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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风云录全文阅读

作者:炭雪小蛟龙     九州风云录txt下载     九州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章 鹤立鸡群 杀鸡儆猴

    到了镇南军大营之后,王季找到了满脸尽是倦意的吴仲。

    看王季走了起来,吴仲冲他笑了一下说道:“老四,你来了啊!”

    “二哥,你又是一夜未睡?”

    王季关切道。

    吴仲叹了口气说道:“将军不在城中,大哥又遭此劫难,我是寝食难安。”

    说完,他看了眼王季说道:“老四,我看你精神头的倒是不错,怎么?昨晚睡得安稳了?”

    王季摇了摇头,“二哥你说笑了,我的心可没那么大,虽说眼下大哥已经入土为安,可杀害大哥的真凶却是依然逍遥法外,我又哪里能睡得好。”

    “二哥你看我状态不错,那是因为这几夜我都在打坐练功。”

    “咱们兄弟四人,属我的功力弱,我若不再用功些,还怎么为大哥报仇雪恨呢?”

    “不错!”

    吴仲看向王季正色道:“老四,大哥常说,咱们兄弟四人,属你根骨最佳,可为何偏偏是你的功力最弱呢?这可不是因为你年龄最小吧?”

    王季面带愧色,叹了口气说道:“以前是我太懒散了!”

    “当真是如此么?”

    见吴仲这般问道,王季轻哼了一声说道 :“二哥,我那么想又有什么错?”

    眼见王季好似又要发些牢骚,他摆摆手说道:“老四,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提了,我们抱怨谁都行,就不能抱怨将军,你懂么?”

    “二哥,我这也不是为了多学些武艺,好为将军效力,就拿大哥遇袭一事,若是大哥练了完整的青玄功,又岂会被人一击毙命?”

    王季恨声说道。

    “老四!”

    吴仲呵斥了王季一句,左右看了几眼之后说道:“这话二哥我就当作没听见,以后可不许说这样的浑话了!”

    王季将头转向一旁,不再吭声。

    “老四,你有所不知,将军除了计划将镇南军交予大哥掌控之外,还准备将完整的青玄功修行之法传授给大哥,只是还未等到这一日,大哥他就……唉~”

    说到这里,吴仲双眼微红,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有此事?”

    王季问道。

    “我骗你做甚?”

    吴仲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带疑色的王季继续说道:“老四,有些事将军自有安排,你呀,坏就坏在心思太活络上了,别的不说,就说大小姐,也是你能惦记的么?”

    王季不满地看了眼吴仲,“二哥,你这不是揭人伤疤么?”

    “再者说了,凭什么我就不能惦记小姐了?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王季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爱慕小姐乃是常理。”

    吴仲轻笑了一下说道:“对,对,对,你说得在理,只可惜啊,咱们小姐对那元夕是情有独钟,你王季注定是没希望了。”

    王季面色有些阴沉,轻哼一声说道:“二哥,你这是在取笑于我了?”

    吴仲摇了摇头,对王季说道,“好了,我也不与你打趣了,趁着你来,我也去打坐调息一番,今日将军就要归来了,我也抓紧调整一下状态,这几日封城,搞得城内之人怨声载道的,城主府那边也派人过来打探过何时才能打开城门,将军若是再不归来,我都快撑不住了。”

    “这几日却是难为二哥你了!”

    眼见吴仲就要向内堂走去,王季犹豫了一下,喊了一声说道:“二哥,将军马上就要回来了,大哥之死虽与你我无关,可我等身为大哥的兄弟,没能保护好大哥,亦未能将真凶抓住,我实在是无颜面对将军,因此我想……”

    “想什么?”

    吴仲止住了脚步。

    “二哥,我想向将军负荆请罪,我怕这么做会牵连到你,所以来问一问你的意思。”

    王季看向吴仲,心跳有些微快。

    “负荆请罪?”

    吴仲沉思了片刻,看向王季说道:“也好,此事我也是难辞其咎,你也帮我准备一捆荆条吧!”

    “二哥,你这是?”

    王季没想到吴仲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更没想到他还要与自己一起向吕一平负荆请罪。

    若是这样的话,动手之后他还得防着吴仲,这就有些难办了。

    “老四,大哥可不只是你的大哥,你我都是大哥的兄弟,况且我奉将军之命辅佐大哥,如今大哥却出事了,怎可只有你去请罪的道理?”

    吴仲冲王季点点头,“就按二哥说的去做吧!”

    “二哥!”

    王季上前一步,走到吴仲身前劝道:“二哥,眼下你是咱们镇南军的统帅,大哥已经走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平南城,将军定然会将之交到你的手中,即将身为一城守将的你,怎可在自己的士卒面前负荆请罪呢?”

    吴仲轻笑了一下说道:“老四,你想多了,将来这平南城交到谁的手中,可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我吴仲错便是错了,若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我吴仲将来还如何服众?”

    “好了,此事

    无需再言,离晌午时分还有小两个时辰,我抓紧去调息一下,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你全权处理就是了。”

    说完之后,吴仲转身离去。

    看着吴仲的背影,王季若有所思。

    命人去找两捆荆柴来,王季盘算着出手之后自己该如何脱身。

    他已经做好打算,若是在城门附近见不到笪守典的身影,他绝对不会出手。

    军中并无什么大事,将城主府再派来打探何事能打开城门的人打发走之后,王季便有些坐不住了。

    连喝了两盏茶之后,王季走出大帐,抬头看了看天。

    这时有人向大帐这边小跑过来,眼见王季站在帐门前,忙拱手行礼。

    “什么事?”

    “回大人,城北门有百姓聚众闹事,吵嚷着要出城门。”

    王季闻言,皱了皱眉,随后说道:“一群刁民闹事而已,找几个理由将他们打发了就是了,还用得着向军中请命么?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那名士卒躬身答道:“回大人,咱们说了,可他们就是不听,我们头儿说了,咱总不至于对自己人动粗,便派我过来问问大人该怎么办。”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么?也不知道你们头这个校尉是怎么当的。你去告诉他,将军很快就归城了,到那时城门自然就开了,也就个把时辰的功夫,再等等就过去了。这些百姓也就是仗着咱们对他们客气,不然咱们将手中的兵器一横,你看他们谁敢吱声?”

    “去吧!”

    “是,大人!”

    那名士卒转身就要离去,王季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忙喊道:“慢着,我且问你,北门聚众闹事的有多少人?”

    那名士卒再次回身,对王季说道:“禀大人,有数百人之多,所以我们头才派小的来营中。”

    “竟然有数百人?”

    王季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或许真如他所想的那般,是笪守典暗中煽动起来的,这样的话,笪守典的人才好混在人群之中,伺机出手。

    眼见王季惊呼了一声之后便再不作声,那名士卒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我是回去复命,还是……”

    王季看了那名士卒一眼说道:“你稍等片刻,此事由我亲自去处理好了。”

    这时有人挑着两捆荆柴走了过来,一直走到王季身前。

    “大人,荆柴找好了!”

    看了眼那人担来的两大捆荆柴,王季嘴角微微抽动,随后对那人说道:“留下一捆,将之分成两小捆!”

    故意担来两大捆来本是想邀功的那人知道自己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便赶紧拆开其中一捆荆柴,将之一分为二,开始捆了起来。

    趁此间隙,王季看了眼还在候命的那名士卒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回大人,小的是跑过来的。”

    王季从怀中摸出一小块儿碎银子抛向那名士卒,那名士卒猝不及防,没有接住,忙弯腰将银子捡起来,疑惑道:“大人,您这是?”

    “拿着吧,这是赏给你的!”

    说完,他看了眼捆柴那名士卒说道:“捆紧些!”

    听王季这般说道,原本正奋力踩着荆柴拉绳子的那名士卒又憋了口气,再奋力拉了几下,对站在他身旁那名士卒说道:“兄弟,搭把手!”

    平白无故得了一块儿碎银子,那名士卒正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儿碎银子藏入怀中,闻言看了王季一眼。

    王季点点头,然后对他说道:“柴捆好之后,将这两捆荆柴送到北门去!”

    那名士卒这才明白,为何王季会给自己银子。

    笑着应了一声,他这才觉得怀中的银子是属于自己的了。

    不再理会这二人,王季命人备马,向城北疾驰而去。

    到了城北之后,王季翻身下马,快速扫了一眼人群,却并未见到笪守典的身影,他又向远处扫了一眼。

    一名长须老者冲他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

    见王季到来,那名校尉对气势凌人的付昕翰说道:“付公子,你且莫急,王大人来了,看看他对大家有什么说法没有。”

    “哦?”

    付昕翰轻笑了一下,“王大人来了,这城门就能开了么?”

    见到了乔装打扮的笪守典之后,王季的心就安了下来,看来刺杀吕一平一事势在必行。

    从马背之上,王季就看到了站在众人之前与城守军对峙的付昕翰。

    见王季到来,众人不由自主地闪开一条道路。

    转过身来的付昕翰看到了大步而来的王季。

    刚欲开口,却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王季归刀入鞘。

    一缕黑发在付昕翰眼前飘然而落。

    “看在书院你大伯的面子,今日之事,本官不予追究,这一刀是警告,你若不识好歹,下次本官所斩的,可不是你的头发了。”

    冷哼一声之

    后,王季不再理会愣在当场的付昕翰,走到那名校尉面前,低声呵斥道:“你就是这么守城的?”

    那名校尉也未想到王季会对付昕翰出手,听王季呵斥自己,他忙行礼道:“是小的无能,还累得大人亲自来此一趟。”

    王季摆了摆手,看了眼站在校尉身边的那名正向自己行礼的士卒,点了点头。

    王季的这一刀,不仅吓呆了付昕翰,也吓呆了众人,一时间无人敢开口,生怕自己也挨上一刀。

    环视了一眼众人,王季上前一步,刚欲开口。

    “我要杀了你~”

    面色涨得通红的付昕翰突然转过身,大喊着向王季扑了过来。

    王季抬起了右腿。

    他知道付昕翰为何会愤怒,这也是他瞧不起付昕翰,或者说那些读书人的地方。

    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真是迂腐之极。

    只是随便一脚,也不是付昕翰所能躲闪得开的。

    趴在地上之后,此前有些癫狂的付昕翰终于清醒了些。

    “付公子,若是你再纠缠本官,本官不介意与你去牢中听你说些之乎者也!”

    说完,王季不再理会付昕翰,对众人说道:“诸位,方才之事想必诸位也都见到了,是付公子先对本官出手的,本官只是略施惩戒。”

    “略施惩戒?你一个身手了得的军官,对我一个书生出手,你也好意思说么?”

    从地上爬起来的付昕翰恨声说道。

    王季看了付昕翰一眼。

    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付昕翰悄悄地向人群靠了靠,见王季没有说话,便又开口说道:“身为平南城的守军,你就是这么对待平南城的百姓么?”

    “本官该如何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书生来指手画脚,本官若真的动手,你若还能开口说话,本官随你姓。”

    说完,他不再理会付昕翰,对众人朗声说道:“诸位且稍安勿躁,用不上一个时辰,将军就能抵达平南城了,到那时候,城门就可打开了。”

    听王季这般说道,众人议论纷纷,有人向王季求证道:“大人说得可是真的?吕将军很快就能回来了么?”

    “这等要事,本官岂会哄骗大家,大家还是散了吧!”

    “既然吕将军这就快回来了,我等就在此等候就是了!”

    “对,对,还省得我折腾一趟!”

    眼见众人不愿散去,王季高声说道:“诸位若是不愿离去,就在城门两侧等待可好?如此堵在门前,会耽搁将军进城的。”

    “好!”

    “就依大人所言!”

    众人三三两两向城门两侧走去,只留下付昕翰立在当中。

    “敢问付公子还有什么见教?”

    王季问道。

    付昕翰盯着王季问道:“既然吕将军很快就归来了,你到来之后为何不直接将此事告知大家,却对我出手?”

    王季知道付昕翰话中之意,他轻笑了一下,向付昕翰走了过去。

    “你,你,你要做什么?”

    付昕翰面带惧意,向后再退几步。

    王季负手向前,“你怕什么?本官是不会再动手的了,我只是想对你说句悄悄话而已。”

    “什,什么话~”

    付昕翰结结巴巴地问道。

    靠近付昕翰之后,王季眉毛微挑,压低嗓音说道“付公子也是位读书人,你就是那只鸡,懂了么?”

    “那只鸡?你骂我是鸡?”

    付昕翰怒道。

    “说你是只鸡倒也不错,别以为站出来了,你就是只鹤了。”

    将头微微靠近付昕翰的脸,王季轻声说道:“说真的,本官就是单纯的讨厌你而已!”

    ——————

    率领五千人马快速向平南城返回的吕一平终于见到了平南城的城门。

    连日奔波,加之唯恐平南城再出现什么意外,吕一平的脸上露出一丝倦意。

    定睛向城门口望去,他微微皱了皱眉。

    有两个人跪在城门口处,好似在迎接他的到来。

    只是这两人皆光着上身,身后好似还背着什么东西。

    “将军,好像是二哥还有老四。”

    郑叔远在旁边说道。

    吕一平点点头说道:“不错,的确是他二人!只是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在吕一平另一旁的成是非一拍脑门说道:“吕叔叔,我知道了,周二哥和王四哥这是在向您负荆请罪,您看看,他们背上所背之物,不正是荆条么?”

    “负荆请罪?真是胡闹,若是这样就能换回老大的性命,本将军就让他们一直跪在那!”

    吕一平双腿轻夹,驱马缓步上前。

    王季微微抬头,嘴角微动。

    他终于回来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酒与茶

    平南城,城主府内。

    董士贤父子在书房内相对而坐。

    小呷一口茶后,董士贤看向董相林说道:“林儿,你可知为父找你来所为何事?”

    董相林眼珠子转了转,抓抓头说道:“爹爹,我这才大婚没多久,哪能那么快就……”

    眼见董相林想歪了,面色有些不大自然的董士贤干咳一声说道:“这传宗接代虽说是大事,却也不急于一时,你还年轻,切莫因此而伤了身子。”

    说完之后,董士贤正色道:“林儿,今日爹爹叫你来却不是为了这件事。”

    “我知道的。”

    董相林低下头小声说道。

    “可孩儿不知道该如何对爹爹说,因此才……”

    董士贤闻言,轻轻捋了捋颌下胡须,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能想到此事,为父已经深感欣慰了。”

    “爹爹,可孩儿现在很是迷茫,都说先成家后立业,眼下孩儿已经娶了妻,可这立业一事,我该怎么做呢?我又能做些什么?”

    董相林面带愧色,轻叹了一声,“是孩儿无能……”

    慢慢喝着茶水的董士贤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要不要爹爹陪你喝几杯?”

    “不了~”

    董相林摇了摇头说道,“举杯消愁愁更愁,喝酒这事儿,还是高兴的时候再喝吧。”

    说到这,他感慨道:“说起来,吕叔叔已经多日没来找爹爹喝酒了。”

    董士贤轻笑一下说道:“怎么?你这是想他了?”

    董相林撇了撇嘴,趴在桌上,抬头看向董士贤问道:“爹爹,您说当初我要是随吕叔叔学武的话,现在的我是不是也能到军中混个小校尉当当?”

    “怎么?这是后悔去书院读书了?”

    董士贤拿起茶壶,给自己添了些茶水之后,又到了一杯茶,推到有些恹恹不乐的董相林面前。

    “这倒不是,可我总觉得,就算读再多书,却不及会些武艺有用,所以我就在想,当初爹爹您为何不同意我跟吕叔叔习武?”

    董相林晃动着手中的茶杯,看着杯中几片茶叶浮浮沉沉,鼓着腮帮子说道。

    “你这孩子,这是在埋怨爹爹么?”

    董士贤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林儿,爹爹且问你,这茶水可否能再拿来酿酒用呢?”

    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何会突然问自己这句话,董相林想了想之后还是回答道:“虽然孩儿不懂得酿酒之术,可这已经沏成茶的水应该不能再酿成酒了。”

    董士贤微微颔首,接着问道:“那为父再问你,是茶水好喝,还是这酒好喝?”

    董相林直起身来,看了眼杯中泛黄的茶水,浅饮一口说道:“各具特色,至于喜好,则是因人而异,况且这饮茶是为解渴,而酒所带来的醉意,是茶所不能的,可以酒水来解渴,却又不及茶水。”

    “不错,那为父的话,你可是懂了?”

    董相林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孩儿懂了,可是爹爹,当你想喝酒的时候,你面前只有一壶茶,这茶可就没那么大的用了。”

    董士贤抬眼看了董相林一眼说道:“是感慨生不逢时了?”

    董相林低下头去,轻轻地晃动着手中的茶杯,默不作声。

    他还真的想去喝上几杯。

    他甚至有些想念与吕叔叔喝酒的日子。

    似乎将儿子的心思看透,董士贤轻声说道:“林儿,可你有没有想过,这酒,它真的就能替代茶水么?”

    “爹爹~”

    董相林唉声叹气道:“其实您说的话,我都懂,可……”

    深呼一口气之后,董相林继续说道:“那日吕叔叔提酒上门,您是怎么对他的?可如今呢?远的不说,王上人就在平南城,可您身为平南城城主,却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在那位王上眼中,您这个城主,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说完之后,董相林偷偷地瞄了董士贤一眼,见其没有动怒,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似乎早就猜出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董士贤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

    再喝了口茶之后,他温声说道:“或许是因为爹爹是个读书人的缘故,比之你吕叔叔,爹爹我更喜欢饮茶。”

    “这茶啊,比白水多了些滋味儿,或许味苦,细品之后,沁人心脾,除了解渴,更是醒脑提神,前朝明医华佗先生所著《食经》中曰‘苦茶久食,益意思’,便是这个意思。”

    “林儿,正所谓管中窥豹,时见一斑,你所见到的,未必就是真相,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古往今来,能载入史册的,可不只有那些名将吧。”

    已放下茶杯的董相林双手衔在一起,指尖微微用力。

    看着若有所思的董相林,董士贤继续说道:“林儿,爹爹再问你,何为城主?”

    “自然是一城之主了!”

    董相林抬起头来,随口说道。

    “那何为一城之主呢?或者说,这一城之主所做之事,又该是什么呢?”

    董士贤再问道。

    “爹爹,城主是您,可不是孩儿,将来我也未必能继承您的衣钵,成为咱这平南城的城主。”

    董相林无精打采道。

    “那爹爹再问你,爹爹身为城主,这眼中该是有黎民还是王上呢?”

    不等董相林开口,董士贤便自答道:“说出来或许你不相信,爹爹的眼中只有百姓,而这王上究竟由谁来做,爹爹其实并不在乎。”

    “不过,在一个贤明的君主下为官,做事会更容易些。”

    “爹爹所说的容易,可不是在说仕途容易,而是造福于民更容易。”

    说完之后,董士贤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走到董相林的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能成为平南城的城主,未必就不能成为其他城的城主,你爹爹我不也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才坐上这个城主之位的么?”

    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董士贤,董相林说道:“爹爹,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天下大乱,咱们读书人可是没什么机会的。”

    “真的么?”

    “那我再问你,这军中,像元夕这样的高手能有几人?林儿,你在书院可是学过六艺的,这射,御两艺,难道就白学了么?”

    “就算你去投笔从戎,以你读书人的身份,加之你身上所学,在这军中真的就无立足之地么?”

    董相林眼神一亮。

    董士贤所言不假,而此前董相林之所以对自己毫无信心,只因一个人。

    “林儿,这元夕就算是韩信,你难道就不能当萧何了么?这人呐,最重要的地方,还是这里!”

    说着,董士贤用手轻轻点了点董相林的头。

    “林儿,这水既然已经成了茶,便是再有悔意,也再变不回清水,你记住了,人可以回顾过去,但不要将过去当做现在的理由,这人呐,得向前看!你可明白?”

    “爹爹,我懂了!”

    董相林目露坚定神色,站起身来说道:“爹爹,那等吕叔叔归来之后,我去投军可好?”

    董士贤目露赞许之色,点点头说道:“你已经成人了,这些事,你自己做主即可,说起来,爹爹也想为你吕叔叔分一分忧,可眼下这般,爹爹我是有心无力,便是陪他喝一喝酒,都没什么机会。”

    “爹爹,等这次吕叔叔回来,咱俩陪吕叔叔好好喝上一顿不就成了?反正咱们那位王上已经重返王都了,吕叔叔他应该没什么要紧事了才是。”

    董相林笑着说道。

    董士贤轻叹一口气说道:“难道你忘了咱们城门因何而关闭了么?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虽然你吕叔叔人没来,可很多消息,他都派人告诉了爹爹,如今荆州那边已经派大军压境,云上城那边战事吃紧,只怕你吕叔叔连个喘息的功夫都没有,就得率兵前往东边,爹爹所能做的,就是尽力保证粮草供应,让你吕叔叔无后顾之忧。”

    “荆州都打过来了?”

    董相林瞪眼看向董士贤问道:“爹爹,咱们不都是大晋的子民么?他荆州为何会来犯我巴州?”

    “大晋?”

    董士贤面露苦涩之意,“大晋王朝已经不复存在了,林儿,这件事才是爹爹最为担忧之事。”

    “大晋王朝不存在了?”

    董相林惊得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个王朝就这么没了?

    “其实早在并肩王去了洛月城之后,爹爹就猜到了,早晚会有这么一日的,如今是大宋王朝,袁氏为天子了,不过他这个天子,眼下并未得到天下人的认可,各

    路诸侯王只怕都坐不住了。荆州来犯我巴州,未必不是有称霸天下的雄心。”

    “至于咱们巴州,短短的几个月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正是内忧之时,所以荆州才会发兵巴州。”

    “只可惜啊,这战事一起,只怕又要生灵涂炭了。”

    “想要不打仗,很简单,就看你董大城主如何选择了!”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随后,门被推开。

    董士贤父子大吃一惊,将董相林护在身后,董士贤盯着门口,盯着那个负手而入的人问道:“你是谁?”

    ————————

    封闭了好几日的城门终于打开了,此前着急守在城门处的人却是无人向城外走去。

    无他,只因城门口处站满了手持利器的士兵。

    都挺了三日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况且城门正中处,还跪着两个人。

    这等好戏,可比出城门要有意思得多了。

    城门内众人皆抻着脖子将目光投在吴仲与王季的身上。

    城门外,吕一平带领大军已快走到城门前。

    成是非一勒缰绳对吕一平说道:“吕叔叔,我先回家去探望一眼爹爹,然后再到军中去报道,您看这样可好?”

