅解的。”,张平还没有说完,韩王便打断了他,韩王生气的说道:“魏王不怪罪?寡人却要怪罪他!当初,魏国的士卒作乱,寡人出城来与他们交战!”

    “寡人虽然战胜了他们,可是他们在新郑,杀了不少的韩人,这样的仇恨,寡人怎么能宽恕呢?”,韩王咬着牙,愤怒的说道:“如今,就是为韩人复仇的最好时机,魏王必须要给寡人认错!”

    “上君!不可啊!”,张平急忙说道:“这是秦人的计策!秦人绝对不是要帮韩人复仇,而现在您要做的,也不该是复仇,韩国只有跟五国保持友好的关系,才能面对秦国的讨伐,若是您现在逼迫魏王,等到秦国出兵韩国的时候,赵国魏国,就不会再来帮助韩国了。”

    听着张平慌张的解释着,韩王却并不慌,他点着头,“您说的没错,这是秦人的计策。”

    “所以,寡人要利用秦国,来施行自己的计策。”

    “您不懂,一般的人会亲自出面杀掉敌人,而强大的人,却可以通过别人来杀掉自己的敌人。”

    张平几乎要崩溃了,他朝着韩王俯身长拜,颤抖着说道:“上君,魏国是韩国的朋友,秦国是韩国的敌人,您不能通过敌人来除掉自己的朋友啊。”

    “唔...”,韩王眯着双眼,高深莫测的说道:“请您回去吧,寡人不会做那样的蠢事的。”

    “当初,华阳君在韩国的时候,曾告诉寡人很多的道理。我听闻,当初魏国进攻韩国,申不害只是用了一个很简单的计策,就为韩国除掉了祸患....”

    “您该不会是想...”

    “来人啊,为寡人准备车驾,圭!”

    张平一脸的绝望,瘫坐在了地面上。

    .....

    “噗~~”,秦王猛地喷出了嘴里的药,随后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看到秦王咳嗽的如此厉害,太医令急忙前来,帮着拍了拍秦王的后背,秦王这才缓了过来。他放下了刚刚熬好的草药,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斥候,茫然的问道:“您方才说什么?”

    “韩王坐着马车,拿着圭,从新郑出发,正在朝着咸阳赶来...”,斥候认真的又说了一遍。

    “嘿..哈哈哈~~”,秦王忽然笑了起来,险些笑出眼泪,或许是笑得太用力,他再次咳嗽了起来,太医令急忙再次上来,秦王缓了许久,这才感慨道:“韩王险些就要杀死寡人了。”,他舒展了一番身体,只觉得浑身都是那么的轻松,这些时日里缠住他的那些疾病,仿佛都在一瞬间消散了。

    执圭,是诸侯拜见天子时所需要的礼仪,韩王拿着圭一路朝着咸阳而来,目的已经是非常的明确了,他要臣服于秦国,朝见秦王,这是秦王根本不曾想过的,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了蔡泽的言语,韩国不足为惧,自己随意就能将其覆灭。秦王赶忙派人去邀请蔡泽。

    蔡泽正在院落内处理各地的政务,听闻秦王召见,放下了手中的事,就赶到了王宫里。

    蔡泽刚刚走进了王宫,秦王便是朝他俯身长拜,随即说道:“寡人不知道先生您的韬略,没有给与您应有的尊敬,这是寡人的过错,请您宽恕。”,蔡泽呆愣了片刻,这才回礼,说道:“请您不要这样说,我本来是一个没有人认识的贫苦的人,是您提拔了我,拜我为国相,我因此将全力报答您的恩情。”

    秦王这才笑着,亲切的拉着蔡泽,让他坐了下来。

    “蔡相...寡人实在没有想到啊,您的一封竹简,就让韩王奔赴咸阳,愿意臣服与寡人...”,秦王摇着头,感慨道:“难怪应侯会亲自来举荐您....”

    “嗯??”,蔡泽一惊,什么?韩王奔赴咸阳,愿意臣服??

    秦王又问道:“您到底是如何让韩王愿意臣服与寡人的呢?”

    “咳,大王,是这样的...韩国是弱小的国家,只是通过大国的庇护才能不被灭亡,如今各国都没有办法去救援他,在这个时候,只要我们表现出一点对他的善意来,再有强大的兵力作为要挟,他是一定会臣服的...咳咳。”,蔡泽努力的解释了起来,解释了许久,秦王这才点了点头。

    “寡人不知道,原来除了应侯,您也能如此轻易的看破敌人的虚实。”

    “先生,如今韩王要来咸阳,寡人准备杀掉他,吞并韩国,您觉得怎么样呢?”

    “不可。”,蔡泽摇着头,又说道:“韩王的子嗣还很年幼,国内有张平这样的国相来辅佐,若是我们杀掉了韩王,六国震怖,韩国的张平会即刻扶持新君,随后向魏,赵等国求援,他并不是愚钝的人,只怕如今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大王,您是愿意跟张平这样得人交战,还是愿意跟韩王这样的人交手呢?”

