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捡到一只始皇帝TXT下载捡到一只始皇帝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捡到一只始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历史系之狼     捡到一只始皇帝txt下载     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带来毁灭的王令

    趾高气扬的使者走进了魏无忌的主帐。

    这位使者是段干子所谓的门客,因为段干子与魏无忌之间不和睦的关系,故而这位门客也表现得非常无礼,他高高得扬起头来,走进了帐内,甚至都不曾低下头来向魏无忌行礼,而他这样的态度,使得魏无忌的门客们勃然大怒,正要发作,一直坐在魏无忌周围那个也不披甲的老者瞪了他们一眼,门客们方才忍住了。

    魏无忌冷冷的看着这位使者,使者仰起头来,根本不看面前的魏无忌,他说道:“魏无忌在哪里?我带着上君的王令!”

    魏无忌猛地站起身来,对着自己的几个门客说道:“给他教一教魏国的礼仪。”,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这里,使者大惊,正要说些什么,就被一个壮汉捏着脖子抬了起来,正要殴打,他身后的老者又咳了咳,壮汉这才放下了拳头,使者原本是惊惧的闭上了双眼,看到拳头没有落下,这才蛮横的说道:“还以为魏无忌的门客都是有勇气的猛士呢!”

    “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懦夫!”

    壮汉再次暴怒,老者却走上前来,一把推开了他,亲自走到了他的面前,打量着这位使者,使者依旧抬起头,不屑的看着他,老者笑了起来,问道:“是段干子让您来赴死的吧?”,使者一愣,方才戏谑的说道:“二三子也敢杀我?”,老者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当然不能让段干子达到自己的目的啊。”

    “您能愿意来这里赴死,看来段干子是应诺了要照看您的家人?或者是给与了您很多的钱财?”

    使者眯着双眼,一言不发。

    “我家主信陵君,门客众多,又是上君的兄弟,您得罪了他,他的门客定是不会放过您,也不会放过您的家人,族人,您是魏人,应该要忠于上君,而离间上君与其兄弟的关系,这是君子所应该做出来的事情麽?您这样的行为,是要遭受到魏人的唾弃的...何况,如果信陵君出了什么事,秦国继续攻打魏国,魏国有谁能够幸免呢?”

    那位使者一愣,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老者又说道:“信陵君的门客遍布魏国,可以救下任何人,也可以杀死任何人,若是您担心家人受到段干子的迫害,我可以帮您,但是请您说实话。”

    “您所携带的王令,现在可以告诉信陵君了麽?”

    使者沉默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魏无忌回来,又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使者急忙向他行礼拜见,这才低声说道:“上君有令要传与您,段干子交待,务必将您激怒,若是您不杀死我,就在营帐内自杀...我是他的门客,一直受到他的款待,故而答应了他。”,他顿了顿,方才说道:“上君的命令,是请您即刻发兵赵地,不许在河内逗留。”

    老者冷哼了一声,方才说道:“这肯定是秦人收买了段干子,利用他来离间您与上君。”

    魏无忌长叹了一声,说道:“河内未平,我又怎麽能急着去渡河?若是河内再出了什么事,十万魏军被断掉后路,那我如何向跟随我出征的那些将士们的家人交待呢?”,他看向了一旁的老者,老者思索了片刻,方才看着使者询问道:“上君是只令我们出兵,还是令晋鄙一同出兵?”

    “上君是全体发兵赵地,不许逗留河内,我在六天前,就将王令传递给了晋鄙将军。”

    “不好!!”,魏无忌忽然跳了起来,他慌张的看着一旁的老者,说道:“迅速发兵,与晋鄙将军合兵!”,老者善于谋划,可是对军事并不精通,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魏无忌,问道:“这是为何啊?”,魏无忌匆忙的拿起了佩剑,迅速让门客们召集各地的军队,老者跟在他的身边,他从未看到魏无忌如此慌忙的模样。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晋鄙将军善战,可是他从来不拒绝上君的任何军令,对待上君的命令,豁出命来也要遵循,如今大河不曾结冰,难以架桥,难以乘舟,渡河是最艰难的,赵国又曾派遣使者告知秦人可能要先交战与魏,如果白起在晋鄙将军渡河的时候发动攻击...后果不堪设想啊!”

    老者听闻,心里一颤,看着面前担忧的信陵君,他急忙劝慰道:“请您不要担心,晋鄙将军,是老将,征战多年,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就怕他为王令所误啊。”,魏无忌担忧的看向了西方。

    ......

    此刻,在大河沿岸,魏国的主力大军驻扎在这里,晋鄙几乎都要将周围所有的城池攻占下来,可是王令下达,他就没有迟疑,即刻召集士卒,准备渡河,晋鄙将军是个很古板的人,很多人都说,比起魏国,他更适合秦国,他不爱言语,也从不质疑命令,只懂得去执行,这也是为什么魏王极度信任他的原因。

    魏国大军驻扎在这里,士卒们颤抖着,不断的砍倒了一个又一个大树,他们是想在制作渡河的工具,而晋鄙就站在士卒们之中,亲自带着他们砍伐树木,有晋鄙带头,这些士卒们也都没有抱怨,卖力的工作了起来,晋鄙正在忙碌着,忽有一个都尉走到了他的身边,这都尉看起来与他非常的相像。

    他唤作晋环,是晋鄙的长子,跟父亲一样,也是一个木讷,古板的人。

    晋鄙看着他,眼里也没有多出半点的温柔,他冷静的说道:“先前所征来的船只,已经准备妥当,请您带领一千人率先渡河,扫清障碍,渡河之后,尽快探查周围的情况,汇报给我,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请您认真对待。”,晋环点了点头,说道:“唯。”

    在这种季节,渡河真不是容易的事情,大河与别的河流不同,不容易结冰,河内又多杂物,偶尔还有冰块飘来,故而渡河的危险极大,晋鄙本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渡河的,他很担心,在运输粮草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不测,可是魏王已经下了令,那他就必须要执行了,无论这王令是对是错。

    晋环带着前锋部队强行渡河,果然,与晋鄙所想的那样,损失极大,像这样凶猛的河水,有这样寒冷的狂风作为盟友,似乎是无法被任何人所征服的,最后,跟随晋环成功上岸的,却只有七百多人,他们上了岸,便四处散开,开始探查敌人的动向,晋鄙看起来并不担心儿子的安危,只是全力的督促士卒们。

    魏国的先锋部队探查了河对岸的各个地方,经过了整整三天的探查,确定周围没有敌人的踪影,他们方才来到了岸边,打出了旗号。

    晋鄙终于放下心来,看来对岸是安全的,是可以渡河的,他又安排了几次的渡河,魏国的士卒们按着次序,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的登陆上岸,晋鄙将自己最在意的粮草也运输了过去,虽然损失了不少,可是勉强还能接受,晋鄙每一日都会让对岸的人探查情况,以免遭遇到袭击。

    就这样,晋鄙的大军,开始全体渡河,准备到达赵地。

    而在这个时候,魏无忌的大军,正疯狂的沿着大河朝着晋鄙的方向赶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河战役

    当晋鄙率领大军渡河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只是他,是整个军团都松了一口气,在这样的季节里渡河,这是他们出征之后所遭遇的最险恶的战争,不知道有多少同袍被冰冷的河水所杀死,好在如今,他们成功了,晋鄙已经是极度的疲惫,率领一支六万人的军队渡河,这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晋鄙忽然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些发烫。

    他摇晃了一下沉重的头颅,看着周围的几个将士,吩咐道:“就在这里扎寨安营罢...我们派去的斥候如今应该是已经将我的军令告知了信陵君,我们就在这里等待信陵君,帮着他渡河。”,听到晋鄙的言语,这几个将士急忙允诺,他们实在是太疲惫了,太劳累了,浑身仿佛都要散了架。

    他们还算是好的,底层的士卒们,在这样的冷天里遇了水,再被狂风这么一吹,这滋味实在让他们一生都不敢再回忆,哆嗦着,烤着这温暖的篝火,大军是在凌晨的时候登岸的,如今快过了午时,若再不烤干身体,夜晚一来,有他们受的。将军晋鄙,则是待在主帐内,躺在席上,他的头却越来越痛。

    晋鄙揉了揉额头,只能希望信陵君早些赶来,不然到达赵地只怕也要再耗费很长的时间了。

    最好能快点与赵军取得联系,到那个时候,战事就会顺利很多。

    晋鄙正在想着呢,忽有斥候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仓促的跪倒在了晋鄙的面前,眼神无比的惊恐,晋鄙急忙坐起来,看着他,询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斥候颤抖着,说道:“秦人...秦人来了!”,晋鄙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斥候不是探查了周围麽?晋鄙急忙跳起身来,冲出了主帐。

    帐外,满是惶恐无比的魏国士卒,士卒们大叫着,在各自的将领的号令下,迅速的聚集。

    晋鄙急忙看向了远处,远处,黑压压的秦人不知是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只是前方,在左翼和右翼,也同样出现了大量的秦国士卒,晋鄙根本看不出敌人有多少,“准备迎敌!!姚!您率领本部迎战左翼,立!您迎战右翼!我来抵抗主力!”,众人即刻应允,晋鄙匆忙的朝着前方跑了过去。

    很快,他的驭者驾着戎车赶来,晋鄙上了戎车,这才赶到了最前方。

    放眼望去,整个河水的周围,全部都是两国的士卒,一眼看不到尽头,六万魏人的营寨,已经是犹如一个城池那般的辽阔,再加上包围住他们的秦人,使得场面更加的壮观,而晋鄙却没有时间来欣赏这个壮观的画面,他专心的看着前方,在前方的秦人阵中,挂着的旗帜,正是白起的将旗!

    就在他的对面,白起同样也是冷酷的看着魏国的大营。

    “将军,终于等到了河岸升起炊烟的这一天了...哈哈哈,等了那么久,还不能以大火取暖,这些魏人,行军真慢啊!”,副将站在白起的身边,开心的叫着,白起只是冷冷的看着敌人,一言不发,副将并不吃惊,白起将军在平日里,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对他人是文质彬彬的,可是,只要他穿上了这甲胄,他就变得不大像个人。

    不会笑,不会言语,沉默而又冷酷,脑海里只是想着如何杀死敌人。

    副将觉得,他还是更喜欢平日里的武安君。

    “令蒙骜发动进攻。”

    白起下令道,将士们即刻打出了旗号,又伴随着战鼓声,晋鄙注意道,位于自己左翼的那支秦兵,最先发动了进攻,这让晋鄙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因为左翼这支军队,是今天渡河的,是魏国军队里最为疲惫的,可敌人是怎么看出这一点的呢?晋鄙却又不敢从前军派人去支援,因为这么做,敌人会毫不留情的从正前方击破整个魏军。

    可若是无动于衷,左翼绝对不能坚持太久。

    敌人在魏国精疲力竭的时候发动进攻,这不是巧合...而是,有奸细。

    晋鄙瞬间反应了过来,可是如今,却并不是查找奸细的好机会,他也不关心奸细是如何传递情报的,他只是在想,该如何能够抵御敌人的进攻,秦人在数量上,似乎比自己更多,士气旺盛,养精蓄锐....晋鄙思索了片刻,方才有了决定,只能在这里硬抗敌人,等待着信陵君前来支援。

    晋鄙急忙对副将下令道:“请您带着两个都尉赶往左翼督战,有后退一步者,斩!”

    他是害怕左翼溃败之后会被席卷整个军团,在他下令后不久,左翼的秦人就开始了逼近,他们整齐的步伐,那密林一般的长矛,让魏国士卒们双腿发颤,眼里满是泪水,他们感觉,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秦人的步卒渐渐散开,露出了一辆辆蓄力待发的战车,秦国的战车,是诸国内最为坚固,最为高大的,论战车部队,或许只有赵国可以与之媲美,他们战车所用的骏马,也是有力的好马,冲锋起来,更是可怕,当两国的军队越来越靠近的时候,秦国的战车咆哮了起来,朝着魏军恶狠狠的冲了过来。

    战车无穷无尽,耕耘着道路上的一切,魏国士卒们所能看到的只有战车,以及发狂一般的骏马。

    精疲力竭的魏军,本身就不够精锐,再看到这样的场面,浑身发软,有几个士卒尖叫着便朝着身后逃去,却迅速被自己的将领杀死,毫不留情,在这一刻,魏国士卒们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矛,战车猛地撞进了士卒之中,伴随着士卒们的惨嚎,飞起的尸体,骏马的哀鸣,战车的翻滚,魏国的阵直接被撕开!!!

    秦国的步卒们怒吼着,跟随在战车的身后,从被撕开的口子,直接吞噬了整个左翼的魏军。

    晋鄙面色铁青,额头不断的跳动着,头是越来越痛,他咬着牙,怒视着前方的秦人,对于从左翼传来的惨嚎声,视而不顾,秦人同样如此,两面的秦人,都只是在看着自己人发动了进攻,而自己却只是看着,无动于衷,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左翼战场上的结果,当战车上的秦国士卒无情的收割一个又一个魏国士卒的性命的时候。

    晋鄙终于确定,自己是遇到了秦人的主力。

    秦人之中最为精锐的主力。

    厮杀还在继续,秦人步步推进,魏人退无可退,后退的士卒都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在这种时候,秦人就只能踩踏着尸体来推进,晋鄙的中军,也是在不断的前往左翼,接替死去的魏人。白起看着这一切,忽然,他再一次下令,右翼也展开了进攻,两面受击,好在晋鄙早就安排好了防线,不至于直接崩溃。

    白起的主力依旧是按兵不动,渐渐的,在厮杀声中,天色一点点的昏暗,风越来越大。

    魏国的士卒剧烈的颤抖着,甚至在中军,就有几个士卒一头栽倒。

    白起的戎车忽然出动,直取对方的前军,而被唤作为虎狼的秦国大军,终于也是朝着魏军张开了血盆大口。

    晋鄙站在戎车上,冷冷的看着对方的将旗。

    “信陵君的援军即将到达!!”

    “各部!!坚持住!!”

    “斩杀白起者,赏千金!!斩都尉以上者!赏百金!!斩士卒者!!赏田四十亩!!”

关于前几章引起的争议

    我从来从来就不反对读者跟我提出建议。

    但是,请别一上来就给我乱扣帽子,骂我。

    另外,我看到了有些过分的评论之后,的确是有些激动了,也说了些过分的话,我也向各位道歉,我这个人脾气暴躁,可能没有读书人的风范,不过,我也想跟大家说清楚。我只是觉得在这个时期的人其实都挺可怜,这跟后世不同啊。

    你们所提到的近代对外战争,是反侵略的民族国家战争,但是在战国时期,普遍没有什么GJ意识,你们也知道,各国的国相甚至都不是本国人,就连MZ意识都非常的淡薄。所以拿出来跟近代对外战争来比就是不对的。

    另外,我写的这个人吧,他不是将军,他也不是这里的城守,在赵军退离之后,他没有跟着离去,百姓举出他来为大家做出决定,抵抗没有希望,不抵抗起码可以让城内百姓活下来,故而他为大家选择了不抵抗,他可不是有兵权的将军,也没有过战争的经验,甚至都不算是当地的长官。

    我为什么要这样写呢?

    第一,我想写出无论是什么地位的人,在战争里都是无比的悲惨,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百姓是如此,贵族也是如此,因为他无论做出什么决定,他都是要死的,没有任何活路。我很怜悯这个时代所有的可怜的人。

    第二呢,我想写出廉颇的那种愧疚感,他在长平的失败,导致秦人一路进攻到赵地,百姓抵抗的地方都被秦人杀完,而不抵抗的地方,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又得死。廉颇对这个人,其实是有些愧疚的,因为是他的失败,造成了赵地的这些惨况。

    第三呢,你们谈论到我隐约带着讽刺的意味,读我的作品的读者们都知道,我的文笔就是略带讽刺,无论何时,不过,在这里,我想写出的是一种悲哀感,就是贵族自认为自己是为百姓而死,可是百姓并不这么觉得,他们厌恶这个叛主之人,到最后,他的决定没有能让他得到百姓的感恩,也带走了自己的生命,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第四呢,书里矛盾的三观,是来自与主角与我的两种不同的想法,我的主角是一个勇士,很可惜,我可能没有那样的气节与胆魄,我恐高,怕水,更别提是去赴死了,故而我写出了一个自己心目里的勇士。

    他能战胜自己的恐惧,他能有气节的面对一切,可惜我不行,我生活在那个时代,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去抵抗白起,应该是没有的,故而我只能对那些勇士表达赞叹,而对这些可怜人表示怜悯。

    你们很多都是从上本书跟着一路赶来的老读者,我不想跟你们吵架,也不想跟你们有什么不愉快,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但是不要随意的进行人身攻击,这样真的很影响心情,也影响创作,好了,我的话讲完。

    感谢所有支持我的读者,也感谢那些批评我的读者。

    我会改进不足,争取写的更好。

    谢谢大家。

第一百二十二章 信陵君的想法

    赵括如今的中路大军,聚集在临虑城周围。

    因为路城的遭遇,迫使他将大军的位置北移,聚在这里,更好的对路,涉等两地的赵国军团进行支援。从路城战场,传来了坂半喜半忧的消息,让他欢喜的是,李牧击退了秦人的进攻,秦人逃往了路城,忧的是,赵国折损了一位裨将,伤亡人数与秦人不分上下,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不过,秦人在数量上占据一些优势,故而双方付出同样的代价,还是算赵军的一次小胜,只是又死伤了几万人,这让赵括隐隐有些心痛,关于路城方面,赵括并不打算强攻,一来强攻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二来目前还没有发现秦人主力的所在位置,赵括不好使重兵进攻路城。

    在屡次与秦人的交锋之中,赵括越来越能意识到斥候的巨大作用,信息,永远是战场上最为重要的,白起在这方面,就做的非常出色,这是值得赵括去学习的,故而,他派遣了大量的斥候,奔赴战场各地,打探消息,在这样的冬季,骑兵的作用被降到了最低,在寒冬里骑马奔驰,这只会杀死斥候。

    而且马匹所要耗费的粮草,也并不少。

    斥候的作用降低,也不完全是坏事,起码,这也会影响到白起的判断...应该会罢?

    赵括大量派出的斥候,也带来了很不错的消息,斥候站在赵括的面前,这年轻人的眼睛上似乎都泛起了一层冰霜,赵括笑着让他坐在了篝火之旁,随意的跟着他烤着篝火,方才询问起情况来,斥候哆嗦着说道:“在前往共城的方向,发现了大量的生火痕迹,还有大军路过的痕迹....”

    “我们继续跟踪,这些痕迹一直是通往孟门方向。”

    赵括一愣,问道:“有战车的痕迹麽?”

    “有,数量非常的多,还有密林被砍伐过的痕迹,秦人还在几处扎寨,按着规模来说,人数应该是不低于五万人的。”斥候认真的说着,赵括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请您去找李鱼,领取赏赐,您做的非常好。”,斥候被赵括这么一说,脸色涨红,被偶像夸赞果然是一件非常令人激动的事情。

    送走了斥候,赵括方才继续看起了舆图。

    共,孟门...看来,秦人这是大举朝着河内的方向进军啊。果然,白起还是想要伏击魏军,出现在路城的军队,只怕也是为了吸引自己的主力军队,让自己不敢轻易派遣太多军队去支援罢,不得不承认,白起想的非常正确,在知道路城驻扎着秦人军团后,赵括还真就不该派人去增援河内。

    若是造成赵地的防守空袭,秦人直接从武安进攻,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可若是不去支援,我又担心白起会优先集中军队消灭魏国的士卒,再回来与自己作战,这样一来,赵魏联军就算是被瓦解了。目前放在赵括面前的有三个选择,第一,是集中兵力消灭占据路城的这一股秦军,再做打算。第二,是赶快去救援魏军,早些与魏国合兵。第三,便是继续沉稳逼进,完全的收复赵地。

    赵括认真的思索了起来,为将军的人,是不能犹豫的,可是,做出决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他的一个选择,可以决定几十万士卒的生死,以及他们背后的家人,整整一个国家的百姓,因此,赵括在做出决定的时候,通常都是采用最为稳妥的决策,从不敢激进,他很害怕自己的决定会害死更多的人。

    望着舆图,纠结了许久,赵括咬着牙,终于有了决定。

    .......