    吕一平知道成是非的心思,便对他说道:“也好,你先回去吧,若是令尊有空,你就请他与你同去一趟大营,我有些事情要与你爹爹商讨一下。”

    “嗯,那我先去了!”

    应声之后,成是非翻身下马,将马交给一名士兵之后,他快步向城门走去。

    绕到城墙一侧,成是非沿着墙边走到城门口处,装作没有看见跪在城门前的二人,他快步向城内走去。

    让成是非意想不到的是,城门这边竟然有很多人站在城门两侧,见他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刷得一下子,就落到了成是非的身上。

    身为云德武馆的少馆主,成是非也算是平南城之中的风云人物,可眼见这么多人突然看向自己,成是非也有些不好意思,对众人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成是非快步进入城内,向着武馆的方向飞奔而去。

    成是非与吴仲、王季二人颇熟,眼下这般情形,比二人小上多岁的他站在吕一平身旁却有些不大合适。

    看着跪着的二人,郑叔远深吸一口气,眼眶又不由自主地红了,待随吕一平走近之后,他二话不说,快步奔到二人身旁,解开衣襟,用力一扒,同样**着上身,跪在了吴仲的身侧。

    没有荆条在背的他双手托刀,高举过头,一言不发。

    “老三,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起来!”

    吴仲见状,小声呵斥了一下。

    “二哥,我等同为大哥兄弟,你与老四怎可将我排在外面?”

    “唉~”

    吴仲叹了口气,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已经下马的吕一平说道:“将军,大哥蒙难,我等难辞其咎,还请将军责罚。”

    吕一平看着跪着的三人,想起了已经安葬的周伯昌,心中也是涌起一阵哀伤之意。

    这一路上他都在自责。

    他在后悔自己这么晚才将青玄功的完整秘籍交到周伯昌手中。

    他后悔没有查清平南城内是否还有那伙人的同党便动身前往子阳城。

    只可惜,光后悔是没有用的。

    慢慢走到三人身前,吕一平轻声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都起来吧!”

    本想多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之后,却又只剩下无话可说。

    轻叹一口气,吕一平躬下身子,亲手去解捆在吴仲身上的绳子。

    这时王季突然说道:“将军,大哥死得蹊跷,我怀疑咱们军中有细作!”

    吕一平没想到王季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转头看向王季,低声音说道:“老四,此事待回到大营之后再说吧。”

    他何尝没有猜到他的军中有奸细。

    “将军,还是现在说吧,因为我怀疑此人就是他!”

    说完,王季一指跪在自己身旁的吴仲。

    正在解绳索的吕一平手一顿。

    这时,一只手掌突然按在了吕一平的小腹之上。

第二百一十二章 长使英雄泪满襟

    一道血箭从口中喷射而出,吕一平身子晃了晃,身子一侧,向吴仲倒去,眼睛却是看向已经向一旁掠去的王季。

    王季的眼神之中没有丝毫对不起他的意思。

    “将军!”

    吴仲一声惊呼,顾不上被喷得满是鲜血的脸,忙伸手扶住倒在自己怀中的吕一平。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老四,你在干什么?”

    郑叔远一跃而起,拔出手中佩刀,冲着已经退到城门内王季怒道。

    “干什么?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又何必再问?三哥,要不是因为他吕一平,大哥也不会死。你还想不明白么?我们不过是他吕一平的工具罢了。”

    王季冷笑一声,伸手一指倒在吴仲怀中的吕一平。

    眼见吕一平没有即刻毙命,王季在心中暗道一声可惜,虽然不知道意主大人藏在何处,可他能猜得出来,自己这一掌,意主大人未必会满意。

    他还是低估了吕一平功力,自己蓄势待发的一掌,却未能将之了结。

    这就有些棘手了。

    他不过他相信,眼下的吕一平未必会挺到次日。

    按照笪守典的说法,在王季得手之后,他们的人会出来助他逃走,可此时,却无一人现身。

    看似镇定自若的王季有些焦急。

    “放你娘的屁!你是不是被谁灌了**汤了?”

    骂过之后,郑叔远依然不相信眼前发生之事是真的,痛心疾首道:“老四,你我兄弟多年,我不信这是你心中真正的想法,你是不是被人所迫?”

    虽说吕一平挨了王季一掌,可在熟知王季功力的郑叔远看来,这一掌能让吕一平受伤不假,却未必能要了性命,所以他才在第一时间去呵斥王季。

    “二哥,将军怎么样了?”

    郑叔远轻声问道,眼睛却是依然再盯着王季,唯恐他跑了。

    城门内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这平南城的人谁不知道周伯昌四兄弟乃吕一平心腹肱骨,被城中之人暗暗起了个绰号,叫做“四大保”。今日王季突然对吕一平出手,便勾起了众人的好奇之心。

    城门内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将城门口处堵死。

    看热闹一事,果然是百姓最为喜欢做的事情。

    更何况这热闹的主人公,还是平南城这位高高在上的将军与自己亲信。

    甚至有人在心中暗暗自喜,原来他吕一平也有这一日,一定是为官不仁,连自己的心腹手下都看不下去了。

    也有人将此事之因联想到了吕关雎的身上。

    想着想着,便不知怎地,就成了口中的话,便开始与身边的人小声议论。

    连横枪挡在他什么身前的士兵们都忍不住想与他们争论一二。

    “老三,将军受伤颇重,你先盯紧老四,莫要让他跑了,另外,你要注意一下,老四很可能有帮手。”

    吴仲已将背上的荆条解下,单手按住吕一平的后心,向其输送真气。

    倒在他怀中之后,吕一平便昏了过去。

    无需吕一平下命,随他出行的几十名近卫已经将城门处团团围住。

    只是无人敢动手,毕竟眼前这位,同样是他们的副统领。

    吴仲的内力终于起了作用,吕一平吐出一口鲜血之

    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老二,老四人呢?”

    吕一平的声音有些弱。

    听见吕一平终于出了声,与王季对峙的郑叔远这才略微送了口气。

    吴仲将掌心内早已准备好的药丸送到吕一平的口中,低声说道:“将军且放心,我是不会让老四跑了的。”

    将口中的药咬碎之后,吕一平用唾液将之服下,双目微闭片刻,再睁开双眼,低声说道:“念及你们兄弟一场,今日就放他走吧,他日再见,便是仇人!”

    “将军!”

    吴仲忙唤了一声,“今日之事绝非老四一人所为,我们何不就此顺藤摸瓜,一并将之挖出,就此铲除,以绝后患?”

    吕一平轻轻摇了摇头,轻咳了两声,再吐两口血水,轻声说道“老四这一掌威力不弱,我受伤甚重,已无一战之力,能出手的,只有你与老三,咱们的兵上战场可以,可要对上武林人士,便是人数占优,也未必会占得便宜,加之有这么多百姓在此,我们连弓弩都不敢轻易射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面色已经惨白的吕一平喘了几口粗气。

    方才王季那一掌的威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们兄弟几人的功夫是他亲授,平日里他也时常考校几人功力,王季的内力在兄弟几人之中是垫底的,可今日这一掌,绝非王季往日的实力。

    吕一平想到了一种可能,可他又想不出来,贾南风与甄北宇都死了,青云宗还有谁藏在暗中。

    吴仲的眼神微动,犹豫了片刻,对吕一平说道:“将军,你受伤太重,我再给你多输送些真气!”

    吕一平微微点头道:“你也留些真气,若是一会儿真的有什么意外发生,还要你来主持大局的,老二,你要小心老四,他的功力已经在你之上了。”

    知道自己受伤是真的严重,吕一平便没有拒绝吴仲。

    性命攸关,这可不是该跟吴仲客气的时候。

    “将军,眼下救您要紧,有这么多兄弟在,我们是不会怕的。”

    说完,他便再次给吕一平输送真气。

    忽然,吕一平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瞪着双眼,面露难以置信的表情,嘴巴张了张,就此咽气。

    “将军~将军~”

    吴仲面露悲戚之色,晃着吕一平的身子,大声呼喊着。

    郑叔远听到了吴仲的呼声,转头看去,呆立了片刻,便拔腿跑到吴仲身旁,跪在地上,冲着吴仲大声吼道:“二哥,将军他怎么了?”

    已是满眼泪痕的吴仲抬起头来,看向郑叔远喃喃道:“老三,将军他去了~”

    “怎么会这样?”

    郑叔远呆坐在地上,喃喃道,“二哥,是不是你没有内力了?那我来……”

    “老三,没用的,老四那一掌已震碎了将军的五脏六腑……”

    “不,不会的,老四哪有那么厉害的功力?”

    并不相信吕一平毙命的郑叔远并指按在吕一平的颈间。

    吴仲回头看向已经被众卫兵围起来的王季,怒喝道:“王季乃杀害将军元凶,你们还在等什么?给老子抓住他!”

    “生死不论!”

    说完,他招呼几人上前,命其将吕一平的尸首抬到马车上去,然后拉着还在痛哭的郑叔远说道:“老三,将军生前曾言,要放过老四一马,可我却是咽不下这口气,希望你不要怪二哥……”

    在确信吕一平真的断了气之后,郑叔远几近癫狂,他怒骂道:“如此狼子野心之人,还有什么兄弟情分可言?二哥,你说得对,便是你下命放了他,我郑叔远也会跟他拼命的。”

    听闻吕一平终于咽了气,王季心中一喜,看来之前吕一平不过是回光返照之状,自己那一掌的确奏了效。

    笪守典等人还是没有现身,王季看着持着武器逼近的数十人,眉头微皱。

    青玄功大成的他,未必不能逃得出去,可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回头扫视几眼,他一眼认出了那个他安插在守城校尉身边的少年,此刻那名少年正站在那名校尉身旁,手中的钢刀不断地在晃。

    王季向后退了几步,好在他人在城门洞内,便是城外人再多,能杀进来的人却并不多。

    况且他身后几丈远就是围观的百姓。

    眼见王季背对自己退步,那名校尉喝道:“王统领,咱们这里有这么多兄弟,有道是好虎架不住群狼,你双拳难敌四手,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头也不回,王季笑道:“我王季是虎,你们却未必是狼,看在往日你们对我王季还算恭敬的份上,我便不与你们为难。”

    说完,他大声说道:“诸位,你们是平南城的守军,却非吕一平的私兵,我与他是旧怨,与尔等无关,你们莫要一时头脑发热,反倒是白白送了性命,若是真有不开眼的往我王季的掌上招呼,那你们就得掂量掂量,是吕一平厉害,还是你们功夫深了!”

    说完,他继续向后退去,却依然背着身子。

    因为他知道,他正面所对的人,才是最不好对付的人。

    这时他双目一缩,二话不说,人已腾空而起,转身向着围观的百姓头顶飞掠而去。

    已杀了过来的吴仲与郑叔远大喝道:“快!拦下他!”

    脚尖不知道点在了谁的头顶之上,王季带着冷笑,回头看了一眼,大笑道:“二哥,恭喜了~”

    说完,脚尖再点,不料却被一人拉住了脚脖子。

    王季心中一凛,另外一只脚迅速向那条手臂踢去。

    也许是怕被自己一脚踢断了手臂,那人松开了手,冲他诡异一笑。

    王季可以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见其笑得莫名其妙,忙着逃命的王季没有理会此人,再欲提一口气,忽然觉得心口一麻,人便向地面栽倒而去。

    在王季动身的那一刻,众人便纷纷向两侧挤去,谁料王季并未从中离去,而是专门挑人多的地方飞掠而走,心口处中了三根银针之后,立刻毙命的王季便砸在了众人的身上。

    眼见王季砸在自己身上,慌不择路的人群更加慌乱,推推搡搡的,终于在半盏茶之后,围成了一个圈。

    而王季,就躺在圈内。

    郑叔远蹲在王季身前,四下看了看,站起身来对吴仲说道:“二哥,老四是中了暗器,看来是他身后的人下的手了。”

    吴仲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何必呢?”

    说完,他运气在身,朗声说道:“大家都别围观了,你们身旁藏有贼人,一不小心,就会遭了贼人的暗算,还是速速散了吧,至于吕将军之死,我吴仲发誓,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听吴仲如此说道,众人便没了围观的心情,纷纷散去,至于吕一平之死真相如何,他们并不关心。

    不远处,一名老者笑了笑,背着手,随着人群慢慢离去。

    正是一直在此旁观的笪守典。

第二百一十三章 宁是建功

    董士贤没有高呼护院家丁,因为他知道,此人能够轻易进得他的家中,必定非易于之辈,可不是他家中那些家丁所能奈何得了的。

    眼见董士贤还算镇定,宁冱啧啧称赞道:“不愧是一城之主,这份气度和胆识,倒是让人佩服的很!”

    说完,他瞥了眼躲在董士贤身后的董相林问道:“方才我听见你说你想学武?可是真的?”

    董相林从董士贤身后闪出半个身位,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犹豫了一下,狠声说道:“帘窥壁听,可非君子所为。”

    “林儿,莫要胡言!”

    董士贤反手握住董相林的胳膊,轻叱了一声,警惕地看向宁冱,生怕此人一个不喜,对他的儿子出手。

    宁冱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可没说我是君子。”

    “你究竟是何人?来找我所为何事?”

    董士贤冷声问道。

    宁冱走到二人身前,拉了张椅子坐下,笑道:“董城主莫急,先坐下,我们慢慢聊。”

    说完,自己顺手翻了个茶杯,拿起茶壶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着。

    看着宁冱好似在自己家中这般自在,董相林便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再开口,却被董士贤拉住胳膊,低声说道:“既然家里来了客人,光有茶不足以显我董士贤待客之道,林儿,你去厨房吩咐一下,备一桌酒席出来,另外,再准备两坛好酒,记住了,是两坛。”

    “爹~”

    董相林闻言,气得一跺脚。

    董士贤微微皱眉,低声呵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连爹爹的话都不听了?还不快去,若是你觉得两坛酒不足以陪眼前这位贵客,那就再准备两坛,咱们父子俩虽说是个读书人,可这喝酒一事,可不能弱了气势。”

    说话间,他眼皮微动。

    董相林终于明白董士贤所说的“两坛酒”是什么意思了,他悄悄瞥了宁冱一眼,鼓着腮帮子说道:“孩儿知道了,这就去办。”

    “喝酒我看就免了吧!”

    董相林刚欲动身,不料宁冱却是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刚迈出去的脚便又收了回来。

    董士贤笑笑说道:“这位先生,有什么话,我们可以边喝边聊。”

    宁冱放下手中茶杯,淡淡说道:“在家里喝我看就不必了,董城主真若有心与我喝上一杯,咱们寻个时日,我也去尝一尝太白居的佳酿。”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先生若是有空,咱们现在便去太白居可好?”

    董士贤看向宁冱,心中盘算着此人来找自己究竟是意欲为何。

    宁冱轻轻摇了摇头,“今日倒是可以,这酒的确可以喝,应该喝,甚至是必须喝,可却不是现在喝。”

    “先生此话何意?”

    董士贤问道。

    宁冱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看向董士贤说道:“坐!城主大人无需这般客气,还请稍作片刻,有什么疑问,待会儿便知了。”

    眼见宁冱什么话也不愿意说,自己又不能将其如何,董士贤干脆也坐了下去,拿起茶壶,轻轻晃了晃,转头对董相林说道:“林儿,这茶已喝得差不多了,你去再换壶茶来。”

    宁冱轻笑了一下说道:“董城主无需这般客气,我来府上可不是为了喝茶的。”

    “既然如此,先生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董士贤盯着宁冱问道。

    “等!”

    宁冱只说了一个字。

    “等?”

    董士贤面露疑惑之色。

    “不错!”

    “等什么?”

    “等等你便知道了!”

    “那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董士贤再问。

    宁冱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桌上问道:“董城主可识

    得此物?”

    董士贤一看,惊得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桌上拿起了这枚螭虎纽鎏金印玺。

    当看到印玺底部铭文之后,董士贤厉声对宁冱喝道:“你究竟是何人?这巴州蜀王印玺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站在董士贤身旁的董相林一听,忙问道:“爹爹,您的意思是,这枚印玺是蜀王的信物?”

    董士贤举起手中印玺,将底部铭文指给董相林看,“林儿,你看,这上面所刻,正是‘巴州蜀王’四个字。”

    说完,将手中印玺一转,指向一侧说道:“你再看这里,是什么字?”

    印玺侧面所刻铭文较小,董相林向前探了探头,眯着眼看了眼,小声说道:“好像是‘御赐’二字。”

    说完,便将手伸了过去,嘴上说着:“爹爹,这是真的?给我瞧瞧,不会是仿冒的吧?”

    董士贤一巴掌打掉了董相林伸过来的手,低声说道:“谁敢仿冒这东西?那是要抄家的大罪!”

    “不错!”

    宁冱轻抚手掌,笑了笑,接着说道:“董城主所言不假,这方印玺可是如假包换的蜀王印信。”

    眼见宁冱终于开了口,董士贤将那枚印玺轻轻放回桌上,再坐到椅子上,将印玺轻轻推了过去,犹豫了片刻问道:“先生莫非是姓范?”

    吕一平亲率大军护送二世子殿下回子阳城一事董士贤一清二楚,他也知道,范立业若是能够安然无恙地进入子阳城,那么蜀王大位,必然非范立业莫属。

    而他那位哥哥范建功,则和眼前这人年岁相差无几。

    说起来,董士贤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见过大世子殿下了,比起常去王都的吕一平,他这个城主其实没有多少机会去王都面见王上的。

    而他们三城的城主每次去王都的时候,蜀王范景天并不会安排世子殿下与他们见面。

    董士贤曾与吕一平私下闲聊的时候曾说起过此事,最后得到的结论便是,蜀王是在提防世子,又或者说避免世子殿下与他们几位城主之间结党营私。

    董士贤如此猜测是有依据的。

    当年范景天曾下王令,近凉、平南、云上三城城主在本城除了调兵之外,有着绝对的权利,哪怕是王府旁亲也要遵从城主之名。

    当时下此命令之时,这位王上还曾举例子说过,哪怕世子去了你们的城池,也要乖乖地称呼你们一声“城主大人”,绝不可因为其身份而破坏了本王的这条规矩。

    董士贤也猜得出来范景天为何会下这样一条王令。

    因为范景天不希望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再发生在其子身上。

    因此即便董士贤为一城之主,却并未见过范建功真正的相貌,见其从怀中掏出代表蜀王身份的印信,他便有了这个猜测。

    若是眼前之人是范建功,倒也能说得通,可他还是有些疑惑,他以前可是没听说过那位大世子殿下会武。

    宁冱看了董士贤一眼,笑而不语,却并未否定。

    这时董相林轻轻碰了碰董士贤,低声问道:“爹爹,你怎么知道他姓范?”

    董士贤白了董相林一眼,“这还用猜?”

    董相林觉得爹爹方才白了自己的那一眼,就像在白了一个傻子,便悻悻然道:“您就那么确定?万一这方印是他偷来的呢?”

    “董城主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宁冱轻哼了一下,看向董相林说道:“你偷一个给本王瞧瞧?”

    这“本王”二字,他说得倒是很顺口。

    毕竟他也是在子阳城内当过几日王上的人。

    董士贤却是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想要行礼,却又想起如今在子阳城内做主之人,是眼前之人的胞弟,况且吕一平又是鼎力支持范立业的。

    转头瞪了董相林一眼,董士贤犹豫了骗了,还是行了一礼说道:“平南城城主董士贤,见过王上。”

    说完,他抬脚轻踢了一下

    还愣在自己身旁的儿子。

    董相林又悄悄地看了宁冱一眼,还是觉得眼前之人不太像一个王者,或者说,他心中的王上,不应该是眼前之人这般。

    学着爹爹的样子,他也拱手一揖,低声说道:“平南城城主之子董相林,见过王上。”

    不过他还在犯嘀咕,就算此人真的是王上,那也是曾经的王上,哪里用得着给他行礼。

    宁冱站起身来,伸手轻扶董士贤的胳膊笑道:“董城主客气了,如今本王已是丧家之犬,可受不起你这位城主大人如此大礼。”

    听宁冱如此说道,董士贤便更加笃定此人就是范建功。

    这时董相林好奇道:“王上,我记得您进门时曾问过我一句话。”

    “林儿,不得无礼!”

    董士贤忙呵斥了一声。

    宁冱摆摆手说道:“诶~令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说完,他对着董相林笑道:“不错,看来这话倒是问到了你的心坎之上,那本王再问你,你可愿意习武?”

    董相林看了董士贤一眼。

    董士贤对宁冱说道:“王上,林儿身子骨单薄,却是不适合习武。”

    “哦?”

    宁冱轻笑了一声问道:“莫非董城主信不过本王?”

    说完,不等董士贤开口,他继续说道:“就算甄北宇与贾南风都死了,这青云宗,依然是九大派之一,也不怕告诉你们,本王这身武学,便是从青云宗所学。”

    听宁冱如此说道,董士贤心中最后一点怀疑也随之烟消云散。贾南风之事他曾听吕一平说起过,而甄北宇在平南城现身一事,虽然吕一平没有亲口对他说过,却也派人将一些情况告知于他。

    而在董士贤看来,是范建功暗中拉拢了青云宗,暗中谋划,因而才提前登上了王位。

    不过,对于范建功的这种做法,他却很不耻。

    一个弑父夺位之人,如何能够当得好一州之君主。

    之所以选择对宁冱如此对待,除了形势所迫之外,他所拜的,是那个印玺,是巴州的王,而非眼前的这个人。

    董相林闻言眼前一亮,忙说道:“王上的意思是,我可以学到青云宗的武学?”

    宁冱点点头道:“你若是想,本王却是可以安排的。”

    董相林面露喜色,再欲开口,却被董士贤所阻。

    他看向宁冱说道:“既然王上已表明身份,还请说明来意,不过有句话我要事先说明,我董士贤身为平南城之主,只会遵从一位王上的号令,即便王玺在您的手中……”

    “董城主无需这么急着做出表态,可以先等等,一会儿再做决定也不迟。”

    宁冱打断了董士贤的话,淡淡说道。

    他盘算了一下时间,那边应该有了结果才是。

    随后再次坐下,看向董相林说道:“这茶可是有些凉了。”

    董相林闻言,忙拎起茶壶说道:“我这就去给王上换上一壶新茶。”

    没想到宁冱会放董相林出去,董士贤心思微动,对董相林说道:“林儿,王上能来到咱们府上,那是我等之荣幸,这酒还是该喝上一喝,既然王上看不上咱们府上的酒菜,那你去太白居一趟,订一桌酒菜,让他们送到府里来,这茶,让下人送过来就是了。”

    “对了,记住了,一定要送来两坛五谷液!”

