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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风云录全文阅读

作者:炭雪小蛟龙     九州风云录txt下载     九州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 拨云见日

    “师父?”

    甄北宇面露疑惑神色,转头看向神色有些激动的元夕问道:“你说他是你的师父?”

    “难道你的师父不是玄一门的掌门,陆伯雍么?”

    说完转头看向站立于在门口的青衫男子,细细打量了几眼问道:“你又是谁? ”

    眼见突然从屋内走出一人来,原本蹲坐在门槛上的徐来吓了一跳,跳起来转身指着霍弃疾一脸惊愕道:“你,你是从哪里来的?”

    霍弃疾看了徐来一眼,没有说话。

    但是徐来读懂了他那眼神里的意思。

    有甄北宇在身旁,徐来倒是不怎么怕眼前这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年轻人。

    既然不是从门走进去的,那就是翻窗了。

    想必是因为方才那小子与甄仙长打得动静太大了,自己没听见屋内的动静而已。

    向后退了几步,与霍弃疾拉开几步之后,徐来冷哼一声说道:“跳窗而入非君子所为,我看你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怎么还干起如此偷鸡摸狗的事来了?”

    徐来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连元夕方才唤眼前之人为“师父”他都忽略了。

    听徐来如此说自己的师父,元夕在亭子中冲着徐来喝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师父岂是你能诋毁的?”

    徐来这才回过神来,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原本想走到甄北宇身边的他一拐,却是向着宅院出口的方向退去。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人好似真就是个普通人。

    一身书卷气,毫无盛气凌人之意。

    若是以前,他定然会认为自己的拳头能将这个人打得鼻青脸肿,可是现在,他跟了甄老仙长之后,眼力自然非比从前。

    他可不是傻子,能当元夕师父的人,哪能是普通人。

    之所以没有选择去站在甄仙长的身旁,徐来是有自己的看法的。

    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万一一会儿三个人再打起来,他可能不拖了甄仙长的后腿。

    甄北宇没有理会徐来。

    霍弃疾负手而行,是向甄北宇与元夕二人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道:“元夕,还不快过来?”

    元夕咧嘴一笑,刚欲动身,却被甄北宇伸手一拦,挡住去路。

    元夕面露怒意,摆出个拳架就要再度出手。

    甄北宇转头看了元夕一眼轻哼一声说道:“怎么?见师父来了,你就敢再动手了?小子,以老夫眼下的功力,就算是你师父来了又如何,真以为多一个人,老夫就会败了?”

    说完转头看向已站在自己身前两丈外的霍弃疾问道:“你是玄一门下一代的弟子?你师父是何人?”

    霍弃疾拱了拱手说道:“在下霍弃疾,见过甄前辈。”

    “霍弃疾?你就是霍弃疾?霍星纬的儿子?”

    甄北宇微微皱眉,再打量了几眼霍弃疾,随后面露狐疑神色,“不对啊,不对!”

    随后转头看向元夕问道:“小子,你的武功真的是他教的?”

    “那是自然!”

    元夕傲然道。

    随后他看向霍弃疾,同样面露狐疑之色。

    师父似乎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霍弃疾点头笑道:“不错,家父正是霍星纬。”

    听得霍弃疾如此说道,甄北宇面露喜色,抓抓花白胡子看向霍弃疾说道:“小子,既然你是霍星纬的儿子,那肯定是没有拜师了。”

    说完他看了眼元夕继续对霍弃疾说道:“既然这小子是你小子的弟子,那老夫我就不做那夺人弟子之事了,毕竟霍星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过嘛……”

    “不过什么?”

    霍弃疾笑问道。

    甄北宇一拍巴掌说道:“你当老夫的弟子不就成了?如此一来还省着乱了辈分。”

    霍弃疾笑了笑,一拱手说道:“甄前辈,您方才已经说了,我既已是玄一门的弟子了,又如何能够拜在前辈门下?欺师灭祖一事是万不能做的。”

    “诶~”

    甄北宇摆摆手说道:“你既然是霍星纬的儿子,那这身本事定然是霍星纬教的了,霍星纬是你的父亲,算不上你的师父,你自然可以拜得老夫为师,况且就算你拜老夫为师了,老夫也没说让你退出玄一门,如此一来,就没有欺师灭祖一说了。”

    霍弃疾面露古怪之色。

    这位青云宗的掌门人莫非是脑子不太灵光么?如此蹩脚的理由竟会出自一派的掌门之口,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眼见元夕还被甄北宇拦在身后,霍弃疾给元夕使了个眼色。

    “好好说话,挤眉弄眼的做什么?当老夫不存在么?”

    甄北宇冷哼一声,不满道。

    元夕明白了师父眼神的意思。

    霍弃疾再拱手说道:“敢问前辈为何执意要收我为弟子?”

    甄北宇看了霍弃疾一眼,随后一屁股坐在石凳之上,先对元夕说道:“小子,你也别想着偷偷溜了,不然你师父可就要留下来陪着老夫了,到时候他缺了个胳膊少了个腿的,可都是你这个当弟子的责任。”

    说完他看向霍弃疾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小子,老夫之所以想要收你为弟子,自然是为了太玄功。”

    “不过你也不亏,你拜了老夫为师之后,这青云宗的绝学老夫也会悉数教给你,到那时候,你身怀玄一门与青云宗两大宗门绝学,就是这天下第一也是可以想想的。”

    霍弃疾笑了笑,看向甄北宇问道:“敢问甄前辈,眼下九大派公认的天下第一是何许人也?”

    甄北宇看了眼霍弃疾,“你美个什么?就算霍星纬是你老子,那天下第一是他,又不是你?再说了,眼下这天下第一可未必就一定是他。”

    “哦?甄前辈的意思是还有人功力比家父要高喽!”

    甄北宇干咳一声说道:“怎么没有?这天下之大,能人异士无数,不说别人,就说你们玄一门的掌门,陆伯雍陆掌门的功力,可未必就在令尊之下。”

    霍弃疾点点头道:“甄前辈此言甚是有理,家师的功力与家父的功力一直就在伯仲之间,至于谁更技高一筹,的确不好说。”

    “家师?”

    甄北宇眼睛一瞪,“小子,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霍弃疾笑道:“适才忘记告诉前辈了,家师正是陆伯雍,陆掌门。”

    甄北宇惊得从石凳上站起身来,再一次打量了一下霍弃疾,“你说你的本事是陆伯雍教的?”

    霍弃疾点点头。

    甄北宇眉头一皱,有些难以置信道:“小子,你老实交代,眼下你的功力究竟达到了何种境界?”

    霍弃疾轻笑了一下,“就是前辈心中想得那般!”

    “砰”的一声,甄北宇一掌按在石桌之上。

    元夕低头看了眼身前完好无损的石桌,伸手按在上面。

    “哗”的一声,石桌竟然突然化作齑粉,散落在地上。

    唯恐衣服上沾上灰尘,元夕忽得一下,向后飞掠两丈之遥,恰好离徐来不远。

    甄北宇没有理会元夕,而是盯着霍弃疾沉声说道:“不可能的,你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达到如此玄妙之境界?就算你是霍星纬的儿子,陆伯雍的弟子也不成。”

    霍弃疾反问道:“为何不能?你做不到的事,别人就做不到了么?”

    甄北宇面色突然变得阴沉,冷声说道:“看来这天下第一功夫是非你们玄一门的太玄功莫属了,既然如此,你更要留下了。”

    眼见甄北宇突然变脸,霍弃疾慢条斯理道:“说来说去的,还不是觊觎我玄一门的太玄功?堂堂青云宗的掌门竟然觊觎他们之法,说出去可是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哼!”

    重哼一声之后,甄北宇嗤笑道:“笑掉大牙?小子你莫不是练功练坏了脑子?有谁会嫌功法少的?这武学之道,不就是要相互印证方可推陈出新的么?远的不说,若是老夫洞悉青玄功与太玄功,这天下第一非老夫莫属。”

    “天下第一?前辈何以对天下第一有如此之深的执念?”

    眼见霍弃疾说得轻巧,甄北宇轻啐一口摆摆手说道:“小子,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年九大派之间的瓜葛想必你也清楚,最初本就是你玄一门占了便宜,最后位列九大派之首百年,而这百年来,天下第一高手之名皆出自你们玄一门,老夫身为一名武者,青云宗的掌门人,却难咽这口气。”

    “甄前辈,敢问我玄一门可曾做过打压其他门派之事?又可曾有过仗势欺人之举?就算顶着一个九大门派之首的名号,可也并未影响各大门派招收弟子吧,如此,这第一与否又有何用?”

    “又有何用?既然你说无用,那就把这第一的名头交出来,凭什么你们玄一门的人还能当国师?风光占尽的你就少在这给老夫说这些风凉话。”

    甄北宇没有提起那个人来,因为眼下的他并未有十足把握能与之分庭抗争。

    尤其是他的走火入魔之症还尚未找到化解之法。

    霍弃疾轻笑一下,对甄北宇说道:“甄前辈,这太玄功乃玄一门功法,前辈非我玄一门之人,晚辈自是不可将之告与前辈,前辈若真的想以我玄一门的功法印证自身武学,可亲自前往豫州玄一门,想必家师是不会让前辈失望的。”

    说完对甄北宇一拱手道:“前辈可还有其他之事?若是没有,那晚辈就告辞了。”

    说完便欲向元夕走去。

    “慢!”

    甄北宇一抬手说道:“玄一门的高手就在眼前,老夫何必舍近求远,跑去豫州去自讨没趣?”

    霍弃疾止住身形,双目微缩,看向甄北宇说道:“前辈这是要与晚辈动手了?”

    甄北宇冷哼一声说道:“怎么?老夫堂堂青云宗的掌门人不配做你的对手么?”

    “不敢!”

    霍弃疾轻摇头说道:“前辈,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一定交手呢?至于小徒儿那点伤势,就当他不识抬举,顶撞了前辈的教训。况且前辈年事已高,方才又已经与小徒激战一场,您这老胳膊老腿的,晚辈若是与前辈交手,一不留神再伤了前辈,定会遭受家师与家父的责罚,我看还是不要交手的好!”

    “竖子,瞧不不起谁呢?”

    甄北宇被霍弃疾这番话气得须发喷张,大骂一声之后,人便向霍弃疾扑了过去。

    元夕一惊,忙喊道:“师父,小心!”

    说完就要欺身而上。

    元夕看得出来,甄北宇此番再出手同跟自己对战时大有不同。

    趋势如雷,既快,又势大。

    而甄北宇所用招式,正是青云宗的绝学,流云手。

    在与元夕对战的时候,甄北宇根本没用任何招式,完全是见招拆招,无论是拳,是掌,是脚,是腿,甚至是他的刀,他的云子,甄北宇皆能将之化解,而且并未主动攻过元夕一招一式。

    元夕甚至生出一丝无力之感。

    所以他最后才不得已兵行险招,与甄北宇强拼内力,最后反被甄北宇震伤了五脏六腑。

    双掌幻化成层层乌云,当头压下,一记“黑云压城”向着霍弃疾席卷而去。

    无需元夕提醒,霍弃疾已知来者不善,深知弟子心思的他大喝一声说道:“元夕莫动!”

    人向后飘了半丈之远,双手一卷,大袖翻飞,竟然从他双掌之中涌出一阵强风向着迎面而来的甄北宇席卷而去。

    自小便听话的元夕果真没有动。

    “哈哈哈~”

    甄北宇大笑几声,双掌一变,在胸前划了几个圆,随后平移而出。

    元夕一瞪眼,原来“风起云涌”与这式“狂风骤雨”还能这般使出来。

    比起甄北宇使出来的这一招,吕关雎的流云手也就只能算得上是和风细雨了。

    更何况甄北宇此招是先化对方攻击为己用,再反推回去,若非功力深厚之人,断然不可运用此招。

    而且甄北宇出掌极快,快到在徐来的眼中,这位甄仙长方才好似变出了数条胳膊出来。

    这场架可一点都不好看。

    徐来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有些热闹是不能看,为了看热闹而丢了性命,那可就不值了。

    只是他的脚刚挪了两步,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不知何时挡在他身前元夕一手按在他的肩头,冲他一笑道:“这位大哥,你想哪儿去啊?”

    徐来干笑道:“没,没想去哪儿,只是我怕碍事,向这边躲一躲。”

    按在徐来肩头的左手稍微试探一下,元夕发现此人当真一点内力都没有,便松了手说道:“我劝你还是别走的好!”

    徐来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

    元夕再次盯着交手的二人,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捏了三枚云子。

    眼见甄北宇将自己的攻势化为己用,再次以一招“暴风骤雨”攻了过来,霍弃疾终于选择了暂避锋芒。

    只见他向后撤了两步,随后腾空而起,一个转身,单腿成刀,向甄北宇当头劈下。

    甄北宇桀桀而笑,双掌上扬,直接迎上霍弃疾的腿刀。

    “啪”的一声,甄北宇脚下的青石板碎成蛛网状。

    卸掉霍弃疾的攻势之后,甄北宇双掌连拍数下,直奔霍弃疾的小腿而去。

    连观战的元夕都要忍不住喝彩一声,好一招顺势而发的“排

    山倒海”。

    霍弃疾一记腿刀攻完之后,丝毫没有停滞,而是一转身,双脚连踢数下,迎上甄北宇的“排山倒海”,随后翻身而去,站定之后说道:“甄前辈,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我谁也不能取胜,今日之切磋,你我就当打了个平手如何?”

    甄北宇面色阴晴不定,称赞道:“随手一掌,果然名不虚传!”

    这时,元夕快步走到霍弃疾身边,小声说道:“师父,要不咱俩一起上,肯定能拿下这个老家伙?”

    “哦?”

    霍弃疾微微侧头,“怎么?想报仇?还是有其他想法?”

    对面的甄北宇哼了一声说道:“你俩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当老夫聋了么?”

    与霍弃疾一番对战之后,甄北宇发现霍弃疾果然没有说大话,他真的已经踏足这个境界了,不过他也发现了一个秘密。

    霍弃疾应该是刚刚踏足这个境界。

    眼下他走火入魔之兆未现,凭他的内力,依然可以占得优势,不过若再加上一个元夕,那他定然是要落得下风了。

    也只是落得下风而已,他若是想走,就凭眼下这二人,可留不下他。

    至于那个徐来,可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甄北宇有些不甘心。

    如今的他迫切想要得到太玄功的修炼功法,若是得不到,那么他只好铤而走险,用另外一个方法了。

    元夕深吸一口气说道:“师父,此人用计陷害于我,我……”

    “你确定用计陷害你的是他?”

    霍弃疾打断了元夕的话,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设计你的可是另有其人。”

    元夕想了想说道:“可都是他们青云宗的人啊!况且也是他们割鹿楼中人做的。”

    霍弃疾笑了笑说道:“元夕,冤有头,债有主,此事在未明确是他甄北宇授意贾南风做的,如此臆断就有失偏颇了。这天下任何一个组织都是由人组成的,这有人的地方,就有好人与坏人,而这好人与坏人,又非绝对……”

    “你俩在那有完没完了?”

    甄北宇一跺脚,脚下的青石板竟然被震得四散而飞。

    “眼下可不是给你弟子讲大道理的时候!”

    甄北宇盯着霍弃疾说道,“方才我与元夕那小子说话想必你也是听到了,不错,老夫我的确是割鹿楼中人,至于设计你元夕,也并非是老夫授意的,但是姓霍的,老夫也不用你替我开脱,老夫是不愿意动这份脑子而已,该说的话我方才已经对元夕说了,你若相对老夫出手,哪里需要理由,只管动手便是。老夫还怕你师徒联手不成?”

    霍弃疾转头看向元夕问道:“元夕,你是怎么想的?”

    元夕深吸一口气说道:“师父,您说得对,是弟子欠考虑了。”

    霍弃疾笑了笑说道:“师父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不过师父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是不会帮助吕一平的。”

    “为什么?”

    元夕吃了一惊。

    甄北宇盯着霍弃疾看了几眼笑道:“姓霍的,你当真不会帮助吕一平?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从屋内走了出来?若老夫猜得不错的话,那个喝得醉醺醺的范立业已经让你给暗中送走了吧!”

    霍弃疾轻摇头道:“甄前辈说笑了,他范立业依然还在屋内,我只不过安排了一个人在照顾他而已,况且以前辈的功力,屋内有几人你岂会不知?”

    甄北宇又仔细听了听,随后盯着霍弃疾问道:“莫非屋内还有一位如你这般深藏不露的高手?”

    霍弃疾笑了笑,“前辈以为如何,那就是如何吧!”

    甄北宇沉默不语,片刻之后他抬头说道:“如此,老夫就不再与你纠缠了,就此离开平南城如何?”

    霍弃疾点点头说道:“前辈轻便!”

    元夕看向霍弃疾好奇道:“师父,屋内还有高手?”

    霍弃疾轻轻拍了拍元夕的肩膀笑道:“不错,是个高手!”

    看着师父的眼神,元夕总觉得师父好似话里有话。

    这时原本向徐来走去的甄北宇突然转身,人已快速向屋门飞掠而去。

    “呀~”

    一声稚嫩的惊呼声传来。

    元夕二话不说,伸手一扬,先前攥在手中的三颗云子激射而出。

    霍弃疾也动了。

    他大袖一甩,元夕所射的三颗云子竟然比元夕射出时快了一倍。

    他的人也随之而去。

    原本有信心不去理会云子的甄北宇不得不闪身躲避,就此顿了一下。

    高手对决,胜负就在毫厘之间。

    一只手掌就那么向他而去,在他刚刚躲开三颗云子之后,拍在了他的腋下。

    好在他还有手。

    一声爆喝之后,甄北宇的双手握住了霍弃疾的单掌。

    顾不得嘴角上溢出的鲜血,甄北宇一抬头,冲他一阴森森的一笑,“是你逼我的!”

    说完一运功。

    眼见自己得手,霍弃疾先回头冲着那个动身走到门口去的邢云棋说道:“快去你师兄旁边!”

    回头的时候,刚好看见甄北宇的笑。

    随后,他身形一震,欲从甄北宇手中撤出手掌,却发现甄北宇的双手像铁箍般死死扣住自己。

    他一运转内功。

    甄北宇突然大喝道:“来吧~”

    他的内力好似不受控制般向甄北宇喷涌而去。

    霍弃疾大吃一惊,深吸一口气,冲元夕喊道:“元夕,快,攻他头顶百会穴。”

    元夕闻言,毫不迟疑,腾身而起,一掌向甄北宇头顶拍去。

    甄北宇目露一丝遗憾之色,突然送了双手,二话不说,向后退了几步,飞身上了屋顶,几个起落,就此消失不见。

    一掌落空之后,元夕刚要去追,却被霍弃疾伸手拦住,他轻轻摇了摇头道:“算了,他已占了先手,再追无益。”

    “师父,您怎么样?方才是怎么回事?”

    霍弃疾沉吟片刻说道:“方才为师中了此人之计,被他用一种歹毒的功法暗算,一时间无法出手。”

    随后感慨道:“想不到此人竟然练了此功,难怪我觉得他的内力驳杂,且有异状,如此说来,他是想用我太玄功来化解此功的后遗症了。只是,他又是从何处习得此功的呢?”

    “师父,那是什么功法?”

    霍弃疾叹了口气说道:“此事回头我与你细说。”

    说完转头看向邢云棋笑道:“高手,快来见见你的师兄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是我师父

    徐来悄悄瞥了眼正在说话的那三个人,踮起步子悄悄地向外走去。

    不知是因为没看见,还是那三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去留,边走边回头的徐来就这么悄悄地溜到了院子门口处,也未见有人过来阻拦于他。

    路过那几位还未苏醒的军爷,徐来壮着胆子从地上拾起一柄佩刀,随后快速迈出门去,一溜小跑而去。

    客栈前堂,

    佟掌柜的刚沏了一壶清茶,坐在柜台后面美美地喝着。

    刚算完账的他,心情异常的好。

    天字号房难得全部住满,客栈这两日的进项竟然已快赶上上月全月的进项了,若是这几位客官再多住些日子……

    想想就美!

    这时,气喘吁吁跑来的徐来一下子趴在柜台之上,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冲着佟掌柜的急声道:“掌柜的,这店我们不住了,您给算算还能退回多少银子来?”

    佟掌柜的一下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连忙问道:“这位客官,出了何事?是对天字丁等客房不满么?不瞒您说,在这平南城中,其他客栈最好的房间可连鄙店的天字丁等都比之不上的,您看……”

    徐来摆摆手说道:“我有急事要出城,快点!”

    说完将手中抓的佩刀拍在柜台之上,眼睛不断地后门方向瞟去。

    见徐来面色不善,佟掌柜的忙赔笑道:“客官莫急,老朽这就给您结账。”

    说完整理了一下算盘,噼啪打了几下,抬头看向徐来说道:“这位客官,方才的酒菜花了一两纹银,至于这房费嘛,您没有在此过夜,老朽就按半日收取了,另外,还有马匹的草料费等……”

    “哎呀,你这老头磨叽个什么?剩下多少银子你直接给我就是了,我哪里有闲工夫听你在这报账?”

    佟掌柜的笑了笑,从钱匣里拿出些银子,细细数了数,然后递给徐来说道:“还是客官爽利,有些客人可就不同了,这账若是不给他算仔细了,回头出了门保不齐他就会跟别人说三道四的了,咱们是买卖人,还是算清楚的好,免得生出些误会来。”

    徐来一把抓过银子,数也没数,将之揣入怀中,抓起佩刀,没有理会佟掌柜的的话,回头冲着一个小二喊道:“那个小哥儿,快带老子去马棚!”

    佟掌柜的对那个伙计使了个眼色。

    正在擦桌子的伙计将手中的毛巾搭在肩头,小跑到徐来身前躬身说道:“客官,您这边请!”

    到了马棚之后,伙计帮徐来将车辕套好,随后看向徐来问道:“客官,还有什么需要小的做的?”

    徐来摆摆手说道:“没事儿了,你去吧!”

    说完跳上马车,一扬手中的马鞭。

    目送马车离去,伙计垂头丧气地转身进了客栈,佟掌柜的见状笑道:“怎么?是没拿到赏钱吧!”

    伙计点点头,随后趴在柜台上抱怨道:“掌柜的,您说这位客人一看就是位有钱的主儿,怎么恁地小气呢,连一文赏钱都不舍得给。”

    佟掌柜的抓起手中的笔杆子冲着伙计的头轻敲了一下反问道:“别人有钱就该给你赏钱了?这又是哪门子歪理邪说了?”

    伙计瘪了瘪嘴没有说话。

    看着伙计依然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佟掌柜的语重心长道:“你这娃也在客栈做了一年多了,若是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老夫劝你还是别继续干了。”

    伙计一愣,忙说道:“掌柜的,我做的好好的,您可别不要我啊!”

    佟掌柜的摇了摇头说道:“老夫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而是要你多想想,那眼睛别总盯着银子。”

    抓起茶壶轻嘬一口,他缓缓说道:“我且问你,这客人吃饭住店掏没掏银子?”

    伙计点了点头。

    佟掌柜的再问道:“那你身为伙计是做什么的?”

    这回伙计没有吱声。

    眼见伙计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话中之意,佟掌柜的继续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要会察言观色,就拿方才来说,那位客人言语急切,明显多一句话也不愿与我说,而你,身为店内的伙计,却没有提前想到替客人将车马备好,如此事事皆要人提醒,哪有什么长进?”

    伙计已经低下头去。

    佟掌柜的语重心长道:“你只需记住一点,这客人给不给你赏钱,进了咱们店里之后,他都是咱们店里的客人,不然呐,你这辈子也只能是个伙计。”

    说完一拍伙计的肩膀说道:“忙去吧!”

    临近城门的时候,徐来靠在路边,先将马车停了下来。

    他跳下马车,抓起摆放在身旁的佩刀,一撩马车车帘,却惊讶地发现甄北宇竟然坐在马车之内,结结巴巴问道:“甄仙长,您,您是,何,何时进入,马,马,马车的?”

    正闭门打坐的甄北宇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徐来,收了功力,缓缓开口说道:“在客栈的时候,老夫就已经在这辆马车里了,你小子还算机灵,知道赶紧离开,倒是不枉老夫对你另眼相看一番。”

    面露恍然神色,徐来咧嘴笑道:“还是甄仙长厉害,算准了我会来赶马车。”

    方才他在客栈马棚的时候,倒是没有翻开车帘向马车里瞧一瞧,加之甄北宇打坐的时候处于胎息状态,并未发出半点动静,因此他才未觉察出来车厢内有人。

    眼见甄北宇似乎无碍,徐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甄仙长您没事儿吧?”

    方才一战,徐来可看得真真切切的,那人一掌打在了甄北宇的身上,甄北宇可都被打得吐血了。

    甄北宇重哼一声之后突然笑了,看了徐来一眼说道:“你放心吧,老夫无碍,此行虽说并未得偿所愿,却也并无收获,眼下再留在这平南城中却是没有什么意义了,走吧,出城之后,咱去去冯渊的大营。”

    听得甄北宇如此说道,徐来应了一声,将捡来的刀放入车厢内,准备去赶车。

    甄北宇见状,轻喝道:“你捡这刀做什么?”

    刚放下车帘的徐来再次探头而入,讪笑道:“方才我怕有人追了过来,就顺手拿了一把壮壮胆子……”

    甄北宇瞪了他一眼说道:“又犯傻了不是?这是镇南军的制式佩刀,出城门的时候若是被人查到,你怎么说?

    快找个地方给扔了去!”

    “哎!”

    徐来把佩刀从马车内拿了出来,四下看了看,趁人不注意,将之扔在路旁的草丛里。

    随后,这辆马车顺利地从平南城南门出了城。

    ————————

    同福客栈天字甲等客房内,

    范立业揉了揉昏昏沉沉的头,从床上支起身子,睁开眼看了一下,见身前无人,便自己爬了起来,向着桌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反过来一个茶杯,他倒了杯水。

    一杯温水下肚之后,他才觉得好受些。

    他很久没有如此酩酊大醉过了。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嗝儿,一阵酒气翻涌而上,范立业喉咙间一阵犯恶,再喝了一杯水,将这阵恶心之意压了下去,范立业唤道:“小非~小非~你在么?”

    无人应答。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范立业强打起精神,向着门外走去。

    走到门后的时候,范立业眼见院中一片狼藉,地上的青石板碎裂了好几块儿,他心中一惊,背后冒出一阵寒意,酒一下子醒了一大半。

    “小非~小非~”

    还是无人应答。

    这时,门口处被甄北宇打晕的几人听得范立业的声音,一个个的爬了起来,皱着眉头面面相觑。

    此前守在门口处那名汉子突然一惊,忙跳起身来喝道:“都给老子快起来,出大事了!”

    说完就向院子里跑去,正好看见向外走的范立业。

    突然见到这么多人,范立业疑惑道:“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成是非呢?院子里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打斗的痕迹?”

    眼见范立业无事,那名汉子松了一口气,拱手行礼道:“王上,成少爷回武馆去了!”

    范立业点点头,成是非家就在平南城,自然不会陪他住在客栈,只要成是非每日能过来陪他说说话,练练拳就好了。

    眼见那汉子没了下文,范立业皱了皱眉说道:“还有呢?”

    那汉子苦笑了一下说道:“王上,青云宗的掌门突然出现,我等敌不过,皆被他打晕,也是刚刚才醒了过来,看院子里的情形,应该是有人将之打退了才是。”

    “青云宗的掌门?”

    范立业大吃一惊,思忖片刻说道:“那会是谁能将之敌退呢?难道是元夕?”

    那汉子摇了摇头说道:“王上,小的不知,不过应该不会是元统领,元统领虽说武功高强,可比起青云宗的掌门来,还是差了许多。”

    “哦?万一是元夕与人联手呢?”

    那汉子想了想说道:“那小人就不知了!”

    随后一拱手说道:“王上,要不您还是移驾去北门吧,此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看还是将军那里更安全些。”

    范立业想了想点头说道:“好,事不宜迟,咱们速速前往北门。”

    那汉子行了一礼,随后对身后一人说道:“王兄弟,你先速速前往北门向将军汇报此事。”

    那人领命离去,那汉子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几人也不用藏着了,咱们一起护送王上去北门。”

    说完示意一人先去准备车驾。

    安排妥当之后,那汉子躬身,让范立业先行,他与其他几人紧随其后。

    客栈前堂,眼见这么多人鱼贯而出,佟掌柜的吃了一惊,忙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眼见佟掌柜的出来挡驾,那汉子忙上前一步,将其挡在身旁低声说道:“掌柜的,我们镇南军的人,眼前这位贵人不是你能盘问的,我劝你还是闭嘴的好!”

    眼见几人都带着家伙,佟掌柜的也被吓得够呛,哆哆嗦嗦问道:“那,那,那客房,还,还……”

    那汉子看了佟掌柜的一眼说道:“银子就不用退了,房间你自己收拾一下吧!”

    范立业转头看了佟掌柜的一眼,冲其笑了一下,就要出门而去。

    佟掌柜的眼见这几人中没有元夕,一扯那汉子衣袖说道:“这位大人,元大人可是还在客房内?”

    听得佟掌柜的提及元夕,范立业止住了脚步,转身走到佟掌柜的身前问道:“掌柜的,你是说元夕来找过我?”

    听范立业如此问道,佟掌柜的狐疑道:“客官不知么?”

    范立业笑笑说道:“寡……呃,我此前多饮了几杯,酒后酣睡了许久,却不知何人来过。”

    佟掌柜的点点头说道:“难怪客官不知,不过老朽只见元大人进了客栈,却未曾见其离开客栈,因此方才如此才向这位大人发问。”

    范立业看了那汉子一眼,随后对佟掌柜的说道:“也许是元夕见我熟睡不忍打扰,已经离去了,兴许是掌柜的忙于算账,没注意到吧。”

    说完转头对那汉子说道:“走吧!”

    此时,有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对着范立业的背影说道:“我在这!”

    范立业转头一看,正是元夕。

    元夕走到范立业身前笑道:“范兄说的对,适才我见你正在熟睡,就去楼上坐了会儿,方才听得范兄的声音,下楼一看,果然是你。”

    范立业打量了元夕一眼,见其无恙,便点点头说道:“好,正好我有事要去找吕将军,要不你我同去?”

    元夕笑道:“正有此意!”

    二人一同走出客栈,范立业先行上了马车,元夕紧随其后。

    待马车走了数丈之外后,范立业忍不住问道:“元夕,你怎么会出现在客栈?莫非是你知道本王有危险,前来护驾的?”

    元夕摇了摇头说道:“护驾算是真的吧,不过青云宗的掌门甄北宇能出现在这里,却是我所未料到的。”

    范立业听元夕如此说道,面露疑惑之色。

    元夕继续说道:“吕叔叔让我送关关回武馆,让她与夫人同住在一起,我将关关送到之后,恰好碰到小非归来,我怕你这边有什么闪失,便快速赶了过去,到了院子之后,就发现外面那几位大哥已经被人打昬在地,当我欲进去查探的时候,那个青云宗的掌门就突然杀了出来。”

    范立业

    闻言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他一直在我的房间里?”

    元夕点点头说道:“他在你的房间里多久我不知晓,不过我去的时候他定然是已经在里面了。”

    “那我为何会安然无恙?难道他不是冲着我来的?还是说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范立业百思不得其解。

    元夕想了想说道:“王上的身份想必已然被此人知晓,不过你未必是他的目标,又或者说将您生擒才是他的目标。”

    听得元夕称呼自己为“王上”,范立业笑道:“ 元夕兄弟,你与本王无需这般客气,方才那声范兄倒是叫得亲切,以后你尽可如此称呼于本王,本王记得与小非喝酒的时候曾言,欲与之结为异性兄弟,他却告诉本王还有你这位结拜大哥在前,不便与本王结拜,正好你在这里,本王就问你一句,你可愿把我范立业当做兄弟?”

    元夕看向范立业的眼睛,见其目光真诚,毫无矫揉造作之意,想了想之后说道:“王上身份高贵……”

    “别~”

    范立业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一手按在元夕的肩头说道:“元夕,你若不愿,我不强求,只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说了。”

    元夕转头看了眼按在自己肩头的手,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你对关关究竟有没有心思?”

    范立业一愣,随后笑道:“你可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啊,不过也好,如此才能说明你对关关妹妹是一片真情。”

    轻拍几下元夕的肩膀,他继续说道:“此前本王是逗你玩儿的,你切莫当真就是了。元夕,我范立业的今后可是要仰仗吕叔叔与魏帅的,吕叔叔的意思我又何尝看不出来?我若强求,岂不是自断手臂之举?”

    元夕笑了笑,随后抓了抓头道:“其实我也知道关关对你没什么心思,不过听她唤你哥哥,我这心里总是觉得别扭,因此才……”

    “哈哈哈~”

    范立业闻言大笑几声说道:“元夕啊,你可真是有趣的紧呐。”

    随后打趣道:“那你不若与本王结拜,按照年岁,我长你几岁,这大哥自然非本王莫属了,到那时,关关妹妹就要顺着你这边管我叫一声‘大哥’了”。

    元夕歪这头想了想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眼见元夕突然好似愿意与自己结拜,范立业不仅哑然失笑。

    元夕看向面带笑意的范立业说道:“我愿与范兄结拜,可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因为你能在酒后依然记得与小非说过的酒话。”

    范立业一笑,没有说话。

    若非成是非提起元夕,他也许真的就将那酒话给忘了。

    不过那成是非倒是真的与他甚是投缘。

    眼下的他依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现在的他已经一无所有。

    他没什么可挑剔的。

    他也没什么可骄傲的。

    什么王上不王上的,在他没有坐上都城那张王殿之前,一切都是个笑话而已。

    若非吕一平与魏天罡需要一个王站在他们这边,他范立业才不会如此着急自立为王的。

    元夕笑了笑继续说道:“小非看的书里写到,这结为异性兄弟是要烧黄纸,斩鸡头的,范兄若是真的有意与我和小非结拜,我们可选个良辰吉日,就此结拜。”

    看着元夕那清澈的眼神,发自内心的笑容,范立业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眼睛有些微潮,他轻吸一口气说道:“好!”

    既然决定与范立业结拜,元夕的话就不由自主的多了起来,他问道:“范兄,难道你不好奇那个青云宗的掌门是如何退走的么?”

    范立业见元夕面露自傲神色,面露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莫非真是你打退的?这,这,这不太可能吧?”

    元夕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可没那个本事,不过我倒是与他打了一架,还受了点内伤。”

    听得元夕说自己受了内伤,范立业忙说道:“什么?你受伤了?重不重?”