    信陵君的门客们感到很困惑。

    信陵君在召集全军之后,做出的第一个决定,竟是抢夺周边县城里渔夫们的船舟,在河内,秦人的抵抗是非常顽强的,听闻魏人需要船只,很多一生靠着船只度日的渔夫,流着泪将自己的挚爱凿穿。在杀死了抵挡的士卒之后,魏无忌也并没有能安下心来,因为那些最底层的秦国百姓,也是想尽了办法来阻碍魏军的行动。

    魏国的士卒每天都有失踪的,往往能在次日与河边找到他的尸首。

    而趁着夜色想要烧毁粮草的,甚至是想要组织百姓进攻大营的,数不胜数。为了将来后方的稳固,魏无忌针对这些抵抗的地区,也迅速的做出了一个决定,杀。有一个秦人作乱抵抗,那就杀死这个地方所有的秦人,鸡犬不留,在这样的残酷政策下,不少秦人想要抵抗的时候,都是被自己人所告发,毕竟,比起不怕死的人,怕死的更多。

    在魏无忌的铁血手段下,河内的局势有所好转,起码魏国士卒不再无故的失踪。而在征集了足够的船只之后,魏无忌只是留下了一位门客带着五千人的军队留守,自己却领着大军强渡河水,门客们很不明白信陵君的作法,不过,信陵君的威望很高,他们也没有拒绝。

    整个过程,信陵君都显得格外谨慎,派遣大量的斥候前往各地,甚至是不许渡河的士卒们点燃篝火取暖,他说,秦人的斥候能够通过炊烟的情况在远处辨认自己的情况,若是敌人知道了自己渡河,一定会趁着自己最疲惫的时候进行攻击,不少门客不屑的笑了笑,信陵君什么都好,就是想的太多。

    秦人远在赵地,怎么会来这里地方观察什么炊烟啊。

    因为信陵君不许点燃篝火,出现了士卒被活活冻死的情况。

    可是,信陵君没有心软,在登岸之后,有门客提议:应当趁着秦人还没有发现自己渡河的时候,急忙去与晋鄙合兵。

    信陵君拒绝了他,说道:还没有祭祀河水,不能急着离开。

    随后,他亲自为那些逝世的士卒们祭祀河水,宰杀牲畜,祈求河水护佑所有死去的士卒,这场仪式进行的非常的庄严,信陵君拿出了大量的肉类进行祭祀,整日都有巫在河对岸跳来跳去,有趣的是,这些巫都是秦人,魏无忌花了重金将他们请来。

    魏无忌的门客又提议:您不能因为我们的粮草充足,就如此浪费,祭祀给河水的肉食应该分给士卒啊。

    魏无忌再次拒绝了门客的提议,说道:这并不是没有用的行为,您以后就知道了。

    果然,正如魏无忌所说的那样,原先那些抱怨,沮丧,甚至是愤怒的魏国士卒们,在经过了连续两天的隆重祭祀之后,大都发生了些变化,他们变得肃穆了起来,脸上充满了斗志,信陵君请巫算出他们这次的结果,巫高举龟壳,告诉众人,河神将会保佑魏军,这次的战争,你们一定会取得胜利。

    听到巫这么说,魏无忌的门客也就笑吟吟放下了摆在巫的家人的脖子上的短剑。

    您算的很对啊。

    信陵君这才带着魏国大军不急不慢的朝着晋鄙的方向赶去,看得出,信陵君非常的担心晋鄙的安危,可他行军就是极慢,不停的派出斥候来探查前方的情况,每走到一个地方,就连忙让士卒们停下来休息,养精蓄锐,门客们摇了摇头,他们实在不明白信陵君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也就只能服从了。

    在沿着河岸走了数天之后,终于,斥候慌张的走到了魏无忌的面前,他身边还有一位被捆绑起来的魏国士卒,那士卒穿着残破的衣裳,头发杂乱,无神的跪在魏无忌的面前,低着头,血液还在不断的从他身上滴落,斥候看着魏无忌,说道:“将军,发现了我军的溃兵。”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个老将军的死亡

    晋鄙要死了。

    最先明白了这一点的,是他自己。

    侧翼最先被攻破,无论晋鄙做出了怎么样的努力,筋疲力尽的魏卒,尤其是那些刚刚渡河而来,浑身都在狂风下颤抖的士卒们,是抵御不了如虎如狼的士卒的,秦人的一点点推进,后面摆出的兵刃,让这些魏卒们无比的绝望,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迎接他们的,都是一条死路。

    不少士卒飞速冲向了河水,他们跃进了河水之中,奋力的朝着家乡的方向游泳,他们哭着,他们想要回家。

    可是,这条孕育了他们的河水,彻底断绝了他们与家的道路。悍勇的秦人击溃了侧翼之后,就是晋鄙所安排的督战将士们,也有些拦不住自己的溃兵了,溃兵越来越多,他们从各个方向逃离这里,最要命的是,他们冲击了自己的中军,秦人向来很喜欢这样驱使着敌人来让他们互相残杀的剧情。

    当左翼,中军都混乱的时候,晋鄙看到了自己原先前往督战的儿子。

    晋环的头颅被砍了下来,被一个战车上的秦人用长矛挑起,高呼自己斩杀了魏国的大将的壮举。

    晋鄙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了些没有意义的嘶吼,那甚至都算不上是吼声,那声音,只有晋鄙自己听到了。

    “将军!将军!!”

    有将领摇晃着晋鄙,指着不远处,说道:“将军!秦人要攻进中军位了!请迅速派人回援!”,晋鄙愣了一下,纠缠了他很长时间的头痛,此刻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晋鄙看着中军的方向,他在扎寨的时候,是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锥形阵,背靠着大河,面朝前方的锥形。

    而如今锥形的后半部要被敌人贯穿了。

    前军是不可能去支援的,前军如今正在承受着白起部大军的进攻,晋鄙远远的能够看到白起的将旗还在不断的发出各种号令,这是一个可怕的人,在交战之后,还能够继续指挥军队而不至于使得各部陷入混乱的,当今并没有多少人,晋鄙自己就做不到,他认真的看着周围,却绝望的发现,白起没有给自己半点活路。

    晋鄙缓缓的短剑绑在了自己的左手上,他认真的说道:“不必理会中军,请您赶往右翼,告知将士们,在我进攻敌人中军位的时候,进行突围,沿着河水逃亡....”,将领瞪大了双眼,他说道:“将军,您这是...”

    “这是我的军令,左翼,中军,前军都没有办法护住了,唯独右翼,或许还有机会能够突围,信陵君距离我们应该也不远了,请您带着人突围罢,若是遇到了信陵君,让他不要行军,不要渡河,不能以疲惫的军队来与白起交战。”,晋鄙吩咐了几句,方才冷冷的看着白起的将旗,对驭者说道:“请您与我去斩杀白起。”

    那一刻,晋鄙的将旗高高举起,戎车咆哮着,朝着前方冲了过去,而围聚在晋鄙周围的魏军,也是跟随将旗发动了凶猛的冲锋,秦人正在与魏国的先锋士卒混战,晋鄙闯进了这混战之中,老将军左手持剑,右手持矛,疯狂的击杀着沿路的士卒,士卒们簇拥在他的周围,狠狠的撞进了战圈之中。

    而所有看到将旗的魏卒,变得格外激动,跟随在戎车的身后,竟是对秦人开始了逼迫与推进。

    看着前方的秦卒不断的后退,自相踩踏,忽然出现了不少的伤亡,戎车上的白起显得有些惊讶,副将也是如此,不过,他并不是为战局而惊讶,他是因为看到白起脸上终于出现了人所有的情绪而惊讶,副将看着远处不断逼近的将旗,他也明白了晋鄙的想法,这厮是想要手刃主将啊,呵,您也配?

    他肃穆的看着白起,说道:“将军,我愿意为您开路,可以杀死他。”

    白起只是冷冰冰的看着将旗,下令道:“派人挡住晋鄙,增援右翼,他可能是想从右翼突围。”

    “可是...”,副将正要说些什么,白起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他,白起眼眸里的寒冷,让副将忍不住哆嗦了起来,急忙说道:“唯!”,秦人打出了令旗,更多的士卒从白起的身边冲了出去,阻挡晋鄙的舍命一击,晋国的戎车撞飞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就当他清楚的看到了将旗的时候,左侧战车的撞击,让他战车直接翻了出去。

    晋鄙从战车上摔了下来,在地面上翻滚了数圈,当他浑浑噩噩的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亲兵正在周围奋死抵抗敌人的围攻,晋鄙缓缓站起身来,看向了自己的腹部,他正在流血,晋鄙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猛地冲了上去,一矛刺死了一个秦卒,随后他就一头扎进了人海之中,他周围都是秦人,甚至,他跟秦人贴着身子。

    这就是大军冲锋所形成的人海,老将军手中的短剑不断的挥舞着,迅速抹掉了一个秦人的脖颈,又刺进了第二个秦人的腹部,亲兵在他的身后,不断的帮着他抵抗其余人的进攻,晋鄙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敌人,与白起的将旗越来越近,到最后,晋鄙的眼里就只剩下了远处的将旗,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扑哧~”,又一杆长矛刺进了晋鄙的腹部,晋鄙嘴边溢着血,前进了一步,将手中的短剑刺进了敌人的脖颈。右翼已经开始了突围,中军几乎所有的战车都被聚集在了这里,同时展开进攻,就是要撕开缺口,让步卒能够安然的逃离,战车的冲锋,的确不是轻易能够阻挡的,秦国的战车又聚集在左翼和前军的位置上,突围充满了希望。

    晋鄙离那将旗越来越近,而他自己的将旗,却是在后方,战车翻滚的时候,他的车右抱着将旗及时掉了下来,而魏国的士卒就围绕在他的周围,奋力杀敌,如今,左翼,中军,前军,都是处于混战的局面,唯独右翼还在进行突破,将旗,已经不重要了,士卒们早就开始了溃逃,而晋鄙的性命,也不重要了。

    只需要这将旗能多吸引一些敌人,减轻右翼的压力,这就足够了。

    终于,晋鄙看到了白起的亲兵,白起就站在戎车上,冷淡的看着自己的这位对手,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继续看起了远处的战事,这让晋鄙感觉到了羞辱,晋鄙瞪大了双眼,怒吼着,手中的长矛恶狠狠的投向了白起,那一刻,白起无动于衷,长矛甚至都没有能命中白起的戎车。

    几个亲兵上前,四面八方的长矛捅穿了晋鄙的身躯。

    晋鄙嘴角滴落着血液,愤怒的看着前方依旧在指挥各部的白起。

    “咚,咚,咚,咚....”

    晋鄙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魏国的战鼓声...这战鼓声,若隐若现,他很想回头去看看,可是,他没有这个力气,他看到白起似乎在叫着什么,他的身后,各种令旗不断的出现,亲兵们拔出了长矛,晋鄙倒在了地上,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几个士卒从他身上踩踏而过,晋鄙也没有再感受到什么疼痛。

    听着那愈发清晰的战鼓声,晋鄙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

    是援军...援军来了。

    晋鄙的双眼渐渐失去了光泽。

    晋鄙死了。

    一生谨慎的老将军,他没有败给敌人,只是,他败给了一个不值得效忠的君王,和一个贪财的卑鄙小人。

    ps:侯生曰:“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国家。公子即合符,而晋鄙不授公子兵而复请之,事必危矣。臣客屠者朱亥可与俱,此人力士。晋鄙听,大善;不听,可使击之。”於是公子泣。侯生曰:“公子畏死邪?何泣也?”公子曰:“晋鄙嚄唶宿将,往恐不听,必当杀之,是以泣耳,岂畏死哉?”----《史记》

第一百二十四章 武安君与信陵君的初次邂逅

    当信陵君的战车部队从岸边逼近的时候,正在猛攻右翼,阻挡敌人突围的秦卒们,有些慌乱,因为这一支魏国军队是从他们的背后赶来的,这对他们非常的不利,而正在浴血奋战的魏卒,在听到了熟悉的战鼓声后,也就不再无助的投河,而是转身继续与秦人厮杀了起来。

    白起是真的没有想到,信陵君的部队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支军队看起来不像是疲惫之师,而是充满了斗志,战鼓阵阵,魏无忌渡了河,还如此迅速的赶来支援,这只说明了一件事,他在得到了王令之后,就猜测出晋鄙会出事,急忙前来会合。目前的形势对秦人非常的不利,秦人已经激战了很久,如今魏有强援,白起身边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再去抵御魏无忌的军队。

    白起皱着眉头,看着周围,他也觉得有些棘手了,最大的变故来自于魏无忌,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传闻里与兄长不和,整日设宴饮酒的魏国公子,竟有这样的见识,如此的胆魄。他即刻下令,让围攻魏军右翼的士卒们撤离战场。副将听到这个命令,顿时懵了,白起的这个命令,定然会导致这一军团的崩溃。

    在这样的混战之中,让他们撤离,那阵线定是全盘奔溃,引发更大的混乱。

    只是,白起的命令,没有人可以拒绝执行,当副将打出令旗的时候,秦将羌也懵了,迟疑了片刻,方才令驭者急忙带着自己逃离战场,当他的将旗北上逃离的时候,秦国的士卒们再也没有抵抗住魏兵的突围,纷纷逃散,魏军大喜,扭转了局势,甚至开始四处追杀面前的溃兵。

    而被三面包围的魏人,此刻仿佛也是看到了一条活路,一个可以继续让他们活下去的缺口,他们疯了一般的从右翼开始突围,而白起则是下令,对他们进行驱赶,不能全歼,仅仅是在片刻之内,数万魏国的溃兵冲向了魏无忌的大军,他们叫着,哭着,看着自家的旗帜,奋不顾身。

    魏无忌咬着牙,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白起这个卑鄙的小人啊!!

    “散开!给他们留出道路!!”,魏无忌急忙下令,各处的将领们开始忙碌了起来,原本是一个对准了白起的箭矢,愣是因为自己的这些溃兵,而无奈的变成了数个线条,魏国的溃兵从这些空缺处冲进了大后方,而在此刻,白起的主力大军,却是停止了追击,有秩序的朝着北方撤离。

    蒙骜以骑兵继续驱赶魏国的溃兵,而自己却是率领其余大军沿岸朝着西南方撤离。

    魏无忌此刻,却还是在迟疑自己该不该放出战车来进行追击,如今是白起的大军最为疲惫的时候,他与晋鄙的战事,可是持续了数个时辰,可问题是,如今天色愈发的昏暗,夜里不能视物,魏无忌担心自己最仰仗的战车部队,在夜战里的损失会非常的严重,仅仅迟疑了片刻,他便吩咐门客们掩杀那些秦国的溃兵,而自己的戎车却朝着前方行驶而去。

    他要亲自带人去追击秦军。

    魏国的战车部队杀了出去,而他们的追击方向,却竟然是白起的方向,魏无忌心里清楚,若是自己追击偏弱的侧军,白起说不定转个头就再次进攻岸边的魏军了,可若是自己去追击白起,偏师是没有实力再返回战场的。白起的撤退,不慌不忙,看起来不像是撤离,反而像是德胜凯旋。

    魏无忌的戎车故而很快就追上了敌人,就在战车接近的时候,从断后的秦人之中出现了大规模的弓弩手,漫天的箭矢朝着战车飞袭而来,戎车上的门客几乎是拿身体盖住了魏无忌,只是一轮的箭矢,就杀死了魏国不少的骏马,还有精锐的战车甲士,可是在这个时候,也有的战车已经撞在了秦人的步卒。

    白起只是留下了一小股的部队来进行阻挡,弓弩手却急忙撤离。

    当戎车凿穿了这支步卒,再次追击的时候,早已准备妥当的第二轮弓弩手开始了表演。

    魏无忌死死的咬住了白起的尾巴,白起犹如一条毒蛇,时不时就要回头狠咬一口,随后继续撤离。而白起对这周围的地形非常的熟悉,当魏无忌感觉到道路越来越坎坷,甚至有杂物挡住道路,使得道路愈发狭窄的时候,他急忙停止了追击,战车按着原路迅速返回,这一路上,他看到了无数尸体,有秦人的,有魏人的。

    战车上点着火炬,照亮着周围的道路,快要凌晨的时候,疲惫不堪的魏无忌返回了岸边。

    魏军在原先的地方上驻扎营寨,还在到处清扫战场,引入眼帘的,只有满地的尸体,几乎整个地面都被尸体所掩盖,看不到裸漏的地皮,每一个角落都是血红色的,魏无忌的戎车进入营寨之后,最先就是看到了那些抱着亲人,兄弟的尸体痛哭着的士卒,溃兵被集中放在了中军的位置上。

    这是怕遭受到袭击,会出现再次溃逃的现象。

    河水里飘荡着尸体,整个河流似乎都变成了血色的,这是鱼虾们的一次盛宴,尸体都几乎堵住了河水,而当副将前来回报的时候,魏无忌痛不欲生,晋鄙所携带的六万将士,如今只剩下不到两万人,整整四万多人啊,都死在了这次的战事里,他们有的是被冻死的,有的是溺水而亡,更多人还是因为没有处理好伤口而死亡。

    而更让魏无忌感到悲痛的是,晋鄙战死了。

    这位让信陵君无比仰慕的将军,死在了一句荒诞的王令之下。大梁内烤着炉火抱着美人的魏王当然不会知道,在这个季节里渡河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他也不会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他的即刻进军赵地而死去,他更不知道,秦国的将军白起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不对,最后这一点,或许他是知道的。

    只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与白起交战的是晋鄙,又不是自己。

    老将军曾发誓要效忠魏王,执行他的所有命令,只可惜,他的这份承诺,让他丢掉了性命。

    秦人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晋鄙将军的顽强抵抗,魏无忌的突然杀出,使得秦人在这里也丢下了两万多具尸体,而在追击纠缠的过程之中,魏无忌也是咬下了白起身上的一块肉,歼灭了数千人。

    在篝火的摇曳下,冰冷伴随着死亡,晋鄙将军的尸体被找出来的时候,已经被砍掉了头颅,这让魏无忌几乎陷入疯狂之中,他咬着牙,坐在篝火的身边,闻着战场上的腥臭味,魏无忌看向了自己的诸多门客,他认真的说道:“晋鄙将军战死,上君是不会允许我独自掌兵的,他肯定会下令让我撤退。”

    “可是,我不是晋鄙。”

    “我会按着自己的想法,继续这场战争。”

    “就算他以叛贼的罪名来指责我,我也不会做出改变。”

    “我听闻,要以正直的手段来对待自己所怨恨的人,可是秦人先是袭击我们疲惫的军队,后来又驱赶溃兵来让我们自相残杀,请允许我也使用同样的残忍的手段来对付他们,秦人必须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我要用秦人的尸体,来祭祀在河岸战死的魏人,请二三子帮助我完成这件事。”

    ps:书友一句话说的很好,比起晋鄙在历史上因为忠于魏王而死在信陵君手下的结果,死在战场,或许是要更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马服君的胜利(三合一大章)

    白起大军,也开始休整。

    坐在篝火旁,火焰映着白起那平静的脸,火焰摇曳,白起只是盯着那火苗,脸上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任何的担忧。副将坐在一旁,也不敢多说什么,他有心要恭贺这次的胜利,可是武安君的目标是全歼魏人,如今这结果显然是达不到武安君的预期的,可若是说是失败,他们斩杀了敌人的大将,可以说击溃了魏国的大军,这又是一次巨大的胜利。

    如今,魏国的其余兵力加起来都可能不到五万,且失去主将,军心动荡,再无斗志。

    而秦人这里,召集周围各个县城里的士卒,依旧能凑起来近八万人的勇士。在兵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副将也并不觉得魏人能有什么机会,哪怕就是双方兵力是对等的,魏人也不是秦人的对手啊。

    副将的脸上满是自信,没有人能击败武安君。白起出征长平的时候,不算上那些服刑的,秦有二十万可以直接参与到战斗的勇士,击败廉颇的时候,秦军失去了一万多精锐,廉颇也并不是白给的,纵然是撤退,也是咬下了白起的一块肉,而在后来的战斗里,白起席卷赵地,随后又即刻分兵。

    有六万士卒驻扎在路城,作为偏师,等待着武安君之令。

    有六万士卒驻扎在丹水外防线,与路城作为犄角。

    有七万士卒驻扎在上党的长子,维持着上党的秩序。

    而秦王从河内征召了十万士卒,归白起麾下,占据中牟。

    武安君原本的想法,本是引诱赵括出战,再将他围歼,全灭赵国大军,可是这赵括一味的采取了守势,死守不出,就连诈败的机会,他都没有给,弄得白起是焦头烂额的。

    为什么想要败给你是如此困难的事情啊??

    赵括他不出战啊!他根本不出战啊!!

    白起先是故意进攻武安,生怕赵括发现,他派遣了数量极少的士卒,强攻武安,因为他知道,这个数量的士卒根本不可能攻下武安城,他要用一次真正的失败来引诱赵括,而他当时的确是没有在半路上设伏,他完全就是将那支进攻武安的军团作为弃卒来用的,只要敌人追击,就可以轻松全灭这支秦兵。

    到时候,战意高涨的赵人,得意洋洋的马服君,一定会全线出击,白起甚至都想好了,只要开战,自己就一路溃败,将百战百胜的赵括引到长平来,再通过太行山径来切断他的后路,将他围困至死。

    谁能想到,被赵人如此吹嘘的马服君是这么个胆小的懦夫,自己都将几万人丢在了武安,他都不敢出去吃!

    可耻啊!可恨啊!枉为大将啊!

    白起行军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苟的将军!!你长城防线上几十万精锐士卒,愣是看着溃败的几万人逃亡而不敢追击是什么意思??看不起这点战功??

