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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子情     京门风月txt下载     京门风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三章 笙歌

    轻歌回到房间,询问谢芳华为何放了初迟。

    谢芳华将遇见秦钰之事与他简略地说了一遍。

    轻歌撇撇嘴,“主子,这您也信他?四皇子狡诈若狐,心机颇深。他的一面之词不能尽信。就算他有心放了武卫将军一马又如何?那也是这么久以来,武卫将军对他多加照顾,他该报的恩义。”

    谢芳华淡淡道,“关于舅舅之事是其一,其二是初迟不是秦钰的人。只不过似乎是和秦钰有某些牵扯的关系,为秦钰做事情,初迟的手下拿住了秦倾等五人,虽然威胁不了我,但是若真是时间久了,招来了京中的监察御史来平阳城,那便闹大了。我暂且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因此坏了事情。”

    轻歌闻言住了嘴。

    “如今秦铮住去平阳县守府了,倒是方便了我做些事情。”谢芳华对轻歌道,“秦钰既然提前暗地里回京,躲避过了多少人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平阳城。那么,他想要趁机除去半途拦截对他下手的柳妃和沈妃等人,必定有个假的秦钰在后面躲躲藏藏时隐时现地走着。同时,皇上为了考验崔意芝,令他去迎接秦钰,如今崔意芝已经到了郾城。那么,如今秦钰在这里。崔意芝迎接的人自然是假秦钰。”

    轻歌嗤了一声,“秦家皇室的人都是好算计!”

    谢芳华不置可否,“我花了大力气救了清河崔氏的三公子,为的是拿下清河,必要的时候能够为我所用。清河二老爷太过窝囊,扶不起来,听言自小跟在秦铮身边,被他保护得太好了,不堪大用。清河崔氏三公子崔意端太小,更不能用。放眼清河崔氏,我能够用的人,只能是崔意芝。况且他聪明有心思,所以,崔意芝自然不能死在路上。”

    轻歌眨眨眼睛,“主子您的血可不能白白浪费了!崔意芝自然不能死。”

    “所以,你带着人走一趟郾城吧!暗中相助崔意芝。”谢芳华敲了敲桌面,“另外我想,假的秦钰应该是和舅舅在一起,你去了,也能够保护舅舅。他既然从漠北回来了,就不能在路上出事儿。外公只他这么一个儿子,父子就要相聚了。”顿了顿,她低声道,“外公养了我娘多年,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舅舅护了我和哥哥多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份恩情,天高海深。除了忠勇侯府和谢氏,我也要护着舅舅和博陵崔氏。”

    轻歌讶异,“主子,您是说您娘不是博陵崔氏的女儿?”

    月娘也呆了一下,同样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点点头,将自小她娘是寄养的事情说了,却没说关于魅族之事。

    轻歌唏嘘一声,“那夫人出身何处?”

    谢芳华摇摇头。

    轻歌见谢芳华不欲多说,也知道有些事情不便多问。主子想说,自然就说了。天机阁如今有大半的人是当初无名山动乱时趁机逃脱下山的。他就是其中一个人。能过上如今悠闲的日子,他曾经做梦都没想过。从那日起,自然是发誓一辈子追随她。所以,关于她的事情。她说,他就听。不说,他自然也知道有不说的理由。天机阁的所有人都一样。

    “那个初迟既然不是四皇子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月娘移开话题。她虽然不是从无名山出来的人,但是当初若没有天机阁所救,她这一条命早就入了皇权了。所以,如今的她,也和天机阁的所有人一样,上下一心,追随主子。哪怕她也是个女子。但甘愿让他们追随。

    “这个要好好地查查!关于查初迟,就交给你吧!”谢芳华对月娘道。

    月娘点点头。

    “言宸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轻歌叹了口气,“这京城各势力已经都有了动向,恐怕越来越乱了。没有言宸哥哥在,我还真是有些没底。”

    “他去了北齐皇都,归期不定。前两日我收到他一封书信,最快的归期恐怕也要二十日了。”谢芳华看了轻歌一眼,“不要凡事都指着言宸。将来你是要科考入朝的。若是这些事情都胆触,那么还怎么以堪大用?”

    轻歌嘻嘻一笑,“好吧!未来我可是主子您在京城的最大支柱,的确不能胆触。”话落,他站起身,“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带着人启程了!”

    “外面下着雨呢!”谢芳华道,“雨停了再走吧!”

    “柳妃和沈妃的人可是不管雨下不下的,只要是看到假的四皇子,定然会出手的。我早去一刻,也能使得崔意芝省些心。”轻歌看向外面,“况且这么大的雨也不算什么,想当初,咱们冒着瓢泼大雨在天女峰怪潭里九死一生。比起那时候来,如今算是小儿科了。舒服日子过了好几年,可也不能忘了当初不知多少次都是差一点儿就命丧黄泉。”

    谢芳华闻言心下升起感慨,点点头,嘱咐道,“那你小心一些,多带些人。我在这里,暗中还有忠勇侯府的隐卫,用不到许多人。”

    “好喽!”轻歌轻松地应了一声,出了房门。

    轻歌刚离开不久,前方便有人来寻月娘。月娘打发春花、秋月出去询问是何事儿。不多时,二人回来,禀告说,“被那些人抓走的八皇子等五人安全给送回来了。那些人好像说是让八皇子等人感谢主子。所以,八皇子等人正在寻主子要感谢。”

    月娘看向谢芳华。

    “如今秦倾等五人在哪里?又回胭脂楼了?”谢芳华问。

    “是!”二人应声。

    谢芳华想着大约是那黑衣人看她痛快地答应放了初迟,而秦钰又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在平阳城,所以,对秦倾等人的说辞便是她出手救了他们。既然秦钰将这五个人的人情送给她,她为何不要他们承情?她摆摆手,“你们去告诉他们,谢就不必了,我也是看在秦铮的面子上救的他们。秦铮如今去了平阳县守府,让他们也去平阳县守府吧!如今他们五人之事,惊动了官府。平阳县守府若是上报京里,怕是要惊动京城立即来人彻查。本就是一件私怨的小事儿,倒没必要弄得轰天震地。”

    春花、秋月点点头,出了房门去传话。

    月娘看着谢芳华,忽然道,“我看四皇子也是不错!”

    不错?谢芳华挑眉,看了月娘一眼,“什么叫做不错?”

    月娘笑看着她,颇有些意味地道,“主子,天机阁上下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世间若是与你能般配的人,一定是言宸公子莫属了。可是,如今你订婚了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你们待在一处,铮二公子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但是你们中间却有着难得的和睦。而今日,我见你与四皇子待在一处,却也觉得,细雨霏霏,风景如画。并不比和铮二公子待在一处差呢。”

    “胡说什么呢!”谢芳华瞪了月娘一眼,警告道,“我看你真是太清闲了。既然如此,现在就去查初迟。”

    “这个不着急吧?”月娘看着她。

    “你不是太闲了吗?”谢芳华凉凉地看着月娘,“竟然有这么多闲心来探究我的私事,不是太闲了是什么?既然这么闲,限你明日,就将初迟给我查清楚!”顿了顿,她看向外面,“否则,你在外面也悠闲得太久了,不如就回天机阁吧!反正有人也是望穿春雨地等着你呢!”

    月娘伸手指着谢芳华,半响方才喘了一口气道,“唯女子和小人和难养也这句话说得可真是对极了。”话落,她立即站起身,袅袅地出了房间。

    屋中只剩下了谢芳华一人。

    谢芳华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天色昏沉,雨帘细密。她想着如今秦铮在平阳县守府不知道做什么。大约是吃完了红烧鳜鱼,平阳县守为了给这位公子爷逗闷子,点了小曲,歌舞助兴乐呵呢!

    或者试探着献上一个舞姬……反正,定然是侍候得舒舒服服的!

    她正想着,春花、秋月走了回来,对谢芳华道,“主子,八皇子等人非要见您。”

    谢芳华蹙眉,“他们还要见我做什么?”

    “今日不是下雨吗?据说八皇子折腾这一通,他被毒蝎子咬伤的伤口恶化了,脸色红得脸色,似乎发了高热。别的大夫信不过。请您去看看。”二人道。

    谢芳华了然,秦倾的余毒没清楚干净,今日便摊上了这样的事情,折腾一番,他连惊带吓再加上下雨,伤口恶化体弱发热也不意外。她想着左右自己今日也是无事儿,过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可。若是秦倾小命丢了,她就白费力气救他了。于是站起身,“我这就过去!”

    春花闻言立即将伞递给她。

    谢芳华打着伞,出了小楼。

    夜晚的胭脂楼热闹了起来,管弦声声,丝竹蔓缦。即便今日下雨,而且雨下得还不小,但是丝毫不影响胭脂楼的营生。

    谢芳华从后门楼梯上了三楼,烟雨阁的门口等了两个人,一个是程铭、一个是宋方。

    二人见她来到,齐齐一喜,上前想说什么,看着她清淡的脸色,又住了口。对于这忠勇侯小姐,他们在她面前,总是有一种生怯的感觉。这是在其她京城小姐面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对于其她人,哪怕是曾经追堵秦铮的卢雪妍,他们也是看好戏地说说笑笑。

    谢芳华停住脚步,对二人挑了挑眉,淡淡开口打招呼,“程公子、宋公子!”

    “芳华小姐!”二人连忙一礼,“多谢你相救!”

    谢芳华不置可否,的确若是她不放了初迟,他们五人不会这么快被那些人放回来。

    “秦倾看起来很不好,还要劳你再施手相救。”程铭小心地请求,“一般寻常大夫怕是救不来。若是用错药,可就麻烦了。”

    谢芳华点点头,“他在哪里?”

    “你跟我来!”程铭见谢芳华答应,顿时一喜。连忙带路。

    谢芳华将伞递给春花,跟着程铭身后,来到了一处房门口。程铭推开门进屋,指了指床上躺着的人,对她道,“他昏昏沉沉的,如今好像已经发热了。”

    王芜和郑译正坐在床前,见谢芳华到来,连忙站起身。

    谢芳华看秦倾躺在床上,袖子被挽起,早先被毒蝎子咬伤被她挖骨祛毒包扎的地方已经溃烂。他脸色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似乎昏昏沉沉的,的确是已经发了热。

    她伸手给他把脉。

    清凉的指尖刚碰到秦倾手腕上,秦倾忽然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芳华姐姐?”