    元夕摇摇头说道:“那人留了手,我受伤不重,况且受伤之后我就服了药,后来还调息了一番,眼下已是无碍,再修养几日就可痊愈。”

    范立业面露惭色道:“你是因本王而受伤的,只可惜眼下本王流落在外,不然王府的府库中灵丹妙药不少,本王倒是可以给你找来一些。”

    元夕面露古怪之色,随后说道:“范兄无需自责,这青云宗掌门来到子阳城,其实是为了我而来的。”

    “什么?”

    范立业吃了一惊,随后想了想说道:“我明白了,也是,若是没了你,吕叔叔就相当于被人斩了一臂,到时候他们再暗中对吕叔叔出手,待这平南城无人统领之后,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入主平南城了。”

    元夕轻摇头道:“也不尽然,他奔我而来,其实是觊觎我的功法,想把我抓到青云宗去,所以他才会对我留手,不然以我目前的功力,只怕拼尽全力在此人手中也撑不过十招。”

    元夕的功力范立业是知道的,就算对上贾南风元夕也只是略逊一分罢了,听得元夕如此说道,他将信将疑道:“那人真有这么厉害?如此的话,这天下还有谁能与之匹敌?”

    范立业一拍额头说道:“我都忘问你了,既然他这般厉害,那是谁将之击败的呢?”

    元夕轻笑一下,得意洋洋道:“是我师父!”

    ————————

    同福客栈内,天字丙等客房内,邢云棋不解道:“师父,您为何不让师兄见一见师娘呢?”

    霍弃疾伸出食指,点在邢云棋的额头上说道:“小云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与陌陌还未大婚,现在还不能称呼她为师娘的,于礼不合。”

    邢云棋向后轻仰,笑嘻嘻说道:“师父,可不是我非要叫的,是师娘她自己要我这么叫的,她可说了,若是我不这么称呼于她,她就罚我抄书。”

    霍弃疾笑道:“抄书不好么?她是要你多认识些字而已。”

    邢云棋撅了撅嘴巴。

    门开了,

    一道倩影走了进来。

    一身绿萝长裙的上官子陌浅笑道:“你们师徒二人在聊些什么呢?说得这般开心?”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云上城羽檄

    夜已深,

    星汉灿烂,弯月如钩。

    襄阳城内大街上,空无一人。

    城东方向,一道人影在屋脊之上兔起鹘落。

    两道身影紧随其后。

    三人皆未穿夜行衣。

    城内的巡守士兵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不是士兵们玩忽职守,而是这三人的轻功太好,脚落在屋顶之上,竟未发出半点声音。

    当然,手举着火把巡城的士兵在夜色中还是异常醒目的。

    为首之人回头看了一眼,突然一个闪身,跳进了一个宅院,竟是再没了动静。

    两息之后,追在后面的二人在屋顶之上站定,盯着院中。

    好在此户只是寻常人家,院子不大,除了二人所立的主房之外,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

    借着星辉与不算明亮的月色,二人在院中竟然没有发现那人的身影。

    “师兄,莫非此处有他的内应?”

    说话之人是一直在帅府做客的易中原,而他所问之人,正是南郡城守将步吉安之师,紫阳阁的副掌门,郑锡丁。

    单手擎剑的郑锡丁左右打量了几眼说道:“也许是吧,你我静观其变,就算此处有他的内应,也只会是些小鱼小虾,以你我二人的功力,自是无惧。”

    易中原看了眼郑锡丁手中的剑点点头说道:“师兄有青阳剑在手,就算没我相助,拿下他何向风也不在话下。”

    郑锡丁看了易中原,轻笑一下说道:“易师弟,不是师兄说你,若是你早些将你之遭遇告诉师兄我,又何必受他何向风所迫?若非有魏师兄在王上面前替你说了几句好话,只怕现在的你已经被王上下了天牢。”

    易中原重重叹了口气。

    他哪里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紧盯院中,易中原深吸一口气说道:“还要多谢师兄在魏师兄面前替我说话,今后我知道该如何去做。”

    郑锡丁摆摆手说道:“眼下正是你将功赎罪的时候,只要擒下了何向风,或许你还能与王上讨一个封赏。”

    说话间,郑锡丁蹲了下去,仔细听了听,看向易中原说道:“屋内只有三人熟睡的气息,应该是一家三口,你我只落后他两息,又无开门的声响,我猜他应该还藏在院中。”

    易中原想了想说道:“师兄的意思是……”

    郑锡丁点点头,随后皱了皱眉说道:“只是若是你我在此与他动手,惊动了屋主,倒是有些麻烦。”

    易中原不解道:“那岂不是更好,如此还能将城中士兵吸引过来,正好协助你我将之擒下。”

    随后他私下看了看说道:“魏师兄为何还不派人马搜城?我记得你我追出来的时候,师兄已经下令让人速速告知魏师兄了。”

    郑锡丁低声说道:“易师弟,我劝你还是多想想的好,王上当真就对你我放心么?今夜你我若是让何向风跑了,只怕明日王上就会下命将紫阳阁给拆了,而你我二人将会代替何向风,成为众矢之的。”

    易中原低头沉默不语。

    郑锡丁拍了拍易中原的肩膀说道:“动手吧,你我见机行事!”

    说完纵身一跃,人已飘落在院中。

    易中原犹豫了片刻,也跳入院中,与郑锡丁并肩而立。

    郑锡丁打了个手势,脚尖一点,人已飘落在东厢房口。

    而易中原则去了西厢房外。

    郑锡丁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易中原,随后摇了摇头。

    易中原也轻轻摇了摇头。

    二人再次在院中站定,同时看向了不断有鼾声传来的主屋内。

    郑锡丁微微侧头,上前几步,似乎听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只不过这道气息却非从主屋内传来。

    他对易中原一招手,随后看向院中的那口水井。

    二人渐渐靠近水井。

    突然从井中飞出一物,细细长长,蜿蜒而动,直奔二人而去。

    一声轻吟,青阳剑出鞘,将此物斩成几截。

    手中无剑的易中原向后多退了两步。

    此时一道身影从井中飞出,纵脚一踢,摆在井边的木桶向郑锡丁砸去,随后何向风低喝道:“易中原,还不动手?”

    郑锡丁心中一惊,抓着剑鞘的左手一挡,右手横剑,转头看向易中原。

    易中原一跺脚,忙说道:“师兄,你中计了!”

    随后欺身上前,一掌拍向何向风。

    眼见易中原未动,郑锡丁就知道自己中了何向风的计。

    木制水桶被郑锡丁的左手卸掉力量,顺手丢在地上,打着转转。

    眼见何向风又飞身上了屋顶,郑锡丁气得一甩衣袖,腾身而起。

    何向风脚尖轻点两下,两片瓦片弹起,他连拍两掌,随后转身,继续向前飞掠。

    正向屋顶飞掠而去的易中原单掌一挥,迎面而来的瓦片应声而碎。而郑锡丁没有理会激射过来的瓦片,飞身上了东墙,随后纵身一跃,低喝一声说道:“易师弟,快跟上来!”

    在屋顶站定的易中原脚尖一点,也追了过去。

    飞了几座宅院之后,何向风忽然又纵身一跃,跳入一家宅院。

    眼见何向风又飞身入户,郑锡丁在心中大骂其狡猾,没有等身后未追上来的易中原,他手执青阳剑,也紧随其后,跳入院中。

    这次何向风没有藏,而是直接踹门而入,进入屋内,惊起一阵呼声。

    郑锡丁回头看了一眼,对着刚在屋顶站定的易中原喝道:“易师弟,你在屋顶守好,我去会会他!”

    说完就要仗剑而入。

    “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屋内有人大喝,随后还有女子的惊叫声。

    “来人呐~救命啊~”

    “啊~”

    刚从门而入的郑锡丁就见一物向自己飞来,他本能举剑就要一砍,却听得惊呼声,才惊觉飞过来的是个人。

    收回右手,他用左手将那名被何向风扔过来的男子接下,低喝道:“不想死就赶紧躲到外面去。”

    惊魂甫定的男子看着郑锡丁手中明晃晃的剑,一下子堆到地上,话都说不出来。

    郑锡丁没有理会此人,冲着屋内喝道:“何向风,枉你也是一世豪杰,竟然也用如此下作手段?”

    屋内,何向风一手扣在只穿了一件肚兜亵裤女子的脖子上盯着站在门口的郑锡丁冷哼一声说道:“豪杰?我可从未认为自己是豪杰,况且自古就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说法,为了成就皇图霸业,死几条人命又算个什么?难道就只有上战场的人才该死么?”

    女子被何向风掐得快喘不上来气,双手反抓何向风的手臂,用力扳着,双脚胡乱蹬着,带着哭腔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郑锡丁冷哼一声说道:“何向风,我看你是丧心病狂透顶了,如

    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也能下得去手?”

    何向风轻笑道:“姓郑的,你少在我面前假仁假义的,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高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原来做过什么?以前死在你郑锡丁手上的冤魂还少了?”

    说完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那女子的屁股,拍得啪啪作响。

    啧啧称赞道:“不错,不错!”

    那女子身受此辱,已是满眼泪水,梨花带雨的哀求道:“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堆在郑锡丁脚下的男子一下子抱住郑锡丁的双腿说道:“大爷,我听出来了,你是好人,我求你,救救我娘子吧,我俩才成婚不久,连个儿子都没有呢。”

    眼见此人抱住自己大腿,郑锡丁眉头一皱,单脚一踢,低声喝道:“你快躲出去,老夫若是有机会自当救下你的娘子。”

    那男子被郑锡丁踢开寸许,不敢再多言,却也未逃出门去,想来是惦记自己的媳妇儿。

    这时何向风对郑锡丁笑道:“郑掌门,郑楼主,这小娘皮可是标致的紧,要不郑掌门就在此地入了洞房?你若不好意思,我何向风倒是可以退避三舍。”

    郑锡丁怒道:“姓何的,你少在那给老夫破脏水。”

    说完手中的青阳剑好似绽放出一朵莲花,向着何向风飞去。

    何向风冷笑一声,手中抓着女子的右手一挥,左掌一拍,女子就向那朵莲花横飞而去。

    郑锡丁见状,忙收了手中的剑,口中大喝道:“易师弟,快来助我!”

    那女子已飞身在眼前。

    男子忙喊道:“小翠~”

    就要起身去接那个穿得不多的女子。

    怕将此女子误伤的郑锡丁只好变招,盯着何向风,就要跳过那女子杀向何向风。

    那飞过来的女子原本双臂抱胸,却突然张开双臂,冲着郑锡丁一指。

    一道银光向郑锡丁激射而出。

    郑锡丁冷笑一声,手中青阳剑一挥,“叮”的一声,一根银针应声而落。

    将银针打落之后,郑锡丁手中长剑一转,竟然向躺在脚下那名男子刺去。

    那女子的身子在空中一阵翻转,落在地上之后,冲郑锡丁一笑,又一扬手。

    一剑扎地,挡住脚下那名男子突然砍向自己左腿的匕首,郑锡丁整个人横飞而起,又躲过那名女子射出来的两枚银针,随后连踢两脚,挡住已杀过来的何向风的一掌,他整个人向外倒掠而出。

    门外,一道身影挥掌挡住了郑锡丁的去路。

    是从屋顶跳下来的易中原。

    ————————

    霍弃疾站起身来,走向上官子陌柔声说道:“你睡醒了啊?好些没?”

    上官子陌轻揉了一下额头说道:“好多了,只是方才有些睡得多了,头还略微有点晕。”

    听上官子陌说自己头晕,霍弃疾忙用手背轻触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后拉过她的手又帮她把把脉,轻声说道:“陌陌,我看你脉象平稳,应该是无大碍,可能是初来巴州,一路颠簸,加之有些水土不服所致吧!”

    上官子陌轻轻揉了揉肚子,叹了口气道:“这都来平南城好几日了,好不容易今日舒服了些,刚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又是这样。”

    邢云棋在旁眨了眨眼睛说道:“陌陌姑姑,那我为什么没事儿呢?”

    听闻邢云棋又管自己叫姑姑,上官子陌凤目微瞪,看向邢云棋。

    见上官子陌瞪向自己,邢云棋转头看向别处,小声嘀咕道:“师父今天教我‘礼’来着,现在叫师娘那是于礼不合。”

    霍弃疾轻咳一声对邢云棋说道:“云棋啊,今日的功课是不是还没做,还不赶快去做?”

    邢云棋一转头,看向霍弃疾哀求道:“师父啊,今日是为了见师兄耽搁了嘛,要不今日就给我放个假吧!”

    上官子陌闻言,看向霍弃疾说道:“见师兄?霍大哥,你见到元夕了?”

    不等霍弃疾开口,邢云棋扯了扯山观子陌的衣袖说道:“师娘~”

    见霍弃疾瞪向自己,邢云棋一吐舌头,忙改口说道:“陌陌姑姑,我终于见到师兄了,他长得可高了,比师父还高一点,还特别好看。”

    上官子陌看向霍弃疾,冲他做了个鬼脸,不满道:“霍大哥,那你为何不叫醒我啊~我也想见见小元夕啊!”

    霍弃疾轻笑道:“不急,待会儿他还会再来的。”

    邢云棋在旁点点头说道:“陌陌姑姑,此事怪不得师父,师兄受了内伤,师父帮他疗了会儿伤,我也没跟他说上几句话,他有事又先走了。”

    上官子陌点点头,随后想起一事,笑嘻嘻说道:“霍大哥,你说让元夕该如何称呼我呢?”

    霍弃疾老脸一红,干咳一声说道:“云棋怎么叫,他就怎么叫就是了。”

    随后又说了一句,“不过按照辈分,元夕他的确是比你小了一个辈分。”

    “啊?”

    听霍弃疾如此说道,上官子陌问道:“霍大哥,元夕他究竟是谁啊?为何父王与母妃好像对他也挺惦念的。开始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霍弃疾轻笑了一下,看向上官子陌说道:“你别乱寻思,元夕他不是凉州人士,王上若是知道你那般胡思乱想,肯定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上官子陌指尖绕着裙带,嬉笑道:“后来我也觉得不是了嘛,若他是父王的私生子,母妃怎么可能会那么挂念他?”

    霍弃疾笑道:“不过元夕与王妃的确有些血亲关系。”

    上官子陌一听,抬手轻掩半张的小口,惊道:“莫非他是雍州……”

    “不错!”

    霍弃疾打断了上官子陌的猜测,揉了揉邢云棋的头说道:“陌陌,元夕的身份我暂时不打算告诉于他,以后时机到了之后,他自会知晓自己的身世,还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

    随后看向邢云棋说道:“小云棋,你要记得,你师兄就是你的师兄,无论他是何身份,他都是你的师兄,你明白么?”

    邢云棋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元夕的具体身份,可他听得出来,元夕的身份定然不会像他这般,是个普通人家的儿子。

    能与王妃有血亲关系,那还能了得?

    不过西凉王妃又是谁,邢云棋却不知晓,他只知道王妃是那位天老爷大人的夫人。

    西凉王很喜欢天老爷大人这个称呼,虽说这个干孙儿没收成,不过若是上官子陌嫁给了霍弃疾,从辈分上来讲,他还是这个孩子的祖父辈儿。

    上官子陌想了想问道:“霍大哥,你是不打算带元夕回去的么?”

    霍弃疾点点头说道:“他还有他的使命。”

    随后轻叹一声说道:“说起来,我欠元夕甚多,却还总是对他说我并不亏欠与他,不说别的,就说将他带来巴州一事,我就没有征得他自己的意愿,就这么把他从家中带走,到现在也不将身世告诉于他,说起来,还是我太自私了。”

    上官子陌拉起霍弃疾的手,柔声说道:“霍大哥,当年元夕的父母能同意你将他带走,那是他父母已经替他做了主,你无需心怀愧疚,况且将来元夕就算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一定会感激于你的。”

    霍弃疾反握住上官子陌的手说道:“将来的事谁能说得清呢,过去之事的确是我对不起元夕,就算将来他会感激我,也并不能因此而说我就是对的,况且当年将他带走,他的爹娘又岂会同意?这天底下做父母的,谁会心甘情愿儿子被他人带着?更何况是他的爹娘?”

    上官子陌沉默了片刻说道:“那当时在凉州的时候,你对我父王说了谎?”

    霍弃疾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如此,王上是知道事情的真相的,你想想看,以王上的身份,我就算是瞒也瞒不住,当时王上曾问过我为何要带着元夕,我把理由告诉了他……”

    “什么理由?”

    上官子陌好奇道。

    霍弃疾笑了笑,轻拍几下上官子陌的素手说道:“不告诉你!”

    “噗呲”一下,邢云棋在旁笑出声来。

    上官子陌抽出了自己的手,瞪了霍弃疾一眼,佯怒道:“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听呢!”

    霍弃疾站起身来,转头看向邢云棋,“还不快去练功?等师兄看笑话么?”

    邢云棋一噘嘴,“师兄才不会笑话我呢!”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太合适,说完之后就转身向内室走去,找了个蒲团坐在上面,开始闭目打坐。

    眼见邢云棋离开,霍弃疾上前一步,站在上官子陌身后,轻扶她的双肩说道:“要不我说给你听?”

    上官子陌向后轻倚,靠在霍弃疾的怀中,轻摇头说道:“不必了,我相信你!”

    说完,她一转身,双臂收拢于胸,微微低头,靠在霍弃疾的胸膛之上,轻声说道:“霍大哥,巴州事了,我们回去就成婚吧!”

    霍弃疾双臂环抱,轻轻点头。

    ——————————

    平南城北门处,吕一平命人在此支起了军帐。

    将城门楼留给值守将领使用,他则在军帐内处理军事。

    归来的吴仲正好在营帐内复命。

    听得吴仲只安排了七人暗中保护范立业的安危,吕一平皱了皱眉头问道:“老二,安排这么少的人手,王上那边不会有什么闪失吧?”

    吴仲一拱手说道:“王上,还有成少爷陪同呢,应该不会有事,况且那几人是咱们护卫里身手最好的那几个,由张驰久带着他们几个,定然万无一失。”

    吕一平一抬眼,“你把张驰久留在王上那里了啊,如此倒也算得上是万无一失。”

    张驰久是吕一平护卫中除了周伯昌四兄弟之外功夫最好的一人,若非元夕出现,现在的他也该被提升为副统领一职了。

    吕一平又问道:“城内如何?可有什么异状?”

    吴仲摇摇头说道:“安顿好王上之后,我又去了南门与西门,老三与老四那里并未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

    吕一平点点头说道:“老二,元夕让我派去保护王上去了,你就守在我的身边的。”

    吴仲点点头。

    这时有人直接闯入吕一平的军帐之中,吕一平抬头一看,正是范立业与元夕。

    范立业进了军帐之后先说道:“吕叔叔无需多礼,立业在客栈是住不下去,只好来此地与叔叔一起并肩作战了!”

    吕一平面露疑惑神色,看向元夕问道:“元夕,出什么事了?”

    元夕上前几步说道:“吕叔叔,青云宗的掌门突然在客栈现身,王上险些遭受不测!”

    “什么?”

    吕一平上下打量了元夕几眼,一把抓住元夕的胳膊把了把脉,关切道:“你受伤了?”

    范立业见状,轻笑着摇了摇头。

    元夕笑道:“受了点内伤,眼下已不碍事了!”

    吕一平追问道:“可是甄北宇来了?他人呢?被你给打走了?关关呢?可是去了武馆?小非人又去哪儿了?”

    听得吕一平一连串的发问,范立业笑道:“吕叔叔,您莫急,我与元夕这不是安然无恙的归来了么!”

    元夕也笑道:“关关已经回武馆去了,小非也回去了,来人的确是青云宗的掌门甄北宇,此人眼下踪迹不明,应该是出城去了。”

    “应该?”

    吕一平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可疏忽不得!”

    说完他转头看向吴仲说道:“老二,你带上张驰久他们几个,再加上五百人马,全城搜查一下,此外也去老三、老四那里确认一下,是否见过他出城。”

    吴仲领命而出。

    吕一平随后看向元夕说道:“元夕,据我所知,甄北宇的武功应该是在贾南风之上吧,你是如何将之击退的?你这内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元夕说道:“伤是拜甄北宇所赐,至于将甄北宇击退之人,却是另有其人。”

    坐在一旁范立业笑道:“元夕,你可别再卖关子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说道:“吕叔叔,是元夕的师父救了我们。”

    “元夕的师父?”

    吕一平看向元夕,难以置信道:“元夕,你师父来平南城了?”

    元夕点点头。

    吕一平以拳击掌,来回走了几步大笑道:“想不到霍先生竟然会现身平南城,我吕一平可是得了一大助力!”

    说完一拍元夕的肩膀说道:“元夕,你师父人呢?他不是离开巴州了么?怎么会又突然归来?”

    元夕笑道:“吕叔叔,我师父人还在客栈,师父说他在巴州听得我杀了先王,恐我有什么不测,便向平南城赶来了!”

    “好,好!”

    吕一平笑道:“元夕,你可否将你师父请来?”

    随后又说道:“倒不是叔叔我架子大,只是眼下我无法脱身,就只好劳烦霍先生走一遭了。”

    元夕想了想说道:“好,正好我还未来得及跟师父说上几句话,那我现在就去请他!”

    说完,他就转身而出。

    待元夕离去之后,范立业好奇问道:“吕叔叔,元夕的师父是何许人也?我与他来此途中,他只说他的师父很厉害,却是未将其身份告知于我。”

    吕一平点头说道:“王上有所不知,元夕的师父的确非比寻常,他乃我大晋国师霍星纬之子,玄一门的嫡传弟子。”

    范立业惊得站起身来,说道:“什么?元夕的师父是国师的儿子?那他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巴州?”

    吕一平摇摇头说道:“这我却不知,不过等霍先生来了,我们倒是可以问问他。”

    “报~~~~”

    一人突然闯入大营,手举一物,跪在吕一平身前急声说道:“将军,云上城急报!”

    吕一平一看,信上竟然粘了三根鸡毛,忙将之拿在手中,将信拆开。

第一百八十四章 郑锡丁之死

    在军报上粘贴鸡毛,以示加急程度,在前朝就有之。

    范立业虽未在军中供过职,却也了解此法。

    曾经他问询过教自己拳脚的师父,为何要用鸡毛呢?

    那位师父笑了笑告诉他,或许是因为鸡羽最易获取吧。

    后来他又从叫他读书的先生那里知晓了另一种说法,

    鸡者,乃“五德之禽”,是吉祥的象征,以鸡羽粘贴在军事信件之上,有逢凶化吉之意。

    至于哪种说法是真的,范立业也没有深究。

    他倒是觉得,兴许最初选用此法之人以“鸡”之音喻之为急,才有此法的诞生。

    眼见看完信的吕一平神色异常,范立业问道:“吕叔叔,发生何事了?”

    吕一平将手中的信递向范立业说道:“王上,荆州的兵马打过来了,大约有两万多人马。”

    范立业结果信大致扫了几眼,心中震惊,看向吕一平,难以置信道:“吕叔叔,大晋王朝就这么完了?”

    吕一平沉默片刻说道:“此乃早晚的事,先王在世的时候,其实一直在等着这一日的到来,只可惜突遭此难,我巴州眼下还陷入如此之境地。”

    听吕一平提及先王范景天,范立业神色有些黯然。

    吕一平继续说道:“王上,眼下我们是内忧外患,好在魏帅有先见之明,当日离开子阳城之后,就率大军去了云上城那边。”

    范立业再看手中之信,一甩袖子恨声说道:“他范建功但凡长一点脑子,也知道眼下不是内斗的时候,如今可倒好,咱们既要防着荆州的人马,还要抵挡冯渊的大军,如此一来,早晚我们会被他们给拖累死的。”

    吕一平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我还以为魏帅能分出一路人马来解我平南城之困,如今看来只怕是不可能了。”

    在范立业身旁的椅子坐下,吕一平继续说道:“王上有所不知,在你来之前,我又派人给魏帅送去了一封密信,告知他要小心荆州那边,并向他问询一下退敌良策,哪里知道荆州这么快就打了过来。”

    范立业也坐了回去,沉声问道:“吕叔叔,那眼下我们该当如何?”

    吕一平沉吟片刻说道:“若是能擒得贾南风与甄北宇,那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范立业苦笑道:“吕叔叔,他二人皆是武林高手,我们又如何能将其擒之?不说贾南风,就凭那个神出鬼没的甄北宇,都不是我们所能奈何得了的。”

    吕一平点点头说道:“王上所言不假,开始我原本以为只是贾南风一人所为,却是未曾想到青云宗也会掺和进来。”

    范立业一掌拍在桌子上骂道:“可恨父王在世的时候对青云宗还照拂有加,甚是信任!”

    吕一平长叹一声说道:“谁又能想得到呢?”

    这时范立业一拍巴掌说道:“吕叔叔,我怎么把元夕的师父给忘了?您是不是也把他给忘了?要知道,甄北宇可是败在了他的手中。”

    吕一平沉默了片刻说道:“王上,依我所见,在客栈的时候,霍先生之所以出手,那是因为甄北宇对元夕出手了,可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因为他是元夕的师父啊!”

    范立业随后愣了一下说道:“吕叔叔,你的意思是……”

    “不错!”

    吕一平轻摇头说道:“王上,您别忘了,霍先生可不是我巴州之人,在他眼中,您与范建功谁来当巴州的王可并没有什么区别。”

    “吕叔叔,你说的话我懂,况且他又是国师的儿子,豫州玄一门的人,自然不会管我巴州的闲事。”

    范立业手指在膝盖上轻敲盘算道:“可眼下元夕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啊,更何况他遭贾南风设计陷害,更诬陷其是割鹿楼中人,霍先生身为元夕的师父,岂会坐视不理?”

    吕一平点点头说道:“我也是想到了此处,因此才让元夕去请霍先生过来一叙,希望霍先生能看在元夕的面子上能助我一臂之力吧。”

    范立业突然笑了一下说道:“吕叔叔,若是从关关妹妹这里论的话,你与霍先生也算得上是儿女亲家了呢!”

    吕一平看了范立业一眼轻笑了一下说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正好元夕的师父来了,我也好向他打听一下元夕的身世,至于元夕与关关的婚事,能定下来自是更好!”

    范立业笑道:“如此一来,霍先生还能袖手旁观?”

    吕一平笑而不语,随后问道:“王上,我若记得不错的话,你可是比关关还年长两岁?”

    范立业点点头说道:“不错!”

    吕一平又看了范立业一眼,没有说话。

    范立业懂得吕一平眼神之意,轻摇头道:“大业未成,我哪有什么心思想那些儿女私情?”

    口中虽然这般说道,他的心中却没由来的想起一个人来。

    是魏青青,那个他应该唤作“大嫂”的人。

    被冷修贤收作弟子之后,范立业与这个很陌生的大嫂有了更多的交集。

    有时候他与冷修贤学武的时候,魏青青就在一旁看着,可范立业知道,他的这位大嫂其实并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他的师父,而是在哪里失神。

    目光偶尔略过魏青青的眼神,他的心中竟然会莫名其妙地发堵。

    他从未管她叫过大嫂。

    他不敢叫,他也不愿意这般称呼她。

    拜师之前,他也没有与她说话的机会,毕竟就算范建功的休书很快就送了过来,她也是他曾经的大嫂。

    那时的他,也只能远远地看上几眼这个时常一个人坐在树枝上发呆的女子。

    拜师之后,冷修贤让他管魏青青唤作师姐。

    即便魏青青好似不太乐意,可他还是很认认真真的称呼她做师姐。

    他有了更多与她说话的机会,可平时很善言谈的他在魏青青面前却突然变得不善言辞,时常憋了许久才问出一句来。

    后来冷修贤都看不下去了,传了他要领之后,便做了个甩手掌柜的,让魏青青指点于他。

    兴许是被他那几句“师姐”唤得心软了,魏青青对待这个曾经的小叔子还有些许笑脸。

    偶尔还会笑上几声,骂他一句“笨死了~”

    那时候的范立业便有点醉了。

    眼见

    范立业有些失神,吕一平眼神微动,轻咳一声问道:“王上,某非……”

    范立业回过神来,忙摆手说道:“没有的事儿!”

    吕一平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王上,虽说霍先生很有可能会帮助于我平南城,不过我们还是要做完全的打算才好,万一他选择作壁上观,我们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范立业轻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这种把命运寄希望于他人的感觉,很不好!

    ————————

    同福客栈内,佟掌柜的听伙计说天字甲等客房内一片狼藉,碎了好几块儿青石板,忙奔过去查看,心中暗自计较一番之后,松了口气。

    难怪那几位大人就此匆匆离去。

    定银没有退,剩下的银两足够他修缮房舍的了。

    佟掌柜的活了几十年了,自然看出了不少的问题,他有些庆幸那位贵客离开了他的客栈。

    若是真的在他的客栈里有什么闪失,只怕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端起小茶壶压了压惊,佟掌柜的迈着方步向前堂走去。

    只可惜天字丁等那两位客人离去了。

    到了前堂之后,他正好看见入住天字乙等与丙等那三位客人走了下来,忙亲自迎上前去问道:“三位贵客,在鄙店住得可是安稳?”

    霍弃疾笑道:“掌柜的,你们这房间不错,我们住得还不错。”

    佟掌柜的笑道:“客官住得安稳就好!”

    随后问道:“几位这是要出去?”

    霍弃疾点点头说道:“不错,我们去太白居坐坐。”

    随后又加了一句说道:“贵店的酒菜亦是颇具特色,不过我们想多尝尝一些花样,听闻太白居在平南城是首屈一指的酒楼,便欲过去尝一尝。”

    佟掌柜的说道:“三位原来是要去太白居啊,那的确是要去尝一尝,别看老朽是开客栈的,我有时也会去太白居小酌几杯,他们家的那几道拿手菜更是响彻平南城,好多来到平南城的外乡人在我这里住店的时候,我都会向他们推荐一番的。”

    霍弃疾笑道:“想不到掌柜的竟会对太白居如此推崇,如此那我们更要去见识一番了。”

    说完带着邢云棋与上官子陌向外走去。

    生怕三位也要退房的佟掌柜的松了口气,走回柜台之后,招呼一名伙计过来,让其去找两名工匠过来。

    安排妥当之后,掌柜的让人送两碟佐酒小菜到柜台来,自己则亲自去打了一壶酒,坐在柜台之后慢慢喝着。

    才喝了几口之后,就见吴仲带人冲进了客栈。

    佟掌柜的手一抖,慌忙放下手中的酒杯,顾不得洒在手指头上的美酒,走出柜台迎上前去陪笑道:“见过吴大人~”

    说完冲一个正在擦桌子的伙计喊道:“别忙乎了,没见吴大人来了么?快去沏上一壶好茶来!”

    吴仲一摆手说道:“不用麻烦了,我来是有事问掌柜的。”

    说完一招手,转头对张驰久说道:“张兄弟,还是你来问吧!”

    佟掌柜的一看,呦,这位不是今日住进店来的那位大人么?忙对张驰久拱了拱手。

    张驰久对佟掌柜的点点头说道:“掌柜的,那是我走得急忘了问你,今日天字丁等可是来了两位客人?一老一青壮?”

    佟掌柜的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忙说道:“吴大人,这位张大人,今日小店的确来了这么两位客人,只不过他们吃了一顿酒之后,没过多久就退了客房离去了,小人还纳闷呢,哪有这么住店的,前后加起来在小店待了不过三个时辰。”

    张驰久看了吴仲一眼,随后继续盘问道:“那这两位客人离店的时候是一同离去的么?”

    佟掌柜的摇了摇头说道:“说来也怪,是那个叫徐来的青壮汉子退的房,当时他好像还特别急,结了账就驾车离去了,而那位老者我却未见他出来。”

    张驰久看向吴仲说道:“吴统领,只怕他已经离开平南城了。”

    吴仲想了想说道:“但愿如此吧,如此咱们速速赶去东南二门,去看看有没有马车出城吧!”

    说完对佟掌柜的拱了拱手,说了句“叨扰了”,就带人转身离去。

    佟掌柜的目送几人骑马离去,轻轻摇了摇头头,转身又去了柜台后面,继续喝他的酒。

    眼下他心中就在想一件事,那几块儿青石板究竟是怎么碎的。

    原本向同福客栈而去的元夕中途却拐了个弯,向云德武馆的方向跑去。

    他想带着吕关雎一起去见一见自己的师父。

    ————————

    倒飞而出的郑锡丁只觉得后脊传来一阵掌风。

    而他的正面,何向风已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剑来,一剑刺向自己。

    那名衣不蔽体的女子冷笑一声,随后又向郑锡丁射出三根银针。

    郑锡丁甚至无落脚之地,因为一直倒在地上的那名男子已经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向自己的双腿斩来。

    此刻的他,好像已陷入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之境地。

    易中原大吼一声,“师兄小心,下面那人交给我!”

    原本还有些担忧的郑锡丁心中大定。

    难怪身后的掌风是向下而去的。

    他一直在提防易中原。

    毕竟易中原与何向风之间背着他还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算他将易中原拉拢了过来,也没有完全信任于他。

    可他为何要选择与易中原一起去追杀何向风呢?

    因为郑锡丁很自信,就算是易中原突然反水,他也能在易中原与何向风联手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他想试探一下易中原,正如魏樊顾与江陵王要试探于他一样。

    此刻的他,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易中原。

    若非是信任,他又怎么会如此去做?

    原本要刺向身后的青阳剑闪出几道剑光,拦住了何向风的长剑,而另外一只手挥舞着剑鞘,打落了飞过来的银针。

    郑锡丁猛提一口气,硬生生再向上掠起半丈,身后露出挥掌而出的易中原。

    易中原攻势迅猛,一掌侧拍,竟然直接打在那名男子

    的手臂之上。

    一声脆响,那名男子一阵惨叫,手臂一软,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再度变招的郑锡丁心中一喜,身形一转,脚尖轻踏门框,口中喝道:“易师弟,小心那女子的银针!”

    说完已仗剑向何向风杀了过去。

    易中原毫不迟疑,翻身躲过那女子再射过来的几根银针,一把抄起地上的匕首,冲着那名女子冲了过去。

    砰砰几声之后,郑锡丁大笑道:“何向风,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就算你剑法高超又如何?你可别忘了,老夫手中拿的可是我紫阳阁镇派之宝,青阳剑,别以为我紫阳阁只有掌法。”

    与郑锡丁硬碰了几剑之后,何向风手中长剑的剑尖竟是被郑锡丁手中的青阳剑砍断。

    一旁的易中原握着匕首打落了几根银针之后,向郑锡丁靠近,低声说道:“师兄,是生擒还是随意?”

    郑锡丁一边向着何向风攻去,一边说道:“随意就是了,你赶紧把那个女子废了,然后快来帮我!”

    这时何向风突然说道:“易中原,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郑锡丁心中一惊,手中长剑变攻为守,护住周身,向易中原这边看了一眼。

    这时易中原喝道:“师兄小心!”

    说完连连挥动手中的匕首。

    一阵叮当作响,易中原手一捂胸口,向后退了几步,刚好来到郑锡丁的身旁,低声说道:“师兄,我中了一针!”