    而白起也的确没有想到,赵括在民间的威望如此之大,在邯郸郡的各地,他遭遇到了赵人的顽强抵抗,这些老弱妇孺高喊着马服君,就朝着数倍的秦人发动了进攻,哪怕是被秦人强势镇压下来的城池,也总是有赵人偷袭秦国士卒,烧马车,拆战车,污染井水等等行为。

    白起的后方大乱,只能采取一贯的作法,抵抗者死。可就是面对这样的政策,赵人还是在抵抗,甚至有老者装作给白起献酒的时候,带着匕首想要杀死白起,白起看到这情况,心里也明白,只要这些人不死,自己在赵地上的所有部署,甚至是行动,都可能会遭遇挫折,还可能会被偷偷泄露给赵括。

    故而,他将所有抵抗秦人的城邑都杀空了,在杀死他们之后,他还利用赵括心怀百姓,故意做成是因为马服君不敢出战,而导致百姓被杀的惨状,想要如此来激怒赵括。只是,这个赵括他太稳了,面对这样的刺激,他依旧没有出战,您不是爱民如子麽?假的,都是假的。

    而在白起费尽心思,想要引诱赵括出战的时候,魏国却是出兵河内。

    魏国的大军杀向河内,白起所带的主力精锐又多是河内兵,白起的士卒们得知河内遭遇袭击,心里只是想着家人,根本没有心思待在赵地,使得军心大乱,人人自危,若不是军法严厉,只怕就有士卒要回去保护家乡了,白起面对这样的情况,心里又有了对策,他先是吩咐王龁,蒙武守在路城。

    自己率领主力大军,不动声色的朝着河内出发,士卒们得知要救援河内,解救自己的至亲,白起令他们急行军,他们都没有抱怨,恨不得不做休息,快点去救自己的亲人。白起算准了谨慎的赵括是不会轻易发兵的,毕竟这厮谨慎的有些过头了,这样的人行事犹豫不决,绝对成不了什么大事。

    可是在他率军离开之后,赵括还是小心翼翼的派出士卒来,对赵地进行层层的推进,想要光复赵地,白起即刻令王龁伏击赵国前往路城的部队,又令他们半路上再伏击前来救援的赵军。他是想吞掉马服君的这两支军团,让马服君将目光放在路城,好让自己安心去解决魏人。

    事情跟他所想的有些不同,赵国那个唤作田约,李牧的两个将,竟是抵挡住了王龁,没有被歼灭,不过,最后的预想还是成功了,赵括也将目标放在了路城,整体兵力倾向与路城方向,随后廉颇又攻占了中牟,这是白起所没有想到的,不过,此时赵国已经来不及救援了,白起已经在河岸等待着魏人渡河了。

    再往后就是河水战役,白起斩杀魏国大将晋鄙,要不是魏无忌救援的及时,只怕魏人就要被白起全灭了。

    不过,白起依旧不担心,魏无忌很不错,他的战略眼光甚至要超过老将晋鄙,可是,他的士卒太少,又有他的兄长挟持他,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白起只要休整好,让士卒们恢复了精力,一战就能全灭这支魏国部队。到时候,自己再前往赵地,将敢探出头来的赵括直接斩首,这场战争就能结束,魏赵战败,楚国根本是不敢继续出兵的。

    只是休整了两天,白起就命令出兵,他没有再给与士卒们继续休整的时间,趁魏人还没有彻底恢复,赶快消灭他们,白起将军团一分为三,从三个方向朝着河岸杀了过去,白起的戎车行驶在中军,白起的周围,全部都是步卒,没有一辆战车,白起将所有的战车都编成了一支军团,由老将蒙骜率领。

    这是准备全灭敌人,不给他们逃离的机会。

    可是,当三路大军聚在河岸的时候,魏人失去了踪影,只有空荡荡的营寨,还有那些竖立起来的坟堆。

    魏无忌带着人逃回魏国了?

    白起皱着眉头,派遣士卒进入营寨,又派出斥候来四处探查。

    按着白起的命令,秦人大军就在周围休息,时不时的看着周围,而进入魏人弃留营寨的秦将,此刻看起来却格外的开心,他看着营寨内那些木柴,粮草,骏马的饲料,大笑着说道:“可以看出,魏人是多么惶恐的逃离了这里,他们连这些军需品都来不及带走啊。”

    忽然,他闻到了什么味道,他停下身来,好奇的闻了闻,突然,他瞪大了双眼,意识到了什么,大叫道:“不好!!撤!!”,就在那一刻,有几个魏人一把推开了粮草辎重,就好像是从地底钻了出来,手里的火炬直接丢向了粮草,“嗖~~”,那些粮草在遇到火炬之后,猛地就变成了火堆!!

    火焰熊熊燃烧,迅速的朝着周围扩散,一道又一道火焰升起,火苗在四处跳跃着,秦人大军陷入混乱之中,在各自将士的率领下,急忙杀死了那些潜藏起来的魏人,这些魏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士卒,他们丝毫不惧,赤手与秦人搏斗,临死之前,还在放肆的嘲笑着秦人,被无情的火焰所吞噬。

    看着忽然就燃烧起来的营寨,周围的秦人们都是惊恐的跳起身来,白起皱着眉头,急忙下令救人,好在河水不远,秦人也在不断的逃离这火寨,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秦人惨嚎着冲出营寨来,被同僚用水扑灭了身上的火焰,随后就倒在了地面上,生死不明,更多人,还是倒在了营帐内,身上燃烧着烈焰。

    秦人终究还是没有扑灭这场大火,整个营寨都在燃烧着,进入营寨的秦人大军,伤亡倒不是很惨重,只是,那些被烧伤的士卒躺在地面上,痛苦的嘶吼着,祈求同僚结束他生命的时候,秦人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惧与不安,这些呻吟和恐怖的身体,对士气的打击是非常严重的。

    白起站在远处,看着哀嚎的伤兵,脸色愈发的不善。

    斥候跑到了他的身边,急忙禀告道:“魏国大军正在强攻殷县,我们找到了殷县前来求援的士卒...”

    “什么时候?”

    “两天前。”

    “发兵殷县!!”

    白起派人照看伤兵,气势汹汹的带着将士们朝着殷县奔去,而他们行军赶到殷县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座被毁灭的死城,魏人杀掉了这里的所有秦人,留下了少数的魏人,这是在泄愤,那些没有被处死的魏人,惊恐的看着白起,白起挥了挥手,士卒们朝着他们,举起了屠刀。

    没有秦人坐镇,他不敢将这座城池留给魏人。

    “魏人在围攻怀县!”

    斥候再次前来,白起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分兵,我赶往怀,一路赶往邢丘,一路赶往山阳!令丹水的驻军出兵据守各个要道,尤其是野王,绝对不能被魏人攻占!”,秦人并没有多做逗留,兵分三路,朝着各方杀去,可是当白起急匆匆的赶到怀县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魏人的踪影。

    魏人只是在此虚晃一枪,便离开了这里。

    而斥候再次赶来,秦人赶往山阳的大军遭受魏国的伏击,伤亡惨重。

    白起沉默了片刻,忽然,他笑了笑,大概,这是他在这番战事里,所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只是,配合着那冷酷的目光,这笑容也显得有些可怕,他看着周围的几个将领,说道:“堵住魏军赶往野望的所有道路,令驻扎丹水各部堵住他们前往赵地的道路,令蒙骜据守通往孟门的道路,全歼这支魏军。”

    “唯!!”

    秦人大军飞快的奔向了各个战场,山阳是一处非常适合伏击的地方,道路险恶,易守难攻,白起并不打算继续跟在魏无忌的身后,相反,他要堵住魏无忌的各个道路,将他围死在山阳,山阳不适合强攻,同样的,他也不适合出击!正在山阳休整的魏无忌,算是真正的遭遇到了威胁。

    白起没有前来追击,这只说明了一种情况,他切断了自己的去路,可是魏无忌心里并不惧怕,白起的士卒虽多,可是分散开来,自己就能拥有优势,孟门方向是不能轻易去进攻的,白起不可能让自己轻易的与赵人合兵,故而在孟门这个方向,肯定是一位难以对付的秦将正率领着重军把守。

    故而,魏无忌将自己的主攻方向放在了葵。

    周王延五十六年,秦王稷四十八年,赵王丹七年,魏王圉十八年,魏无忌的军队朝着孟门方向发动了进攻,据守此处的乃是秦国名将蒙骜,蒙骜迎战魏军,魏军大败而退,蒙骜未曾追击,继续坚守,而葵方面的守军在向孟门方向救援的过程中,魏无忌趁机强攻葵县,若不是援军回返,险些被他成功突围。

    就在白起对魏无忌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真正将他逼进山阳的时候,斥候带来了急报。

    廉颇攻破共县,茅县,背刺驻扎在孟门一带的蒙骜大军,与魏无忌一同夹击蒙骜,蒙骜惨败,撤至葵县。

    当白起的戎车赶到了山阳的时候,这座空荡荡的城池仿佛是在嘲笑着他的无能,白起派往各地的军队急忙聚集在葵,山阳,殷三地,形成了一道防线,白起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失去进攻的有利地位,转成守势,站在戎车上,将士们并没有在白起的身上看出半点的恼怒与愤恨。

    他一如既往的冷静,当戎车赶到城门的时候,老将蒙骜正站在门口,老将军遍体鳞伤,他解下了甲胄,在狂风的袭击下,巍然不动,朝着白起的方向俯身行礼,一头灰白的头发,随着狂风舞动。白起的戎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蒙骜是齐人,从小精通兵法,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胆魄。

    他一直在等待着为齐国效力,击破诸国,报仇雪恨的机会,可是,当他看到全心复兴齐国的某位大臣遭遇到各种排挤,甚至一度无法面见齐王,被各种为难之后,这位齐国的贵族,对故国无比的失望,他似乎从这位大臣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就救世主都是这样的待遇,自己又为什么要为这样的王效力呢?

    于是,愤怒齐人的离开了故国,在秦国,他受到了秦王的赏识,并且很快就得到了出征的机会,从那以后,他就成为了秦国最为重要的一位将军,为秦国开疆扩土,功劳卓著,秦王也很宠爱他。若不是他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逐渐不好,这征伐赵国的将位,他或许还能与白起争一争。

    白起跳下了战车,走到了蒙骜的面前。

    看着面前羞愧悔恨的老将军,白起只是平静的说道:“战事还没有结束,您怎么解下了自己的甲胄?”

    “因为我的无能,导致这次的惨败,请您惩罚我的过错,以警示全军的将士。”,蒙骜的声音有些嘶哑,即使是在这样的寒风里,他穿着单薄的衣裳,也没有哆嗦一下,说话也没有颤音。白起摇了摇头,说道:“廉颇,是善于用兵的老将,更有魏无忌这样的有智谋的人来帮助他,您在遭遇夹击的情况下,还能带着士卒成功突围,这并不能算是过错。”

    蒙骜看起来还是不能释怀,他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白起有些生气的说道:“战败之后不想着去如何报仇,低下头来跟牛羊一样等待着主将的鞭挞,这是秦国的将军可以做出来的事情麽?”

    蒙骜这老头方才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赏赐有功劳的人,惩罚有过错的人,这就是为什么秦国能够称霸诸国的原因,如今您因为我的年纪,我以往的功劳而想要免去对我的惩罚,这是不对的,是会受到鄙夷的行为。怎么能因为我一个人的缘故破坏秦国的法度呢?”

    “若是您不惩罚我,我甘愿死去,我虽年迈,却不需要怜悯。”

    白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削爵两级,罚十盾!”,说完,他便一把将老将军拽了起来,认真的说道:“秦国与赵,魏交战,只有不断的进攻,才能逼迫敌人按着我们的想法去行动,请您担任先锋,冲锋在前。”,蒙骜领命,白起这才从他的身边离去,走进了山阳。

    而此刻,在茅城,魏无忌与廉颇笑着坐在帐内。

    两人都是豪爽的勇士,情投意合,在看到魏无忌第一面的时候,廉颇就非常的开心,拉着他的手,就往赵军里拖,这行为可是吓坏了魏人,还以为廉颇是想要挟持他们的主将,魏无忌很擅长饮酒,廉颇将军同样如此,两人坐在营帐内,饮酒暖身,聊着战事,越说越是开心。

    “我听闻,您驻扎在中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魏无忌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这是主将的军令,他认定白起的主力想要袭击魏军,本是让我前往河内,与您一同夹击白起的,可是我赶到河水的时候,知道战事已经结束,您进攻野王方向,于是不露声色的攻下共,茅等地...”,廉颇说着,魏无忌双眼一亮,方才说道:“原来是马服君的军令!!”

    “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马服君的贤名,一直都没有办法与他相见。”

    “他如今在何处呢?”,魏无忌好奇的询问道,廉颇笑了笑,方才说道:“他在中牟,等击败了白起,我带着您去拜见马服君。”,魏无忌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着点了点头,他忽然问道:“廉颇将军,马服君还有什么命令?”,廉颇饮了一口酒水,方才笑着说道:“他说,让我们牵扯住白起,不要跟秦人正面交锋,让他无法安心北上就可以了。”

    魏无忌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他这是想要趁机消灭留在赵地的所有秦卒?”

    廉颇没有回答,魏无忌若有所思,笑着说道:“我愿意听从马服君的吩咐。”

    白起在得知廉颇进军的消息之后,就即刻下达了命令,他令王龁带着本部残余的四万将士,与驻扎长子的六万大军,共计十万,进军武安,自己却是领着本部与丹水防线上的士卒,共计十二万人,进攻廉颇与魏无忌所部,双面夹击联军。

    在白起主攻的这边,廉颇的士卒只有三万人,而魏无忌经过这些时日的战斗,兵力也不过四万,在数量上根本就不是白起的对手,而在王龁方面,则是有李牧驻守涉,有守军五万,田约驻武安有守军三万。

    赵括的主力部队分布在太行周围,驻守要道,连接南北战场,足足有十万人,其余将士,分别防守在赵长城各段,保护邯郸。

    面对白起的强攻,廉颇与魏无忌分兵,各自逃窜,再次与白起开始了你追我赶,白起与蒙骜分兵进攻,又攻下了茅,共等城池,可就是无法歼灭敌人,双方纠缠在一起,让白起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而两人还时不时的合兵进行夹击,就连白起,都险些在他们的手中吃亏!

    而在北面战场,王龁却是意外的顺利,因为先前与李牧的一次较量,王龁原本是非常的谨慎的,他可不想败在李牧这样的年轻人手里,成为天下人口中的笑话,可是当他带着士卒赶到了涉的时候,李牧竟是放弃了守城,带着士卒要与自己正面交战,其战法也是从一开始的灵活,变得无比迟钝。

    王龁大喜,看来这年轻人是因为一次的胜利就傲过头了啊,于是乎,王龁在涉大破李牧,仅仅用了一天,就攻占了涉城,随后,他又屡次遭遇败退的李牧,可每次都是轻易就击溃了李牧那简陋的伏击。秦国与联军的几十万大军,在赵地交战,从最北方的涉,到最南方的共,两支军团厮杀在一起,几乎所有的地区,都在流血。

    秦人占据了足够的优势,无论是白起,还是王龁,都是在不断的推进,赵魏联军丢下了无数的尸体,纷纷败退。在邯郸,双方混战的消息不断的传开,百姓们愈发的绝望,赵王再也不敢安心设宴,整日都是在等待着来自战场的消息,有大臣提议,派遣另外一位将军来接替马服君。

    而此刻,马服君却是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站在了路城的城墙上。

    路城的城墙,飘扬着马服军的旗帜,望着那漫山遍野的尸体,赵括背靠着城墙,喘着气,士卒们敬畏的看着他,从他身边经过。赵傅依旧在帮着赵括处理伤口,赵括看着他,笑了笑,说道:“您的手法真的是越来越熟练了。”,赵傅并没有笑,他反而有些生气,他皱着眉头,说道:“您是数十万大军的统帅,攻城是最危险的事情,您怎么能亲自登城呢?”

    “要我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的将士们流血麽?”

    “这我做不到。”

    “您是联军的统帅啊,若是您出了什么意外,那联军又该如何啊?”,赵傅质问道。

    “您放心,无论是廉颇将军,或者是信陵君,甚至是武安里的李牧,他们都能做的比我更出色。”,赵括说着,忽然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他说道:“何况,我也没有出事啊,您忘了么?出征之前,平公赐福过我。”,赵傅想要再说什么,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再说,认真的帮着赵括处理好了伤口。

    “马服君!”,司马尚走到了赵括的面前,在他的身后,则是跪着几十个人,他们都是赤裸着上身,跪在赵括的面前,瑟瑟发抖,司马尚皱着眉头,愤怒的说道:“白起进攻的时候,就是他们,阻拦百姓,不许抵抗...他们都是背叛了上君的小人..请您处置他们。”

    在赵傅的扶持下,赵括吃力的站起身来,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些人。

    赵括看着他们,询问道:“他们之中有城守,城尉麽?”

    “没有,城守令人出战,战死在外。”

    赵括点了点头,这才说道:“若是城守,将军,食王之俸禄,没有能尽到自己的职责,是可以问罪的。我作为将军,没有能将敌人拒在国外,反而是让敌人杀进了赵地,围攻城邑,这是我的失职,不是他们的,他们畏惧残暴的秦人,不愿意被杀死,这并不是过错。”

    司马尚一愣,方才说道:“可是,将军,若是如此放过了他们,会有更多的人效仿他们,向秦人低头。”

    “不,我不会再给白起围困城邑,逼迫百姓的机会。”

    “再也不会有人向秦人低头,因为,我会让秦人再也不敢踏进这里。”

    赵括的脸色渐渐变得肃穆起来,他说道:“放了他们”,司马尚无奈的下令,将士们解开了那些人身上的绳索,他们茫然的看着赵括,在这一刻,站在他们面前的赵括浑身仿佛都在闪耀着一种别样的光芒,他们哭了起来,朝着赵括的方向不断的叩拜,赵括没有理会他们,再次走上了城墙。

    诸门客围绕在他的身边,与他眺望着远处。

    “长子那边可是传来了消息?”

    “尚且没有,不过,请您不要担心,长子和路城根本就没有留下多少守卒,一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李鱼认真的说道,赵括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李鱼,王樊,幸,请留在路城,安抚百姓,消灭周围的溃兵...”,听到赵括的命令,那几个门客急忙应允。

    “少君,那我呢?”,狄瞪大了双眼,盯着赵括。

    “请您跟在我身边吧,我率主力绕道攻取长子,路城的消息,还不能传出去,您就担任我的车右,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狄嘀咕着,走到了戈的身边,认真的说道:“戈,我觉得少君不信任我。”

    “呵,您在中军只待了四天,全军将士就笑着来恭贺少君喜得贵子,少君没砍了您,这已经是很大的宽恕了,少君还愿意将您留在身边,您就知足罢!”

    赵括率领大军,离开了路城,直奔涉城方向。

    驻扎在武安城不远的野外,王龁笑眯眯的看着远处的武安,只要攻下了武安,他就能直接进军邯郸,灭亡赵国。这可是强大的赵国啊,诸国之内,唯独敢与秦国叫板的赵国,如今就要灭亡在自己的手里,这灭国之功,不知能得到什么样的赏赐呢?攻城战还没有开始,王龁就已经沉浸在了胜利的喜悦之中。

    只因为这些赵卒表现的太过糟糕,连续五次的遭遇战,李牧没有胜过一次。

    如今的武安之内,定然都是一些士气低落的溃兵,这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王龁选择强攻武安城,他不敢绕过武安直接进攻邯郸,因为武安城里还有田约,他看不上李牧,可是这位田约并不是好对付的,果然,有了田约的帮助,李牧的能力似乎有所恢复,接下来的攻城战里,并没有做好攻城准备的秦人,连连受挫,强攻了三天,也没有能将这座城池攻下来。

    王龁急忙清醒了过来,停止了攻城,全力打造攻城器械。

    秦人大军再次从各个方向包围了武安,王龁的主力就驻扎在不远处,他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他组织了六列攻城队伍,依次展开进攻,无论如何,武安都是不可能再守下去了。

    看着士卒们勇敢的登上城墙,王龁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咚,咚,咚,咚~~”

    远处缓缓传来了赵国的战鼓声,王龁大惊,急忙登上了戎车,戎车飞速的赶往后军方向,站在戎车上,他打量着远处的情况,随着战鼓声的逼近,在他的周围,出现了无数的赵国士卒,在最前方,一架戎车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赶来,一杆巨大的马服旗帜,挂在了戎车之上。

    “马服君!!”

    “马服君!!!”

    武安城内爆发出了赵人的吼声,刚刚登上城墙的秦卒再一次被推下了城墙。

    一身戎装的李牧,蹲在城门处,听到城墙上的吼声,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烧饼,站起身来,看向了身后,在他的身后,则是早已准备妥当的将士们,将士们一一站起身来,脸上满是对秦人的愤恨。

    王龁脸色苍白,这是赵括的主力部队?

    可是,赵括的主力不是在中牟麽?

    他早已想到赵人的援军会来,故而在通往中牟的方向,留下了伏兵。

    可是,这来的援军,似乎有点多。

    而且,他们是从涉城的方向赶来的...

    王龁连忙打出了令旗,士卒们停止了进攻,后军转向面对赵括的方向,留下前军提防城内的赵卒,迅速摆好了阵型,准备迎接与赵括的交锋。

    狂风肆虐,战鼓声响彻云霄,赵括冷冷的看着远处的敌人。

    举起了手中的长矛。

    “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师夷长技以制夷(二合一)

    中牟战场,被双方斥候们称为坟场。

    廉颇与魏无忌全力的派出骑士来截杀白起的斥候,无论是来的,还是要从白起这里赶往其他战场的,此时,已是二月中,天气虽然寒冷,可是比起从前,还是好了很多,斥候们刚刚为自己躲过了酷寒这一对手而庆幸,就遭遇到了这样的前所未有斥候战,他们从不曾想过,双方近二十万人人作战,而斥候竟成为了伤亡最大的兵种!!

    在月前,赵括曾给廉颇一封书信。

    当时的赵括,已经对战事绝望。赵军已经没有粮草了,赵括的主力部队,出现了严重的缺粮,其他几个区域,也差不多是如此,再这样耗下去,不必秦人来攻,赵军会被饿死,出现大溃败。另外一个方面,离春种的时日越来越近,而赵国境内依旧是空荡荡的,几十万士卒还在战场。

    若是不早些结束战争,不知道今年的灾荒会是多么的严重。

    绝望的赵括,给廉颇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他告诉廉颇,与魏人合兵,白起的主力部队,有很大的可能是在河内方向,我不能给与您太多的士卒,请您不要与白起正面交战,可以采取敌进我退的运动战,他还送给了廉颇十六字的方针,他说:若是唤作其他人,如此打仗,只怕还没有拖垮敌人,自己就已经溃败了。

    比如我,我纵然知道这样的办法,可是我做不到,我无法不断的组织士卒们在行军的过程之中迎击敌人,您不同,您是廉颇,您一定可以。

    廉颇认真的钻研赵括所送来的十六字,如获珍宝,极为的开心,而赵括的那番恭维,也激励到了这位老将军,每次赵括送来的书信,都有种别样的仰慕感,廉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是觉得,这位年轻的马服君,隐约有种将自己当作长辈那样的依赖感,他每次说自己儿时就知道廉颇将军的事情,那时的那种眼神,分外的明亮,仰慕。

    廉颇的心里有些复杂,不过,他不想辜负这个极度信任自己的年轻人。

    在成功与魏无忌会合之后,赵括送来了最后一封书信。

    他说道:请您缠住白起,切断他周围的斥候,让他无法插手北方战场。

    于是乎,在双方大军之外,游荡着无数骑士,这些骑士就是在不断的截杀周围的斥候,白起与北方大军的交流直接中断,白起在明白廉颇的用意后,也是派出了不少的骑士,双方的骑兵们不断的在周围混战,猎杀彼此的斥候,廉颇与赵括的联系也中断了,可是廉颇并不着急,他又不是大军的主将。

    跪坐在篝火旁,白起低着头,用手指在面前的泥土上画着什么。

    几个将领站在他的周围,偷偷看了一眼,白起画的是一个巨大的舆图,略去了很多城池的舆图,白起只标出了八个重要的地方,邯郸,伯阳,葛孽,武安,涉,路,长子,中牟....标出了地名之后,白起便盯着这舆图陷入沉思之中,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赵括在围攻王龁。”

    周围几个将领大惊失色,急忙问道:“我们的斥候无法前往传递命令,王龁的斥候也被廉颇截杀,您是如何知道的呢?”