    秦王大笑了起来,说道:“好,就按着您的提议,安排宴席,款待韩王。”

    ps:刚刚从婚礼上回来,就开始更新了。看着朋友们一个个的结婚,老狼心里是真的苦啊....这次没喝断片,还是可以码字的。

第两百三十八章 舌战群家

    自从赵括评点百家之学说,“挑衅”他们前来辩论之后,各地都仿佛炸开了锅。

    此刻的赵国,影响力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只是在赵国之内,他的影响力,已经覆盖了七国,尤其是马服书的流通之后,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带来巨大的影响,他在学室里随意的评点诸多学派,隐隐有种藐视百家学说的意味,这当然是让那些本就质疑他学说的学者们更加的愤怒,纷纷驾车赶往赵国。

    而对于这些学者们,各国君主都是下令麾下官吏护送他们,并且给他们提供住所。

    当大规模的学者从各个国家赶往赵国之后,也有相当规模的学者就在道路上相遇了。当墨家遇到了儒家,当名家遇到了儒家,到道家遇到了儒家的时候,他们都会吵起来,准确的说,儒家无论是遇到什么学派,都会吵起来,甚至是儒家遇到儒家,也会吵起来,最多的学者自然是在齐国。

    当齐国的学者们纷纷赶往赵国的时候,这些互相厌恶彼此的人,就不可避免的在同一处地方休息,一同赶路,于是乎,沿路的官吏们都看到了这让他们惊讶的场面,十几辆马车,牛车正在缓缓前进,而车上的人却在互相辩论,有些时候是几个人对战一个人,有些时候是一群人对战一群人。

    “马服君说的很对,我听闻,治理国家,必须要以百姓为重,以百姓为根本,君主若是失去了百姓的支持,那他本身就连奴隶也不如,对于君主而言,君主的位置带来的权力,也必须要督促他施行自己的义务...”

    “胡说!!”,“君王是应该要施行仁政,可是您怎么可以说百姓在君王之上呢?这就好比您说“做儿子的地位要比父亲的地位更高一样,百姓对于君王,就像是儿子对待父亲,应该是敬爱的,父亲有过错,儿子可以提醒他,但是怎么可以因此而仇恨自己的父亲呢?”

    “呵!本来儒家的内部之争,我们不想要参与?可是您提到君王与百姓这一点?我就不得不开口了?我...我支持孟氏之儒!荀子曾将君主与百姓的关系比喻为水和船,而不是父亲与儿子...我们所说的无厚,去尊,就是如孟氏之儒那样?君王与百姓是平等的?各自有自己的义务?百姓要耕作?君王要治国!”

    “他们的关系不是父亲与儿子?而是平等的朋友关系,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的关系!”

    “名家的闭嘴!儒家在这里辩经?这与您有什么关系呢?就是因为天下人都漠视这样尊卑的关系,方才有逆贼作乱?弑君,杀父?这些过错都是因为你们名家!”

    “我倒是觉得他说的对,天下人互相去爱,您说仁政,却要百姓像奴隶那样侍奉君主,您所说的仁政是君王的施舍?我们所说的仁政,是天下人彼此的爱,君主爱民,民爱君主....”

    “荒谬!!荒谬至极!!”

    官吏们望着这一幕,看着一个个老者吵得面红耳赤,几乎要揪着对方的胡须打起来,看的可谓是尽兴,他们以后也可以跟朋友吹嘘一二了,自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就在这样的争吵之中,众人距离赵国也是越来越近,道路上挤满了马车,牛车,上头坐满了学者。

    而矛盾也被激发了最顶点。

    “齐墨穿着如此奢华的服饰,难道是忘记了墨子的理念嘛?!”

    “助纣为虐的秦墨,有什么脸面提墨子的理念?”

    “你们不必争吵,齐墨并没有侵夺秦墨的利益,秦墨更没有做出伤害齐墨的行为,我听闻,两者互不干扰,两不相扰,通过对个体的自我完善可以达到社会的整体和谐....”

    “哦?我本以为,杨朱学说的学者还在哪个深山老林之中独善其身,怎么也来拜见马服君了呢?所谓的两不相扰,为什么您自己却做不到呢?我觉得,您完全可以躲进深山里,不去干扰马服君。”

    当来自各国各派别的学者们撞在一起的时候,场面是非常有趣的,在这道路上,墨家最先吵了起来,墨家的三个派系,关系是最为恶劣的,秦墨和楚墨觉得齐墨不再保持简朴的生活,齐墨和楚墨觉得秦墨助纣为虐,秦墨和齐墨觉得楚墨胡作非为。儒家的派系虽然多,争议也很大,可是并不会像墨家这样打出血来。

    尤其是一架从楚国赶来的牛车出现在后方之后,儒者们窃窃私语,急忙就停止了争吵。

    牛车上,坐着一位浑身充满了魅力的老者,雪白的发须,让他看起来都不像是个凡人,当荀况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儒者们惊呆了,他们互相谈论着这个真假难辨的消息,即刻调转了牛车,去拜见这位圣贤。儒者们将这里围住了,所有人都下了牛车,朝着那牛车行礼。

    荀子眯着双眼,看着面前这些人。

    “二三子,都是哪一派的贱儒啊?”,他开口询问道,众人低着头,面色赤红,却说不出话来,只有跟随荀子而来的荀氏之儒,此刻高高抬起头来,蔑视着面前的儒者们,儒者们并没有办法去训斥,谁让他们没有活着的圣贤呢?荀子虽然跟他们不是一个学派,甚至都不太讨喜,可他还是公认的儒家活着的圣贤。

    荀子曾将儒家的各个派系都骂了一顿,就连自己这一派都没有落下,可谓是彻彻底底的狠人。当儒者们介绍了自己之后,荀子这才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只是让儒者们继续赶路。儒者们不敢再像方才那样无礼,只见方才吵得最凶的漆雕氏之儒温和的为孟氏之儒让路。

    最暴躁的子夏之儒像个温和的绵羊,满脸堆笑的走在荀子的身边。

    方才还骂荀氏之儒是畜生的孟氏之儒,此刻更是笑着谈论着荀子的学说,忍不住的赞叹起来。

    儒者们迅速的团结了起来,而行驶在前方的诸多学派,在看到后方那些仿佛变得跟兄弟一样的儒家诸多学派,忽然感觉到了不对,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乎,有一位齐墨放慢了速度,就行驶在儒者们的前方,大声的说道:“墨者们需要低着头赶路,找出最适合到达赵国的道路,而儒者只是望着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些人,跟随他们的足迹。”

    “不去积累前人的经验,只知道蛮横的朝着前方冲锋,而最终掉落悬崖的,就是墨者这样的人,能够不断的积累经验,通过学习,按着前人留下的道路,不断摸索的,就是儒者这样的人!”,忽然有人在墨者的身后说道,那位齐墨令驭者停车,这才恼怒的往后看去。

    只见那些儒者们嚣张的看着他,不约而同的让开了道路,让他看到了开口的那个人,坐在牛车上的一位老者,老者正凝视着他,忽然开口说道:“原来墨者也懂得停下来看望身后的道理吗?”,墨者大惊失色,认真的看着那位老儒者,看了片刻,脸色大变,“荀子...”