    郑锡丁没想到自己会再一次中了何向风的挑拨离间之计,心中暗恨。

    方才那女子突然再发暗器,竟是百针齐发,他看得真切,易中原方才是为了给他挡暗器才遭此暗算的。

    这时何向风大笑道:“大意了吧?也不怕告诉你,这针可是喂了毒的!”

    说完对那名女子说道:“继续动手!”

    说完又仗剑上前。

    郑锡丁单掌按在易中原的后背之上,渡过去一股真气之后说道:“师弟,你先退出去,剩下的交给我!”

    话音刚落,“噗”的一声,一柄匕首扎在了他的小腹之上。

    一招得手之后,易中原突然身子一矮,双掌向郑锡丁的双腿拍去。

    正举剑要迎上何向风的郑锡丁被扎得猝不及防,不由自主的弓了一下身子,强忍着腹中的伤,一剑震开何向风的剑,抬脚一踢,迎上易中原的双掌,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易中原与何向风先后追杀了出去,那名女子顺手扯了件衣服,也追了出去。

    附近有嘈杂声传来,何向风看了易中原一眼说道:“易中原,抓紧动手吧,一会儿就有官兵来了!”

    说完回头看向那名已穿了一件外衣的女子一眼道:“五娘,你那嗓子倒是够响亮的。”

    被他唤作五娘的女子轻笑了一下说道:“大人,我若叫得小了,他岂会相信?”

    说完回头看了眼那名断臂的男子说道:“行了,别在那装死了,易中原大人留了手的,不过是骨头折了而已,回头给你接上就是了。”

    那名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胳膊没有说话。

    说得好听,就算是接上了,他的功力可是大打折扣了。

    何向风看了一眼那名男子,低声说道:“你放心,这一战,我给你记一个大功!”

    那边,易中原上前几步,看着双腿被自己掌力震断的郑锡丁,冷笑道:“姓郑的,没想到吧,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易中原依然选择站在了何先生这边。”

    躺在地上的郑锡丁一手按住腹部,一手抓着青阳剑,盯着易中原,满眼尽是不解之色,恨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做他的一条狗,也不愿与我去追求那个大自由?”

    “大自由?”

    易中原冷笑道:“去他娘的大自由吧,姓郑的,我告诉你,老子加入紫阳阁,就是为了要杀你的!”

    郑锡丁惊道:“要杀我?为什么?你究竟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置杀我?”

    “无冤无仇?”

    易中原面无表情说道:“五娘,劳烦在给他来上两针!”

    五娘轻笑一声,上前几步,一扬手,几道银光向已丧失大半战斗力的郑锡丁飞去。

    郑锡丁想挥剑将银针打落,奈何受伤很重,又被易中原刺中丹田,再也无法运功,任由五娘的银针射中了双臂。

    “谢了!”

    五娘轻笑道:“一根针十两,别忘了给银子就是了!”

    易中原走上前去,单脚踢掉郑锡丁手中的青阳剑,蹲下身去,将之抓在手中,看向郑锡丁,面露狰狞之色,咬牙切齿的说道:“三十多年了,我终于可以亲手杀了你了!”

    郑锡丁双目一瞪,随后一剑刺中他的胸口。

    将青阳剑拔了出来,眼见郑锡丁气绝,易中原拾起剑鞘,对何向风说道:“何先生,多谢了!”

    何向风摆摆手说道:“你我双赢之事,何来谢一说?走吧!”

    易中原点点头,几人飞身而去。

    片刻之后,巡守的士兵已赶到了门外,在外用力的拍着大门。

    见无人应答,一人上前两脚,就将木门踹开,众人举着火把冲了进去。

    眼见一人倒在地上,为首的那名校尉举着火把上前,看了几眼,蹲在地上,用双指探了探鼻息,随后说道:“这人已经死了,你们几个,去屋里看看!”

    几人举着火把冲了进去,一阵乱翻之后,出来说道:“大人,屋内空无一人,有打斗痕迹,地上有散落的银针!”

    那名校尉揉了揉额头疑惑道:“不对啊,我明明听见了女子的呼救声,可这女子呢?院子里怎么就这么一个死人呢?”

    想了想之后,他对手下人说道:“去敲开左右的门,给老子盘查一下,看看这户里到底住的是谁!”

    说完低头看了眼郑锡丁的尸体,招呼另外二人说道:“你,还有你,过来,把这个死人给抬到大营去,再把仵作找来!”

    随后骂骂咧咧道:“这人一看就是死于江湖仇杀,他娘的,大半夜的也不消停一会儿!”

    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踝。

    已经气绝身亡的郑锡丁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无礼取闹

    牛达现年三十有二,担任巡城校尉之职已一年有余。

    他有个绰号,叫做牛大胆。

    据说当年他的上官之所以将之提拔起来,就是看中了他胆子大这一点。

    可在今晚,这位每次喝酒都能把牛皮吹破的他差点给吓个半死。

    关于诈尸一事,他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可今日,他就见到了。

    低头见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他鬼叫一声,向后跳了两步,连连跺脚,随后刷得一下抽出佩刀,盯着郑锡丁的尸体。

    郑锡丁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一歪头,瞪着已抽出佩刀的牛达艰难地说道:“快,快把老夫送到,送到魏帅,府,府上~”

    牛达见状,招呼身旁的人围过来,随后举着佩刀,上前一小步问道:“你还活着?”

    这无疑是一句废话了。

    有谁见过死人说话了?

    可牛达还是问了,因为在他眼中,这人明明应该是死了。

    不只是因为方才他试探的时候那人已没了气息,更是他亲眼见到,此人除了腹部插着一把匕首之外,左胸更是被扎了一个窟窿出来。

    心都被扎了,若还不死,那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郑锡丁强忍着重伤,费力抬起胳膊,示意自己还能动弹,咬着牙再挤出一句话来:“老夫只是身受重伤,别废话了,快把老夫送过去~”

    牛达斗着胆子,上前一步,蹲在郑锡丁身前,再探其鼻息。

    微弱的气息传到指尖,牛达一下子收回右手,惊道:“还真是活的!方才还没气儿呢,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有气了!”

    随后又疑惑道:“你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郑锡丁翻了个白眼。

    牛达也不知郑锡丁是何身份,见其装束倒不像是个普通人,方才郑锡丁说的话声音不大,加之他受了些惊吓,因此没有听清郑锡丁说些什么,便干咳一声,挺了挺腰板说道:“本将军知道你受伤颇重,眼下也不是盘问你的时候,既然你还有一口气在,那么本将军就大发慈悲,一会儿给你找个郎中,,至于是死是活,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随后轻哼一声说道:“你也就是遇到了本将军,要是别人,谁还管你的死活?看你也是胡子一大把的人了,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也不知道你们斗来斗去斗个什么?在家哄哄孙子不好么?”

    随后站起身来补了一句,“告诉你,你身上若是没有银子,可别指望老子能给你垫上,这年头,欠钱都是大爷,他娘的,不是老子小气,是老子要钱受过气。”

    说完之后,牛达转身就要走。

    终于积攒出一口气力的郑锡丁嘴唇动了动。

    这回牛达终于听清楚了。

    “老夫是魏帅的师弟,快送我去魏帅府上~”

    ————————

    平南城,

    城外大军压城,一点也不耽搁城内的人喝酒。

    相反,来此喝酒的好似比往常更多了些。

    闲聊时喝茶,高谈阔论时却更宜饮酒。

    太白居离同福客栈不远,只隔百丈之遥。

    霍弃疾与上官子陌并肩而行,而邢云棋则是跟在二人身后。

    到了太白居的门口,在门口迎客的伙计一见,忙迎了上来说道:“先生,可有些日子没见您来了!”

    随后又不留痕迹的扫了上官子陌与邢云棋一眼,却未猜出这二人与眼前这位贵客是什么关系。

    霍弃疾冲这个记性不错的伙计点点头说道:“去楼上给我找个好位置,最好是临窗的。”

    伙计一听,抓了抓头为难道:“先生,今日客人颇多,好位置已经被人占了,要不给您安排一个雅间?”

    霍弃疾转头看向上官子陌。

    上官子陌笑道:“位置什么的随意就是了,雅间我看就不必了!”

    她天性喜欢热闹一些,在大堂吃饭倒是可以听一听这巴州人氏平时都爱闲聊些什么。

    眼见上官子陌如此说道,霍弃疾对伙计说道:“那就哪里有空位置,就坐到哪里好了!”

    伙计赔笑道:“好嘞,先生快请!”

    带着三人上楼之后,伙计眼见堂中空了一张桌子,便上前擦了几下招呼道:“先生,您几位坐这里可好?”

    正在吃酒的客人眼见又有客人上来,纷纷盯着落座的三人。

    眼见有不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上官子陌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头,压低嗓音说道:“早知道就穿男装出来了~”

    邢云棋笑嘻嘻说道:“是因为姑姑你长得好看呀!”

    上官子陌一笑,又瞪了邢云棋一眼说道:“油嘴滑舌的,一点也不像你师父。”

    邢云棋一噘嘴,偷瞄了霍弃疾一眼。

    听懂了上官子陌话中之意的霍弃疾轻笑了一下,对着正给三人倒茶的伙计说道:“店中的特色菜来四样,另外再来一碟盐水花生,外加一坛上好的酒!”

    伙计放下茶壶说道:“先生先用些茶水,今日客多,酒菜还需稍等片刻。”

    霍弃疾点点头说道:“花生与酒可先送上来!”

    “好嘞!”

    待伙计离去之后,上官子陌四下打量了几眼之后说道:“这平南城的酒楼与西凉城还真是不同,在凉州,可很少有这样的酒家,而喝酒的客人也是有所不同。”

    霍弃疾刚要开口,谁料邻桌一人看向上官子陌说道:“原来姑娘来自凉州,难怪生得如此俊俏,比之咱们巴州的姑娘更多了些许异样风情。”

    不等霍弃疾这桌回话,他已站起身来,走到上官子陌身侧微微行礼说道:“在下乃南麓书院书院仕子付昕翰,幸得见过姑娘!”

    上官子陌看了霍弃疾一眼,随后转头看向付昕翰说道:“我不幸得!”

    说完不再理会付昕翰,冲霍弃疾一笑。

    邢云棋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霍弃疾看了眼付昕翰淡淡说道:“礼呢?”

    付昕翰面露尴尬神色,看向霍弃疾一行礼说道:“先生身穿儒衫,想必也是位读书人,在下在南麗书院青年一代也算个翘楚,不知可否有幸与先生相识一番?”

    “没兴趣!”

    霍弃疾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堂中吃饭众人眼见付昕翰吃瘪,哄堂大笑。

    更有人拍着桌子叫道:“我说付公子,你这南麗书院第一才子的名头似乎不太管用啊!”

    付昕翰闻言气得七窍生烟,被霍弃疾等人如此忽视,的确让他觉得颜面扫地。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付昕翰对霍弃疾说道:“既然先生与我提及礼,那我就与先生论道一番,究竟是谁的心中无礼!”

    霍弃疾抬了抬眼皮,“说了,没兴趣!”

    说完对邢云棋说道:“小云棋,坐到师父对面去!”

    正捧着茶杯喝茶的邢云棋跳下椅子,不情愿地挪到霍弃疾对面,看了一眼依然站在桌子旁的付昕翰说道:“这位公子,劳驾移步,我要坐在这里!”

    付昕翰自然知道霍弃疾的意思,冷哼一声说道:“想来阁下也未必就是位读书人,只是这儒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

    这时上官子陌看向付昕翰,冷声

    说道:“你管的可真宽!”

    终于听得上官子陌对自己说话,付昕翰不怒反喜,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咱们读书人……”

    上官子陌眼见此人又要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终于忍受不住,对霍弃疾说道:“霍大哥,要不咱们还是去雅间吧,没想到巴州之人的脸皮如此之厚,我倒是长了见识了!”

    付昕翰闻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想坐回去,却又不甘心。

    这时,与他同桌吃饭的张天苟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姑娘,话可不能这般说,什么叫我巴州之人脸皮厚了?”

    上官子陌刚要开口,却被霍弃疾拦下。

    霍弃疾站起身来,刚好看见小二端了酒和盐水花生走了过来,便是说道:“小二哥,劳烦去楼上给我们找间雅间可好?”

    小二哥笑道:“自然可以,先生随我上楼便是!”

    说完就要转身上楼。

    这雅间除了酒菜钱之外,是要额外掏银钱的,听得这几位客人最终还是选择去雅间吃饭,这名伙计自然欣喜。

    霍弃疾没有理会说话的张天苟,对上官子陌说道:“走吧!”

    眼见这三人不理会自己,张天苟冷笑一声说道:“怎么?说了我巴州人的不是,这就想躲了?是以为我巴州无人么?”

    付昕翰回头看了张天苟一眼,冲其点点头。

    看来自己这酒钱没白花,关键时刻这张天苟还挺管用的。

    随后他也对上官子陌说道:“姑娘,方才是小生唐突了,小生在此向姑娘道个歉,万望姑娘不要因此而轻视我巴州之人。”

    其他几桌客人早已停止了喧哗,一个个的都盯着这几人。

    其中一人一拍桌子说道:“是哪个瞧不起我巴州之人了?”

    付昕翰冲着那个一身横肉的汉子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大哥息怒,方才这位姑娘乃无心之言,还望大哥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他转头看向上官子陌,却见三人根本没有理会自己与那个汉子,忙出言唤道:“姑娘还请留步!”

    上官子陌身子一顿,回头怒道:“你还有完没完了?真是聒噪,吃个饭也不让人消停!”

    邢云棋还是第一次见上官子陌发怒,吐了吐舌头。

    霍弃疾转身看那汉子一眼,随后看向付昕翰说道:“看在你也读过几本书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别以为读了几本书就可胡言乱语,小心祸从口出!”

    已经被上官子陌的怒容所迷的付昕翰根本没有听清霍弃疾说了些什么。

    霍弃疾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对上官子陌说道:“走吧!”

    被霍弃疾看了一眼的汉子心中突然一凛。

    他竟然从那道目光中感受到了一丝威胁之意!

    霍弃疾的确看出那名汉子会些拳脚,不只是那名汉子,与他同桌喝酒的另外三人,皆是如此。

    因此他那道目光的确是带了点警告的意味。

    那汉子啐了一口,端起酒碗,猛地灌了一大口酒之后,将酒碗蹾在桌上,越想越气!

    只是他不敢轻举妄动。

    有种直觉告诉他,此人很危险!

    眼见他如此,同桌一人问道:“我说王大哥,怎么才说句话就萎了?咱还等着你教训一下那个小白脸呢!”

    那汉子看着三人的背影压低嗓音说道:“方才那人看了我一眼……”

    另外一人一听,一拍桌子说道:“我说老王,你这身肉是白长了?堂堂张府护院总把头竟然会被一个小白脸的目光给吓怕了?”

    王姓汉子涨得满脸通红,拎起酒坛子直接灌了一口酒怒道:“你们知道什么?那人是个武林高手,就凭你我这点手段,在人家眼里都不够看的。”

    “还武林高手?”

    坐在他对面那个精瘦的汉子嗤笑道:“王大哥,你今日是怎么了?莫非昨夜在兰花的肚皮下吃了亏?今日腿就软了,连胆子也没了?咱们平南城除了军中那几位军大爷之外,也就属云德武馆与金炜武馆两家了,此外还有什么武林高手?”

    王姓汉子再喝一口酒,没有做声,心里却是在犯嘀咕。

    另外一人也说道:“王大哥,说起来,咱们几人在平南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你如此退缩,可是丢了咱们护院武者的脸啊,那以后谁还敢用咱们?”

    王姓汉子忽得一下子站起身来,一拍桌子怒道:“他奶奶的,兄弟几个说得对,今日这口气不出,老子以后姓倒着写!”

    “好!”

    其他三人也站起身来纷纷说道:“王大哥好样的!”

    “这才是我心中的王大哥!”

    “走,咱们兄弟几人去跟他说道说道去!”

    王姓汉子转身对众酒客拱了拱手,大声说道:“诸位,方才之事大家也都看到了,非我老王仗势欺人,实在是那人出言不逊,辱我巴州之人,我等身为巴州人氏岂能不管不顾?老王我这就去上去与他理论理论,让他们下楼给诸位道个歉。”

    “好!”

    众酒客纷纷叫好。

    付昕翰一听,也高声喝彩,随后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不过,王大哥,能讲理的话千万莫要动粗,免得让人误以为我巴州无待客之道!”

    听得付昕翰唤自己一声“王大哥”,那王姓汉子忙对付昕翰抱拳行礼道:“付公子言之有理,老王我晓得分寸。”

    这时张天苟在旁说道:“付兄,不若我等随王把头一同上去,与那人好好论道一番。”

    付昕翰想了想说道:“也好,万一王大哥几人把持不住想动手,我们也好拦上一拦!”

    其实他存了一个小心思。

    万一他能来个英雄救美呢?

    他的面子,王把头还是能给的。

    说完,他对王姓汉子一拱手道:“王大哥,我等与你一同前去可好!”

    王姓汉子笑道:“付公子能同行,自是更好,如此,我们现在就上去吧!”

    说完招呼同桌几人说道:“几位兄弟,若是一会儿不得已动气手来,还望兄弟几个拿捏一下分寸,毕竟砸坏了太白居的东西,可是要赔银子的。”

    说完率先迈步向前,走到付昕翰面前说道:“付公子,请!”

    付昕翰一伸胳膊说道:“王大哥先请!”

    “好!那老王我就打这个头阵!”

    说完率先向楼梯上走去。

    酒楼的伙计安顿好霍弃疾三人之后,刚要下楼去催菜,正好见几人上楼而来,忙问道:“王把头,付公子,你们几位这是?”

    王把头粗着嗓子说道:“小二,刚才那几位去了哪个房间,老王我过去敬他一杯酒!”

    付昕翰也笑笑说道:“小二哥,我等上去是要与那客人讨论一下圣贤之书。”

    小二疑惑地看了几人,随后说道:“就在那边!”

    说完之后,他匆匆下楼,急急忙忙地去找掌柜的。

    在雅间内坐定之后,霍弃疾先给上官子陌倒了杯酒,随后又给自己倒上,看向偷偷用手捏花生吃的邢云棋笑道:“用筷子!”

    邢云棋吐了吐舌头。

    上官子陌双肘支在桌上,双手托腮,气呼呼说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莫名其妙地上来搭话,又莫名其妙地说我,真是气死我

    了!”

    已经抓起筷子的邢云棋笑嘻嘻说道:“姑姑,我看那人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

    上官子陌瞪了他一眼说道:“小屁孩儿,你懂个什么?”

    霍弃疾轻轻拍了拍上官子陌的肩膀说道:“别生气了,跟那些人置气,不值得,先尝尝这酒,入口绵软,香醇可口,与凉州的酒比起来,是另一种风味。”

    上官子陌轻“嗯”了一声,端起酒杯,顿了一下,看向霍弃疾小声问道:“霍大哥,方才我是不是特别的凶啊?”

    霍弃疾看着面色有些绯红的上官子陌,轻声说道:“不凶,不凶,一点也不凶,方才你是没看见,那个呆书生看得眼睛可都直了!”

    上官子陌一撇嘴,浅饮一口杯中美酒,将酒杯放下之后咬牙切齿道:“再看,再看我就把他的眼睛给挖出来!”

    邢云棋看了眼上官子陌,怯生生问道:“陌陌姑姑,你是说真的么?”

    上官子陌揉了揉邢云棋的头笑道:“自然是假的了,我可没有这般狠毒心肠的!”

    邢云棋咧嘴一笑。

    这时霍弃疾眉头一皱,站起身来说道:“真是阴魂不散,吃饭也不得清静!”

    “霍大哥,怎么了?”

    霍弃疾柔声说道:“那几人不死心,竟然还找上门来了,你俩在这坐着,我去将他们赶走!”

    说完推门而出,走了几步之后,正好看见来势汹汹的几人。

    ——————————

    兴冲冲地跑进武馆之后,元夕向正在教授众弟子习武的孔礼祥三人打了声招呼,便向内院快步走去。

    朱智莽对师兄弟二人笑道:“不用想,元夕兄弟一定是来找吕大小姐来了!”

    周信良笑道:“自从元夕兄弟去了镇南军之后,咱们小非可是失了宠了!”

    这时成是非突然走了过来问道:“五哥,说我什么呢?”

    周信良笑道:“元夕兄弟刚进门,直奔里面去了,我们便说他一定不是来找你的。”

    “啊?”

    成是非抓了抓头,随后对三人说道:“三位师兄,我去找元大哥了!”

    说完也向内院跑去。

    元夕原本想先给成云德问安再去找吕关雎,谁料在前厅没有见到成云德,便直接向内院而去。

    到底是在自家院中,成是非快跑几步就见到了元夕的身影,忙喊道:“元大哥,元大哥,你怎么来了?”

    眼见成是非现身,元夕说道:“小非啊,我是来找关关的。”

    已走到元夕跟前的成是非不解道:“元大哥,这才多久,你就又来找关关姐了?”

    元夕瞪了成是非一眼说道:“你别乱说,是我师父来了,我想带关关去见一见我师父!”

    “什么?”

    成是非一听,跳起脚来说道:“元大哥,你是说你师父来了?”

    元夕见状,疑惑道:“小非,怎么一听说我师父来了,你好像比我还高兴?”

    成是非笑嘻嘻说道:“关关姐都告诉我了,元大哥,你不知道,一听说你要离开平南城,我一下子就觉得可难受了,这回你师父来了,你不就不用离开平南城了么?”

    元夕心中升起一阵暖意,轻轻拍了拍成是非的肩膀说道:“小非,我已答应同范立业结拜了,正好你我三人一起!”

    “真的?”

    成是非难以置信道:“我还以为王上他说的是酒话呢,正好我刚刚向爹爹说了此事。”

    “哦?原来成世伯在武馆啊?他怎么说?”

    成是非点点头说道:“嗯,爹爹在练功房呢!爹爹说了,一切按照我的心思去做就行,不用考虑太多,哪怕将来我不继承武馆,他也不会怪我的,但是我得一直记着他的要求。”

    元夕知道成云德对成是非的要求是什么。

    因为这个要求成云德对每个来武馆习武的弟子都说过。

    踏踏实实做事,堂堂正正做人。

    让成是非帮忙叫出吕关雎之后,三人一同离开了武馆。

    由于见师心切,元夕就没有去给成云德问安。

    到了同福客栈之后,元夕向掌柜的一番打听,才知道师父去了太白居。

    不过元夕心中疑惑,师父怎么没有跟他说过,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姑娘。

    临近太白居之时,吕关雎突然拉住元夕的胳膊说道:“元大哥,要不先在这里等着?就这么突然去见你师父,会不会不太好?”

    元夕笑道:“没事儿的,我师父人很好的,走吧!”

    成是非在旁问道:“元大哥,那我给你去没关系的吧!”

    元夕想了想说道:“要是你觉得不好意思,倒是可以在门外等我们。”

    成是非轻哼一声说道:“元大哥,你这样可就有些重色轻友了。”

    说完之后,他的腰间就被吕关雎掐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冲着吕关雎说道:“关关姐,你俩就会联手欺负我,哼!”

    “行了,行了,快走吧!吕叔叔还要我给师父传话呢!”

    说完之后,元夕低声对吕关雎说道:“关关,你想想看,若是师父知道你我的关系,那吕叔叔的邀请他还会拒绝么?”

    说完之后冲吕关雎眨了眨眼睛。

    吕关雎轻轻点头,继续与元夕并肩而走。

    至于成是非,双臂抱怀,瞪了二人背影一眼,又拔腿追了上去。

    到了太白居之后,却听见酒楼内十分嘈杂,吵嚷声不断。

    元夕左右看了几眼,却未见到掌柜的,便拉住一个伙计问道:“小二哥,发生何事了?上面怎么如此热闹?”

    那伙计定睛一看,忙说道:“哎呀,这不是元大人么?您来得正好,楼上来了位客人,仗着身手了得,可把咱们平南城的人欺负惨了,连手无缚鸡之力的付昕翰付公子都遭了那人的毒手,你说气人不气人?”

    元夕想了想问道:“那你们可曾报官?”

    那伙计说道:“报了,是跟随付公子同来的那位张公子去的,眼下还没来人。”

    随后又说道:“元大人,您不就官么?您快上去看看吧!”

    元夕着急找他师父,哪里有心理会这等小事,便问道:“小二哥,我问你,可曾见到一位身穿长衫的客人带着一个半大孩子,还有一位姑娘来这里吃饭?”

    那名伙计古怪地看了元夕一眼,疑惑问道:“元大人,您寻这三人所为何事?”

    成是非瞪了那伙计一眼说道:“见过就说见过,没见过就说没见过,瞎打听什么?”

    那伙计自然认识云德武馆这位少爷,忙陪笑道:“成少爷,是小的多嘴了!”

    随后对元夕说道:“元大人,您还是上楼自己去看吧!您所寻之人应该就在上面。”

    元夕一听,没多想,招呼吕关雎与成是非一下,就快步上楼而去。

    到了二楼之后,他才发现楼上众酒客竟然皆未喝酒,而是簇拥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处,大声吵嚷着。

    此时付昕翰正捂着嘴巴躲在众人身后,一言不发。

    眼见元夕三人上来,他忙喊道:“元大人来了,快去抓了那个平白无故打人的歹人!”

    元夕一抬头,正好看见站在楼梯口最上面的师父。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让你走了么

    若非有上官子陌与邢云棋在,霍弃疾一定会一走了之的。

    以他的性子,实在是懒得与这群人多费口舌。

    可就算是留在此处与众人对峙,他也只不过是留在这里而已。

    哪怕是众人的声讨之音不绝于耳,他依旧是一言不发。

    与众人斡旋的是太白居的掌柜的。

    好在众人还算给掌柜的面子,只顾在那里吵吵嚷嚷的,却是无人动手。

    当然,给掌柜的面子的话是他们说的,真要究其原因,是因为挨了一巴掌的付昕翰还有在那倒地不起的王把头。

    此时与王把头一起喝酒的三人吵嚷得最欢,当然,他们这么大声都是冲着掌柜的去的。

    其实王把头受伤并不重,只不过是被霍弃疾震昏过去了而已。

    霍弃疾之所以将他震昏,倒是存了些敲山震虎之意,要不然这群人在这七嘴八舌的,也没个头。

    原本众人还真被他给震慑了一下,一个个愣在当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连与王把头一起喝酒的三人都噤若寒蝉。

    随便一挥手,王把头就倒飞而出,不省人事,此人当真是位武林高手了。

    其中一人给王把头搭了搭脉,却发现了蹊跷。

    这王把头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内息平稳,呼吸均匀,并无身受重伤之状。

    此人也是个鬼精之人,他摸不准眼前那人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就跑到付昕翰身前小声嘀咕了几句,于是付昕翰便冲着已经就要走回雅间的霍弃疾喊了一句,“打了人还如此嚣张,你还有没有王法了?真当我平南城无人么?”

    说完之后,他便让身后的张天苟赶紧去报官。

    霍弃疾转头看了付昕翰一眼,一言不发,一步一步地走到付昕翰身前,抬起了手。

    只是普普通通地一巴掌,付昕翰甚至能看到那只手掌向自己的脸拍了过来,可就是躲不过去。

    众人只听得一声脆响,付昕翰便捂着嘴巴蹲了下去。

    霍弃疾实在是厌恶此人,若非是他,也不会有这么多烦人之事出现,便给了他一巴掌,略施惩戒。

    既然是祸从口中,那就让他的嘴巴吃吃苦头。

    此时,掌柜的终于赶了上来。

    眼见掌柜的出现,霍弃疾便做了个甩手掌柜的,交由他来处理。

    付昕翰只觉得自己的双唇火辣辣得胀痛,况且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更觉得自己被侮辱至极,那还管霍弃疾厉害不厉害的,跳将起来,捂着嘴指着霍弃疾大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如此行凶,先打伤王把头在先,又出手伤之于我,告诉你,我已经叫人去报官了,你给我等着,我付昕翰跟你没完。”

    说完之后又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此人可是在你太白居行凶的,你一定要叫人看住此人,莫要让他跑了!”

    说完又对身后众酒客说道:“列位,今日之事大家有目共睹,还望待会官家来人的时候给做个见证,此人如此瞧不起我巴州之人,出言不逊在先,我与王把头不过是想要与他理论一番,可他倒好,一言不合就动手。我付昕翰虽是一介书生,就算挨了打也要站出来说上几句,我就不信了,我们这么多人在这,他还能对我们这么多人都动手不成?”

    霍弃疾冷笑一声说道:“你放心,对其他人动手,我还没这个兴趣。”

    掌柜的苦笑了一下,对付昕翰说道:“付公子,你是书院翘楚,伯父又是书院的院长,你若是在此有什么闪失,鄙店可担当不起,既然你已经让人去报了官,何不去后面躲一躲,万一再惹恼了这位,您看……”

    掌柜的意思不言而喻,其实付昕翰也想躲在后面去,只不过他拉不下脸面来。

    况且他还被打了一巴掌。

    想了想,他瞪了霍弃疾一眼说道:“告诉你,别想着逃跑!”

    付昕翰一点都不怕霍弃疾夺窗而逃,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是不会逃走的。

    若是他能逃走就更好了。

    说完之后,他对众人拱了拱手说道:“诸位,掌柜的言之有理,眼下我与王把头都遭了此人的毒手,眼下我就不与他多费口舌,等官家来人之后,我自会与他理论。”

    说完转身下楼,在众人身后盯着楼上。

    众人皆是酒客,这杯酒下肚之后,人的话就容易多了。

    至于这酒话么,说起来可就不讲什么道理了。

    眼见那人不再出手,有人斗着胆子吵嚷一句之后,便有更多人跟着吵嚷了起来。

    霍弃疾只觉得有意思的很。

    王把头那三位同伴也时不时的跟着喊上几嗓子,掌柜的眼见霍弃疾老神在在,好似什么事也未发生,便努力地劝着众人,有话好好说,都回去喝酒去吧,待会官家来人了,自然会有人来主持公道。

    其中一名酒客指着掌柜的鼻子怒骂道:“掌柜的,别忘了,你也是我巴州人氏,此人如此辱骂我巴州之人,你不但不为我们争口气,反倒如此袒护此人,我看你是掉钱窟窿里去了,告诉你,你若是再这样,以后老子宁可被酒馋死,也不来你太白居喝酒了。”

    “就是,就是!”

    掌柜的无奈地看了霍弃疾一眼,随后摆摆手说道:“诸位,老朽不过是个生意人,我是怕诸位与这位客人再起冲突……”

    “我看是掌柜的怕砸坏了你的酒楼吧,你怕个什么?等官府的人来了,砸坏了哪些东西,就让他照赔就是了。”

    也有人大声嚷嚷道:“怎么?难道他还敢再动手不成?来,老子的头就在这里,你来打我呀!”

    霍弃疾看了那人一眼。

    站在人后的那人声音随后便小了些。

    这时霍弃疾向下望去,轻笑了一下,这小子总算来了。

    元夕古怪地看了付昕翰一眼,这位怎么对自己这般客气起来了?

    付昕翰眼见元夕向楼上看去,忙说道:“元大人,就是那人,他不仅无缘无故地打了我一巴掌,还把张府护院王把头给打昏过去了。”

    吕关雎从元夕身后站出来问道:“付昕翰,怎么回事儿?你先把话说清楚!”

    付昕翰一见吕关雎也来了,忙将挡在嘴边的手拿了下来,哭丧着脸说道

    :“吕关雎,你也来了啊,你看看,我的嘴就是被那人给打的。”

    吕关雎见付昕翰肿得高高的两片嘴唇,一下子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付昕翰见状忙用手把嘴挡上,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说我巴州人的坏话,叫我听见了,便与之理论了几句,就惨遭此难,那位王把头也是抱打不平,被那人一下子就给打昏了过去,现在还在上面躺着呢,不省人事。”

    顿了一下,他低声说道:“吕姑娘,元大人,上次之事我付昕翰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一直想找个机会给你二人陪个不是,眼下我希望你们能以大局为重,将此人绳之以法,以振我平南城之威,巴州之威。”

    吕关雎一听,转头看向元夕说道:“元大哥,看来这事儿我们得管一管了!”

    元夕看了吕关雎一眼,突然笑了,然后说道:“好,此事就交给你了!”

    掌柜的眼尖,见元夕与吕关雎和成是非站在楼梯下面,看了霍弃疾一眼,见其正笑着看着下面,便伸开双手示意道:“诸位别吵了,镇南军的元大人还有吕大小姐来了,我看此事就交由他们处理可好?大家还是还是继续喝酒去吧,今日老朽也大方一回,每桌加送一碟下酒小菜可好?”

    众人一听,纷纷说道:“能让你这位铁公鸡掌柜的拔毛可不容易,掌柜的,说了半天,就这句话中听些!”

    “是元大人和吕大小姐来了啊,那可有好戏看了,掌柜的,再给老子加一壶酒,今日老子要喝个痛快!”

    也有人冲霍弃疾嚷嚷道:“你等着吧,告诉你,咱们这位元大人可不是好惹的。”

    吕关雎瞪了元夕一眼说道:“元大哥,我又不是军中之人,如何能插手此事?”

    成是非在旁叉着腰说道:“关关姐,有元大哥在这里,你怕个什么?况且你可是吕将军的女儿,怎么就不能插手此事了?”

    吕关雎对成是非说道:“小非,你懂什么?”

    此时,众位酒客纷纷向下走来,对元夕与吕关雎拱手行礼。

    元夕虽不认识这些人,却也不好冷眼相待,只是点头还礼。

    这时掌柜的也走了下来低声说道:“元大人,这里就交给您处理,老朽去忙了!”

    元夕点点头说道:“掌柜的,您去忙吧!这里有我呢!”

    眼见众人皆走下楼梯,而那人却依然站在楼梯口处,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有了元夕在身旁的付昕翰多了不少底气,冲着霍弃疾怒道:“告诉你,这位是我们镇南军的元大人,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哦?”

    霍弃疾突然开了口,轻声说道:“那我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了!”

    此时王把头三个同伴也壮起胆子将王把头背下楼来,对元夕小声说道:“元大人,大小姐,你们还是小心些,此人好像身手不错!”

    听霍弃疾如此说道,吕关雎却有些不服气,冲着楼上冷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是我要告诉你,要想在我平南城撒野可是不行的,既然你在这太白居打了人,那就跟我们去大营里走一遭吧!”

    成是非一听,冲着吕关雎暗暗竖了个大拇指,小声对元夕说道:“元大哥,你看看关关姐,什么叫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此时的元夕突然想笑,悄悄看了霍弃疾一眼,却没急着上去。

    霍弃疾笑吟吟地看着吕关雎问道:“你又是谁?”