    白起认真的说道:“廉颇之所以要缠住我,切断我与北方诸军的联系,这一定是因为赵括想要趁机消灭王龁大军。赵括面对他,有着兵力上的优势,何况,王龁这个人,根本看不起赵括,认为赵括就是被我们推上来的草包,我先前让他进攻,来牵扯赵括的主力大军,不想让赵括与廉颇再夹击我们,这是我的过错啊。”

    “王龁攻涉,赵括可以绕道直取路,再取长子,断绝王龁与上党的联络,随后就可以将王龁围困在赵地,涉是小城,无法抵御王龁的大军,赵括应该会主动让出涉,将王龁将军引到武安,进行夹击...武安这里,道路险恶,退无可退...若是他被围攻,全军覆灭...”,白起皱着眉头,不再如以往那般无动于衷。

    秦国的将领们此刻看起来都有些慌张,王龁那里可是有十万大军啊,若是他被全灭,对于秦国的打击,那是巨大的,甚至可能会引起整个战局的反转,到那个时候,秦国就会丧失所有的优势,处于被动,他们喧哗了起来,有几个将领忍不住走到了白起的面前,说道:“将军,我明日亲自带着骑士们,前往路城等地进行探查。”

    “不必了...不用斥候,我预测的是否正确,廉颇会亲自告诉我的。”,白起看着一旁的副将,说道:“请您告诉蒙骜,让他放弃安阳,直奔伯阳,强攻赵长城。”

    副将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有些狐疑,难道这廉颇也被秦国收买了?

    “蒙骜奔赴伯阳??”,廉颇惊讶的看着前来传信的武士,这位武士是魏无忌的门客,也是个不得了的人才,精通秦,赵,魏,韩,齐,燕六国的言语,让这样的人才负责传递双方的情报,实在是有些浪费,廉颇看着他,急忙说道:“请您告诉信陵君,让他阻止蒙骜进军,伯阳空虚,若是让他拿下,邯郸就危险了!”

    武士点了点头,急忙离开了这里。

    随即,魏无忌令兵与蒙骜交战,双方大战与安阳,蒙骜身先士卒,悍勇难挡,魏无忌不能抵抗,朝着黄城的方向连连后退。

    而这个消息,也是即使传到了白起这里。

    看着面前一头雾水的将领们,白起说道:“若是赵括的主力在伯阳,魏无忌为什么要拦着蒙骜,还想将他引至黄城方向?他们如此阻挡,那就说明,赵括的主力部队不在赵长城,如我所说,他的主力正在与王龁交战,如今伯阳等地区,都是空城,没有多少兵力。”

    “那是不是该去支援王龁将军?”

    副将认真的询问道。

    白起再次看向了面前的舆图,他摇了摇头,说道:“令蒙骜攻葛孽,全军做好准备,跟随我攻打伯阳。”

    白起在之后的进军方向,彻底破坏了廉颇继续纠缠他的想法,赵括的大军正在试图消灭北方的秦军,此刻的赵长城,虽不能说是空的,可是防守还是很虚弱的,起码,是挡不住白起的,白起朝着伯阳的方向进攻,蒙骜攻向了葛孽,他们的目的其实都是同一个地方,邯郸城。

    从伯阳过长城,就能看到邯郸城的轮廓。

    而从葛孽可以完美的绕开赵长城,过列人,直接到达邯郸。

    白起的进军路线,正好抓住了廉颇的死穴,廉颇不可能再做出让步,他必须要死死拦住白起,邯郸失守,赵国就会灭亡,这是廉颇绝对不允许的,可是,在白起面前,廉颇无论是从士卒的数量还是质量上,都要处于劣势,甚至是在底层将领军官的质量上,秦军也要远超赵军。

    廉颇沉思了许久,最后还是做出了退兵的决定,以魏无忌退守葛孽,自己退守伯阳,在攻城战里,双方的实力差距就不会那么的明显,若是继续游荡在外,与白起纠缠,只怕白起一战就能夺下伯阳,直接威胁到邯郸,到时候,廉颇再怎么纠缠都没有用了,于是乎,双方同时朝着这两座城池进军。

    在中牟战场,出现了如此奇特的一幕。

    双方大军同时赶路,谁也不攻击谁,同时休息,同时行军,比起白起的从容不迫,廉颇还是加快了一些行军速度,必须要在白起之前进城,双方你争我夺,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以及要携带的粮食没有秦人那么多,廉颇提前两天赶到了伯阳,伯阳如今的守将只是一个都尉,带着五千多人。

    这让廉颇松了一口气,好在自己来的及时,不然,白起的大军要是开始攻城,哪怕自己再从他背后发动进攻,城内这五千人根本坚持不了一天,到那个时候,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起进军邯郸,拼命的追赶。在进入城池之后,廉颇就进行了一系列的防守措施,首先就是派遣士卒们在周围的林中纵火。

    秦人想要攻打城池,定然是需要打造攻城器械,廉颇就是要毁掉他们的原料。

    不得不说,廉颇的作法很对,白起驻扎在城池之外,士卒们四处出动,砍伐密林,格外的忙碌,只是,这周围的木头,还是有些不够用,他们需要耗费更长的时日,去更远的地方寻找木材,而在魏无忌方面,也是传来了好消息,魏无忌成功进入葛孽,葛孽与伯阳不同,那是一个很小的乡邑。

    不过,好在与长城,背后的列人作为犄角,互相支援。

    蒙骜也是扎营,在准备攻城器械。

    如今过了三四天,廉颇忽然察觉到了不对,白起强攻伯阳,是因为他看出赵国的主力并不在这里,他应该急着攻城啊,因为赵括的主力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支援,可是他花费这么久的时日来做攻城的准备,这着实有些不对啊,廉颇并不迟疑,急忙派遣了一支骑士,探查对面的秦人大营。

    廉颇此刻怀疑,白起留下了空寨,自己则是带着主力离开了。

    可是,当廉颇的骑士们刚刚赶到对方营寨门口的时候,秦人忽然杀出,箭矢如雨,一千人的精锐骑士,瞬间倒下了一大半,白起并没有走,他是故意如此,想引诱我出击??廉颇心里想着,急忙开城门,让其余的骑士们进城,可是廉颇又不能对营帐无动于衷,若是白起故意让他以为城外有伏击,而自己离开了呢?

    故而,廉颇每隔一段时日,就要派出斥候来进行探查,活着回来的斥候们禀告,秦人的确还是在打造攻城器械,从他们看到的人数上来进行判断,秦人的数量绝对是在五六万以上,白起的主力就在这里,并没有离开,廉颇听到这些消息,稍微的有些心安,白起被自己拖在这里,这是好事。

    马服君可以腾出手来,收拾掉秦人的偏师。

    过了几天,魏无忌的门客再次赶来,向廉颇传达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蒙骜的营寨是空的,不知去向,应该是朝着白起方面离开的,廉颇如遭雷击,他再次登上了城墙,看着远处,这压根就不是白起的主力,在这里的是蒙骜的大军,白起靠着斥候传递消息的时间差,让廉颇误以为自己与白起对峙,而他的主力,如今会在什么地方呢??

    廉颇大惊,急忙请魏无忌赶赴伯阳,而城内的士卒,也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

    武安城外,烈日似火。

    赵括与王龁战了足足三天。

    赵括从未想过,全灭这支秦人是如此的困难,他大概是小看了那位秦国的副将,王龁在被赵人四面围攻的情况下,依旧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大军面朝四个方向,中间还留下了预备役,不断的与赵人进行厮杀,李牧从城池内杀出,赵括的大军更是从三面强攻,可就是无法推进,在被包围的情况下,秦人愈发的彪悍。

    王龁乘着戎车,已经击退了赵括前锋大军的六次进攻。

    在这期间,他换了三架战车,十位驭者。

    双方的士卒们再次撞在了一起,喊杀声响彻天际,在马服君的旗帜下,赵人不愿意后退,他们疯狂的击杀面前的秦人,再次朝着对方的中军方向进行逼近,而秦人更不能退,当他们的都尉战死,即刻就有屯长来接过指挥权,屯长战死,自然有伯长来接过指挥权,按着他们的装扮,士卒们总是能找到爵位比自己高的将领,围聚在他的身边,继续厮杀。

    同一支军队,被击溃了数次之后,还能有将领能将他们组织起来,进行反扑。

    秦人的底层贵族,那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即使面对这样的包围,他们也不畏惧,他们有充足的经验。武安外,已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惨景,尸山血海,这原先只是赵括所知道的一个形容词,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真正的看到这个形容词,堆积的尸体,将这平原地形改造成了高坡。

    尸体倒在地面上,被双方的士卒,战车不断的踩踏。

    故而形成了一道血泥,赵括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这场景,如后世的恐怖游戏里,那恶心的血肉房间,整个地面上都是遗骸与血泥,让人不寒而栗,赵括的战车每前进一些,都能听到那种血肉被碾压所发出的声音,还有士卒的惨嚎,这就是尸山,而血海,早已与血肉混在一起,发出极度难闻的腥臭味。

    赵国的十六万人,与秦国的九万将士交战在一起。

    双方的兵力到达了二十五万。

    每时每刻,都有很多人在死去。

    每一个倒下的冷冰冰的尸体身后,仿佛都是一对父母的痛哭,似乎是一个等待着良人的女孩的眼泪,是一个个望着父亲回来的孩童那泪汪汪的眼睛,赵括站在戎车上,看着面前的地狱,心里似乎有什么在被不断的撕碎,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残酷的事情?

    杀死了这么多人,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该怎么,才能结束这样的地狱,才能让所有儿子,良人,父亲,待在自己的家里,开开心心的陪伴着家人。

    又一次的推进,赵括又换上了一批新军,这些人面对疲惫的秦人,显然是要更有力气,这次的推进,秦人再也没有能抵挡,右翼完全崩溃,赵括即刻下令,战车冲锋,从右翼击溃整个秦人大军!

    王龁站在戎车上,遍体鳞伤,头发披散,左手从小臂处断裂,包裹着的白布,也是在溢着血液,脸上就是一道狰狞的伤口,几乎将他的鼻子劈开,半张脸都是血肉模糊,他的背后,则是捆绑着一支大旗,这是白起当初为了迷惑敌人,给他留下的武安君的将旗,他一直都是把这将旗带在身边。

    作战的时候,他一手抗着武安君的将旗,一手握着长矛,奋力杀敌。

    可是如今,他抓不住了,他令人将旗杆紧紧绑在自己的身后,独手握着长矛,凝视着右翼的溃兵,缓缓举起了长矛,他看了看自己的车右,车右同样的,浑身都是沾满了血液,已经看不出相貌,王龁笑了起来,脸上的伤因为被牵扯而发出剧痛,他说道:“我要罢免您亲兵长的身份,任命您为屯长。”

    “您可以率领骑士们突围,离开武安,去往中牟方向,武安君应该是在那里...请您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

    “将军....还是您来进行突围罢。”

    “我不会离开的。”,车右的年轻人认真的说道。

    王龁沉默,看着远方,说道:“我如今战死,也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可是你不该死在这里的。”,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对准了右翼,说道:“杀!!”,戎车猛地冲了出去,战车部队跟随在戎车的身后,秦国的步卒们急忙让出道路,转身跟随着战车,发动了反击。

    双方的战车撞击在一起,骏马哀鸣,战车翻滚,王龁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敌人!

    “武安君庇佑!!”,王龁拔出了肩膀上的箭矢,愤怒的嘶吼着。

    “咚!咚!咚!咚!”,秦国的战鼓突然奏鸣,正在前军位置上的赵括急忙得到了斥候的禀报,有秦国的大军正在从南方杀来,赵括瞪大了双眼,怎么会呢?这里怎么会有秦国的援军?廉颇他们不是在拦着白起麽?

    赵括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让从南围攻秦人的部队回撤,为秦人放出撤退的道路!!”

    那一刻,正在强攻左侧的赵国士卒们瞬间朝着中军的方向撤退,留出了一条活路,秦人大喜,甚至都不由王龁吩咐,全部都从这个可以活命的缺口逃离,各个方向的秦人都是如此,他们大声呼喊着,疯狂的从这里朝着外逃去,一涌而出,赵国各地的将领们看着好不容易被围困的秦人就如此逃离,纷纷破口大骂。

    负责围攻南方的是谁??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让秦人突围了??

    远道而来的白起,刚刚列好阵型,准备发动猛攻,就看到了朝着自己的前军疯狂冲来的秦国溃兵,那一刻,他目瞪口呆。

    赵括!!卑鄙小人!!!

    用我的战法来对付我?!!

    我???!!

    ps:是这样的,以后我每天就发两个五千字的大章,每天两更,一万字,四更的话,你们看着不连贯,看的不爽。

第一百二十七章 铁血与仁义的决斗

    赵国的战车驱赶着秦国的溃兵,朝着白起的方向开始了冲锋。

    而看着面前这些朝着自己冲锋而来的溃兵,白起沉思了许久,这些溃兵实在是太多,或许,不能说是溃兵,他们只是突围而已,并没有丧失战斗力,可是白起如果想要继续与赵括作战,那就得要解决面前这些溃兵的问题,让他们不要挡住战车,或者,干脆组织他们作为先锋,转身投入战斗之中。

    想要让这些突围成功的士卒们散开,不要阻挡,怕是不行,因为在他们身后,是有赵国的军队在进行驱赶,这一招,白起最为熟悉,而他们也无法直接投入战场,看得出,他们依旧是非常的疲惫,尤其是在看到援军之后,他们心里就只有如何逃离包围,就算逼迫他们与赵人继续战斗,若是战败了,他们还是会再次冲击白起的大军。

    白起也就剩下了最后一个选择,与当初的魏无忌一样,停止进攻,先将这些溃兵安抚住,并且做好迎战赵括的准备,白起迅速开始了指挥,他的前锋部队分开了道路,让秦国士卒能够逃到后方,不至于阻挡战场,而赵括并没有趁着这个时候展开进攻,他从来不做这样冒失的事情。

    他迅速摆列军队,面朝敌人的方向,摆出了一个巨大的三叉戟的阵型。

    赵括在中军,李牧在左,田约在右。

    不得不说,赵括在外征战的这些时日里,进步还是巨大的,起码在列阵的时候,不会将自己的将士们弄得团团转。白起坐在中军的位置上,看着面前的赵国的阵型,不由得皱着眉头,即使自己前来救援,可是王龁部被围困了太久,伤亡惨重,自己只是带来了五万多人的部队,在人数上,依旧占不到什么优势。

    看着赵括蠢蠢欲动的前军,白起心里却是在迟疑,王龁的戎车来到了白起的身边,而王龁早已昏迷,被士卒所扶持着,看着遍体鳞伤的王龁,白起什么都没有说,挥了挥手,让他们将王龁送回后军休息,而自己只是专心的与赵括对峙,双方都是有所忌惮的,白起忌惮的是赵括拥有地形,以及数量上的压制。

    而赵括忌惮的,是白起这个人。

    他无法理解,秦人为什么会沿着长城出现在这里,而看不到廉颇与魏无忌的军队,他有些担心两人的安危,也不敢轻易的发动进攻,生怕白起之后还有援军。白起的想法原来是很简单的,趁着赵括混战的时候,袭击其左翼,使得他全军陷入混乱之中,可是,他没有想到,赵括用了驱赶溃兵的办法,让他无法在第一时间进行进攻。

    如今面对做好了准备的赵括,他还不敢全力猛攻。

    赵括站在戎车上,看着面前的白起,脑海里却是浮现着这些日子里的地狱场景,数万无助百姓的冤魂,仿佛在对方的中军上空挣扎,哭嚎,赵括深吸了一口气,中军令旗打出,李牧与田约几乎是同时出兵,战车缓缓逼近了白起部,赵括比他们要慢一步,行驶在他们的中间,做好了随时支援左右军团的准备。

    白起即刻列阵准备迎击,白起的军阵,依旧是方方正正的,看不出任何奇特之处,白起从来就不觉得,士卒的数量能够决定战争的胜负,即使士卒不如赵括多,他也要击溃这支敌人,白起打出了令旗,秦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赵国中军的位置上,放下了长矛,朝着敌人一步一步的逼进。

    而在此刻,可怜的蒙骜将军又经历了一次来自赵魏两国的联手夹击。

    廉颇与魏无忌,从两个方向试图重演孟门之战,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得逞,蒙骜将军初次败给了他们,是因为他没有想到廉颇就在自己的身后,可是如今,他是知道两个军团的动向的,故而,他选择抛弃营寨,痛击了前来会军的魏无忌,魏无忌的士卒非常的疲惫,刚刚接近伯阳,就遭受到了迎头痛击。

    好在廉颇及时出兵,没有让蒙骜吞掉魏无忌的大军。

    随后,蒙骜开始了你追我打的战略,他一直都在纠缠着魏赵联军,阻止他们赶往救援武安,廉颇所用的办法,蒙骜学的非常像,双方都是用对方的办法来进行回击,蒙骜的部队多骑士,战车,非常的灵活,行动力也强,所以在士卒数量不如廉颇与魏无忌的情况下,依旧是没有让廉颇能够轻易的奔赴武安。

    甚至,他还做出了一副要重新进攻葛孽,伯阳的架势,这让廉颇压根就不敢放心离开。

    武安之外,随着两种不同的战鼓声,秦,赵的士卒不断的逼进,彼此之间,似乎都能看得清面目,一杆巨大的赤色的马服君旗下,是无数包围家乡,捍卫至亲的赵人,在旗帜下,他们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要为马服君而死,马服君会善待他们的后事,会为他们送葬,而自己的赏赐,也会半点不少的落在家人的手里。

    他们如此的信任马服君,他们如此的愿意为马服君战死。

    马服君从邯郸赶来,他没有带来布帛,钱财,肉食。他只是带了一些希望,和一些细微的尊重。马服君或许不会知道,这些征战在外的将士们,离开家乡已经有整整三年,他们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每一个日夜,他们都是在怀念与痛苦中度过,无论是敌人,还是将领们,所有的人能给他们带来的只有伤痛。

    他们慢慢的陷入绝望,经历了一次次的溃败,他们甚至不大像个人,他们的身躯任由将领们随意摆布,他们的生命也是如此,只是将领们眼里的几个决定胜负的筹码,没有人看得起他们,他们离死亡是那样的接近。

    渐渐的,他们听说,那强大如虎狼的秦国,也有畏惧的人,他们害怕的人,唤作赵括,是马服君的独子。

    有人说,等他击败了秦人,他们就可以回家。

    从那天起,士卒们无比期待赵括的到来。

    邯郸城里赶来的贵族,在来到了长城防线的时候,再也没有将士们克扣他们的粮食冬衣,再也没有人敢打骂他们,将领们坐下来,与士卒们同甘共苦,天知道,赵国士卒们聚在篝火的身边,高唱着赵国歌曲的时候,他们心里对马服君怀着个什么样的景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这个寒冬,他们过的无比的温暖。

    马服君的贤名仁德,他曾经做的那些故事,都在士卒们之中流传,那真是一个仁义的人啊,能在他的麾下作战,真好。

    战争持续,马服君会亲自告别那些战死的同袍,有时,他也会痛哭起来,跪坐在那些坟堆面前,士卒们悄悄的看着他,他们仿佛能感受到有什么与过去皆然不同的东西,原来还有人在乎他们的死亡?原来还会有将军因为他们的阵亡而流泪?平日里啊,遇到这样的胜利,将军们是会庆祝的。

    相比死去的战事,取得胜利,更应该庆祝,对吧?

    勇敢的士卒们会得到马服君的赏赐,有些时候会是钱财,有些时候只是一根羊腿,或者烤饼,坐在篝火前,勇士们流着泪笑着,吃着手中的羊腿,使者在一旁督促着他,这是赵括的军令,必须要让他独自吃完!而战死的士卒,马服君也会派人记录他们的名字,狄告诉他们,马服君在大败燕国之后,将大王的赏赐全部分给了战死士卒的家人。

    此刻,他们站在马服君的旗帜下,眼神愈发的坚定,当双方前锋交战的时候,秦国士卒有些慌,他竟从远处那个走在最前方的赵国士卒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这不像是去赴死的模样。

    漆黑的武安君旗下,秦人握紧了手中的戈矛。

    秦人的生命里,只有两件事,战争与耕作,在年幼的时候,他们站在耕地上,看着自己的父亲,兄长,一个一个的离开家庭,有时能够相见,有时却再也不能见,母亲则是会开心的大叫着,告诉父亲,没有杀死敌人就不要回家!!有些时候,朋友的父亲会带着很多赏赐回来,他们会盖新的房子,会有家臣来陪着他玩耍。

    年幼的秦人羡慕的看着这一切,听到母亲的言语,等你长大了,也要奋力杀敌啊。

    那些虚弱的,有残疾的,胆怯的秦人,有的在出生的时候就会被父母杀死,有的则是在死在成长的道路上,当他们长大之后,每年都会参与操练,一次次的操练,让他们能够掌握战场上的各种知识,随后,就是出征了,跟着将领一同出征,若是杀死了敌人,提升爵位,家人就能过上最好的日子。

    若是没有能斩首,他们的家人,依旧要过着这样的日子,他们的儿子,还是要继续作为士卒来上战场。

    而这武安的旗帜,对于他们而言,那不只是旗帜,那是他们家人所期待的生活,那是让他们的孩子能够在将来脱离徭役的希望,那是他们自己的一生,他们的一切。他们都尊敬武安君,因为,跟着武安君的人,大多都能实现自己所想要的生活,荣归故里,聚集在这旗帜下,他们放空了一切,不再胡思乱想,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们是秦人,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一生都在征战,他们是无敌的。

    双方撞在了一处,疯狂的秦人,更加疯狂的赵人,狠狠的撞在了一处,伴随着一声声似野兽般的咆哮,双方厮杀在一起,箭矢,剑,戈,矛,到处都是武器所留下的残影,到处都是士卒们的怒吼,手中的长矛狠狠穿过敌人的胸口,随后就被另一人的戈所划过脖颈!!战车在咆哮着,车右不断的挑落那些试图登车的士卒!!