    谢芳华手一顿,抬眼看了秦倾一眼,他似乎想要睁开眼睛,却是怎么也睁不开。她没言语,只听他喊了一声之后,似乎确定了是她,又道,“多谢你救我们……”

    谢芳华想着还没烧糊涂,声音清淡地道,“我手下从来不救无用之人,我救人也不会不图回报。谢就不必了。记着就好。”

    程铭、宋方、郑译、王芜等人齐齐一怔。

    秦倾却“嗯”了一声。

    谢芳华给他把了片刻脉,便知晓了他的症状,他身体本就余毒未清,太过虚弱,若是不退热的话,任热毒发作起来,那一条小命还真就保不住了。她放下手,走到桌前,桌案上只摆了执笔,砚台里却是没有墨。

    她还没动手磨墨,程铭看到了,立即快步走到桌前,动手给他磨墨。

    谢芳华到没言语,静静地等着。

    宋方等人看着程铭,心下惊讶。他们这些高门府邸的公子们,何曾亲自动手磨墨?不过如今和往日不同,面前的这个女子和别人不同。就算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来磨墨,他们也会的。毕竟,谢芳华本人给他们的震惊已经大过了她本身忠勇侯府的小姐身份。

    片刻,程铭磨好墨,谢芳华提笔写药方。

    她的字迹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的娟秀,而是有一种力透纸背的苍劲,却又不显得锋芒。

    这样的字迹拿出去,没有人会觉得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程铭看得呆呆的。

    不多时,谢芳华写完一张药方,递给程铭,对他道,“立即着人去抓药,给他煎熬服下,半夜的时候,再服一次。明日一早,再服役次。”

    程铭连忙点头。

    谢芳华放下执笔,走到门口,又道,“程公子等人还是派人去平阳县守府说一声吧!免得平阳县守忧急。”

    “好!”程铭痛快地答应。

    谢芳华出了房门,回了自己的烟雨阁。

    房间静了下来,程铭看着药方,唏嘘了一声。宋方等人见程铭模样奇异,也凑过来。当看到药方的字迹,都齐齐惊异了片刻。

    南秦举国上下崇文尚武。他们自小学习诗书礼仪,也学习骑马射箭。这里面的人,即便武功都不算好,但是也算是文武双修。

    可是,比起谢芳华的字迹来,他们自愧弗如。这样的字迹,让他们由心地觉得真的可以自成一家了!

    几人对看一眼,眼中都闪着相同的神色。

    程铭喊来一人,将药方递给那人,吩咐了一句,那人拿着药方去抓药了。然后他想了一下,对宋方道,“就让王兄和郑兄留在这里照看秦倾,你我二人亲自去一趟平阳县守府吧!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回京城去,我们丢面子事小,麻烦是大。”

    宋方看向郑译和王芜,二人想着的确是这样的道理,点头同意。

    于是,程铭和宋方拿了伞,二人顶着雨下了楼,向平阳县守府走去。

    胭脂楼所在的地方是正中主街,距离平阳县守府不远。不多时,程铭和宋方便来到了平阳县守府。二人对门房说出了身份,门房大喜,连忙飞奔进府去禀告。

    平阳县守此时正坐在画堂里唉声叹息一筹莫展,画堂里无人,只他自己。

    今日,他将盛怒中的铮二公子请来了自己的府邸。好酒好菜好歌好舞地招待了一番。孙子似地伺候着,本来以为他这般忙前忙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公子总能给他个好脸,总也要说一句费心了之类的。可是谁知道,席间这位公子爷连个笑模样也没有,直到他将百般花样给他眼前耍完了,临近入夜,他累得筋疲力尽时,他才冷哼了一句,“我果然没冤枉你,看看你日日都在做什么?笙歌曼舞,荒废政事,怪不得平阳城这样乱!”

    他闻言一颗心砰地跌进了谷底,直叫冤枉,“下官不是看您心情不好,想让您开心嘛!”

    那公子爷则是一脚踢翻了椅子,瞪了他一眼,“谁心情不好了?你哪只眼睛见爷心情不好了?爷心情好得很!”话落,他补充了一句,“你最好别在爷身上打歪主意!就算谢芳华再不好,他也是爷定下的媳妇儿!”

    之后,这位公子爷再不让他多话,一甩袖子,去睡了。

    只留他一个人在这觉得真是请了一尊活佛回来!怎么做都是错!

    ------题外话------

    我是第三天的存稿君,据天气预报说,长沙那个地方似乎是连雨天,不造天气预报准不准,某个女人临走时带了运动的长袖长裤速干衣。她说,最好的状态是,别人都淋着,她裹着,看一大票美丽冻人,估计很带感。我强烈地鄙视她这种猥琐的想法。谢谢昨天亲爱的们看我可爱送的月票,我今天更可爱,要不要再送点儿?某个女人出门在外,我也是空枕难眠那,数月票可以排遣寂寞~

第八十四章 真怒

    正当平阳县守苦着脸时,门房有人来报,户部尚书府的程铭公子,礼部尚书府的宋方公子求见。他顿时一喜,连忙对门房问,“这两位公子不是被人挟持了吗?如今怎么来了这儿?”

    他没听见府兵说找到人的消息啊!

    门房自然是不知,平阳县守也顾不得伤春悲秋了,连忙亲自去了府门口。

    他顶着雨来到府门口,便见到了程铭和宋方,果真是货真价实的二人,连忙请二人入内。

    程铭和宋方本来是打算来知会一声便回去胭脂楼,如今见平阳县守实在热情,二人只能跟着他进了府内。

    平阳县守将二人迎到画堂,命人上茶,对二人询问如何平安回来了。

    二人对看一眼,想了想,程铭斟酌着道,“八皇子余毒未清,发了热,十分险恶,对方大约是恐防八皇子性命堪忧。所以,便放了我们回来了。”

    他们隐瞒了谢芳华的事儿!

    他们身处京城核心,虽然都未曾接班入朝,但是对于某些背地里阴暗的事情都是通透的。忠勇侯府小姐不可能一朝一夕会武功,也不可能一朝一夕会医毒之术。她的身上定然有着很多秘密。所以,有些事情,还是隐晦着避开为好。

    平阳县守一怔,连忙问,“八皇子如今在哪里?”

    “八皇子如今在胭脂楼!”程铭道。

    “那怎么行!下官这就亲自去胭脂楼将八皇子接来。”平阳县守立即站起身。

    程铭和宋方对看一眼,齐声道,“不必了,如今八皇子发着热,伤口恶化,有大夫开了药,外面下着雨,不宜挪动他。”

    “可是胭脂楼不安全啊!”平阳县守觉得这几位爷能回来简直消除了他心头一大负担。

    今日铮二公子臭着一张脸,说平阳城太乱了,要他赶紧写折子,同时他也修书一封和他的折子一起送进京跟他皇叔念叨念叨平阳城之事。他当时心肝都凉了。哪里敢写什么折子?那位公子爷摆明了是要参他一本。虽然皇上器重他,但奈何此事干系甚大。一位皇子,四位朝中重臣家的公子都被人挟持了。若是出了点儿什么事儿,他这乌纱帽也不用戴了。

    “既然那些人将我们放回来,就不会再来拿我们了。目前还是安全的。”程铭看着平阳县守,自小跟秦铮待得久了,也有几分洞察人心思的本事。笑着道,“不知道是什么人跟我们五人开了个玩笑,无伤大雅。就是那人当时不知道秦倾受伤。所以,如今知晓了,立即将我们送回来了。”

    平阳县守心里想着能是开玩笑吗?一抓五个人。他调动了府兵去找,蛛丝马迹都找不到。显然对方势力甚深。但是这事儿既然两位公子如此说,他也乐得装糊涂,毕竟若是查下去,将萝卜和泥拔出来,揪出些污秽的东西来,而且这些东西都出在他平阳城的话,那么他的官位可就难保了。尤其府里住着的那位公子爷摆明了心里不痛快,想要找他的麻烦。他想到此,呵呵一笑,似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有朋友和几位公子开玩笑,可吓死下官了。下官得到消息的时候,赶紧去了胭脂楼,府兵都派出去找了。既然几位公子回来,下官也可以招回府兵了。”

    程铭和宋方点点头,他们虽然没入官场,但是家中老子是高官重臣。官场上的为官之道和各中牵扯,都心里明白。便点点头,随着平阳县守打了两句官腔,感谢他受累了之类的。

    平阳县守便招来一人,让他吩咐下去,将在外查找的府兵都撤回。

    程铭、宋方又与平阳县守闲话了片刻,才说出今日来这里的目的,“既然是朋友开玩笑,我等五人平安回来,县守就不必劳师动众地往京里递折子了。若是家里闻到风声,待我们五人归京,自然会向家里说明的。”

    平阳县守闻言求之不得,虽然他效忠皇上,但也知道如今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既然这几位爷言明在先,那么他能不报自然是不报了。顺了几位公子意思的同时,也安抚住了那位爷,免得跟着他一道上折子状告他治理平阳城不利。他连连点头,装模作样地道,“皇上日理万机,忧国忧民。既然几位公子安然无恙地回来,那么下官也宽心了。自然不能让皇上再多加忧急。”

    程铭、宋方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平阳县守可真是做官多年,越做越精了。

    三人又闲聊了片刻,二人起身告辞。

    平阳县守看着二人,又看了一眼天色,“如今外面天色已黑,夜间行路,甚是不安全。两位公子若是不嫌弃荜舍,就在下官这里住下吧!铮二公子就住在下官府邸后园子的听雨轩。那里有好几间客房。您二人和铮二公子也自小熟悉。不如就住去那里。听雨轩在下雨的时候风景最是好,尤其是雨打芭蕉梧桐的声音,甚是美妙。”

    二人自然已经知道秦铮住在这里,闻言摇摇头,“八皇子还在高热,郑译和王芜二人在,我们二人还是回去吧!以免有事情,他们腾不出手照看。”

    平阳县守见二人主意已定,没有住下的打算,便点点头,“下官亲自送两位公子回去!”

    “不必了!”程铭和宋方推辞。

    平阳县守只能将二人送出了府门,派人备了车将二人送出府,才返回来。

    他进府后,心情算是好了些,八皇子等人回来,这事情自然是好事儿。想了想,还是亲自去了听雨轩,打算将此事告诉秦铮。

    他来到听雨轩后,见听雨轩主屋暖阁里亮着灯,一个人影坐在窗前,因雨下得太大,看不清他是在喝茶还是在做什么。

    平阳县守实在是怕了这位公子爷了,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开口,“铮二公子,您睡了吗?”