    吕关雎单手叉腰,杏目圆瞪,看着霍弃疾微怒道:“你耳朵不好使是么?那本姑娘就再告诉你一遍,我乃平南城守将吕一平独女,吕关雎。”

    元夕的掌心有点冒汗,刚要开口,却觉察到师父看了自己一眼,便强忍着没有说话,而是悄悄地撞了一下吕关雎的胳膊。

    吕关雎疑惑地看了元夕一眼问道:“元大哥,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你看他说话,多气人!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对,对,他就是瞧不起我们巴州之人,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付昕翰在旁插嘴道。

    元夕再也忍不住了,冲着付昕翰低喝一声,“你给我闭嘴!”

    付昕翰一愣,随后面露怒意,对元夕怒目而视,却未敢再多言。

    霍弃疾笑道:“年轻人,火气太大可不好!”

    说完看向吕关雎继续说道:“吕姑娘,是鄙人方才说得不够清楚,还请见谅,我的意思是,你与这位元大人是何关系?”

    元夕一听,咧了咧嘴。

    听霍弃疾如此问自己,吕关雎面色升起一丝红晕,随后说道:“我与他什么关系,干你何事?”

    这时有酒客嚷嚷道:“大小姐,告诉他又何妨?您与元大人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这是咱们平南城人尽皆知之事,没什么可害羞的。”

    说完之后,引起众人一阵哄笑,而方才之事似乎早已忘在脑后。

    霍弃疾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不过在我看来,这位元大人似乎有些惧怕吕姑娘啊!”

    此时成是非跳到元夕身前对霍弃疾说道:“你乱说个什么?看你穿的斯斯文文的,怎么说话这般不中听呢?”

    元夕搓了搓掌心,一拉成是非的胳膊说道:“小非,你别乱掺和了!”

    成是非不满道:“元大哥,他说你坏话!”

    元夕低声说道:“这算哪门子坏话?”

    “哦~”

    成是非一听,古怪地笑了一下,看了眼吕关雎。

    吕关雎瞪了成是非一眼,随后压低嗓音问道:“元大哥,那人厉害不厉害?我怎么见你好像不愿意出手呢?”

    不知所措的元夕又看了霍弃疾一眼,小声说道:“厉害,可厉害了,我都打不过他的!”

    此时霍弃疾饶有兴趣地看向成是非问道:“那个少年,你又是谁?”

    见那人问向自己,听得元夕说此人是个高手的成是非有点慌了神。

    不过他从书里学了一句话,叫做输人不输阵,便叉着腰说道:“我乃成是非,成功的成,是非分明的是非!”

    王把头的同伴之中有早些年随成云德学过艺之人,听成是非这般说道,便扯着嗓子喊道:“少馆主,你别忘了把成馆

    主的名号给报出来啊!”

    成是非冲那人笑了一下,随后说道:“爹爹说了,敢报出自己的名号才是本事,不能乱打武馆的旗号!”

    “好,好名字,好武德!”

    霍弃疾抚掌而笑,冲成是非点点头说道:“若是有机会,我定当去拜会一下令尊。”

    吕关雎轻轻拉了拉元夕的衣袖小声说道:“元大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元夕轻叹一口气,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师父总是示意他不要说话,结果他身边这两位最为亲近之人却如此出言顶撞师父,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好在看师父面色,并无怒意。

    这时邢云棋从雅间走出,冲霍弃疾问道:“师父,姑姑等得有些着急了,她说了,要不咱们回去吧,改日再来!”

    邢云棋声音不大,楼下众人却听得真切。

    付昕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说道:“想走?没门!”

    突然,楼下一阵嘈杂声传来,随后蹬蹬蹬上楼的声音入耳,快步而上的张天苟边跑边喊道:“大家莫急,官府的人来了~”

    上了楼之后,他见元夕三人在此,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付昕翰。

    付昕翰一见张天苟归来,面露喜色,忙招呼道:“张兄,你可回来了,官府的人呢?”

    张天苟快步走了过去,低声说道:“付兄,他们怎么来了?难道是为我们出头的?”

    书院发生之事张天苟一直记在心上,他可不会认为元夕会帮助他们,即便元夕有官府中人这个身份。

    付昕翰没有理会张天苟,而是紧盯着楼梯口,急切道:“人呢?咱么还不上来?”

    张天苟说道:“付兄莫急,几位军爷在下面正向掌柜的盘问呢。”

    话音刚落,蹬蹬蹬,又是一阵快步上楼的声音。

    只见一人跨刀而上,见到元夕与吕关雎之后,忙上前行礼说道:“见过大小姐,见过元大人!”

    吕关雎一见,低声对元夕说道:“元大哥,咱们的人来了,要不?”

    元夕苦笑了一下,冲那人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此处由我处理好了!”

    “是,元大人!”

    那人一拱手,转身离去。

    “元大哥,你这是?”

    元夕再也忍受不住了,抬头看向霍弃疾。

    邢云棋说完话之后就被快步而上的张天苟所吸引,加之个字略矮些,却未注意到站在楼梯下的元夕,等见到上来一位官兵之后,邢云棋就有些害怕了,看向霍弃疾小声说道:“师父,完了,完了,来官兵了,我们该怎么办?”

    方才他在雅间的时候偷偷看了,在他心里,好像师父更理亏一些。

    毕竟动手打人的是他师父。

    霍弃疾揉了揉他的头,低声说道:“你看那是谁?”

    邢云棋伸着头向下望去,正好看见抬头向上的元夕,便高兴地喊道:“师兄!”

    说完便兴冲冲地向楼下跑去。

    “师兄?”

    不仅吕关雎与成是非愣了,连二楼的一众酒客也愣了,而付昕翰更是呆若木鸡。

    吕关雎先回过神来,瞪了元夕一眼,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元夕慌了神,顾不上冲下来的邢云棋,忙一把拉住吕关雎的胳膊,急声说道:“关关,你别生气,是师父不让我开口的,我,我……”

    吕关雎使劲挣脱了两下,也未挣脱掉元夕的手,只好转头头去,不再看元夕。

    成是非半张着嘴,喃喃道:“天呐,元大哥,原来这位就是你那位高人师父,难怪一言一行都有如此深意,叫人好生琢磨。”

    元夕忙对成是非使了个眼色。

    成是非见状,压低嗓音说道:“关关姐,你想想看,这时你若真走了,以后还怎么再见元大哥的师父了?事已至此,还不如当师父的面把话说清楚,再说了,我看他好像对你挺满意的。”

    此时的吕关雎已是满脸通红,小声说道:“我刚才都那般说话了,还怎么去见?”

    元夕忙说道:“没事儿的,有道是不知者不罪,再说了,我师父人可好了,不会计较的。”

    已经到了楼下的邢云棋拉了拉元夕的衣袖说道:“师兄,她是谁啊?”

    不等元夕开口,成是非打量了邢云棋一眼说道:“这位师弟,她是你师嫂,快来过来见过师嫂!”

    吕关雎一脚踩在成是非的脚背上。

    邢云棋一听,忙跑到吕关雎身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说道:“邢云棋见过师嫂!”

    吕关雎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见邢云棋一直不起身,便声若细蚊的“嗯”了一声。

    元夕见状,悄悄笑了一下,随后对二楼众人拱了拱手说道:“诸位,楼上这位是我元夕的师父,方才发生了何事我也不知,想必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若是我师父有冒犯众位的地方,那我元夕就替师父陪个不是。”

    众人一听,纷纷说道:“元大人客气了,方才是我等意气用事了,与尊师关系不大!”

    此时王把头已经醒了过来,同伴之人对他简单耳语了几句,他眼珠子一转,站起身来对元夕拱手说道:“元大人,方才是老王我鲁莽了,打扰了尊师用餐,老王给你还有尊师陪个不是!”

    说完冲楼上拱了拱手。

    霍弃疾冲他点了点头,倒是个性格直爽的汉子。

    付昕翰气得浑身发抖,一手按在桌子之上,指甲扣得发白。

    难怪元夕如此对他,原来他与那人是一丘之貉。

    张天苟见状忙低声劝道:“付兄,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都是莽撞人,你忘了上次了?”

    付昕翰轻哼一声,站起身来说道:“张兄,今日这酒是喝不下去了,我们走!”

    原本付昕翰要离去,元夕是不想理会的,至于师父为何会出手对待他,自然有师父的理由,不过邢云棋却在他身边小声说道:“师兄,今日之事,全是这人惹起来的。”

    元夕一听,转头看向已经离开桌子的付昕翰冷声说道:“姓付的,我让你走了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右心人

    荆州,襄阳城。

    牛达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亲自敲响了帅府的大门。

    原本他是不想大半夜的去打扰魏帅休息,而是想先去找个郎中给郑锡丁诊治一番。

    奈何郑锡丁受伤甚重,身上那两处剑伤可谓怵目惊心,已知郑锡丁身份的他不敢耽搁,让人抬稳郑锡丁,快速奔到魏樊顾的府门前。

    门开了,开门之人是在门内值守的守卫。

    这名守卫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从门内探出头来,迷迷糊糊地说道:“是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就不怕打扰了帅爷休息么?”

    牛达虽说是一名校尉,却不敢在帅府门前逞威风。

    举着火把的他上前一步,陪笑着说道:“这位兄弟,我也知道大半夜的惊扰帅爷不合适,只不过军情紧急,不敢耽搁,还望兄弟能进去通传一声。”

    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名守卫眼见门外有十多个人,还有两人似乎在抬着一人在那等候,便借着火光打量了牛达几眼问道:“你是说谁?有什么事儿快说吧!”

    牛达招呼一下身后二人抬着郑锡丁走上前来,将头靠近门内守卫一些,转头指向躺在门板上的郑锡丁说道:“我乃巡城校尉牛达,今夜一户民宅内发生一起江湖仇杀事件,这个人身中两剑,马上就快不行了……”

    “你怕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吧,这种事也来麻烦帅爷?”

    门内守卫一听,骂骂咧咧地就要关门。

    牛达忙一把按住门板,急声说道:“兄弟,兄弟,别急着关门,你听我把话说完!”

    说完快速说道:“这人自称是魏帅的师弟,要我赶紧把他送到帅府来,你是不知道,他肚子上和左胸各挨了一剑,马上就要咽气了,我怕误了事,才赶紧把他抬到这来的。”

    守卫一听,狐疑地看了躺在门板上的郑锡丁几眼,对牛达说道:“把火把举往那边挪挪,让我看看!”

    牛达把手中的火把往往郑锡丁身前移了移,也瞪着眼看向郑锡丁,生怕他眼下断了气。

    好在郑锡丁好似知道他的心思,眼皮微微动了几下。

    守卫从门内走了出来,上前一步探身一看,“哎呀”一声说道:“这不是郑先生么?快,快把郑先生抬进去!”

    郑锡丁来到襄阳城之后,就一直在师兄魏樊顾府上做客,且一直被魏樊顾视为座上宾。

    身为帅府的下人,自然也就识得这位紫阳阁的副掌门。

    说完转身推开府门,对牛达说道:“牛大人,你也随我进去吧,其余人就别进去了,免得帅爷不喜!”

    牛达眼见守卫识得郑锡丁,心中悬起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忙招呼道:“快,快,快把郑先生抬进去!”

    随后随口说道:“这位兄台,看这情形,是不是还得请一位郎中过来?”

    那守卫一摆手说道:“不用,咱们帅府内就有郎中!”

    说完之后,转身关好门,快步在前面带路。

    当魏樊顾穿好衣服赶到郑锡丁的房间时,帅府内的郎中正在给郑锡丁包扎伤口。

    魏樊顾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转身走到已站起身来的牛达身旁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眼见魏樊顾亲自问话,牛达心中不免有点紧张。

    向魏樊顾拱了拱手,他小心翼翼答道:“回帅爷的话,今夜是小的率兵巡城,忽然听见一家民宅内传来女子呼救之声,便带人快速赶去查看,等小人赶到之后,就只见郑先生一人身受重伤躺在院中。小的派人搜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他人踪迹。”

    说完从怀中摸出两根银针递向魏樊顾说道:“帅爷,我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魏樊顾从牛达手中接过银针,看了几眼之后,轻轻点头,随后接着问道:“可有盘查那户民宅所居何人?”

    牛达点点头说道:“小人命属下盘查了一下,这户人家只有一对青年男女,对外宣称是夫妇二人,三年前才搬到襄阳城来的,据说老家是武陵城那边的。”

    魏樊顾轻笑了一下,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好了,本帅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牛达偷偷看向郑锡丁那边一眼,行礼离去。

    他实在是想知道,何以这位郑先生心口上被人捅了一剑,为何还能活着。

    待郎中给郑锡丁包扎完毕之后,魏樊顾上前问道:“吴先生,郑掌门的伤势如何?”

    郎中吴先生对魏樊顾轻轻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帅爷,郑先生当真是福大命大,不过也是因为他内力深厚,身中两剑却未因失血过多而亡,已是万幸,不过眼下他的双腿也伤了筋骨,一时半会儿是下不了床了。”

    双腿伤了筋骨不打紧,只要筋脉没断就行,习武之人伤筋动骨是常有之事,只要郑锡丁性命无忧就好。

    魏樊顾看了眼郑锡丁身上伤口包扎的位置,疑惑道:“莫非是没有刺中心脉?可那个位置,明明就是心脉位置之所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时郑锡丁轻吐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微微转头看向魏樊顾说道:“还是我自己来说吧!”

    吴先生向后退了一步。

    魏樊顾上前半步,对郑锡丁说道:“郑师弟,发生了何事?以你的功力,怎么会受如此之重伤?莫非是何向风所为?易中原易师弟呢?”

    稍微运功调理了一下之后,郑锡丁终于恢复了些气力,他双臂一撑,就要起身。

    魏樊顾见状,忙轻按他的肩头说道:“郑师弟,你受如此重伤,还是躺下静养吧!”

    郑锡丁没有强求,微微点头,转头看向魏樊顾说道:“魏师兄,何向风跑了,我与易中原去追,谁料这城中还有他何向风的帮手,加之易中原突然反水,我才遭此重创。”

    说完,他苦笑了一下,轻轻摇头道:“吴先生说我福大命大倒是真的,要不是我心脉长在右侧,此时早已去见咱们紫阳阁的祖师爷去了。”

    “心脉长在右侧?”

    魏樊顾一听,吃了一惊。

    这时吴先生说道:“帅爷,的确如此,我初见郑先生的时候还很意外,因为郑先生的左胸口已经被剑刺透,就是神仙来了,也是回天乏术。可当我检查郑先生的身体才发现,他的心脉长在右侧。”

    “此事郑先生却非先例,古籍中亦有记载,只不过这类人万中未必会有一人,今日能见到郑先生,却是令我大开眼界!”

    魏樊顾轻轻点头,对吴先生说道:“好,本帅知道了,吴先生,郑师弟需要什么药你只管在府中支取就是,记得,一定要最好的,知道么?”

    “是,帅爷,那我这就去给郑先生去熬药!”

    魏樊顾轻轻摆了摆手,待吴先生退下之后,他坐在郑锡丁床榻边上问道:“郑师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易师弟怎么会成为何向风那边的人了?”

    郑锡丁长吐一口气,轻声说道:“魏师兄,有一件事师弟是我瞒着你了,才酿成今日之大祸。原本我是想给易中原一个机会,毕竟他是我紫阳阁的人,我身为副掌门,不想门内发生自相残杀之事,他也信誓旦旦与我保证,谁料……”

    郑锡丁叹了口气。

    “郑师弟,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易中原与何向风是勾结在一起的?”

    魏樊顾轻哼了一声说道:“郑师弟,虽然眼下你身受重伤,师兄我还是要说你一句,你怎会如此糊涂?你不知道王上他对那何向风恨之入骨么?眼下他何向风逃了不说,还把紫阳阁牵扯其中,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向王上解释?”

    郑锡丁面露愧意,解释道:“魏师兄还请息怒,你有所不知,在来襄阳城之前,我曾问过易中原,为何要与何向风为伍,他告诉我是为何向风所胁,迫不得已才与之合作,况且他们并未作出有损我荆州利益之事,而是插手巴州,我一想他何向风也是代表扬州有意与我荆州结盟,便信了易中原的话。”

    郑锡丁自然不会向魏樊顾提起割鹿楼之事,这个秘密还是自己守住比较好。

    其实他也怕何向风将此事说出来,不过若是何向风代表扬州与江陵王结盟成功,自然不会把他的秘密说了出来。

    这也是他有底气在魏樊顾府上做客的原因。

    这一待,就待了半月有余。

    他也曾向魏樊顾旁敲侧击,询问一下与扬州结盟的情况,可魏樊顾给他的答案只有一个字,等。

    直到两日前,魏樊顾找到他和易中原,告诉他二人,王上很有可能不欲与扬州结盟,只是眼下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不过那个何向风被晾了这么久,定然会生出什么心思出来,便要他二人去盯着何向风。

    若是紫阳阁两大高手都看不住他一个何向风,那紫阳阁可以从九大门派之中除名了。

    有青阳剑在手的郑锡丁很自信,单凭其一己之力,就可将何向风拿下。

    听魏樊顾如此说道,郑锡丁心中了然,看来这个何向风不能留了。

    至于易中原,郑锡丁并未完全信任于他。

    不过他很自信,易中原没有理由还跟在何向风那边。

    当他与易中原在何向风所在的驿馆中住下之后,何向风就明白了江陵王的选择。

    事实上,他的心中早已有次猜测,只不过身为扬州来使,他不宜轻举妄动,以免落下话柄。

    而住进驿馆的郑锡丁却也巴不得何向风自己先坐不住,他好有机会对其出手,就此将之斩杀。

    只要易中原不出意外,他就有十成把握。

    只可惜,真的出了意外。

    当他与易中原一同追杀何向风的时候,他同样在小心着易中原的动静。

    而当何向风跳入第一个院子的时候,何向风第一次挑拨他二人的时候,他差一点就信了,他手中的剑甚至都指向了易中原。

    因为若是易中原依然选择站在何向风那边,那他宁可让何向风逃了,也要摘下易中原的头颅。

    自己人变成了敌人,远比本来就是敌人的人更可恶。

    他那么做,除了防着易中原之外,同样也是给易中原一个警告。

    所以当何向风跳出第一个院子,再次落入真正有他内应的院子之后,郑锡丁对易中原的警惕又降了几分。

    而在第二个院子,他便怀疑此处就是何向风内应所在之地,因此当他冲入屋门之后,他也一直在防着那个趴在他脚下的那个男人。

    当那个男人第一次抱住他大腿的时候,他差一点就一剑将之击毙了。

    只可惜那人竟是没有露出一点杀意。

    不是他郑锡丁心慈手软下不去手,而是光凭一个猜测就将此人杀之,他还做不到。

    万一那个男人真的就是个普通人呢?

    此地可是襄阳城,万一何向风逃脱了,拿此事来大做文章,只怕江陵王对他们紫阳阁又该冷眼相待了。

    眼下的他,要想实现心中的抱负,可离不开王权的支持。

    而当这对男女一同向他出手之后,他依然有把握逃脱出去。

    那时候,是他对易中原最后一次试探。

    如果易中原真的对他背后出手,他的剑一定会率先刺中易中原的。

    至于何向风第二次出言挑拨郑锡丁与易中原的时候,他的剑不过是下意识的防了易中原一下而已,况且那时易中原已将那名男子打伤,又单独对上了那个擅发暗器的女子。

    他如何会想到,这一环又一环的,只是为了易中原有机会给他致命一击。

    况且他从来不知道,易中原的身上竟然还藏了一把短匕。

    若非他先天心脏长在右侧,今夜他定会难逃身死的命运。

    堂堂紫阳阁的副掌门,腹部中了一剑,双腿受伤,手臂又中了五娘的两根银针,除了等死,他别无他法。

    至于易中原为何会如此恨他,他依然不知道。

    他没有死不瞑目,因为他压根就没死。

    在青阳剑刺中他左胸那一刻,他选择了假死,进入胎息状态。

    若是易中原再谨慎些,给他补上几剑,或许他真的也就一命呼呜了。

    魏樊顾看着浑身上下被包扎个遍的郑锡丁,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原本还指望西征的时候给你一个给王上效命的机会呢,可眼下你都这样了,还怎么去做?”

    “西征?”

    郑锡丁吃了一惊,忙问道:“魏师兄,王上不是不打算与扬州结盟了么?怎么还会西征?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会腹背受敌?”

    魏樊顾沉声说道:“郑师弟你有所不知,这些日子,天下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咱们荆州也该有大动作了。”

    郑锡丁顾不上身上伤痛,微瞪眼睛好奇道:“魏师兄,什么事?”

    魏樊顾看了眼郑锡丁,缓缓说道:“这第一件大事你已知晓,就是国师霍星纬突然消失不见,自从大晋王朝再无国师。”

    郑锡丁点点头说道:“此事在我等到了襄阳城之后就传了过来,那时何向风便更是底气十足,认为咱们荆州定会与扬州结盟,因为扬州袁氏早晚会改弦更张,暴露其狼子野心的。”

    “不错!”

    魏樊顾微微颔首道:“至于这第二件事,应该说是两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一件事是巴州蜀王范景天被人刺杀身亡,按照那位继位的新王范建功的说法,刺杀其父王之人,乃是割鹿楼中人,名叫元夕。不仅如此,那巴州眼下还一分为二,范建功的弟弟范立业与巴州兵马统帅魏天罡还有平南城守将吕一平占据了平南城与云上城,与范建功分庭抗争。”

    “平南城守将吕一平?就是何向风计划要抓了其女的那个平南城守将,吕一平?”

    郑锡丁吃了一惊,疑惑道:“魏师兄,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蜀王被人所杀,按照王位继承的顺序,长子范建功继承王位是理所当然之事,何以魏天罡与吕一平会反水?难道是那范立业颇有手段,说服了魏天罡与吕一平?”

    魏樊顾轻轻摇头说道:“此乃巴州家事,具体缘由我却不知,不过那个行刺蜀王之人眼下就在平南城,据说还钟情于吕一平的独女,此事倒是蹊跷得很,郑师弟,关于这个割鹿楼,你可了解多少?”

    郑锡丁摇了摇头说道:“自从青州鲁王遭人刺杀一事出来之后,割鹿楼才出现在世人眼前,九大派也相互通了书信,想要查一查这个神秘的组织,可毕竟时日尚短,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眼下巴州出了这件事,倒是可以去查一查。”

    魏樊顾点点头说道:“此事不容忽视,既然割鹿楼中人在巴州出现,那我荆州也未必没有人潜藏在其中。”

    说完恨声说道:“你想想看,我襄阳城都有扬州安插在此处的暗探,那个割鹿楼那么神秘,我们如何能够不防?”

    郑锡丁闻言,轻叹一口气说道:“只可惜眼下我身受重伤,不然我倒是可以前去平南城查探一番。”

    随后他说道:“魏师兄,是不是因为巴州眼下起了内讧,王上觉得有机可乘,才打算发兵云上城的?”

    魏樊顾轻笑了一下说道:“不错,正是如此。”

    说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我只说了一半,而另外一件却是件天大的事,只不过对我荆州而言,也是意料之中之事。”

    “莫非是豫州那边有了什么情况?”

    郑锡丁问道。

    魏樊顾闻言,惊奇地看了郑锡丁一眼说道:“郑师弟,你倒是神机妙算了,正是豫州那边,洛月城皇城出了件大事。”

    “难道是袁世信已做了谋朝篡位之举了?”

    在来襄阳城之前,何向风就曾对他言之凿凿,这袁氏称霸天下是早晚之事,他未料到会是进展得如此之快,甚至还不费一兵一卒。

    魏樊顾笑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道:“你说的这个,正是我要说的第三件大事,不过他袁世信可不承认自己是谋朝篡位,而是顺应天命,被洛月城那帮文臣给推到龙椅上去的。”

    “当然,袁氏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我没有说完的那半件第二件事,大晋王朝的皇帝司马文德与长公主司马若兰,还有太后,一起被烧死在太后的寝宫。”

    “啊?这……”

    “是不是觉得匪夷所思?”

    魏樊顾冷笑道:“这袁氏一族也是够可以的,当了婊 子还要立牌坊,皇宫内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这天下人心跟明镜似的,他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郑锡丁沉默了,此时他在疑惑,手中拿着“一”的那块牌子的那个人,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

    眼见郑锡丁无话,魏樊顾继续说道:“说来可笑,这袁世信称帝登基之后,昭告天下的第一道檄文就能让人笑掉大牙。”

    郑锡丁问道:“魏师兄,那檄文写的是什么内容?那眼下是不是大晋王朝已经没了?如今的国号又是什么?”

    “大宋,新的国号为‘宋’!”

    魏樊顾说道,“这袁世信自信有传国玉玺在手,便自称天子,建立大宋王朝,封其妃柳氏为皇后,其长子袁秉德被取消了并肩王的封号,封为护国大将军。”

    说道这里,他突然笑道:“郑师弟,你可知这皇后柳氏是何许人也?”

    郑锡丁轻轻摇头。

    魏樊顾说道:“此事我还是从咱们王上口中得知的,当年袁世信的王妃病故之后,他并未再立王妃,甚至连侧妃都没有纳,当时就有传言,他暗中宠幸一位名叫柳飘飘的歌妓,眼下这位皇后,只怕就是那位了,而且此女竟然还给袁氏生了个儿子,也就是大宋王朝的二皇子殿下了。”

    柳飘飘是谁,郑锡丁可是知晓的,他没想到此女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轻哼一声,郑锡丁说道:“连歌妓都能当皇后,这袁世信也太胡闹了些吧!”

    魏樊顾接着说道:“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又算得了什么?况且他袁世信可是给柳飘飘捏造了一个很是说得过去的身份,再加上那些喜好阿谀奉承的文人们写上几篇锦绣文章,这天下人也就听之信之了。”

    “更叫人奇怪的是,这袁世信竟然没有册立太子,这就很有意思了,因为那位二皇子是皇后柳氏所出。”

    “竟然还有这等事?难道他袁世信就不怕将来祸起萧墙么?”

    郑锡丁接了一句。

    魏樊顾轻轻摇头说道:“谁知道呢?”

    随后他接着说道:“这诏书除了一系列分封之外,最为有趣的就是,他袁世信竟然承认天下各州诸侯王的存在,甚至徐州那位反王‘新王’蓟柊鵺也在他承认的范围之内。而且各路诸侯可各自为政,且无需向大宋王朝朝贡。如此王朝,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郑锡丁一听,也笑道:“只怕是他袁氏信恐遭受各路诸侯围攻,才下如此荒唐的诏书吧。”

    魏樊顾颔首道:“正因为如此,咱们王上才不愿与扬州合作,因为那样的话,我们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况且我荆州紧邻扬州,你说他袁世信会任由咱们王上发展壮大么?”

    郑锡丁微微点头道:“不错,况且此时巴州的状况对我荆州有利,若是我荆州一举拿下巴州,那就可以与扬州分庭抗争,就是将来想要称霸天下也未尝不可。”

    魏樊顾笑而不语,随后拍了拍郑锡丁的肩膀说道:“郑师弟,你先好生养伤,步吉安已奉命回城调兵,直接率军前往春水城了,眼下我荆州正是用人之际,这个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住了。”

    郑锡丁点点头说道:“魏师兄放心,师弟我还有些修为,再加之师兄的良药,不出半月,我定然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如此甚好,郑师弟,何向风与易中原一事我还需向王上禀报一下,眼下你遭此重创,倒也是件好事,想必王上看在你身受重伤的份上,也不会深究你失责之罪,至于易中原之事,我就说你被蒙在鼓里好了!”

    魏樊顾站起身来,对郑锡丁笑道。

    “如此,那就多谢师兄了!”

    魏樊顾冲其点点头,随后向外走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高人 不愧是高人

    付昕翰身形一怔,转头看向元夕,目露怒意,瞪着眼说道:“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走便走!”

    说完转头看向张天苟说道:“张兄,咱们走!”

    “你可以试试!”

    元夕的声音不大。

    付昕翰看了张田苟一眼,眼见其一动不动,微怒道:“张兄,你怎么不走?”

    张天苟看向同样未动的付昕翰,轻轻扯了扯付昕翰的衣袖,小声说道:“付兄,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是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再走吧!”

    眼见张天苟目光中似有惧意,付昕翰哼道:“张兄,你怕他作甚?你我又没犯事,更何况挨打的人可是我,就算留下来讲理,我也不怕他。”

    张天苟向付昕翰靠了靠,压低嗓音说道:“付兄,你可别忘了,他是官。”

    “官?”

    付昕翰重哼一声,随后大声说道:“做官就了不起了是么?做官就可以仗势欺人,为所欲为了是么?”

    说完盯着元夕说道:“姓元的,有能耐你把我抓起来,不然少在这里装腔作势!”

    趁着付昕翰与张天苟在那里说话的功夫,邢云棋已小声将方才发生之事快速告知给元夕。

    而在他的描述中,上官子陌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他们的师娘。

    元夕哪里会想得到那位跟随师父来到平南城的姑娘竟然会是自己的师娘。

    因为在佟掌柜的口中,这位姑娘看起来也就和吕关雎差不多大,因此元夕在心中很自然的将之视为自己的同辈。

    听得邢云棋说完之后,元夕心中了然,此事原本就因这付昕翰而起。

    眼见付昕翰对自己如此说道,元夕上前一步说道:“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

    付昕翰愣了一下。

    “给我师父还有我师娘,师弟道歉,若非是你胡搅蛮缠,今日之事根本不会发生!”

    元夕倒也没想过要出手教训付昕翰一番,师父已经对其略施惩戒,他也就无需再让付昕翰吃点苦头。

    他是一个很讲理的人。

    付昕翰所作所为,虽然很让他气氛,但最多是恶心人而已。

    虽然很多时候,恶心人的话语比动手更叫人气愤。

    让付昕翰道歉,已是元夕忍耐住心中怒气,做出的最为简单的要求了。

    不过他似乎有些低估了读书人的脸面。

    他这句道歉,在付昕翰看来,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当然,之所以说比要了命还难受,是因为他没有真正的面临过生死。

    付昕翰自然不会选择道歉的,因为一旦他选择道歉,那就说明,这件事是他有错在先。

    他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

    付昕翰面皮涨得通红随后怒道:“元夕,你是不是疯了?挨打的人是我,凭什么要我道歉?告诉你,别以为你是官府中人,就可以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吕关雎听不下去了,看向付昕翰说道:“付昕翰,枉你还是书院的读书人,怎么如此蛮不讲理?今日若非你贸然上前打扰人家吃饭,那会有后面的事发生?”

    付昕翰见吕关雎也开口向着元夕,轻哼一声说道:“吕关雎,我劝你还是别开口说话的好,谁不知道你与元夕的关系?再说了,你不过是吕将军的女儿,哪有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随后又对元夕说道:“元夕,今日我付昕翰也豁出去了,就算你是官府中人又是如何?我倒是要看一看,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说句话就要遭人毒打,这是哪门子道理?还让我道歉?要道歉也应该是你的师父向我道歉。”

    随后对众人拱了拱手说道:“诸位,今日之事大家有目共睹,还请大家为我主持公道!”

    众酒客的反应有些出乎付昕翰意料,上次一呼百应的状况没有出现,眼见付昕翰看向自己,原本看热闹的众人一个个的都假装没听见,转过头去,在那小声的喝酒吃菜。

    笑话,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付公子惹起来的。

    付昕翰见状,气得一拍桌子,遥望王把头那张桌子大声说道:“王把头,今日之事你也有一份,还望你能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原本不想理会付昕翰的王把头心中暗恨,放下手中酒杯站起身来说道:“付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方才之事我已向元大人说得很清楚了,是因我吃酒吃多了,脑子有些晕,才做了那等糊涂之事,眼下我已向那位先生道了歉,我的事已了,就无需付公子费心了。”

    随后他悄悄地瞥了元夕一眼,干咳一声继续说道:“要说这公道话么,那我就再多说上几句。”

    原本听得王把头如此说道,付昕翰已是气急,此时听到他还要继续说下去,便忙说道:“谢王把头仗义执言,我就不信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元夕还能恣意抹黑于我。”

    王把头一听,连忙摆手说道:“付公子你也别忙着谢我,听我把话说完!”

    说完他对元夕这边拱了拱手,继续说道:“元大人,大小姐,今日之事想必你也听你那位小师弟说了经过,这其中是非大家也是心知肚明,我老王不是什么有头有脸之辈,不过既然我老王今日目睹了此事,那就斗胆在此说一说我的看法。”

    元夕与吕关雎看向王把头,微微点头。

    王把头对众人拱了拱手,接着说道:“诸位也都在场,今日之事起因再明显不过,是付公子先打扰那三位客人吃饭在先,遭拒之后依然喋喋不休,惹怒了那位姑娘,那位姑娘一时气急,才说了句气话。至于那句气话,现在想想又有什么值得好声讨的?因为原本就是付公子给人家留下了很坏的印象,导致人家姑娘认为我巴州之人皆是如此,我们呐,就是多喝了几杯酒,禁不住人蛊惑,才将事情弄得这般大,还惊动了官府中人,我想,就算是来人不是元大人,也会如此秉公办理的。”

    说完,他拿起酒壶,倒了一碗酒端了起来说道:“诸位,今日是我们不对在先,我提议,我等一起敬那位先生一杯,表达一下心中的歉意,好叫那位姑娘也知晓,咱们巴州之人个顶个的都是条好汉,绝非像她心中想的那样。”

    众酒客一听,纷纷端起酒碗,遥遥冲着霍弃疾敬了一杯。

    霍弃疾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

    付昕翰气得一甩袖子,刚要再言,却被张天苟拉住了胳膊。

    此时的张田苟也是惴惴不安,因为众人方才之所以如此那般,与他在旁煽风点火脱不了干系。

    眼见众人不再站在他们这边,张天苟生怕元夕深究起来,自己也会遭受池鱼之祸。

    小声说道:“付兄,眼下你走不开,要不你在此与元夕他们周旋一二,你大伯是书院的院长,想必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我现在马上去书院去把副院长请来,有他老人家在此,定然能还付兄一个公道。”

    此时的付昕翰已是骑虎难下,想走,有元夕拦着,他也不敢硬闯。

    可要他道歉,他又拉不下脸来。

    听得张天苟如此说道,付昕翰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张兄,那就辛苦你再走一遭了,记得快去快回,我就在此继续喝酒,看他元夕能将我如何?”

    张天苟一听,微微点头说道:“付兄放心,我速去速归!”

    说完悄悄向楼梯口那边挪动脚步。

    成是非见状,先一步站到楼梯口处,笑嘻嘻地看向张天苟问道:“你想去哪儿啊?”

    就算他二人小声说话,成是非几人还是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眼见成是非挡路,张天苟只得拱手赔笑道:“成公子,我还有些要事,就不在此多耽搁了,还望成公子行个方便,让开一下,让我下楼。”

    “元大哥,这人要去搬救兵去了,怎么办?”