    这五谷液,便是每次吕一平来府上喝酒的时候所带之酒。

    董相林微怔了一下,便点头说道:“爹爹放心,孩儿记下了。”

    说完,他对宁冱行礼道:“王上,我去了!”

    宁冱点点头说道:“董城主盛情难却,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这酒,是该喝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人推门而入,大声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吕将军他死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狗拿耗子

    “啪”的一声,茶碗掉在地上。

    成云德转头看向急匆匆跑进来的弟子问道:“蒋友,方才你说什么?吕将军他怎么了?”

    这名叫蒋友的弟子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喘着大气说道:“馆主,是,是吕将军他,他手下王,王季,王大人出手暗算了吕将军。”

    蒋友也是在武馆中学了近三年的弟子,艺有所成,再过两个月,就该正是出徒了,与那些还在苦苦练拳的弟子不同,他的时间就比较充裕,几位教习对他们这几个马上要出徒的弟子也比其他人要宽松些。

    因此,午间回家休息之后,家就住在城北的蒋友并没有急着回到武馆,而是跑去北门去瞧了热闹。

    说来也巧,成是非前脚刚离开北门,蒋友就到了北门。

    “乱讲!就凭王季那点功力,就算是他暗算吕将军,也只能将其击伤,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在,吕将军又怎会命丧其手?是不是”

    成云德一甩衣袖,冷哼一声,对蒋友说道。

    成是非也好奇道:“不对啊,方才我还在跟爹爹说呢,吴仲与王季二人因周大哥之死而效仿古人在城门口处向吕将军负荆请罪,怎么会出现王季暗算吕将军一事呢?再说了,王季乃吕将军心腹,他又为何会突然对吕将军出手呢?”

    蒋友哪里知道这些,听成云德质疑自己的话,忙结结巴巴说道:“馆,馆,馆主,是,是,真,真的,我,我亲眼所见,而,而,而且吴仲,吴,大,大大人亲口说了,吕,吕将,将军被,被,被王,王,王……”

    这一着急,蒋友一口气卡在那里,这话就说不出来了。

    不过成云德与成是非已是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了。

    眼见蒋友不像是在说假话,成是非有些站不住了,转头看向成云德,忙说道:“爹爹,要不我过去看看吧?”

    “蒋友,我且问你,那王季人呢?可曾被抓住了?除了他之外,可还有其他人出手?”

    成云德对成是非轻轻摆了摆手,然后看向蒋友问道。

    蒋友深吸一口气,对成云德说道:“馆主,说来也奇怪,那王季王大人纵身一跃,就要从围观的人群头顶上逃走,可才飞了几丈远,不知为何,就从天上栽了下来,倒地之后,就断了气了。”

    “王季也死了?不是镇南军的人下的手吧?”

    成是非忙追问了一句。

    蒋友低头寻思了片刻,点头说道:“嗯,应该不是镇南军的人出手,因为吴大人对王大人的死也很费解,只是命人将王大人的尸首带走了,却未多说些什么!”

    成云德长叹了一口气,对蒋友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蒋友对成云德行了一礼,转身就走,才走出两步,成云德便又将其叫住,“蒋友,先前你爹娘曾找过老夫,想让老夫推荐你去军中供职,如今吕将军突遭此难,这镇南军未必就是好的去处,你再回去跟你双亲商量一下,若是还想去军中供职,老夫再给你推荐一下,你看可好?”

    去军中供职一事,其实是蒋友自己的想法,是他先主动对自己的父母提起了此事,他爹娘觉得去军中供职倒也是个不错的营生,凭着儿子学的这些功夫,总归会比那些征兵而来的人要强上不少,将来必定可以脱颖而出,不说当个将军,当个百夫长那就是祖上积德了。

    因而他爹娘在次日便拎着一坛以及两包茶去了趟武馆。

    蒋友想了想,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馆主,您常说大丈夫当有所为,我觉得在军中供职,哪怕从一名士卒做起,有朝一日,总有我蒋友一展抱负的机会。”

    成云德看了眼蒋友,微微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好,老夫知道了,你去吧!”

    待蒋友离开屋门之后,成云德面色凝重,看向成

    是非说道:“小非,看来平南城未必会再像之前那般太平了,此事来得太过突然了,便是爹爹我,一时间也无法接受。”

    成是非紧紧攥了攥拳头,恨声说道:“想不到吕叔叔一世英名,如今却遭了自己视若己出之人的毒手,只是我却想不通,吕叔叔对王季那么好,他为何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来。”

    成云德喟叹一声,拍了拍成是非的肩膀,脸上尽是落寞之色。

    成是非见状,知道爹爹心中也不是滋味,便轻声说道:“爹爹,眼下关关姐已随元大哥去了云上城,咱们是不是应该尽快去告诉他二人一声?”

    成云德想了想说道:“想必吴仲已派人去通知他二人了吧。”

    说完,他站立深思片刻说道:“走,随爹爹去趟军中!”

    “爹爹,您这是?”

    成是非疑惑道,“就算是吊唁吕叔叔,也不该今日去才是啊!”

    成云德摇摇头说道:“你吕叔叔死得有些蹊跷,王季有几斤几两,老夫一清二楚,我想去看一看吕老弟的尸首,希望能查出些什么来,此外,王季之死,必然是对方灭口之举,能当着镇南军的面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王季,恐怕对方的手段不简单呐。”

    成是非想了想,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爹爹,那您想想看,他们为何要对吕叔叔出手呢?”

    成云德有些意外地看向成是非,目露赞许之色,点点头说道:“小非,你果然成长了不少,如今想想看,当初关关侄女遇袭一声,只怕也是那伙人做的了。”

    听得成云德夸赞了自己,成是非并未面露喜色,而是忧心忡忡道:“爹爹,我知道您与吕叔叔交好,可此事,您的确不适合插手。”

    成云德长叹一声说道:“何谓合适?又何谓不合适?老夫只知道,若是不能给吕老弟一个真相出来,只怕爹爹这后半辈子,就会活着自责当中了。”

    听成云德如此说道,成是非一拉成云德的衣袖说道:“既然如此,咱们赶快走吧!”

    成云德一愣。

    眼睛已经泛红的成是非低声说道:“爹爹,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元大哥与关关姐了,若是连吕叔叔被杀的真相都不知道,那我更是无颜面对他二人了,就算爹爹不说,我也会去军中走一趟,只不过孩儿还小,人微言轻,未必能查出些什么来。”

    成云德拍了拍成是非的肩膀,轻声说道:“走吧!”

    有些话成云德没有对成是非说,眼下他成云德,在这平南城之中,未必就能明哲保身。

    不过,那日他既然选择助吕一平一臂之力,便已经做好了被人盯上的打算。

    只可惜,眼下敌在暗,他却是在明处。

    走出武馆大门,成云德站在目前,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匾额。

    大半辈子过去了,他所求的,未必就是这座武馆,可如今,他最不舍的,却是这座武馆。

    哪怕家中的银子已经足够花了,他还是不舍。

    因为这种不舍,本就与银子无关。

    看着“云德武馆”四个大字中的“德”字,成云德微微一笑,想起早些年与吕一平的一些旧事来。

    最初武馆的牌匾,是他成云德自己亲手所书,后他与初任平南城守将的吕一平交好之后,便请吕一平给自家武馆题个牌匾,吕一平一事兴起,便抓起笔挥毫泼墨,刷刷刷,接连写出“云德武馆”这四个大字。

    不只是成云德,连吕一平自己都对纸上的字颇为满意。

    只是那个“德”字,却被吕一平给写错了,字的右半部分,上面的“十”字给写成了“土”。

    其实这个错误,在吕一平写完之后,就被成云德给看出来了,不过这

    幅字除了这点瑕疵之外,浑然一体,气势磅礴,连时常练字的成云德也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一声,好字,真是好字!

    本就是求字,就算是写错了,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况且他的的确确也是很喜欢这副字,便没有开口,待墨迹干了之后,就打算将之收起来,好去找人打造牌匾。谁料吕一平自己却是发现了笔误之处,便欲将之撕碎,想重新再写一张。

    成云德将之拦下,将这幅字小心收好,对吕一平笑道:“吕老弟,老哥我名中有一‘德’字,而老弟你名中有一‘一’字,这合在一起,不就是你所书写的这个‘德’字么?况且老弟这幅字老哥我喜欢的紧,撕了怪可惜的,还是就用这副字吧!”

    吕一平想了想,自己身为一城守将,若是连个字都写错了,岂不是容易被人笑话,便执意再写一幅,成云德拗不过吕一平的一番好意,便让其再起笔。

    可惜吕一平接连写了三幅,却再找不出方才写字的感觉,这字,写出来一幅不如一幅,便将笔丢在一旁,不再写了。

    后来,这副错字版的“云德武馆”的牌匾便挂在了武馆的大门之上。

    曾有在书院读书的好事者站在武馆门前高声喧哗,言之武夫不知羞耻,将错字牌匾高挂门头,当真让人笑掉大牙,成云德知道之后,也不以为意,只是让人告诉那人,此乃他武馆之事,就不劳其费心了。

    谁料那人不依不饶,更是来劲,插着腰在武馆门口言道,若是武馆内无人会写字,他却是可以帮忙写上一幅。

    成云德依然没有对此人动怒,只是亲手写了一幅字,又画了一幅简画,叫人送给那人,那人打开一看,满面通红,气得将手中的字画撕个粉碎,转身离去。

    画,画的是一条狗,爪子底下却是按着一只老鼠。

    字,写的是“狗拿耗子”这四个大字。

    那人之所以忍了这口气,只因成云德的画画得是栩栩如生,而字,写得也比他这个自诩为读书人的人要好上太多。

    “爹爹,您在想些什么呢?快走啊!”

    眼见成云德站在门口抬头愣神,心里有些着急的成是非轻声催促了一下。

    眨了眨眼睛,成云德轻轻地摇了摇头。

    怎么就刮风了呢?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成云德与成是非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远处。

    一名精兵跳下马来,对成云德拱了拱手说道:“成馆主,奉吴将军之命,请馆主到镇南军走一趟。”

    成是非闻言,忙说道:“说来也……”

    “小非!”

    口中那个“巧”字还未说出口来,便被自己的爹爹打断,成是非不解地看向成云德,成云德对他微微使了个眼色。

    对那名精兵拱了拱手,成云德说道:“老夫知道了,待我安排一下武馆事务,便乘马车前往。”

    那名精兵拱了拱手说道:“小的命令已经带到,这就回去复命,还请馆主速来,将军那边有些着急。”

    说完,他翻身上马,驱马离去。

    “爹爹,方才?”

    成云德摆了摆手说道:“小非,爹爹改变主意了!”

    “怎么?您不去了是么?”

    成云德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是你不去了,爹爹我一个人去。”

    “您一个人去?这是为何?”

    成是非疑惑道。

    成云德双目微缩,低声说道:“小非,事发突然,有些事,我们不得不防,你听爹爹的话,赶紧收拾一下,去云上城找元夕。”

    成是非低头想了想,猛然一抬头,惊道:“爹爹,难道您怀疑是……”

第二百一十五章 绣阁

    吕一平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军中有内鬼,从吕关雎遇袭一事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有所怀疑了。

    只是,他从未怀疑过自己最为相信的周伯昌四兄弟。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只可惜,他太自信了。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自幼追随在他身边的人。

    人是会变的,又或者说,他吕一平根本就没有看对自己身边的人。

    这世上,总归会有这样的一类人,你给他一口吃的,他反倒会恩将仇报,嫌弃你给他的不够好。

    到死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却连自己最为牵挂的女儿都未曾来得及想一下,便带着疑问与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人生最苦,死不瞑目。

    为他遗憾的,还有与他算是莫逆之交的成云德。

    坐在马车之中,心情沉重的成云德思绪有些乱。

    当初吕一平请他出手相助的时候,便将个中厉害跟他讲得很清楚,因为此事毕竟会牵扯到成云德的身家性命,可不只是帮忙出一次手那么简单。

    可成云德还是毅然决然的站在了吕一平这边。

    之所以能做出这个决定,除了交情的因素之外,更是他成云德内心的选择。

    只可惜,原本已经占据主动的吕一平突遭此难,让一切变得更加繁冗复杂,扑朔迷离。

    没有吕一平在的镇南军,在他成云德看来,未必就是之前那个敬他成云德为座上宾的镇南军。

    先是周伯昌遭未知敌人的暗算,如今吕一平又惨造王季毒手,若是他成云德再不对镇南军心存戒备,可就白活这么些年了。

    如今做主镇南军的,正是吴仲。

    吴仲此人,常去镇南军的成云德亦接触过多次,按照以往的接触来看,这吴仲似乎并无何不妥之处,可有些事,成云德不得不多往坏处去想一想。

    往坏处多想想,才有可能让自己在困境中多一成胜算。

    想得多了,成云德便有些坐不住了。

    他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临时起意,让儿子收拾一下,赶快动身前往云上城,去找元夕。

    关于割鹿楼一事,成云德也从吕一平口中得到过不少消息,当得知贾南风已死的消息之后,成云德的心中并未生出什么畅快之感,而是很罕见的,一个人,一壶酒,在自己的练功房待了一整日。

    甄北宇身亡的消息,吕一平在进入子阳城之前便派人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成云德,不为别的,只为让留守在平南城的成云德能够安心。

    很明显,甄北宇与贾南风二人虽已身亡,可潜藏在平南城内割鹿楼的人,依然还在。

    且并非像吕一平此前想的那般,这些人已是群龙无首,再成不了什么事。

    很显然,吕一平或者说这座平南城才是他们的目标。

    让成云德想不明白的是,究竟是何人在背后谋划着这一切,连青云宗的正副两位掌门都心甘情愿地当他的棋子。

    贾南风的功力自不必说,再加上一个连霍弃疾都忌惮的甄北宇,成云德无法想象,是谁会有如此大的能力,更何况,甄北宇手中的那块牌子,才是“四”。

    当从元夕口中得知此事之后,成云德连与霍弃疾喝酒的心思都没了,当年的他虽然自视甚高,可也知道,九大派就是九大派,真正的底蕴,远非他们这种二流门派所能比的。

    如此身份之人,却只是排在第四位,那割鹿楼中的人该有多可怕。

    不过霍弃疾对此却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告诉他与吕一平,这割鹿楼之主,是不会出现在平南城的。

    但是当吕一平与成云德问起何人是割鹿楼之主的时候,霍弃疾却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于二人。

    因为,他也不笃定,那人,就真的是割鹿楼之主。

    马车停了,成云德走下马车吩咐一下车夫在大营外等候,便欲迈步向大营内走去,这时守在大营门前的士兵将手中长枪一端,大声呵斥道:“什么人?胆敢闯我镇南军大营。”

    成云德微微一怔,对其中一名守卫拱了拱手说道:“老夫乃云德武馆馆主成云德,应吴将军之邀前来,有劳这位军爷通传一下。”

    说起来,他也是镇南军的老熟人了,每次来大营的时候,都是门前守卫主动对他打招呼,然后任由他向大营内走去。

    眼见成云德说话还算客气,这名守卫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我这就进去通传,你在这里好生等着,切莫乱走,这大营可不管你是什么馆主不馆主的,要是敢惹了什么乱子出来,小心军法处置。”

    成云德冲其笑了笑说道:“军爷且放心,老夫自是省得,定然不会给军爷添乱的。”

    那名守卫看了成云德一眼,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转身而去。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成云德若有所思。

    眼见自家老爷站在大营门前等候,车夫忙小跑着过来,询问一下成云德要不要到马车内等候。

    成云德摆摆手,示意车夫去歇着,然后就双手背后,站在大营门前,双目微闭,一动也不动。

    约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成云德睁开了双眼,冲来人笑了笑,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郑叔远一边呵斥着在自己身前小跑的守卫,一边加紧步子。

    见成云德对着自己点头,还未到身前的郑叔远远远地冲成云德拱了拱手,高声说道:“成老馆主,这小子是新来的,不识得您,劳您在此久候,还望老馆主莫要怪罪才是。”

    成云德轻笑了一下说道:“自古便有民不与官斗的说法,老夫不过是一介草民,哪敢怪罪保护咱们一方水土的军爷。”

    郑叔远面露尴尬之色,踢了那名守卫一脚,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给成老馆主赔礼道歉?”

    那名守卫哭丧着脸,忙上前对着成云德行了一礼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成老馆主,还望老馆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吧。”

    成云德后退半步,对那名守卫说道:“如此大礼,老夫可受不起,万一再折了寿,可就得不偿失了。”

    随后微顿一下,接着说道:“再着说了,老夫并未敢怪罪军爷,又何来怪罪一说?”

    其实此人如何,成云德并不在意,不过如此没有眼色,想必在军中也难吃得开,因此他才会如此这般,也算是给其一点点教训。

    毕竟自己已经说过了,是吴仲请自己而来。

    能将自家大人的客人拒之门外的,只能说此人的脑子还是不够灵光。

    眼见成云德不愿受自己的赔礼,那名守卫心里一横,上前一步,就要抱着成云德的大腿跪了下去。

    成云德是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也不见他如何挪动步子,人已来到郑叔远身前,低声说道:“想必吴大人邀我前来,只怕与将军之死有关吧?”

    郑叔远一脚踹在那名守卫的屁股上,骂了一句,随后叹了口气,压低嗓音对成云德说道:“想必事情经过成老馆主已是知晓,不瞒您说,如今我与二哥连哭的时间都没有,大哥才走没多久,好不容易才把将军盼了回来,谁料又发生这样的事出来,二哥更是硬着头皮将镇南军接在手中……”

    成云德看了郑叔远一眼,见其眉宇间尽是焦虑与疲惫之色,轻轻摇了摇头,一伸胳膊,“咱们边走边说!”

    郑叔远点了点头,与成云德快步向军中走去。

    “郑大人,我想知道,吕老弟的尸首现如今在何处?还有王大……王季的尸首!”

    成云德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原本是要将将军的尸首送回府上的,可二哥说要在大营之中送将军一程,便将他的尸首带到了营中。”

    重重地叹了口气,郑叔远摇了摇头,虎目又不由得泛了红。

    “那府上?”

    “夫人已经派人接了过来……”

    说到这里,郑叔远又说不出话来,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深吸一口气。

    一想到吕夫人在将军呆若石人的模样,郑叔远再也忍不住了。

    成云德见状,也是潸然泪下,拍了拍郑叔远的肩膀。

    郑叔远抬袖一抹眼睛,恨声说道:“若非二哥拦着,我都想将那个狼心狗肺的尸首拿去喂狗,老子这辈子算是瞎了眼,跟这样的人做了兄弟。”

    成云德也以手背拭了拭眼角,对郑叔远说道:“想要解开这个谜团,只怕还要从王季的尸首上入手,敢问郑大人,事发之后,可曾怕人搜查过城中?”

    “无需老馆主提醒,二哥已经派人全城搜查了,只不过,老馆主您也是江湖名宿,也知道若是一个武林人若是想藏起来,可不是咱们这些士兵能搜查的出来的。别的不说,就说咱们那数丈高的城墙,不过是那些武林高手轻轻一跃之事,我郑叔远无能,唉~”

    眼见郑叔远陷入自责之中,成云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好。

    因为郑叔远说得很对,其实不只是郑叔远,连他自己都生出了一种无力之感。

    沉默了片刻,成云德突然问道:“郑大人,吕老弟被王季暗算的时候,你可是就在一旁?”

    郑叔远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大哥遇难之后,我火速前往子阳城去找将军,归来之后,便见二哥与老四……那个白眼狼跪在城门口处,因大哥遇难一事向将军负荆请罪,见状,我也赶快跪在了二哥身旁,毕竟我们兄弟同心。”

    说到这里,郑叔远面露憎恨之色。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负荆请罪的想法,正是那个白眼狼提出来的,原来他是早有预谋,就等着趁将军一个不注意,出手暗算。”

    成云德沉吟片刻,疑惑道:“老夫有一事不明,以吕老弟的功力,就算是王季突然出手,可也未必能一击奏效,就算是他能击中吕老弟,也不可能一掌就能要了吕老弟的命才是。”

    郑叔远摇了摇头说道:“当时他突然说大哥之死与二哥有关,将军一时失神,才被他得手的。”

    成云德点了点头,“那你可曾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了?”

    郑叔远摇了摇头说道:“他出手很快,又有二哥与将军挡着,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将军已倒在了二哥的怀中,那时候将军尚有一口气在。”

    “你是说吕老弟在中掌之后只是受了重伤?”

    成云德忙问道。

    “是的,只可惜,二哥虽已及时给将军服了药,还为他输送内力,还是未能挽回将军的性命。”

    成云德面色微动。

    郑叔远没有注意到成云德的神色变化,而是继续说道:“将军在临死前曾说过,老四……那个白眼狼的功力见长,应该是将青玄功都练成了,想必他就是为了这个才……唉~”

    “他这又是何必呢?”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了帅帐门前。

    看到随风而动的白绫,原本想再问几句话的成云德没有开口,而是快步上前。

    吕一平的灵柩就摆在正中,吕夫人面色枯槁,手扶棺木,在那里喃喃细语。

    郑叔远随成云德走进之后,他上前来到吕夫人身旁,轻声说道:“夫人,成老馆主来了!”

    吕夫人好似没有听见郑叔远的话,依旧在那自言自语。

    成云德轻轻摆了摆手,上前几步,看着横放在一旁的灵柩盖给郑叔远递过去一个问询的眼神。

    郑叔远看了眼吕夫人,来到成云德身旁,低语了几句。

    既然是吕夫人不愿将灵柩盖盖上,成云德便上前几步,向馆中看了几眼,吕一平身上所穿的,正是他归城时所穿的那身铠甲。

    “可曾派仵作检查过了?”

    成云德回头看向郑叔远问道。

    郑叔远一愣,“事发之时,乃我等亲眼所见,何须再让仵作扰了将军?”

    成云德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而是走到吕夫人身前,微微躬身,轻声说道:“吕老弟在世的时候,尊称老夫一声老哥,弟妹,还请节哀顺便。”

    吕夫人看了成云德一眼,泪水便如雨泄。

    成云德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弟妹,莫要哭坏了身子,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女儿。”

    “对,对,我还有个女儿,关关,对,关关,我的关关呢?她人呢?”