    看着那位齐墨落荒而逃,儒者们笑了起来,顿时自信满满,有荀子坐镇,看看哪个敢惹我们儒者?

    很快,荀子到来的消息被传到了前方那些学者们的耳边,他们都是有些惊讶的,不是说荀子在楚国为令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不过,最好是快点走,不要招惹那老头...这不是害怕,这是尊敬,嗯,是尊敬。

    此刻的赵括,看着面前的三十多人,这些人里,大多都是来自与燕国的,有道家,有名家,有儒家,居然还有医家。赵括并没有失礼,哪怕大部分人都是气势汹汹的来到了马服乡,可他还是很尊敬的将这些人请到了院落内,与他们吃了饭,又聊起了家常,赵括这样的态度,让那些人想要问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他们休息了两天,赵括这才将他们迎接到了学室里。

    邹衍,公孙龙,展也来到了这里,不过,公孙龙遇到邹衍的时候,总是低着头,不愿意跟他言语,邹衍便跟展聊了起来,两人居然还聊的来,展认为天时是农桑的一个重要条件,邹衍也是如此认为的,他认为天时影响着一切...当这些人都坐下来之后,赵括方才开始了与他们的辩论。

    最先开口的就是燕国的道家,这是一位老者,据说,他跟秦国如今的国相,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抬起头来,感慨道:“您评点了所有的学派,却唯独没有谈论道家,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敢问您是?”

    “百姓认可的平等才幸福,人们想要没有徭役租赋负担的社会,诸侯们压榨百姓,不给予百姓们所想要的平等,若是没有统治者,或许百姓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这位一开口,赵括就知道他是什么学派的了,道家之内当然也有很多的派系,这位显然是属于老庄学说里的一支,被称为异端的“无君无父”的“畜生”。

    赵括认真的听着他讲述人与人的平等关系,讲述着平等认知基础上的发展,公孙龙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公孙龙也讲平等,可他讲述的平等远没有这位彻底,这位是追求的是没有统治者的社会...赵括越听越是惊讶,这是要打倒剥削阶级??正如墨家不只是匠人,道家也不全是避世,他们也有自己的追求,有着自己的看法。

    赵括有些惊喜的说道:“我认为,您说的很对,可是,想要实现这一点,却很困难,您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您想要实现平等,难道没有了君主就是平等吗?人与人的财富不同,人与人的知识不同,您想要让百姓来自己做主,那起码需要让百姓们都能有知识,推行普遍的教育...”

    “您不能忽略社会生产力...可是您所说的这些,在很久很久之后,是一定会实现的...”

    赵括认真的讲述了起来,这让这位道家的学者非常的吃惊,因为他习惯了谩骂,他的学说,是非常不受待见的,比名家还要不受待见,儒者遇到他们,肯定就是一场厮杀,就是那些从燕国一同赶来的儒者,也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便不与他们交谈,认为人与牲畜不能交谈。

    他没有想到,赵括居然会认可他的理念,甚至还认真的为他分析可能性。

    道家的这位学者,似乎有些明白,马服君会受到如此尊崇的原因了,他便在人人平等,百姓没有君主这两个问题上跟赵括聊了起来,赵括只是觉得,这个时代的学说太过超前...实在太超前了,难怪这些学说在后世里消亡,甚至都找不到完整的书籍,还会遭遇到焚烧...赵括觉得,自己若是封建君主,也一定会杀掉这些人,毁灭这些可怕的学说。

    道家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儒者就坐不住了,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看着赵括,无视了那位道家的学者。

    “我听闻,人有人的言语,禽兽有禽兽的言语,两者不相同,您方才与他所谈论的,为什么我一个字都不能理解呢?”

    “那您可得好好学习人的语言,只掌握了禽兽的言语,怎么可能听得懂人的话呢?”,赵括微笑着反问道,儒者冷笑着,又说道:“天下没有君主,那一定会造成更大的危害,这不是一种学说,甚至都不是老庄之学说,我所知道的老庄,是顺其自然,是无为,可不是无君无父。”

    “他所谓的无君,是没有压迫百姓的人,百姓可以自己推举出合适的人,当然,您说的也对,在如今,这只会引发灾难...超过一个时代本身的学说,对未来有着巨大的意义,对当下却不是这样。”

    儒者没有再纠结于这一点,他开口说道:“我听闻,您所提出一王天下的学说,说这门学说可以拯救天下的人,那我想问您,强行将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百姓驱赶到一起,让他们放下彼此的仇恨,和睦共处,这是可能实现的吗?就拿您所喜欢的秦国为例,秦国为了兼并其他国家,杀掉了很多的人,这些人,会认可秦国,会放下仇恨么?”