    成是非转头向元夕喊道。

    成是非突然这么一喊,吓了张天苟一跳,他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没,没,成公子,我,我真的,是,是,是……”

    “是”了半天,他也没能继续说下去。

    “是去请书院院长是吧?”

    那边,元夕正悄悄地向邢云棋打听“师娘”的信息,而吕关雎也在一旁竖着耳朵。

    至于付昕翰,反正他也跑不了,元夕就没把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当听邢云棋说起上官子陌是凉州郡主的时候,元夕与吕关雎都惊呆了。

    元夕心中暗叹,不愧是自己的师父。

    至于他,好似早已忘记了那个曾经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姐姐。

    听得成是非喊自己,他刚要开口,却听邢云棋小声说道:“师兄,这个人也不是个好人,要不是他出言诬陷师娘,其他人其实也不会闹上去的。”

    元夕一听,转头看向张天苟,面无表情道:“给我师父道歉!”

    张天苟见元夕冲着自己来了,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元,元,元大,大人,人,我,我,我,道,道,歉,就,就,就……”

    成是非瞪了张天苟一眼,板着脸说道:“乱喊什么?谁是你舅舅?”

    “小非!”

    元夕一听,出言呵斥了成是非一句,“别胡乱说话!”

    成是非吐了吐舌头,抓了一下头冲张天苟笑道:“张公子,既然有心道歉,那就快去,别耽误我们的正事……”

    张天苟忙不迭点头说道:“好,好!”

    说完快步走到楼梯口下,对楼梯上负手而立的霍弃疾施了一礼说道:“这位先生,方才是我们不对,还望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此放过我们一马!”

    霍弃疾看向张天苟,缓缓开口说道:“有些时候,始作俑者未必可恨,反倒是那些推波助澜之人,更为可恶,你是个幸运儿,有些人这辈子也识不得几个大字,更不知‘书’为何物,希望你别辜负了读书人这个称号,对得起把你送去书院的父母。”

    听得霍弃疾如此对自己说道,张天苟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颈处。

    他嗫嚅了几下,终究是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对霍弃疾再行一礼。

    霍弃疾点点头,看向元夕说道:“元夕,让他们去吧,我还不至于跟他们如此计较。”

    眼见张天苟服了软,付昕翰气得一拍桌子,对张天苟厉声说道:“张天苟,你读书人的骨气呢?如此低三下四的,我耻与你为伍。”

    说完一屁股又坐了回去,拿起酒壶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看向元夕说道:“我就不道歉,看你能奈我何?”

    张天苟面色青白交加,走到付昕翰身前低声说道:“付兄,我们还是走吧,今日之事,我们的确是不占理的。”

    付昕翰抬眼看向张天苟,重重哼了一声说道:“付兄?我可当不起如此之称呼,今日是我付昕翰花银子在这请你喝酒,可你呢?”

    随后他面露鄙夷神色说道:“到底是那乡下之人,犹如那墙头之草,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倒是白瞎了我付昕翰的银子。”

    说完一推张天苟,怒道:“你给我闪开!”

    霍弃疾在楼上见状,冲着张天苟说道:“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何为自强不息?趋炎附势,假借外物无可厚非,但是要记住,要先有自我,方可不会迷失。”

    已经呆愣在那里的张天苟闻言,身子微颤,转身看向霍弃疾,深躬一礼,沉声说道:“谢先生教诲,学生受教了!”

    说完不再理会付昕翰,转身向楼下走去。

    霍弃疾轻轻点头。

    元夕没有理会在那冲自己叫嚣的付昕翰,既然师父开口说放过他了,那就放过他好了。

    他拉着邢云棋的手,对吕关雎轻言一句,招呼了一下成是非,便向楼上走去。

    眼见张天苟就这么走了,付昕翰骂道:“狗都比你强!”

    已走了半截楼梯的张天苟闻言,心中腾得升起一阵怒火,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外走去。

    听得付昕翰如此辱骂张天苟,成是非有点忍不住了,对元夕说道:“元大哥,那个姓付的真叫人生气,我都想去教训教训他去了。”

    元夕轻轻摇了摇头,对成是非说道:“骂人的话虽是难听,可若是能让张天苟看清付昕翰此人,倒也不会枉费让我师父对他说出的那番话来。”

    “再者,小非,我们习武可不是为了让他人对我们说我们想听的话来的。”

    成是非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气嘛,又不会真的对他动手。”

    眼见元夕几人上了楼去,付昕翰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呢?怎么?就这么走了?方才是谁威风凛凛地让我留下的?还强逼着我道歉的?我人就在这了,你倒是来啊?啊!”

    “付公子,人家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付公子,我看你是喝多了,有点不知好歹了?”

    “可不是嘛,当初还不是你见那位姑娘长得漂亮,才贸然上前,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人家现在没追究你,你还如此,我看呐,这书院的第一才俊也不过如此。”

    众酒客你一眼我一语的,冲付昕翰说了起来。

    这时元夕回头看向付昕翰说道:“我看你的嘴唇好像有些

    消肿了,要不我再帮你一下?”

    原本听得众人如此说自己,付昕翰就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站起身来冲元夕再说上几句大义凛然的话,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什么我以礼相待,你们却对我拳脚相加之类的。

    可见元夕目带凶光之后,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圣人曰,君子不做口舌之争。

    一拍桌子,他站起身来,快步向楼下走去。

    霍弃疾已经让出了楼梯口,笑吟吟地看着走上来的几人。

    邢云棋先跑了过去,对霍弃疾说道:“师父,师兄把师嫂也给带来了,还有他的把兄弟!”

    元夕也上前一步,对霍弃疾笑着唤了声“师父”。

    原本等吕关雎见礼之后再上前见礼的成是非见吕关雎在那扭扭捏捏的,便先上前一步,对霍弃疾抱拳,随后深鞠一躬说道:“小子成是非,见过大哥的高人师父!”

    霍弃疾笑呵呵说道:“方才你可是已经自报家门了!”

    低着头的成是非吐了吐舌头,没有起身,低着头说道:“方才是小子莽撞,唐突了先生,还望先生莫怪。”

    霍弃疾伸手轻扶成是非的胳膊笑道:“少年侠气,不错,不错,就是顽劣了点,快起来吧!”

    待成是非直起身来之后,霍弃疾说道:“你姓成,那令尊名讳可是云德?师承冀州苍岩门?”

    成是非一愣,随后说道:“家父正是成云德,当年的确在苍岩门学艺,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霍弃疾笑了笑说道:“方才我试探了一下你的内力,好似苍岩门的独门内功,加之你姓成,我边猜了一下。当年你爹可也称得上是一位风云人物,我虽年岁小上令尊许多,却也听说过令尊的名号,没想到他竟然在巴州安了家。”

    随后点头说道:“难怪你家武馆武德如此之好,看来我必须要去拜会一下成先生了。”

    成是非闻言,惊讶于霍弃疾试探出自己的内力,随后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我学艺不精,先生若是要去我家武馆,爹爹肯定很高兴的。”

    这时,终于不再害羞的吕关雎上前一步,对霍弃疾行了一个女子礼,轻声说道:“吕关雎,见过先生。”

    霍弃疾看了元夕一眼,轻笑了一下说道:“青云宗的功夫,你练得不错,若是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指点你一下!”

    听闻霍弃疾如此说道,吕关雎喜出望外,方才的害羞之意一下子就没了,看向霍弃疾惊道:“先生,您说的可是真的?”

    元夕在旁说道:“关关,我师父可从来不说假话的。”

    霍弃疾点点头笑道:“自然是真的,不过……”

    “不过什么?”

    吕关雎问道。

    这时邢云棋在霍弃疾身后冒出头来说道:“师嫂,你怎么还管师父叫先生呢?在我们家那边,这女的嫁了人之后,可是要随男方改口的,你应该称呼师父才是。”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才吕关雎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起来。

    元夕瞪了眼邢云棋说道:“小师弟,你别乱说,我与关关还未拜天地呢!”

    随后,他又笑嘻嘻地对霍弃疾说道:“师父,您这次回来的可真是正好!”

    霍弃疾轻笑了一下,随后对吕关雎说道:“小云棋说得不错,等你改口叫我师父之后,我自会指点于你的,毕竟你也是唤了我一声‘师父’的人,我教授你武艺,也说得过去。”

    吕关雎轻揉衣角,咬着嘴唇,随后轻声唤了一下,“师父”。

    “好,好!”

    霍弃疾大笑两声,看向元夕说道:“好小子,真是青出于蓝了。”

    元夕咧嘴一笑,随口说道:“师父也是厉害的,这么快就给我找了一位师娘。”

    霍弃疾闻言,转头看了邢云棋一眼,瞪了他一下,随后板着脸,干咳一声说道:“你乱说什么?对了,忘记跟你们说了,雅间中那位可是凉州郡主,你们一会进去之后一定要以礼相待,听见了么?”

    这时邢云棋又说了一句,“快进去吧,师娘都等着急了!”

    早已知晓上官子陌身份的元夕与吕关雎面色如常,轻轻点头。

    倒是成是非,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张着嘴,想了想问道:“元大哥,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咱们师娘就是那位郡主?”

    在见到邢云棋之后,他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同福客栈之外曾经与元大哥的师父擦肩而过,而那位冲他笑了一下的姑娘,他始终猜不出其身份。

    因为元夕从来没说过自己有一位师姐或是师妹,况且那位女子也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他甚至猜测是元夕师父给元夕找的媳妇儿,然后将之带到了平南城,命二人成婚来的。

    他甚至还想象着吕关雎与那位姑娘相见之后会不会来一场夺夫之战。

    他哪里会想到,那位笑起来很温柔的姑娘竟然是一位郡主,而且还是元大哥的“师娘”。

    此时的他,心中对霍弃疾的崇拜之意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高人,不愧是高人。

    元夕眼见成是非如此吃惊,便笑道:“小非,那你可知我师父的身份?”

    成是非晃了晃头,“你师父就是你师父呗,那还能是什么身份?”

    霍弃疾已经走到雅间门口,冲着还未跟上来的三人说道:“你们三个快点过来吧!”

    元夕笑了一下说道:“待会你自然会知道的,快过去吧,我师父着急了。”

    随后悄悄对吕关雎说道:“关关,待会别忘了叫‘师娘’!”

    吕关雎瞪了元夕一眼,见他冲自己眨眼,便明白了元夕的意思,浅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成是非见元夕买了个关子,哼了一声,也赶快走了过去。

    屋内,上官子陌已经快将一碟盐水花生吃了个精光,她也想出去看个热闹,可一想此事正是因为那人先跟自己搭讪而起的,就耐着性子在屋内等着,百无聊赖的她,只好喝着茶水吃着花生。

    好在外面的人说些什么话,她倒是能听得清楚,也不至于太过无趣。

    眼见霍弃疾走了进来,她站起身来说道:“霍大哥,可是元夕来了?”

    霍弃疾笑着点头。

    上官子陌面露喜色,起身向外迎去,正好看见邢云棋拉着元夕的手走了进来,冲着她说道:“师兄,这位就是咱们的师娘!”

    元夕抬头,正好迎上上官子陌的目光。

    “你是?小元夕?”

第一百八十八章 高人 不愧是高人

    付昕翰身形一怔,转头看向元夕,目露怒意,瞪着眼说道:“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走便走!”

    说完转头看向张天苟说道:“张兄,咱们走!”

    “你可以试试!”

    元夕的声音不大。

    付昕翰看了张田苟一眼,眼见其一动不动,微怒道:“张兄,你怎么不走?”

    张天苟看向同样未动的付昕翰,轻轻扯了扯付昕翰的衣袖,小声说道:“付兄,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是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再走吧!”

    眼见张天苟目光中似有惧意,付昕翰哼道:“张兄,你怕他作甚?你我又没犯事,更何况挨打的人可是我,就算留下来讲理,我也不怕他。”

    张天苟向付昕翰靠了靠,压低嗓音说道:“付兄,你可别忘了,他是官。”

    “官?”

    付昕翰重哼一声,随后大声说道:“做官就了不起了是么?做官就可以仗势欺人,为所欲为了是么?”

    说完盯着元夕说道:“姓元的,有能耐你把我抓起来,不然少在这里装腔作势!”

    趁着付昕翰与张天苟在那里说话的功夫,邢云棋已小声将方才发生之事快速告知给元夕。

    而在他的描述中,上官子陌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他们的师娘。

    元夕哪里会想得到那位跟随师父来到平南城的姑娘竟然会是自己的师娘。

    因为在佟掌柜的口中,这位姑娘看起来也就和吕关雎差不多大,因此元夕在心中很自然的将之视为自己的同辈。

    听得邢云棋说完之后,元夕心中了然,此事原本就因这付昕翰而起。

    眼见付昕翰对自己如此说道,元夕上前一步说道:“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

    付昕翰愣了一下。

    “给我师父还有我师娘,师弟道歉,若非是你胡搅蛮缠,今日之事根本不会发生!”

    元夕倒也没想过要出手教训付昕翰一番,师父已经对其略施惩戒,他也就无需再让付昕翰吃点苦头。

    他是一个很讲理的人。

    付昕翰所作所为,虽然很让他气氛,但最多是恶心人而已。

    虽然很多时候,恶心人的话语比动手更叫人气愤。

    让付昕翰道歉,已是元夕忍耐住心中怒气,做出的最为简单的要求了。

    不过他似乎有些低估了读书人的脸面。

    他这句道歉,在付昕翰看来,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当然,之所以说比要了命还难受,是因为他没有真正的面临过生死。

    付昕翰自然不会选择道歉的,因为一旦他选择道歉,那就说明,这件事是他有错在先。

    他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

    付昕翰面皮涨得通红随后怒道:“元夕,你是不是疯了?挨打的人是我,凭什么要我道歉?告诉你,别以为你是官府中人,就可以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吕关雎听不下去了,看向付昕翰说道:“付昕翰,枉你还是书院的读书人,怎么如此蛮不讲理?今日若非你贸然上前打扰人家吃饭,那会有后面的事发生?”

    付昕翰见吕关雎也开口向着元夕,轻哼一声说道:“吕关雎,我劝你还是别开口说话的好,谁不知道你与元夕的关系?再说了,你不过是吕将军的女儿,哪有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随后又对元夕说道:“元夕,今日我付昕翰也豁出去了,就算你是官府中人又是如何?我倒是要看一看,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说句话就要遭人毒打,这是哪门子道理?还让我道歉?要道歉也应该是你的师父向我道歉。”

    随后对众人拱了拱手说道:“诸位,今日之事大家有目共睹,还请大家为我主持公道!”

    众酒客的反应有些出乎付昕翰意料,上次一呼百应的状况没有出现,眼见付昕翰看向自己,原本看热闹的众人一个个的都假装没听见,转过头去,在那小声的喝酒吃菜。

    笑话,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付公子惹起来的。

    付昕翰见状,气得一拍桌子,遥望王把头那张桌子大声说道:“王把头,今日之事你也有一份,还望你能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原本不想理会付昕翰的王把头心中暗恨,放下手中酒杯站起身来说道:“付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方才之事我已向元大人说得很清楚了,是因我吃酒吃多了,脑子有些晕,才做了那等糊涂之事,眼下我已向那位先生道了歉,我的事已了,就无需付公子费心了。”

    随后他悄悄地瞥了元夕一眼,干咳一声继续说道:“要说这公道话么,那我就再多说上几句。”

    原本听得王把头如此说道,付昕翰已是气急,此时听到他还要继续说下去,便忙说道:“谢王把头仗义执言,我就不信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元夕还能恣意抹黑于我。”

    王把头一听,连忙摆手说道:“付公子你也别忙着谢我,听我把话说完!”

    说完他对元夕这边拱了拱手,继续说道:“元大人,大小姐,今日之事想必你也听你那位小师弟说了经过,这其中是非大家也是心知肚明,我老王不是什么有头有脸之辈,不过既然我老王今日目睹了此事,那就斗胆在此说一说我的看法。”

    元夕与吕关雎看向王把头,微微点头。

    王把头对众人拱了拱手,接着说道:“诸位也都在场,今日之事起因再明显不过,是付公子先打扰那三位客人吃饭在先,遭拒之后依然喋喋不休,惹怒了那位姑娘,那位姑娘一时气急,才说了句气话。至于那句气话,现在想想又有什么值得好声讨的?因为原本就是付公子给人家留下了很坏的印象,导致人家姑娘认为我巴州之人皆是如此,我们呐,就是多喝了几杯酒,禁不住人蛊惑,才将事情弄得这般大,还惊动了官府中人,我想,就算是来人不是元大人,也会如此秉公办理的。”

    说完,他拿起酒壶,倒了一碗酒端了起来说道:“诸位,今日是我们不对在先,我提议,我等一起敬那位先生一杯,表达一下心中的歉意,好叫那位姑娘也知晓,咱们巴州之人个顶个的都是条好汉,绝非像她心中想的那样。”

    众酒客一听,纷纷端起酒碗,遥遥冲着霍弃疾敬了一杯。

    霍弃疾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

    付昕翰气得一甩袖子,刚要再言,却被张天苟拉住了胳膊。

    此时的张田苟也是惴惴不安,因为众人方才之所以如此那般,与他在旁煽风点火脱不了干系。

    眼见众人不再站在他们这边,张天苟生怕元夕深究起来,自己也会遭受池鱼之祸。

    小声说道:“付兄,眼下你走不开,要不你在此与元夕他们周旋一二,你大伯是书院的院长,想必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我现在马上去书院去把副院长请来,有他老人家在此,定然能还付兄一个公道。”

    此时的付昕翰已是骑虎难下,想走,有元夕拦着,他也不敢硬闯。

    可要他道歉,他又拉不下脸来。

    听得张天苟如此说道,付昕翰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张兄,那就辛苦你再走一遭了,记得快去快回,我就在此继续喝酒,看他元夕能将我如何?”

    张天苟一听,微微点头说道:“付兄放心,我速去速归!”

    说完悄悄向楼梯口那边挪动脚步。

    成是非见状,先一步站到楼梯口处,笑嘻嘻地看向张天苟问道:“你想去哪儿啊?”

    就算他二人小声说话,成是非几人还是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眼见成是非挡路,张天苟只得拱手赔笑道:“成公子,我还有些要事,就不在此多耽搁了,还望成公子行个方便,让开一下,让我下楼。”

    “元大哥,这人要去搬救兵去了,怎么办?”

    成是非转头向元夕喊道。

    成是非突然这么一喊,吓了张天苟一跳,他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没,没,成公子,我,我真的,是,是,是……”

    “是”了半天,他也没能继续说下去。

    “是去请书院院长是吧?”

    那边,元夕正悄悄地向邢云棋打听“师娘”的信息,而吕关雎也在一旁竖着耳朵。

    至于付昕翰,反正他也跑不了,元夕就没把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当听邢云棋说起上官子陌是凉州郡主的时候,元夕与吕关雎都惊呆了。

    元夕心中暗叹,不愧是自己的师父。

    至于他,好似早已忘记了那个曾经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姐姐。

    听得成是非喊自己,他刚要开口,却听邢云棋小声说道:“师兄,这个人也不是个好人,要不是他出言诬陷师娘,其他人其实也不会闹上去的。”

    元夕一听,转头看向张天苟,面无表情道:“给我师父道歉!”

    张天苟见元夕冲着自己来了,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元,元,元大,大人,人,我,我,我,道,道,歉,就,就,就……”

    成是非瞪了张天苟一眼,板着脸说道:“乱喊什么?谁是你舅舅?”

    “小非!”

    元夕一听,出言呵斥了成是非一句,“别胡乱说话!”

    成是非吐了吐舌头,抓了一下头冲张天苟笑道:“张公子,既然有心道歉,那就快去,别耽误我们的正事……”

    张天苟忙不迭点头说道:“好,好!”

    说完快步走到楼梯口下,对楼梯上负手而立的霍弃疾施了一礼说道:“这位先生,方才是我们不对,还望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此放过我们一马!”

    霍弃疾看向张天苟,缓缓开口说道:“有些时候,始作俑者未必可恨,反倒是那些推波助澜之人,更为可恶,你是个幸运儿,有些人这辈子也识不得几个大字,更不知‘书’为何物,希望你别辜负了读书人这个称号,对得起把你送去书院的父母。”

    听得霍弃疾如此对自己说道,张天苟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颈处。

    他嗫嚅了几下,终究是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对霍弃疾再行一礼。

    霍弃疾点点头,看向元夕说道:“元夕,让他们去吧,我还不至于跟他们如此计较。”

    眼见张天苟服了软,付昕翰气得一拍桌子,对张天苟厉声说道:“张天苟,你读书人的骨气呢?如此低三下四的,我耻与你为伍。”

    说完一屁股又坐了回去,拿起酒壶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看向元夕说道:“我就不道歉,看你能奈我何?”

    张天苟面色青白交加,走到付昕翰身前低声说道:“付兄,我们还是走吧,今日之事,我们的确是不占理的。”

    付昕翰抬眼看向张天苟,重重哼了一声说道:“付兄?我可当不起如此之称呼,今日是我付昕翰花银子在这请你喝酒,可你呢?”

    随后他面露鄙夷神色说道:“到底是那乡下之人,犹如那墙头之草,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倒是白瞎了我付昕翰的银子。”

    说完一推张天苟,怒道:“你给我闪开!”

    霍弃疾在楼上见状,冲着张天苟说道:“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何为自强不息?趋炎附势,假借外物无可厚非,但是要记住,要先有自我,方可不会迷失。”

    已经呆愣在那里的张天苟闻言,身子微颤,转身看向霍弃疾,深躬一礼,沉声说道:“谢先生教诲,学生受教了!”

    说完不再理会付昕翰,转身向楼下走去。

    霍弃疾轻轻点头。

    元夕没有理会在那冲自己叫嚣的付昕翰,既然师父开口说放过他了,那就放过他好了。

    他拉着邢云棋的手,对吕关雎轻言一句,招呼了一下成是非,便向楼上走去。

    眼见张天苟就这么走了,付昕翰骂道:“狗都比你强!”

    已走了半截楼梯的张天苟闻言,心中腾得升起一阵怒火,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外走去。

    听得付昕翰如此辱骂张天苟,成是非有点忍不住了,对元夕说道:“元大哥,那个姓付的真叫人生气,我都想去教训教训他去了。”

    元夕轻轻摇了摇头,对成是非说道:“骂人的话虽是难听,可若是能让张天苟看清付昕翰此人,倒也不会枉费让我师父对他说出的那番话来。”

    “再者,小非,我们习武可不是为了让他人对我们说我们想听的话来的。”

    成是非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气嘛,又不会真的对他动手。”

    眼见元夕几人上了楼去,付昕翰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呢?怎么?就这么走了?方才是谁威风凛凛地让我留下的?还强逼着我道歉的?我人就在这了,你倒是来啊?啊!”

    “付公子,人家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付公子,我看你是喝多了,有点不知好歹了?”

    “可不是嘛,当初还不是你见那位姑娘长得漂亮,才贸然上前,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人家现在没追究你,你还如此,我看呐,这书院的第一才俊也不过如此。”

    众酒客你一眼我一语的,冲付昕翰说了起来。

    这时元夕回头看向付昕翰说道:“我看你的嘴唇好像有些

    消肿了,要不我再帮你一下?”

    原本听得众人如此说自己,付昕翰就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站起身来冲元夕再说上几句大义凛然的话,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什么我以礼相待,你们却对我拳脚相加之类的。

    可见元夕目带凶光之后,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圣人曰,君子不做口舌之争。

    一拍桌子,他站起身来,快步向楼下走去。

    霍弃疾已经让出了楼梯口,笑吟吟地看着走上来的几人。

    邢云棋先跑了过去,对霍弃疾说道:“师父,师兄把师嫂也给带来了,还有他的把兄弟!”

    元夕也上前一步,对霍弃疾笑着唤了声“师父”。

    原本等吕关雎见礼之后再上前见礼的成是非见吕关雎在那扭扭捏捏的,便先上前一步,对霍弃疾抱拳,随后深鞠一躬说道:“小子成是非,见过大哥的高人师父!”

    霍弃疾笑呵呵说道:“方才你可是已经自报家门了!”

    低着头的成是非吐了吐舌头,没有起身,低着头说道:“方才是小子莽撞,唐突了先生,还望先生莫怪。”

    霍弃疾伸手轻扶成是非的胳膊笑道:“少年侠气,不错,不错,就是顽劣了点,快起来吧!”

    待成是非直起身来之后,霍弃疾说道:“你姓成,那令尊名讳可是云德?师承冀州苍岩门?”

    成是非一愣,随后说道:“家父正是成云德,当年的确在苍岩门学艺,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霍弃疾笑了笑说道:“方才我试探了一下你的内力,好似苍岩门的独门内功,加之你姓成,我边猜了一下。当年你爹可也称得上是一位风云人物,我虽年岁小上令尊许多,却也听说过令尊的名号,没想到他竟然在巴州安了家。”

    随后点头说道:“难怪你家武馆武德如此之好,看来我必须要去拜会一下成先生了。”

    成是非闻言,惊讶于霍弃疾试探出自己的内力,随后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我学艺不精,先生若是要去我家武馆,爹爹肯定很高兴的。”

    这时,终于不再害羞的吕关雎上前一步,对霍弃疾行了一个女子礼,轻声说道:“吕关雎,见过先生。”

    霍弃疾看了元夕一眼,轻笑了一下说道:“青云宗的功夫,你练得不错,若是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指点你一下!”

    听闻霍弃疾如此说道,吕关雎喜出望外,方才的害羞之意一下子就没了,看向霍弃疾惊道:“先生,您说的可是真的?”

    元夕在旁说道:“关关,我师父可从来不说假话的。”

    霍弃疾点点头笑道:“自然是真的,不过……”

    “不过什么?”

    吕关雎问道。

    这时邢云棋在霍弃疾身后冒出头来说道:“师嫂,你怎么还管师父叫先生呢?在我们家那边,这女的嫁了人之后,可是要随男方改口的,你应该称呼师父才是。”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才吕关雎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起来。

    元夕瞪了眼邢云棋说道:“小师弟,你别乱说,我与关关还未拜天地呢!”

    随后,他又笑嘻嘻地对霍弃疾说道:“师父,您这次回来的可真是正好!”

    霍弃疾轻笑了一下,随后对吕关雎说道:“小云棋说得不错,等你改口叫我师父之后,我自会指点于你的,毕竟你也是唤了我一声‘师父’的人,我教授你武艺,也说得过去。”

    吕关雎轻揉衣角,咬着嘴唇,随后轻声唤了一下,“师父”。

    “好,好!”

    霍弃疾大笑两声,看向元夕说道:“好小子,真是青出于蓝了。”

    元夕咧嘴一笑,随口说道:“师父也是厉害的,这么快就给我找了一位师娘。”

    霍弃疾闻言,转头看了邢云棋一眼,瞪了他一下,随后板着脸,干咳一声说道:“你乱说什么?对了,忘记跟你们说了,雅间中那位可是凉州郡主,你们一会进去之后一定要以礼相待,听见了么?”

    这时邢云棋又说了一句,“快进去吧,师娘都等着急了!”

    早已知晓上官子陌身份的元夕与吕关雎面色如常,轻轻点头。

    倒是成是非,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张着嘴,想了想问道:“元大哥,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咱们师娘就是那位郡主?”

    在见到邢云棋之后,他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同福客栈之外曾经与元大哥的师父擦肩而过,而那位冲他笑了一下的姑娘,他始终猜不出其身份。

    因为元夕从来没说过自己有一位师姐或是师妹,况且那位女子也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他甚至猜测是元夕师父给元夕找的媳妇儿,然后将之带到了平南城,命二人成婚来的。

    他甚至还想象着吕关雎与那位姑娘相见之后会不会来一场夺夫之战。

    他哪里会想到,那位笑起来很温柔的姑娘竟然是一位郡主,而且还是元大哥的“师娘”。

    此时的他,心中对霍弃疾的崇拜之意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高人,不愧是高人。

    元夕眼见成是非如此吃惊,便笑道:“小非,那你可知我师父的身份?”

    成是非晃了晃头,“你师父就是你师父呗,那还能是什么身份?”

    霍弃疾已经走到雅间门口,冲着还未跟上来的三人说道:“你们三个快点过来吧!”

    元夕笑了一下说道:“待会你自然会知道的,快过去吧,我师父着急了。”

    随后悄悄对吕关雎说道:“关关,待会别忘了叫‘师娘’!”

    吕关雎瞪了元夕一眼,见他冲自己眨眼,便明白了元夕的意思,浅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成是非见元夕买了个关子,哼了一声,也赶快走了过去。

    屋内,上官子陌已经快将一碟盐水花生吃了个精光,她也想出去看个热闹,可一想此事正是因为那人先跟自己搭讪而起的,就耐着性子在屋内等着,百无聊赖的她,只好喝着茶水吃着花生。

    好在外面的人说些什么话,她倒是能听得清楚,也不至于太过无趣。

    眼见霍弃疾走了进来,她站起身来说道:“霍大哥,可是元夕来了?”

    霍弃疾笑着点头。

    上官子陌面露喜色,起身向外迎去,正好看见邢云棋拉着元夕的手走了进来,冲着她说道:“师兄,这位就是咱们的师娘!”

    元夕抬头,正好迎上上官子陌的目光。

    “你是?小元夕?”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吞天功

    眼见雅间内如此年轻的师娘称呼自己为“小元夕”,元夕只当是师父在与师娘提起自己的时候这般称呼自己的,也就没多想,而是对上官子陌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认认真真说道:“元夕,见过师娘!”

    站在元夕身旁的吕关雎犹豫了一下,也对这位看起来与自己同龄的郡主施了一礼,轻声说道:“吕关雎,见过师娘!”

    上官子陌一下子愣住了,好似“师娘”这个称呼不是在称呼自己,尤其是突然冒出这么一位姑娘来,更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在上官子陌眼中,邢云棋不过是个孩子,让这个孩子唤自己师娘,心中只有甜蜜之感,可当元夕称呼自己为师娘的时候,她就有点难为情了。

    好在此时成是非从二人身后冒了出来,同样冲着上官子陌行了一礼说道:“草民成是非,见过郡主!”

    上官子陌微微一笑,冲成是非说道:“什么郡主不郡主的,不用如此多礼!”

    随后上前一步,站在元夕面前,微微抬头,伸手比划了一下说道:“小元夕,你都这么高了啊,竟然比我都高出半头来了,当年的你,可是比我矮上不少的。”

    元夕愣了一下,疑惑道:“师娘,难道我们以前认识?我怎么不记得有此事?”

    “认识啊!不过那时的你还太小,又过了这么多年,应该早就忘了,说起来,那时的我不过才五岁而已。”

    上官子陌笑嘻嘻地说道,随后转头看向霍弃疾继续说道:“霍大哥,元夕果然不记得我了。”

    霍弃疾轻轻点头,开口说道:“他那时不过才三岁多,不记得你也是常理,好了,都先落座吧,然后再叙旧。”

    “好!”

    上官子陌转头看向吕关雎,打量了几眼笑道:“莫非你是元夕的夫人?”

    正在心中揣测元夕与上官子陌究竟是何关系的吕关雎闻言俏脸一红,轻声说道:“师娘,我与元夕还未成婚,眼下还不能被称为是他的夫人。”

    上官子陌悄悄地看了霍弃疾一眼,随后贴近吕关雎的耳边,悄悄说道:“其实我也尚未与霍大哥成亲,要不咱们各叫各的吧,你就别管我叫师娘了。”

    身为女孩子的吕关雎自然明白上官子陌的心思,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好,郡主殿下可称呼我为‘关关’。”

    上官子陌一挽吕关雎的胳膊,笑着说道:“你也不比称呼我为郡主,那样未必太过生疏,我比元夕还大上两岁,我看你就管我叫陌陌姐姐好了。”

    “啊?这怎么行?”

    吕关雎轻轻瞧了霍弃疾一眼,小声说道:“可师父那里?”

    “那有什么?咱们各论各的就是了。”

    说完拉着吕关雎紧挨着自己坐下。

    当两位姑娘窃窃私语的时候,元夕已经带着成是非走到了霍弃疾的身边。

    霍弃疾示意元夕在右手边上挨着自己坐下,成是非一拉就要坐在元夕身旁的邢云棋,小声说道:“小师弟,你年岁最小,应该挨着我坐。”

    说完,不分由说,一屁股坐在元夕的身旁。

    原本想挨着师兄而坐的邢云棋被成是非抢了先,气呼呼地说道:“成大哥,你,你欺负人。”

    霍弃疾轻笑了一下,对邢云棋说道:“小云棋,你就坐在师父对面好了!”

    听得师父发话了,邢云棋才不情愿的坐在了霍弃疾的对面。

    这时,上官子陌也已拉着吕关雎在元夕与成是非的对面落座。

    元夕先看了眼吕关雎,随后又瞄了眼坐在自己正对面的上官子陌,还是没有想起这位师娘是哪位故人,便开口向霍弃疾问道:“师父,我不是自小就被您给带到天虞山去了么?那我是什么时候见过师娘的?”

    听元夕当着上官子陌的面这般问向自己,霍弃疾先瞪了邢云棋一眼,随后说道:“元夕啊,我虽与陌陌……郡主已定下婚约,可眼下还尚未成亲,你暂时还是先以其他称谓称呼她吧。”

    说完转头看向上官子陌轻声问道:“陌陌,你看如此可好?”

    上官子陌的脸也有点微红,轻轻点头道:“嗯~”

    随后冲元夕甜甜一笑,“小元夕,你就与关关姑娘一样,称呼我为姐姐好了!”

    这时邢云棋在一旁小声嘀咕道:“不应该是叫姑姑的么?”

    话音刚落,感觉有两道目光看向自己,邢云棋忙低下头,不再吭声。

    霍弃疾与上官子陌对视了一眼。

    其实按照辈分,元夕唤上官子陌一声“姑姑”,却也合适。

    元夕想起方才发生之事,便对霍弃疾说道:“师父,方才那二人实在是太过可恶了,可为何您对待那个张天苟与付昕翰的态度好似截然不同呢?我听小师弟说,若非有张天苟在旁煽风点火,激起大家的怒意,事情也不会愈演愈烈。”

    霍弃疾看向元夕说道:“元夕,为师岂会与这二人计较?只不过是他们不识好歹,一直在那喋喋不休,就算为师选择退让半步,他们只会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因此我才出手震慑一下。你也看见了,哪怕是我出手之后,他们依然在那里不依不饶的。因为什么?”

    元夕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师父您下手太轻了些。”

    “不错,当武力达不到绝对震慑的时候,出手还不如不出手。”

    随后他苦笑了一下说道:“若非是你突然出现,恐怕为师只能用些其他手段离开这里了,不过,这顿酒注定是喝不成了。”

    随后他拍了拍元夕的肩膀说道:“元夕,为师且问你?若是那付昕翰执意不向为师道歉,那你会怎么做?”