    吕夫人的目光有些茫然。

    郑叔远上前一步,强忍着如刀割般的心痛,对吕夫人说道:“夫人,小姐去云上城了,我已派人前往云上城了,小姐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他再也忍受不住,快步走到门口,背过身去,不住地抖肩。

    成云德看了郑叔远的背影一眼,对吕夫人轻声说了一句,“弟妹,万事要小心。”

    吕夫人的身子微僵,看向成云德,成云德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此去云上城数百里之遥,只怕等世侄女归来之时,吕老弟已下葬了。”

    “身为人子,若不能送其父最后一刻,那还有什么孝道可言?关关不归来,老爷便不下葬。”

    成云德只是叹了口气,也向门外走去。

    按照巴州的风俗,人死之后是要停灵三日的,三日之后才是守灵,入殓,下葬。

    若是连夜赶路,吕关雎应该能够在两日后赶回。

    只是,不盖灵柩盖的做法,却是有些对逝者不敬了,只是此事乃吕夫人要求的,旁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见成云德也走到门前,郑叔远说道:“成老馆主,二哥正在那里与仵作查看那个白眼狼的死因,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好!”

    成云德随着郑叔远向另外一座军帐走去。

    进了军帐之后,成云德一眼便看到了对着王季的尸首细细查看的吴仲。

    见他随郑叔远进来之后,吴仲忙迎了过来,手中好似捏着什么东西,待其走近之后,成云德才发现,原来他手中所捏之物,是三根银针。

    “成老馆主,事发突然,我也是有些六神无主,万般无奈,才扰了老馆主清静,还望老馆主莫要见怪!”

    成云德还了一礼说道:“吴将军客气了,以我与吕老弟的交情,他突遭此难,我理应过来看看才是。”

    说完他看向吴仲手中捏着的银针问道:“莫非就是此物要了王季的性命?”

    “不错!”

    吴仲伸出另外一只手,将银针轻放在掌心之后继续说道:“我命仵作查过了,此针无毒,老四之所以毙命,是因为被这三针射中心脉而亡,成老馆主您见多识广,可曾知晓这天下何门何派擅使这种暗器?”

    成云德伸出手指,将银针轻轻捏起,细细看了几眼,微微皱眉,疑惑道:“莫非是绣阁的人重出江湖了?”

    ————————

    松竹馆,康姨看着一针一针绣着丝巾的五娘,眉宇间尽是担忧之色。

    绣娘轻笑一声问道:“我说康姨,你要是想学刺绣,我教你便是,你就这么干看着,可是什么都学不来的。”

    “我的姑奶奶呦,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学什么刺绣啊,我说你先将这绣针放一放不行么?”

    看着并不淡定的康姨,五娘捻起一根绣针,轻轻地在自己的唇边划过,露出一丝邪魅之笑,“怕什么?”

    这时,门开了。

    康姨转过头去,忙对其中一人行礼道:“见过意主大人。”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为了忘却的纪念

    身子微微晃了晃,董士贤单手按在桌上。

    董相林忙上前一步,扶住了自己的父亲,随口对来人呵斥道:“胡说些什么?”

    那名下人忙对董相林行了一礼说道:“少爷,此事千真万确,刚刚发生的事,很多人都见到了,就在北门,吕将军还未进城,就被他手下的王大人一掌给打死了,然后王大人也不知道遭了谁的暗算,也失了性命。”

    董相林还欲再问,被董士贤所拦。他轻轻挥了挥手,叹了口气,对那名下人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他没有细细盘问事发经过,因为已无必要,就算知道真相又怎样呢?

    更何况……

    待下人离去之后,董士贤转头看向宁冱,“是你?”

    “不错,是我!”

    “为什么?”

    “董城主这就有些明知故问了。”

    说完,宁冱转头看向董相林笑道:“董公子不是要去备酒的么?”

    董相林有些听不懂父亲与眼前这位自称为王上的人的对话,见宁冱问向自己,根本没有将其当作王上的他有些没好气道:“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了,还喝酒?别以为你会些功夫,小爷我就会怕了你!”

    不过他也清楚,原本爹爹是要他去镇南军搬救兵的,可听闻吕一平都出了事,他一时着急,连客套都不客套了,直接顶撞起宁冱来。

    “林儿,你闭嘴!书都读哪里去了?”

    董士贤呵斥了董相林一声,转头看向宁冱,“小儿顽劣,不懂礼数,还望王上莫怪!”

    宁冱笑了笑,“本王一向以德服人,自是不会在意令郎所言,不过……”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董相林,“本王可不只是会些功夫而已!”

    说完,他五指微动,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竟是化成一堆齑粉。

    手腕一转,细细的粉末从宁冱掌心散落在桌子上,他轻轻地拍了拍手,对董士贤说道:“这一不小心,打碎了董城主一只杯子!”

    董士贤看着桌上那由杯子变成的一小撮沙堆,转头看向董相林说道:“林儿,既然王上想喝酒,我等自是该陪王上喝上几杯才是,为父突然想起来了,家中还有几坛我珍藏的好酒,你就不用去太白居了。”

    说完,他转头对宁冱说道:“王上,府上的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要不?”

    宁冱捏起一点碎渣,轻轻一吹,然后对董士贤说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将会灰飞烟灭。”

    说完,他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客随主便,剩下的话,咱们边喝边谈。”

    董士贤回头看了董相林一眼,“还不快去张罗一下?”

    被宁冱这一手功夫震惊得有些发愣的董相林回过神来,对宁冱行了一礼,向外走去。

    待董相林走出去之后,宁冱说道:“方才本王所言可不是什么虚假之言,令郎若是有意习武,本王可以安排一名高手来教他。”

    董士贤没有答话,而是反问道:“王上何以如此青睐犬子?”

    宁冱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敲动,淡淡说道:“自然是因为他姓董!”

    董士贤看向宁冱,“非要如此么?”

    “那就要看城主大人接下来怎么做了?”

    宁冱看向董士贤,轻笑了一声说道:“董城主今日面色有些不大好,要不这酒就改日再喝吧!”

    桌子下,董士贤用力攥了攥拳头。

    “不过~”

    已站起身来的宁冱一甩衣袖,扫了眼杯屑散落满身的董士贤,轻哼一声说道:“我给你三日的时间,三日之后,我希望你能与我把酒言欢。”

    董士贤面露苦涩之色,嘴唇微动,却未说出半点声音来。

    他想问一问,他又什么都问不出来。

    因为此人本就该是巴州的王,名正言顺的王。

    只可惜,他不知道这位被他误以为是范建功的人,其实是另外一个人。

    不再理会董士贤,宁冱背着手向门外走去。

    董士贤误将他当做范建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原本按照何先生的计划,是他手持王玺,假传王命,来试探一下董士贤的态度,若是董士贤执意不从,威逼利诱一下也可。

    在子阳城从未找到当王上该是何种感觉的宁冱,却在这里感受到了。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回头看了一眼,宁冱嘴角微动,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再尝一尝当王的滋味。

    屋内传来“啪、啪”的声音,宁冱轻嗤一声,迈着步子,大摇大摆地向外走去。

    说起来,他还真是瞧不起董士贤这个一城之主,他想不明白,凭什么一个连刀都握不稳的读书人,凭什么来当这个一城之主。

    一个拍了桌子只会自己手痛的人,能成得了什么大事?

    单臂支着额头,另外一只手握着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桌子上,董士贤半张着嘴,强忍着不发出半点声音。

    “爹~”

    董相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董士贤深吸一口气,忙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整理了一下衣襟,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推门而入的董相林见父亲向门外走来,忙说道:“爹,我听人说那个人走了?”

    董士贤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林儿,你也不小了,以后说话要谨慎些,你看看你……”

    “爹爹,孩儿知道了~”

    董相林低声说道。

    说完之后,他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只是伫立在门口,咬着嘴唇。

    “林儿,爹爹是不是很无能?”

    走到董相林的身前之后,董士贤轻轻地拍了拍董相林的肩膀,轻声问道。

    董相林抬起头来,看着董士贤那仿佛苍老了许多的脸庞,没由来的一阵心酸,或许是受到了父亲悲伤情绪的感染,他也觉得鼻子一阵泛酸。

    没有出声,他只是摇了摇头。

    见儿子这般,董士贤一下子背过身去。

    长叹一声之后,他喃喃道:“林儿,走,去陪爹爹喝上几杯。”

    饮酒,未必是作乐,还有可能是消愁。

    酒桌上,摆了三副碗筷,三只酒杯斟满了酒。

    董士贤与董相林相对而坐。

    直到这一刻,董相林才深切地感受到,爹爹与吕将军的交情有多么的深厚。

    杯酒入喉,喝得不再是醇香,不再是绵柔,不再是酒量,不再是友情,不再是欢声笑语。

    一杯又一杯,佐酒的,不是桌上的菜肴,而是董士贤口中的故事。

    很多故事,董相林都听过。

    但是他依然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因为他知道,爹爹这些个故事并不是说与他听的。

    终于,董士贤趴在了酒桌之上,口中喃喃道:“吕老弟,来,老哥舍命陪君子,咱们一醉方休。”

    醉了,便忘了。

    醒了,却又想醉了。

    或许,只有时间这壶酒,才能真的能让人醉了吧。

    ——————

    范立业的人马还未抵达云上城,便听到了一个噩耗。

    魏天

    罡还是没能等到他们抵达云上城。

    听到这个消息后,范立业一拳砸在地上,久久不语。

    前来送信的,不是别人,正是以轻功著称的冷修贤。

    冷修贤轻叹一口气,对蹲在地上不语的范立业说道:“王上,眼下危机并未解除,还请以大局为重。”

    “大局?”

    范立业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什么是大局?难道死人就是大局么?”

    冷修贤看着有些癫狂的范立业,微微摇了摇头,再叹一声,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元夕。

    元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冷修贤看向自己,他犹豫了片刻,低声问道:“冷先生,现在战况如何?”

    “现在敌我双方还在对峙状态,虽有交战,也只是一些小规模的交锋,不过,荆州那边不断地派兵增援,只怕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发动总攻,毕竟魏帅之殁就是拜荆州人所赐,他们一定会趁此机会,大举进攻云上城的。”

    范立业已经冷静了下来,闻言问道:“冷先生,现在由谁在统帅三军?”

    冷修贤看向范立业,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了过去说到:“这是虎符,乃魏帅临终前要我转交于你的,眼下大军暂时由魏元青统帅,不过……”

    “不过什么?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将虎符接在手中,范立业说道。

    “不过那云上城的楚云飞,似乎对元青暂领三军有些意见。”

    冷修贤冷哼一声,继续说道:“由元青暂时统领三军,可不是魏帅有什么私心,毕竟……”

    “先生,我懂!”

    范立业深吸一口气说道:“好在现在荆州的人没有攻打过来,我们还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如今本王亲临云上城,定然要叫荆州人见识到我巴州儿郎的英勇,既然他们觊觎我云上城,那本王就率大军打到他春水城。”

    说完,他转头看向元夕说道:“二弟,你可愿助大哥一臂之力?”

    元夕笑了笑说道:“自是愿意!”

    说完,他看向冷修贤问道:“冷先生,魏帅是何时咽气的?”

    正讶于范立业对元夕称呼的冷修贤答道,“就在今日丑时三刻,魏帅咽气之后,我便动身了。”

    元夕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对范立业说道:“大哥,此去云上城不足百里,依我之见,我们几人可先行赶到云上城,即刻下命反攻。”

    “这是为何?二弟,就算你功力深厚,可两军交战,非一人之力所能左右,只咱们几日提前抵达子阳城,又有什么用呢?”

    范立业不解道。

    元夕摇了摇头说道:“大哥,悲愤也是一种力量,魏帅之卒,乃遭敌军暗算,想必此时众将士心中皆憋着一口气,想要为魏帅报仇,况且,敌人定然也不会想到,我能够这时出兵反击,所以,我认为眼下出战,是最好的时机。”

    “况且,若是急行军的话,付狩的人马也只会比我们慢上两个时辰而已。”

    范立业沉思片刻,点头说道:“二弟,你说的不错,趁此机会,我还能稳定军心。”

    说完,他命人将付狩叫来。

    听闻范立业要先行赶往云上城,付狩忙出言阻拦,“王上,您乃千金之躯,怎能如此以身犯险,要不由属下先率一千精兵火速赶往云上城?”

    范立业摆摆手说道:“此事无需再言,本王有二弟保护,不会有事的。付将军,本王只望你能尽快抵达云上城,本王也想看一看,你有没有统领这支大军的本事。”

    付狩心中微动,忙拱手说道:“王上还请放心,付狩定不负王上所望!”

    安排妥当之后,几人快马赶往云上城。

第二百一七章 身份

    一辆马车从镇南军大营中驶出,驾车之人,是代大将军吴仲的心腹。

    马车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而马车内所坐之人,却并不普通。

    吴仲也觉得自己并不普通。

    当然,在其他人眼里,他的不普通,源自于他的身份,而在吴仲自己眼中,自己的不普通,在于他做过哪些事。

    脸上尽是疲惫之色,吴仲揉了揉太阳穴,想了想吩咐道:“今日就去松竹馆吧。”

    其实,吴仲是松竹馆的常客,并且,他常去的娼馆,可不仅仅是松竹馆。

    并非是因为他身份特殊,可以随便出入娼馆,而是镇南军中并无此条禁令。

    当年那二人之所以被逐出镇南军,并非是因为他们逛娼馆,而是因为他们逛了娼馆之后没给钱,还在娼馆之中蛮横无理,因此才被吕一平下令逐出镇南军。

    当然,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是笪守典暗中授意的。

    男人本色,逛娼馆一事,就成了男人们口中的无伤大雅之举。

    兄弟四人,大哥周伯昌一心练兵,连婚配一事也并不上心,吕一平曾言帮其物色一个,却被周伯昌婉拒,直言缘分未到。二哥吴仲好逛娼馆,郑叔远经常打趣吴仲,是不是天生阳气旺盛,必须要找姑娘给降降温,败败火。

    老三郑叔远好酒,而老四王季,则钟情于吕关雎。

    马车在松竹馆门前停下,换作便装出行的吴仲下了马车。

    正在门前迎客的雀妈妈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呦,这不是吴大将军么?将军可是有日子没来了,今日是想让哪个姑娘来伺候您?”

    吴仲叹了口气,对雀妈妈说道:“让兰花那小妮子来吧,你让她先去房间里等着,我先到雅馆去听听曲。”

    雀妈妈面色微动,犹豫了片刻,追上已向雅馆方向走去的吴仲陪笑道:“将军~将军~说来不巧,兰花这丫头最近很是招客人喜欢,来这里的大爷们都先选她,菊花这丫头嗓子也不错,将军您看……”

    “行吧~”

    吴仲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

    雀妈妈赔了个笑脸,转身而去。

    自从柳薇薇离去,雅馆的人气便少了许多,只有一些附庸风雅的酒客喜好去喝上几杯,再听听小曲,然后带着些许醉意起身前往俗馆那边。

    也有不少酒客曾打听过薇薇姑娘的下落,最后得出一个薇薇姑娘不会再归来的答案。

    不过康姨却也放出口风来,松竹馆将会再请来一个新的头牌。

    字字站在二楼之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大厅中那两桌酒客。

    客人少了,她便无事可做,实在是无聊至极了,她便缠着华安给她说故事听。

    能有人愿意听自己的故事,华安自是高兴不已,这写故事的信心倍增,有时候还拉着阿贵与字字一起听。只是,华安这编故事的水平好似不太高明,远没有那些说书人说得有意思,有时候他还爱顺嘴说些自己的人生感悟,听得阿贵与字字哈欠连天的。

    若非实在无事可做,字字是绝对不会去听华安说故事的,倒是可怜了阿贵,每日睡前还被华安拉着听上一段。碍于华安与康姨的关系,阿贵也只好勉为其难的听了,好在是晚上听,听着听着他便睡着了,也挺好。

    华安便是安慰自己,虽然自己的故事写得不怎么样,总归还是有些用处的。

    况且字字与阿贵年纪尚浅,没有些人生阅历,是很难懂自己UU小说的故事的。

    字字有些不明白,那位画大人安排华安到松竹馆来究竟意欲为何,若只是让其送信的话,大可在其送过信之后,给他一笔银子,何至于让他留下来?

    总不能是为了康姨吧。

    字字回头看了眼康姨房间那边,这次康姨的房间内却是来了好几个男人,令字字意外的是,连许久未见的意主大人也来了。

    字字被康姨安排在门外守着,连自家的姑娘们也不让在房间附近逗留。

    姑娘们才唱过几支曲,又跳了两支舞,表演的人比下面的客人还多,也没有客人打赏,便没了表演的兴致,雅馆之中就只剩客人饮酒的喧哗之声。

    也是因为没打赏银子,便是无人唱曲,仅有的那两桌酒客也毫不在意,反正他们这次前来,本就是奔着俗馆去的。

    自从薇薇姑娘离开之后,俗馆那边的姑娘们一个个的走起路来都是趾高气昂,昂首挺胸的,还时不时的抓上一把瓜子去雅馆那边凑凑热闹,与客人们一起听听小曲儿。

    当然,这个一起,自然是坐在一起的。

    听过之后,这些姑娘们便往客人

    怀中靠了靠,撒个娇道,这曲儿有什么好听的?哪里有人家叫的好听嘛~

    雀妈妈对此也不予理会,只要康姨不开口,她便放任姑娘们在雅馆那边,逗客。

    笑话,现在的松竹馆,可都指着老娘身边这些姑娘们养活着呢。

    康姨的确没有开口,字字曾气呼呼地问过康姨,康姨揉了揉字字的发髻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就随她们去吧。

    不过今日,字字却是插着腰守在了雅馆的门前,将想要过来菊花与杨花两位姑娘拒之门外。

    因为康姨开了口。

    杨花伸手在字字胸前抹了一把,笑言,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呢!

    气得字字直跺脚。

    要不是看在她俩很识相的就转身走了,她一定要她俩好看。

    双肘支在横栏上,双手托腮,字字有些厌恶在下面喝酒的那些男人。

    同样是喝酒的人,为何诗主大人喝酒就那么迷人呢?

    她曾有幸看过几次诗主大人喝酒,往往诗主大人还未醉,她便醉了。

    鼓着腮,双手再轻轻一按,字字把自己想象成一条鱼,在那里吐泡泡玩儿。

    吴仲走进来时,刚好看见字字在那半张着嘴,好似在那里发呆。

    他轻笑了一下,这小妮子,可是愈发水灵了,就是这身子跟吃不饱饭似的,总也鼓不起来。

    瞥了眼那边的两桌酒客,他皱了皱眉,挑了张僻静的角落坐下。有姑娘迎了上来,先奉上了一壶清茶。他随便点了几个佐酒小菜,又要了一壶口感温和的清泉酿,便端起茶杯慢慢等着。

    字字见吴仲已经落座,转身来到康姨门前,犹豫了片刻,没有敲门,而是转身向楼下走去。

    吴仲虽说来过松竹馆多次,却是常去俗馆那边,不过吴仲的身份她却是知道的,只不过此前他都是半夜悄悄去找康姨,从未这般直接踏足过雅馆这边。

    走到吴仲身前后,字字轻施一礼,唤了一声,“见过吴将军!”

    吴仲冲字字点点头,“坐下,陪我喝上几杯!”

    字字面露不满之色,瞥了眼那边的两桌酒客,压低嗓音说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手中把玩着茶杯,吴仲轻笑了一下问道:“我堂堂一城之将军,一个小小的松竹馆,本将军有何来不得的?”

    字字刚欲再言,见侍女端酒菜上来,便欲转身去找康姨。

    吴仲伸出了手。

    字字身子微僵,脸色一红,猛地抽出被吴仲抓住的素手,微怒道:“你敢?”

    轻搓指尖,感受着方才那般温软,吴仲淡淡道:“我自然敢!”

    字字转头,对吴仲怒目而视,却并未再说话。

    她可不想在此与他纠缠,不为别的,万一暴露了吴仲的身份,她定然会受到康姨的责骂,很有可能还会连累到康姨。

    拿起酒杯放在眼前,吴仲看着空空的杯底说道:“能给本将军倒酒,是你的荣幸!”

    说完,他将酒杯放在桌上,轻轻推向字字。

    字字对守在一旁的侍女挥了挥手,然后一拉椅子,在吴仲身旁坐下,抓起了酒壶。

    吴仲抓起筷子,夹了几口小菜,慢慢嚼着,待字字把酒倒满之后问道:“当真不喝上一杯么?”

    字字摇了摇头,看向吴仲,“你别忘了,你这个将军是怎么来的。”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吴仲又将酒杯推向字字,“你生气的样子,更好看!”

    “你!”

    字字绣眉微蹙,“你要是来喝花酒,我去俗馆那边给你拉一个姑娘过来就是了。”

    说完低声说道:“你要是有任务禀报,我就去找康姨。”

    吴仲嘴角轻扬,“急什么?每次来我可都是后半夜去见康姨的,字字,虽说我身穿便装,可这将军的身份可是如假包换的,要你一个丫头给我倒酒,那是本将军看得上你,你可莫要不识抬举,难道非要我拍桌子告诉众人本将军的身份才行?”

    字字神色微动,随后展演而笑,拿过酒杯,再为吴仲倒了一壶酒,“既然将军看得上字字,那是字字的荣幸,将军慢慢喝,字字在旁伺候你便是。”

    吴仲再次端起酒杯,端至鼻下,轻嗅几下,赞道:“香!”

    心中暗骂,好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字字又拿起了酒壶。

    吴仲一把将酒壶按住。

    玉手再次被此人抓住,字字恼羞成怒,一甩手,站起身来怒道:“你有

    完没完了?”

    酒壶掉在了地上。

    那两桌酒客皆看了过来,其中一人带着些许醉意冲着字字喊道:“字字姑娘,发生何事了?可是有人轻薄于你?”

    字字没有理会那人,瞪着吴仲,“你别不知好歹!”

    吴仲面色有些阴沉,“究竟是谁不知好歹?小丫头片子,去把康姨叫下来吧,这里不是你能处理得了得。”

    “你!”

    字字想立刻去找康姨去,正好笪管家也在,可一想到康姨还要在人前对这个捡了狗屎运的人赔笑,她就决定忍了这口恶气。

    反正笪管家会收拾他的。

    吴仲弯腰拾起酒壶,“倒是可惜了这壶清泉酿了!”