    狂风四起,战鼓阵阵!

    三叉戟碰上了石块,李牧与田约从左右两个方向围住了秦人,三面夹击!

    而白起并不理会对方的夹击,他的长矛,指向了赵括所在的中军方向,他的兵力并没有赵括那么多,可是,赵括将自己的兵力分成了三份,那白起就只好集中全部力量来击溃其中最重要的中军,处处都是倒下的士卒,两国的战车擦肩而过,战车的每次冲锋,都会在人群里犁出一条血路出来!!

    白起的戎车动了,朝着赵括的方向,跟随在他周围的战车部队,都是在慢慢的前进着。

    白起擦拭着手中的长矛,冷酷的眼神盯着远处的战场。如今的秦军,三面都在激战,只有在后军位置上休歇的那些溃兵,是还没有交战的,而如今,白起最后留下的一支生力军,也就是一直跟随在他左右的战车弓弩混编军团,也要投入到了战场之中,随着白起的出动,无数战车派出阵型,而在他们的两侧,则是休整好的弓弩手。

    白起的戎车朝着敌人冲了过去。

    那一刻,秦人高呼,武安君之名,连那些长城上的赵国守军,都不禁为之动容。

    而赵括的戎车,也是在这一刻,朝着敌人前军的位置上冲了过去。

    赵人咆哮着,不顾生死的扑向了面前的秦人。

    赵括手中的长矛,甚至都没有出击的机会,围绕在他周围的步卒们,根本不给予对方袭击战车的机会,戈驾驶着战车,绕过一个又一个赵卒,而遇到秦人,他干脆就不转了,直接撞过去,在赵括的冲锋下,赵卒不断的推进,将秦人杀的人仰马翻,秦人死战不退,却只是留下了越来越多的尸体,被赵人踩踏着尸体,一点点的前进!

    赤色的大旗与漆黑的大旗愈发的接近。

    可是,只是在赵括看到了那漆黑的大旗的时候,漆黑大旗就停住了,没有继续冲锋,那一刻,漫天的箭矢从天空降落,毫无分别,将这一块儿的所有士卒们洞穿杀死,箭矢不断的落下,一轮又一轮,正在交战的士卒们一同被箭矢刺穿,牢牢地被钉在了一起,狄的反应极快,他高举盾牌,直接跳上了赵括的面前,背对着箭矢,双手紧紧抱住赵括。

    赵括清楚的听到了箭矢入肉的声音。

    他挣扎着,却不能动身,戈压低了身子,也是急忙停住冲锋,几个士卒反应过来,急忙围绕在战车的守卫,举起了盾牌,阻挡箭矢,秦人的箭矢还在不断的降落,收割着无数的生命,而在箭矢停止的那一刻,秦人的战车便开始了再次的冲锋,狄松开了赵括,无力的坐在了战车上,他的背后,插着足足四支箭矢。

    他嘴里溢着血,抬起头来,看着赵括,咧嘴一笑,说道:“我救了您。”

    “来人啊!将他带下去救治!!”,赵括大叫着,几个士卒举着盾牌上前,举起狄匆忙的朝着后军方向狂奔而去,赵括目送狄被抬走,而又有一位门客跳上了战车。赵括看着朝着自己冲来的秦国战车,怒喝了一声,顿时,赵国所有的战车出动,朝着敌人疯狂的开始了冲锋。

    白起的戎车并没有参与冲锋,位于前军的位置上,观看着战场。

    白起不明白,这支毫无士气,战斗力低下的赵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凶悍,在三个交战的地点上,秦人都是落入下风,赵人正在疯狂的进攻,这与白起所想的有些不同,他打量着战场,很快,就找到了赵人的弱点。

    赵人的三叉戟,看起来有些长短不一,李牧偏猛激进,田约偏保守,故而,赵括的中军大多都是赶着去支援田约,帮着他撕开口子,反而是李牧这里,因为战线拉长的缘故而显得薄弱。白起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急忙打出了令旗,忽然间,秦人的战车改变了冲锋的方向,朝着李牧与中军的交界点展开了进攻。

    而弓弩手则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射击,使得赵国战车伤亡巨大。

    秦人的战车撕开了李牧所在的左翼,直接断绝了李牧与主力军的联系,白起再次进行调动,竟是想要围歼李牧部,赵括很清楚的看到了这一点,他即刻下令,战车直接进攻对方的中军,田约继续包围右翼,他也要撕开秦人对李牧的包围,只是,赵人在中军所遭遇到的阻力非常的大。

    而李牧遭遇到了最大的危险,他的激进,使得他受到了两个方向上的敌人,顿时,李牧的将士死亡无数,白起凭借着比敌人少的兵力,却硬是在各地造成了以多对少的战斗场面。

    而在这一刻,再次传来了赵国的战鼓声。

    当白起转过身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那些驻守长城的赵国士卒们,正在翻越城墙,毫无组织的从秦人的另一侧发动了进攻,他们都是被各自的都尉,乃至是屯长,伯长所带领着,以数百人,数千人为一伙,愤怒的朝着秦人杀了过来,而他们攻击的位置,正好是王龁的败兵所休整的位置。

    白起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抖着,眼里满是暴怒。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愤怒,因为,他没有力量再抵抗这些杂兵!!

    “从李牧方向突围!!”,白起下令,戎车顿时冲向了左侧,战车继续撕扯从李牧那里挖出的空缺,越来越多的步卒从这里冲锋突围,赵括即刻下令追击,李牧的军队直接被大举涌上来的秦人所淹没,赵国左翼,全军覆灭,就只剩下李牧的亲兵们,围绕在他的周围,奋力杀敌。

    秦人从左翼的方向纷纷逃离了战场。

    赵人就跟在他们的身后进行追击。

    戎车上的赵括,看着秦人的前军从李牧处突围,而他们的中军,后军的秦人朝着后方逃亡,到处都是追击着的赵人,他再也忍不住的嘶吼了起来。

    那声音不像是个人,也不像是个野兽。

    带着痛苦与解脱。

    这一刻,他终于确认,自己击退了恶魔。

    挂在几百万赵人头顶上的利刃,被他徒手抓住,狠狠捏碎。

第一百二十八章 驱逐出境

    白起向来喜欢安排好每一步方才行动。

    他击溃廉颇,进入赵地的时候,并没有携带全部主力一同出击,在上党各地,秦国还拥有一批主力精锐。而在赵地,白起的士卒只有二十多万人,王龁的偏师,拥有十万精锐,白起在意识到这十万人可能面临危险的时候,他就想好了摆脱廉颇与魏无忌的办法,前来支援。

    折损十万人的精锐,哪怕是对于秦国而言,都是伤筋动骨的大事,而且,若是偏师覆灭,那白起就要独自面对赵括,廉颇,魏无忌三部,赵魏联军会在人数上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尤其是这三位将领都不是什么庸才。他需要足够的人数来听从自己的调遣,他要击败这三个敌人。

    他通过与蒙骜的换防,一个魏无忌与廉颇之间的时间差,成功的摆脱了他们两人,赶到了武安。只是,他到来的时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时间点,若是他能早来一些时日,他或许能与王龁夹击赵军,他看得出,赵括的左右翼的将领,缺点都是非常的明显,两人合力,绝对是能够击溃这支赵国主力的。

    当他赶来的时候,王龁部已经被打残,他们被围困在武安之外,交战三天,伤亡惨重,最重要的是,军心动摇,似乎已经绝望了。而卑鄙的赵括又直接打开了包围圈,驱赶这些绝望的士卒们来阻拦白起大军的冲锋,等白起安置好溃兵的时候,赵括已经开始试探着出击了。

    白起在此时认为,赵国主力经历了几天的恶战,是疲惫之师,自己的士卒们虽赶路,但是并没有遭遇到战事,是可以一战的。

    可是,赵军展现出了一种惊人的斗志,白起从未在赵人身上看过这样的顽强意志,原先的赵国大军,面对悍不畏死的秦人大军,几轮箭矢下去,即刻落荒而逃。如今白起的大军从两个方向突围,赵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全力追击,只是,白起早在现身之后,就做好了准备。

    首先,他将自己的后勤部队安排在了不远处的一处密林之中。

    而他现身的时间,也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白起在有信心全歼敌人的时候,通常会选择在清晨与敌人交战,而没有这个信心,仅仅是试探性进攻的时候,则是会选择傍晚,因为深夜,是战争的天敌。士卒们之中,有非常多的人,在入夜之后就什么都看不到,完全成为瞎子,哪怕点着篝火,也是如此。

    这就是白起的可怕之处,他能把一切都当作是自己的士卒,在他的眼里,什么都是战争。

    故而,在远处的密林内传出秦人的战鼓呐喊,而天色又渐渐昏暗的时候,赵括下令,停止对白起的追击,士卒们无法在夜里进行追击,他也担心,自己会遇到白起的伏击。赵国的将领们急忙收拢士卒,而赵括也是急忙安排人救治战场上的伤兵,赵括吩咐好了这些,就让士卒们返回武安城休息。

    赵括急匆匆的走进了院落内,大老远的就能听到狄杀猪般的叫声,听到狄还能如此有力气的吼叫,赵括算是送了一口气,狄躺在床榻上,而赵傅就坐在一旁,正在往他的后背上抹着什么,看到赵括走了进来,赵傅正要行礼,赵括却是摇了摇头,直接坐在了一旁,问道:“狄怎么样了?”

    “他披了两层甲,只是破了些皮,并无大碍。”,赵傅无奈的摇着头,他堂堂平原君的门客,战场上的勇士,如今愣是成为了赵括身边的“医学圣手”,战场上杀完敌人,还要回来救人,赵傅也只能感慨世事无常,他这前三十年都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在医学上拥有如此造诣。

    赵傅如今所涂抹的,是一种可以止血的草药。

    狄抬起头来,看着赵括,笑着问道:“少君,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赵傅冷哼了一声,说道:“怎么,还没有成亲,就开始思念家乡了?”

    赵括看着他,笑着说道:“您还是不懂狄啊,狄这急着想要将战场上他英勇救将的故事说给乡人们听啊。”,赵括正在说着,就看到一个老头急匆匆的闯进了院落里,“狄!”,“狄!!”,来人是戈,戈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擦拭,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踉踉跄跄的闯进了院落内。

    那一刻,狄忽然就将头放下,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戈走进了屋内,看着床榻上一动不动的狄,赵括清楚的看到,老头的双眼通红,他走到了狄的身边,看了一眼赵括,又看了看赵傅,嘴唇颤抖着,许久说不出话来,一滴眼泪从眼角掉落,迅速在他血迹斑斑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显眼的白痕,赵括皱着眉头,一掌打在了狄的头上。

    “哎~~”,狄吃痛,急忙抬起头来,有些恼怒的质问道:“少君,我受了伤,您还打我!”

    看到狄抬起头来,戈勃然大怒,愤怒的骂道:“你这蛮夷,怎么还没有死?!”

    ........

    赵括并没有在狄这里待太久,他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武安城内,伤兵们还在痛苦的呻吟着,赵括并不是医生,他知道消毒这个事,可是他不知道如何进行消毒,酒精似乎可以?可是那些甚至都燃烧不起来的酒,真的可以麽?高温似乎也可以?赵括还是没有急着去用酒泼这些伤兵,他找来医师,与他们商谈用来取箭矢的刀能不能先用火烧一烧。

    他告诉医师,这是自己从古籍上所看到的知识,或许有用,另外,他告诉医者,可以用清水来擦拭伤口,医者本身最好也要沐浴,当然,这也是从古籍上看到的知识。

    赵国与秦国的差距体现在哪里?

    秦国的部队里有专门的军医,负责处置伤兵,预防瘟疫。赵国的部队里,并没有专业的医者,赵国的伤兵,通常是要从征召的士卒里找出一些会医术的人来进行救治,另外就是巫,通过跳舞和祝福的办法,来让伤兵们痊愈。赵括一般都是不愿意来伤兵这里的,他是个善良的人,每次看到这些垂死挣扎的人,他的心里总是非常的难过。

    那些被长矛刺穿,或者被砍伤,乃至是被踩伤的人,除非是要害受伤,否则是很难死去的,他们通常会痛苦的挣扎许久,医者们没有办法救下他们,只能看着他们承受莫大的痛苦,哀嚎着,乞求同僚能够帮助自己,让自己快点去死,别再让自己如此的痛苦,整整一夜,赵括都是在帮着处置这些伤兵。

    对于那些即将要逝世的人,赵括会告诉他:自己一定照顾好他的家人。

    而对于那些还在被抢救的人,赵括会告诉他:您一定可以活下来,我会为您祝福。

    人生百态,似乎能在伤兵之中看的最为清楚,有哭嚎着只求一死,有嘲笑着那些同僚安然赴死的,有神情奔溃请求赵括救救自己的,有诅咒一切谩骂所有的,更多的,还是那些无力的躺在病榻上,念叨着家人的名字的。凌晨的时候,疲惫不堪的赵括方才离开了聚集着伤兵的东城。

    细心谨慎的田约,派遣了不少骑士,探查秦人的消息。

    而李牧,他变得非常沉默,这个高傲的年轻人,认为是自己的过错导致白起逃走,他无比的自责,整整一夜,他都是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一言不发,不肯休息,赵括在城墙上找到了他。走到他的身边,赵括长叹了一声,看了看城外那根本没有办法洗刷干净的血色,说道:“您知道勾践这个人麽?”

    “我知道。”

    “当初,越王被吴王所击败,越王服侍了吴王三年,放牛牧羊,受尽屈辱,回国后,他发誓要复仇,他怕自己会贪图舒适的生活,消磨了报仇的志向,晚上枕着兵器,睡在稻草堆上,他还在房里挂了一只苦胆,每天早上起来后就尝尝苦胆,按着他的命令,每一天,门外的士卒都会问他:您忘了三年的耻辱了吗?”

    “他亲自到田里与农夫一起干活,他的妻也是纺线织布,过了十年,越国强大了起来,打败了吴国。”

    赵括说着,方才询问道:“您所遭受的耻辱,要超过勾践所遭受的麽?”

    “并没有。”

    “您的敌人要比勾践的敌人更加的强大,地位更高吗?”

    “也不是。”

    “那您为什么不效仿勾践,发奋图强,厉兵秣马,向白起复仇,而是独自站在这城墙上,自怨自艾呢?”

    李牧低下头来,握紧了双拳,坚定的看着赵括,他说道:“我一定会击败白起。”,赵括笑了笑,这才离开了这里,田约所派遣的斥候,回来了不少,赵括需要知道白起最新的动向,按着斥候的禀告,白起似乎是在朝着丹水的方向撤退,赵括在长子和路城都留下了守城的士卒,根本不担心白起会强攻。

    他先是派遣士卒们去联系廉颇与魏无忌,方才继续在这里休整,士卒们经历了一次大战,需要休整。

    这场战役,赵括也不知道,是否能算作一次胜利,双方大战,赵括初次指挥了超过十万人的军队,加上武安城,以及长城的驻军,赵括足足有十八万士卒,而在白起这边,加上王龁的偏师,总兵力是在十四万。最先是与王龁的交战,整整三天的厮杀,王龁的九万将士,在武安城外丢下了近四万人的尸体。

    而同样的,他也狠狠从赵括身上咬下了一大块肉,赵军的伤亡超过了三万,与秦人不相上下。

    随后就是以十五万的将士,对战白起以及王龁的溃兵,足足有十万人。

    这次的大战,交战时间并不长,可是战况意外的惨烈。

    双方各自再丢下了三四万人的尸体,白起带着残余的六万多士卒撤离了战场,而赵括这里,带着十万多的可战之卒进行休整,双方的伤亡,是持平的,这并不是预料中的大胜,最多能算个惨胜,武安城,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坟墓,双方有超过十万人死在这里,赵括的士卒们不休不眠的掩埋了一天,也没有能让这些士卒们全部入土。

    在这十几万人的背后,可能就是一百万个流泪的亲人。

    当司马尚来禀告伤亡情况的时候,赵括呆愣了许久。

    如此休整了四天,斥候带回了廉颇的书信。

    廉颇在书信里,详细的说明了白起之所以出现在武安城的原因,另外,他还告诉了他与秦将蒙骜的交战经过,蒙骜与两人纠缠了许久,前些日子,似乎是接到了什么命令,急忙撤离了战场,从中牟传来的急报里发现,他是朝着丹水方向赶去的,另外,就是恭贺赵括的胜利。

    胜利?

    赵括看着手中的竹简,久久没有言语。

    休整了几天的将士们,再次出发,目标是丹水,而驻扎在伯阳的廉颇,同时也是出兵,他要先到中牟,再转去丹水。哪怕是击退了白起一次,可赵括还是不敢大意,一路山,他都是谨慎行军,斥候不断的出现在各地,打探最新的情况,赵括一路推进,偶尔遭遇秦人的溃兵,俘虏不少。

    看来,白起也并没有成功的带着所有人撤离。

    赵括的主力大军在靠近丹水的一处平原,正式与廉颇等人合兵。

    双方在分许久之后合兵,这些将士里,有同乡的,甚至还有同室的父子,兄弟,只是廉颇担心白起的袭击,不许将士们随意的走动,故而,廉颇的军队驻扎在一旁的时候,双方的将士都是在营帐内探出头来,彼此喊话,询问自己亲人的安危,而廉颇却是带着公子无忌,诸多将领,朝着赵括的营寨走去。

    赵括也是带着田约,李牧等将领,以及自己的门客,前往迎接。

    两伙人在路中相遇,廉颇将军看起来非常的兴奋,看到赵括的第一眼,他就是笑着,急忙走上去,一把抓住了赵括的双手,廉颇将军经历了这样险恶的战事,可是看起来没有半点的疲惫,声音依旧响亮,“我知道马服君可以击败白起,可是没有想到,您能如此迅速的击败他啊!!”

    赵括笑了笑,并没有多说战事,只是询问廉颇的身体是否还健康。

    廉颇与他聊着,魏无忌就在一旁打量着这位久闻其名的马服君,他当初还在信陵的时候,就常常听到关于马服君的各种传闻,说他是个仁义,爱士的人,他的名望很快就媲美平原君,成为了赵国的贤人,后来,他的门客前来寻找自己,魏无忌对于马服君方才有了些好奇。

    在战争中,他又看到了马服君的才能。

    如今,他真正的看到了真实的马服君。

    这是一个英俊的青年,笑起来非常的好看,只是,他的眉宇之间总是有股悲痛,眼神里没有击败白起的那种喜悦或者得意,只有一抹悲伤,这是一个忧心忡忡,深陷痛苦无法自拔的年轻人。廉颇终于是将赵括带到了魏无忌的面前,赵括也看向了这位魏国有名的贤人。

    信陵君要比他年长一些,并没有所谓公子的贵气,却有着一股游侠般的豪气,两人行礼拜见,魏无忌这才笑着说道:“我来到赵国之后,每天都从他人的口中听着您的贤名,今日有机会与您相见,才知道他们并没有说谎。”,赵括谦逊的摇了摇头,又恭维了魏无忌几句,这才带着他们走回了营寨。

    刚刚进了营帐,廉颇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询问战况,赵括便开口说道:“如今是白起最为虚弱的时候,他麾下几支大军,都是刚刚经历了惨败和急行军,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他赶出丹水,逼回上党。”

    廉颇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我觉得,应该将他的大军覆灭在赵地,若是让他回了上党,反而没有办法再击败他了。”

    “现在是可以播种的季节...战事不能再拖延。”

    “执意消灭白起的大军,且不提我们会死伤多少的士卒,就是国内的百姓,又该怎么生活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名气最大的楚国县令

    到最后,赵括也没有听从廉颇的意见。廉颇希望能趁着白起最为虚弱的时候,发动进攻,将他一举歼灭。

    赵括领着大军步步为营,不断的逼进,却迟迟不发动进攻,白起无奈,撤走了伏击的军队,又放弃了丹水防线,秦国大军进驻长平与泫氏。

    两国的军队隔着丹水相望。

    白起没有实力再进攻赵地,同样的,赵括也没有实力越过丹水收复上党。

    两军对峙,每日都有士卒隔着水破口大骂,解下裳朝着对方便溺,对于他们的这种不文明的行为,除却丹水下游的百姓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人表达不满。

    楚国,陈都

    楚王因为荀子的到来,显得格外开心,他让荀子坐在自己的马车里,与荀子一同出游,带着荀子观看楚国的各个郡县,百姓的生活,以及官吏们的才能。这对荀子而言,并不是第一次,他在赶到秦国的时候,秦王就是带着他来观看秦国的制度,以及在这种制度下生活的百姓。

    楚王对这件事,是非常看重的,在离开陈都之前,他就吩咐了各地的官吏们,各地必须要拿出最好的面貌来让荀子观看,若是有什么地方惹怒了荀子,逼得荀子离开楚国,各地的官吏通通问罪!