    元夕想了想,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霍弃疾缓缓说道:“是不是有种挫败感与无力感?你没有说出再将其打一顿的话语,那便说明为师的教诲还能谨记于心。元夕,为师之所以不愿与那个付昕翰多言,是因为为师知道,便是我开口说了,只会让他觉得更加刺耳,如此适得其反之事,为师自然不会去做。至于那个张天苟,为师是真的不希望他白白读了圣贤书。”

    “为师留意到,他的靴子磨损颇为严重,衣着朴素,一看就非富家子弟,寒门读书不易,才开口提点了他几句。”

    在认识了陈岁岁之后,元夕也知道人间疾苦这四个字有多么沉重,他点点头说道:“师父,可我还是觉得那个张天苟没有读书人的骨气,功利心太强。”

    霍弃疾微微摇头,对元夕说道:“莫非你忘了为师的教诲了?功利心强并非坏事,只看追求功利的手段能不能被世人所接受罢了。”

    “不说别的,若是那付昕翰知晓为师真实身份,你看他还会如此这般么?说到底,他与那个张天苟都是一样的,只可惜,他命不好,为师是不会当众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元夕已经明白了霍弃疾的话中之意。

    不过“他命不好”这四个字,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敢搭讪我霍弃疾的女人?活该你挨一巴掌!

    这时酒楼的伙计进来送酒菜,并向霍弃疾问询一下是否需要再加些菜肴。

    霍弃疾点头,告诉伙计,让掌柜的给安排就好了。

    元夕给师父把酒倒上,又端着酒壶看向上官子陌。

    上官子陌笑道:“小元夕,你们喝就好了,无需理会我们。”

    随后转头看向吕关雎低声说道:“关关妹妹,我看你我二人就别喝酒了,你看如何?”

    吕关雎也不是扭捏之人,与上官子陌三言两语过后,就已对这位爱笑的郡主师娘充满了好感。

    轻轻点头,她拿起茶壶给上官子陌的杯子中添了一些茶水说道:“好~”

    给自己酒杯斟满之后,元夕将酒壶递给成是非说道:“小非,你此前是不是喝了不少了?眼下就少喝点吧!”

    成是非接过酒壶之后笑道:“待我敬过先生一杯之后,我就不再喝了。”

    元夕还在好奇自己身世一事,没有急着喝酒,而是问道:“师父,您还没说我什么时候见过陌陌郡主的呢!”

    要说称呼上官子陌为“姐姐”,元夕是断然不敢的。

    上官子陌闻言,刚欲开口,却被霍弃疾轻轻按住手臂。

    霍弃疾看向元夕说道:“当年我从雍州带你来巴州的时候,曾经途径凉州,在西凉王府暂住过几日,那时陌陌与你皆是孩童之龄,便在一起嬉戏了几日。”

    “哦~”

    元夕想了想,突然抬头问道:“师父,莫非那时候你就与陌陌郡主定下了婚约?”

    刚端起酒杯放在嘴边的霍弃疾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瞪眼说道:“休得胡说,怎么可能?”

    随后轻吸一口气说道:“我与郡主的婚事,不是你这个弟子该打听的事情。”

    正在眼巴巴地望着桌上菜肴不敢动筷子的邢云棋将手挡在嘴边,冲着元夕小声说道:“师兄,你还是别问了~”

    霍弃疾闻言笑了笑,对元夕说道:“你看看,还是你小师弟更明事理一些。”

    随后对邢云棋说道:“小云棋,在坐都不是外人,想吃便吃吧!”

    邢云棋咧嘴一笑,随后又冲着看向自己的元夕小声说道:“师兄,那些事我都知道,到时候我告诉你就是了!”

    元夕眼睛一亮,冲邢云棋点点头。

    霍弃疾一听,手中正在夹菜的筷子一顿,抬眼看向邢云棋。

    邢云棋一缩头,转眼看向上官子陌,递过去一道求救的目光。

    上官子陌笑道:“小云棋不怕,你师父对你这么好,是不会惩罚你的。哦~对了,我记得这几日你好像落下了几篇书没有抄,前面抄过的是不是也忘得差不多了?圣人可是说道,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你快多吃点,带会儿好有力气抄书。”

    邢云棋一听,嘴巴一撅,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也再无心思吃那些可口的佳肴了。

    吕关雎见状,小声对上官子陌说道:“陌陌姐姐,小师弟他好像有点不开心了。”

    上官子陌眨了眨眼睛说道:“没事儿,过一小会儿就好了!”

    此时成是非趁机敬了霍弃疾一杯酒,放下酒杯之后,眼见邢云棋在那闷闷不乐,便小声在那逗他开心。

    正惦念自己身世的元夕边吃边向师父发问道:“师父,您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封信,说是要我将来去雍州去找您,可您怎么在凉州停顿了下来?再者说了,您不是豫州人氏么?为何又要我去雍州找您?”

    霍弃疾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元夕说道:“元夕,师父的确有事要去雍州,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雍州停留很久,至于为师的身份,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元夕闻言,面带愧疚之色说道:“师父,是我没有听您的话,将您的名讳告诉了吕叔叔,也就是关关的父亲,平南城守将,吕一平。”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师父,既然您是国师之子,又是玄一门的嫡传,何以带我一个孩子隐居在天虞山这么久?莫非是我的身世有什么问题么?”

    霍弃疾轻笑了一下说道:“当初我不让你对外报出师父的名讳,就是怕你惹祸上身,毕竟你不是从玄一门出去的,而为师我也并未向天下宣称你是玄一门的弟子,如此一来,身负玄一门绝学的你容易引起江湖上其他门派的注意。”

    元夕想了想说道:“师父,您的意思是会有人觊觎我的武功?”

    霍弃疾点点头,继续说道:“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身负绝世武学,自然会有人看着眼红,就拿那个青云宗的甄北宇来说,他今日对你出手,就是为了得到我玄一门太玄功的修炼功法,此事你也知晓。”

    元夕抓了抓头,不解道:“师父,不对啊,若是弟子有了玄一门嫡传弟子的这重身份,他们又怎么敢轻易对我出手呢?”

    霍弃疾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因为我不想对外宣称你是玄一门的弟子。”

    “啊?”

    元夕愣住了。

    若非遇到吕关雎,或许元夕还不太会纠结自己到底从何而来,真实身份会是什么,正如他刚下山的时候那样,他按照师父的吩咐,自己寻找一条求生之路,让自己冷而有衣,饿而有食,居有定所。

    人,只有满足了自己的基本生存需求之后,才会有精力去想些别的事情。

    霍弃疾相信,一个人下山而去的元夕绝对不会被饿死,哪怕元夕没有找到谋生的手段,他同样留了后手。

    只是他未曾料到,元夕会如此顺遂,这么快就衣食无忧,不再为生计而发愁。

    凡事皆有意外。

    而元夕的意外,就是吕关雎。

    因为吕关雎,元夕卷入了贾南风的计划之中,同样因为吕关雎,元夕更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若是他真的无父无母,以吕一平的家风,只要元夕真心对待吕关雎,即便是元夕什么都没有,吕一平也会把女儿嫁给元夕的,如此,还能白捡个武功高强,满腹经纶的上门女婿,这对只有一个独女的吕一平来说,其实是件天大的好事。

    可元夕的身份好似没有那么简单。

    有些话吕一平没有对元夕说,国师的儿子,玄一门的嫡传,若无意外,将来的霍弃疾很可能会接替他的父亲,担任国师一职,如此尊贵的身份,为何会隐居在天虞山一十三年之久,而且,还带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不是吕一平信不过元夕,而是在真相未明之前,他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女儿许配给元夕。

    所以他才向元夕提出,让他先去找到自己的师父,问明其身份之后,再来平南城迎娶吕关雎。

    甚至吕关雎最后会选择留在平南城,也在吕一平的意料之中。

    知女莫若父,倘若吕关雎真的选择离开,那才是吕一平心中最大的憾事。

    所以,当见到吕关雎趴在元夕怀中哭的时候,他就已明了吕关雎的选择了。

    其实在吕一平的心里,他更希望元夕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被霍弃疾收为弟子,带在身边。

    至于霍弃疾有什么计划,吕一平虽然也想知道,但这个并不影响他自己对元夕的判断。

    而对于元夕而言,眼下的他只想着两件事,一件事就是如何解平南城之围,另一件事,就是问明自己的身世,好迎娶吕关雎。

    眼见元夕有些失神,霍弃疾拍了拍元夕的肩膀说道:“元夕,有些话一会儿我单独对你说,先吃饭!”

    说完他冲着成是非说道:“小非,吃过饭后,你先陪陪小云棋可好?”

    成是非一拍胸口说道:“霍先生,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盯好小师弟的,绝不会让他偷懒的。”

    正在那吃得欢快的邢云棋一听,放下筷子,一抹嘴说道:“不要,我抄书的时候可是不能有人打扰的。”

    霍弃疾笑道:“抄书一事不急,让小非陪着你逛逛也好。”

    一听说自己不用抄书了,邢云棋的眼神一亮,忙看向上官子陌。

    上官子陌冲其一笑,轻声说道:“听你师父的便是。”

    说完,她对霍弃疾说道:“霍大哥,我与关关妹妹一见如故,带会儿我与她去房中说些闺中密语,就不打扰你与元夕了。”

    霍弃疾笑道点点头。

    眼见师父此时不愿

    多言,元夕虽然心中颇为纠结,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眼见元夕吃菜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霍弃疾轻轻地摇了摇头。

    曾经的元夕,何尝有过心事?

    少年不识愁滋味,不是不识,而是未到时罢了。

    吃饭的时候,吕关雎话不多,多是上官子陌在那说。

    没有闲谈的饭吃得很快。

    当邢云棋放下筷子之后,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

    霍弃疾问道:“小云棋,你吃饱了没?”

    邢云棋点点头说道:“师父,我吃饱了!”

    说完之后,似乎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便拉着成是非的胳膊说道:“成大哥,咱们去玩儿吧!”

    这时元夕对霍弃疾说道:“师父,吕叔叔想请您过去,您看?”

    霍弃疾笑道:“你随那个范立业走了之后,我就猜到吕将军一定会让你来请我的,既然如此,等我与你说完话之后,咱们就过去可好?”

    元夕点点头。

    这时上官子陌问道:“霍大哥,那我就不过去了,留在客栈中等你。”

    霍弃疾想了想说道:“也好,以你的身份,的确不太适合去吕将军那里,那你就在客栈里等候我吧。”

    元夕想了想问道:“师父,郡主留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霍弃疾轻轻摇头说道:“没事的,想必此时吕将军已经加派人手搜查全城了,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这时,挽着上官子陌胳膊的吕关雎说道:“元大哥,要不我留在这陪陌陌姐姐吧!”

    元夕转头看向师父,见其点头,便是说道:“好,关关,那你要多加小心些,眼下城中不太平,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他们那边的人暗藏其中。”

    “嗯,我知道的!”

    这时成是非说道:“元大哥,我也留在这里陪云棋吧!”

    元夕笑道:“想不到你与我小师弟还挺投缘,那你就在这里陪他吧!”

    霍弃疾拍了拍元夕的肩膀说道:“既然如此,你我也就无需去客栈了,咱们直接去见吕将军,那些话,咱们边走边说就是了。”

    一行人离开了太白居。

    元夕与霍弃疾向着城北方向慢慢走着。

    走了一会儿之后,元夕忍不住,先开口问道:“师父,我究竟是谁?我的父母可是依然在世?”

    霍弃疾反问道:“元夕,你先问及你的身世,可是为了迎娶吕姑娘?”

    元夕咧嘴一笑,算是默认了。

    霍弃疾微微颔首道:“你眼光不错,吕姑娘人品相貌俱佳,性子天真烂漫,倒也配得上你,况且为师看得出来,你对她也是一片真心。有道是有情人应成眷属,师父我对这门亲事倒是没什么异议,不过……”

    霍弃疾话语一顿,看向元夕说道:“元夕,结婚非同儿戏,你真的做好成家的准备了么?”

    这个问题,吕一平就曾问过元夕。

    当听得师父也如此问向自己,元夕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时霍弃疾说道:“没有立即回答,那就说明你心中还没有真正的做下这个决定。元夕,如今你还太年轻,师父希望你能担当起一个良人责任的时候再迎娶吕姑娘也不迟。”

    元夕想了想之后说道:“师父,其实我也不是特别着急迎娶关关的,不是我不够喜欢她,而是像您所说的,眼下的我,的确尚未做好成家的准备。”

    霍弃疾点点头说道:“元夕,至于你的身世,眼下我依然不想将真相告知于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父母一直健在,而且他们一直都在盼着你回去,此事,是师父我对不起你,至于原因,将来你自会知晓。”

    关于自己的身世,在元夕的心里,好奇是要大过于渴望的。

    哪怕此时霍弃疾告诉他,他是个孤儿,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失落之感。

    因为他还有师父。

    如今还多了一个小师弟,外加一个认识自己的郡主师娘。

    之前与甄北宇大战之后,元夕只顾得上疗伤,并未来得及与霍弃疾多言,眼下终于寻得机会,他便开口问道:“师父,那个甄北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最后您说他的功法,又是怎么什么?”

    霍弃疾轻叹一口气说道:“幸好师父我来到巴州了,若不然你真的可能会被甄北宇抓走,又或者被他吸干内力,惨死在他的手中。”

    元夕笑道:“是师父算到了弟子有难,才来得这般及时。”

    随后他一脸好奇道:“师父,吸干内力是怎么一回事?这又是什么武功?”

    霍弃疾沉声说道:“此功名为吞天功,乃我玄一门禁忌之法,宗门内严禁修炼此功,却不知为何被甄北宇习得此法。”

    “吞天功?这名字倒是霸气的很,比起什么随手一掌,高深内功可好听太多了。”

    元夕抓了抓头疑惑道:“师父,既然存在这种功夫,为何不让人修炼呢?若是不让人修炼,干脆就将之销毁算了,为何就将之保留呢?”

    霍弃疾轻摇头说道:“此功法乃吸取他人内力为己用, 而被吸光内力之人一生苦修皆成为他人嫁衣,因此此功又名嫁衣神功。你想想,如此一吸,便可轻而易举获得内力,那么修炼此等功力之人,会不会成为武林中人人唾弃而又惧怕之辈?”

    元夕点点头说道:“这倒是~”

    霍弃疾又说道:“其实这天下任何一种武功,都如同剑一般,利弊各半,关键是在人心。剑在君子的手中,那就是一柄仁者之剑,可称之为王道。若是被小人执剑在手,那就是邪恶之剑,给人以恐惧。而这部功法,他会令修行者渐渐迷失自我,最后沦为一个只会为祸人间的恶兽。可此功毕竟是先人之心血,就此将之毁掉却非君子所为,这其中牵扯甚多,眼下却不便与你多讲。”

    元夕一咋舌,惊道:“师父,那甄北宇已修炼了此功,岂不是无人能制服得了他了?此前在客栈的时候,你是不是着了他的道?”

    霍弃疾点头道:“不错,他故意挨我一掌,就是为了引我上钩,好在有你在身旁。不过眼下的甄北宇,还不是师父的对手。你有所不知,就算习得此功,若是被吸之人的内力强于施法之人的时候,是不会奏效的,若是强行施展,还会遭受反噬。我与甄北宇内力不相上下,不过他的内力毕竟不是自己修来的,比之为师还是略逊一筹,就算你不出手,为师也可将之强行震断,但要付出点代价。”

    元夕沉默了片刻,抬头问道:“师父,我还有一事不明,那甄北宇抓到我的时候,为何不直接吸取我的内力呢?而是将我留下,甚至还要将我带到青云宗去?对了,您又是什么时候进到范立业的房间的?”

    霍弃疾轻笑了一下说道:“是在你与甄北宇交手时候,我就已经藏在那里了,是你与甄北宇没有发现我的踪迹罢了。后来我发现甄北宇对你没有杀意,才先带着云棋进入了范立业的房间,探听一下甄北宇对你出手是何目的,顺便保护一下范立业。”

    “原本我还未想明白为何他甄北宇会冒着得罪我玄一门的风险去向你索要太玄功的功夫,当见其对我施展吞天功之后,我就明白了,眼下的他只怕已经发现自己体内的异状了。”

    “什么异状?”

    元夕问道。

    霍弃疾笑了笑说道:“是走火入魔兆,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问题症结之所在,看来他的功法很有可能是玄一门的人送到他手中的。”

    “玄一门的人?师父,玄一门不是严禁修炼此功法么?怎么会?那又是谁干得呢?”

    霍弃疾沉默了片刻,猛然一抬头,看向远处,喃喃道:“莫非是他?”

第一百九十章 先生姓焦

    豫州,洛月城。

    曾经的国师府外,停了一辆马车。

    袁秉德带着隋行与何欤走下了马车。

    大晋王朝没了国师之后,没用上半年,王朝就变成了亡朝。

    如今,新君已经登基,袁世信立国号为“宋”,定年号为“永初”,这一年,被定为永初元年。

    与太子之职位一样,大宋王朝的国师一职,同样空缺。

    或许大宋王朝根本不需要一个在皇帝身前指手画脚的国师。

    可让人不懂的是,那座毗邻皇宫的国师府,依然完好无损的留在那里,连牌匾都未曾摘掉。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众朝臣皆议论纷纷,是不是在这位新帝心中,已经有了国师的人选。

    正如相国一职,谁又能想到,袁世信竟然会让赵俅重归此位。

    关于此事,袁秉德同样不解,甚至去向袁世信请教,为何会选择赵俅。

    袁世信给了他两个理由,

    其一,赵俅为人精明,擅审时度势,且识人很准,眼下的大宋王朝,不需要一个治国之才,而是需要伯乐,只要他们袁家给他赵俅想要的,那赵俅自会全心全意为他们袁氏卖命。

    其二,赵俅答应他,将会拿出自己七成的财产,来充盈国库。

    袁秉德明白了袁世信的心思,他自然不会担心重蹈覆辙的事情出现,因为他的父皇,还有他,可不是那个只会贪图享乐的司马氏。

    而关于国师一职,袁秉德曾私下向袁世信建言,将霍星纬给请回洛月城。

    实在是因为在袁秉德眼中,除霍星纬之外,无人可担此重任。

    而袁世信却告诉他,霍星纬若是能归来,当初的他就不会选择离开了。

    袁秉德抬头看了看那个由大晋王朝第一任国师亲笔所书的牌匾,轻笑了一下,对隋行与何欤说道:“走,进去看看,看看能入主此地的那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袁世信告诉他,眼下这座国师府,已经有了一位新主人。

    袁秉德亲自到访,除了心中好奇是谁能够成为父皇心中的国师之外,更是因为袁世信告诉他,此人将会担任袁秉裕的先生。

    这下袁秉德就有些坐不住了。

    眼下太子之位未定,这位马上出任大宋王朝国师之人若是成了袁秉裕的先生,就算袁世信并无立袁秉裕为太子的心思,只怕众多朝臣心中也会多想。

    如此一来……

    那日初见袁秉裕的时候,眼见褚劲夫随袁秉裕同来之后,他就知道了袁世信的心思。

    在袁秉德看来,就算袁世信把三千黑骑给了袁秉裕又如何?

    不就是人马么?

    待他袁秉德东征西讨之后,他岂会忌惮区区三千黑骑?

    就算不立太子又如何?就算袁秉裕的亲娘是皇后又是如何?他袁秉德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只要袁世信需要他带兵去征讨天下,他就什么都不怕。

    这个天下,袁秉德只惧怕一人。

    不对,应该是两个人,但是其中的一个人,已经消失在世人眼中。

    而另外一个人,虽然一直没有出现在世人眼中,可袁秉德知道,此人一直都在。

    他曾多次问隋行,能否给他一个再见其师的机会,皆被隋行所据。

    隋行告诉袁秉德,该见时,自然会见。

    连隋行自己都已多年未见到师尊本尊了,从来都是师父单向联络于他,他根本不知师父行踪之所在。

    隋行给何欤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叫门。

    何欤轻哼一声,没有拒绝,上前抓住门环,轻磕了三下。

    没办法,眼下的他,还是打不过隋行。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青衣小厮拉开了门,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三位不速之客。

    他昨日才到这座府上当下人,想不到今日就有人登门拜访了。

    眼见有人开门,何欤抱剑闪向一旁,抬头看天。

    隋行轻笑了一下,上前一步说道:“大皇子殿下到访贵府,还望这位小哥进去通传一下!”

    “哦~”

    那个青衣小厮应了一声,随手又将门关上。

    袁秉德不禁莞尔,转头看向隋行说道:“如今这国师府的门槛倒是有些高啊,就是此前霍先生在的时候,本殿下来此,也并未遭此待遇,可如今,倒是先吃了一碗闭门羹。”

    隋行轻轻摇头道:“殿下,今日我等乃便装素服而来,又未带随从……”

    说到这里,他笑着看了看鼻孔冲前的何欤说道:“他不算!”

    “我想,应该是那小厮一下子没有想到殿下的身份,因此才会如此。”

    袁秉德笑道:“无妨,无妨,就是吃了闭门羹又如何?如此岂不是正合我意了?”

    隋行明白这位大皇子殿下的话中之意。

    他肯亲自来拜访此人,可不是因为他敬重此人。

    一个素未蒙面之人,况且袁秉德连听都未听说过之人,又怎么会值得他敬重?

    他来登门,本就是要给此人一个下马威而来的。

    若是此人不识抬举,袁秉德不介意让此人吃些苦头。

    而这些苦头该让此人如何去吃,那就要看隋行的手段了。

    这种事,何欤是做不来的。

    不是因为何欤心慈手软,而若是何欤下手,那留下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袁秉德还是要给袁世信一些面子的,至少现在的他,还必须要给自己这位初登大宝的父皇一个面子。

    就算是他出手教训了此人,他也不怕此人去袁世信面前去告状。

    告就告好了,他也好趁此机会试探一下袁世信的态度。

    眼下的他,可是连王位都没了,当着袁世信的面,他可从未叫过屈。

    他要证明给袁世信看看,要是没了他袁秉德,袁世信的称帝,那也只是个笑话。

    这时,门又开了,那个青衣小厮的头又冒了出来,半张着嘴略有些羞涩地问道:“那个,三位贵人,方才我走得急,未听清几位是何身份,可否再告知一下,我好进去通传。”

    袁秉德一巴掌轻拍在小厮的头上,笑骂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个憨货?你家主人早晚会被你给连累死。”

    挨了一巴掌的小厮有点委屈,虽说这一巴掌不疼,可他这心里就是说不上来的不得劲,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眼见这个小厮嘴巴半撇,在那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袁秉德冲隋行笑道:“你瞧瞧,我这一巴掌还把人给打坏了~”

    “没,没有,是,是我,太,太笨了~”

    那个小厮终于憋不住了,一边抽泣一边小声说道:“这位客人,教,教训的是,是~”

    说完轻吸一口气,对袁秉德施了一礼。

    袁秉德点点头说道:“看来不是你太笨,而是没人带,本殿下倒是好奇,你这府上有没有管家?”

    那小厮抓了抓头小声说道:“有的,不过我们都是昨日才到了这座府上,您说得对,我以前从未当过家丁,所以才会这么笨,还望客人莫要见怪。”

    隋行眼见这个小厮依然没有听出袁秉德的身份,便对其说道:“那我再仔细说上一遍,你可听好了,用心记下,免得跑了几步之后再忘了。”

    青衣小厮点点头,双耳竖起,望着隋行,生怕漏下一个字。

    隋行刚欲开口,袁秉德上前一步,摆摆手说道:“还通传什么?本殿下什么身份?除了去见父皇之外,哪里还有需要本殿下等待的地方?”

    那青衣小厮眼见袁秉德要硬闯,一时心急,便抱住了袁秉德双腿,忙说道:“这位贵客,哪有到别人府上硬闯的道理?您这样我会被责罚的,求求您,您稍等片刻,我马上进去通传就是了。”

    这时门头传来一声喝声,“干什么呢?在府前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听得有人在门内呵斥自己,那青衣小厮忙站起身来,转头向门内看去,眼见来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解释道:“管家大人,是府上来了三位客人,未报名号就要硬闯,我,我……”

    “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莫非不识字么?我来看看!”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出现在门前,冲着青衣小厮说道:

    “你起来吧,我就说不能让你这么个小娃娃来看门!”

    说完抬头看向袁秉德,粗着嗓子说道:“你是谁?你可认识府上这位先生?”

    袁秉德微微皱眉,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高大的汉子,开口问道:“你是管家?”

    那汉子瓮声瓮气道:“你耳朵不好使是么?方才这小子说话你没听见么?你是谁?来做什么?咱家先生可是交代过了,他在这洛月城里,没什么熟人。”

    抱剑于胸的何欤看了那汉子一眼,还未开口,便听见那汉子大声喝道:“咋地?抱个破铁片子就了不起了?吓唬谁呢?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怕告诉你,咱家这位先生过不了多久,就是这个了!”

    说完,他伸手指了指头顶上的匾额。

    何欤翻了翻眼睛,没有说话。

    此时若是袁秉德开口一声令下,他保管眼前这个汉子立刻血溅三尺。

    袁秉德突然开口问道:“你是黑骑里的人?”

    那汉子愣了一下,后退一步,示意那个青衣小厮到里面去,然后警惕地看向袁秉德,“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黑骑的事?”

    “我是谁?”

    袁秉德轻哼一下,冷笑道:“我姓袁,你说我是谁?”

    那汉子一听,再打量了几眼袁秉德,试探着问道:“您,您是,大皇子殿下?”

    这时那名青衣小厮在那汉子身后说道:“对,我想起来了,他说他叫大皇子,管家大人,方才他是报了这么个名号,可我没听说过‘大’这个姓,因此才再向其询问,所以才……”

    那汉子回头,一巴掌拍在青衣小厮身上骂道:“你是个傻子么?大皇子是人名么?大皇子,是大皇子,他奶奶的,你是要把老子气死,当初怎么挑了你这么个四六不懂的娃儿来当家丁?老子真是不能心软呐~”

    说完,他连忙单膝跪地,又转头看了眼还傻愣着杵在身后的青衣小厮骂道:“还在那傻戳着干啥?赶紧给老子跪下!”

    骂完之后,他挤出一丝微笑,冲着袁秉德一拱手说道:“原来是大皇子殿下驾到,小的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殿下身份,还望殿下莫怪。”

    袁秉德负手而立,盯着那汉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黑骑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汉子再一拱手说道:“回殿下的话,小人姓罗名伯达,忝为黑骑副统领之一,是褚大人的副手之一。至于小人为何会在这座府中,自然是受了皇命。”

    说完他站起身来,微弓着身子说道:“既然是大皇子殿下前来,自然不必在外等候通传,殿下快请!”

    说完他抬起腿踢了那个青衣小厮一脚说道:“快去告诉焦先生,说大皇子殿下来了,赶快来接驾。”

    青衣小厮一捂屁股,随后撒腿就跑。

    袁秉德迈门而入,隋行与何欤跟在其身后。

    罗伯达一声不吭,在前面带路。

    袁秉德想起了那座倒塌的观星台,便对在前面带路的罗伯达说道:“罗伯达,本殿下记得府中原来观星台的位置处有一个凉亭,咱们就去那里好了!”

    “是,大皇子殿下!”

    罗伯达点头应声。

    焦华子在舒舒服服地躺在一把太师椅上,慢慢地摇着,闭目养神。

    听得远处传来动静,他睁开了眼睛,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顺手抓起摆在旁边小方桌上的酒壶灌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捋捋胡子,满意地点点头。

    这皇宫内的陈酿,果然不错。

    青衣小厮站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怯生生地问道:“焦先生,您在么?”

    焦华子站起身来,背着手向门口方向走去。

    打开了门,眼见是个青衣小娃儿,站在那里低着头等候,便问道:“你也是府上的?”

    青衣小厮点点头,小声说道:“是的,焦先生,我叫李宝平,昨日才到府上,今日在门前当值。”

    焦华子点点头,伸手揉了揉李宝平的脑袋,问道:“那你不好好看大门,跑来这里做什么?”

    眼见这位焦先生如此和蔼近人,李宝平的胆子便大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焦华子一眼,随后又迅速低下了头说道:“回先生的话,是府上来了三位客人,管家要我来请您去迎接一下。”

    “要我去迎接?”

    焦华子愣了一下,随后问道:“你可知来人是谁?”

    焦华子知道,来人不可能是袁世信,无论他摆出何种姿态,那位才登上九五之尊之位的大宋王朝的缔造者也不会效仿文王,亲自来请他的。

    更何况,袁世信已经摸透了他的心思。

    只可惜,袁世信还未摸透他这个人。

    李宝平点点头说道:“先生,一共来了三个人,我只知道其中一人的名号,他自称是大皇子,管家一听就跪了下去,然后也让我跪了下去,后来他就然我赶紧来通报先生,让先生出去迎接那位客人。”

    焦华子一听,点点头说道:“原来是他,也应该是他,看来是该见见他了!”

    李宝平没有在意焦华子说些什么,任务已经完成,他行了一礼说道:“先生,若是无事,那我就看门去了!”

    焦华子挥挥手说道:“去吧,去吧!”

    眼见李宝平转身跑开,焦华子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

    倒是个有意思的小娃儿。

    随后他向外走去。

    曾经的观星台处,如今只剩下半截楼台耸立在此处。

    袁秉德抬头看了几眼,想起那晚与霍星纬的对话,陷入了深思。

    何欤也打量了几眼已倒塌的观星台,转头看向隋行。

    隋行见状,轻笑着问道:“怎么?想上去看看?”

    何欤心中一直有句话想问隋行,今日到了此地之后,他便更想问了。

    犹豫了片刻,他问道:“那日,你那一剑究竟有没有奏效?霍先生之所以离开,可是因为受了重伤?”

    隋行看向何欤,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霍先生的手段你也是亲眼所见,我那一击虽说刺中了他,可那点小伤,对他这等高手来说,又算得了什么?若非霍先生留手,那日只怕我早已丧命于他的掌下了。”

    何欤没有再多问。

    这时袁秉德回过神来,轻声说道:“霍先生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大势所趋,大晋气数已尽,他就算是拼命维持,也不过是将之拖延几年而已,该发生的终究还是会发生的。”

    这时隋行与何欤同时转过去头。

    焦华子背着手,慢悠悠地向这边走了过来,走近之后,先看了隋行一眼,轻哼了一声,随后又打量了一下抱剑而立的何欤,最后转头看向袁秉德,上下打量了几眼说道:“你就是大皇子殿下?”

    隋行只觉得眼前这位老者甚是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而眼见此人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者之后,何欤又是鼻孔冲前,抬头看天。

    在焦华子打量了袁秉德的同时,袁秉德也在打量着他,眼见焦华子如此无礼,他也不欲与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头子一般计较,便点点头说道:“如假包换,先生若是不信,我可掏出腰牌给先生勘验一番。”

    焦华子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我想也没人敢冒充大皇子殿下的,况且老夫观大皇子面相,与二皇子殿下颇为相似,不会有假的。”

    随后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山野粗鄙之人焦华子,见过大皇子殿下。”

    “老夫上了年纪,这腰啊,不太敢弯,还望殿下见谅!”

    听得焦华子提起袁秉裕来,袁秉德心中微愠,随后一想,便又欢喜起来。

    若此人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么将来袁秉裕肯定会遭受牵连的。

    至少在眼下,他还未看得出来此人又什么过人之处。

    但是袁世信对他说起此人的时候,只说了一句,此人高深莫测,能担当的起国师的重任。

    当时他便问了一句,比之霍星纬又如何?

    袁世信只说了一句,世上只有一个霍星纬。

    袁秉德便明白了。

    他摆摆手说道:“焦先生无需多礼,今日我前来,并无要事,只是听说先生将担任裕儿的先生,且父王有意要先生担任我大宋的国师,本殿下心中对先生颇为好奇,因此前并听说过先生名号,所以才登门拜访。”

    随后又笑道:“先生姓焦,倒是个好姓氏。”

    焦华子笑笑说道:“老夫方才说了

    ,吾乃山野粗鄙之人,殿下从未听说过我,那也是理所应当之事。至于老夫这个姓氏,追本溯源,倒是可以称之为上古神农氏的后裔,殿下竟然知晓此事,当真是好学识!”

    袁秉德面露古怪神色。

    这时罗伯达拎了壶茶走了过来,招呼道:“大皇子殿下,焦先生,还请移驾亭中就坐!”

    说完,微微侧身,从怀中掏出两个茶杯来,摆在桌上,将之倒上茶水,将茶壶放在亭内石桌之上,对在亭中就坐的二人说道:“请!”

    说完之后,站立在亭外等候。

    焦华子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几下,小呷一口,满意地点点头,对袁秉德说道:“大皇子殿下,这茶不错,快尝尝!”

    方才罗伯达拿杯子的时候被他瞧在眼里,这茶水他是如何也喝不下去了,眼见焦华子喝得有滋有味,他开口笑道:“却不知焦先生是如何认识二弟的?”

    焦华子放下手中茶杯,笑了一下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看就不必说了吧!”

    “既然先生不欲多言,那我以后有机会问问二弟好了。”

    焦华子又端起了茶杯。

    眼见此人不愿开口,袁秉德再问道:“焦先生,您可知这座国师府曾是何人的?”

    焦华子一抬眼,随后笑呵呵说道:“大殿下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国师府,国师府,自然是国师的府上喽~”

    “却不知先生有何底气在此地居住?”

    焦华子再放下茶杯,拎起茶壶给自己杯中添了些水,看了眼袁秉德未动的茶杯,说道:“看来大殿下是不渴啊,倒是可惜了这壶好茶。”

    放下茶壶,他继续说道:“大殿下此问是不是问错人了?我能住在这里,那是封了皇命的,我若不住在此处,岂不是违抗了圣旨,那可是要杀头的。”

    袁秉德面无表情道:“焦先生,你知道我的话不是这个意思!”

    “啊?不是这个意思?”

    焦华子面露讶异神色,随后问道:“恕老夫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袁秉德微怒,一手按在石桌之上,双眼盯着焦华子,一字一顿地问道:“我且问你,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担当我大宋的国师?”

    焦华子摇摇头说道:“我可从未说过要当你大宋的国师,至于能不能当得上,那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若是大殿下对陛下的决定有所怀疑,可向陛下建言,至于这个国师一职,对老夫而言,算不得什么!”

    “算不得什么?”

    袁秉德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你好大的口气啊~”

    焦华子忙站起来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老夫怠慢了大殿下了么?怎么就生气了呢?那老头子可得跪下了,不然殿下一怒,再要了老头儿的脑袋,那老头儿可就枉死了!”