    这时,那名冲着字字喊话的酒客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冲着字字继续喊道:“字字姑娘,你莫怕,本大爷来给你撑腰,老子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松竹馆来惹事?不知道松竹馆的规矩么?”

    说完,他竟向吴仲这张桌子走来,口中嚷嚷道:“这位兄台面生得紧,怕不是第一次来松竹馆吧,告诉你,你要是想找乐子,出门,上对面去,那边的姑娘你随便摸,想怎样都可以,只要你兜里的银子够。不过这雅馆可就不成了,喝酒就老老实实喝酒,连个未长开的小丫头的便宜都占,你可真给咱们爷们儿丢脸。”

    吴仲回头看向那名酒客,沉着脸问道:“你是何人?”

    “老子是打抱不平的……”

    名字还未说出口,那人被吴仲的气势吓退了半步,口中嘟囔道:“哎呀呀,这酒喝得有些多了,可不能再喝了,省得耽误了正事!”

    说到正事的时候,他瞥了字字一眼,咧嘴笑道:“你还别说,字字姑娘这张脸长得的确不错,要不是老子对没肉的不感兴趣,保不齐也惦记着摸上一把。”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吴仲一看就是个能打的家伙,他便转了话锋,冲吴仲笑嘻嘻道:“这位兄台,好眼光啊,口味独特,在下佩服。”

    眼见此人笑得如此猥琐,吴仲轻哼一声,抬起了右脚。

    那名酒客便趴在地上,来了个狗啃屎。

    字字见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见吴仲转头看向自己,又板起脸来说道:“别以为我会原谅你,告诉你,我可是会记仇的。”

    吴仲不怒反笑,上前半步,“一不小心”便踩在了那名酒客的手指上。

    趴倒在地的他还有些懵,便觉得五指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大厅内响起了一阵嚎叫之声。

    与那名酒客同饮的其他两人已围了上来,指着吴仲骂道:“你知道他是谁么?竟然敢对他动手?”

    吴仲轻轻摇了摇头,“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打便打了!”

    说完,他抬起了脚,对其他两名酒客说道:“那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我管你是谁!”

    捂着手指,被两名同伴扶起来的那名酒客一撸袖子,“两位好兄弟,帮我揍他,今晚的花销,老子包了,老子非得出出这口恶气不可。”

    其他两人一听,相视点头,也撸 着袖子向吴仲冲了过来。

    “哎~”

    字字见状,忙欲阻拦,却是阻拦不及,忙转身前往楼上。

    听得大厅那声惨叫,康姨已从房间内走了出来,看着字字匆匆忙忙跑了上来,便问道:“什么事?”

    字字也不知该怎么说,便指着楼下急道:“康姨,打起来了~”

    吴仲也懒得跟三个酒鬼一般见识,只是轻踢几下,三人便躺在地上哀嚎不断。

    另外一桌酒客见状,忙起身离去,连去俗馆的心思都没了。

    吴仲蹲了下去,轻拍还在那里不住地搓着手指的那人脸颊,轻声说道:“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姓吴,叫吴仲,你若不知吴仲是谁,可以去镇南军中去打听打听!”

    说完站起身来,抬脚一踢,“给老子滚!”

    白天吕一平才死,谁会想到天黑之后已成为镇南军将军的吴仲会出现在这里呢?听吴仲如此说道,这三人酒被吓醒了大半,哆哆嗦嗦道:“您,您,真,真的是,是吴,吴将军?”

    吴仲瞪了几人一眼,不再理会,而是转过身去,抬头看向康姨。

    康姨愣了一下,忙快步走了下来,边走边笑道:“这不是吴大将军么?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是雀妈妈那里的姑娘都瞧不上眼了么?”

    吴仲负手而立,盯着走近的康姨冷声说道:“我看你这个雅馆,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见过大人

    康姨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随即笑了笑说道:“吴将军说笑了,咱们雅馆一向遵纪守法,方才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老身在这里给将军赔个不是!”

    说完对吴仲轻施一礼。

    字字站在康姨身旁,对吴仲怒目而视。

    已确认吴仲身份的那三名酒客眼见其将矛头指向康姨,便不敢多说什么,陪着笑倒退几步,趁吴仲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此时大厅内的宾客,只有吴仲一人。

    吴仲轻笑一声,看向康姨说道:“本将军说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康姨,我劝你还是识相些,自己收拾收拾,早点滚蛋吧。”

    这“滚蛋”二字,吴仲说得格外响亮。

    “吴仲!你太放肆了!”

    眼见大厅内再无闲杂人等,字字一指吴仲,厉声喝道。

    吴仲冷眼看向字字,“小丫头片子,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随后重重地哼了一声,高声说道:“我看你们这是不见棺材不下泪,是不是要本将军带兵将这里围了,你们才明白本将军不是在跟你们说笑?”

    字字转头看向康姨,气呼呼说道:“康姨,要不我去把……”

    康姨看了字字一眼,摇了摇头,打断了字字的话,冲吴仲笑道:“吴大将军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气?有什么话,咱们上楼细聊如何?”

    说完,看向字字吩咐道:“让人送些酒菜到我的房间来,今日我亲自陪吴大将军喝上几杯。”

    “康姨~”

    字字甩手一跺脚。

    “还不快去?”

    康姨的语气有些严厉。

    见康姨面色微怒,字字瞪了吴仲一眼,转身离去。

    康姨转头看向吴仲说道:“不知道吴大将军意下如何?”

    吴仲看着字字离去的背影,冲康姨说道:“康姨若是将字字送与我,那本将军便既往不咎,不知康姨可否看得上本将军?”

    康姨面色微冷,“大将军,有什么话,我们边喝边聊,您看怎样?”

    “也好!”

    吴仲点了点头,“康姨盛情相邀,吴某便却之不恭了!”

    “将军,这边请!”

    康姨伸手虚引,在前带路,吴仲跟在康姨身后,盯着康姨那左摇右晃的胯骨啧啧称赞道:“不愧是康姨,这走起路来,当真是摇曳生姿啊!”

    康姨回头笑道:“怎么?方才还在惦记我家字字,现在又开始调戏起老娘来,吴大将军,你倒是好口味儿啊!”

    吴仲轻笑道:“哪里的话,只是本将军不挑食而已,况且康姨你虽说已过妙龄,可这底子毕竟是好,比起字字那个没长开的小丫头来,你更是别有一番风韵。”

    “够了!”

    康姨低喝一声,“吴仲,你可是有些过了!”

    “过了?”

    吴仲轻笑一声,“莫非康姨以为我堂堂一个将军,还比上一个华安么?”

    听吴仲提起华安,康姨面色更加难看,盯着吴仲冷声道:“吴仲,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

    吴仲嘴角微扬,对康姨说道:“开门吧,我知道他们都在。”

    看着镇定自若的吴仲,康姨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人。

    一个本该听命于笪守典的人,即便是有了眼下这个身份,也不该如此趾高气昂才是,况且按照组织里的身份,她康姨可是与笪守典平起平坐的,哪里是吴仲可以这般对待的?

    方才在大厅之中,她不便泄露二人身份也就罢了,可眼下这般,可不是一个下人去面见大人该有的姿态。

    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是这平南城的将军了?

    不等康姨开门,吴仲直接推门而入,想到那位意主大人也在,康姨忙跟了进去,一把拉住吴仲的衣袖,随手将门关上,低声说道:“意主大人也在,你注意点分寸。”

    吴仲转头看向康姨,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迈步向屋内走去。

    当见得屏风后出现的人影是吴仲后,笪守典站起身来说道:“吴仲,你怎么来了?”

    说完忙对何向风说道:“大人,这就是吴仲!”

    何向风正看向吴仲,笪守典说完之后,他点了点头,笑道:“二十多年未见了,眉宇间依稀还是有些儿时的模样。”

    吴仲这颗棋子,是何向风最早布局巴州放下的一颗暗子,比起已成为弃子的王季来,吴仲,才是他何向风掌控巴州的关键。

    而王季能成功被笪守典所控制,吴仲在其中可起了很关键性的作用。

    不过棋子就是棋子,落子之人始终是他的主人。

    笪守典已走到吴仲身旁,低

    声说道:“吴仲,快去见过意主大人!”

    吴仲扫了眼坐在何向风身旁坐的两人,看向何向风,躬身行礼道:“吴仲,见过意主大人!”

    何向风站起身来,见吴仲对自己行礼,身形微侧,拱了拱手说道:“何某倒是要恭喜吴大将军了,终于得以执掌镇南军。”

    吴仲笑道:“是意主大人算无遗策。”

    笪守典微微皱眉,因为何向风在向吴仲拱手的时候,吴仲竟然泰然受之。

    真把自己当将军了?

    轻咳一声,他开口说道:“吴仲,眼下你虽已掌控镇南军,却不过是权宜之计,还是小心些为好,毕竟吕一平今日刚刚出事,你就来松竹馆,叫人知道了,你这将军的位置,未必能坐得稳。”

    吴仲点点头说道:“笪老您说得不错,不过我今日前来,可不是来潇洒的。”

    笪守典皱了皱眉,往日他与吴仲私下见面的时候,吴仲皆以大人相称。

    他轻瞟一眼何向风,在心中思忖,莫非是因为这位大人的缘故?

    难道他与这位大人之间,还有其他他所不知道的关系?

    这时康姨冷哼一声说道:“我看你这官威耍得不错,倒是欺负到老娘身上来了。便是意主大人在这里,我康姨还是要说上一说,我康姨上面,可是情主大人。”

    “你的上面?”

    吴仲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

    康姨面色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轻踢了笪守典一脚。

    笪守典却并未听出吴仲的话中之意,不过康姨踢了自己这一脚,他倒是知道是因为吴仲。

    “吴仲!不得放肆,康康……”

    见康姨拿眼睛剜了自己一眼,笪守典忙改口,“康姨岂是你所能冲撞的,快给康姨赔礼。”

    吴仲对康姨拱了拱手说道:“康姨,方才在大厅之事,乃吴仲有意为之,个中缘由,等下我会与几位细说,方才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康姨多多包涵。”

    康姨冷哼一声说道:“你当我看不出来么?那我且问你?大厅中再无他人之后,你又何必说出那样的话来?”

    吴仲淡淡说道:“隔墙有耳,还是谨慎些的好!”

    “什么话?”

    笪守典好奇道。

    康姨瞪了笪守典一眼,“有你什么事儿?”

    被康姨怼过的笪守典咧嘴笑笑,转头又看向吴仲,“吴仲,刚好大人也在这里,你有什么想法,赶快说出来,不过老夫倒是要提醒你一句,以后没有接到命令,莫要擅作主张才是,万一坏了大人的计划,可不是你所能承担得了的。”

    何向风笑了笑说道:“大家都是不是外人,有什么话还是坐下来说吧!”

    说完,他半侧身子,转头对吴仲笑道:“吴仲,坐在我身边这位是易中原易先生,乃荆州紫阳阁的高手,旁边那位是五娘,也是我早期安插在荆州的人。”

    吴仲对易中原与五娘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便拉了张椅子,坐在了何向风的对面。

    易中原对吴仲点头回礼,五娘却是笑道:“五娘见过吴大将军,以后还望将军在这平南城之中,对小女子多加照拂。”

    话虽这般说,五娘却是动也未动,懒懒地靠在椅子上, 手中捏着一根绣针,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吴仲看了眼那根绣针,对向五娘笑了笑,“好说,好说!”

    眼见吴仲在何向风面前这般自若,笪守典转头看向依然有些怒气的康姨,轻轻使了个眼色,想伸手拉她坐下,却又觉得有些难为情,便干搓了一下手掌说道:“康姨,还是先坐下来听听吴仲怎么说吧!”

    康姨冷哼一声,也拉了张椅子坐下。

    对吴仲依然有些怒气的康姨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刚好离笪守典更近了些,笪守典见状,不由得喜笑颜开,看来康姨当真是一心对自己了。

    方才趁康姨出去的功夫,笪守典便向何向风提起,平南城事了之后,他便带着康姨离开。

    手在桌下悄悄挪动,按在了康姨的大腿之上,挨了一巴掌后,便又撤了回来,笪守典干咳一声对吴仲说道:“吴仲,你说吧,今日你贸然前来,所为何事?”

    无人给自己倒茶,吴仲便自己端起茶壶,这时五娘开口说道:“呦,哪能让吴大将军亲自倒茶呢?康姨,这可是在你的地盘,可不能怠慢了将军。”

    康姨看向阴阳怪气的五娘笑道:“我的地盘?咱们这位大将军可是说了,这座雅馆,可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而且是当着宾客的面说的,当真是威风凛凛呢!”

    自己倒了杯水后,吴仲先喝了一口,听康姨这般说道,便点点头,“不错,康姨,如今大事将成,松竹馆留下来的意义不大,况且吕一平在世的时候,对这里已经有所怀疑,若非他急于前去子阳城助范立业夺得王位,只怕他已派兵包围这里了,好在我们提前下手,松竹馆才能幸免于难

    。 ”

    说完,他看向五娘问道:“王季的死,是你出的手吧?”

    “是我做得又怎样?”五娘随手在头上一抹,手中的绣针便消失不见,眼皮都未抬,看也未看吴仲,懒洋洋道:“怎么?你还要拿我去问罪么?”

    从吴仲进屋开始,五娘就看他有些不顺眼,她还从未见过一个下人敢在意主大人面前如此不恭的。

    便是她自己,也只敢偶尔对这位大人抛个媚眼而已,一些逾越身份的举动,她都不敢去做。

    不过五娘很笃定,这位意主大人的身边,没有其他女人。

    因为他的身上,没有女人的味道。

    而吴仲的身上,有很多女人的味道。

    况且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有那么一丝让人厌恶的味道。

    那是一种仿佛能将她看透的目光。

    吴仲不以为意,淡淡说道:“今日我从成云德口中听到了一个门派的名字,不知五娘可否听过?”

    “什么名字?”

    问话的不是五娘,而是笪守典。

    “绣阁!”

    吴仲轻吐二字,目光依然落在五娘身上。

    五娘神色微变,复又平静,淡淡说道:“什么绣阁?我可是从未听过江湖中有这样一个门派。”

    笪守典神色一动,看向何向风。

    何向风抬眼看向吴仲,“成云德是看过王季的尸首了?”

    吴仲点点头,“不仅如此,他也看过了吕一平的尸首,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怀疑到我的头上了。”

    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吴仲继续说道:“就算王季习得了完整的青玄功,如此短的时日,就算偷袭,让他一击就取了吕一平的性命,也是妄想,若非我暗中震断吕一平的心脉,这次的暗杀,可未必会成功。”

    “此事老夫还想问你,你为何要擅自出手?”

    笪守典一拍桌子,“吴仲,你太自以为是了!”

    “我不出手,难道要等你们出手么?镇南军城内有数百人,城外还有五千人,就算你们能够逃脱,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的,笪老,可如此一来,我吴仲可未必能够真的能震慑得住镇南军。”

    “若王季不死也罢,我还能将他拿下,也算是给镇南军众将士一个交代,可你们倒好,如此着急杀人灭口,一点余地也不给我留,笪老,这带兵一事可不是谁武功高,谁就能成为将军,军心才是最重要的,此事,你想得太简单了,没了镇南军,咱们还靠谁去打仗?你去么?”

    吴仲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笪守典也没想到吴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重重哼了一声之后,他沉声问道:“你这是在质疑意主大人的谋划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此事的确是我疏忽了些,主要是事态紧急,若是让吕一平安然入城,只怕我们会更加被动,也未必会有更好的机会去暗杀他,毕竟吴仲的身份不能暴露,单凭一个王季,不足以成事。”

    何向风开口说道,随后稍加沉吟,看向吴仲问道:“所以你是想拿松竹馆当做交待了?”

    吴仲点了点头。

    何向风沉默了片刻,点点头,看向康姨说道:“康姨,方才老笪将他的想法与我说了,我看,这松竹馆该撤,便撤了吧,你也好全身而退。皇后那边,你有什么不便开口的,我替你去说就是了。”

    康姨闻言,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对何向风笑了笑说道:“此事干系甚大,容我想一想,明日给意主大人一个答复可好?”

    一旁的笪守典恨不得康姨马上答应下来,听她这般说道,心中有些失望,不由得轻叫了一声,“康康~”

    康姨瞪了他一眼,他便又将嘴闭上。

    何向风点了点头。

    随后看向吴仲又问道:“可还有他事?”

    吴仲看向何向风,“有些话我想单独与大人说,不知可否?”

    何向风点了点头说道:“好,正好后面的计划我也要与你安排一番,这样,咱们就去旁边的屋子去谈。”

    说完,便站起身来,对易中原说道:“易先生,非是我有意背着你,只是规矩如此……”

    “何先生且去就是了!”

    易中原笑了笑,“我只管出力就是了,动脑子的事,非我所长。”

    何向风与吴仲起身离去。

    眼见何向风与吴仲走了出来,守在门外的字字有些微讶,忙迎上前去。

    吴仲对字字笑笑,冲其暗暗做了个捏的手势。

    字字瞪了吴仲一眼,对何向风说道:“大人,您这是要?”

    何向风冲字字点点头,“我有些话要与吴大将军单独说,你就在这里守着好了!”

    进门之后,何向风突然转身,半跪于吴仲身前,低声道:“何向风,见过大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截杀

    吴,音同无,仲,行二也。

    吴仲这个名字,是他自己起的。

    他本名叫做袁秉仁,是当今大宋王朝开国帝王袁世信的亲子,也是袁秉德的弟弟。

    只不过,在袁秉德的记忆中,袁秉德早在幼年之时,就已经溺水身亡。

    无二,不再做第二,举世无双。

    自从改了这个名字之后,远走扬州的他,便再没有袁秉德这个哥哥了。

    在他心中,他的哥哥已经死了。

    轻轻颔首,他对跪在地上的何向风笑道:“何先生快快请起,你我之间,何须这般!”

    何向风站起身来,轻声问道:“大人,您的身份是否可以……”

    吴仲摇了摇头说道:“此事不急,那康姨是柳飘飘的人,而你,表面上也是老大的人,况且父王初登大宝,再跳出一个皇子出来,可未必是件好事。”

    说完,他负手向屋内走去,轻叹一声,“况且我的那位曾经的父王,而今的皇帝,未必会相信我还活着。”

    “殿下~”

    何向风唤了一声,跟上前去。

    吴仲猛然转身,看向何向风,“何先生,殿下这个称呼,眼下先生还是不要提起的好,我是吴仲,可不是什么殿下。”

    吴仲的言辞并不是那么严厉,可何向风依然从中听到了一阵寒意。

    看着吴仲的眼神,何向风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低头行礼道:“我,知道了!”

    若是让笪守典等人见到眼前的情形,定然会惊掉下巴,谁会想到,一向心高气傲的何向风,会在吴仲面前这般低声下气。

    何向风不是忌惮于吴仲的身份,而是真真正正地忌惮吴仲这个人。

    走到桌旁,吴仲随意坐下,对何向风说道:“何先生,方才之事是我的修养不够,先生莫怪才是,不过,以我目前的处境,还是谨慎些更为妥当。”

    何向风走近吴仲,站立在侧,压低嗓音说道:“如今陛下并未侧立太子,殿下何不趁此机会?”

    吴仲摇了摇头,“你别忘了,柳飘飘可还有一个儿子在呢,有道是鹬蚌相争,我又何必这么着急跳出来?况且,我师父他老人家说过,若无他的命令,我不可主动前去与父皇相认。”

    说完,他轻拍一旁,“先生请坐!”

    何向风轻挪椅子,在吴仲左侧坐下,正了正身子,微微点头。

    犹豫了片刻,他问道:“大人今日前来,除了方才所说之事,可还有其他安排?”

    吴仲点点头说道:“康姨还有她的人必须要撤离巴州,如此才能保全于我。况且如今柳飘飘已贵为皇后,只怕现在的她正想方设法地与老大去争权夺势。她那一层楼的人,可未必会再听从老大的号令。”

    何向风点点头说道:“大人您说的不错,今日老笪提起与康姨归隐一事,我之所以应允,便是要试探一下康姨的反应,如今看来,只怕是康姨又有新的任务了。”

    听何

    向风提起笪守典,吴仲笑了笑,“没想到他老笪倒是个痴情的人,以他的能耐,什么样的女人他睡不到?却偏偏钟情于康姨,倒是让我佩服的很。”

    何向风知道吴仲这“佩服”二字指的是什么,也跟着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若猜得没错的话,那柳薇薇是皇后用来对付大殿下的,只可惜她未曾料到的是,这柳薇薇却是突然跟随阚画子跑去凉州了。”

    “柳薇薇可是个聪明的女人呐~”

    吴仲轻赞一声,笑问道:“你说是阚画子所为,还是那个我从未见过的宁书生所为?”

    “阚画子与那姓宁的关系不错,或许是受其所托,将柳薇薇带到了凉州。”

    何向风说道。

    “我听说阚画子有三位红颜,难道他就不怕老大一怒之下,将他的三位红颜给收了?”

    说完,吴仲面露鄙夷之色说道:“说起来,就凭他阚画子那五短身材,黑黢黢的相貌,怎么会有女子愿意追随在他身旁呢?”

    何向风笑了笑说道:“那春花,雪月,秋香三人,本就是大殿下安插在阚画子身边的,不然正如大人所说,就算他阚画子画技了得,以他的相貌,也不会如此讨女子欢心的。”

    “如此说来,阚画子是有所察觉了?”

    何向风点点头说道:“应是如此了,可笑的是,咱们那位大殿下还以为用阚画子来接替我处理巴州的事宜,是一步妙棋,结果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吴仲嗤笑道:“想不到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是那般——成事不足。”

    笑过之后他问道:“这下他总该是觉察到些什么了吧?”

    “大殿下他以为是皇后在从中作梗,我曾收到他的密令,要我防着情主这一楼的人,必要的话,想办法把他们变为己用,以此来削弱皇后背后的力量。”

    吴仲思虑片刻,轻笑道:“也好,此举正合我意,只有你强大起来了,以后的我才更有把握。”

    说完之后,他突然沉默了下来。

    何向风没有开口。

    片刻之后,吴仲抬起头来,轻声问道:“父皇那边,是不是连你都不信任了?”

    何向风点了点头,“还是因为大殿下的缘故。”

    “此外,陛下还将黑骑令交到了皇后的手中!”