    “一王天下之后,秦国就要忙于平定各地的叛乱,因为您所说的,根本就不是停止战争的办法,真正的想要停止战争,就需要让周天子重新树立威望,让各国围聚在天子的身边,谁敢讨伐其他国家,周天子就可以出兵去惩罚他...”,儒者也讲述起了自己拯救天下的办法。

    “就按您说的,忽然有一位贤惠的周天子,他让周王室变得强大起来,又压制了诸国,诸国重新接受天子的命令,那我问您,等周天子逝世之后,等到周王室衰亡的时候,诸侯们是否会再次争霸,再次兼并,这是结束战争的办法吗?且不说弱小的周王室是否能达到这一点。”

    “而我说的办法,所有的官吏都是由君王来委任,一王天下之后,给与百姓们休养生息的机会,您说各国不会放下仇恨,秦国的南阳,南郡,他的很多地方,原本都是各国的土地,是后来被秦国占据的,可是如今生活在这里得人,是否是秦人呢?是否还有仇恨呢?赵国征服了中山,中山的百姓是否会想着要复国呢?”

    赵括认真的与儒者探讨了起来,而韩非,也是加快了记录的速度。

    周围的那些学者听着他们的言论,或是点头,或是摇头,或是交谈,或是思索。

    一种不同的思想所喷溅出的火花,再一次燃烧在这片土地之上。

    ps:哇,怀疑自己喝了假酒,各种反胃..

第两百三十九章 赵姬与艺

    赵括召集百家学者的原因,不是要跟他们比较高低,更不是为了卖弄自己的才学。他有着更深远的想法,百家学说,并不能分出优劣来,哪怕是那些最没落的学说,也有自己的优势,有可取之处,对后来也都有着一定的影响。催动这些学说的发展,让他们能够适应即将到来的一王天下时代,能够继续发光发热,这才赵括所想要做到的。

    如今的百家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各学说四分五裂,彼此互相攻击,发展有限,这些学说是对后世有着很大的帮助的,无论是从哲学,从科学等各方面,若是能一直发展下去,谁也说不好他们能开出什么样的花朵来。最早赶到马服乡的那些燕国学者们,与赵括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他们之中有恼羞成怒的,有离开这里的,但是也有认真反思,准备留下来继续探讨学说的。赵括在逻辑学方面的见识有限,他没有办法跟墨家来谈论逻辑学,可是公孙龙可以,双方的逻辑学有共同之处,也有不少的差异。这些前来的学者们不只是跟赵括探讨,彼此之间也是在交流着。

    当来自魏,韩,秦的学者们赶到了马服的时候,这种争辩更是达到了顶峰,其中有农家,名家,秦墨等尊崇马服君的,也有楚墨,齐墨,子张儒,子夏儒等反对赵括的。就是听着他们的争辩,都是一种绝好的享受,赵括的弟子们可以说是受益匪浅,韩非最初还不屑于去倾听这些人的学术思想。

    在赵括的吩咐下,他最终还是拿起了笔,开始记录,他记录下各派的学说思想,并且写出了自己的看法?总结出来之后?便找他们探讨(谩骂),韩非喜欢写,不喜欢说?可是一旦争辩起来?他的口吃就几乎痊愈了,说的对方哑口无言。马服乡的盛况,吸引了赵国很多的贵族,乃至想要求学的士。

    就连魏无忌也赶来了,喝着酒?醉醺醺的来到这里,去欣赏那些学者们的争辩。

    魏无忌赶到的时候,赵括正在跟公孙龙争辩。

    赵括与公孙龙的争辩?吸引了很多的学者?他们停止了自己的探讨?坐在他们两人的周围,认真的听着?围观的有很多人,魏无忌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来听这两位贤者的辩论?他看了看周围,发现了前不久才认识的展,他笑了笑,方才低声询问道:“他们两人是在争辩什么呢?”

    展低声说道:“国家决定百姓社会或百姓社会决定国家的命题。”

    魏无忌一愣,眼里满是迷茫。

    “我听闻,商鞅在秦国变法,施行以律法来治理国家的制度,实施重农的制度,以详细的户籍制,军功制,连坐制来治理秦国,秦国因此而形成了重视农桑,好战,残忍,严谨的社会,我所说的:政治制度会影响社会,会引导社会,会改变百姓的生活,故而君王要施行最优越的制度,才能形成最好的理想社会...”

    公孙龙认真的说道,他如今也喜欢上了墨家的辩证逻辑学,在阐述自己看法的时候,他尽可能的多找出些例证来,证明自己的看法的正确性。有几个刚刚赶到马服的墨者听闻,脸上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当着自己的面来抄袭,这是不是有点过分呢?

    赵括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我所说的社会,是指由社会一定发展阶段的生产力所决定的生产关系的总和,是构成一定社会的基础...社会基础决定国家的政策,这是显而易见的,请让我为您说明:一定社会的基础是该社会的经济关系的体系,即生产关系的总和.....”

    公孙龙摇着头,认真的说道:“不对,就按着您所说的社会基础来分辨,是因为商鞅废除私田,允许百姓开垦荒地的制度方才拥有了秦国如今的生产力...请让我为来您说明:如果制度上没有废除井田制,那么生产力并不会得到提升....”

    “不对,您既然以土地制度为例,那就请让我来为您说明:因为耕牛和犁,也就是农耕技术的发展,社会生产力的提升,方才到质井田制的破坏,为了适应这种变化,各国方才相继制定了废除私田,废除原有的土地制度的政策..您方才以秦国举例,可是为什么诸国都会去废除原先的制度呢?这是向秦国学习?或者说是因为要适应呢?”

    围观的众人对此自然也有着自己的看法,纷纷探讨了起来,魏无忌尴尬的混在其中,公孙龙开口的时候,他就觉得公孙龙说的有道理,赵括一开口,他又觉得赵括说的有道理,一旁的儒者忽然伸出头来,认真的询问道:“您觉得马服君所说的观念上层和政治上层的划分是采取了哪一家的分类法呢?”