    得到了大王的命令,各地的官吏贵族们都犯了愁,到底什么样的场景,荀子他看了都会夸赞呢?

    有人提议,荀子曾经去过秦国,对秦国赞不绝口,不如我们把城池建筑都改成秦国风格的?这人刚刚提议,就被其他人训斥了一顿,这大王可是要跟着荀子一同来观看,您在各地大建秦国风格的建筑,那不把大王给吓死?不知情的还以为楚国沦陷了呢!

    也有人提议,荀子喜欢的不是秦国的建筑,是秦国的制度,不如我们临时改用秦国的律法,听说秦人有二十等爵位,不如我们搞个四十等爵位出来,让百姓们都按着爵位来进行着装,再抓一批人充当刑徒,正好我听说过商鞅的事迹,我可以学他变法,先给我找个木棍,再准备百金.....据说,这位门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的家主给打出去了。

    可惜,一场浩浩荡荡的楚国变法,也就此中断。

    各地的贵族们谈论了许久,终于拿定了注意,荀子是儒家的学者,那么,就按着儒家学者们所向往来进行布置,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说干就干,各地的官吏们也就忙碌了起来。

    首先,楚王带着荀子来观察都城陈都,外地人将这里称为陈都,但是楚国人都是将这里唤作郢,因为一些原因,楚国的蛮夷曾多次迁徙,都城不断的更改,迁都之频繁,是六国都不能相比的,而每到一个新的都城,楚人都会将这里称为郢。郢字来源于郧,而郧地是楚国的故土,楚人坚信自己的先祖诞生在郧。

    故而,拥有深厚的恋土情节的楚人,就将郧字的“贝”改成“王”来代指国都,所有的城池,但凡是成为了楚国的都城,那就是郢,不管外人怎么叫,这里就是郢。

    坐在楚王的马车上,看着陈都,荀子险些笑了出来。

    楚国与秦国,在对待商贾的态度上是截然相反的,秦国重农抑商,楚国尊商重商,他们很重视经济交流,还会出兵来保护商业贸易活动的正常进行,甚至是在与他国的盟约里,就有着不迫害楚国的商贾,确保商业贸易活动正常进行这类的约定。可是如今,荀子在陈都内,竟是没有看到一个商贾。

    处处都是些老人,这些老人也不知道是官吏从哪里找来的,一脸茫然的坐在门前,被换上了崭新的服饰,手里甚至还被塞着羊肉之类的肉食,看得出,楚国的老人都能穿的上好的衣裳,还能吃得起肉,而在老人们的身后,则是一个个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孔武有力,荀子认识其中几个人,那不是守卫王宫的武士麽?

    年轻人们孝顺的端着饭碗,站在老人的身旁,笑得脸都有些僵硬了。

    而在院落内,则是能听到孩子们一边哭,一遍读着书的声音。

    为了体现没有盗贼,各家各户的门都是敞开着的。

    还有人就在道路上丢了一块老大的金,有两个人连忙追上他,笑呵呵的将手中的金递给他。

    荀子哈哈大笑,楚王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荀子笑了许久,方才看着一旁的楚王,认真的说道:“大王,请您下令,让官吏门不要刻意迎合,若是大王因为要留下我,就如此的迫害各地的百姓,关闭商市,又耽误农桑,那我还会留下来麽?”,楚王这才急忙站起身来,叫来了几位官吏,下令他们撤掉这些,收回了自己原先的王令,这才带着荀子返回了王宫。

    “大王,在到来的路上,我就已经看了楚国不少的地方。我没有看到被饿死的百姓,也没有看到欺压百姓的官吏....只是,我也没有看到太多的学子,在齐国就是这样,来自楚国的求学者是最少的....”,荀子与楚王聊了起来,而楚王看到荀子并没有生气,也是开心的跟他请教治国的方略。

    当他们走进了王宫的时候,有武士急忙走到了楚王的身边,低声说道:“有使者来,带来了庞煖的书信。”,楚王一愣,方才急忙让武士将那位使者带来,使者来到楚王的面前,有些悲愤的将竹简递交给了楚王,楚王坐下来,认真的看了片刻,勃然大怒,猛地将竹简砸在了地面上,说道:“令春申君来见寡人!”

    荀子并不言语,只是坐在一旁。

    黄歇很快就来到了楚王的面前,他看起来非常的平静,就好像早就知道楚王会让自己前来,他拜见了楚王,又拜见了荀子,方才坐在了荀子的对面,看着楚王,询问道:“是庞煖的使者来了麽?”,楚王一愣,也不好直接训斥他,点了点头,方才询问道:“他说的属实麽?您为什么不及时运送粮草?”

    “他说的属实,我之所以扣押粮草,是因为主将不是景阳。”,黄歇认真的说道。

    楚王非常的愤怒,黄歇是他的挚友,他从不曾对黄歇真正生过气,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楚国大军进军南阳,南阳并没有大军驻扎,而临时征召的军队,也并不是庞煖的对手,庞煖连下四座县城,秦人节节溃败,秦王也没有办法抽出手来反击楚国的进攻,可就是在这样的大好时机下,黄歇却私自扣下了后续的粮草补给,使得庞煖无法继续进军。

    楚王质问道:“因为您的过错,楚国大军无法继续进攻,只能等待着后续到来的粮草辎重,寡人如此的信任您,您为什么要做出这样愧对与寡人的事情呢?”

    黄歇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大王,庞煖是赵人,他只会想着怎么去解救他的国家,不会关心楚国将士的安危,他不是要为楚国获得更多的城池,他是想要吸引秦国的注意,来减轻赵国的压力,故而,他能毫不怜惜士卒,强攻高大坚固的城池,以楚国的国力来拯救赵国,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扣下粮草的原因。”

    “我知道大王您想要复仇的想法,在您继位以来,重视农桑,选拔贤能,楚国渐渐复兴,秦国几番挑衅,我们都忍下去了,不是因为我们惧怕秦国,是因为楚国还需要时间,等到楚境内的孩童们长大成人,国库里粮食充足,兵器准备妥当,有足够的战车,楚国才可以向秦国复仇。”

    “如今的行为,就算让楚国重新得到了南阳,等秦国击败了赵国与魏国之后,又如何能抵挡呢?”

    楚王更加生气,质问道:“您怎么就认定联军必败呢?”

    “赵国粮草不足,魏国将王不合...白起率领精锐的士卒进攻赵国,更有王龁,蒙骜这样的宿将帮助他,赵国的廉颇高傲,我知道他一定会看不起赵括,魏国的晋鄙只懂得遵从王令,魏王又与信陵君不合...请问大王,赵魏联军要靠什么来击败秦国呢?”,黄歇反问道。

    “马服君。”

    楚王并没有言语,反而是一旁的荀子忽然开口说道。

    黄歇一愣,方才看着他,询问道:“您说什么?”

    “我说,马服君可以击败秦国。”

    黄歇忽然笑了起来,他说道:“您或许不知道,廉颇担任赵国的将军,秦人无法击败他,范雎故意在赵国造谣,吹捧赵括,想要让赵王用赵括来替换廉颇,我听闻他击败了燕国,被赵王任命为将军,接替廉颇,这正好是中了秦人的计策,或许,燕人也是因为秦国的吩咐而故意败给他。”

    “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有虚名而没有才能的人,他要如何击败秦国呢?”

    楚王瞪大了双眼,看向了荀子。

    荀子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如果换上赵括是范雎的计策,那范雎也是个贤德的人啊。”

    “赵国需要一位勇士的时候,他送给了赵国一位勇士,如果还能再见到他,我会感谢他对赵国百姓的恩惠。”

    黄歇抿了抿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面前的楚王,说道;“大王,不能因为楚国付出代价,而让赵国受到恩泽,如果大王能下令罢免庞煖,以景阳来担任将军,我会全力支持他的进军,因为他不会漠视楚国的将士,他会看重楚国的利益,可大王若是继续以庞煖为将,那就请您让其他人来为他运输物资罢,我愿意回到家里去务农。”

    楚王看着他,又看了看一旁的荀子,有些纠结。

    他无奈的说道:“景阳好酒,哪怕是随军出征,也常常喝的酩酊大醉,这样的人,寡人如何能安心让他担任主将呢?”,他长叹了一声,又说道:“如今是讨伐秦国最好的时机啊,若是错过了,等楚国准备妥当的时候,秦国岂不是要比现在更加强大,更加难以击败么?”

    黄歇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臣愿意前往秦国拜见秦王,跟他诉说如今的情况,我会说服他,让他归还楚国的城池,而楚国的军队也不会继续进攻,如此一来,若是赵魏战败,我们退兵,也能收回原先被占据的城池,若是赵魏得胜,我们可以继续进军,夺回南阳等地,这对楚国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您觉得呢?”

    黄歇最出名的,就是他的口才。

    楚王也很信任他,听到他的这些建议,楚王有些为难的看向了荀子,毕竟,荀子是赵人,荀子也看出了楚王的为难,他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君臣二人,摇着头,说道:“大王不必因为我而为难,我并不是赵国的臣子,也不是您的臣子,不能给与您什么建议。”

    黄歇忽然朝着荀子大拜,说道:“请您能够留在楚国,您是受天下人称赞的大贤,比我更适合担任楚国的令尹...我是个没有什么道德,没有什么才能的庸碌的人,我没有办法更好的治理楚国,只能通过自己的言语,来为楚国获得好处,可是您不同,您来治理楚国,一定可以让楚国再次强盛起来。”

    楚王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与黄歇在秦国待了很多年,他一直都将黄歇当作最好的朋友,荀子赶来楚国,他也想过是否要用令尹的位置来留住他,可是楚王又急忙打消了自己的这个念头,他虽然很渴望得到荀子的效力,可他不能伤害自己的朋友,同甘共苦的朋友。

    如今黄歇自己提出来要将令尹的位置让给荀子,楚王心里略微有些动摇,可还是咬着牙站起身来,对荀子说道:“春申君并没有什么过错,寡人虽希望您能留下来效力,可是不能将令尹的位置给与您。”,黄歇大惊,正要说些什么,荀子笑着说道:“我并没有治理一个国家的才能。”

    楚王有些失望,颓废的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声。

    黄歇不然,他仔细回味着荀子的言语,急忙问道:“那您是否能指掌刑法?”

    “我不懂刑法。”

    “那您是否能管理农桑?”

    “我不懂耕耘。”

    “那您是否能治理一郡?”

    “我也没有治理一郡的才能。”

    楚王脸上的失望愈发的浓重,正要劝阻黄歇,黄歇忽然问道:“那治理一个县城的地方您觉得怎么样呢?”

    荀子竟没有反驳,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点着头说道:“我可以治理一个县城。”

    黄歇露出了笑容,看着楚王,说道:“请您任命荀子为县令。”

    楚王目瞪口呆,茫然的看着荀子。

    县令???

    寡人要是让天下闻名的大贤荀子留在楚国担任县令,谁还敢来投效楚国??

    楚王有些迟疑的问道:“这实在是有些屈才,您怎么能...”

    荀子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能够让一个县城的百姓们有足够的粮食,不饿死,能够穿的起衣裳,不害怕寒冬,这就是我所能够做到的,如果大王信任我,可以将一个县城交予我来治理,若是您不信任我,我可以离开楚国。”

    “请您留下来吧...寡人...拜您为兰陵令。”

    .......

    听说了吗?要来一个新的兰陵令。

    哦,谁啊?是哪家的贵公子?

    是赵国的荀子。

    谁???

第一百三十章 一个结巴的韩国青年

    最先知道秦赵战况的,不是赵国,也不是魏国,是韩国。

    不知从何时起,韩国成为了一个看客。从一个以强弩闻名的勇武之国,变成了诸国战争的看客,偶尔,他也会参与进去,不过,大多时候都是被迫参与,近些年来,韩国从来没有在军事上取到过什么胜利。

    偶尔有几次胜利,都是跟着其余诸侯去攻打秦国,或者跟着秦国去攻打楚国,或者跟着燕国去攻打齐国,而这样的胜利,也没有哪个诸侯愿意分给韩国一些好处,反而都愿意从弱小的韩国上咬下来一些肉,魏国讨伐秦国失败,魏王勃然大怒,下令征伐韩国,秦国被联军击败,秦王勃然大怒,讨伐韩国。

    赵国进攻韩国,被秦人击破,赵王勃然大怒,联合齐国再次进攻韩国。

    魏赵进攻韩国,韩国向秦国求援,白起勃然大怒,打完魏赵,意犹未尽的连韩兵也一并收拾了。

    比起殊死奋战的秦,赵,魏三国,此刻的韩人就显得很是惬意。

    贵族子弟们坐上了马车,开心的外出狩猎,欣赏这万物复苏的季节,偶尔还会叫来道路边上辛勤耕耘的农夫,给与他们一些赏赐,展现自己的贵族风范,这一路上,有说有笑,偶尔会有年轻美丽的女孩带着吃食送给在田地里耕耘的父亲,而在这个时候,贵族少年们或是高歌,或是纵马,想尽办法来引起对方的注意。

    马车停在路边,骏马低着头,将头埋在驭者的手里吃着饲料。而贵族少年们却是三三俩俩的坐在席上,放声谈论着诸国的形式,谈论着各家的学问,偶尔会有女孩们偷偷的打量着他们,有些时候,也未必就没有上前搭讪的女孩,每当有贵族少年受到女孩的邀请,都会笑眯眯的看看自己身边的众人,似是炫耀。

    年轻的女孩们聚在一起,偷偷看着远处的贵族少年们。

    “你看...最那边那个,真是美人啊...”,女孩们低声讨论着,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一位少年。

    这位少年看起来已经立冠,可是面目略微稚嫩,别的贵族少年是英俊,他就是有些可爱了。他与众不同,在其他贵族少年们聚集在一起,谈论着大事的时候,他只是跟在一位年迈的农夫身后,跟农夫热情的聊着什么,农夫似乎有些慌张,不想多说,而那少年就是跟在他的身后,扑闪着眼睛,一脸的呆萌。

    “老...老..老丈..您如今的粮食产出...在..在交了税赋之后..最后.还..还能剩下多少呢?”,年轻人一手持笔,一手持简,好奇的看着面前的老者,老者长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是很知道,请您放过我罢...我在上一年甚至沦落到了乞食的地步,如今是耕耘的时日,不能耽误了。”

    “老...老丈,您忙,我不..不耽误,我只是.问..问。”,年轻人拿起了笔,认真的说道:“徭役的苛刻,甚至让..让您乞食度日。”,老人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并不是这样。”,他放下了手中的农具,沉思了片刻,方才对年轻人说道:“在上年春种的时候啊...我就是在这里耕耘...”

    “累了,就在那颗树下休歇...您看,就是那里!”,老者指了指远处,年轻人也看了过去,点了点头。

    “忽有一只兔撞在那树上,折断了脖颈,我就把兔带回家,好好的吃了一顿,那之后,我就四处去捡兔,疏忽了对耕地的治理,若不是乡人救济,唉,只怕我就看不到今年了啊。”

    年轻人眼前一亮,急忙记录了下来,老人看到他提笔就记,急忙说道:“请您不要记录,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开,我是没有颜面活下去的。”,年轻人朝着他眨了眨双眼,说道:“我..我会说..是宋人,不会说...说..是您。”

    “可是,您记录这些做什么呢?”

    “我有大用...只顾着眼前的一点点利益...而...而放弃根本的人...是难以度日的。”,年轻人磕磕巴巴的说着,又问道:“您还有别的什么故事么?”,老人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了。

    年轻人长叹了一声,说道:“其实...徭役税赋..赋..赋.还是重了一些...对吗?”

    老人看着面前这位年轻人,低着头来,什么都没有说,再次开始耕作。

    年轻人还在思索着什么呢,忽然,一个女孩害羞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襟,方才问道:“公子可曾婚配?”

    年轻人茫然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公子能否与我走走?”

    年轻人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点着头,就跟着女孩离开了农田,周围几个贵族子弟咬着牙,羡慕的看着他,有人说道:“谁说公子非为人迟钝?我看他遇到美人也不迟钝啊?”,其余几个人笑了起来,说道:“早知道这样能得美人而归,我们也该去召个农夫聊聊天啊。”

    韩非走在女孩的身边,春意正好,女孩娇羞的低着头,迎着远处那些女孩们嫉恨的目光,偷偷看着身边那呆萌的年轻人。

    韩非终于看向了她,他笑着,开口询问道:“请问您..您..您一年能织多少布?又要上缴..缴..多少?”

    女孩目瞪口呆。

    .......

    当韩非摇着头,沮丧的回到了同伴们身边的时候,同伴们笑着问道:“难道她还看不起您这样的宗室公子么?”,韩非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坐了下来,拿着笔,认真的书写着什么。韩非性情古怪,并不合群,他的这些同伴,跟他的关系也并不是很好,若不是碍于他的身份,这些贵族子弟早就想骂他了。

    “我听闻,赵国的马服君,是仁义的贤人,他在武安城大败秦国的武安君,武安君一生不曾败过,他恐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败在马服君的手里。”

    “不对,我听闻,双方大战,各自伤亡无数,武安君如今占据上党,使得赵人不敢追击,秦人本就是为上党而来,武安君并不算是战败。”

    “听闻马服君不比我们年长几岁...就能扬名天下,唉,若是王能用我来担任将军,我也愿意讨伐白起啊。”

    贵族少年们谈论起了战事,他们有些幸灾乐祸的谈论着双方的巨大伤亡,无论是秦,或者是赵魏,在他们看来,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若是他们都死在战场,这才好呢,故而,对于战事,他们多是讥讽,甚至有人提议要为了他们两败俱伤而饮酒庆祝,他们惬意的聊着天,却不曾注意到,一旁的韩非,脸色愈发的赤红。

    他紧紧握着笔,双手都在颤抖着。

    “哈哈哈,为了一个上党,他们战死了几十万人啊,最后还是秦人占据了上党,我看啊,赵国这次死伤无数,却什么都没有得到,那个马服君,应该遭到惩罚,而不是赏赐。”

    “砰~”,那一刻,韩非手中的笔猛地丢出,狠狠砸在了那个贵族的额头上,贵族少年大叫了一声,猛地跳起身来,愤怒的盯着面前的韩非,韩非缓缓站起身来,凝视着面前的贵族,整个脸都是赤红的,他指着面前的少年,愤怒的说道:“上党...上党是我..韩国..国的土地,秦,赵,在我们的..的土地上征战...”

    “我每次听闻这件事..我..我就..”,韩非越是激动,就越是说不出话来,他浑身颤抖着,心里的话又难以诉说,忽然,他哭了起来,眼泪不断的掉落,那位被他砸中的年轻人,愤愤不平的转身离去,其余贵族子弟也是跟随在他的身后,骏马嘶鸣,所有人都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悲痛欲绝的韩非,抱着竹简痛哭。

    年迈的驭者上前,扶起了自家公子。

    韩非坐在马车上,茫然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那些忙碌的农夫,那些坐着马车,谈论着无用的话题的官吏们,那些来去匆忙的商贾,那些佩戴着短剑,看着女孩放声大笑的游侠,渐渐的,他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勋公,我要拜..拜...拜师求学。”,正在驾车的老者听闻,点了点头。

    韩非从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如今只有二十岁,可是他已经去过了很多地方,他很喜欢去看不同的地方,记录下自己所听说的事情,他手中总是有一支笔和一个竹简,每天不写点什么,他就会非常的暴躁,从面貌上看,他是一位迟钝的少年,可是他的性情很火爆,他常常在院落里,对那些前来拜访他的官吏破口大骂。

    他也没有什么朋友,他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思索着。

    他觉得,韩国,不,是整个天下都病了,他要找到医治的办法,他坚信,总有一天,他会在一个地方,找到解决这疾病的良药。

    老者思索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我听闻,赵国的荀子,在楚国的兰陵做了县令,有很多求学的人赶往楚国,想要跟他学习治国的道理,他的才能,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您可以去楚国,向荀子请教您所困惑的问题。”,韩非一愣,方才问道:“县..县令?”

    “是啊,楚国的蛮夷...竟是让荀子这样的人来担任县令。”

    “不...我不要跟..跟..跟儒者学习,他..他..他治..治不好。”,韩非抗拒的说道。

    老者笑着说道:“荀子跟别的儒者是不一样的,您应该是知道的,他是一个会称赞秦国制度的儒者,若不是他名望太高,就他平日里所宣扬的道理,只怕儒者们都要聚集起来攻击他。”

    “我..我不跟他学习,我要..要去跟马..马服君学习。”,韩非认真的说道。

    老者瞪大了双眼,疑惑的问道:“马服君虽然也是个有贤名的人,可是我并不曾听说过他懂得治理国家的学问啊。”,韩非说道:“我听..听闻,荀子说,马服君他已经掌握最高..高..高深的道理,是他所不能比的。”

    “那是荀子的谦逊之语啊,马服君怎么可能比荀子更有才能呢??”

    “不...荀子他..不会..会说谎。”

    听到韩非这么说,老者也有些无奈,不过,他的这位公子,是劝不动的,他性子倔强,只要是自己所认定的道理,他就不会做出改变和让步。当马车回到了院落的时候,韩非便让老者为他准备马匹,看起来,他是想要独自前往赵国,老者自然是劝阻,这道路上有盗贼,溃兵,怎么能让您独自上路呢?