    “什么?”

    吴仲惊得站起身来,“为什么?那三千黑骑可是父皇最后的手段,如此轻易交由皇后掌管,父皇莫非是老糊涂了不成?”

    何向风摇了摇头说道:“黑骑依然会听命于陛下,此事您尽管放心好了,不过陛下此举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据我推测,陛下此举很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三殿下。”

    吴仲闻言,轻哼一声。

    当年的自己,被自己的那位好大哥推入池塘之中,怎么就没有人来保护自己呢?

    若非自己的师父出现,以玄妙手段让所有人都误以为自己已经溺水身亡,而后又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将自己从棺木中带走,再救活自己,

    收自己为弟子,传授无上绝学,才有了今日的自己。

    “何先生,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只占据二州之地的大宋王朝,那也只是个笑话,而今荆州都想趁乱并吞巴州,扬州那边何以一点动作都没有?”

    吴仲问道。

    “原本我去荆州是要挑拨荆州与巴州的关系,好让我扬州有机可乘,只可惜,他江陵王自视甚高,不屑与我扬州缔结盟约,而今又趁巴州内乱而发兵云上城。”

    说到这,何向风冷哼一声说道:“想必他江陵王猜得出来,巴州能够如此大乱,是我们的谋划,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大人你才是我这次计划的最终目的。”

    吴仲点了点头,“不过,单凭平南城一城人马还不足以成事,此外,你这边若是连番失利,老大那里你也不好交待。”

    说到这,吴仲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这样,我已吴仲的名义向老大投诚,此事由你居中联络,另外,那个宁冱也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眼下吕一平已死,那个马逸超又是个怕死的家伙,对了,我听说魏天罡伤重,这可是你的谋划?”

    何向风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我原本也是这般计划的,此事还未来得及与您商议。至于魏天罡之事,非我所谋,乃荆州人所为。”

    说完他笑道:“好在我在返回巴州之前,已将郑锡丁斩杀,而紫阳阁的易中原又站在了我们这一边,以您的功力,荆州已是无人能敌,将来我们拿下荆州,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吴仲摇了摇头说道:“这天下能人异士颇多,不说别人,就是那个叫元夕的,他师父就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若非我的功法独特,且一直小心行事,只怕真的会让他发现些什么了。”

    何向风倒是没有见过霍弃疾,听吴仲这般说道,疑惑道:“他当真有这么厉害么?”

    吴仲笑了笑:“此人乃玄一门的嫡传,国师霍星纬的儿子,你说厉害不厉害?况且连那青云宗的掌门都命丧于其手,你说厉害不厉害?”

    吴仲有句话没有对何向风说,其实他的真实功力,不比霍弃疾弱。

    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比之强上一分。

    “我说那个叫元夕的小子这般厉害,原来他的师父来头这般大,好在这次我是有备而来,他元夕再厉害,可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提起这个元夕来,何向风也是恨之入骨,最初他们的计划就是被这个小子给破坏的。

    吴仲点点头说道:“元夕此子,功力的确不俗,以你的功力,若是以性命相博,只怕难以撑上二十个回合,不过有那个叫易中原的从旁相助,再加上宁冱与笪守典,他元夕必死无疑。”

    ————————

    云上城,率先赶到的元夕手持长枪,单膝跪在魏天罡的灵柩前,低声说道:“魏帅,我元夕一定要用你给我的这柄枪,替你报仇雪恨!”

    已在灵柩前行过礼的范立业见到了双眼通红的魏青青,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走到魏青青身前,轻声说道:“师姐,还请节哀!”

    随后,他又低声说道:“魏爷爷这仇,由我来报!”

第二百二十章 再见竟是兵戎相见

    魏青青是范立业的大嫂,曾经的大嫂。

    若是按照年岁来看的话,魏青青只比他长上一岁而已。

    况且从冷先生那里算起的话,魏青青的确可以算得上是范立业的师姐。

    范立业更喜欢称呼魏青青为师姐,而魏青青也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

    魏元青将二人的对话看在眼中,面露喜色。

    当初魏青青自作主张,从王府之中逃出来的时候,魏元青心中便是很是不喜。自古以来,这嫁出去的女儿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有道是覆水难收,哪有女儿自己跑回来的道理。

    身为其父的他,便觉得颜面无光。

    若非有魏天罡护着魏青青,魏元青早已将魏青青赶出门去了。

    对于那个随魏天罡前往云上城的二世子范立业,魏元青同样没什么好感。

    看在他姓范的份上,魏元青见其面才会随便拱一拱手,算是见过殿下了。

    推举范立业为新王一事,魏元青其实一直是持反对意见的。私下里,他曾与魏天罡说过多次,大不了自立为王,何须再看他姓范的脸色。

    只是魏天罡不同意他这般说法,不仅魏天罡不同意,连他的弟弟魏元白也不同意。

    谁会想到,范立业会真的取代其兄,坐在了王位之上。

    上前一步,魏元青对范立业拱了拱手说道:“王上,家父身亡,元青心中虽是悲痛万分,却不敢忘了身上的职责。眼下敌军压境,乃元青临危受命,暂领三军,既然王上亲临,这三军统帅一职,元青便交还于王上。元青身为长子,理应回乡丁忧。”

    按照元夕的说法,范立业正准备一举反攻荆州,哪里会料到魏元青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便对魏元青说道:“魏叔叔,立业说句不中听的话,难道你就不想为魏帅报仇么?”

    之所以称呼魏元青为“叔叔”,则是因为他身旁这位面色已经有些微红的魏青青。

    魏青青也从未想到,自己会对一名男子这般想念,在范立业动身前往平南城之后,她竟然好几次梦中惊醒,皆是因为梦到范立业惨遭不测。

    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曾经嫁过人的她,如今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可她却又不清楚自己在那个人心中,究竟有没有位置,直到范立业归来后看她的第一眼。

    那一刻,她从范立业的眼中看到了,渴望。

    魏元青也未曾料到已是王上的范立业会称呼自己为“叔叔”,神色微动之后,他正色道:“如何不想?本将恨不得将那贼子碎尸万段,以慰家父在天之灵。”

    范立业点了点头说道:“魏叔叔,你乃行伍之人,文臣那些个规矩咱们也无需瞎讲究了,想必魏爷爷在天之灵,也想见到叔叔拒敌于千里之外的场景,既然魏爷爷临终之前将帅印交到叔叔手中,那便由叔叔掌管便是,虽然我人在军中,但排兵布阵一事,叔叔只管安排就是。”

    魏元青心中微喜,果然这小子还是离不了自己,便拱了拱手,故作推辞道:“既然王上在此,这中军号令,还是由王上下命方为合理。”

    范立业摇了摇头,“立业年幼,便是读过几本兵书,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这军令非同儿戏,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既然叔叔为三军统帅,那在这军中,做主之人只可是叔叔您了。”

    范立业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况且他也并未将自己当做虎来看。

    为王者,麾下是为猛虎。

    听范立业如此说道,魏元青已然确定,这个三军统帅的位置,他可以踏踏实实地坐着了。

    双手抱拳,魏元青对范立业深鞠一躬,沉声说道:“谢王上,元青定不负王上所望,杀退强敌,为家父报仇。”

    范立业点了点头,对魏元青说道:“魏叔叔,说起给魏帅报仇来,本王正好有事与你相商。”

    魏元青忙俯首,轻声说道:“王上请讲!”

    范立业转头看向已站立起身的元夕,招呼了一下。

    元夕见状,持枪走了过来,对魏元青行了一礼,“见过将军!”

    魏元青对元夕点头还礼。

    范立业说道:“魏叔叔,元夕的身手想必不用我说,您也是知道的,有他在此,我们便有了一个无敌先锋,定然会杀敌人个措手不及,因此本王认为,趁着众将士心中悲愤之际,眼下正是出兵的最好时机。”

    “王上的意思是要反攻荆州?”

    魏元青惊问道。

    范立业点点头,“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魏帅身殁,随有伤我军士气,可以魏帅在军中的威望,谁人不想为魏帅报仇呢?我们应当化悲愤为力量,让荆州人看一看,来犯我巴州是何下场。”

    一旁的元夕对魏元青说道:“若是将军信得过我元夕,我元夕愿做先锋,带领一路人马,去打头阵。”

    范立业本以为魏元青会立刻赞同自己的提议,谁料魏元青重叹一声,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范立业不明所以,忙问道:“魏叔叔,怎么?是我说的不对么?”

    魏元青摇了摇头,“王上说得很对,按照王上得到的消息来看,眼下的确是出兵的最佳时机,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敌人已经先我们一步,打了过来,臣弟元白已率军前去助阵楚将军了。”

    范立业闻言,以拳击掌,狠声怒道:“这是欺负我巴州无人么?”

    说完,他目光如火,对魏元青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跟他来个硬碰硬,魏叔叔,眼下咱们这里还有多少人马?而敌军又有多少人马攻了过来?”

    魏元青稍加思忖,沉吟道:“按照此前所探,敌军这次应该是大举进攻,目前已有三万多人马兵临云上城,据我估计,敌军至少还会加派一万人马。当得知敌军来犯之后,臣即刻下命元白率军守在云上城的左翼,而我麾下这路人马,同样在右翼严阵以待,楚将军则坐镇云上城前,因此王上您入城的时候,元白与楚将军二人才没有过来接驾。”

    范立业皱了皱眉,看来不只是他知道抢占先机有多重要。

    在心中盘算片刻,他说道:“眼下我们这边也有近三万的人马,且有城池之利,且付狩的人马很快就要到了,本王就不信了,在我巴州的地盘上,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毫不迟疑,他一甩衣袖,对魏元青与元夕说道:“走,我们前去城门上瞧一瞧,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们敢来攻打我巴州,究竟是谁给了他们底气。”

    ——————

    陈岁岁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有些不自在地晃了晃身子。

    身上这身铠甲其实做得还是比较合身的,不合身的,是他眼下这个副将的身份。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从军之后的他,努力从一名士卒做起,争取在一年内能晋升为伍长,而后再向着百夫长,千夫长使劲。

    当然,千夫长在他的眼中,那就已经是个很大很大的官了。

    这样一来,他就能将爹娘接到城中来住了。

    可他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阵前跟敌军打了一架,就被此次西征的统帅盛帅亲自任命为副将。

    虽然他这个副将并无任何统兵之权,可他也悄悄打听了,他这个副将,可是比千夫长还厉害的大官。

    陈岁岁不觉得自己该当上这个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官。

    况且那次出战,本就是一场意外,若非安小刀暗中使坏,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卒子去与敌军一军之统帅相对战。

    虽然陶先生已开导过他,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对不住那个被佘睥龙暗箭所伤的老将军。

    让他愈发觉得身上这身铠甲穿得不舒服。

    伸手抓了抓脖子,又扶了扶头盔,陈岁岁转头看向与自己同行的车驾。

    马车很大,足足有四匹马在前面拉车。

    一张精致的脸从车窗内露了出来,冲他笑嘻嘻道:“师兄,这衣服穿着可是舒服?”

    陈岁岁拉着脸摇了摇头。

    倒不是他有意如此,这身铠甲还真不如他娘亲给他做的粗布衣衫穿起来舒服。

    安小刀冲陈岁岁扮了个鬼脸,“你别臭美了,这衣服可不是谁想穿就能穿的,我可是跟姑父求了好久才……”

    马车内传来一声轻咳。

    安小刀一捂嘴,回头冲马车内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撒娇道:“姑父~师兄立了这么大的功,给他个副将当,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与安小刀同乘的,正是盛录浩。

    盛录浩很是喜欢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侄女,安小刀这身武艺,就是他亲自所授,只不过紫阳阁的绝学不适合女子修习,所以安小刀的拳脚功夫便差了些。

    无奈地笑了笑,盛录浩对安小刀说道:“小刀儿,这军中之事,非是儿戏,更不可徇私。姑父让那陈岁岁当我的副将,看中的是他那身武学,还有他背后的陶先生,有本事的人,自然可为将。”

    安小刀嘟着小嘴,鼓着腮帮子,冲盛录浩轻哼一声,“要是没有我,你也见不到师兄,还有我师父,怎么说我都是有功劳的。”

    盛录浩轻笑一下,“你的功劳姑父自是记得,不然你以为你爹爹会放你跑出来?”

    安小刀嘿嘿笑了几声,然后央求道:“姑父,坐马车里好无聊啊,我想出去,你命人给我找来一匹马好不好嘛~”

    盛录浩看了安小刀一眼,“是嫌与我坐车无趣吧,方才姑父与你讲兵法故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无趣呢?”

    安小刀揪着自己的秀发,笑嘻嘻说道:“姑父,这故事您不是讲完了嘛,正好我坐马车坐得腿都酸了,出去活动一下嘛。”

    盛录浩摇了摇头,“小刀儿,你的小心思可是瞒不住姑父的,陈岁岁这小子的确不错,只不过他得能过了你爹爹那关才成。”

    “什么嘛~”

    安小刀面色有些微红,一转身,又趴到车窗之上,冲着陈岁岁喊道:“师兄,这回咱们大举进攻云上城,你可要立个大功哦!”

    待盛录浩亲率的两万人马抵达云上城外十里后,站在云上城城墙头上的范立业也感到了一阵压力。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头上,他的心稍安。

    一杆银枪,在城墙头上,格外耀眼。

第二百二十一章 忠义两难

    元夕没有注意到身穿铠甲的陈岁岁,而陈岁岁却已看到了站在城墙头上的元夕。

    直到这一刻,他才记起来,他的好兄弟是巴州人氏。

    倒不是说他陈岁岁忘恩负义,而是陈岁岁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情形与元夕再见面。

    在他看来,巴州也好,荆州也罢,打仗之事,不过是当权者之间的攻城掠地,与他们这样的百姓并无多大关系。

    元夕,云德武馆的教习,就算是他们荆州的士卒打到了平南城,云德武馆还是那个云德武馆,元夕还是做他的教习,赚着农人一辈子也见不到几次的银两。

    曾经的他,与元夕仰望夜空的时候,曾问过元夕,将来有没有想过要做些什么。

    元夕看着夜空上的繁星,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他,轻声问道,那你呢?

    陈岁岁咧嘴一笑,告诉元夕,他也从未想过具体要做什么,不过,什么行当赚钱,他就想去做什么。

    谈将来,那是梦想。

    人却一直活在当下。

    而当下,是活着。

    涉世未深的陈岁岁其实并不知道什么行当赚钱,在他的眼中,元夕似乎对赚钱一事并不太上心。

    这世上大概只有两种人对赚钱不太上心,第一种人,是不缺钱的人,第二种人,是赚钱很容易的人。

    陈岁岁知道,元夕非富非贵,并非是第一种人。

    元夕的本事那么大,赚钱的确容易得很。

    而他陈岁岁,在遇到元夕一行人之前,或许只会去靠打短工卖力气赚钱。

    陈岁岁不觉得在田间劳作便是低人一等,只不过这样赚来的银钱,当真是少得可怜。

    他倒是想过要去军中碰碰运气,因为他听旁人说过,军中的饷银还是很不错的,若是身强力壮,手脚敏捷的,将来很有可能会混个一官半职出来,那可就发迹了。

    只是这次从戎,与他曾经设想的全然不同。

    归根结底,还是陶先生的缘故。

    陈岁岁自己也是明白,若无陶先生,他这辈子也走不出龙江镇去。

    原本他回到春水城找到陶先生之后,是不打算再返回军中的,谁料盛副帅亲自派人前去客栈找到了他,同时还带来了晋升他为副将的任命。

    得知这个消息后,安小刀竟然比他这个当事人还开心。

    眼睛笑道像一弯钩月,他的心里是温暖的月光。

    陶先生端起安小刀倒满酒水的酒杯,轻声告诉他,去吧!

    这次,陈岁岁不是为了银子。

    他明白名当户对的道理。

    安家,是他触不到的天。

    陶先生还告诉他,人还是要有梦想的,只有心怀梦想,每一步的当下,才会走得稳,走得更有盼头。

    陈岁岁知道自己的盼头是什么。

    “师兄,你快看,城墙头上站着的那个人,是不是当初和你在一起给车队当护卫的那个人?”

    安小刀的声音打断了陈岁岁的胡思乱想。

    似乎看出了陈岁岁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安小刀细细一想便明白个中缘由。只是陈岁岁并未告诉过安小刀自己与元夕的关系,只提及自己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张府的护卫,为的是赚些银两,补贴家用。

    陈岁岁自然是没有告诉安小刀这个机缘巧合是什么,不是他有意隐瞒,而是难于启齿。

    不过对于自己在陶家堡的那个家,陈岁岁却常常对安小刀提起。

    他并不嫌自己的家贫,他也从未觉得自己就会低人一等。

    如此,他才会喜欢上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师兄,要不一会儿你就不要参战了,保护好姑父就好了!”

    陈岁岁没有开口,而是转头看向马车。

    既然穿了这身盔甲,他就要遵从马车里那个人的号令。

    盛录浩端坐在马车之中,身为武将的他,一眼便看出了站在城墙头上那个极其年轻的武将甚是不俗,所谓鹤立鸡群,不外如是。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嘴角轻扬,盛录浩微微一笑,如此一来,这仗打得才会有些意思。

    若是魏天罡再年轻个十多年,他盛录浩或许

    会亲自会一会这个从大旗营带出一杆长枪的男人。

    安小刀与陈岁岁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听闻陈岁岁好似认识那个令他感兴趣的年轻人,便开口说道:“陈岁岁,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陈岁岁看了安小刀一眼,应了一声,上了马车。

    安小刀见状,也回到马车之中,见陈岁岁半跪于盛录浩身前,一噘嘴道:“姑父~”

    盛录浩摆了摆手笑道:“陈岁岁,你坐吧,再跪上一会儿,小刀儿可就要记恨我了。”

    安小刀冲着盛录浩扮了个鬼脸,拉着陈岁岁起身,然后紧挨着他做好,冲着盛录浩一笑,“姑父,你是不是想问问师兄,对面那个小将是谁啊?”

    盛录浩含笑着点点头,看着相貌很想其母的安小刀,又将目光落在了陈岁岁的身上。

    安小刀的心思,他一清二楚。

    而从陈岁岁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他一直都很自信,无论是上山拜师学艺,还是随魏樊顾下山投身行伍,他一直坚信,自己能做到最好。

    可他还是败给了安修,错过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安家,是荆州望族,历代江陵王最为宠信的家族,与王室多有姻亲。

    安小刀的祖母,便是上代江陵王的亲妹妹。

    而他盛录浩,即便是有魏樊顾提携,当年也不过是魏樊顾身前副将,远远比不上底蕴深厚的安家。

    他恨门第之见。

    他也很欣赏陈岁岁,因为陈岁岁看向安小刀的目光中,除了喜欢之外,没有任何的怯懦之意。

    喜欢一个人,往往会让人变得不自信,况且他陈岁岁,比之安小刀,隔若云泥。

    他喜欢陈岁岁的自信,因为陈岁岁有自信的资本,而非盲目的自信。

    被盛录浩看得有些不自在,陈岁岁微微低头,轻声问道:“敢问盛帅有何事问我?”

    安小刀轻戳了一下陈岁岁的腰间,“师兄,你是笨嘛~方才我不是说了,姑父是要问那个元夕是什么来头。”

    安小刀不太喜欢元夕,因为当初元夕看她的眼神,太吓人了。

    一个男人,长得再好看,可若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也别想让女孩子喜欢。

    一个因为一条狗而对自己凶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盛录浩点点头,对陈岁岁说道:“说说看吧,知道些什么,就说什么即可。”

    陈岁岁犹豫了片刻,低声说道:“回盛帅的话,我与元大哥只是萍水相逢,算不上特别熟悉。”

    盛录浩轻笑了一下,“那本帅派你前去叫阵,你可愿意?”

    “啊?”

    陈岁岁惊得抬起头来,“盛帅,我……”

    盛录浩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淡淡说道:“有的人,相交一时,便可结交一世,有些人,相识一世,却恨不得这辈子都未曾见过,你口中的这位元大哥,是哪一种人呢?”

    陈岁岁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说道:“什么都瞒不过盛帅的目光,岁岁虽是与元大哥相处不过数十日,可早已在心中认定,他是我陈岁岁的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

    盛录浩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轻笑了一下,问道:“一辈子可是很长的,怎敢轻言?”

    陈岁岁目光坚定地答道:“别的事不敢说,这件事,我可以确定,因为我相信元大哥。”

    同时,他在心中还说了一句,还因为他也相信我。

    “人可是会变的,少年说一辈子,不过是言之尚早罢了!”

    盛录浩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伸手一扬,将杯中之余茶从车窗倒掉,“这茶泡过几次,味道就很淡了,一时之意而已。”

    “盛帅言之有理,可岁岁以为,元大哥永远是元大哥,至于是否言之尚早,那是后话。”

    陈岁岁不卑不亢地说道。

    “呵呵~”

    盛录浩轻笑了两声,“本帅想知道,这元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岁岁一下子被问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像我这样的人!”

    随后又摇摇头说道:“不是,应该是比我更好,无论是学识,还是武功,亦或是为人处世,哪一方面都让我很是佩服。”

    “哈,哈,哈~”

    盛录浩大笑几声,“好小子,你这是在自夸么?”

    陈岁岁面色一红。

    “不过你既然如此推崇于他,想必此子定有过人之处,陈岁岁,这云上城破是必然之事,可眼下你这位好大哥却持枪站在你的对面,你该作何选?”

    陈岁岁摇了摇头,因为他的心中没有答案。

    违抗军令,是为不忠,与兄弟刀兵相见,是为不义。

    盛录浩点点头说道:“没有答案的答案,便是你的答案,本帅明白了。自古忠义两难,本帅也不为难于你,可陈岁岁,以后要再遇到类似的情形,本帅希望你能想个明白。”

    说到这里,他看了安小刀一眼,随后继续说道:“这次,本帅便不会派你出战了,不过,毕竟是两军交战,定然会有伤亡,若是这个叫元夕的死在乱箭之下,你可莫要埋怨本帅。”

    “不会的,元大哥的功夫很厉害的,就算是咱们攻破了他们的城墙,可也未必会要了元大哥性命。”

    陈岁岁说完,不由自主地转头,遥望那道站得笔挺的身影。

    忽然,他眼见一睁,惊道:“元大哥这是要做什么?”