    魏无忌的笑容慢慢僵硬了下来,他看了看公孙龙,方才问道:“名家?”

    “我觉得也是。”

    这位儒者仿佛找到了知己,便跟魏无忌开心的聊了起来,谈论着这分类是否正确。

    赵括与公孙龙从各方面开始探讨,他们在探讨的是: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若是从前的赵括,即使知道这个关系,只怕也不能总结阐述出来,可是赵括在到达这里之后,攻读各家的学说,又结合如今的实际,便将自己前世所学的与当下结合,也能与公孙龙这样的人进行辩论。

    当然,这也是公孙龙放弃了原先的辩论套路,他如今的辩论倾向于学术,而不是为了辩嬴对方,走出了诡辩的道路。邹衍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原先赵括总结王朝更替的原有,也提到了类似的东西,如今赵括所说的,给与了邹衍更深刻的认知:生产力或许能影响到王朝的兴衰?

    于是乎,当公孙龙与赵括打了个平手之后,新的命题出现了:王朝的兴衰与生产力。

    邹衍亲自下场,与赵括继续辩论探讨。

    百家心里都很鄙视其他的学派,可是当赵括与公孙龙,与邹衍探讨这些的时候,他们却显得很活跃,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他们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各派学说互相探讨,互相发展的年代。

    赵王听闻了这些事情,这让赵王非常的激动。有这么多的贤才来到赵括,赵王当然要让他们感受到赵国对贤才们的重视,于是乎,他即刻要求廉颇在马服扩建学室,让那些贤才们有可以居住的地方,为他们提供饭菜,他亲自送去了一百只羊...赵王每天都开心的睡不着,他只希望能留下这些人,再将他们都变成赵国的大臣。

    赵括与邹衍辩论完,活动了一番僵硬的身体,朝着自家院落走去,刚刚走出学室,就看到赵政朝着这里跑过来,险些撞在了他的身上,赵括正准备训斥,赵政却慌慌张张的说道:“父亲...大母让您赶快回去!”,赵括一愣,急急忙忙的朝着家里快步走去,当他走进院落的时候,听到了母亲的笑声。

    “括!括!”,赵母笑着,身边的艺低下头来,面色羞红。

    “艺有身孕了!”,赵母开口说道。

    赵括一时间愣住了,有些没能反应过来,他看着母亲,呆愣了片刻,方才看向了艺,艺低着头,没有言语,赵括大笑着,几步冲到了她的身边,想要将她抱起来,却又害怕压着她的肚子,只是傻笑着,说不出话来,“好,好啊。”,艺被他吓了一跳,急忙低声说道:“母亲还在,不要失礼...”

    “哦,对了,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趟。”,赵母说着,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还关上了大门。院落内就只剩下了赵括与艺,赵括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妻,傻笑着,一脸的谄媚,“想要吃些什么?要不要我去买些果子?”,艺摇了摇头,赵括扶着她走进了内室,又赶忙让她坐下来。

    “这几天,我就不去学室了...我留在这里陪你。”

    “不必,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这些事..”,艺说着,又有些担忧的叮嘱道:“我担心...您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的爱政...请您不要区别的对待,政一直都是将您当作亲生父亲...”

    “哎...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做呢?”,赵括摇着头,又笑着说道:“那小子还不知道自己要有弟弟妹妹呢...对了,你得好好管管他,他前天带着一群孩子把一位燕国儒者的牛车给拆掉了..连驾车的牛都被他给藏了起来...”

    艺轻轻笑着,说道:“那位儒者说了您的坏话,正好被政儿听到了...我听闻,那位儒者不旦不生气,还非常的开心,说马服子如此年幼,就知道为父亲复仇的道理,将来一定也是个贤人。”

    赵括无奈的摇着头,这千古一帝是越来越皮了,整日带着乡里的孩子们胡闹,看来,是时候对他进行正式的教导了,赵括心里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而不知大祸临头的赵政,此刻却还在带着伙伴们在乡外的小溪边游玩,正在闹着,从远处缓缓行来一架精致的马车,赵政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那马车,正打量着,从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个女人,这女人看着这些孩子,目光很快就锁定了赵政,在一些婢女的跟随下,她笑着走到了赵政的身边。

    “你们先回去吧。”,赵政对身边的朋友们说道,方才认真的看向了面前的女人,赵姬。自从记事以来,赵政就知道,自己还有一位母亲,可是这位母亲并不在马服,她在邯郸城,每年,她都会来看望自己,父亲对她也很客气,可是赵政对这位生母,却是有些明显的敌意。

    这是因为这女人曾告诉他,他并不是马服君的儿子,而是什么秦公子的儿子,这让赵政非常的生气。

    赵姬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儿子,这些时日里,赵姬生活的有滋有味,她并不愚蠢,早在知道赵母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之后,她就没有再来拜访过赵括了,嬴异人在邯郸留下了一些财富,留给了一个商贾,她可以去取,赵姬在邯郸买了房,又常常去拜访那些达官贵人,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最奢华的。

    她甚至还吊上了几个贵公子,积累的财富也不少,已经是邯郸里不多的富裕人家。

    赵政皱着眉头,冷冷的说道:“您是来找我父亲的?父亲正在院落内。”

    赵姬并没有因为赵政的冷漠而生气,她弯下身来,看着赵政的脸,温柔的说道:“我是来看望你的,政,你过得还好吗?新得母亲对你还好吗?”,赵政回答道:“在您到来之前,我过的很好。”

    “哈哈哈...”,赵姬轻笑了起来。她伸出手来,捏了捏儿子的脸,眼里逐渐透露出些悲伤,她说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我不打扰你,你的父亲和那女人才会更好的对你,若是我天天缠着你...唉,你过的好,那就可以了,来..拿着...”,赵姬挥了挥手,便有婢女从一旁走出来,将几个包裹递给了赵政。

    赵政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还是没有言语。

    “这里有很多的钱,有吃的,你拿着这些,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上次来的时候,你不是抱怨父亲给的钱很少嘛...”