    焦华子口上说着,却一点下跪的意思都没有。

    袁秉德气得一甩衣袖,向亭外走去,对隋行与何欤二人说道:“我们走!”

    “殿下这就走了?等等老夫啊,我送送你们!”

    焦华子冲着三人的背影喊道,随后又对罗伯达说道:“你这个柱子,别杵在这里了,老夫腿脚慢,你也慢么,还不快替老夫送送大殿下?若是大殿下去陛下那里参我一个顶撞皇子之罪,你们也好不了,知道么?”

    罗伯达看了焦华子一眼,没有吭声,转身去送袁秉德几人。

    说自己腿脚不好,谁信?

    别人的话他罗伯达可能不会相信,可褚劲夫的话,他一定会信的。

    走出国师府的大门之后,袁秉德没有理会罗伯达,径直上了马车,在马车内坐定之后,原本气呼呼的他突然笑了起来。

    隋行见状问道:“殿下何故发笑?”

    袁秉德笑道:“这个焦华子,倒是位有意思的人,此番试探,我是什么也未试探出来,如此,才说明此人真的是位深藏不露之人,难怪父皇会如此看重此人。”

    说完他,看向隋行问道:“他武功怎么样?”

    “武功?”

    隋行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眼何欤,见其也摇摇头之后,便对袁秉德说道:“殿下,您说他会武功?”

    “难道不是么?”

    袁秉德思忖道:“不对啊,当初父皇与我说起此人的时候,可是提到过此人会武,有多厉害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要比褚劲夫还厉害。我对武者之事不甚了解,所以才将你与何欤皆带了过来,看看此人武功究竟如何。原本我是存了你俩试探一下他功力的心思,后来见其年岁甚高,恐将其误伤,便就此作罢。”

    隋行沉吟了片刻,又看向何欤问道:“这么说来,是我们看走眼了!”

    何欤双目微缩,冷声说道:“要么此人不会武功,要么此人已功力臻入化境。”

    隋行转眼看向袁秉德说道:“殿下,要不我再去查探一番如何?”

    “你?”

    袁秉德犹豫了片刻问道:“万一此人当真如何欤所说呢?”

    隋行笑道:“殿下莫非忘了我曾经叫什么了么?我若有心隐藏,可是连霍星纬都发现不了的,殿下放心就是了,我此去查探,定然不会向其出手,应该无碍!”

    “好!”

    袁秉德点点头说道:“那你小心!”

    人影一闪,隋行已飘出马车。

    他也想查个清楚,为何此人会这般面熟。

    ——————————

    平南城外,一辆马车在缓缓行驶。

    徐来没想到自己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驾车出了城门,与进城时一样,驻守在城门处的士兵不过是随意盘查了几句就放行了,甚至连自己准备好的孝敬银子都没用上。

    向南行了四五里之后,徐来驾车拐入一条小路,向着城西方向走去。

    松了一口气之后,徐来心中升起一阵惋惜之意,就算那柄刀不扔了,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想到这,他心就是一阵惋惜。

    连省下来的那点孝敬银子也不觉得那么开心了,因为那个银子不是他的,可若那把刀能够带出来,回头再找个铁匠铺子贱卖一下,少说能赚上二两纹银。

    那可是二两银子啊。

    徐来不是没见过大钱,终日里陪着甄北宇好吃好喝的,花钱如流水,也享乐不少的福,可他自己的钱袋子里始终是干瘪瘪的。

    似乎是猜到了徐来心里想些什么,甄北宇在马车内说道:“小子,是不是觉得是老夫小题大做了?”

    徐来忙说道:“甄仙长,没有,没有!”

    “哼!”

    甄北宇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对驾车的徐来说道:“小子,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瞒不过老夫的眼睛的,告诉你,别总拿已发生的事去后悔之前的决定,那是毫无异议的事,眼下的你应该感到庆幸,而不是惋惜。小子,我知道你这不是贪财,而是自小穷怕了,不过你放心,既然我已决定收你为弟子,以后你自是无需为钱财一事而发愁。”

    “你别忘了,将来你可是要当青云宗的管家的。这当管家的,该小气的时候必须小气,不过该大气的时候,一定要大气,你可明白?”

    坐在马车头的徐来向后挪了挪屁股,一撩车帘,转头冲甄北宇笑道:“先生说得是,是我小心眼了!”

    甄北宇似乎心情不错,冲着徐来点点头说道:“小子,一把破刀能值几个钱?包裹里那么多银子,还不够你花的么?”

    徐来半侧着身子,倚靠在车门框上,一边驾车一边对甄北宇说道:“甄先生,可这都是您的银子啊,虽然掏银子的时候都是我掏,可我心里记着呢。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虽然我也跟着您能吃香的喝辣的,可我这身上连一文钱也没有,比脸都干净,您说我也老大不小的了,要是不攒点银子,将来可怎么娶妻生子?”

    甄北宇被徐来给说笑了,轻哼一声说道:“不就是银子么,你从剩余的银子里抓些,放到自己的钱袋子里,跟着老夫,还能少了你的银子不成?若是咱们的银子花没了, 你只管去跟你贾师叔去要就是了,这点银子可算不上什么?不过将来你要是当了青云宗的管家,可就不能这般随意了,虽然老夫我不在乎银子,但是宗门有宗门的规矩,就算你成了我的弟子,也不能乱了规矩,知道了么?”

    徐来一听,咧嘴一笑,冲着甄北宇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随后抓起马鞭,欢天喜地的甩了一下,“啪”的一声脆响,甚是悦耳。

    走了一个时辰之后,这辆马车终于到了冯渊大营附近。

    此时贾南风正与冯渊就是否发兵攻打平南城一事发生了争执。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他是玄一门中人

    冯渊端坐在军帐内,单手按在案桌之上,微微侧头,一言不发。

    气氛有些凝重。

    贾南风面色如常,并不像冯渊那般生气。

    因为是冯渊没有说服他,而非是他要说服冯渊。

    既然冯渊选择上了他这条船,那就得学会顺从。

    贾南风可不认为已经坐在了魏天罡位子上的冯渊就有了跟自己讨价还价的底气。

    就算帐外都是他冯渊的人又如何?

    贾南风相信,此时的冯渊,还没有到跟他翻脸的时候。

    除非他冯渊就甘愿只坐这个半州之地的兵马统帅。

    没有这个除非。

    稍稍平心静气了片刻,冯渊看了眼悠闲地喝着茶水的贾南风,重重地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尽量保持语气平和,对贾南风说道:“贾师叔,您怎么就不能听我一句呢?您是算无遗策,可这带兵打仗一事,非你所长,若是错失了良机,我冯渊这仗还怎么打?”

    “听你什么?”

    贾南风放下手中茶杯,轻笑一下,对冯渊说道:“冯渊,你若是想打,那就打,何须征求我的意见?你是王上任命的一军统帅,而我,不过是青云宗的一个老头子而已!”

    “师叔!”

    冯渊站起身来对贾南风拱了拱手说道:“方才是我言语有些过激,顶撞了师叔,冯渊在此给师叔陪个不是。”

    贾南风摆摆手说道:“这点小事,我又怎会放在心上,冯渊,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你且放心,事情还在我的掌控之中。虽说荆州的人马已经压境,可他们不还没敢真正打过来呢么?我倒是想看看,他魏天罡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冯渊想了想说道:“师叔,话虽如此,可我们毕竟是来讨伐平南城的。有道是兵贵神速,眼下我大军已抵达平南城多日,如此拖沓,难免军心不稳,况且,您与元夕交手,本就落了我军士气,如此下去,我又如何稳定军心?”

    说完,冯渊叹了口气说道:“师叔,这治军与您搭理一个门派不同,我这麾下有一万多人马,可不是凭借武功高就能服众的,要不然我也不会用了这么久才坐到如今这个位置。”

    “哦?”

    贾南风喝了口茶,将茶杯放在书桌之上,沉吟片刻之后,抬头看向冯渊说道:“冯师侄,你再等上两日,我已派人去跟那边联络了,按照计划,这荆州打过来的消息他们应该早早知道才是,可他们竟然无人来联系我,我怕是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所以才让你等一等。”

    冯渊点点头,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再等上一日。”

    随后他叹了口气说道:“贾师叔,那边究竟可靠不可靠?别我们谋划了许久,最后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此前按照您所说,荆州应该不会这么早攻打过来才是,而魏天罡应该会派出一路人马来驰援平南城,我们才有机会去拦截魏天罡的人马,可眼下呢?”

    贾南风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思忖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地方,冯渊,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此事,容我再谋划一二,就算是那边有了意外,我也要保证,将来这巴州,尽在你我的掌控之中。”

    随后,他在冯渊身前站定,低声说道:“不瞒你说,师叔我还在等一件事,若是此事能成,魏天罡与吕一平之流,老夫可轻而易举取之性命,到那时,巴州之地尽在你的掌握之中,至于他范建功,早晚会暴毙在床榻之上。”

    贾南风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冯渊是知道的。

    没有他的暗中授意,马逸超岂会知道范建功喜好女色。

    而当初他与范建功同返子阳城的途中,没有他命人暗中在范建功的饭食中加了些料,范建功又岂会如此荒淫无度,与水珠儿日夜缠绵不断。

    如此,贾南风才有机会装模作样地给范建功“看病”。

    至于那几颗药丸,的的确确是大补之药,只可以,若无内力加持,补药早晚会变成致命的毒药。

    当时,贾南风在用内力助范建功化解药力的时候,还暗暗做了一点点手脚。

    这点手脚,寻常医者是无法觉察的。

    但贾南风所说的那件事,冯渊就不得而知了。

    “贾师叔,是什么事?难道我们还有其他人相助?”

    冯渊问道。

    贾南风点点头,轻声说道:“你曾问过我掌门师兄去了何处,眼下也无需再瞒你了。”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双眼微挑,嘴角带笑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元夕那小子已经被师兄所擒了,至于能不能活命,就看元夕的造化了。”

    “什么?”

    冯渊吃了一惊,忙问道:“贾师叔,您的意思是,掌门师叔他已经进入了平南城?”

    贾南风捋捋胡须,轻笑道:“不错,师兄此番出手,正是为了元夕而去。”

    “为了元夕?”

    冯渊有些不解,想了想问道:“贾师叔,这元夕又非破城的关键,何以掌门师叔的第一目标是他呢?况且,此事又与吕一平和魏天罡有什么关系?”

    贾南风突然一把向冯渊的胳膊抓去,口中说道:“冯渊,让师叔来试试你的内力。”

    话音刚落,他便后撤半步,内力随手掌向冯渊喷涌而去。

    好在他先出言提醒了一句,冯渊身形一转,躲过贾南风的手掌,随后与贾南风相对而立,口中说道:“那就请师叔赐教了!”

    口中说着,右手已经迎上了贾南风的单掌。

    双掌触及之后,冯渊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右腿用力一踩,将身形稳住,死死抵住贾南风的掌力。

    二人对峙了片刻之后,贾南风冲冯渊点点头,然后与其同时后退半步。

    收了功力之后,贾南风对冯渊说道:“想不到师侄你的功力也已经这般雄浑了,比之老夫也之是略逊一丝而已。”

    冯渊暗暗调息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还是贾师叔功力深厚,冯渊自愧不如。”

    随后又问道:“贾师叔,说道好好的,您为何要突然试探我的功力?”

    贾南风笑了笑,对冯渊说道:“冯渊,若是与吕一平对战,你可有必胜的把握?”

    冯渊思索片刻之后答道:“早些年我与一平常常切磋,他的功力与我一直是不相伯仲,就算是这几年我与他没有交过手,我也敢肯定,他的功力不会弱于我。若说胜算,我最多能占六成,若分生死,在我与他二人皆不逃的情况下,或许最后我能惨胜。”

    贾南风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曾与一平交过手,他与你的确不相上下。就连我,若是想取他性命,也是极难之事。”

    “可在你掌门师叔面前,你也好,吕一平也好,恐怕连十招都撑不住。”

    冯渊吃了一惊,忙问道:“贾师叔,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我冯渊虽说算不上绝世高手,可也浸淫我青云宗绝学数十年,就算我不是掌门师叔的对手,又怎能连十招都招架不住呢?难道掌门师叔比您还要厉害许多?”

    “不错!”

    贾南风说道,“就算是我,在师兄面前,也撑不下十数招的!”

    冯渊闻言,倒吸一口冷气,疑惑道:“贾师叔,掌门师叔当真有这般厉害?莫非……”

    贾南风笑而不语。

    冯渊沉默了,贾南风突然告诉他这些,看来是有些敲山震虎的意思了。

    难怪他贾南风会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推到那个位置,原来是有恃无恐。

    好一个青云宗。

    好一个贾南风。

    想了想之后,冯渊问道:“贾师叔,莫非您一早就计划好了,由掌门师叔亲自出手去刺杀吕一平与魏天罡?”

    贾南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师兄心中是何想法,非我能左右的,不过若是要成大事,需要师兄亲自出手的时候,他是不会推脱的。”

    “那掌门师叔此去城中去擒杀元夕,可是贾师叔您的计划?”

    贾南风点点头说道:“不错,若是能将之擒下,我青云宗可有抓下割鹿楼贼人之大功。”

    关于甄北宇觊觎玄一门功法一事,贾南风自然不会将之告诉给冯渊。

    听贾南风如此说道,冯渊不解道:“贾师叔,可那元夕岂会承认自己是割鹿楼中人?况且……”

    话没有说完,可冯渊的意思贾南风很明白,自己本就是割鹿楼中人,如此栽赃到元夕头上,未必会有说服力。

    贾南风笑道:“你见过贼会说自己是贼的么?谁也没见过割鹿楼中人的真实面貌,老夫说是,那就是了,我青云宗说话,在武林中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再说了,那元夕若是到了师兄的手上,有些话,可就由不得他胡言乱语了,他若是识相,肯投靠我们,老夫自然有办法给他洗脱嫌疑,可若他不识相,那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眼见贾南风目露凶光,冯渊不自然地笑了笑。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吵嚷之声,一名士卒小跑着进来说道:“启禀大帅,军帐中来了一位老者,吵嚷着要见你,我等说让其稍等片刻,那人却是不听,路统领眼见此人如此蛮横,便带人在外阻拦……”

    未等这名士卒说完,贾南风忙说道:“冯师侄,一定是你掌门师叔回来了,快,我们快出去看看,以免路统领冲撞了他老人家。”

    冯渊对那名士卒喝道:“你速去让路统领住手!”

    说完,与贾南风快步向外走去。

    走出营帐十多丈远之后,贾南风便见到了单手提着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盘膝坐在马车顶上的甄北宇。

    此时甄北宇正冲着被自己单手提在空中的路统领笑呵呵说道:“你说,老夫是松手,还是不松手呢?”

    在那手脚乱舞却无济于事的路统领面色涨得通红,他若说松手,自己定然会被摔个狗啃屎,可若是说不松手,自己还给人一直掉在这里。

    再说了,这人性情如此古怪,又怎会听自己所言呢。

    方才他不过是“好言”劝上几句,便被这位老者一下子给提在手中,他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都是如此高手了,怎么一点武德都不讲呢?哪怕打个招呼也好啊!

    马车周围围了一圈士兵,皆手举长枪在那跃跃欲试,却是无人敢上前来。还有人想弯弓搭箭,被掉在空中的路统领大声骂了一句。

    “他娘的,你没见老子在这位老前辈手中呢么?是想害死老子不是?”

    甄北宇闻言,转头看向路统领,笑眯眯地问道:“怎么?你要是没在我手中,他们就能射老夫了是不?”

    路统领连忙挥手说道:“老前辈息怒,是下官嘴笨,前辈,您不是要见大帅么?您把我放下来,我亲自带您去见大帅可好?”

    “好啊~”

    甄北宇话音刚落,便松开了手。

    路统领能做到军中将领一职,自然是要有些本事的,随时防备这位奇怪老者突然松手的他猛提一口气,身子一向前一翻。

    原本可以安安稳稳落地的他,屁股上突然挨了一脚。

    心中暗骂,果然如此,来不及再做任何动作的路统领向人群中横飞而去。

    眼见路统领向自己这边飞了过来,躲闪不及的众士兵纷纷丢下手中兵器,张开双臂去接。

    这时,一道人影从众人头顶飞掠而过,一把抓住路统领的衣领,在马车前稳稳站定之后,松开了手。

    惊魂甫定的路统领堆在地上,一抬头,忙单膝跪地行礼喊道:“大帅!”

    冯渊低头说道:“都跟了我多少年了?怎么还是如此没有眼力?快去给甄掌门陪个不是!”

    说完,他双手抱拳,对甄北宇一行礼说道:“冯渊见过师叔!”

    身为冯渊的下属,路统领自然知道冯渊的出身,听得冯渊称呼此人为师叔,便明白这位甄掌门是巴州第一宗门青云宗的掌门。

    难怪能将自己玩儿的团团转。

    站起身来之后,路统领转身对甄北宇拱了拱手,赔笑道:“原来是甄掌门大驾光临,下官眼拙,冲撞了甄掌门的仙驾,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下官方才的鲁莽之为。”

    甄北宇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路统领挥挥手说道:“正主来了,你

    一边玩儿去吧!”

    此时贾南风也从人群外走了进来,略带疑惑地看了甄北宇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马车前,掀起车帘,却见徐来蜷在马车里,一脸惊恐地望着他。

    眼见元夕并未在马车之中,贾南风没有理会徐来,走到甄北宇身前,低声问道:“师兄,莫非是没有见到元夕?”

    甄北宇轻轻摇头,回头对马车内的徐来说道:“徐来,没事儿了,你下来吧,找个人先在这里安顿好再说。”

    说完目光落在了路统领身上,说道:“就是他了!”

    冯渊对路统领吩咐道:“你去给甄掌门单独安排一顶营帐出来,就在贾先生营帐旁边好了!”

    方才贾南风的问话他也听在耳中,吩咐完之后,他对甄北宇说道:“甄师叔,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是移驾到我军帐吧。”

    进了军帐之后,冯渊看了眼自己的帅位,想了想,没有坐在上面,待甄北宇与贾南风落座之后,他亲自给二人倒了杯茶之后,在二人对面坐下,没有开口。

    甄北宇喝了口茶,将茶杯放下之后,看向贾南风说到:“功亏一篑啊,要是你能随我而去,那元夕或许能被生擒了。”

    “师兄,你这话是何意?”

    贾南风想了想之后问道:“难道是他不愿束手就擒,死在了师兄的掌下?”

    甄北宇摇了摇头,恨声说道:“老夫本来都已得手了,甚至连范立业那小子也在老子的掌控之下,只可惜啊~”

    “可惜什么?”

    贾南风忙问道。

    “可惜那元夕的师父突然现身,打了老夫一个措手不及。”

    “元夕的师父?”

    贾南风惊得站起身来,“不是说他远去雍州了么?怎么会突然在平南城现身?”

    “你问老夫,老夫问谁去?”

    甄北宇白了贾南风一眼,没好气道:“是你的情报有误,累得老夫白白跑了一遭,还差点受了伤!”

    在一旁听着二人对话的冯渊插口问道:“二位师叔,那元夕的师父又是何人?以掌门师伯这身功力,这天下又有谁敌得过他?”

    “据老夫所断,那元夕的师父极有可能是玄一门的掌门,陆伯雍!”

    贾南风对冯渊说道。

    甄北宇翘起二郎腿,向后一靠,歪着头对贾南风说道:“师弟,这你可说错了,元夕的师父可不是什么陆伯雍,若是陆伯雍出现在平南城,我能不能这么快的逃得回来,那还得另说。”

    “不是陆伯雍?那还会是谁?”

    贾南风吃了一惊,忙出言问道。

    原本惊讶于元夕师父是陆伯雍的冯渊听甄北宇如此说道,也面露好奇之色。

    甄北宇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是谁?是那霍星纬的儿子,霍弃疾。先不说他能教出元夕这等弟子来,单凭眼下他的功力,都已与老夫难分伯仲了。

    说完,他看向贾南风,摇了摇头说道:“不愧是玄一门啊,连他们年轻一代,都出现了如此境界的高手,倒是叫老夫好生佩服。比起玄一门来,我们青云宗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原本老夫还想找那人去一决高下,现在想来,原来人家是有恃无恐,所以才将此等禁忌武学传授于我。”

    “霍弃疾?他才多大?”

    贾南风看了冯渊一眼,问道:“冯师侄,你可知霍弃疾是谁?”

    冯渊点点头说道:“有所耳闻,当年他在武道大会上一举夺魁,又因其是国师霍星纬之子而被天下人所知,不过在那之后,此人却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玄一门之中也再无此人的消息传出来。”

    贾南风沉默了片刻,轻瞥了冯渊一眼,随后问道:“师兄,那你该怎么办?”

    冯渊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甄北宇摆摆手说道:“我趁那霍弃疾不备,倒是从他那里抢了点真气过来,不过我也挨了他一掌,受了点轻伤,也算是抢他那点真气的代价了。归来路上,老夫将之与体内真气混在一起,的确颇有功效,只是这点真气只能算作是杯水车薪,只能暂缓压制住我体内的异状,要想根除,恐怕我还得去找那人才行。”

    贾南风皱了皱眉,若是甄北宇离开的话,那他可就有些难办了。

    “师兄,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

    贾南风问道。

    “其他的法子?”

    甄北宇抓了抓花白的胡须,想了想之后说道:“拿到玄一门秘笈《太玄功》是不可能的了,眼下除了去找那个人之外,除非把元夕那小子抓来,任我吸干他的内力才有可能根除。不,根除是不太可能的了,不过那时候,我就有机会再向霍弃疾出手了。”

    “二位师叔,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大明白?”

    冯渊忍不住问了一句。

    甄北宇冲冯渊笑道:“我与师弟能当着你的面说此事,就没打算瞒着你。老夫修炼了一门功夫,名叫吞天功,不知你是否有所耳闻?”

    “吞天功?”

    冯渊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什么功法?弟子并未听说过。”

    甄北宇端起茶杯,对贾南风说道:“师弟,还是你来说吧,老夫口渴,先喝几口茶。”

    贾南风点点头,随后对冯渊解释道:“冯师侄,这吞天功本就非本门之功法,乃秘藏于玄一门之内。此功修炼成功之后,可吸取他人的内力为己用,因此名曰吞天,只不过此功法乃玄一门的绝学,需要以其内功心法为基,我青云宗的青玄功虽说与玄一门的太玄功同宗同源,可终究是有些差池,因此掌门师兄虽然将此功练成,却出了些意外,因此想将元夕擒住,欲从其口中问得太玄功的修炼之法。”

    “想不到天下竟然有此奇功,难怪他玄一门一直稳居九大门派之首。”

    冯渊惊讶道。

    随后他疑惑道:“贾师叔,既然此功是玄一门的秘籍功法,那掌门师叔又是从何处得到此功的呢?”

    这时甄北宇放下茶杯,从怀中掏出那块牌子来,向冯渊扔了过去,口中说道:“因为排行第一的那个人,正是他玄一门中的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两座楼

    天上月明星稀,人间一堆篝火。

    火堆旁围坐着四个人,其中一人的胳膊,被吊在胸口处,正是被易中原一掌打断右臂的段飞。

    用嘴咬开水囊的塞子,段飞猛地灌了两口水。

    是他灌得太猛的缘故,水顺着嘴角溢了出来,他抬起抓着水囊的左臂擦了擦下巴,随后将水囊递向坐在他身旁的五娘。

    五娘笑吟吟道:“本姑娘这里有水,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段飞白了他一眼说道:“帮我把塞子塞上。”

    五娘一把抓过水囊,轻哼一声说道:“你不是有嘴么?别以为跟你假扮了这么久的夫妻,我就真的是你的女人了,在襄阳城的时候你跟我吆五喝六的也就算了,眼下任务已经完成,你少在这里给老娘装大爷。”

    口中随是这般说着,手上已经帮段飞将把水囊的塞子塞好之后,将之摔到段飞怀中,没好气道:“以后爱找谁找谁,老娘不伺候了。”

    假装没有看到五娘那如有如无的目光,何向风笑了笑说道:“五娘,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段飞还是得由你来照顾才是。”

    “大人~”

    五娘一声娇嗔,“我可不想伺候这块儿木头!”

    何向风轻轻摇了摇头,看了五娘一眼说道:“怎么,难道让我照顾他不成?”

    五娘一噘嘴,没有说话。

    这时段飞看向在那一声不吭的易中原冷声说道:“易中原,就算是为了骗过郑锡丁,你也不至于下如此狠手吧,老子这条胳膊若是废了,有你好看的。”

    易中原眼皮抬都没抬,只是看着手中的那柄青阳剑,轻哼一声说道:“怎么?想找我寻仇?”

    说完将手中的剑抽出一半,借着火光细细查看,口中继续说道:“你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段飞一时语塞。

    以他的身手,就算再练上二十年,也不会是易中原的对手的。

    五娘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说道:“段飞,你不过是扬州一个不入流门派的弟子,敢这么跟紫阳阁的易先生说话,我看呐,你是嫌易先生下手轻了才是。”

    “你!”

    段飞气得一甩左手,却又牵动断臂,倒吸一口冷气,眉头拧在一起。

    他的胳膊是五娘给包扎的,几人逃出襄阳城之后,一路向东而去,专捡小路而行,接连奔波了一日之后,才在天黑之后找了一处空地歇脚。

    “行了,你俩都少说上几句吧,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还分什么门派不门派的?”

    何向风皱了皱眉,冷声问道,“怎么,莫非你二人还想着回去不成?”

    五娘眼见何向风面露不悦神色,不再多言,扭着身子向一边走去,边走边说道:“何大人,您可别冤枉我,我可是唯大人马首是瞻的,天也不早了,跑了一日,人家都快累死了,我去歇着了~”

    何向风又看向段飞说道:“别把气都撒在易先生身上,他若不是留了手,你那条胳膊岂会只是骨头折了那么简单么?你也太小看紫阳阁的烈阳掌了。”

    段飞面色变了变,随后站起身来说道:“大人,我去歇息了。”

    何向风点点头,这时归剑入鞘的易中原将手中长剑橫于身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抛给段飞。

    段飞顺手一抓,疑惑地看向易中原。

    “此药乃紫阳阁秘制,对内伤颇有奇效,你不过是断了只胳膊,用上此药倒是有点可惜,不过这药老夫既然给了你,吃与不吃在你。”

    段飞凝视手中瓷瓶片刻,将之揣入怀中,嘴巴动了动,却未说话,而是转身去寻得一处地方歇息。

    何向风将段飞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转头看向易中原笑道:“何必浪费如此珍贵的一瓶药呢?况且,从今往后,这紫阳阁你可是回不去了。”

    易中原看向何向风,缓缓开口道:“虽说是设计好的,可他毕竟是伤于我手,一瓶药而已,我还不至于如此吝啬。”

    “看来倒是我何向风小气了!”

    何向风轻笑一下,继续说道:“按照此前约定,杀了郑锡丁之后,你我二人的合作也到此为止,你要走,我不会强求,你若加入我们,我随时欢迎。”

    易中原不知道何向风是从何处得知自己心中那个秘密的,当何向风找上他的时候,他的的确确与何向风大战了一场,不过并非他对郑锡丁所说的那般,自己是被何向风所逼,迫不得已才站在何向风那边。

    因为他从进入紫阳阁那天开始,就是为了杀郑锡丁而来。

    或许郑锡丁早已忘了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因为那件事,在他郑锡丁眼中,算不上什么大事。

    曾经有位姑娘,名叫小草,是他易中原青梅竹马的伙伴。

    自小二人便常常在一起玩耍,还一起上山打柴,挖野菜,捡菌子。

    小草的爹娘也很喜欢小时候嘴巴很甜的易中原。

    况且这个小子不只是嘴甜,还很懂事,每次上门的时候都不会空手而来。

    那怕只是一小捆的干柴。

    这个家中只有一个爷爷的可怜孩子,很是能吃苦。

    可待小草长到豆蔻年华之时,小草的家里就有些不太欢迎易中原了。

    因为小草的家中年年缺米少粮,小草上头还有两个未曾娶亲的哥哥。

    与很多爹娘一样,小草的双亲也想给女儿找个好人家,以此能收得一份丰厚的聘礼,然后再用这份聘礼,凑合着给两个儿子说上两个女人。

    能生养的女人就行,模样什么的,对于小草家而言,没得选。

    而豆蔻年华的小草,生得却很标致。

    若是小草生得相貌平平,她的爹娘也就不会动了其他 心思,易中原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用不上几年,这女婿就能变成儿子了。

    如果,世人皆爱言如果,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小草的爹娘最终从镇上给小草寻了一门好亲事,是给镇上最为富庶的郑老爷做三房。

    而郑老爷给的聘礼,的确让小草的爹娘喜笑颜开。

    只是,在小草在嫁入郑府三日之后,却自尽于郑府之中,而郑府更是派人来到小草家中,向其爹娘索要聘礼,更是大骂小草爹娘,将一个残花败柳嫁入郑府,是何居心。

    自家女儿明明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在嫁人

    之前就破了身子了呢?小草爹娘说什么也不信,更是不愿退还郑府的聘礼。

    后来郑府的三公子出面,对着围观的众人拱了拱手,说他们郑府也不是在此咄咄逼人,看小草的父母好似当真不知此事,那他们也就不予追究,那聘礼也就此作罢。

    说完,他就带人走了。

    这位郑府的三公子,名叫郑锡丁。

    而在此围观的众人便开始你一眼我一语的猜测是谁破了小草的身子。

    没说上几句之后,矛头就指到了易中原身上。

    易中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众人的口水中逃到家中的,可紧闭家门终究不是办法。

    更何况,没过了多久,小草的爹娘就找上门来了。

    事情到最后,易中原也未曾承认自己碰过小草,因为他的的确确没有做过此事。

    只可惜,没有人相信他,连最是宠爱他的爷爷也不相信他。

    他爷爷因此而被气得一病不起,不出半年,便撒手人寰,临终前,这位老人还拉着孙子的手,不住地念叨着,“造孽啊~”

    爷爷死了之后,易中原离开了庄子,因为这个庄子,已经容不下他了。

    人人皆给他以白眼,就好像是他做了十恶不赦之事一样。

    临走之前,他悄悄地去了小草的坟头,给添了一抷土。

    他要去查个明白。

    他先在镇上落了脚,以给人打零工为生。

    不要工钱,只求有口吃的,能有地方安睡的他竟然被郑府相中,招进府中当了一名家丁。

    半年之后,他悄悄离开了郑府,一个人奔向咸阴山而去。

    荆州第一大门派,紫阳阁,就在咸阴山之上。

    在郑府的半年时日里,他终于知晓了小草惨死的真相。

    破了小草身子的人,正是那位郑府三公子,郑锡丁。

    他还知道,这位郑府三公子,已经在紫阳阁学艺好几年,此番回家省亲,正好赶上其父纳妾。

    郑锡丁所做之事,郑府老爷自然知晓,可家丑不可外扬,况且郑府老爷也不太计较儿子郑锡丁先破了小草的身子,一个小妾而已,比起自己的亲儿子来,算不上什么的。

    尤其郑锡丁此番回家省亲,更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已经被紫阳阁的掌门收为亲传弟子了。

    要不是郑锡丁看不上这个丫头,郑府老爷都想将自己刚纳的这个妾室送给自己的儿子当婢女了。

    原本就不愿嫁入郑府的小草终于不堪受父子二人凌辱,在大婚三日后选择自尽。

    怀中揣着从郑府偷出来的银子,易中原终于赶到了紫阳阁。

    到了紫阳阁之后,易中原跪在紫阳阁门前一天一夜,只为让紫阳阁收留自己,哪怕当个杂役弟子也好。

    皇天不负有心人,刚好紫阳阁也缺一个劈柴担水的弟子,易中原才得以进入紫阳阁。

    再后来,他凭借自己的机灵与运气,终于成为了紫阳阁的一名嫡传弟子。

    郑锡丁也成为了他的师兄。

    在紫阳阁,他没有机会向郑锡丁下手,况且就算是有机会,他也打不过郑锡丁。

    直到何向风找到他。

    易中原看向何向风,将手中的青阳剑一抛,何向风将之接在手中,伸手一拔。

    并指在剑身抹过,手腕微动。

    剑身荡起一阵涟漪,宛若一泓秋水。

    何向风屈指轻弹,剑身微颤,发出阵阵嗡鸣声。

    归剑入鞘之后,何向风又抓起了自己的佩剑,看了两眼,便将之随手丢在一旁。

    转头看向易中原,何向风问道:“当真不要?”

    易中原轻轻摇头道:“你比我更适合用此剑,何向风,若有此剑在手,你能否敌得过郑锡丁?”

    何向风沉默了片刻,轻轻摇头说道:“若是郑锡丁赤手空拳,我应该可以坚持到五十个回合,若他手中有剑,或许连二十招都撑不住吧,要不然我也不用费尽心思,不惜用掉五娘与段飞这两颗棋子,再加之你的配合,才将此人斩杀。”

    易中原沉默了片刻,复问道:“为何一定要致郑锡丁于死地?他不也是楼里的人么?”

    何向风轻笑了一下,感叹道:“此楼非彼楼啊,他那座楼,可比我们这座楼高的很。只可惜,两座楼虽然都叫‘割鹿楼’,却不能合二为一,而我们这座楼,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为他们服务的对象而已。”

    “既然如此,你怎么还敢对郑锡丁出手呢?他手中的那块牌子我可是见过的,按照你的说法,他应该是位大人物才是。”

    易中原只是与何向风合作,关于割鹿楼的内幕,此前何向风并未向他透漏太多,两个割鹿楼的说法,他也是第一次听何向风说起。

    “他们那座楼里,每个人都是大人物,至于那座楼存在是为了什么?我也不得而知。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动手,为我的主上称霸天下消除一切障碍。”

    何向风抓起一根枯枝,拨了几下火堆,轻声说道。

    易中原看着腾起的火苗,看向何向风问道:“难道你就不怕他们那边对你们出手么?”

    “怕,怎么不怕,可我还是想试探一下,他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何向风转头看向易中原轻声说道:“知道了这么多之后,你可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当易中原将青阳剑交与他手中的时候,就已经给了他一个答案,因此他才会把易中原当做是自己人,告诉了他这么多他可以说出来的秘密。

    易中原轻笑了一下,反问道:“我还有得选么?郑锡丁是死在我手里的,无论是紫阳阁,还是那座更高的割鹿楼,都不是我所能面对的,没办法,只好选择上了你这条贼船了。”

    “贼船?”

    何向风嘴角一扬,“成者为王败者寇,我倒是要看看,那条船才是贼船。”

    易中原想了想之后再问道:“我还是不解,怎么会出现两座割鹿楼的?若是他们建立的话,又岂会放任你这般行事?郑锡丁拉拢我的时候可完全是把你当做平等的存在来看待的。按照你的说法,他的地位应该比你这个楼主要高上很多才是。”

    “既然你想问个明白,我就与你说个清楚吧,省得你心生罅隙,以为我何向风还防备于你!