    元夕一甩手中长枪,人如飞鸿般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在直插在地上的长枪枪杆之上,负手而立,运功冲着对面喊道:“是谁暗算了魏帅?敢不敢出来一战?”

    盛录浩眼睛一缩,随后赞叹道:“好俊的功夫,就凭这一声问话,可不是嗓门大就能喊得出来的,看来此子的内功也是不俗。”

    安小刀撅嘴看向盛录浩问道:“姑父,难道你还想将他收入麾下?”

    盛录浩轻笑道:“这有何不可?此子若能为我所用,姑父我犹如如虎添翼。”

    “可他是巴州人啊?”

    安小刀可不想这个叫元夕的成为自己姑父的麾下。

    盛录浩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小刀儿,咱们打这场战争,可不是为了去抢夺巴州的东西,你懂我的意思么?而是要我荆州的版图变得更为广阔,把巴州人变成我荆州之人,也就是王上的子民。”

    陈岁岁闻言,眼神一亮。

    城头上,范立业见元夕突然跳下城头,忙对站在身旁的魏元青说道:“魏叔叔,快,快命弓箭手掩护元夕。”

    魏元青眉头微皱,还是低喝了一声,“传令下去,弓箭手做好准备,若是见敌军围攻过来,即刻放箭。”

    随后他对城头下的元夕喊道:“元夕,本帅命你赶快回来,你怎可如此擅作主张?”

    说完他又对范立业说道:“王上,元夕他怎可如此目无军纪?本帅还未部署作战计划,他便如此逞强,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也只好以大局为重,可不会为了他一人而出战的。”

    范立业闻言,心中有些不喜,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道:“魏叔叔且放心好了,元夕他功力甚高,就算是有万人围将上来,他也可脱身自如。”

    魏元青轻哼一声,不再多言。

    吕关雎没有跟了过来,而是在城中与魏青青待在一起,原本她是要来的,却被魏元青所阻。

    他只说了一句话,这城中好儿郎数万人,岂可让女子去城头?

    冷修贤看着元夕的背影,轻声赞道:“好功夫,好胆魄!”

    魏元青瞥了冷修贤一眼。

    眼见对面无人理会自己,元夕身形一转,飘然落地,伸手一抓,将长枪举起,大声喝道:“诸位,此枪乃魏帅所赠,我元夕,愿手持此枪,上阵杀敌,为魏帅报仇雪恨,尔等可愿随我一起?”

    “我愿意!”

    率先喊出这句话的,竟然是范立业。

    范立业纵身一跃,站在城墙头上,高声说道:“本王乃蜀王范立业,魏帅为我巴州而战亡,我身为蜀王,愿亲身出战,为魏帅报仇。”

    众将士似乎收到了感染,皆振臂高呼道:“为魏帅报仇~”

    魏元青忙拉住范立业,急声说道:“王上,你怎么也跟着胡来了?对方军中有位高手,擅射箭,家父就是遭了此贼的暗算,你快下来,这般站着太过醒目了,实在是危险至极。”

    破空声响起,三根羽箭从侧面飞来。

    马车内,盛录浩轻笑道:“他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元夕神色一动,人已消失在原地。

第二百二十二章 明枪暗箭

    一杆长枪犹如银龙般,在空中闪过一道亮光,迎向那三根突如其来的羽箭。

    箭自然不是射向元夕的。

    因为射箭之人知道,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是他将箭筒中的羽箭射光,也不会伤及那人分毫。

    元夕的出现,令佘睥龙感到意外。

    意外之余,便是惊喜或者说是,兴奋。

    他的箭,可不是谁都可以打断的,况且还只是用了一颗石子。

    那日的偶遇,若非顾及安小刀的安危,他佘睥龙未必会不战而退。

    轻舔嘴唇,佘睥龙再射出三箭,随后人影一闪,又到了下一个藏身地点。

    一个好的弓箭手,最擅长的,其实是隐匿。

    三支箭依旧是射向城墙头上。

    元夕人已飞掠道城墙根下,虽然他抛出的长枪已将此前飞来的三根羽箭打落,可此刻的他手中已再无兵器。

    不过,在他抛出手中长枪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城墙头上,当元夕抛出那杆长枪将佘睥龙射出的三根羽箭打落之后,范立业才发觉自己已经成为了敌军的靶子。

    魏元青高呼一声“王上,小心!”,一把将范立业从城墙头上拉了下来,未来得及再次开口,三根羽箭就已经要射到了眼前。

    快,很快,快到魏元青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是下意识地侧身,连站在他身前的范立业都顾及不上。

    范立业见到了魏元青的表情变化,下意识得转过头去。

    “呀~”

    范立业的身子一歪,一根羽箭停在了他的面前。

    踩踏城墙直冲而上的元夕屈指连弹两下,又顺手一抓,刚好在羽箭射中范立业之前,将之抓住。

    “大哥,你没事儿吧?”

    元夕见范立业面色苍白,忙问道。

    范立业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喘着粗气说道:“还好,幸亏有你,不然本王可就一命呜呼了。”

    “小心,众护卫,速举藤甲保护王上。”

    楚云飞赶紧发号施令。

    “大哥,你要多加小心,此人箭术无双,我去会会他!”

    “哎~元夕,你应该留下来保护王上!”

    魏元青话音未落,元夕已抓着那根羽箭再次飞下了城头。

    荆州阵营这边,安小刀瞪着眼睛不解道:“姑父,龙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胡乱射了几箭就没影了?他应该再多射几箭才是啊,就这么让人轻易拦了下来,岂不是弱了咱们的士气?”

    盛录浩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安小刀,而是转头看向陈岁岁,问道:“岁岁,你怎么看?”

    正悄悄松了口气的陈岁岁眼见元夕又跳下了城头,没由来的一攥拳头,见盛录浩问向自己,他想了想说道:“以元大哥的身手,再射出几箭来也不会有什么用的。”

    随后他又说道:“不过,如此之距,能射出这样的箭来,你那位龙哥哥的箭术的确不俗。”

    安小刀想了想又问道:“既然无功,龙哥哥为何不等一等再出手呢?如此一来,他这记暗手岂不是暴露了?”

    盛录浩笑而不语。

    陈岁岁低头想了想,猛然抬头问道:“盛帅,难道佘将军此举只是为了将元大哥引出城来?”

    盛录浩目露赞许之色,看向陈岁岁说道:“你说得不错,人呐,不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云上城那边自然是一直在提防于我们的暗箭,只不过范立业那个小儿初来,又有你那个好兄弟元夕陪在身旁,因此才敢站在城墙头上,不过要说佘睥龙这几箭,可未必没有奏效。”

    “那范立业小儿以为自己来了就能振奋士气?当真是个笑话,被几只箭就吓得不敢露头,这样的王,有几个真的愿意为他去卖命的?跟本帅比兵法,就凭他们?”

    盛录浩面露鄙夷之色,“也配?”

    安小刀笑嘻嘻道:“那是自然,姑父用兵如神,算无遗策,连对方统帅都命丧于姑父的奸计,啊……不对,是妙计。”

    安小刀吐了吐舌头。

    盛录浩瞪了安小刀一眼,“用兵者,皆以取胜为最终目的,无论是阴谋还是阳谋,皆为取胜之道,姑父且问你,若魏天罡不死,有他坐镇云上城,就算我们能将云上城攻打下来,是不是要比现在困难得多?那时候我们要死多少人?而他们,又要死多少人?那你说说看,是姑父用计先取了魏天罡的性命,而后再以较少的代价拿下云上城为好还是率军与之硬拼,最后拼个

    你死我活,更为合适?”

    安小刀眼睛转了转,转头看向战场那边。

    盛录浩又看了眼若有所思的陈岁岁。

    根据羽箭飞来的方向,元夕已经大体上判断出佘睥龙藏在哪个方位。

    从城墙上再次跳下之后,一手抓着那根特制的羽箭,另一只手从地上抓起落在地上的长枪,元夕冲着城墙上喊道:“扔一只弓下来!”

    城头上的士兵也是见到了元夕的勇猛,听他如此喊道,在元夕正上方之人冲着元夕喊道:“元将军,接着~”

    说完将自己手中的弓向下抛去。

    这时,“嗖”得一声,一根羽箭从另外一个方向飞了出来,正好射在那根弓上,木制弓身竟是一分为二,成了一把废弓。

    元夕抬眼看向某处,微微皱眉,将手中长枪插在地上,纵身向城头上飞去,口中喝道:“再来!”

    这时,又一根羽箭飞来。

    在空中翻飞的元夕抬手,两颗云子激射而出,在空中撞击之后,一颗云子变换了方向,击在了箭身之上,羽箭虽未折断,却因云子的撞击而偏离了方向,射在了城墙之上。

    此时元夕已抓住了一张弓,脚尖在城墙上一勾,人已倒挂在城墙之上,弯弓搭箭。

    陈岁岁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元夕竟然也会射箭。

    “小心!”

    陈岁岁突然拔剑出鞘,纵身跳到马车之前,挥剑一挡。

    手中的“二尺一”与羽箭相撞,陈岁岁半低着头,对身后的安小刀说道:“进去!”

    安小刀拍了拍小胸脯,有些惊魂甫定,原本在马车门口处观战的她,向里面坐了坐,嘟囔道:“没被箭吓到,却被你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

    她说得是真的,因为那根箭射过来的时候,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有任何想法。

    那一刻,眼中只有箭的她,已经失了神。

    是陈岁岁的喝声令她回了神,而当她回神之后,陈岁岁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前。

    盛录浩分明看见安小刀的嘴角,有一抹笑意。

    他微微点头,这笑,才是幸福。

    无关将来,至少在这一刻,安小刀是幸福的。

    所谓幸福,不就是在平淡如水的生活中,回想起某时某刻,嘴角会忍不住上扬么?

    虽然知道元夕这一箭不是射向安小刀的,陈岁岁的心中却依然有些怒意。

    因为这一箭,让他喜欢的姑娘差点受了伤。

    陈岁岁终于抬起了头,遥望元夕。

    元夕的箭自是没有射向佘睥龙藏身的方向,而是飞向了那辆最为华贵的马车。

    箭是佘睥龙的箭,这不是一根普通的箭。

    弓却是一张普通的弓。

    弯弓搭箭之后,元夕可以确定,佘睥龙的弓,一定不是一张寻常的弓。

    看也未看自己那一箭是否奏效,元夕的脚已经抬起,人便头冲下向城墙直接坠落。

    他没有看到正在遥望着他的陈岁岁。

    之所以射出如此一箭,他不过是要告诉城墙上的将士们,不只是对面的箭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射向他们,他们这边的箭,同样能飞向那边。

    突然,又有三根羽向他激射而来,分别射向他的头,胸,以及丹田三大要害。

    城墙头上一阵惊呼。

    不得不说,佘睥龙真的是一名顶尖的箭道高手,这三根箭射出的时机恰到好处。

    按照他的算计,箭到之时,正是元夕换气之刻。

    但元夕修行的内功,名曰太玄。

    他双掌一按城墙,身形翻转,人已如箭般向前飞出,两根羽箭擦身而过,而第三根羽箭,却被元夕一把抓住。

    直到两根羽箭钉射在城墙之上,众人才明白,如此被元夕轻易拦下的羽箭,竟是有这么大的威力。

    人在空中翻转几下,元夕终于安然落地。

    “啪!”的一声,惊弦声响起,又一根羽箭飞出。

    元夕看了眼手中的长弓,将之甩在一旁,身形一动,抓起长枪,人便向右前方飞掠而去。

    城头上,透过层层藤甲的缝隙看到元夕向敌军阵营跑去,范立业连忙高呼道:“元夕,本王命你速速归城,你听见没有?”

    说完,他转头看向楚云飞,沉声道:“楚将军,马上率八千人马

    出城!”

    然后又看向魏元青说道:“魏叔叔,此刻我军士气正高,速调遣云上城左右两翼人马,成合围之势包抄敌军。”

    楚云飞没有马上领命,而是看向正在皱眉的魏元青。

    魏元青心中有些不快,什么此地全凭他做主,都是屁话!

    还有那个叫元夕的,凭着自己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敢深入敌营,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犹豫了片刻,斟酌道:“王上,我知道你挂念元夕的安危,可这两军交战,非同儿戏,切不可意气用事,敌军有五万人马,而我军才不过三万人马,现在又要放弃城池之利,主动出城迎敌,实非明智之举。”

    范立业一甩袖子道:“付狩的人马马上就到,魏叔叔,你没看到众将士的士气已经被元夕给调动起来了么?此时不出城迎敌,更待何时?如此被动,我们又该如何为魏帅报仇?”

    魏元青面色铁青,沉声说道:“王上,臣乃三军统帅,此刻出城迎敌,绝非良策,还请王上三思,若王上认为臣说得不对,臣便交出帅印,王上还请另寻良将便是。”

    楚云飞见状,忙拱手说道:“王上,魏将军所言甚是,此时出城迎敌,确非良时,还是等付将军的人马到了之后,我等再做计议。元将军身手了得,既然敢如此,定是成竹在胸,眼下我们还是静观其变,莫要自乱阵脚才是。”

    范立业闻言,对着身前举着藤甲的数名士兵们大喝道:“都闪开!”

    眼见范立业不再坚持出兵,楚云飞与魏元青都松了口气。

    见范立业又要上前观战,魏元青劝道:“王上,还是小心些为好!”

    范立业看了魏元青一眼,从其中一名士兵手中拿过一个藤甲,对魏元青冷声说道:“这样行了吧?那人已经被元夕缠住,已经没什么机会放暗箭了!”

    佘睥龙的确没什么机会向范立业再射出必杀的一箭了,因为元夕已经像一只猛兽一般,逐渐向他逼近。

    手中的大弓已换做一张小巧的弓,羽箭也不再是此前射出去的羽箭,而是一根根细小的羽箭。

    长枪已经被元夕变作一剑一棍在手,终于确定了佘睥龙的藏身之所,元夕没有任何迟疑,向着佘睥龙藏身的密林处紧逼而去。

    就算是林中藏有敌军,依然没有令元夕止住脚步。

    佘睥龙皱了皱眉,做了几个手势,人便向另外一个方向挪动而去。

    林中人影窸窣而动,却并未对元夕出手,而是向佘睥龙相反的方向撤离,其中一人快速向盛录浩的马车方向跑去。

    元夕的轻功要比佘睥龙好上一些,几息之后,二人便相距不过数十丈。

    佘睥龙突然一个急停,人向后一仰,便射出五根羽箭,正是他的绝学“五行连环”。

    元夕停都未停,双手一动,身前闪过一道银光,便将那五根羽箭击落,可随之而来,便是佘睥龙又射出来的羽箭,名曰,“十面埋伏”。

    如此短的时间,连射数箭,世所罕见。

    元夕依然没有躲,人依然向前而动,只不过他的身前,却是多了一面墙,一面由半截枪身旋转而成的墙。

    佘睥龙的箭,终究是没有射穿元夕的这道墙。

    佘睥龙终于感到了一丝压迫感,原地站定之后,他开口问道:“你就这么有把握?”

    与佘睥龙相距十余丈,元夕不再前行,看向佘睥龙问道:“是你?”

    佘睥龙点点头说道:“是我!”

    元夕皱了皱眉,又问道:“为何暗箭伤人?”

    佘睥龙冷笑道:“这是战争!”

    元夕沉默了,随后将手中的长枪一合,擎枪指向佘睥龙说道:“此枪乃魏帅所赠,今日我便持此枪为他报仇。”

    佘睥龙将手中的短弓扔在地上,盯着元夕说道:“想报仇?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完,从背上抽出佩剑,挽了个剑花,指着元夕说道:“我倒是很想领教一下你那手暗器功夫。”

    元夕看着佘睥龙,突然说道:“你怕了!”

    “我怕了?真是笑话,你以为你是谁?”

    佘睥龙冷笑一声,眼睛却向元夕身后看了一眼。

    元夕已经知道有人向这边飞掠而过。

    来人在距离元夕身后十余丈后止住了身形,喊了一声,“元大哥!”

    元夕一愣,回头看去。

    这时,佘睥龙嘴角一扬,手腕一翻转,一支袖箭从袖口激射而出。

第二百二十三章 是朋友 却非兄弟

    “元大哥,小心!”

    陈岁岁话音还未落,便听得一声轻响。

    元夕转过头去,看向已向后撤出数丈的佘睥龙,冷冷说道:“原本我还视你为对手,可现在,你不配!”

    眼见自己的杀手锏被元夕轻易挡下,佘睥龙皱了皱眉,果然靠机关射出去的袖箭,威力还是不行。

    冷笑一声,佘睥龙说道:“不过是各凭手段而已,我不管你作何想,但现在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

    佘睥龙盯着元夕,一字一顿说道:“杀了你!”

    陈岁岁闻言,面色一紧,刚欲开口,只听见元夕对佘睥龙说道:“想杀我,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方才你的手下分明可以围攻于我,何以你会让他们撤离此处?”

    佘睥龙摇了摇头说道:“对于你这样的高手,又使得一手绝妙的暗器功夫,他们对上你,无异于去送死,我佘睥龙虽称不上爱兵如子,可以知道权衡利弊。”

    说道这里,他看向陈岁岁说道:“陈岁岁,盛帅派你过来,可不是让你观战的吧?”

    闻言,陈岁岁面露尴尬之色,对元夕说道:“元大哥,我……”

    元夕笑了笑,对陈岁岁说道:“岁岁,你能出现在荆州的军中,我并不意外,以你的身手,在军中定会大有所为,看你的装束,应该也是个不小的官了吧?”

    眼见元夕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与他敌对的关系,心中稍安的陈岁岁咧着嘴笑了笑,抓了抓头说道:“元大哥,我也是借了师父的光,被盛帅封为副将,其实只是一个虚职而已,并无统兵之权。”

    元夕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佘睥龙冲着陈岁岁喊道:“陈岁岁,这里可不是叙旧的地方,要么动手,要么回去向盛帅请罪,少在这里耽误我动手!”

    元夕冲有些不知所措的陈岁岁笑了笑,转头对佘睥龙冷声说道:“想动手?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陈岁岁深吸一口气,冲着佘睥龙大声说道:“佘将军,将军并未下达杀了元大哥的命令,而我来到这里,也并非是要与你联手来对阵元大哥,你若坚持要战,我陈岁岁自是拦不住,不过你若想让我对元大哥出手,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佘睥龙哪里会想到陈岁岁会说出这番话来,剑眉横竖,手中长剑偏移,剑尖指向陈岁岁怒道:“你这是通敌,陈岁岁,别以为有小姐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陈岁岁上前几步,问道:“怎么?你这是要与我动手?还是在质疑盛帅的决定?”

    随后低声对元夕说道:“元大哥,他若要走,还请不要阻拦,因为盛帅说了……”

    “要你来救下他,对吧?”

    元夕笑了笑,接下了陈岁岁的话。

    陈岁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声说道:“谢元大哥体谅,军命难违,我……”

    “陈岁岁,你瞧不起谁呢?”

    佘睥龙气得咬牙切齿,长剑微颤,指着元夕大吼道:“元夕,你可敢与我一战?”

    元夕瞥了佘睥龙一眼,突然屈指一弹。

    佘睥龙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手中长剑发出“叮”的一声,震得他虎口发麻,不做他想,佘睥龙向后疾掠数丈,眼见元夕没有再出手,才松了口气,对元夕怒道:“暗箭伤人,你这算什么本事?”

    元夕轻笑了一声,对佘睥龙说道:“暗箭?我若真要有心伤你,你能躲得过么?你还是先看看我弹出去的东西是什么再说话吧。”

    佘睥龙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因为元夕所言非虚,如果方才那暗器直奔他而来的话,此刻的他恐怕已经倒下了。

    好在此处并无他人。

    佘睥龙眼睛看向某处,草丛中泛着一抹幽光,正是元夕的暗器弹落之地。

    他眯起眼睛,再定睛一看,心生疑惑,上期几步,也不再提防元夕,弯腰从草丛之中捡起了那枚暗器。

    这是一枚箭头,是他的箭头。

    佘睥龙抬头看向元夕,愣了片刻,没有再言,而是拱了拱手,又看了眼陈岁岁,人便消失在原地。

    他只看见元夕用手中半截枪身将自己的袖箭挡住,却并未看见元夕是如何将箭头抓在手中的,单凭这一手功夫,他佘睥龙就自愧不如。

    此刻的佘睥龙,的确很佩服元夕。

    不过……

    他快速向盛录浩的车驾那边飞掠而去,几个起落之后,他便单膝跪在盛录浩的车驾前。

    安小刀正抻着脖子向佘睥龙来的方向张望,见佘睥龙跪下,忙问道:“龙哥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师兄呢?”

    “起来吧!”

    盛录浩的声音从车驾内传来。

    佘睥龙站起身来,看了安小刀一眼,“放心好了,他二人乃是旧识,陈岁岁他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说完微微躬身,对着马车拱手说道:“盛帅,元夕此子,非比寻常,有他在巴州,定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属下恳请您能下命,趁此机会,将此子围杀,若云上城派兵出城施援,我们刚好可以与之交锋。”

    马车内没有声音。

    安小刀微微侧身,转头看向马车内,见盛录浩瞪向自己,便吐了吐舌头,又转过头去,看向树林那边。

    “小刀儿,既然担心岁岁,不妨去那边去找他!”

    盛录浩没有理会佘睥龙,而是对安小刀说道。

    “盛帅,不可!”

    佘睥龙忙开口道。

    “嗯?”

    马车内,盛录浩面色一沉,“佘睥龙,你这是在质疑本帅么?”

    “属下不敢!”

    佘睥龙再次拱手,沉声说道:“只是那元夕功力颇高,万一小姐有什么闪失,只怕……”

    盛录浩看向安小刀问道:“小刀儿,你想不想过去看看

    ?”

    安小刀撅起嘴巴,眼睛转了几转,对盛录浩说道:“姑父,我想~”

    “那你怕是不怕?”

    “不怕!”

    “为何?”

    “因为有师兄在啊!”

    “那你去吧!”

    “嗯!”

    安小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着树林那边飞掠而去。

    佘睥龙本欲追去,奈何盛录浩没有开口。

    “交手了?”

    盛录浩终于对他开了口。

    “嗯!”

    “如何?”

    “我不及他!”

    “如何不及?”

    “连我引以为傲的箭术,在他面前都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如分生死,我只怕是撑不到十个回合。”

    盛录浩猛然一抬头,“当真?”

    似乎听出盛录浩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吃惊之意,佘睥龙深吸一口气说道:“的确如此!”