    “你看我像是睡了吗?怎么尽是说废话!”秦铮的声音从里屋窗前传来。

    平阳县守刚到来一句话便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无奈地叹息,但不敢表现出不满,“刚刚程铭公子和宋方公子来了府里,说八皇子、郑公子、王公子已经被人送回胭脂楼了。”

    秦铮“哦?”了一声,声音总算有了些别的情绪,不再是烦闷的了。

    平阳县守连忙点头,“的确是送回来了。据程公子和宋公子说,应该是朋友和他们五人开了个玩笑,不晓得八皇子身体抱恙。发现八皇子伤口恶化,发了高热,便不敢再玩笑,立即送还了。”

    秦铮扬了扬眉,笑了一声,“哪个朋友?”

    平阳县守咳嗽了一声,“程公子和宋公子没说,大约他们也是不晓得的。”

    秦铮微微哼了一声,“知道了。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件事情?”

    “是,下官得到消息,送走了程公子和宋公子,便赶来告诉您了。程公子和宋公子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就不必报进京了。下官觉得皇上日理万机,既然几位公子平安,也就没必要让皇上忧急了。您说呢?”平阳县守没见秦铮请他进去,他只能冒着雨打着伞站在门口和他说话。

    秦铮在屋里沉默着,没答话。

    平阳县守拿不准秦铮的主意,一颗心提了起来。他想着铮二公子为了娶忠勇侯府的小姐,和皇上对着干,据说几次将皇上气得跺脚。如今来了平阳城,知道他是皇上的人,再加之心里因为芳华小姐思慕四皇子,如今四皇子快要回来了,他心中不畅快,这是拿他磨刀呢。他心里暗暗觉得今年这花灯节过得可真是倒霉。

    过了许久,平阳县守也没等到秦铮回话,尽管他撑着伞,但因为雨有些大,房檐落下的雨水已经将他的半个鞋面打湿,他依然耐着性子询问,“铮二公子?”

    秦铮终于“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你是平阳县守,你说如何就如何吧!”

    平阳县守一口气憋在心口,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这么憋屈过。铮二公子上次来平阳城的时候,还是极为好侍候和好说话的。他还想着京城里的传言说他跋扈嚣张言过其实。但是如今可是真正地领教了。这位公子爷折磨起人来,可真是厉害,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有事?”秦铮终于又问了一句,意思是没事儿的话你还不走?

    平阳县守巴不得秦铮赶他,连连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天色晚了,下官就不叨扰了。您早些休息。”话落,他撑着伞匆匆离开了听雨轩。

    既然秦铮答应,也就是说,他不会修书弹劾他治理平阳城不利了。

    当然,他短时间内也是不敢对皇上上折子了!

    他出了听雨轩,忽然想起了被杀的那药圃的怪人,那怪人养的毒蝎子咬了八皇子。如今那怪人又死了,而且临死前留下了一个谢字。他禀告入京的折子已经写好了。可是突然出了八皇子等人被挟持之事,他还留中未发。如今到底这件事情要不要报上去呢?

    他一时又头疼起来!

    他十年来,一直觉得,平阳城距离京城不远不近,这官十分之好做。只要他精通官场,圆滑处事就行。可是如今他第一次觉得,头顶上的这顶乌纱帽真的不好戴。

    秦铮从屋里看着窗外平阳县守打着伞离开了听雨轩,他忽然扔了手中自己与自己对弈的棋子站起身,负手立在窗前,看着窗外。

    窗外的雨噼里啪啦地下着,这座听雨轩果然不愧听雨轩之名。雨落下,声音着实好听。

    可是他全然没有心情!

    他想念在胭脂楼待着的那个女人!

    尤其是,今日他来平阳县守府邸之后,她又做了什么?如今在做什么?

    对于她何时派了人和秦钰接洽,被秦钰拿住了她的人,如今她伤了秦钰要她的人这等事情。他不明白何时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从她入京之日,他就一直盯着她。没想到,还是让她钻了空子。

    他自然是着实恼怒的!

    可是恼怒归恼怒,对于目前她对秦钰的态度还是满意的。

    可是满意归满意,心底还是不舒服。

    他在窗前站了半响,手从背后拿到前面,手指点在窗户上,窗户有水珠透进来,他点着水珠一圈一圈地画着圈。

    脸色在罩灯下忽明忽暗。

    过了片刻,他忽然撤回手,回身对外间喊,“飞雁!”

    “公子!”飞雁立即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秦铮看了他一眼,对他道,“你去查查,今日下午,在我离开后,她都做了什么?如今在做什么?”

    飞雁知道他口中说的她是谁,立即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秦铮想着他本来不欲干涉她,但到底是忍不住啊!谢芳华就是他的毒瘾,沾上了,就戒不了了。他有些郁郁,又坐下来独自下棋。

    片刻后,玉灼从外间探出一个头,小声道,“表哥!”

    秦铮抬头瞅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我来陪你下棋吧!”玉灼试探地问。

    “你会下?”秦铮扬眉。

    玉灼挺了挺胸脯,“自然会!”他如今大约是因为从来福楼放飞了出来,虽然还没离开平阳城,但是性子却是活泼了些,较之在来福楼的少年老成稳妥,如今方才有了些孩子气。

    “那好吧!”秦铮也觉得一个人下棋没意思,点头答应。

    玉灼顿时高兴地走了过来,坐在了秦铮对面。

    二人重新摆了棋盘,对弈起来。

    一个时辰后,玉灼输得只剩下一子,小脸哭成一团,“表哥太厉害!”

    秦铮总算是笑了笑,“我算什么厉害?棋之一道,讲究用心。我的心思从来不在这上面。算不得厉害。”话落,一推棋盘。

    玉灼刚要说话,门口有了动静,须臾,飞雁推开了房门。

    秦铮立即看向飞雁。

    飞雁进了屋后,抖了抖身上的水,走过来,不等秦铮问,便对他道,“今日下雨,您来这平阳县守府后,芳华小姐出了城,去了一趟那怪人的药圃。之后,又去了月老庙。”顿了顿,他见秦铮认真听着,他又道,“至于去月老庙做什么,属下查不出来,似乎被人刻意抹了痕迹。之后芳华小姐回了胭脂楼,放了她抓的那个人。然后那些人将八皇子、程公子等五人也放了回来。如今芳华小姐在胭脂楼睡下了。”

    秦铮凝眉,“她去了月老庙?”

    “是!”飞雁颔首。

    秦铮呵了一声,脸色攸地一沉,“还有谁能有本事抹平了痕迹,让人查不出来?那个人是救了秦钰的人,就算不是他的人,也是与他有着牵扯的人。如今她将那个人放了,定然是见了秦钰!”

    飞雁垂首不语。这些他的确是探不出来。他自诩在杀手门自小待到大,没有什么消息能是他追查不出来的。就算他离开杀手门,也一样。但是今日,确实是查不出月老庙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芳华小姐去了月老庙。

    若她见的人是四皇子秦钰,那么就可以理解了。毕竟四皇子秦钰能够从漠北悄无声息地来到平阳城。隐瞒月老庙的踪迹,对于他来说,自然是不难的。况且,他如今也不想暴露自己。

    秦铮磨了磨牙,“爷刚离开她身边,她就做了这么多事儿,别的也就罢了。她竟然敢见秦钰。真是好得很!”

    飞雁抬头看了秦铮一眼,这话自然是不能搭茬的。

    玉灼也悄悄看了秦铮一眼,想着表哥若是早先恼怒还只是做做样子,让平阳县守打消递折子进京找谢氏麻烦的事情。如今他这样子怕是真怒了。

    忠勇侯府的小姐可真是招桃花,他觉得找媳妇儿还是不要找这样的好。当然,找丈夫也是不要这样的好。自小他就看惯了爹娘互相招惹桃花,两个人整日里忙着互相吃醋,实在无趣。

    “我到要看看这些天我不在她身边,她能不能将爷给气死!”秦铮挥手打掉了桌子上的棋盘。棋子噼里啪啦地一阵响,被他扫到了地上,他恨恨地道。

    飞雁和玉灼对看一眼,都不敢吱声。

    “行了,你们去睡吧!”秦铮对二人摆摆手,脸色阴沉如水。

    飞雁转身去了外间。

    玉灼跟着走了两步,还是回过头,小声道,“表哥,天下好女人多得是……”他话音未落,秦铮忽然对他瞪眼,他干干笑了一声,立即扭头进了外间屋。

    秦铮看着帘幕晃动,他收回视线,冷冷地哼了一声。

    天下好女人多的是,又与他何干?他认定谢芳华的时候,她还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想过别的女人。

    秦钰,他怎么能比得过他等了她这么多年的心?

    他做梦吧!

    就算化成灰,谢芳华也只能是他的。

    ------题外话------

    我是第四天的存稿君,那个女人这么多天也没给我打长途电话,不知道都在和谁鬼混到忘乎所以了。我在家空虚寂寞冷,求美人暖床,顺便做点儿爱做的事儿,唔,别想歪,我的意思是,可以一起躲在被窝里数月票,估计很美妙哒~

第八十五章 印记

    程铭和宋方回到胭脂楼,秦倾已经服下了药,昏睡了过去。

    二人将在平阳县守府和平阳县守的一番交谈说与了王芜和郑译。那二人觉得平阳县守是个明白人,但也确实是一只狐狸,怪不得能在平阳城这颇具富甲的地方一待就十年。

    四个人连番折腾两日夜,也是极累了,喊来一个人守着秦倾,便也各自睡了。

    烟雨阁内,谢芳华已经熄了灯,躺在床上,却无困意。这几日都是秦铮睡在她身边,如今突然自己一个人,有些不适应,她不由得暗骂了一声,夜深了,方才睡去。

    虽然夜以深,但是平阳城内外也有好几处的灯火亮着。

    除了平阳县守府的听雨轩,还有京郊一处枫叶林后的别苑,灯火在雨中忽幻忽灭。

    那一处正是秦钰目前落脚的地方。

    秦钰从月老庙回来,到了住处后,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黑衣人扶着初迟回到了别苑。

    初迟一身的伤,虽然已经被桦伯包扎过,但是他费了一番功力强行冲破穴道,后来又被轻歌打出小楼,可谓是伤上加上,有些严重。进了屋后,他几乎没力气说话。

    黑衣人将初迟扶在躺椅上躺好,低声道,“主子,您先在这待着,我去喊人来给您把脉开方子,您这副样子,必须吃药。”