    可是韩非却傲然的对老者说道:他有韩人的强驽,韩人的宝剑,韩人的勇气。

    告别了母亲,韩非急匆匆的就离开了家乡,母亲并没有多说什么,韩非平日里很少会待在家里,她早就习惯了。

    年轻人骑着高头大马,离开了家乡,朝着远处一路行驶,一路上,他都是借宿在百姓的家里,百姓们对于这位贵族的到来,表达出了极大的敬意,能够让贵族留宿,这是他们极大的荣幸,而韩非与其他贵族不同,他并不蔑视这些百姓,相反,他很蔑视除百姓外的其他人,他与其他贵族截然相反。

    他看不上学者,有钱的商贾,豪迈的游侠,甚至是官吏权臣,那些显赫的贵族。

    反而是与底层的百姓,士卒非常的亲近。

    他跟这些百姓们打听他们的情况,询问他们的难处,提笔记录,韩非带上了三匹骏马,其中两匹骏马的背上,都是韩非的竹简,有的已经被写满,有的还是空白的,他就这么一路看着,问着,走着,赶路的速度并不算太快,只是,他的脸色却愈发的沉重,每一天的深夜,都是看着自己白天所记录的竹简,蓦然流泪。

    .......

    而在这个时候,赵括也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秦人已经失去了进攻的能力,可是,他们就是不愿意撤退,继续在隔着丹水与赵人对峙。如今是春种的季节,秦人并不着急,在他们的家乡,能够耕耘土地的人还是很多,他们完全可以继续与赵国耗着,可是赵国不同,赵国的青壮,都聚集在丹水这里,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却不能返回。

    赵括也不敢贸然的撤兵,若是他刚刚解散了军团,白起就渡河,那该怎么办呢?

    就在赵括非常为难的时候,魏无忌找到了他,这些日子里,魏无忌常常跟廉颇饮酒,廉颇想要叫上赵括,魏无忌却拦住了他,他告诉廉颇,赵括不爱饮酒,廉颇当时还有些惊讶,这我都不知道,您在魏国怎么会知道呢,后来廉颇找了赵括的门客,询问之后,方才确定了魏无忌说的是实话。

    赵国的百姓还在挨饿,故而不敢饮酒。

    廉颇回忆着赵括的门客告诉他的话,看着手中的酒水,却是迟迟不能喝下去,很多时候,他真的是很讨厌赵括,站在赵括的面前,就愈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人,不顾百姓生死的那种。

    廉颇不再愿意跟魏无忌饮酒了,魏无忌找到了赵括,不过,他并不是要找赵括饮酒的。

    赵括很喜欢这位洒脱的公子,在很多方面,他们都有共同点,比如,他们都将自己的门客当作朋友,平等的对待,只是,赵括并没有魏无忌这般的洒脱,他要更加的忧郁,两人面向而坐,魏无忌笑了笑,方才询问道:“您是否在为春种的事情而担忧呢?”

    赵括点了点头,急忙问道:“您有什么办法么?”

    魏无忌又说道:“若是我能帮您解决这个问题,请您参与我的宴席,与我同饮。”

    赵括答应了他。

    魏无忌这才说道:“请您下令,父子都在军中的,父亲回家。兄弟同在军中的,长兄回家。没有兄弟的独生子,回家去奉养双亲。如此一来,先是能够让大半的将士们回去务农,将士们也不会因为他人回去而恼怒,反而是会放下心来作战,您可以得到一支精锐,粮草也不会像如今这样急缺...”

    “好啊!”

    赵括急忙起身,正要朝着魏无忌大拜,魏无忌一把扶住他的手,认真的看着他,笑着说道:“不必多礼,陪我饮酒就好。”

    ps:老狼这样的爆更,日更一万,难道得到推荐票和月票不是应该的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应侯或锅侯

    赵括不明白,为什么魏无忌费尽心思的就是要跟自己饮酒。

    当两人半醉半醒的时候,魏无忌醉醺醺的告诉他:不做点什么,这酒水无法下咽。

    按着魏无忌的提议,赵括下达了命令,白起随时有可能会渡河强攻,可是赵括没有别的办法,目前赵军严重缺粮,若不是魏无忌那里还有不少的粮草,赵国大军不知有多少士卒要被饿死,可魏无忌的粮草也不能全部提供给赵国,赵括只能留下精锐,其余人回家务农。

    得知这个消息的赵国士卒,有些不敢相信。

    离家数年,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竟还有回去的机会,回家这个词,他们只曾在梦里念过,在赵括没有到来之前,各将领是不许士卒们谈论家乡的,他们害怕这会影响军心,可是赵括不这么觉得,他们如今在这里与秦人交战,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家乡不遭受摧残么?为什么还不让提呢?

    士卒们很信任马服君,他们觉得,马服君一定会带着自己回家。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那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想法,竟然会提前实现。

    这一天,对于赵国的士卒们而言,绝对是终身难忘的,士卒们激动的欢呼着,兴高采烈,即使是那些留下来的人,也是激动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兄长,送别他们,叮嘱他们,他们也非常的开心,自己不必再担心母亲,妻,子受到欺负了,毕竟家里又有了男丁,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赵人的兴奋与激动是难以遏制的,在这一天,他们就连与丹水那侧的秦国谩骂的时候,声音都比平时要高出很多,不由得让秦人困惑,赵括并没有拖延时日,士卒们必须要尽快回去务农,这件事不能再拖延,他将自己的门客们都分配了下去,用来调查核实,并且以赵国各地为单位,依次送别。

    士卒们在离开的时候,看着前来送别的马服君,热泪盈眶,朝着马服君的方向再三叩拜,逐一离去,信陵君越看越是惊讶,这些赵国的士卒,简直就是将赵括视作神灵一般,眼里只有狂热的崇拜,不只是士卒,就是将领,除却廉颇之外,也都是如此,魏无忌毫不怀疑,他们会执行赵括的任何命令。

    哪怕他手中没有虎符,也是如此。

    魏无忌感到很不可思议,他在魏国的名望也很高,可是没有虎符,士卒们根本不会听从他的命令,士卒们对他也是足够的敬重,可是绝对没有这样的狂热,更别提是将领了,如今魏国的很多将领,都是在催促着自己,希望能早些回到魏国去,对自己很是不满,得到他人的尊敬,魏无忌很有一套,可是他不明白,赵括为什么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位忧郁的名将,就站在他的戎车上,送别每一位离去的将士。

    他会祝福他们,会叮嘱他们,告诉他们要勤劳耕耘。

    士卒们在离去的时候,走出两步,就要回首再看看马服君,眼里满是不舍。

    还有的士卒会跑上来,用手清扫戎车周围的石块,嘴里念叨:“石头啊,石头,请您不要绊倒我们敬爱的马服君。”

    赵括笑着,眉宇之中的忧愁,似乎消散了许多,当士卒们一个一个离去的时候,赵括终于笑了起来,魏无忌从未见过他如此开心的模样,魏无忌站在他的身边,看着消失在视线的那些士卒,询问道:“您在击败白起的时候,都不曾如此的开心,如今送别士卒离去,怎么会如此的欣喜呢?”

    赵括笑了笑,说道:“能够带着这些人回家,这是我出征时最大的愿望。”

    “我的愿望,实现了大半。”

    魏无忌一愣,认真打量着身边的赵括,士卒们如此敬爱他的原因,魏无忌似乎有些明白了。

    赵军的动向,白起很快就知道了,当着自己的面前,赵括解散了自己的大部分兵力,有几个将领劝说白起趁机发动进攻,可是白起并没有听从,如今是赵人最为激动,战意高亢的时候,在这种时候渡河,并不是个好的想法,何况,楚军正在攻打南阳,想要打出一条直接进入韩国的道路。

    虽然白起很不想承认,可是这一战,他还是输了。

    秦国的目的,最开始是攻占上党,可是当秦国将大量的兵力聚集上党,又以白起为将的时候,目的就不是上党了,他是想要灭亡赵国,可是如今,白起麾下的士卒,经过了一次巨大的惨败,并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重振旗鼓,再次发动进攻,而白起的兵力也不足以灭亡赵国。

    战略目的不能达成,白起是失败了,即使赵人付出的代价非常的惨重,整个邯郸郡几乎被屠光,又付出了远比秦人要惨重的伤亡,双方交战之后,最能造成士卒死亡的反而不是战场,而是战役之后的伤兵,秦国有配套的医者,能够救治伤兵,而赵国这边,受伤的士卒,几乎是没有活路的。

    哪怕是最轻微的擦伤,都有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这就是制度所带来的碾压。

    可事实就是这样,无论白起杀了多少的赵人,没有能灭亡赵国,这就是他的惨败。

    区区一个上党,并不能让白起满足。

    不过,白起虽没有大举压上,可是还是试探性的进行了几次进攻,果然,正如白起所想的那样,赵括所留下的士卒,再无牵挂,战斗力惊人,轻易的就击退了秦人的进攻,甚至还想要反击。白起无法大规模进攻,也就只能继续与赵括对峙,等待着从咸阳来的王令。

    秦国,咸阳。

    院落内,传来了剧烈的水花声,过了许久,范雎湿漉漉的从院落内走了出来,浑身通红,换上了衣裳,便坐上了马车,赶往王宫,坐在马车内,范雎皱着眉头,几乎要将自己的牙齿给咬碎,赵括那个竖子,竟然真的击退了白起的进攻,这怎么可能呢?难道这一切,都是在赵括的谋划之中?

    他故意装作无能的模样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傻乎乎的吹捧一位大敌??

    范雎越想,心里的怒火便越是无法遏制。

    秦王倒是很平静,老秦王跪坐着,翻阅着白起所送来的书信,看不出有半点的恼怒。范雎走到了他的面前,即刻俯身长拜,低着头说道:“请大王严惩。”

    “您有什么罪过?”,秦王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我不该让赵括接替廉颇。”

    “不对,我们谁都没有看出,赵括拥有这样的才能,寡人当初也是同意了您的建议,这并不是您的过错。”

    “我的援兵并没有起到作用。”

    “不对,您在赵国的安排,使得赵王对赵括违背王令的行为非常的不满,您在魏国的安排,使魏王认定了魏无忌有谋反之心,以支援的名义征召士卒,做好了对付魏无忌的打算,您在楚国的安排,使得楚军如今都没有办法获得粮草补给,寸步难行。怎么能说您的计策没有起到作用呢?”

    范雎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秦王,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王忽然皱起了眉头,将竹简狠狠丢在了范雎的面前,愤怒的说道:“您的罪行,是在赵括几次打乱您的谋划之后,您因为愤怒而仓皇的做出了决策!您的罪行,是到如今都没有看得起您的敌人!哪怕他击败了白起,您也没有看得起他!您的罪行,是在战败之后没有相出合适的计策,反而来找寡人请求治自己的罪!”

    范雎咬着牙,手忽然伸向了腰间,握住了剑柄。

    他是唯一能够佩剑来面见秦王的大臣,秦王看着他的手,长叹了一声,摇着头说道:“谁能想到呢,区区一个赵国的孺子,竟能逼死寡人最为宠爱的心腹大臣....”,范雎缓缓放下了手,抬起头来,眼里满是血丝,让他看起来无比的狰狞,他说道:“大王,臣有计策,可以为您击破诸国!!”

    秦王看着他,一言不发。

    范雎就这样看着秦王,过了许久,范雎方才缓了下来,呼出一口气,平静的看着秦王,说道:“大王,臣有计策。”,秦王这才笑了起来,急忙站起身,走到了范雎的身边,抓着他的手,热情的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又让他坐下来,方才跟他询问对策,范雎自信满满,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愤怒模样。

    他认真的说道:“如今诸国,韩国不足为虑,小国寡民,大王只要派遣一支精锐的军队,就能覆灭韩国,不过,从诸国对赵国的救援上,若是秦执意想要灭亡韩国,会遭受到其他诸侯的联手征伐,故而,请大王您派遣使者,赶往韩国,要求韩王臣服秦国,而不灭亡他的社稷。”

    “等到秦国不畏惧诸国的联手,就能够迅速灭亡韩国。”

    秦王笑着点了点头。

    范雎又说道:“魏国之内,最需要顾忌的是龙阳君与信陵君。不过,如今信陵君违背了魏王的决策,他是不敢再回去了,至于龙阳君,只需要有人不断的派人宣传他与魏无忌之间的亲密关系,魏王定会恨他。”

    “赵国是秦国的大敌,有虞卿,赵括,廉颇等人,虞卿不受赵王宠爱,赵括功劳太大,名望太高,廉颇不知政....”

    这一日,范雎再次详细的为秦王分析了如今的局面,他认为,与赵国的这场战争,是可以结束的,秦国获得了上党,又重创赵国与魏国,尤其是赵国,国力损失非常的严重,而魏国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将军,也战死了。实际上,秦国还是占了不少便宜的,而最值得开心的事情是,可以削减白起的爵位了。

    以爵位和食邑来抵过,这是可以的。

    原本是两头猛虎相争,失败的会死,胜利的也会死。

    可如今,胜利的不会死,失败的也不必再死。

    秦王听到范雎如此言语,不由得哈哈大笑,他并不是个庸碌的君主,像白起这样的将军,要让他除掉,他也是非常不舍得,如今好了,可以留下他了,没有想到,竟是赵括救了他一命啊。

    范雎认为,现在应该结束战争,不过,也不能就这样结束,要与赵王和谈,让赵王同意上党归于秦国,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范雎希望能将赵括的士卒再拖延一段时日,让他们无法即刻回去耕作,另外,就是攻心之策,当然也少不了离间之策,范雎去做一件事,必须是要获得更多的成效的。

    他们两人在王宫内的密谋,并不为其他人所知。

    而在这个时候,两个人骑着骏马,也是来到了咸阳,令人惊讶的是,进入咸阳是没有士卒盘查的,因为,要到达咸阳,需要经过十几次的盘查,故而在这里,就不会那么严厉的盘查来人,疲惫不堪的嬴异人坐在骏马上,他的骏马此刻也是非常的疲惫,垂着头,一旁的吕不韦,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长途跋涉,总算是赶到了咸阳,若不是一路上有秦人的内应帮助他们,只怕他们都无法活着来到咸阳。

    看着士卒们推着独轮车,从一旁经过,嬴异人笑着说道:“先生,看来您所报告的独轮车,已经被大规模制造出来了。”,吕不韦点了点头,他们曾去马服拜访赵括的母亲,在那个时候,吕不韦看到了这种奇特的车,当时有一位看不见东西的盲人,正在推着车在马服外最不平坦的地方来回的走动。

    吕不韦非常的好奇,便去询问,那位盲人告诉吕不韦,这是马服君让他做的,可以在各种地形下行驶,方便运输。

    于是乎,吕不韦从这位毫无戒心的盲人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随后顺理成章的,这份关于独轮车的报告,就通过各处的内应来到了咸阳。

    吕不韦本想将功劳推给嬴异人,可是嬴异人并没有要,反而是如实的进行禀告。

    嬴异人揉了揉双眼,看着一旁的吕不韦,说道:“先生,请您去驿站休息罢,我要去拜访母亲。”

    吕不韦当然知道嬴异人所说的母亲是谁,他迟疑了片刻,方才问道;“您不如先去沐浴,做好准备再去面见她,您这个样子,我怕她会认为您不尊敬她啊。”,嬴异人笑了笑,说道:“您不了解我的母亲,她不仅不会不高兴,还会赏赐我。”,吕不韦不好再说什么,先行一步,离开了。

    而嬴异人,却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来到了王宫,禀告武士,自己要见母亲,华阳夫人。

    武士并没有能认出他来,再三盘查,确认了他的身份,方才摆出了恭敬的模样,只因为他的身份与其他公子不同,有武士连忙进去禀告,嬴异人就站在门口,亲切的与武士聊着天,武士受宠若惊,而进去禀告的人很快也就走了出来,带着嬴异人进了王宫。

    “母亲!”,在看到华阳夫人的第一眼,嬴异人就恭敬的低下头来,行礼拜见。而华阳夫人,却因为他的这称呼,有些感动,急忙走上前来,将他扶起来,看着他这疲惫的模样,有些心疼的说道:“你是刚刚回来的?为什么不休息几天,再来拜见我呢?”

    “我在赵国,很是思念您与父亲,刚刚回到咸阳,就迫不及待的前来拜见,请您不要怪罪...我这...”,嬴异人苦涩的看着自己那有些破损的衣裳,华阳夫人双眼一红,说道:“你不要这样说,你能在第一时间来拜见我,我非常的开心,来,坐下。”

    两人坐下来,嬴异人恭恭敬敬的问候着母亲,又说了些自己沿路所见到趣闻,不卑不亢,言语风趣,华阳夫人一下就喜欢上了自己的这个儿子,的确是一表人才,与其他公子都不一样,嬴异人说着,又拿出了自己的礼物,送给了华阳夫人,他的礼物,依旧是楚国的衣裳。

    “您不知道啊,我在赵国,因为天天自称是楚人的儿子,他们都唤我为子楚。”

    “子楚...好啊...子楚。”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诗经,唐风,扬之水

    百姓们早已听闻,自己的亲人将会从战场上归来的消息。

    可是,经历了太多次的希望与失望,这种期待也逐渐变成了绝望,他们已经不相信这样的传闻了,他们不敢相信,只怕到最后,这种期待只会再次破灭。当正在劳作的老人,看着面前那怎么也翻不完的土,擦拭着眼泪的时候,他朝思暮想的儿子出现在他的身边,一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锄。

    老人们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们有些迷茫,是自己死了,见到了儿子的魂灵?

    当他们重重的跪倒在父母的面前,抱住他们的腿的时候,他们泣不成声,抚摸着儿子的脸,他的身躯,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呜咽,只是呜咽着,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此的幸运,有些受尽了战争创伤的年轻人回到了家,却只能看到那光秃秃的坟堆,布满蛛网的房屋。

    邯郸处处都是哭声,听不到归家的笑声。

    孩子们哭的最大声,看着自己总是思念,却有些记不住脸的熟悉的陌生人,这些粗汉用力的抱着自己的孩子,哪怕孩子疼的哭起来,他们也不愿意松开,一直都在流血的士卒们,终于有机会可以流泪,整个赵国都沸腾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将士回到了家乡,死气沉沉的赵国忽然间就复活了!

    年轻人的归来,带来了一种最大的生机。

    就好像是一个婴儿降生,从啼哭声开始苏醒,邯郸之中的哭声,正是新生婴儿的啼哭。邯郸城里,忽然就多了很多的行人,归来的将士们抱着自己的孩子,带着他们上街,虽然市是关着的,也没有什么酒肆食肆,可是他们就是想跟家人们去转一转,看看自己的家乡,那些商贾们睁大了双眼,边哭边笑着的走出了家门。

    赵国醒了过来。

    耕地上又出现了身强力壮的男人,他们挥舞着农具,开始翻土播种,他们的妻在远处准备着饭菜,看着耕地里的丈夫,老人们则是抱着孙儿,坐在乡邑门口,聊着天。

    马服君,马服君。

    当将士们回来之后,马服君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了赵人的口中,是马服君让他们回来服侍家人,也是马服君击败了秦人,救下了他们,没有百姓不感谢他的,也没有百姓不爱他的,几乎是所有的赵人,都在为他的英雄而祝福,在这一天,邯郸里有很多人自发的赶到了马服乡邑。

    监门都被吓坏了,马服君可没有留下多少的门客啊,他拦着这些人不让他们进去,而马服的乡民们都是抗着农具就冲了出来,谁敢来马服闹事??这些人再三解释,他们是来拜谢马服君的母亲的,监门也没有让他们都进去,只是分成三十人,依次进入,随后,就是各种各样的人来到了马服君的院落门口。

    赵母听闻,也是颤颤巍巍的走出了院落。

    那些归来的年轻人,他们的家人,朝着赵母再三叩拜,将她当作自己的长辈一样对待。面对这么多人的感谢,赵母心里的激动是难以言表的,而这些归来的将士们还带来了礼物,大多都是些玩具,原来他们是听说马服君还有个儿子,这些玩具就是送给马服子的,赵母哑然。

    好奇的婢女抱着小家伙走出来的时候,顿时就被众人围住了。

    “真像马服君啊!”

    “是啊,长大之后,也定然是个与马服君一样英明神武的贤人啊。”

    “赵国又要多一个贤人啦!”

    小家伙在婢女的怀里,看到这么多的生人,竟是半点不惧,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们,眨巴着双眼。

    就在整个赵国都从死寂里苏醒的时候,却是有一首歌曲在各地都传开了,很多孩童们在乡邑里蹦蹦跳跳的玩着,嘴里却是在唱着,老人们坐在不远处,笑着聊着天,偶尔听到孩子们的歌曲,抱怨几声,方才笑眯眯的侧耳听起来,只听到孩子们在唱着:

    “小河里的水啊汩汩流淌,光洁的山石被冲刷激荡。士兵白衣红领整装待发,跟随他从曲沃奔赴疆场。我们见到了勇武的主君,还有什么不欢乐的地方?”

    “小河里的水啊汩汩流淌,光洁的山石白得发光亮。士兵白衣红袖整装待发,跟随他从鹄邑奔赴疆场。我们见到了勇武的主君,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地方?”

    “小河里的水啊汩汩流淌,水底山石映出粼粼波浪。我刚刚得到起事的命令,不敢轻易告人传播四方!”

    老人们脸色大变,几个老人急忙站起身来,对那些孩童们大声呵斥道:“住口!别再唱了!”,这首扬之水,讲的是一个故事,当初晋昭侯封他的叔父成师于曲沃,号为桓叔。桓叔好施德,是个有名的贤人,很得民心,百姓们都依附于他,在后来,桓叔起事,晋臣潘父杀死了晋昭侯,要迎桓叔为王。

    而这首扬之水,就是在说桓叔的军队整装待发,准备跟随从桓叔杀向都城的场景。

    邯郸城里,穿着贵族服饰的赵王,领着自己的几位大臣,开心的走在街道上,自从武安城的战事传到了王城之后,赵王就笑得合不拢嘴了,赵国击败了强大的秦国,寡人的马服君击败了秦王的武安君,想到这一点,赵王就是激动的拉着自己的大臣,一遍遍的告诉他们自己是如何力排众议,让马服君奔赴战场的。

    马服君,几乎就是挂在了赵王的嘴边。

    他无论是见到谁,都要提一提马服君的不凡之处,而给与马服君的赏赐,他也是定下了,他本是准备将伯阳,平阳,安阳,中牟都给马服君当封邑,虞卿脸都白了,急忙拉着赵王:别,您这样封,这邯郸郡都要变成马服郡了,马服君还这么年轻,您现在就给与他这样的赏赐,等他将来再立功,您要怎么封啊??