    “父亲说:人可以爱慕钱财,但是要通过正当的方式去拿。我不需要这些,请你拿回去吧,我如果想要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会去挣钱,我帮助母亲做家里的事情,她会给我钱财的...”

    “那女人拿你当家臣来用???”,赵姬的语调顿时高了一些,好看的眉毛扭曲在一起,身边的几个婢女也是喧哗了起来,赵姬冷着脸,直接上了车,朝着马服乡赶去,在道路上,过路的年轻弟子,或者那些学者们,都是惊讶的看着这个艳丽的女人,女人的美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赵姬在来到马服君的院落门前的时候,总算是压下了心里的怒火,摆出了笑容。

    赵括站起身来,艺亲切的带着赵姬走进了院落里,又为她去准备吃的喝的,赵姬满脸笑容,也是亲切的与她聊着天,而心里却满是不屑,两人站在一起,差距更是明显,站在浓妆艳抹的美艳的赵姬面前,模样朴素,穿着粗糙的衣裳,脸颊被冻得通红的艺,显得很是平凡,完全没有可比性。

    “您不必忙碌,让我的婢女去做吧...”,赵姬说着,这才对赵括说道:“我是来见政儿的,方才看到他,想要跟他聊天,他说是要帮助母亲做事,没有什么时间...他帮您做事,您还给于他钱财...”,赵姬又看向了艺,笑着说道:“这多不好啊,孩子帮助母亲那是应该的。”

    艺笑着,说道:“政儿很懂事..他来帮我,我就给他一些钱,他也不会乱花..”

    赵括无奈的看着艺,艺总是这样,永远听不到好赖话,她的心思太过单纯,总是会去担忧一些寻常人基本上不会去担心的事情,赵括已经看出了赵姬的来意,这显然是来质问为什么艺要让赵政干活的,赵括咳了咳,这才说道:“我是不想让他有不劳而获的习惯,人必须要努力得付出,才能得到收获...”

    “我不会去害他,也不会苛刻的对他,艺更不会,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去害一个人。”

    赵括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您若是思念他,可以多来看望他。”

    赵姬没有再说话,她看着面前这个英俊挺拔的男人,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个傻里傻气的乡野妇女,心里却格外不是滋味,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这样完美的男人,怎么会倾心于一个如此平凡的女人呢?

第两百四十章 韩王的秦国十日游

    “韩国国君然拜见秦王~~~”

    咸阳王宫内,礼仪郎放声的大叫道,秦国群臣肃穆的站在两旁,低着头,在他们身后则是魁梧高大的武士,秦王坐在上位,平静的看着下方,就在礼仪郎的放声呼喊之中,韩王然低着头,恭恭敬敬的从殿门走了进来,他的身后也跟着两位韩国的武士,武士倒是气宇轩昂,目视前方,韩王看起来却有些畏惧。

    韩王走到了秦王的面前,这才俯身朝着秦王大拜,说道:“臣拜见秦王。”

    直到韩王下拜之后,秦王这才笑着站起身来,走到了韩王的身边,秦王握着韩王的手,笑呵呵的说道:“寡人早就听闻韩国有个贤明的君主,却没有能与您相见,今天,寡人总算是见到您了,果然,韩王然威武不凡啊!”,秦王这么一夸赞,韩王顿时就抬起了头,脸上满是得意。

    秦王就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正式开始了宴席。大概是为了彰显秦国的富裕,整顿宴席异常的丰盛,当今秦王并不是喜欢铺张浪费的人,可是为了韩王,他也是浪费了一次,拿出自己的私人钱财来操办了这次的宴席,韩王惊讶的看着这些,对秦王说道:“国相张平劝说寡人:勤俭的国君未必是明君,可是铺张浪费,无端的消耗国力的却一定是不合格的君主。”

    “如今看来,连您这样的君王都会开设这样的丰盛的宴席,他的这句话是不正确的啊。”

    秦王眯着双眼,他在想,韩王到底是在讽刺自己呢?还是真的这么想呢?只是,韩王的表情非常的淡然,平静,让人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秦王看向了蔡泽?蔡泽这才微笑着对韩王说道:“您说的很对?对君王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他的威仪,若是君王用着跟庶民一样的饭菜?穿着跟庶民一样的衣裳?乘坐的车驾跟其他人没有区别,那谁还会尊敬君王呢?”

    “您说的太对了!”?韩王笑着点头?对蔡泽的言语却非常的赞同。

    “您的国相张平,我是知道这个人的。我听闻?他的父亲辅佐了韩国的三代君王,他也立志想要像他父亲那样。前些时日里,韩国全力牧养耕牛,又推广铁制农具?重新给百姓划分土地?允许百姓开垦荒地,有人在他的面前谈论您的伟业,据说?他非常的不开心,认为那都是他的功劳...”

    “我不曾听说过有做臣子的跟做君王的争夺功劳的事情,他这样的人?在秦国?是担任不了一个县令的。”?蔡泽说着,又不断的打量着面前的韩王,看到韩王时不时的点着头,甚至还赞同他的看法,蔡泽便说的更加卖力了,他说道:“张平这个人,他得感谢您的恩德,若不是您,他怎么可能担任国相呢?”

    “国家的事情,是国相来辅佐君王,而不是君王来辅佐国相....”