    初迟点点头,对黑衣人摆摆手。

    黑衣人走了下去。

    秦钰本来心口重伤未愈,却又去了月老庙,折腾这一趟,身体也是极不舒适,此时倚着靠枕半躺在床榻上,脸色因在冷雨中待了太久,有些苍白。看着被黑衣人扶进屋浑身是伤的初迟,忽然笑了,“这回好了,你我同病相怜了。”

    初迟看了秦钰一眼,细微地哼了一声。

    秦钰见他脸色同样苍白,但除了苍白外,神色还极其难看。想来是受了一番折腾。他笑道,“她能同意放你回来也是不易。若不是我提到漠北的武卫将军,她不见得答应放了你。”

    “真是个心狠手辣心机深沉的女人!”初迟声音冷硬,心口的怒意刚向上翻滚,便使得他肋下最深的那一道伤口抽搐地疼。他脸色更难看了,“这样的女人,我奉劝你,还是别要的好。若是有可能,你最好找机会杀了她。我看她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而且不择手段。保不准将来误了你的大事儿。”

    秦钰闻言微笑,“她不是天生便如此的,也是被迫无奈。若不是她这份坚韧狠辣冷情。那么她不可能从无名山活着走出来。未来太长,谋事在人,又怎么能以现在的局势来衡量做准?他误不误我的大事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的人,不能轻易言弃。”

    初迟冷眼瞅了秦钰含笑的脸一眼,忍不住打击他,“你好像忘了,她是秦铮的未婚妻。是他灵雀台逼婚,逼迫皇上下旨赐婚给她。对于她,秦铮必然是势在必得。而她对秦铮的态度,可比对你的态度强个十万八千里。你可能不知道,她让人围攻抓住我的时候,夜冥带着人押了八皇子等五人,要她放了我,她眼皮都不抬一下就拒绝了。但是当说到若是拿了秦铮,她毫不犹豫地说若是拿住的人是秦铮,她自然会换人。可想而知,秦铮在她心中的地位。”

    “那又如何?他们也只是被圣旨赐婚而已。要大婚也要等三年。”秦钰笑了笑,眸光寡淡,“另外,态度是可以转变的。事在人为。秦铮也不过是比我早了几个月而已。他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道理你难道不懂?”初迟道。

    秦钰见初迟对谢芳华意见极大,他好笑道,“若有朝一日,我能登灵雀台,观览南秦江山。身边若是没有一个与我比肩的女子。深宫寂寥,长日慢慢,长夜深深,岂不是无趣?你说是不是?”

    “谢芳华姓谢,是忠勇侯府的小姐。”初迟不赞同地道,“你要知道,南秦江山几代人,不是一直都想除去谢氏吗?两百七十九年前,始祖皇帝登基,江山正值用人之际,百废待兴。王氏因漠北一役没落,无人可用,其它世家底蕴不够。南秦启用了世家大族谢氏。自此便由谢氏盘桓了南秦半壁江山。秦氏子孙一直以来有一半的疆土受到谢氏的经济势力掣肘,使得皇室几代人心头不快。若你打谢芳华的主意。那么违背的是什么,你当清楚。”

    “自然是清楚的。”秦钰点点头,又补充道,“再清楚不过了!”

    “那你又何必?一个女人而已。除了身份,美貌外,脾性太狠辣,再无优点。”初迟毫不留情低贬低谢芳华,“这样的女子,待你有朝一日登峰绝顶,想要捧出一个来,也不是做不到。如今是何苦束缚自己?”

    秦钰叹了口气,看着他道,“你觉得德慈太后如何?”

    初迟没想到他话音一转提到德慈太后,他摇摇头,“我未曾见过德慈太后,不予评判。”

    “在我看来,德慈太后已经是天下少有的女子了。她出身高贵,是王家的女儿。后来做了先皇的皇后,母仪天下。也可谓是能与先皇比肩的女子。可是比起她来。德慈太后也不过是用女人的小心思拴住了先皇,提携了家族又不至于使家族太过荣华变成了第二个谢氏而已。”秦钰道。

    初迟挑眉。

    “而谢芳华不同,你也看出来了。她想用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在如此暗潮汹涌,波云诡异的朝局和天下中,保住谢氏。这比之德慈太后所作所为,可谓是要难上十倍不止。”秦钰怅然道,“这样的女子,怕是普天之下,也就一个谢芳华而已。连德慈太后都比不过,更遑论我母后?若是说,当年忠勇侯府代替大长公主嫁去北齐做皇后的谢凤可以一较高下的话,那么,她也是比谢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初迟闻言脸色微凝,“谢凤不是快要死了吗?”

    秦钰闻言只道,“是啊,据说重病,可惜了!”

    初迟不再言语,沉默了下来。

    秦钰看着初迟,见他脸色除了苍白外,此时还多了些昏暗,他知道他想起了某些事情,不愿见他勾起情绪,遂转了话音道,“所以,对于谢芳华,我也想抓牢。”

    “怕是不易!她想保忠勇侯府,你若是铲除她要保的东西,那么,她即便不嫁给秦铮,你也不能让她甘愿下嫁!”初迟很快就恢复常色。

    “忠勇侯府……”秦钰揉揉眉心,“也许不一定只有消亡这一条路。”

    初迟嗤了一声,看着秦钰,“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以为你有所不同,看来是高估你了。”话落,他挣扎着站起身,似乎不愿再跟秦钰多谈,“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多置寰。总之,不管你想要江山还是想要女人,我能帮你就帮你,但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就好。”

    秦钰点点头,“嗯”了一声。

    初迟走到门口,夜冥正好带着一个人走来,见到初迟出了屋,一怔,连忙紧张地道,“主子,大夫来了,您要去哪里?”

    “回我的房间!”初迟道。

    夜冥向里面看了一眼,连忙扶住初迟,出了房门。

    屋中静了下来,秦钰倚在床上,目光看向窗外,外面细雨哗哗地下着,雨滴打在房脊上、地面上、树木上,花簇上,发出不同的声响。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早,谢芳华醒来,刚出房门,便看到了等候在门口的秦倾,她挑了挑眉。

    秦倾显然是已经等了半响,见她出来,顿时露出一张笑脸,喊了一声,“芳华姐姐!”

    谢芳华看着秦倾,昨日他伤口恶化,发起高热,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今日虽然看起来比寻常时候虚弱,但是整个人却很是精神,尤其是一张笑脸,分外讨喜。她出声问,“有事儿?”

    “多谢芳华姐姐又救了我!”秦倾对着谢芳华一礼。

    谢芳华不置可否,不说话。

    秦倾挠挠脑袋,“芳华姐姐,为了谢你两次出手救了我性命,我想请你吃饭。”

    谢芳华没想到他等了这么久,就是要谢她请吃饭,摇摇头,“不必了!”

    秦倾脸色顿时垮下来,小声道,“我等了你一早上。”

    “若是你觉得自己无恙的话,那么就可以启程回京了!”谢芳华对他道。

    秦倾“唔”了一声,声音更小了,“我这副样子回京,肯定会遭太妃的骂。”话落,他看着谢芳华,“芳华姐姐,你什么时候回京?”

    “我还不知道,大约是过几日吧!”谢芳华模棱两可地道。

    “那我也过几日,和你一起回去。也许那时候四哥就回来了。”秦倾欢喜地道。

    谢芳华看着面前这个小少年,秦钰已经回来两日了,秦倾是两经生死,还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四哥只不过是躲着隐瞒行踪未见他而已。她自然也不会对他说破,她管不了那么多的闲事儿。对他道,“你记着我救了你两次就行,吃饭到不必了。日后有仰仗八皇子帮忙的地方,八皇子别推脱就是了。”

    “自然不推脱!”秦倾立即答道。

    谢芳华点点头,不再多言,绕过他,下了楼。

    秦倾想要跟上,却见不远处房间内程铭探出头向他看来。他挪了一下脚步,觉得若是惹了谢芳华不喜以后便不好与她就近说话了。他只能打住想法,看向程铭。

    程铭啧啧了一声,对秦倾道,“这药是神丹妙药吗?怎么才一晚上,你就生龙活虎了?”

    秦倾点头,“比太医院的孙太医医术要高明!”

    程铭眨了眨眼睛,忽然走过来,伸手勾住秦倾的肩膀,对他小声道,“八皇子,我劝你还是离芳华小姐远一点儿,否则被你秦铮哥哥看到你亲近她,小心扒了你的皮。”

    秦倾顿时瞪了程铭一眼,“我又没有别的想法,芳华姐姐人好,我亲近她,有什么?就算秦铮哥哥看到,他也不能因为我要感谢她而扒了我的皮。”

    “秦铮兄对自己的人可是看得紧,不管你有没有想法。听我的就对了!”程铭拍拍他肩膀,“一大早平阳县守便派了人来接咱们过府,去不去?”

    “去做什么?”秦倾问。

    “还能做什么,他尽地主之谊呗!”程铭道,“秦铮兄可是昨日就去了平阳县守府了。”

    秦倾一怔,“秦铮哥哥怎么讲芳华姐姐扔在了这里,自己去了平阳县守府?”

    程铭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见秦倾纳闷,他道,“咱们去平阳县守府,你若是好奇,见到你秦铮哥哥,自己问问不就行了。”

    秦倾本来不想去,闻言点点头,“那就去吧!”

    程铭见他同意,对里屋喊了一声,宋方等三人从房间出来,一行人出了胭脂楼。

    平阳县守府来接五人的车辇等在楼下,五人上了马车,向平阳县守府而去。

    雨下了一夜,半夜的时候停了,早上的空气看起来格外的清新。

    谢芳华在后园子走了一圈,便见月娘从自己的住处出来,她看起来一夜未睡,十分困乏。谢芳华挑眉问,“一夜未睡?”

    月娘嗔了谢芳华一眼,“你昨日不是说我太清闲了吗?要我今日查出初迟的底细。”话落,她打了个哈欠,“我哪里敢不听你的!若是不听你的,清闲的日子就没了。”

    “你能听话自然是最好!”谢芳华笑了笑,“查出结果了?”

    月娘从袖中抽出一卷纸递给谢芳华,“这是各处传回来关于初迟这个人的消息。你自己看吧!”