    王宫内的大臣死死劝阻,赵王也没有办法,便让虞卿来负责这件事。

    赵王已经很久没有敢走出王宫,他在刚刚登基的时候,曾经立下誓言,要振兴赵国,要用那些天下闻名的贤才,让诸国不敢小看赵国,这些年里,现实总是在不断的捶打着他的理想,他不敢离开王宫,他看到那空荡荡的邯郸,他会害怕,无时无刻都个回声,在提醒他:丹,这都是您的过错。

    如今,他终于敢走出王宫了。

    看到路上那些商贾,赵王都觉得倍感亲切,甚至还从他们那里买了些自己根本不需要的东西,御史赵晖就跟在他的身后,他需要记录君王的言行,很多那些关于君臣之间隐秘的交谈,能够流传到后世,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人。赵王看起来非常的开心,看着活过来的邯郸傻笑着。

    偶尔也会停下来与行人交谈,跟那些归来的士卒们谈论战事。

    士卒们以狂热的神色,讲述着马服君的赫赫武功,赵晖眯着双眼,看着赵王,赵王听闻这些言语,不怒反喜,甚至还要赏赐,赵晖暗自叹息着,继续跟在他的身后,赵王游荡了一整天,正要回去,忽然,从远处的几个孩童口中听到了那熟悉的诗歌,扬之水。

    赵王一愣,听了片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赵晖走上前来,有些困惑的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士卒归来之后,赵国各地都有人在传唱扬之水。”,赵王没有言语,急匆匆的朝着王宫走去,耳边还是那刺耳的扬之水,赵晖低下头来,笑了笑,急忙跟了上去。赵王回到了王宫,忽然说是得了疾病,也不宴请群臣了,整日都是独自待在王宫里。

    “虞相,请您回去罢...上君有疾,不能见您。”,武士有些为难,挡着面前的虞卿。

    虞卿神色憔悴,并没有往日里的风范,这些时日里,赵国大军的后勤,是虞卿一个人来处理的,征集粮食,分发种子,春祭播种,这位风度翩翩的假相,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天,哪怕是如今,他还要记录各地归来的士卒,对他们进行赏赐,并且还要让他们在最快的时间内投入到耕耘之中,分发耕牛,分配亡者的耕地,虞卿是没有空闲时日的。

    若是没有虞卿在国中,赵括想要安心与白起交战,那是不可能的。

    他也是王宫内唯一办事的大臣。

    却也是最受排挤,最不为赵王宠爱的大臣。

    他看着面前的武士,说道:“请您禀告上君,我可以治好他的病。”,武士方才再次走进了王宫内,过了许久,武士方才走了出来,说道:“请进。”,虞卿拖着身躯,一步一步朝着王宫内走去,当他走进了宫殿的时候,赵王正坐在上位,皱着眉头,颓废的凝视着前方,眼里满是浓浓的担忧。

    这神色,反而是与忧国忧民的赵括有些相似了。

    “上君...”,虞卿俯身长拜,赵王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

    “我听闻上君有疾,前来医治。”

    “哦?您知道寡人的疾病?”

    “知道,上君的疾病,是扬之水。”,虞卿认真的说着,赵王显得有些惊讶,虞卿笑了笑,方才说道:“我是来祝贺上君的。”,赵王有些恼怒,质问道:“为什么事祝贺?”

    “当初燕以乐毅为将,覆灭齐国,齐人畏惧他,故而放出流言,以骑劫替代。如今,马服君击败秦国,秦人畏惧他,这才在赵国内造谣,想要离间您与马服君。可以看出,秦人就像曾经的齐人畏惧乐毅那样畏惧马服君,上君您有这样的贤才来辅佐,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么?”

    赵王听闻,思索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您说的很对...只是...”

    “马服君是赵国最为仁义,最为正直的人,若是上君连他都信不过,还能信任谁呢?”

    “虞卿啊,当年的桓叔,也是当时仁义,正直的人啊。”

    虞卿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可马服君不是宗室,也不会有人想着拥立他,士卒和百姓正是因为他的仁义正直而跟随他,若是他做出不仁不义的事情,百姓们也会弃他而去,若是您还信不过他,等到他回国的时候,您可以跟他索要虎符,若是他没有半点迟疑,直接上交,那就说明了他是值得您信任的。”

    赵王有些迟疑的看着虞卿,说道:“他为寡人击破敌人,寡人迎接他的时候却开口索要虎符,不太合适啊。”

    虞卿苦笑着,说道:“那就由我来说。”

    赵王这才笑了起来,非常开心的邀请虞卿留下来,他要款待虞卿,虞卿即刻拒绝了,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怎么会有时间来参与宴席呢?赵王依依不舍的将他送出了王宫,心里的担忧,似乎也都散去了,似乎是这样。

    而与此同时,在魏国之内,扬之水也再次响起。

    扬之水是属唐风,三晋地区传颂唐风,并没有什么不对,毕竟晋国就是唐国,可是此刻忽然传颂扬之水,那就足以让魏王胆战心惊了,尤其是在段干子为他报告这个消息的时候,魏王的眼里几乎喷出火来。王宫内,段干子还在说着些城内的情况,他说道:“各地的百姓们不去劳作,望着河内的方向高歌扬之水。”

    “有驻守大梁的将士,正在大量的收购素色布帛..”

    他正在说着,忽有一人闪了出来,来人正是龙阳君,龙阳君穿着宽大的衣裳,当他快步走来的时候,衣袖挥动,犹如凤凰,英姿飒爽,魏王直勾勾的看着他,出了神,段干子站起身来,正要行礼,忽然,龙阳君从衣袖里拿出了短剑,朝着段干子冲了过去,段干子被吓得一动不动,惊惧的看着龙阳君的短剑。

    “砰~~”,却是魏王及时拔剑,挡在了段干子的面前。

    魏王愤怒的看着面前的龙阳君,两人的剑碰撞在一起,龙阳君盯着魏王,忽然,他痛苦的丢下了手中的短剑,几滴眼泪划过脸庞,他说道:“上君,这是范雎的离间计,段干子是个卑鄙的小人,他已经被秦人收买了...请您不要信任他,晋鄙战死,若是再逼死无忌,魏国就要灭亡了....”

    看到龙阳君的泪水,魏王忽然就有些慌了,他急忙放下了手中的剑,走到了龙阳君的身边,连忙劝说道:“寡人并不是想要杀死无忌啊,您多虑了,至于段干子,他的先祖对魏国的功劳很大,纵然他有些过错,也不该将他杀死啊...请您不要再伤心了,寡人是不会为难无忌的...等他回来,寡人亲自设宴款待他...”

    段干子吓得瘫坐在了地面上,看着拥抱在一起的君臣两人,段干子连滚带爬的走出了王宫。

    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抬起了头。

    龙阳君最强大的武器,不是他的剑,是他的眼泪啊。

    扬之水,白石凿凿,素衣朱襮,从子于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扬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既见君子,云何其忧?

    扬之水,白石粼粼,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

    扬之水继续响彻在赵魏两国的土地上,除了范雎,谁也不曾想到,一首简单的诗歌,能够引起一场巨大的变故。

    既见君子,云何其疑?

    云何其疑?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诡计多端马服君

    骏马不安的摩擦着前蹄。

    马车上则是燃烧着火焰。

    驭者就死在了马车的左边,胸口上插着长矛,茫然的看着天空,早已凉透,而在不远处,则是一个倒下的贵族,贵者穿着奢华的服饰,趴在地面上,背后插满了箭矢。这是通往河内的道路,贵族唤作魏穸,是前往赵国的使者,他不是要去拜见赵王,是要去拜见魏无忌,传达魏王的王令。

    魏王要魏无忌退回河内,防止秦人的反攻。

    事实上,这只是他名义上的目的,他真正的意图,是要命令魏国的将领们,拿下魏无忌,返回大梁。

    很可惜,他并没有能赶到赵地,他在半路上,就遭遇到了袭击,袭击者的身份,暂且不知,但是可以想象,当贵者遇刺的消息传回大梁的时候,魏王会有多么的恐惧,而魏国之内,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动荡。

    而在这个时候,丹水之外的赵括大营里,同样也不太安稳。

    斥候带来了最新的消息,秦国的使者朝着丹水而来,明天大概就能赶到这里,与赵括相见。这位使者不是别人,正是赵人楼缓,楼昌的长辈,赵国最大的叛徒。赵括在得知使者与楼昌的关系之后,他就不大想要去见这位秦国使者了,不过,他还是很开心,因为,他能察觉到,秦人这次派遣使者,是真心想要结束战争。

    结束战争,一直都是赵括的夙愿。

    那些时日里所经历的战争,是赵括的噩梦,将士们的哀嚎,依旧在他的耳边回响,邯郸造的哀求声,他怎么也无法忘记,赵括觉得,自己一直都没有发疯,大概是因为原本的赵括有颗强大的心脏。无数种情绪,悔恨,自责,痛苦,他竟是找不出什么积极的情绪,每当他感觉自己难以呼吸的时候,他就会去看看门外的那些士卒。

    听他们讲述自己的家乡,听他们讲述自己的爱人。

    他有时不太敢独自睡在营帐内,用手捧起水要饮的时候,他都能看到自己手中的水变成了血红色的液体,不断的滴落,他会迟疑许久,一饮而尽。

    这可恶,可恨,可怖的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赵括召集了自己除了狄以外最信任的几位门客,以及赵国,魏国的将领来营帐内议事,他要告诉众人这件好事。另外,就是他心里的担忧,经历了这么多,他不再是马服中那个单纯的少年,他已经不相信秦人了,秦人的使者到来,只怕不只是为了和谈,血肉的战争结束之后,又迎来一场没有戈矛的战争。

    而这场战争,更加的残酷,有些时候,甚至要比刀剑相见的战争还能流更多的血。

    赵括坐在上位,他本来是想让魏无忌坐在自己的身边,毕竟两人都是主将,可是魏无忌却不在意这个,按着他的话来说,给他一个酒袋,让他站在营帐外都没有问题。赵括只好让他坐在最靠近自己的右边的位置上,可廉颇丢给了魏无忌一个空的酒袋,就把他提起来,丢在了一旁,自己坐在了最靠近赵括的位置上。

    魏无忌茫然的看着手中的空酒袋,放声大笑。

    赵国以左为尊,军中以右为尊。

    故而将领们都是坐在右边,而门客们坐在左边,来人并不算多,右手边廉颇,魏无忌,田约,李牧,司马尚,侯赢等人,左手边戈,李鱼,幸,王樊,赵傅等门客。等到众人到齐之后,赵括方才将使者到来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刚刚说完,田约忽然起身,开口说道:“有诈!!”

    赵括无奈的长叹了一声,田约谨慎的有些过头,当初与白起交战的时候,这位将军负责追击,畏畏缩缩的没有任何斩获,后来得知此事的廉颇气的想要砍了他,不过,谨慎也有谨慎的好处,起码,当初白起就没有想过能从他这里突围,廉颇很喜欢冒进的李牧,却很讨厌这位谨慎的田约。

    他认可田约的才能,只是他的性格,让老将军非常的不喜。

    田约皱着眉头,开口说道:“秦人想要议和,应该是去邯郸,怎么会来见将军呢?这肯定是秦人的计策,秦人或许是想要刺杀将军,或者是想要打探我军的消息....总之,他们定然不是为了议和的事情来见将军的,请将军您派人阻拦他们,干脆派人送他们赶往邯郸,不能让他们来丹水营寨。”

    “不对。”,坐在左侧的李鱼忽然开口,他皱着眉头,认真的思索着,方才说道:“少君,田约将军说的有道理,他们来见您,肯定是有着什么谋划,可是,绝对不会是刺杀或者打探。我倒是觉得,楼缓是来离间您的,他故意来丹水营寨与您谈论停战的事情,停战开战,这是两国国君应该谈论确定的大事,怎么能让将军来下令呢?”

    “他是有意挑拨您与上君的关系,让上君认为您有取代之意。”

    李鱼说完,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这个话题显得有些敏感,尤其是这么多人的面前,赵括面色不变,淡然的笑着,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还是不想将他赶走。”,听到赵括的言语,一时间,众人大惊,门客们面面相觑,有的惊讶,有的愤怒,有的期待,有的激动。

    而将领们这里,也是格外的惊讶,廉颇皱着眉头,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制住赵括?田约捂住耳朵,浑身发抖:将军该不会杀了我灭口吧?李牧用手扶着下巴,认真的思索着:攻打邯郸该从哪里进军。

    赵括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摇着头说道:“无论是政事还是军事,秦人都是掌握着主动权,他们不断的发动进攻,使用卑鄙的计策,我们只能逐一化解,我先前出击了一次,杀死了他们的使者,破坏了他们的计策,可是,这样还不够,我想,也主动出击一次,让秦人也不要过的那么惬意。”

    听到他的言语,众人若有所思。

    赵括压低了声音,看着众人说道:“我有一策....”,他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诉了众人,将领们认真的听着,门客们抬起头来,时不时的笑着,等到赵括说完了自己的想法,年轻的司马尚咧嘴笑了起来,看着赵括,说道:“好啊,您这计策真是阴险啊!!”

    众人纷纷转过头来盯着他,司马尚急忙改口,“真是...好啊!”

    赵括这才看向了众人,说道:“那就要委屈各位了,尤其是您...”,他看向了廉颇,有些无奈的说道:“请您恕罪啊。”,随即又看向了魏无忌,廉颇笑着说道:“无碍,秦人屡次谋害我们,使得诸国王宫内混乱不堪,我们也让他们尝尝这滋味,将军放心,我会按着您的吩咐办事的。”

    魏无忌也是笑了起来,说道:“反正我要说的是实话。”

    众人商议完成,这才有门客前往去迎接秦国的使者。

    楼缓同样也是庞煖的好友,庞煖有种魔力,他的好友似乎都能长寿,如剧幸,乐毅,还有这位楼缓,这大概也是他人很愿意与庞煖成为朋友的原因吧,楼缓本是赵国的元老大臣,被送到秦国担任国相,多次劝说秦王,使得两国的关系有所缓和,可是,来自故国的背刺,让他丢掉了相位,险些被杀。

    从那之后,他就无比的仇视赵国,不断的为秦王献策,帮着削弱赵国。这让他在赵国的家族受到了牵连,故而,他的家族也投向了秦,成为了赵国境内的暗卒,为秦国传递情报,帮着实行秦国的计策。

    这次秦王之所以派遣他为使者,主要就是因为他对赵国非常的熟悉,秦王也很信任他,认为他可以做好他所吩咐的要事。楼缓的心里,只是在想着这位扬名天下的赵括,在传闻里,他是仁义,正直的君子,深受赵人的喜爱,士卒的拥戴,甚至连魏无忌这样的人都自愧不如,只是,楼缓向来不相信传闻,他只相信自己的双眼。

    当他的车架刚刚靠近营寨的时候,就有士卒在等待着他了。

    为首的人披着甲,身材高大,只是,看起来有些不正常,踉踉跄跄的,貌似喝了酒。

    看到马车到来,那人急忙走到了楼缓的面前,高傲的抬起头来,脸上满是不屑,他质问道:“白起不敢再交战,就派了您来请降嘛?”,闻着那扑面而来的酒味,楼缓愣了片刻,方才露出一个笑容来,说道;“我是来拜见马服君的。”,那人点了点头,傲然的说道:“马服君知道,我是马服君的门客,唤作李鱼!”

    李鱼挥了挥手,便上了另一马车,在前方为楼缓开路,楼缓吃惊的看着前方那几个低着头,满脸沮丧的士卒们,他忽然觉得,这情况与自己了解的似乎有些不同,不过,这让他心里更加的激动起来,他有些期待,自己是不是能做成更多的大事呢?终于,马车来到了营帐前,甚至都没有士卒来把守。

    营帐内略显得有些空荡,还有几个将领似乎正在饮酒玩耍,没有披甲,衣衫不整的在玩投壶。

    不过,李鱼并没有给楼缓询问的机会,直接上前,拉着楼缓的手,就拽着他走进了营帐之内,刚刚走进了营帐,他就看到了一位穿着光鲜亮丽的甲胄,一丝不苟的年轻人,正站在墙壁前的舆图前,认真的端详着,听闻背后的动静,他转过身来,惊讶的看着楼缓,愤怒的对李鱼说道:“你怎么将他带到这里了?若是被他看到重要的军情怎么办?让他出去!”

    楼缓都没有能开口,就又被李鱼拖出去了。

    过了许久,他再次走进了营帐,却看到那舆图已经被遮挡了起来,年轻的贵族昂首挺胸的跪坐在不远处,楼缓急忙向他行礼拜见,赵括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就让他坐在了自己的面前,楼缓认真的打量着面前这位少年,赵括开口说道:“是白起让您来的罢?白起为什么不亲自来向我投降?”

    “嗯?”,楼缓一愣,方才诧异的说道:“我是奉王令前来与您商谈议和的事情。”

    “议和?什么议和?”,赵括显得有些生气,他愤怒的说道:“我不会与您议和的,我要强渡丹水,活捉白起,这是我上君的王令,随后,我还要攻破函谷关,将那秦王也一并抓起来!”,他挥了挥手,说道:“请您回去告诉白起,下次,我可不会大意,让他能够成功逃离!”

    楼缓懵了。

    这玩意就是击败了白起将军的贤人?

    他眯着双眼,思索了片刻,方才愤怒的站起身来,说道:“我本是为了结束战争而来,若是您执意战争,不在乎士卒,那我就回去了,请您等着白起将军的进攻罢!”,赵括听闻,忽然笑了起来,他不屑的说道:“白起?也只有廉颇,魏无忌那样无能的人才会畏惧,我与白起两次交战,两次完胜,他也配做我的对手?”

    “送客!”,他毫不留情的下令道。

    李鱼直接推搡着李鱼,将他推出了营帐。

    站在营帐外,楼缓显得有些茫然,这怎么跟传闻中的马服君有些不像?不,这不是不像,这完全就是一个自大的贵族公子啊,没有半点名将之资!正当楼缓站在这里,有些无奈的时候,忽有一个高大的老将军站在了他的面前,这位将军看起来有些沧桑,萎靡不振的样子,他低声问道:“是秦国的使者么?”

    楼缓点了点头,老将军苦笑着,说道:“我是廉颇。”

    坐在帐内,楼缓看着面前的廉颇与魏无忌,两人都是一副颓废的模样,喝着酒,垂着头,一言不发,过了许久,廉颇方才抬起头来,血红的双眼盯着楼缓,说道:“您不该来这里的,赵括那小子是不会议和的,请您前往邯郸,一定要结束这场战争啊。”,楼缓疑惑的看着他,询问道:“这是为什么?”

    “赵括还想着要去活捉白起呢...”

    “唉,这...我...”,廉颇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无奈的叹息着,看着远处的魏无忌,说道:“还是您来说罢。”,魏无忌盯着前方,有些茫然的说道:“我与廉颇的士卒都死完了,这里只有赵括的将士还活着...不能再打了...这白起,为什么遇到我们就那么的凶猛,对战赵括就总是溃败呢?”

    “为什么啊?”,魏无忌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廉颇。

    廉颇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可能是我们不如这位马服君罢。”

    魏无忌长叹了一声,说道:“是啊,毕竟这位能以几千士卒击溃十万燕兵...名将,名将啊。”,廉颇忽然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您在魏国能知道什么?赵括的父亲是我的好友,他曾说,若是赵国以赵括为将,定会引来灭亡的祸患,他的母亲也不信任他...就连蔺相如,也曾说,赵括只会读父亲留下的兵法,不会带兵。”

    “那击败燕国的事情?”

    “当初他带着士卒讨伐燕国,真正指挥士卒作战的,其实是赵傅和许历。”

    “赵傅是赵奢的副将,许历也是赵奢所提拔的,他们帮着赵括打赢了燕人,后来呢,许历被迫去了云中做县令,而赵傅却成为了军医,呵呵呵,这就是名将啊,连自己的部下都容不下。”,廉颇喝着苦酒,摇着头,他看向了一旁的楼缓,忽然一把掐住了楼缓的脖颈,愤怒的质问道:“白起是不是诈败?赵括是不是秦国的内应?”

    楼缓惊恐的看着他,摇着头。

    “那为何白起攻打我们的时候,几十万士卒都挡不住他,而他对战兵力更少的赵括,却总是丢下士卒就逃?!”

    “这是为什么?我廉颇就真的不如他赵括嘛?!”

    廉颇愤怒的嘶吼着,魏无忌急忙上前,扯开了廉颇,将楼缓救了下来,无奈的说道:“请您不要在意...他只是喝的有些多了...请您赶往邯郸罢,赵括是不会愿意议和的,至于魏国的事情,我可以与您商谈,我们愿意与秦国议和,停止战争。”

    楼缓看着魏无忌,点着头。

    心里却是惊涛骇浪,无法平静。

    难道,白起是故意败给了赵括?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341/ 第一时间欣赏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 作者:历史系之狼所写的《捡到一只始皇帝》为转载作品,捡到一只始皇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捡到一只始皇帝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捡到一只始皇帝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捡到一只始皇帝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捡到一只始皇帝介绍:
有什么比穿越到先秦去对抗白起更让人头疼?秦质子异人要将他的侍妾赵姬托付于我。书名又为《始皇帝养成计划》,《捡到一只秦始皇》。捡到一只始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捡到一只始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