    “你不担心小刀儿了?”

    佘睥龙微愣片刻,忙答道:“虽然知道小姐不会有碍,可属下依然担心小姐的安危。”

    “嗯!”

    盛录浩点点头道:“难怪大哥会任由小刀儿出去瞎胡闹,你的确值得他信赖。”

    “谢盛帅夸赞!”

    “知道我为何不对元夕下杀心么?”

    佘睥龙犹豫了片刻问道:“莫非是您起了爱才之心?”

    “不错!”

    盛录浩突然起身,从马车内走了出来,站在马车门前,遥望树林方向,“那你说说看,陈岁岁能否说服元夕?”

    “恕属下直言”佘睥龙一行礼道,“只怕不能!”

    “哦?”

    盛录浩饶有兴趣地看向佘睥龙问道:“何以见得?”

    “因为他是元夕,而不是陈岁岁!”

    佘睥龙的答案令盛录浩有些意外,他看了佘睥龙一眼,没有再问,而是看向树林的方向,若有所思。

    树林中,见佘睥龙离去,元夕将手中两截枪身合二为一,将之横在身前,对陈岁岁说道:“岁岁,你可知道这柄枪的主人是谁?”

    原本要走到元夕身前的陈岁岁一怔,看着那柄发亮的长枪,低声说道:“元大哥,对不起~”

    元夕摇了摇头说道:“岁岁,我不是来向你问罪的。”

    将长枪扎在地上,元夕看着陈岁岁手中拿着那柄“二尺一”笑道:“都当上大官了,怎么还用着这柄剑?”

    陈岁岁见元夕的确无怪罪自己之意,一扬手中的短剑笑道:“因为我喜欢。”

    元夕笑了笑,随后轻抚竖在自己身前的长枪,喃喃道:“如果这柄枪在他手中的话,或许……”

    “元大哥,佘将军放暗箭一事,事前我是并不知晓……”

    元夕上前两步,轻轻地拍了拍陈岁岁的肩膀,“我相信你!”

    “嗯!”

    陈岁岁重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元大哥,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他们这样的做法,可先生却告诉我,这就是战争,就是要想方设法杀了敌人,保全自己的力量,先生说得也有道理,可我依然觉得心中有愧。”

    说完,他看向元夕,认真地说道:“元大哥,我说这些,不是说我陈岁岁就是一个君子,只是,只是……”

    元夕看着陈岁岁那双明亮的眼睛,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的。”

    陈岁岁羞涩一笑。

    元夕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原本还以为再游历荆州的时候你我才会相见,谁知竟会以这种方式见了面,倒是有些令人唏嘘。”

    陈岁岁也轻叹一声,“元大哥,你说这世上为何会有战争?”

    “你书读得不见得比我少,这个问题,你自己倒是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

    师父曾对元夕说过,人只要存在**,那就会有“争”。

    只不过“争”的规模有大有小,而用武力去“争”,那便成为了战争。

    有些问题,即便知道了答案,可依旧不能改变些什么。

    陈岁岁没有开口,原本他有好多话想对元夕说上一说,他想告诉元夕当他拿了银子回家之后,爹娘脸上的笑意,他还想告诉元夕,陶先生对他这位元大哥很感兴趣,他还想告诉元夕,他已经将小非的话告诉了那个姑娘,那个姑娘说了,她不是有意的,他还想告诉元夕,现在,他是那位姑娘的师兄,只是话到嘴边,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佘睥龙说得对,他不该在此与元夕叙旧。

    元夕见陈岁岁不再说话,便主动开口问道:“岁岁,我很好奇,以魏帅的身份,他怎么会与你交手呢?”

    陈岁岁轻声说道:“是盛帅派人去叫阵,言语多是些污言秽语,辱骂巴州无人,然后又说魏帅是叛将,魏帅一时气不过,便率军出城迎战,那时候我们荆州这边只派遣了两万人马,人数上并不占优。”

    元夕点点头说道:“此举想必是你们那位统帅之计吧?”

    陈岁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魏帅率大军出城,并未急于与我们这边交战,而是与我军对峙,魏帅更是驱马上前,立于阵前,而我,则是那时候被盛帅派了出来,去挑战魏帅。”

    元夕闻言,看了陈岁岁一眼,“看来你们那位主帅倒是挺器重你的啊!不过你一个毛头小子去叫阵,魏帅又怎么会来迎战呢?”

    陈岁岁伸手抓了抓后颈,低声说道:“他并未出战,出战的是另外一位将军,然后被我给擒了。”

    “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魏帅的儿子,名叫魏元青。”

    “原来是他!”

    元夕面露鄙夷之色,“想必是见你年纪轻轻,想来捡个便宜,谁料却被你给擒了。”

    “想不到魏帅勇武一生,生的儿子却是这般无用。”

    剩下的无需陈岁岁再言,元夕也能猜出个大概来,只是出战,便能救回自己的儿子,想必哪个做父亲的都不会拒绝的,况且他还是魏天罡。

    陈岁岁看向元夕,欲言又止。

    元夕笑了笑,“你是来劝降的吧?”

    陈岁岁低下头去,没有开口。

    “哪有你这般来劝降的?什么话都不说,至少也该说说条件吧!”

    元夕随地而坐,揪了一根茅草叼在口中,“岁岁,你这样可有些不称职啊,小心回去之后你们那位主帅治你的罪。”

    陈岁岁也挨着元夕坐下,低声说道:“我又没说过一定能够说服你,再者说了,元大哥你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佘将军了么!”

    “这倒是真的!”

    元夕看向陈岁岁,目露凶光“要不是你出现,那佘睥龙我必杀之!”

    虽然陈岁岁不知道魏天罡在元夕心中是何地位,可他能从元夕的语气中感受得到一阵冷意。

    那是一股杀气。

    “元大哥,对不起,是我……”

    元夕抬起胳膊,搭在陈岁岁的肩上,“别这么见外,今日能放了他佘睥龙,改日我自然可以杀了他。”

    “元大哥,那……真的不可以么?”

    陈岁岁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岁岁,有件事没有告诉你,当然,不是我又有意要瞒着你,而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其实我不是巴州之人。”

    元夕好似答非所问。

    “真的?”

    陈岁岁面露喜色,“那……”

    元夕摇了摇头,“我与巴州现在那位王上,已结为异性兄弟,与他同拜的,还有小非。”

    “哦~”

    陈岁岁的心中没由来的有些失落。

    元夕轻拍陈岁岁两下说道:“虽然不知道以后你我会不会真的刀兵相见,可在我元夕心中,你陈岁岁是我元夕的朋友,真真正正的朋友。”

    是朋友,却非兄弟。

    二人同时转过头去,看向蹑手蹑脚走来的安小刀。

    “师妹,你怎么来了?”

    陈岁岁忙站起身来。

    “师妹?”

    元夕看向陈岁岁,疑惑道。

    他已经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

    一路奔波,成是非终于赶到了云上城,让他意外的是,在云上城外三十里远之地,竟然见到了两路大军在交战,心急如焚的他自是没有看热闹的兴趣,而是选择了绕行。

    非常时期,入城实非易事,成是非无奈,只好告诉守城兵卒,自己乃王上义结金兰的兄弟,守城士卒见成是非说得信誓旦旦,也不敢对他怎样,只好派一路人马将他“护送”到东门。

    成是非没有直接去找吕关雎,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噩耗,该如何对吕关雎去说。

    一路催促之后,他终于见到了范立业。

    见成是非突然出现在眼前,范立业惊道:“小非,你怎么来了?”

    成是非扫了一眼,顾不上给范立业行礼,问道:“王上大哥,元夕二哥呢?”

    “二弟他出城杀敌去了,怎么?你有事找他?”

    成是非急得在原地跺脚,对范立业说道:“王上大哥,平南城出事了,吕叔叔他,他……”

    范立业惊得站起身来,“吕叔叔他怎么了?”

    “吕叔叔他遭了暗算,人已身亡。”

    “什么?”

    范立业身子晃了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便向前倒去。

    成是非一把扶住范立业,口中疾呼“王上大哥,王上大哥,你没事儿吧?”

    这时魏元青推门进来,刚好看见范立业栽倒在成是非身前,一声大喝道:“哪里来的歹人,快将王上放下!”

    说完抽出手中佩剑。

    成是非惊得一转身,面向魏元青,眼角轻瞟一眼范立业忙说道:“我是王上的结拜兄弟成是非,不是什么歹人。”

    眼见范立业还是未醒,情急之下,成是非只好直掐范立业的人中。

    “混账小子,敢在此胡言乱语,来人呐,将此人给我拿下!”

    魏元青哪里会管成是非是不是范立业的结拜兄弟,一个个的,都不把他这个主帅放在眼里,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真不知道这里是谁说了算了。

    “慢!”

    声音不大,却是从范立业的口中传出。

    在椅子上坐好之后,范立业摆摆手说道:“魏叔叔,本王方才惊闻平南城有变,一时气血攻心才昏了过去,与三弟无关。”

    魏元青眼见范立业醒来,挥手示意左右退下,上前问道:“王上,发生了何事?”

    范立业叹了口气,眼眶微红,摇了摇头道:“吕叔叔已蒙难,我,我……”

    说完,竟是泣不成声。

    “什么?一平他……”

    魏元青看向身着便服的成是非,“你说这话可是真的?为何是你来报信,而不是平南城军中之人?”

    见范立业失声痛哭,成是非心中又涌起一阵悲痛之意,听闻魏元青问向自己,只是点了点头,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时范立业已止住了哭声,对魏元青说道:“魏叔叔,想办法将元夕喊回来,关关妹子那里,还是由他去说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交战

    不知为何,安小刀有些惧怕元夕。

    靠近树林后,她便放慢了步子,从一个树后面,悄悄地挪到另外一棵树后面,慢慢向陈岁岁与元夕靠近。

    挪了几次之后,她便藏在一棵树后面,竖起耳朵,想听听二人在说些什么,奈何距离太远,什么都听不清楚,于是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屏气凝神,踮起脚,一步一步地向更近的一颗树后面走去。

    只是才走了一半,元夕与陈岁岁便站起身来,双双看向鬼鬼祟祟的她。

    其实早在安小刀靠近的时候,元夕与陈岁岁便发觉有人靠近,只是安小刀的气息有些紊乱,并不悠长,无需查探,二人便知来人并非高手,便未曾理会。

    可当发觉那人还要再靠近偷听他俩谈话的时候,二人便心照不宣地同时看向安小刀来的方向。

    安小刀面露尴尬神色,挤出一丝笑容,对着陈岁岁说道:“师兄,眼见只有龙哥哥回去,我有些放心不下你,便过来看看。”

    陈岁岁闻言,心中微暖,便对安小刀笑道:“你放心好了,元大哥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看向元夕说道:“元大哥,这是安小刀,她已经拜在我先生门下,所以我才称呼她为师妹。”

    元夕没有开口,嘴角挂笑,看了一眼安小刀,又看了一眼陈岁岁一眼。

    尝过了爱情滋味的他,自然看出了二人之间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至于逗非的死,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安小刀悄悄看了元夕一眼,见其好似没有印象中那般可怕,便壮起胆子,甩着胳膊向二人慢慢走近。

    陈岁岁见元夕没有开口,以为元夕心中对安小刀依然有怨,忙开口解释道:“元大哥,我……”

    元夕知道陈岁岁要说些什么,摆摆手说道:“岁岁,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我可没那么小心眼,再说了,记恨一个素不相识之人,那可是很累的。”

    陈岁岁闻言,面色一喜,刚欲开口,却听元夕话音一转,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

    陈岁岁忙问道。

    元夕故意板起脸来,看向陈岁岁说道:“难道你忘了小非对你说过的话了么?”

    陈岁岁一愣,看了安小刀一眼,面皮有些发热,嗫嚅道:“这……我……”

    原本听元夕说话就已经一头雾水的安小刀见陈岁岁又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还说不出话来,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上前一步问道:“师兄,师兄,什么话?快跟我说说。”

    “没,没,没什么!”

    陈岁岁连连摆手,伸手搓了搓有些发烫的脸,转头看向元夕,目光之中有些埋怨之意。

    元夕见状,哈哈大笑。

    “喂!”

    安小刀转头看向元夕,杏目圆睁,“你又在笑什么?这有什么可笑的?”

    元夕看着有些气鼓鼓的安小刀,没由来觉得更加好笑,便冲着安小刀打趣道:“方才我听岁岁说起他已经有了心上人,身为朋友的我,自然是在为他高兴。”

    “元大哥~”

    陈岁岁一听元夕在旁对安小刀信口胡诌,忙出言阻拦。

    可他越是这般,安小刀便更加信以为真,瞪大眼睛看向元夕问道:“真的?师兄他真的是说了?”

    元夕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自然是真的,不信你去问岁岁。”

    “没有的事儿,师妹,你别听元大哥瞎说,我才没,没,没……”

    一时情急,陈岁岁的嘴巴突然结巴起来。

    安小刀突然觉得有个小人在自己的心中敲鼓,扑通扑通的。

    耳根也有些莫名地发烫,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理会陈岁岁,而是对着元夕轻声问道:“那个,那个,师兄他有没有说过他的心上人究竟是谁啊?”

    说到最后的时候,安小刀的声音已经细弱蚊蝇。

    元夕笑了笑,一拉陈岁岁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好小子,有你的!”

    “我……没……不是……”

    陈岁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求饶道:“元大哥,你就别在这取笑我了!”

    “这怎么会是取笑呢?喜欢就是喜欢,这又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元夕算是看明白了,这二人之间,郎有情,妾有意是不假,不过中间那层窗户纸好似还未曾打破,因而陈岁岁才会这般慌乱。

    眼珠子一转,元夕突然将陈岁岁推在安小刀身前,笑道:“他说啊,眼前人便是心上人。”

    这一下子推得陈岁岁有些措不

    及防,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倾,整个人便要扑向安小刀,情急之下,陈岁岁猛吸一口气,背脊猛然一挺,脚尖用力点地,才堪堪站住。

    “呀~”

    眼见陈岁岁向自己扑来,安小刀双手一捂脸,惊叫了一声。

    元夕见状,不禁哑然失笑,脑海中突然想起吕关雎来。

    他想不明白,为何姑娘们受到惊吓的时候都爱做捂脸这个动作,而且还做得极其自然。

    惊叫了一声之后,安小刀发现陈岁岁并未撞在自己身上,便将手从脸上拿了下来,抬起了头。

    好不容易站定的陈岁岁赶忙看向安小刀,“师妹,你没事儿吧?”

    话音刚落,便迎上了安小刀的目光。

    安小刀从陈岁岁那双明亮的眼睛中见到了一个人。

    眼前人便是心上人,是这样的么?

    陈岁岁从未如此近距离与安小刀相对过,一时间,他竟然忘了向后退上几步。

    “咳~咳~”

    一旁的元夕干咳两声,“岁岁,要不我还是回城去吧,留在这,我好像有些不大合适。”

    “啊?”

    陈岁岁与安小刀二人同时向后退了两步,陈岁岁看向元夕说道:“元大哥,你这就要回城去了?”

    元夕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架打不成了,我就不在此耽搁了,万一让人给我扣一顶通敌的帽子,我元夕可就百口莫辩了。”

    安小刀终于可以十分地确定,陈岁岁心里的那个人儿,就是她。

    元夕看了一眼在那低头看草的安小刀,给陈岁岁使了个眼色,“胆子大些,咱们是男子,难不成还要人姑娘家的主动些?”

    陈岁岁咧嘴笑了笑,却没有之前那般难为情了。

    此前的难为情是因为不确定,可如今,他不再不确定了。

    安小刀看向

    这时,一阵齐刷刷的叫喊声传入三人耳中,元夕心生疑惑,转头看向云上城的方向,对陈岁岁说道:“好了,我得回去了,你也回去复命吧,免得你们那边的人同样说你通敌哦!”

    说完,元夕就要转身离去。

    “元大哥!”

    元夕回头。

    “你说我们……”

    陈岁岁看向元夕,目光真诚,“真的要做敌人么?”

    元夕冲陈岁岁坦然一笑,“谁知道呢?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过我可以确定,元夕与陈岁岁,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说完之后,元夕纵身离去。

    “师兄~”

    “啊?”

    正目送元夕离去的陈岁岁回头看向安小刀,“师妹,可是有事?”

    安小刀摇了摇头,“咱们也回去吧!”

    “嗯!”

    陈岁岁点了点头,又悄悄地看了安小刀一眼,终于忍不住说道:“师妹,我……”

    安小刀冲陈岁岁甜甜一笑,“师兄,你可要努力哦,爹爹可是说了,他的女儿是不能嫁无名之辈的。”

    说完之后,安小刀一转身,人已向着中军方向飞掠而去,只留下陈岁岁呆立在林中。

    “元夕,王上命你归城!”

    云上城城墙之上,众士兵一遍又一遍的叫喊着,终于见到了元夕的身影从林中出现。

    元夕心中有些不悦,就算是唤他归城,大可鸣金为号,何须如此。

    几个起落之后,元夕已来到城墙之下,魏元青在城墙之上冲着元夕大声喊道:“元夕,快回来,王上有要事找你。”

    纵身跃上城墙,元夕问道:“魏将军,何事这般着急?”

    魏元青摇了摇头说道:“走,进去再说吧!”

    说完,便快步向屋内走去,元夕紧随其后。

    进门之后,元夕定睛一看,忙问道:“小非!你怎么来了?”

    心急如焚的成是非终于见到了元夕,赶忙迎上前去说道:“二哥,大事不好了,吕叔叔他出事了!”

    “什么?”

    元夕心中大惊,忙问道:“吕叔叔他怎么了?小非,你快说!”

    “还是我来说吧!”

    这时范立业站起身来,满脸尽是疲惫之色,方才在等元夕归来的间隙,成是非已将吕一平之难向范立业详述了一遍。

    走到元夕身前,范立业拍了拍元夕的肩膀说道:“元夕,走吧,随我一起去探望一下关关妹子吧!”

    说完,他又对魏元青说道:“魏叔叔,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范立业能有今日,吕叔叔功不可没,如今他突然蒙难,关关妹子又远在这里,本王……唉……”

    魏元青拱了拱手说道:“王上放心,我魏元青一定会守住此城。”

    原本以为吕一平只是身受重伤的元夕心中咯噔一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成是非,成是非低下头去,忍不住哭道:“元大哥,事发突然,又是那王季下的毒手……”

    “王季!”

    元夕闻言,咬牙切齿道:“他人呢?”

    “王季已经死了,死得很蹊跷,得手之后,他连逃都未逃得出去,便中了暗器,命丧当场,至于施手之人,应该是并未抓到,事发之后,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赶紧跑回家去找爹爹,爹爹便让我赶紧来云上城找你。”

    成是非深吸一口气说道:“元大哥,爹爹怀疑镇南军中还有他们的人,要我提醒一下大哥与你。”

    范立业摆摆手说道:“我们先去找关关妹子吧,有什么话路上说。”

    这时魏元青突然开口说道:“王上,按照时辰,付狩的人马也该抵达云上城了才是,何以到现在还未有消息,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范立业明白魏元青所说的意外,他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的,魏叔叔,你派人去查探一下。”

    说完之后,他以拳击掌心,沉声说道:“魏叔叔,待付狩的人马一到,我们便马上出城迎敌,打他个措手不及,眼下不是与他们做拉锯战的时候,不成功,便成仁,我范立业也不是个孬种。”

    成是非想起来时所见,在旁说道:“王上大哥,我来时快临近云上城的时候,看见有大军在交战,当时我着急入城,没有细看,会不会是……”

    “报~”

    成是非的话刚说完,一名士卒迅速跑了进来,跪在魏元青身前,急声说道:“启禀将军,西门有人送来急报,声称付将军部下,向城中求救。”

    “什么?他来求救?”

    魏元青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来将声称付将军的人马在云上城西遭遇荆州两路人马伏击,对方人数众多,付将军正率军苦苦支撑。”

    “荆州的人马怎么会出现在城西?”

    范立业闻言,惊怒道:“魏叔叔,云上城南北两侧不是皆有我们的人马驻扎么?他们的人难道还能飞过去不成?”

    魏元青皱了皱眉,事发突然,他也不知荆州的人是如何绕过去的,低头轻思片刻,魏元青一抬头说道:“王上,既然如此,眼下倒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出兵迎敌?”

    范立业脑中念头急转,只是思虑片刻,便觉得此举可行,继续说道:“难怪他们不急着攻城,原来是在暗度陈仓,魏叔叔,即可下命,我们要让荆州的人尝一尝我巴州儿郎的血性。”

    魏元青点点头,转身离去。

    范立业转头看向元夕与成是非二人说道:“元夕,小非,眼下事态紧急,还请二位兄弟能助大哥一臂之力。”

    元夕想了想问道:“那关关呢?”

    范立业想了想,长叹一声说道:“要不此事先晚一些告诉她?会不会更好些?”

    元夕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吕关雎说出此事,便点点头说道:“也好,此事还是等回到平南城再告诉她吧!”

    成是非也在旁附和道:“关关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痛不欲生的,能瞒一日是一日吧。”

    范立业点了点头,“是我对不起吕叔叔,也对不起关关妹子,今日之战,本王若是能侥幸不死,一定会到吕叔叔灵堂之前谢罪。”

    “王上大哥,有我和二哥在,你不会有事的,我成是非虽不会带兵,可手中的兵器却可杀敌!”

    成是非忽然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元夕看了成是非一眼,轻声说道:“小非,杀敌一事还是算了,你留在大哥身边保护他吧!”

    “二哥,那你呢?你的武功高,该由你来保护大哥才是。”

    范立业摇了摇头说道:“我范立业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无需你二人来保护,元夕,小非,你二人功力不弱,寻常兵卒难伤你们分毫,还是率兵杀敌为好!”

    “不错!”

    离去的魏元青又走了进来,对范立业拱了拱手说道:“王上,命令已下,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三路大军即刻出城迎敌。”

    说完他又看向元夕与成是非二人说道:“元夕,家父在世的时候,身前有近卫百余人,虽算不上武林高手,但也是个中好手,眼下我想由你统帅这些人,做一支奇兵,你可愿意?”

    元夕点了点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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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人之一生都是一个寻求的过程。看少年元夕,在他的人生旅程之中,他得到了什么,他错过了什么,他失去了什么。灯火阑珊处,真的就是终点么?九州风云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州风云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州风云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