    谢芳华伸手接过,这一卷纸大约有三四张,她低头逐一看了一遍,随后蹙眉,“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月娘道,“看来这个初迟是真不简单!连咱们天机阁都查不出他多少有用的消息来。”

    谢芳华又仔细地将纸张翻了一遍,里面有用的消息只有两个,而且记录而还比较隐晦。一则是秦钰以前身边并没有这个人,而是他去了漠北之后,机缘之下这个人才到了他身边的。但是何种机缘,却是查不出来了。二则是这个初迟不是秦钰手下,且不是南秦人士。

    “你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去睡了,就为了这么点儿的消息,困死我了。”月娘不停地打哈欠。

    谢芳华对月娘摆摆手。

    月娘看了她一眼,困倦地走了下去。

    谢芳华刚要将卷纸毁去,忽然目光定在卷纸背面画了的一副小像上。这副小象自然画的是初迟。他手臂处有一个弯弯的月牙形印记,她立即喊住月娘,“等等!”

    月娘脚步一顿,回头疑惑地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指指小像,“这是谁画的?”

    “我啊!”月娘纳闷,“怎么了?”

    “你画的?”谢芳华看着月娘,“你怎么画了这个?”

    月娘对她抛了个媚眼,“主子,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站在哪里了?这是胭脂楼啊!我可是胭脂楼的妈妈,对长得好的俊俏的美男子可是最上心的。从我眼睛里过目,到我丫丫电子书走这么一遭。我是一辈子也不能把他给忘了。比如那天他虎落平阳了,我开的清倌楼可是有他一席之地的。”

    谢芳华没心情跟她调笑,指着那个手臂处的月牙形印记道,“这个你是怎么看到的?”

    月娘见谢芳华面色十分之正经,可以称得上是凝重,她也收了笑,正色道,“这个昨日你带着人围攻他的时候,将他衣服不都给砍破了吗?我自然就看到了啊!”

    “你可看准确了?”谢芳华问。  “自然是看准确了!”月娘保证道,“我的眼睛对别的东西可能不行,但是对于长得好的美男子,那可是一等一的好记性,比寻常人可是会多打量那么几眼的。凡是过我眼的男人,哪怕是穿着衣服,我也能抠出他衣服内的东西来。”

    “昨日是谁给他包扎的?”谢芳华又问。

    “昨日……初迟带他去了小楼。初迟的医术半吊子。应该是桦伯了。”月娘道。

    “好,我去向桦伯求证!”谢芳华话落,对月娘摆摆手,向小楼走去。

    月娘不明所以,不晓得初迟手臂上那个月牙形印记有什么隐情,不过她困倦得提不起神跟着去探究了。转身回去睡了。

    春花、秋月见谢芳华向小楼走去,立即跟了去。

    不多时,谢芳华来到小楼,见桦伯正在收拾花草,她立即问,“桦伯,昨日可是你给初迟包扎的伤口?”

    “是啊,主子,怎么了?”桦伯见谢芳华来问,好奇地看着她。

    谢芳华摊开手中的卷纸,指了指初迟手臂的月牙形印记,月娘画风婉约,为了透出这一点,还特意地将他这只胳膊的袖子挽了起来,“你给初迟换药时,可记得他手臂是否真有这个?”

    桦伯看了一眼,仔细地想了想,肯定地道,“有!”

    ------题外话------

    我是第五天的存稿君,嗯,也是最后一天的存稿君。必须得告诉大家一个有点儿忧伤的消息,那个女人就将我存到今天,为了方便年会期间和人搞基鬼混玩耍,她……没带电脑!她竟然没带电脑!今天晚上飞机到家,明天的稿子没有!她太不像话了。不过这不关我的事儿,我要回小黑屋去数月票了,她滚回来之后,明天能不能更新,关键看她累的程度如何,到时候留言区会有通知。所以,我滚了,不要太想我哦,想我是不怎么美好的事儿~

第八十六章 红粉

    谢芳华得到桦伯的答复,看着卷纸上初迟的画像沉默半响。

    这个月牙形的印记,她娘留下来的那条坠链便是这个形状,无忘大师那个玉佩也是这个形状,紫云大师头上的发簪也是这个形状。这个形状似乎是一种代表。

    它似乎代表了魅族。

    难道初迟也是魅族人?

    既然他是魅族的人,为何他跟秦钰牵连在了一起?

    看样子他和秦钰是有着某种的协议合作。应该是有求于秦钰。到底是什么事情求秦钰呢?

    月娘查了一晚上也没查出多少关于初迟有用的消息,看来得慢慢地解析他了。

    “主子,那个叫初迟的人可有隐情?”桦伯看着谢芳华神色变化,试探地问。

    谢芳华点点头,神色有些端凝,将卷纸递给桦伯,对他道,“将这幅画像传去北齐给言宸,看看他能不能查到初迟这个人。”

    桦伯接过卷纸,点点头。

    谢芳华转身离开了小楼。

    回到烟雨阁,谢芳华简单地用过早膳,因为来了葵水,她觉得浑身疲软,便倚在窗前的软榻上懒洋洋地晒着雨后的春光。

    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正当她睡得熟时,听到楼下有说话声,隐约地提到了她的名字。她蹙了蹙眉,睁开了眼睛,偏头看向窗外。

    只见有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正在和月娘说话。

    月娘背着身子,而那中年文士一脸的诚恳。

    不多时,月娘扭头上了楼,那中年文士等在楼下。

    须臾,月娘来到了她的房间,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喊了一声,“主子!”

    谢芳华“嗯”了一声,“进来!”

    月娘推开了门,见谢芳华显然刚刚睡醒,有些懒意,她走近她,凝重地道,“主子,谢氏米粮来了一个在平阳城的管事,听说您来了平阳城,铮二公子将您扔在了胭脂楼。说您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怎么能住在这里?她请您过府去住。”

    “推了!”谢芳华道。

    月娘叹了口气,“我是已经委婉地推了,但是那人分外执着。说谢氏米粮与忠勇侯府是一家。如今谢氏米粮的公子谢云澜也来了平阳城。听说您在,特意派了管事请您过府。”

    “谢云澜?”谢芳华挑眉。

    “是的,他说他们家公子。谢氏米粮当家家主虽然有很多子嗣,但是当得上公子的,也就是谢云澜一人而已。他是谢氏米粮定下的接班人。”月娘道。

    谢芳华想着除夕当日,忠勇侯府摆宴,谢氏子息里几乎所有的公子小姐都去了忠勇侯府。但是却是没有谢氏米粮的这位公子,至少她没看见。

    不过自从谢云继给了她一份关于已经和皇室牵扯甚深的名单后,其中谢氏米粮首当其冲。忠勇侯府的家宴虽然谢氏米粮的当家人去了,但是谢云澜没去,倒也不奇怪。只是除夕当日,他去了哪里?

    对于谢云澜来说,她几乎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这个人完全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她想了一下,对月娘道,“你去将那个人请来我这里,稍后去给我查查谢云澜这个人。”

    “是!”月娘点点头,出了房门。

    谢芳华偏头看向窗外,只见月娘下楼后,对那个中年文士说了两句话,那中年文士连忙点头,神态有些谦恭地随着她上了楼。

    谢芳华收回视线,懒洋洋地又半躺回了躺椅上。

    不多时,月娘带着那中年文士来到门口,对谢芳华禀告了一句,谢芳华却也不叫那人进来,只对着门口端庄地柔声道,“你是谢氏米粮在平阳城的管事儿?”

    那人驻足在门口,恭敬地回道,“回芳华小姐,在下是谢氏米粮在平阳城的管事儿赵柯。奉我家公子之命,来请您过府去住。”

    一句话,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姓名,以及任务。

    谢芳华隔着门口的珠帘,认真地将赵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只见他大约四十多岁,留着八字胡须,脸皮面相看起来斯文敦厚,从来到门口,便没有任何失礼地闯入内室或者是隔着帘幕偷看她一眼的行为。

    一个平阳城的管事便有如此的沉稳内敛,行为拿捏有度,怪不得谢氏米粮能被皇帝看重。

    皇帝从来不会对没有价值的人伸手,比如谢氏长房。他一早就选中了谢氏米粮。

    “我在这里住的挺好。”谢芳华语气有着轻轻的忧郁。

    “这里是胭脂楼,芳华小姐大约不晓得胭脂楼做的是什么营生,所以才住在这里。您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住在这里的。身为忠勇侯府的小姐,怎么能够住在这里?”赵柯品味谢芳华语气中的轻轻忧郁,猜想着是否她因为被铮二公子撇下在这胭脂楼而心情不好。

    “胭脂楼做什么营生?为什么我知道了,一定不会住在这里?这里不是客栈吗?”谢芳华纳闷地颦眉轻问,这语气似乎真的不晓得这里是做什么营生的。

    赵柯依旧没抬头看谢芳华,恭敬地解释道,“这里是红粉之地。”

    “脂粉之地?”谢芳华不解,“何为红粉之地?”

    赵柯终于抬头看向室内,隔着珠帘翠幕,那女子身姿纤细,体态柔美,容貌隐隐约约倾国倾城之色。他暗叹了一声果然不愧是忠勇侯府藏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这份风华,当得她的名字,也当得她的身份。京中诸多小姐,连皇宫里的公主都算上,怕是无人能比。李如碧和金燕郡主怕是也不能。他垂下头,低声解释道,“是花街巷陌的烟花之地。”

    谢芳华闻言腾地站起了身,惊道,“你说什么?”

    赵柯后退了一步,点点头,肯定地道,“在下没有说错,就是这种地方!”

    谢芳华惊诧莫名地看着赵柯,似乎被惊住了,好半响无声,过了足足有半盏茶时间,她才不敢置信地道,“秦铮……他竟然让我住在这种地方?”

    赵柯听她提起秦铮,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不语。

    谢芳华忽然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杯子用力地摔在了地上,杯子应声而碎,她气怒交加,“他为何不说这里是烟柳之地?竟然让我住在这里……他怎么可以不告诉我?”

    赵柯依旧沉默。

    谢芳华恼怒地来到门口,一把挑起珠帘,看着赵柯,似乎气得口不择言,“你……你说,他为何不告诉我这里是那种地方?”

    赵柯连忙又后退了两步,垂首谨慎地道,“回芳华小姐,大约铮二公子也是不晓得这里是做花街柳陌营生的烟花之地吧!”