    “唔...”,韩王点着头,给了蔡泽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宴席上非常的热闹,秦王的这次宴席,也算是洗刷一下武安君与应侯离开后在王宫内出现的那种悲凉的氛围,韩王笑呵呵的坐在一旁,跟蔡泽有说有笑的聊着,正说着话,忽然有一位大臣走到了蔡泽的面前,冷冷的盯着韩王,非常无礼的询问道:“您还认得我嘛?”

    韩王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人,隐约有些眼熟,却并没有能想起来,秦王和蔡泽都没有劝阻这位大臣,毕竟,秦国在对待其他国君的时候,一直都是很无礼的。那位年轻人身上满是醉意,他咧嘴笑着,说道:“我是您的上党太守的儿子,冯不惑,您当初下令,让父亲不要抵抗,将上党送给秦国,父亲拒绝了您,将上党送给赵国,从赵国请来援军,继续对抗秦国...”

    “甚至他最后为您而战死在沙场上,您还记得他嘛?”

    韩王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寡人当然记得他,您怎么会在秦国呢?”

    “这是父亲的遗命,父亲说:他会用性命来报答您的恩情,这已经足够了,不必再让我来为不值得的君主而效力!”,冯不惑毫不客气的说道,蔡泽笑了笑,急忙站起身来,拉着冯不惑离开了这里...秦王设宴款待了韩王之后,在次日,又决定带着他来游览秦国。

    就这样,韩王跟随秦王,看了秦国的农地,看了士卒们的操练,又看了城池内的市,肆等地方,游玩了十多天之后,秦王这才将他送回了韩国。

    韩国臣服与秦国,韩王亲自去觐见秦王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引起了诸国的震动,魏国,赵国,楚国等国家都对韩国的行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魏国更是直接抓住了国内的韩人,将他们驱逐出国,不再允许韩人前来经商,楚国更是直接处死了韩国的使者,表示自己的愤怒。

    只有赵国,并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赵王的心里只有马服的那些大贤,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韩国的事情。

    而在这个时候,学者们的主力军,也是来到了赵国,墨家,道家之类在最前方赶路,儒家就大摇大摆的走在他们的身后,最初,这些人赶来的时候,还能让百姓们好奇的站在路边去观望,可是如今,他们就已经不在意了,见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当这些人赶到了马服的时候,学室已经不够用了。

    赵括还没有着急,赵王却是气的直跳。

    这些人在到来之后,再一次找上了赵括,三个国家的墨者同时出现在赵括的面前,赵括非常的开心,迫不及待的走出门来,拉着这些墨者们,楚墨与齐墨都被吓了一跳,马服君这样子?该不会是早就拿出了针对墨家的办法,就等着自己来了吧?他们没有急着与赵括辩解,反而是找到在之前就赶来的墨者们,跟他们打探了一下情况。

    秦墨只来了不到十个人,他们对马服君非常的客气,他们也不称赵括为马服君,而是称为武成君,这是秦人的叫法。他们也不是来找赵括辩论的,他们是来找马服君请教的。而楚墨和齐墨就要冷淡的多,还抱有敌意,赵括很开心的将这些人带进学室里,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三类墨者。

    “我一直都很期待能与二三子相见...是这样的,我有很多的想法,可是我并不会做...具说,墨子曾用水来让机械运动起来,有这件事情嘛?”,赵括开口询问道。

    秦墨的为首者,是一个看似忠厚的老人,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的。”,楚墨没有急着开口,他们看向了齐墨,在有秦墨,秦墨倾向于赵括的条件下,他们只能暂时的结盟,齐墨擅长辩论,事情又关系到墨子,楚墨自然是要看齐墨怎么说,齐墨几个人交谈了片刻,方才回答道:“是这样的。”

    赵括拍着手,“太好了,是这样的,我在乡野看到了硙(wei),不过操作起来非常的不便,磨出来的麦子也不好吃...我就在想,是否能用水流来磨麦呢?我一直都觉得,墨子用水利来让机械运动起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思路,若是可以设立一个圆的水车,用水来作为动力...是不是能节省很多人力呢?”

    “这....”,继承了墨子机械学说的秦墨认真的思索了起来,商谈着可行性,聊的开心了,便在地面上刻了起来,迅速的运算,而在另一边,楚墨也是谈论了起来,他们这些年帮着楚国守城,也没有疏与制作,齐墨就有些尴尬了,他们还在思索着赵括的用意,难道马服君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吹捧秦墨?

    赵括又说道:“我方才与公孙龙先生辩论,我说:社会生产力决定了国家的政治制度,而我觉得:只有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在诸多学派之中,墨家是最关心这个方面的,可是当初墨子所研发的很多器械,都只是存在与书中,而且传的太过玄虚,我不能相信墨子可以研发出能用来飞翔的木鸟...”

    “这是真的!”,楚墨猛地站起身来。

    “那现在为什么看不到了呢?”

    “因为...我们不会制作。”

    赵括摇了摇头,没有纠结于木鸟,他继续说道:“如今的竹简,太过笨重,我听闻,可以用树皮,麻等物品制作出更加便捷的东西,用来书写,可是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做的,故而想要跟二三子请教。”,赵括将自己能想到的一些发明物都说给了这些墨者们,并且认真的说道:“我想请二三子帮助我,做出这些东西来。”

    “无论是原料,是人手,还是其他什么,我都可以全力帮忙。”

    赵括说的很诚恳,不像是为了挖苦墨者,也不像是要为难他们...墨者们面面相觑,只有秦墨认真的说道:“我们一定会完成您的吩咐。”,赵括摇着头,又说道:“我不是吩咐,我是请求...我所说的这些东西,除却墨者,是没有人可以帮忙做出来的,自从墨子逝世之后,无论是在科技研发,还是在学术思想上,墨家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进步。”

    “何况墨家在国内,只是帮助制作各类工具,这些工具,其他匠人也能做出来,君王将墨者们当作简单的匠人,这是不对的,我心里的墨者,不只是能做出完善的机械,而且是能研发出更先进的机械,能走在时代的最前沿,便于百姓,便于国家,若是墨家能够不断的研发出各种有用的东西,各国的君王是否会更加的重视墨家呢?”