    何向风转头看了几眼五娘与段飞休息的方向,轻声说道:“易先生,眼下咱们这座楼主,主上那块牌子为‘天’,即天楼楼主,天楼楼主之下,有一块儿刻着‘地’字的牌子,之后,便是我们‘诗情画意’四大楼主。据主上所言,那块‘地楼’的牌子在一个神秘人的手中,那个神秘人是谁,他并没有告诉过我们,不过那人是谁,我却是能猜出一二来。”

    “是谁?”

    “影子!”

    “影子?”

    “不错,就是影子!”

    何向风点点头,继续说道:“此人很神秘,一直暗藏在主上身边,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我们四人一同出手,未必都能胜过此人!”

    “你们不是没有见过此人么?何以会有如此猜测?”

    易中原不解道。

    何向风轻叹一声说道:“正因为我们费尽心思想探查此人下落,依然是无果,所以才有此定论。”

    随后他继续说道:“我们这座楼,楼主身份就只有这六位了,易先生,眼下你先助我去巴州行事,待事毕之后,我再向主上奏请,高官厚禄,不在话下。”

    易中原摇了摇头说道:“能杀了郑锡丁,我心中已再无所求,虽说你我二人是合作的关系,可若是没有你的帮助,我这辈子也未必能手刃郑锡丁,我之所以选择站在你这边,并非是有所图,你就权当是我为了报答你就好了,至于高官厚禄,那就免了,将来事成之后,或许我会寻一处清静之所当个山野隐士,又或者仗剑浪迹天涯。”

    何向风目光微微闪动,随后笑道:“易先生高义,何某佩服,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谢过你能相助于我了。”

    易中原点点头,随后又问道:“何先生,据我所知,你们‘诗情画意’四大楼主原本是收了并肩王的恩惠,被其招至麾下,何以那‘天楼’楼主是其子袁秉德呢?”

    何向风讶异地看了易中原一眼,随后解释道:“并肩王……”

    他轻笑一下说道:“哦,只怕用不上两日,应该称之为陛下了。”

    “你说得不错,我们四人的确曾在并肩王麾下效力,只不过当年并肩王率军去了豫州之后,便命我四人助世子袁秉德一臂之力,暗中谋划,只为将来袁氏能将司马氏取而代之,成为这天下的新主。不仅如此,王上在各州布下的暗子皆交予我等掌管,就是为了其登基之后,我们能为陛下扫清障碍,拿下几州之地,成就皇图霸业。”

    易中原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何向风继续解释道:“而我们这边的割鹿楼,正是世子袁秉德一手建立起来的,其实这边这座楼与那座楼关系并不大,我们大可不必叫割鹿楼这个名字,只是主上执意如此,才会有两个割鹿楼存在。”

    “那是为何?”

    易中原问道。

    “据我所知,正是因为那个神秘的‘地主’影子,主上才如此决断。”

    何向风说道:“不过这个名字也不是白叫的,主上说过,那边的人会与助我们行事,比如巴州,比如荆州,又比如扬州,都有那边的人都现了身。”

    “荆州这边是郑锡丁,那巴州与扬州现身的人又是谁呢?”

    何向风笑了笑说道:“巴州那位是青云宗的副掌门,贾南风,也正是我此去巴州要找之人,而扬州那位,则是拜剑阁的副掌门,左又左。”

    “贾南风与左又左?”

    易中原大吃一惊,他看向何向风不解道:“算是郑锡丁的话,那座楼里的人怎么都是九大派的副掌门,莫非那座楼是九大派暗中建立起来的?”

    何向风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有此猜测,可我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能有如此能力,能将这几大派的人联合在一起呢?”

    易中原想了想说道:“能有如此能力的,那就只能是玄一门了。”

    “玄一门?”

    何向风轻吸一口气,沉吟片刻,猛然抬头,看向易中原说道:“易兄,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想我何向风自诩才智无双,倒是有些灯下黑了。”

    随后他好似自语道,“对呀,我一直以为国师大人是站在司马皇族那边的,就没有往那边去想。难怪,难怪!”

    说了两个“难怪”之后,何向风对易中原说道:“如此一来,很多事就能想得通了,当年并肩王能够顺利进入洛月城,正是国师大人手笔,那时我还在疑惑,何以国师大人只是换了个小皇帝上去,并未助并肩王登上王位,眼下看来,是时机不对,并肩王若是那时候称帝,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其他诸王定然会齐齐将矛头指向并肩王的,眼下就不同了……”

    说到这里,何向风没有继续说下去。

    易中原却是知道何向风的意思。

    他想了想之后说道:“可若是玄一门暗中联合几大门派成立这个割鹿楼,又是为了什么?何向风,你我可是刚刚杀了郑锡丁,若是果真如此,你我所要面对的,可就是几大门派的追杀了。”

    何向风沉默了片刻,抬头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那就做了。”

    说完,他盯着易中原说道:“易兄,你也无需多想,眼下这些也只是你我的猜测,至于郑锡丁之死,襄阳城那边未必会那么急着放出风来,最多是派人去通知紫阳阁,眼下我们只需尽快离开荆州就是了,等到了巴州之后,紫阳阁的人再寻我们就难了。”

    易中原点点头说道:“眼下紫阳阁与我同辈分的,除了掌门师兄之外,就只剩下郝师兄一人而已,而下代弟子中,除了醉心于武学的范达澈之外,其他人皆不成气候,不足为惧。只要不是几大门派之人来追杀我们,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好!好!”

    何向风轻拍手掌说道:“五娘与段飞二人,虽说功力入不得易兄的法眼,却也说得过去,只不过段飞眼下手臂已断,战力几无,倒是不适合再随我等赶去巴州,我会安排其去南郡,那里还有点小事情要处理一下,至于五娘,还是不错的。”

    易中原笑了一下,随后说道:“也不知你是从何处找来的五娘,那手暗器功夫的确不俗,若非你事先告知于我,只怕我也会着了她的道了。”

    何向风笑了笑,却是没有告诉易中原五娘的底细。

    他说道:“易兄过谦了,五娘内力粗浅,她发射的那些暗器,欺负一下普通人还行,若是遇到像你我这样的人,就算是被针刺中,也会被内力所震,并无大碍。”

    易中原转头看向五娘那边,没有说话。

第一百九十三章 螳螂捕蝉

    夜已深,

    同福客栈内,几名跑堂的伙计收拾妥当之后,便与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都去后院安歇去了。

    每日睡前都要亲自查看店内的佟掌柜的手中端着一个烛台上了楼。

    住店的客人不多,与往常一样,天黑之后,几位客人也早早吹灯就寝了。

    待走到天字客房附近时,佟掌柜的止住了脚步,张望了几眼之后,佟掌柜的轻脚走到乙等客房门外,站立了少顷之后,轻轻敲门。

    听得有人敲门,趴在桌上的吕关雎看了眼同样趴在桌上的上官子陌。

    上官子陌直起身来,转头看向门口方向问道:“谁啊?”

    站在门外的佟掌柜的轻咳一声说道:“客官,是我,掌柜的。”

    听出是佟掌柜的声音之后,上官子陌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之后问道:“掌柜的,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么?”

    眼见上官子陌开了门,佟掌柜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这位姑娘,天也不早了,伙计们都去歇着了,老朽见姑娘还未睡,便过来问问,可还有什么需求,若无他事,老朽也马上就去睡了。”

    上官子陌对佟掌柜的轻笑一下说道:“天也不早了,我这里并无其他需要,掌柜的还是早些歇息吧!”

    “好,好~”

    佟掌柜的笑着应了一声,转身慢慢离去。

    看这情形,今晚又得浪费一根蜡烛才是。

    想到这,佟掌柜的就有点心疼。

    其实比起天字号房昂贵的房费来,一根蜡烛所需的银钱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是蚊子腿虽小,可也是肉,节俭了一辈子买卖的佟掌柜的,他所心疼的压根就不是自己少赚了一根蜡烛的钱,就只是心疼而已。

    能省,还是省点的好。

    每次喝茶,佟掌柜的非得把茶水喝成白水味儿之后,才舍得将茶叶倒掉,再重新沏上一壶。

    就连他袍子里的中衣,也是穿了好些年的,实在破的不能穿了,才舍得换上一件新的。

    无论是客栈内的伙计,还是街坊邻里,从未有人说过佟掌柜的小气。

    因为他从不克扣伙计们的工钱,逢年过节还会多发些赏银给大家,城中的乞丐每次上门乞讨,佟掌柜的也会让伙计们拿些吃的出来,从不对乞丐们恶语相向。

    不过若是让他见到伙计们有浪费之举,少不得要挨上他几句训斥。

    看了两眼佟掌柜的的背影,上官子陌关上了门,转身向屋内走去。

    吕关雎站起身来问道:“陌陌姐姐,什么事?”

    上官子陌摆摆手说道:“没什么事,是客栈打烊了,掌柜的见咱们还未睡,过来问问我们可还有什么需求。”

    吕关雎一听,看向上官子陌,面带愁容问道:“都这么晚了啊,客栈都打烊了,陌陌姐姐,你说元大哥与师父今晚还能回来么?”

    上官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猜他们今晚应该是不会回客栈了吧~”

    说完走到吕关雎身边,拉着她的手问道:“怎么?是不是心乱了?我就说你别留下来陪我,随小非还有小云棋回武馆去,有你娘亲陪着,你还能心安些。”

    吕关雎轻轻摇头说道:“我怎么能将你自己独自留在客栈里呢?若非我娘暂住在武馆之中,你倒是可以去我家了。”

    随后她又问道:“陌陌姐姐,你挂念师父么?”

    上官子陌拉着吕关雎的手坐下,轻拍了几下之后说道:“我自然挂念霍大哥啊,不只是霍大哥,我也担忧小元夕的安危,毕竟是夜探敌营,那边有一万多人马,又有高手坐镇其中,说不挂念,那是骗人的。”

    说到这里,她浅浅一笑,对吕关雎说道:“不过我相信霍大哥和元夕一定不会有事的,因为在我眼中,霍大哥他无所不能,我相信他的决定!”

    吕关雎看着满眼尽是崇拜神色的上官子陌轻声问道:“陌陌姐姐,你说~师父他究竟有多厉害?”

    “他啊~”

    上官子陌想起了再见霍弃疾的那个夜晚,柔声说道:“我也不知道霍大哥有多厉害,反正很厉害就是了,就好比我问你,天有多高,海有多深一样,有答案么?”

    吕关雎笑了一下,随后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上官子陌见状,知道吕关雎还是放心不下元夕,便出言宽慰道:“关关妹妹,你想想看,连青云宗的掌门都败在霍大哥之手,既然霍大哥决定如此去做,自然是成竹在胸,再者说了,元夕的本事也不小,你不是说了,那个贾南风都被元夕给打断了佩剑么?”

    吕关雎转身趴在桌子上,歪着头,喃喃道:“可他今日受伤了啊~”

    随后一噘嘴,埋怨道:“师父也真是的,就不能等几日再去么?等元大哥把伤养好了再去也好啊!爹爹更是气人,就不知道拦一拦他二人么?”

    上官子陌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吕关雎的肩膀笑道:“关关,难道就你挂念小元夕吗?霍大哥是元夕的师父,吕将军又是元夕的岳丈,他们岂会任由元夕以身犯险?我看你呀,还是把心安安稳稳地放到肚子里,咱们在这里静等明日到来吧。”

    听上官子陌说起自己爹爹是元夕的岳丈,吕关雎面色有些微红,轻“嗯”了一声,随后歪头看向上官子陌,双眼微睁,好奇道:“陌陌姐姐,既然你与师父已经有了婚约,为何你与他还未成婚?”

    上官子陌一听,烛火下的她面若桃花般绯红,怔怔失神了一阵,随后笑道:“若非在凉州得知元夕这里出了事,霍大哥挂念小元夕安危,带着我来到巴州,我与霍大哥已结秦晋之好了,父王更是早早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我与他回到凉州成婚。”

    吕关雎面露艳羡之色,又问道:“陌陌姐姐,师父他不是国师大人的儿子么?若是你与他在凉州成婚,国师大人可是会愿意?”

    上官子陌轻轻点头说道:“聘书是国师大人亲手所书,派人从豫州送去凉州的,而且从凉州成婚,也是国师大人提议的,他老人家曾在心中明言,他那里没什么规矩,只要霍大哥顺心意就行。”

    在那封不知霍星纬用了什么手段送到凉州西凉王府里的书信中,还有一句话上官子陌没有对吕关雎说。

    不是她有意瞒着吕关雎,而是她不好意思开口。

    吕关雎轻叹道:“原本我还以为陌陌姐姐你之

    所以没有同师父成婚是因为要与他同去豫州呢,原来是因为元夕啊,难怪师父这么急着要去对付甄北宇他们。”

    “你乱想些什么啊~”

    上官子陌轻叱一声,“没有的事儿了,关关妹妹你可别瞎说,我听说那甄北宇今日中了霍大哥一掌,霍大哥肯定是想趁此机会,将之重创,若是没有甄北宇与贾南风的帮助,解开平南城之围就容易得多了。”

    “再说了,小元夕的伤在霍大哥的帮助下,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你就别在这胡思乱想了。”

    吕关雎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道:“陌陌姐姐,你发脾气的时候也好看,难怪师父会如此钟情于你。”

    随后她眨了眨眼睛,疑惑道:“陌陌姐姐,师父这么多年未娶,难道真的是为了等着娶你?”

    上官子陌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吕关雎的额头,嗔道:“你别乱说,我与霍大哥初见的时候,还是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呢?况且……”

    “况且什么?”

    吕关雎追问道。

    上官子陌神情突然有些落寞,轻声说道:“曾经有一个人,在霍大哥的心里,住了很久~”

    好在,那只是曾经。

    ————————

    平南城北,有两道人影趁着夜色,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消失在黑暗之中。

    城墙上戍守的士兵毫无觉察。

    二人飞掠的速度极快,一前一后,向北而去。

    一盏茶的功夫,这两道身影止住了身形,飞身站在一棵大树之上,凝望着远处那处灯火通明的大营。

    元夕看了几眼之后,低声对身旁的霍弃疾说道:“师父,要不还是我去好了!”

    霍弃疾没有看向元夕,轻轻摇了摇头之后,他说道:“元夕,等你的功力什么时候达到师父这等境界,再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元夕冲霍弃疾扮了个鬼脸,人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再见师父之后,元夕便是觉得,师父的功力与他下山的时候有很大的不同,原来的师父,他能很明显的察觉出师父的强大,强如当空的烈日,如今的师父,他却什么都觉察不出来。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当然,很多时候,无知会掩盖掉未知带来的恐惧。

    元夕不是一个无知的人,惨败在甄北宇的手上之后,原本心高气傲的元夕知道了这世上能要了他性命的人原来是大有存在的。

    他不是一个容易自傲的人,可从天虞山下山之后,种种经历给了他一种错觉。

    这种错觉导致了他小看了天下人,或者说他小看了天下的武学。

    他以为自己与师父所差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直到他再见到霍弃疾。

    对于元夕下山之后的表现,霍弃疾很是满意,若非甄北宇习得了吞天功,元夕也不至于会在其面前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在给元夕解释了吞天功的来历之后,霍弃疾顺便给元夕讲了讲他如今的武学境界。

    天人境。

    这个名字不是玄一门的人起的,因为在玄一门存在之前,这个名字就早已存在。

    只是千百年来,能练至此境的人凤毛麟角,世间习武之人便渐渐忘了此境,就算是听说过,也只当做是个传说而已,也只有九大派或是一些隐士高人还在一直苦苦追求,渴望终有一日,能达到这等境界。

    霍弃疾告诉元夕,想要达到此境,除了苦修之外,悟性与契机缺一不可。

    他没有告诉元夕自己冲破此境的契机,因为他不好意思说。

    至于甄北宇通过修炼吞天功达到这般境界,算是走了一种捷径,亦可称之为旁门左道。

    若非霍弃疾破境还不到一个月的时日,在客栈的时候,甄北宇很有可能会被他给留了下来,至于是死是活,那就看他的心情了。

    而他破境的契机,正是那封来自豫州的聘书。

    当西凉王当着他与上官子陌的面大笑着念到“抓紧给老夫生一个孙子”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结一下子就解开了。

    有他父亲的,也有那个曾经一直住在他心中的那位姑娘的。

    而身在王府的慧远大师对其破境也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眼见元夕藏身而去,霍弃疾脚尖轻点树枝,向冯渊的大营飞掠而去。

    火把烧得啪啪作响,成为了巡逻的士兵们的另一双眼睛,只可惜,火光终究是火光,点得再多,也无法照亮大营的各个角落。

    以霍弃疾的身法,就算是白日,他也能轻而易举地潜进去,更何况是深夜。

    在树上已经看准了中军大帐的位置,霍弃疾几个闪动之后,便藏身在中军大帐后面的阴影中。

    双目微闭片刻,他睁开眼双眼,向大帐左侧那边望去,那里有两顶略小些的帐篷。

    他嘴角轻扬,随后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息。

    一掌按在大帐的帐布之上,内力顺着手臂传到军帐之上。

    帐布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几息之后,一道人影冲天而出,整座大帐四分五裂,轰然坍塌。

    又有两道人影从左侧帐篷飞掠而出,其中一人冲着刚落地的冯渊喊道:“冯师侄,你没事儿吧!”

    已拔剑在手的冯渊对贾南风回道:“贾师叔,我没事儿!”

    另一道人影已直奔霍弃疾而来,甄北宇桀桀而笑,冲着霍弃疾喊道:“姓霍的,你果然来了!”

    此时惊呼声四起,周边士兵皆举着火把围了上来。

    霍弃疾没有托大,眼见自己就要被人围攻,他脚尖一点,人已如大鹏般,向外飞掠而去,口中一声长啸,对飞掠过来的甄北宇说道:“知道我会来又如何?你又能奈我何?”

    甄北宇冲着贾南风与冯渊喊道:“别指望这帮拿弓箭的了,他们起不到什么作用,快追!”

    说完紧随霍弃疾身后,向大营外而走。

    贾南风对冯渊低喝一声道:“冯师侄,我去帮助师兄,你留在此处,以防有诈!”

    说完,不等冯渊应声,便向霍弃疾与甄北宇离去的方向追去。

    好在甄北宇边追边长啸以提示贾南风,不然以贾南风的脚力,在这深夜之中,跟丢二人,是早晚的事。

    冯渊皱着眉头看着脚下破碎的大帐,看了眼周围等待自己发号施令的众将领,沉声说道:“重新支起大帐,此贼自有甄,贾二位仙长前去追杀,尔等务必加强巡守,以防再有其他宵小之辈混入军中。”

    “是!”

    冯渊归剑入鞘,沉思了片刻,挥手屏退了随从,一人在大营中踱步而走。

    甄北宇与贾南风的确猜到了霍弃疾很有可能会夜探大营,而甄北宇也恰恰期盼霍弃疾能够送上门来。

    至于是深入虎穴,还是自投罗网,那就看霍弃疾的本事了。

    贾南风还猜到了元夕很有可能会与霍弃疾同来,不过当听甄北宇说元夕被他打伤之后,贾南风便将这种猜测降到了三成。

    除非吕一平能亲自出城,不然霍弃疾还真的没有一个有力的帮手。

    就算霍弃疾今夜不来,贾南风心中已经有了去夜探平南城的打算。

    只因甄北宇挨了霍弃疾一掌,所以今夜他们才会按兵不动。

    一直坐在中军大帐的冯渊其实很紧张,他怕自己成为霍弃疾的目标。

    连甄北宇都能伤了的人,岂是他所能敌的?

    他甚至怀疑贾南风在用自己当饵。

    当甄北宇与贾南风离开了他的大帐之后,他的手就一直按在剑柄之上,摒弃凝神,等着。

    当霍弃疾突然爆发气息之后,整座大帐被其掌力震得发出嗡鸣之声。

    一直戒备的冯渊身子一颤,毫不迟疑地拔剑冲天而起,手中挥舞着长剑,护住周身要害。

    幸好,霍弃疾没有对他出手。

    冯渊伸手摸了摸后颈处,已满是冷汗,他终于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强大,那种让人生出无力之感的强大。

    冯渊可以肯定,若是霍弃疾第一时间向自己出手,就算自己能抵挡一二,也势必会身受重伤。

    至于霍弃疾为何没有对自己出手,冯渊却是想不透。

    冯渊不知道的是,在他冲天而起的时候,元夕手中的云子差一点就脱指而出了。

    见他将周身护得如此周密,元夕忍住了出手的冲动,继续藏在某处,等着甄北宇与贾南风追师父而去。

    眼见冯渊在大营中踱步,元夕嘴角一扬,屈指连弹。

    破空声响起,冯渊汗毛惊竖,手中长剑连鞘扬起。

    “啪,啪”两声,击落了两颗云子之后,冯渊连连闪动,警惕地盯着云子飞来的方向。

    姓元的那个小子果然来了。

    他嘴角一扬,冲着黑暗处喊道:“元夕,有种你就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好汉?莫非你学到手的都是这种见不得人的功夫么?”

    话音刚落,他双目一缩,纵身一跃,躲过一颗云子之后,又挥剑打落另外一颗云子,冯渊不退反进,人已向前而去。

    因为他已经发现了元夕的藏身之所。

    在打掉了元夕弹过来的几颗云子之后,冯渊在心中冷笑。

    这小子果然是受了伤的,连贾师叔都要提防的惊雀指也没有多大威力了。

    不过冯渊没有掉以轻心,而是左右闪动,向着元夕杀了过去。

    眼见冯渊冲自己杀了过来,元夕不再浪费云子,而是现出身形,冲冯渊笑道:“发现我又如何,你能追得上我么?”

    说完转身就跑。

    冯渊追了数十丈之后,止住身形,冲元夕的身影喊道:“别以为本帅会中了你的调虎离山之计……”

    元夕转头一笑,摆摆手说道:“调虎离山?你错了,我这叫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冯渊冷笑道,“本帅已经出来了,你又能奈我何?别以为胜了贾师叔就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小子,那是贾师叔故意败在你手中的,要不然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怎么可能会胜得过青云宗的副掌门?至于我,也不怕告诉你,你要想取胜,还得再练上几年功夫!”

    元夕笑了笑说道:“我可没说过由我来对付你!”

    冯渊闻言,神色微动,转头向右后方看去。

    这时一个人从他右后方现出身形来,对冯渊拱了拱手说道:“冯师兄,别来无恙!”

    冯渊对吕一平轻笑了一下说道:“吕师弟,身为平南城主帅,你深夜来此犯险,实非名将所为,都为将这么多年了,草莽气息还是这般重。”

    吕一平以手按住剑柄,对冯渊沉声道:“师兄,若想避免我巴州儿郎自相残杀,师弟我只好这么做了!”

    冯渊嗤笑一声,对吕一平说道:“我的好师弟啊,你怎么会如此迂腐?既然你心存仁德,又何必据守平南城?直接向我投降便是了,师兄我保证你毫发无损,甚至可以依然做你的一城守将,你看如何?”

    吕一平摇了摇头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我想不明白,师兄你为何会与贾南风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冯渊大笑几声,看向吕一平说道:“师弟你越说越离谱了,贾师叔可是你我师门长辈,是你吕一平目无师长,又不识时务,我且问你,这巴州的百姓是人,别州的百姓就不是人了么?”

    吕一平皱了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冯渊冷笑道:“你说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冯渊听从贾师叔所言也好,与荆州结盟也罢,与你吕一平又有何异?都是大晋的子民,你吕一平既然不想我巴州儿郎自相残杀,难道就能看着我大晋的儿郎挥刀相向了?依我看,你不过是愚忠罢了,说到底,还是为了你吕一平的荣华富贵而已。”

    “你!”

    吕一平一时气急,说不出话来。

    这时元夕冲着吕一平说道:“吕叔叔,咱们又不是来跟他冯渊讲道理的,与他啰嗦这些做什么?还是赶快动手……”

    话音未落,他突然转头向一面看去。

    不知为何,明明去追赶霍弃疾的贾南风突然向这边飞掠而来,冲着元夕笑道:“元夕,依老夫看,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才是。”

第一百九十四章 谁是黄雀

    深夜密林中,有人影飞掠而过,惊得鸟鸣兔走。

    追了几里路之后,甄北宇冲着霍弃疾的背影喊道:“姓霍的,要打便打,不打老夫可回去了,老夫可不是来给你比脚力的。”

    喊完之后,他回头扫了几眼,贾南风还没有跟上来。

    就算没有贾南风相助,他也不怕独自与霍弃疾交手,只不过他没有取胜的把握而已。

    此刻的他,无比兴奋。

    他渴望与霍弃疾再战一场,他更渴望得到霍弃疾的内力。

    他深信,只要他能把霍弃疾的内力据为己有,这天下第一之名,非他莫属。

    什么玄一门,青云宗的,只要他愿意,这个天下哪里还有什么九大派之分?

    甚至这天下的皇帝,也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飘落在一根树干之上,霍弃疾转过身来,对甄北宇问道:“甄掌门,你的吞天功是从何处学来的?”

    甄北宇冷哼一声说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霍弃疾纵身一跃,在甄北宇身前十丈外站定,冷声说道:“此功乃我玄一门禁忌功法,本门规定,凡我玄一门的弟子都不可修炼此功。甄掌门身为青云宗的掌门,却练成了本门禁忌功法,霍某身为玄一门弟子,自当要过问一番。”

    甄北宇轻哼一声,大袖一甩,将双手背后,对着霍弃疾傲然说道:“你问我就要说么?你当你是青天大老爷呢?还把老夫当犯人来审问,告诉你,想打架就快点动手,若是不打,就别打扰老夫睡觉,老夫可没工夫陪你在这扯嘴皮子!”

    霍弃疾拱了拱手说道:“甄掌门,这吞天功不是一门正统功夫,练得此功之人早晚会遭受此功反噬,不得善终,还望甄掌门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甄北宇古怪地看了霍弃疾一眼,问道:“你不是陆伯雍的弟子么?怎么还说起释空门那帮秃儿的话来了?”

    霍弃疾轻摇头说道:“只要有道理,谁家的话不是话呢?”

    “你少在这里装蒜了,姓霍的,难道你师父还有你爹没有告诉过你么,青云宗与玄一门本就是同宗同源,只不过是当年被你们玄一门的开派祖师得了这吞天功而已。眼下,老夫已将此功练成,悬崖勒马是勒不住了,再说了,老夫就没想过要回头。”

    关于吞天功的弊端,那人在传授他此功之前,就曾与他与贾南风明言过。

    是他选择了接受,而贾南风则选择了拒绝。

    这吞天功本就是那人给他们师兄弟二人的好处,练与不练本就随二人心愿。

    甄北宇桀桀而笑,冲着霍弃疾舔了舔舌头,继续说道:“别以为你打中了老夫一掌,老夫就不是你的对手了,要不是为了吃你一口内力,老夫岂能中了你暗算?”

    霍弃疾轻笑了一下,他很确定,在客栈的时候,自己能够打中甄北宇的那一掌,绝对不是甄北宇故意而为之。

    不过他也清楚,从自己这里吸取了自己少许内力过去的甄北宇,那点伤应该算不上什么了。

    甄北宇的眼睛越来越红,他盯着霍弃疾,就好似一只凶手面对猎物一般。

    霍弃疾双目一缩,人已向一旁闪过,一击未中的甄北宇毫不迟疑,继续挥舞着双掌向霍弃疾拍去。

    掌风呼啸,人若魅影。

    霍弃疾双掌上下翻飞,与甄北宇缠斗在一起。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此时的甄北宇,竟然比在客栈的时候还难对付。

    甄北宇一招接着一招向霍弃疾攻去,招招直

    取霍弃疾周身要害,霍弃疾拆了几招之后,瞅准时机,一掌向甄北宇前胸拍去。

    甄北宇阴笑一声,竟是不闪,挺胸而上,全然不顾胸口中招的危险,双手变掌为爪,竟是向霍弃疾的手臂抓去。

    又来?

    眼见甄北宇故技重施,霍弃疾冷哼一声,手掌虚按一下,内力从体内喷涌而出,随后撤回右掌,左肩向前,左手又拍向甄北宇的腋下。

    双手落了空的甄北宇只觉得胸前一阵大力扑面而来,忙双臂交叉挡于胸前,运功一挡,向后滑动一步之后,他提膝侧踢,拦下霍弃疾攻下腋下的那一掌之后,向后退了几步,盯着霍弃疾沉声道:“你竟然能做到如此程度了?”

    眼见甄北宇停了手,霍弃疾也收了攻势,对其说道:“既然已入此境,自然可以做到,只不过如此攻势,对于甄掌门这样的高手来说,并无多大威胁。”

    甄北宇轻哼一声说道:“你不过是才迈过那道门槛而已,自然对老夫构不成什么威胁。”

    说完之后,他皱了皱眉说道:“这贾师弟是怎么一回事,老夫都跟你打了一架了,他怎么还没有过来?”

    霍弃疾也皱了皱眉,他之所以没有跟甄北宇继续打下去,也是因为没有见到贾南风现身。

    凝神听了少顷,霍弃疾暗道一声不好,便闪身而动。

    眼见霍弃疾动身,甄北宇纵身挡在霍弃疾身前说道:“你想去哪儿?”

    “让开!”

    想到元夕可能会有危险之后,霍弃疾的脾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眼见霍弃疾面露怒意,甄北宇捋了捋稀疏花白的胡子,笑吟吟说道:“生气了?不应该啊,按说贾师弟没有现身,你应该高兴才是,毕竟贾师弟虽然没有达到你我这般境界,可也是个一流高手了,有他相助老夫,没准你还会栽倒老夫手中,到那时,老夫就可以吃个痛快了。”

    说到这里,甄北宇的双眼又开始发红,他咧嘴笑了笑,对霍弃疾继续说道:“来,快来,让老夫吸上一吸~”

    眼见甄北宇有些不对劲,挂念元夕安危的霍弃疾双眉横竖,怒道:“你找死!”

    说完左腿向后退了半步,双臂划了个半圆,收拢于胸前,向挡在身前不过两丈之遥的甄北宇平推而去。

    风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或许有很多人想过,却没有人能够知晓答案。

    而浸淫流云手多年的甄北宇知道,若是他掌力够大,就能够造出风来。

    正如流云手的招式中,有风起云涌,狂风骤雨之名。

    只不过他的掌风,也仅仅是在周身三丈之内,可称之为狂风。

    而此刻他所面对的,可比他的狂风狂得多。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与窒息感,让甄北宇更加兴奋,他运功于全身,艰难地迈出半步,张开双臂,以虚抱之姿迎上霍弃疾强若洪流决堤的内力。

    随后他仰天放声大笑,高呼道:“来吧,再来些,让老夫看看,你霍弃疾的内力究竟能有多少!”

    原来他竟然铤而走险,隔空对霍弃疾施展吞天功。

    霍弃疾也发现了甄北宇此时的疯狂之举,他冷哼一声,内力再次迸发,整个人上前几步,对几乎是面对面的甄北宇说道:“你真是个疯子!”

    说完之后,他一掌按在此时已动弹不得的甄北宇的前胸之上。

    甄北宇倒飞而出,一口鲜血激射而出。

    霍弃疾纵身一跃,躲过那道血箭,没有理会甄北宇

    ,向着冯渊大营方向疾驰而去。

    ————————

    眼见贾南风突然现身,元夕与吕一平都吃了一惊。

    元夕抽出别在背上的两截枪身,分握在双手,盯着贾南风问道:“你不是追我师父去了么?”

    贾南风笑了笑,对元夕说道:“若连你们这点伎俩都识不破的话,我贾南风这些年岂不是白活了?元夕,你别忘了,比起你的师父来,我师兄对你可是更感兴趣。”

    元夕向吕一平那边移了移步子,又是问道:“贾南风,你就不怕甄北宇被我师父给打死?”

    “打死?”

    贾南风冷笑一声说道:“癞蛤蟆打哈欠,你小子口气倒是不小,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师父功力的确不弱,可比起老夫的师兄来,他二人也不过是在伯仲之间,倒是你,挨了我师兄一掌之后,不在家好好养伤,还敢出来蹦跶,是活腻了还是想通了,来这边投诚来了?”

    “呸!”

    元夕低头啐了一口,抬起抓着上半截枪身的右手,用枪尖指着贾南风说道:“贾南风,你别得意,告诉你,小爷我不怕你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师父是玄一门的人,又岂是你可以诬陷的?”

    跟成是非玩儿得久了,元夕也从他那里学了不少口头禅过来。

    贾南风轻轻摇了摇头,掏出怀中那块牌子轻轻摩挲着,对元夕缓缓说道:“玄一门的人又怎么了?既然我贾南风能成为割鹿楼里的人,凭什么他霍弃疾就不能是割鹿楼里的人呢?元夕,你想问题还是太简单了,比起我这个青云宗的副掌门来,在天虞山隐居十多年的霍弃疾才更像是割鹿楼里的人。”

    随后他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其他门派的人只怕是对你更加感兴趣了,元夕,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随我去青云宗吧!”

    “你妄想!”

    元夕手举长枪,就要动手。

    “元夕,且慢!”

    吕一平轻喝一声,对元夕说道:“元夕,敌强我弱,不适合硬拼,你我还是暂避锋芒为好!”

    “想走?”

    冯渊冷笑道:“吕师弟啊,吕师弟,想不到如今的你已经到了不战而怯的地步了,倒真的让师兄我刮目相看!”

    贾南风也对冯渊说道:“冯师侄,事不宜迟,赶紧动手!”

    吕一平冲着元夕喊道:“元夕,快退,你我同走!”

    原本想迎战贾南风的元夕眼见吕一平已动身后退,一转身,便向着吕一平追了过去。

    “追!”

    贾南风对冯渊轻喝一声,便纵身向前。

    冯渊也动身追了上去,边追边对贾南风说道:“贾师叔,你说会不会有诈?”

    贾南风边追边说道:“怕什么?平南城里能打的都在这了,那元夕的脚力虽说不错,可有吕一平抻着,他们跑不了多远!”

    说完从怀中摸出两颗飞蝗石来,向元夕与吕一平后背打去。

    “吕叔叔小心!”

    听得身后有破空之声,元夕便知道是贾南风使了暗器。

    他身形一转,挥手一打。

    此时吕一平也止住了身形,转身与元夕前后而立。

    站稳身形的贾南风皱了皱眉,突然看向某处喝道:“你又是谁?”

    一道身影从树后现出身影来,对贾南风拱了拱手说道:“鄙人成云德,见过贾掌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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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风云录介绍: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人之一生都是一个寻求的过程。看少年元夕,在他的人生旅程之中,他得到了什么,他错过了什么,他失去了什么。灯火阑珊处,真的就是终点么?九州风云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州风云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州风云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