    “他是秦铮,他怎么会不知道?”谢芳华明显不信地瞪着赵柯。

    赵柯也觉得以着英亲王府铮二公子的身份,自小随着京中一帮子贵裔公子玩耍。就算他不近女色,但是他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怎么能不知道这里是烟柳之地?他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可能……传言铮二公子不近女色,可能真不知。”

    谢芳华闻言一怔,片刻后,情绪镇定下来,挥手慢慢地放下了挑开的帘幕,猛地转过头,似乎对于自己刚才的失礼有些觉得不妥当,低低压着唇瓣咳嗽了一声,对赵柯道,“我自小养在深闺,今次第才谁秦铮出了京城来到了平阳城。没想到竟然住在了这里。实在是……”后面的话她不说了。

    赵柯知道她也觉得自己的身份住在这里不妥当了,传扬出去,有损忠勇侯府小姐的名声。他连忙道,“不知者无罪。芳华小姐赶紧离开就好了。”

    “不行!”谢芳华断然道,“我不离开。”

    赵柯本以为谢芳华知道这里是烟柳之地,而且刚那般惊诧,完全不是装的,定然会离开。没想到她竟然不离开。他顿时问,“为何?”

    谢芳华撇开脸,委屈地道,“是秦铮带我来的这里。他不带我走,我哪里也不去。”

    赵柯顿时一愣。

    “你走吧!告诉云澜哥哥,我不去,我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谢芳华对赵柯摆摆手,抬步走回躺椅上。

    “芳华小姐,这是烟柳之地,您竟然知道,您不能因为跟铮二公子置气,而留在这里。这对您的闺誉有损啊。”赵柯本来觉得请动她是十拿九稳之事,没想到她竟然不走,一时觉得意外不已。

    “来都已经来了,闺誉已经折损了,还怕再多待几日?”谢芳华闭上眼睛,郁郁地道,“你不要说了,秦铮不来带我走,我哪里也不会去的。”话落,对外喊了一声,“来人,送客!”

    春花、秋月一直守着门口,闻言连忙上前关上了房门,对赵柯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柯本来还欲再劝说,见谢芳华态度明显刚硬,他没想到一个柔弱温软的女子竟然如此刚硬。他只能作罢,“那在下先告辞了,回去禀告我家公子。”

    谢芳华“嗯”了一声。

    赵柯转身下了楼。

    谢芳华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只见他不多时便出了胭脂楼。她眯着眼睛看了半响外面,才缓缓地收回视线。

    大约过了两盏茶,月娘进了烟雨阁,递给了谢芳华一叠纸。对他道,“这里记载着谢氏米粮公子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您可以慢慢看。”

    谢芳华看着那一叠纸大约有几十张,伸手接过来,点了点头。

    月娘坐在一旁,不打扰她。

    谢芳华有着一目十行的本事,半个时辰后,便将一叠纸全部给看完了。

    谢氏米粮当今当家人一共有十几个儿子,谢云澜是谢氏米粮当今当家人的第三个儿子。自小便天资聪颖,敏而好学,十岁时便被谢氏米粮一族选为谢氏米粮未来继承人。至今九年,如今他十九岁,依然稳坐这个位置。

    他十岁之前,以聪颖好学出名。十岁之后,以沉稳内敛被赞扬。

    这么多年,为人甚是低调。月娘拿来的拉拉杂杂几十页,却也只是记载了他寻常的琐事。虽然由这些寻常琐事里面能观出几分他的行事风格,但她想,应该也是他希望让人看到的这个样子。

    自从三年前,他常年落脚居住在平阳城,便再未回京都。

    至于这三年内,他在平阳城做了什么,只说是他身体不太好,平阳城气候温和,他待在平阳城养身体,顺带打理谢氏米粮的产业。

    谢氏米粮能被皇帝选择,谢云澜能被谢氏米粮选中,那么,自然不会是表面这般简单。

    谢芳华将信纸扔在桌上,对月娘道,“这些消息不行,再去查,我要更深的消息。”

    月娘看着她,犹豫了一下,“主子,谢氏米粮与皇室的牵扯很深,我这些消息,只是胭脂楼这些年偶尔收集的以及从外面买来的。若是再深查的话,想要更深的消息,我们只能动用天机阁的暗探。但是,那样的话,天机阁便会被皇室和谢氏米粮察觉了。一旦察觉,定然会有防备。也许于我们以后行事不利?你确定要为一个谢云澜而动用天机阁的暗探吗?”

    “我已经让天机阁去查了初迟。”谢芳华犹豫地眯了眯眼睛,话音微转,“但是初迟毕竟和谢云澜不同。初迟的身份神秘,而就算动用天机阁查他,被秦钰和他发现。倒也无所谓。可是这个谢云澜……”她顿了顿,“被秦钰知道的东西,他不一定会禀告给皇上。但是谢氏米粮的谢云澜,的确动用天机阁不妥。”话落,看着月娘,“你有何好办法?”

    “谢氏米粮这些年因为靠拢皇帝,行事越发小心谨慎,尤其是谢云澜从来了平阳城,便甚少露面。只凭我一个胭脂楼,不好有办法。”月娘道。

    谢芳华伸手抚住额头,想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对她道,“谢氏米粮和谢氏盐仓一直是谢氏的两大经脉。他们该是互相防备互相了解才是。”

    月娘点点头,“是这样!谢氏米粮暗中靠拢了皇室,谢氏盐仓一直拢靠着忠勇侯府。”

    “若是问谢云继的话,他应该能拿出谢云澜的某些有价值的消息吧!”谢芳华道。

    月娘点头,“谢云继是谢氏盐仓的接班人,应该能拿得出!”

    谢芳华闻言从额头撤回手,“那好,就找谢云继!”

    ------题外话------

    从长沙爬回来,大约是因为搞基鬼混得太多了,我的喉咙肿了,嗓子哑了,浑身上下胳膊腿都是疼的,各种累啊累,今天先更这些吧。原谅我,么么哒。唔,存稿君被我关小黑屋去了,你们是不是早就不待见她数月票了啊。这回我回来了,数月票的事儿就接手回来了哦。来,来,来,摊手……求爱……

第八十七章 云澜

    谢芳华和月娘商量妥当之后,当即招来信鸽,传信回京城给谢云继。

    信鸽离开后,月娘见她气色不好,便劝慰道,“一个谢氏米粮而已,你还不用放在心上!”

    谢芳华摇摇头,“虽然说是一个谢氏米粮,不足为惧。但是与它牵扯的可不止是一个皇室。这么多年,天下米粮,把握着百姓民生的饥饱命脉。我就算对它动手,也要慎重。否则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的确是这个道理!”月娘点点头,低声道,“我看谢氏米粮既然会派人来请你,如今你不去,它们既然出了这个头,未必就此会任由你在这里。定然还会再来请。”

    谢芳华将食指放在唇瓣,静静思索片刻,忽然笑了,“若是谢云澜亲自来请我,我就去。”

    月娘顿时紧张道,“谢氏米粮依附皇室,如今可算是龙潭虎穴。就算他亲自来请。你也不该去他的地盘。谁知道谢氏米粮在打什么主意?”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谢芳华不以为意,“不过总要知已知彼,才能对症下药。我自然不会轻易去的,但是去了的话,也不会轻易走的。”

    月娘看着谢芳华,忽然感慨一句,“请佛不容易,送佛也难啊!但愿那谢云澜是个识相的人。”

    谢芳华不置可否,谢云澜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没见到,还不好评判,但是若是他不识相的话,那么真的别怪她不客气。

    月娘站起身,“我去吩咐人给你拿一个暖水袋来,你的气色太差了。”

    谢芳华知道这么多年在无名山,她女儿家的身体还是得了体寒的病根。想起上一次来葵水,秦铮特意给她拿了一个暖水袋,当时她是尴尬大于感动于他的细心的,如今想起来,倒是觉得他看起来霸道张扬,细微之处,还是可以见到处处温暖。

    不晓得他如今又在平阳县守府做什么?

    想必平阳县守会拿他当一尊大佛供着,不会违背他丝毫意愿的。

    那个人啊……

    月娘下去不久后,秋月捧了一个暖水袋走了进来,一边递给谢芳华,一边请罪道,“属下没注意主子您的气色竟然如此之差,实在罪过。如今的天气乍暖还寒,您快暖暖身子吧!”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没照顾好,也不怪你。”谢芳华笑着接过暖水袋,放在了小腹处。

    秋月见她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便从床上拿了一床薄被,给她搭在了身上。见她又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才退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了胭脂楼门口。车夫将车停稳,车前的小童挑开车帘,车内一个人慢慢地探出头,缓步下了车。

    倚在胭脂楼栏杆上的红粉女子们在看到那人后,顿时齐齐地发出了低呼声。

    谢芳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坐起身子,倚在窗边,向窗外看去。只见那辆马车上正下来一个人。只见那人容貌俊美,仪华出众,敷面洁白,无与伦比。一身黑衣从车上走下来,长身玉立,抬手行止间,丰仪万千。

    他乍然从车上出来,使得金碧辉煌的胭脂楼一瞬间似乎都不及他的容色。

    这无疑是一个美男子。

    难怪使得胭脂楼倚栏而望的姑娘们齐齐低呼娇叫。

    几乎是一眼,谢芳华便立刻猜出他应该就是谢氏米粮的公子谢云澜。有一种人,哪怕一见,便能让你猜透他的身份。

    有一个词叫做“傅粉何郎”,她觉得,形容他最是贴切不过。面色白皙,犹如美玉。仿似傅了一层粉。

    虽然他如此,但是看起来并不女气,端得是任谁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堂堂男儿。

    他下了马车负手立在胭脂楼前,抬眼向胭脂楼看来时,倚栏而望的女子再也忍不住心神激荡,纷纷将荷包手帕对着他身上砸了下来。

    他身边的书童立即熟练地护在谢云澜身前,将他护住,显然这样的事情常做。

    谢云澜也不恼怒,凤眸扫了一眼楼上众女子,淡淡一笑,抬步进了胭脂楼。

    小童纷纷抖落身上的娟帕荷包,跟在了他身后。

    他进了胭脂楼后,月娘得到消息,迎了出来。脸上有着胭脂楼老鸨的笑颜如花,“这不是云澜公子吗?今日是什么风将您这位稀客给吹来咱们胭脂楼了?”