    “是否会资助墨家,甚至是为墨者提供一个地方,提供原料,提供人手,来让墨者们为自己研发出更先进的东西,来形成对外的科技优势呢?”

    “这种先进也不只是在器械上,墨子的成就,在数学,力,光等方面,这种研发,可以是在任何一种领域,哪怕是做出了一个全新的饭菜,培育出一种全新的果实,这也是可以的,墨子曾说:学术的意义在于对国家的帮助上。楚墨拿着剑在乡野游荡,齐墨去找贵者辩论,秦墨在秦国担任匠人,怎么样才是对国家最有用的学说呢?”

    除却韩非,没有人知道赵括跟墨者们说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墨者们走出学室的时候,显得有些沉默,他们之间原先的那种矛盾,几乎也减少了很多,有几个齐墨离去了,而其余墨者都没有离开,他们就在学室之外住了下来,整日游荡在外,有的伐木,有的打铁,让人完全看不透他们在做什么。

    当然,他们三家的矛盾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在闲暇时日里,还是能听到他们三派在争吵。

    马服乡里,各派的学者们互相探讨着,或者一同用食,争吵。儒家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邯郸,浩浩荡荡的儒者们,围绕在一架牛车的周围,荀子不愿意跟这些人一同进去,他让众人先前往马服,只是留下了一个弟子驾车,便慢悠悠的打量着自己的家乡,不急不慢的朝着马服赶去。

    荀子对于自己的家乡,还是有着别样的情感,自从他上次离开之后,赵国又变得有些不同了,他看到那些百姓们脸上的笑容,看到了那些酷似秦国的官吏们,正在乡野里忙碌着,这一切,都让荀子那么的开心。他对驾车的弟子说道:“斯..我常因为自己对赵国没有什么贡献而自责,如今,我更是为这件事而愧疚。”

    “老师的贡献在于全天下,不只是在赵国。”

    “我连为这片生育我的土地都没有能做出什么贡献,又怎么敢提对天下的贡献呢?”,荀子摇着头,他忽然说道:“请你记住,我所教授给你的学问,是可以治理天下的学问,一个人知道了更多的道理,他当然能改变自己恶劣的性格,转变为圣人,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有的人只是掌握了治国能力,却并没有去学习任何施展能力的品德,故而贡献少于他所造成的危害...”

    “我所说的学习,不只是学习本领,更是一种对自身的弥补,对个体的完善,若是做不到这一点,纵然有再大的学问,也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李斯眯着双眼,认真的说道:“老师,我不赞同您的看法。”

    “正如您所告诉我的,天下没有拥有无暇的道德的圣人。我所知道的,是有才能的人和没有才能的人,有才能的人可以发挥出更多的作用,可以做出更大的贡献,没有才能的人却会危害一方,庸碌一生。秦国的应侯范雎,他睚眦必报,为人狠辣,杀掉了很多的人,可是他治理秦国,却做了很多有贡献的事情。”

    “比如赵国的郑朱,他倒是一个正直,仁义的君子,可是他却因为没有才能而被应侯所欺,做出了伤害赵国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荀子本身就喜欢质疑的缘故,他并不反对自己的弟子们质疑自己,故而,他在讲学的时候,与赵括不同,他总是被打断,他的弟子们总是跳出来质疑他的学说,边学边质疑,荀子也不恼怒,认真与他们辩论。荀子听着李斯的言语,也笑着说道:

    “范雎为人狠辣,睚眦必报,可是他不会去贪墨钱财,不会去做伤害百姓的事情,没有背叛自己的君主,为秦王举荐了很多的人才,他很厌恶儒家,可是他邀请我前往秦国,就是为了能为秦国拉拢更多的贤才,他做事认真,所做的事情,都能对得起秦王对他的恩宠,你怎么可以用他来举例呢?”

    “正如我说的,他自然不是个毫无瑕疵的人,可是在国相的位置上,在属于国相的基本道德上,他是没有什么违背的,若是他贪污,他伤民,害贤,背主,违背了作为国相的道德,那他会有如今的贡献吗?即使有,他造成的危害是否会大于他的贡献呢?”

    两人正在辩论着,忽然,荀子看到了远处那些在溪水周围玩闹的孩子们,这让荀子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荀子是很喜欢孩子的,他朝着那些孩子们招了招手,便有个五六岁模样的孩子谨慎的走了过来,询问道:“老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呢?”,荀子笑呵呵的翻出了一些吃的,递给了他。

    “马服乡在哪个方向啊?”

    “哦,您已经到马服了,继续往前,走过那个高坡,就能看到学室..学室隔壁就是乡邑...”

    “你也是马服人?”

    “我是马服子,您还有别得吩咐嘛?”

    “马服君的儿子?”,荀子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孩子,又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赵政急忙后退了一步,捂着脸,恼怒的看着他。

    “哈哈哈~~”,荀子大笑了起来,对李斯说道:“若是他再年长一些,我真想收下他来当我的弟子。”

    李斯看着这个孩子,笑了笑,便继续朝着马服赶车而去。

    ps:明天就要去开会了...然鹅,我还没有存稿。各位不要慌,今晚我就准备存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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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一只始皇帝介绍:
有什么比穿越到先秦去对抗白起更让人头疼?秦质子异人要将他的侍妾赵姬托付于我。书名又为《始皇帝养成计划》,《捡到一只秦始皇》。捡到一只始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捡到一只始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