    谢云澜看了月娘一眼,笑道,“吾堂妹落脚在此,同是谢家人,她既然到了平阳城,也就是到了我的地方,怎么能落宿在外处?故我亲自来接她。”

    “您说的是和铮二公子一起来的那位小姐?”月娘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她一个女儿家,早先来的时候,我就不想收他。但是她觉得我这里气派,非要住在我这里。我也不敢得罪铮二公子,只能让她住下了。如今铮二公子走了,她还在这儿。您来了正好。我这就带您上楼。”

    她十分之痛快,一副恨不得谢芳华立即离开她胭脂楼的模样。

    谢云澜笑着点点头,随月娘一起上了楼。

    来到三楼的烟雨阁,月娘轻轻扣了扣门,对里面喊了一声,“芳华小姐,谢氏米粮的人又来接你了,你还是快走吧!”

    “我不都说我不走了吗?谢氏米粮怎么又来人了?告诉他们,我不走。”谢芳华有些生气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这次是云澜公子亲自来的。”月娘回头看了一眼谢云澜。

    “云澜哥哥来了?”谢芳华闻言立即收了气意,轻声问。

    月娘不再说话,让开门口,看着谢云澜。

    谢云澜上前一步,笑着对门里道,“芳华妹妹,我是谢云澜。”

    他的语气轻中带柔,温中带淡。听着不疏离,但也不十分近乎,恰到好处。

    谢芳华在屋中品味了片刻,慢慢地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抱着暖水袋起身,来到门口,轻轻地打开了门。

    门打开,隔着珠帘,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男子。

    十分之秀美年轻。

    若是形容一个男子用的是秀美这样的字眼,那他便是有一种比女子还白的面容和美貌了。

    秦铮和秦钰都是冠绝京都的美男子,但是他们的容貌,一个贵在清俊张扬,瑰姿艳逸;一个贵在温润雅致,天人之姿。他们的美,骨子里的贵气更多。

    而谢云澜,则是真真正正的容貌之美,美过女子之美。

    谢芳华眼中毫无掩饰地露出惊艳之色,不确定地看着谢云澜,“你……你真是云澜哥哥?”

    谢云澜自然也看到了谢芳华,隔着珠帘,那个女子面容绝美,眼神有着对他毫不掩饰的艳色。柔婉,端庄,艳华,贵气。十分之符合忠勇侯府小姐的身份。但是她气色似乎不太好,浑身有一种虚弱的气息。他对她微微一笑,和煦地道,“芳华妹妹,我真的是……”顿了顿,他莞尔一笑,“你喊我云澜哥哥极好。”

    谢芳华想象的谢云澜应该是如早先来的那个文士一样,内敛、沉稳、应该是颇有些深沉之态。可是如今谢云澜全然不是这样。她伸手挑开门帘,请他进入。

    谢云澜摇摇头,“我就不进去了!你收拾一下,这便随我离开这里吧!”

    谢芳华闻言顿时放下手中的珠帘,扭过身子,赌气地道,“云澜哥哥难道没听早先你家派来的人回去提到吗?秦铮将我从京中带出来这里看花灯会。可是却莫名其妙地将我一个人扔在了这里。他不来接我,谁来接我也不走。”

    “铮二公子据说去了平阳县守府小住。”谢云澜道。

    谢芳华咬着唇瓣不答话,半响,才有些委屈地道,“他不知道抽什么疯,好好的,非说我爱慕四皇子秦钰。一气之下,扔下我就走了。”

    谢云澜看着她,见她侧着身子,眼圈微红,委屈之色溢于言表,他笑着问,“那你可是爱慕四皇子?”

    “我自然是不爱慕的。我都不曾见过四皇子。怎么会爱慕他?”谢芳华气道。

    “那就是他冤枉了你,你也不必气恼,先随我过府,稍后我派人去将他也请到谢府。你当面与他说清楚也就罢了。这里面定然有什么误会。”谢云澜道。

    谢芳华摇头,仰起脸,骨子里迸发出骄傲,“我才不要!我就住在这里等着他。是他灵雀台逼婚,非要爷爷和皇上答应下旨赐婚。如今我不止是忠勇侯府的小姐,还是他的未婚妻。我就算住在这胭脂楼,在这红粉之地待着,丢的也不仅仅是忠勇侯府的脸,还有他英亲王府的脸面。还有他秦铮的脸面。”

    谢云澜微微露出讶异之色,似是没料到这柔软娇弱的女子骨子里却如此刚硬。但她出身在忠勇侯府,谢氏一脉几百上千年传承,理当有这份骄傲,也不足为奇。他点点头,随和地道,“你说得有理。这样吧!我现在就亲自去一趟平阳县守府见见铮二公子。看看他是何想法。”

    “我不去,我的人不去,你也不要去,你的人也不要去。”谢芳华转回头,气恼地阻止道,“我是他厚着脸皮求娶的,他冤枉了我,哪能我再拉下身段去求他问他?云澜哥哥,我们谢家人是有骨气的,我才不要求着他。”

    谢云澜看着她,“难道你就一直住在这里?”

    谢芳华撇开头,“反正我都蒙在鼓里住了两日了,也不在乎在多住些天。”

    谢云澜摇摇头,“不要赌气,你们如今才只是圣旨赐婚,订立了婚约,并没有大婚,待在这里时间长了。他向来性情张扬,行事乖僻,早就不怕人说了,没什么损失,但是于你,闺誉定然是有折损的。你还是与我过府吧!”

    “不要!”谢芳华固执地摇头。

    谢云澜见她主意似乎十分坚决,思索了片刻,对她道,“俗话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下下之策。无论是夫妻之道,还是朋友之道,还是生意之道,还是权政之道。都需一个谋字,一个计字。有些时候,过于被动等候,反而处于下风。应该主动出手才是。”

    谢芳华一愣,转回头,认真地看着谢云澜,不解地道,“云澜哥哥,你说的话,我怎么有些不懂?”

    她心底是微微讶异的,没想到谢云澜竟然不避讳地与她说这些话。这样的话,哪怕他哥哥说,秦铮说,谢云继说,甚至任何一个与她亲近的人来说,都恰当,也不会让她觉得意外。但是独独谢云澜站在这里说,却是让她意外的。毕竟,谢氏米粮暗中归顺了皇权。毕竟,她是忠勇侯府的小姐,和谢云澜不熟,今日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我的意思是,你待在这里,于名声有损。虽然不止丢忠勇侯府的声誉,但是万一有一日你们的圣旨赐婚作废,他不再是你的未婚夫,那么,损的便不是他的颜面和英亲王府的颜面了。”谢云澜看着谢芳华,“我们谢氏的人,骨子里的确是高傲的没错。所以,既然你没爱慕秦钰,而他冤枉于你,你又何必为了他的错误而委屈你自己?大不了,你离开这里之后,短时间内,任他如何找你,你都不理会他也就是了。与其被动受他掣肘,不如你主动掣肘于他。”

    谢芳华眼睛蓦然一亮,上前一步,挑开帘幕,伸手抓住谢云澜的一截衣袖,有些恍然大悟地看着他,“云澜哥哥,你的意思是,我又没做错,凭什么在这里自哀自怨是不是?我才不要住在脂粉之地,污浊我自己的名声,也污浊忠勇侯府和谢氏的名声。我应该立即出这里,去住好的地方,吃喝玩乐才是,让他自己去气吧!谁叫他不讲道理,随意冤枉我,对我发脾气了。”

    谢云澜突然被谢芳华靠近,身子细微地一僵,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对她笑道,“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如今你可以随我走了吧!”

    “嗯,我随你走。”谢芳华连连点头,对他亲昵如亲哥哥一般地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被困居在忠勇侯府的闺阁里养病。外面的大千世界,花红颜色,从来就没见过。如今我终于病好了。也出了京城,来到了这里。不受爷爷和哥哥看着了。我却想不开,为了秦铮不讲理的冤枉我,而在这里自怨自艾,实在是大错特错。我要跟你走。你带我玩好不好?听说你在平阳城待了三年呢。你对这里,应该极其熟悉才是。”

    谢云澜微微偏头,看着谢芳华如小女儿一般地娇憨可掬。他微笑地点头,“嗯,我在这里待了三年。是极其熟悉。你随我过府。想去哪里玩,我陪着你。”

    “真好!那我们快走吧!”谢芳华顿时笑颜如花,伸手挽住了谢云澜的胳膊。

    谢云澜身子又是细微地一僵,但是没拨开她,还是任她挽住了胳膊。

    谢芳华挽着谢云澜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住脚步,低下头,“不行,我还是不去了。”

    “嗯?怎么了?”谢云澜偏头看着她。

    谢芳华脸有些微微地红,见他看来,脸更红了,咬了咬唇,还是极其纯真不懂世间愁滋味地悄声道,“我来葵水了。住去你那里,会不会不妥当。”

    谢云澜顿时一呆,没想到谢芳华竟然将这件事情就这样说出来了,他一时无言。

    谢芳华慢慢地松开他的手,有些无措地道,“云澜哥哥,我……我没有带婢女来平阳城,在这里,那个妈妈特意安排了两名婢女给我用。嗯……毕竟这里是女人待的地方,方便一些。”

    谢云澜回过神,看着她,脸上的神色片刻间变幻了几番,最终,叹了口气,失笑道,“你可真是……”

    谢芳华扬起脸无辜地看着他。

    谢云澜揉揉额头,语气有些抵制的温和,“我那里没有女子,你这样过去,的确不方便。”话落,他看向一旁的月娘,对她道,“劳烦这位妈妈,你将侍候她的那两名婢女借我用些时日如何?”话落,他转头看了身后跟来的书童一眼。

    那书童立即极其有眼力价地递给月娘一大包银子。

    月娘见了银子,顿时眉开眼笑,连忙伸手接过,摆摆手,“两个婢女而已。云澜公子客气了。您这就将人带走吧!什么时候用完了,什么时候还回来就行了。”

    谢云澜点点头,笑着道谢。

    谢芳华立即上前一步,又重新挽着谢云澜,对他抬起脸笑得明媚地道,“多谢云澜哥哥。你比我家那个破世子哥哥好,他从来不让我做这个做那个。每日都管着我。这么多年,我不能出府。都闷死了。”

    谢云澜微笑,“世子也是为了你好。”

    谢芳华嘟了嘟嘴,对春花、秋月道,“你们两个快收拾一下,随我去云澜哥哥府上。”

    “是!”那二人垂下头应声。

    谢芳华挽着谢云澜催促他下楼,谢云澜笑着点头。二人向楼下走去。

    春花、秋月收拾了谢芳华的贴身衣物以及葵水来时需要的布包等物事儿,跟着二人下楼。

    月娘看着谢芳华挽着谢云澜的胳膊,小鸟一般地欢快地和他说着话,她心底唏嘘,直翻白眼。想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不是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而是她家的主子。

    不多时,谢云澜、谢芳华二人一起出了胭脂楼。

    小童立即来到车前,先一步挑开车帘,请二人上车。

    谢芳华伸手拉住谢云澜,对他悄声道,“云澜哥哥,我听说平阳城最有名的吃食是红烧鳜鱼,最有名的喝水是琴湖茗茶,最有趣的玩乐是蓝桥杂耍的花鼓。”

    谢云澜要上车的动作顿住,偏头看着她,笑道,“不错,是这三样。”

    谢芳华“唔”了一声,“我在胭脂楼闷了两日了,如今天色还早得很,你可不可以带我先去玩,然后再回府啊。”

    “你气色看起来不太好。”谢云澜道。

    “我久病初愈,更何况又来了葵水,气色差些也是正常嘛。”谢芳华拽着她衣袖摇晃他的胳膊,讨好地道,“好不好?你带我去玩吧!我真的闷了两日了。”

    谢云澜任由她拽着他的胳膊晃动了两下,咳嗽了两声,对她低声道,“芳华妹妹,女子的葵水,是隐秘之事。不能随意从口中说出来的。”

    “福婶告诉我不可以当着外人说。但你是谢氏的人,又不是外人。”谢芳华嘟起嘴。

    谢云澜默了一下,笑了笑,“福婶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既然晓得了,你就不要一再地说了。女儿家,还是要顾忌一些才是。”

    谢芳华顿时甩开他的胳膊,“我刚刚夸了你,你就和我哥哥一样讨厌了。唠唠叨叨。我在京城,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我出了京城了,难道还非要拘着性子?守着礼数?岂不是无趣死了?”

    谢云澜一噎,看着她发小脾性,有些讶然的有趣,片刻后,温和地拉过她,笑道,“好了,我不说你了。你既然出了京城,的确是不该再拘着性子。你想如何,我依你就是了。”

    他话音刚落,车前那小童震惊地看着谢云澜,似乎怀疑自己眼花了,不认识他一般。

    谢芳华眼角余光扫见那小童的表情,心念电转,在心里品味了一番这种表情代表的背后意味。不过她丝毫不表露出来,顿时笑面如花,又重新地挽住谢云澜,“云澜哥哥,你真好。那我们去玩吧!”

    谢云澜看着她转眼就变脸,笑着无奈地摇头,“不过念于你今日身体不适。只能玩一样。红烧鳜鱼、琴湖茗茶、蓝桥花鼓。你选其一。”

    谢芳华顿时为难。

    “反正你也不是明日就回京,可以慢慢赏别的。若是你今日都玩了。明日再玩什么?”谢云澜适时地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就去吃鱼吧!如今午时了,我都饿了。”谢芳华道。

    谢云澜点点头,向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对她道,“平阳城有两处地方的红烧鳜鱼最是出名。一则是平阳县守府,有个厨子,善于做红烧鳜鱼。二是郊外五里处的红林酒肆,它的招牌菜便是红烧鳜鱼。”

    “秦铮在平阳县守府,我才不要见他。去红林酒肆。”谢芳华立即道。

    “好!”谢云澜颔首,“那我们上车吧!总不能走着去。”

    谢芳华点点头,也不松开挽着谢云澜的胳膊,拉着他一起痛快地上了车。

    ------题外话------

    我看到蓝子逸、云不离都出来了。哎,惹起了我关于妾本惊华久远的情丝啊。你们要负责~

    大约十天后,还要出远门,存稿君好不容易被我关小黑屋了,十天后大约还要放它出来。嗯,能不能放它出来,这取决于我这期间能不能存下稿子了。而且,这次得外出十天。比较长啊比较长。我一直走在不停存稿的路上,好忧伤。亲爱的们,月票冷床吧。我需要你们冷床……唔……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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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周旋

    秦钰闻言慢慢地转回头看着初迟,对他蹙了蹙眉。

    初迟见他向他看来,明显的不太高兴,瞪了他一眼,“你不高兴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秦钰叹了口气,声音低淡地道,“初迟,我知晓你对她心狠手辣刺我一刀和吩咐人围攻困顿你使得你对她心存仇怨。但是往往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也不是不聪明和无知之人。从来不对任何事情妄下结论。如今搁到她身上,你怎么反而意气用事了?”

    初迟冷哼一声,“出手如此很绝的女人,她心肠能有多好?前两日跟着秦铮,如今又挽着一个别的男人。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这般样子,我说她水性杨花也不为过。”

    “那个人是谢氏米粮的公子谢云澜,算是他的堂兄。”秦钰道。

    初迟嗤了一声,“你真当我无知吗?谢氏嫡系一脉和谢氏旁支繁衍了几百上千年了。除了如今的谢氏长房和其他各房,其余的什么谢氏盐仓、谢氏米粮等等,都不知道堂了几辈子去了。若说血缘,早就淡得没影了。无非是同宗一族,同姓一谢而已。”

    秦钰闻言笑了笑,“就算是同宗一族,同姓一谢,血缘以淡,但是拿出去外面,也是一家人。”

    初迟不置可否。

    “别的女子我不敢说,谢芳华断然不是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女子!你以后莫要如此在我面前说她了。”秦钰扫了初迟一眼,声音不高不低,却隐含警告。

    初迟用你无可救药了的眼神看了秦钰一的道,“不知道她给你吃了什么药,竟然让你如此!难道她刺你那一刀的同时给你下了咒,竟然让你非她莫属了?”

    秦钰失笑,“是我没给她下成咒,被秦铮给拦截了,这件事情引为憾事儿。”

    初迟无言地看了他片刻,似乎不想再与他说话了,撇开头,住了口。

    二人说话并没有避着那酒肆主人,那酒肆主人在不远处用桶舀酒。当他舀好够用的酒后,对二人道,“做红烧鳜鱼大约需要半个时辰。您二人先四处转转,稍后我喊你们。”

    “既然同是来吃红烧鳜鱼的,你就一起做了吧!我们也去你的后园子赏赏山茶花。”秦钰温和地道。

    “好喽,听您的。”那酒肆主人点头,搬了酒水,去了厨房。

    秦钰招呼初迟一声,便向后园子走去。

    初迟本来极其不想见谢芳华,但是心底倒也想知道她同谢云澜在后园子做什么,于是也不反驳,抬步跟上了秦钰。

    谢芳华挽着谢云澜来到了后园子,这处后园子的院落并不大,里面种满了山茶树,此时山茶树正开花。小院安静,院中有凉亭,凉亭内有桌椅,其中两棵树中间栓了秋千。

    谢芳华想着曾经忠勇侯府她的海棠亭里也是有秋千的,她前一世时常坐在藤椅上荡秋千。后来她重生后,便命人将秋千给撤了。

    当时哥哥不明白她为何非要执着地扯掉那秋千的藤椅,但也由得了他。

    她不能告诉他,上一世,她的光阴都耗费在了藤椅上,在藤椅上看书,在藤椅上晒太阳,在藤椅上荡秋千,在藤椅上伤春悲秋。过着待在金丝牢笼里的千金小姐的生活。

    那时候的她不知愁滋味!

    后来谢氏满门倾覆,鲜血白骨堆积,染红了护城河。她才真正地知了愁滋味。

    那时候,她身如柳絮,残叶飘零……

    “怎么了?想玩秋千?”谢云澜见谢芳华看着那架秋千半响不动,笑着问。

    谢芳华本来直觉想反驳说不想,但是话到嘴边,却立即惊醒,点点头,“想!我因为生病,不能劳累,不能胡乱玩耍,忠勇侯府的秋千早就给撤了!”

    “走,我们过去,我扶着你荡秋千。”谢云澜道。

    谢芳华立即欢呼一声,高兴地挽着谢云澜向那一处秋千走去。

    秋千有些高,谢芳华若是不动用武功的话,自然是上不去的。但是她目前还不想在谢云澜的面前动用武功,只偏过头,有些苦恼地看着他求救,“云澜哥哥,秋千好高啊!”

    “我扶你上去!”谢云澜道。

    “好啊!”谢芳华顿时对他绽开笑脸。

    谢云继突然被明媚的阳光射进眼底,使得他眸光细微地一缩,头轻轻地偏了一下,伸手托住她的手臂,轻轻向上一抬,便将她放在了秋千上。对她微笑道,“坐稳了,我要晃了。”

    谢芳华从谢云澜轻轻抬手将她放到了秋千上看开,他是有武功的,而且武功绝对不低。寻常人是不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放在这么高的秋千上的。哪怕一般武夫,也不见得做得到。她心念电转间,立即抓住了他的手臂,对他道,“云澜哥哥,好高啊,我害怕,你也上来吧!”

    谢云澜一怔。

    谢芳华看着他央求,“好不好?我万一摔下去怎么办啊!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

    谢云澜有些犹豫地看着她,“我在你身边,扶着秋千,不会让你摔下去。”

    “这秋千我看着是铁索做的绳索,藤椅也很是牢固。你也极其清瘦。我们加在一起也不重的。完全可以容纳两个人坐。你也上来啊。”谢芳华一边拍着秋千,一边邀请他坐她身边来。

    谢云澜看着阳光打在她脸上,明媚如画,锦绣绫罗包裹,娇颜柔婉,一双眸子看着他的时候纯净无暇。他无奈地笑道,“好吧!依你!”

    谢芳华顿时欢呼一声,伸手拉他。

    谢云澜任她拉住他的胳膊,轻轻一纵身,上了躺椅,坐在了她身边。

    “快开始晃啊,让秋千晃起来!”谢芳华一手挽住谢云澜的胳膊,一手扶住秋千的绳索,兴奋地催促他。

    谢云澜点点头,轻轻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凳,石凳被他提到,秋千顿时荡了起来。

    谢芳华在秋千荡起来那一瞬,顿时低呼出声,惊得闭上了眼睛,手臂紧紧地抓着谢云澜。

    谢云澜低笑了一声。

    谢芳华闭着眼睛过了半响,才睁开眼睛,对他道,“真好玩!云澜哥哥,你再让秋千荡得高一些。”

    “不怕了?”谢云澜笑问她。

    “我不是都说了嘛,有你在,自然不怕的。”谢芳华仰起脸。

    谢云澜笑着点头,轻轻用力,秋千荡得更高了。两个人来回地如在半空中飘荡。

    因秋千晃动,拴着秋千的两颗山茶树上开的花被震落,随着轻风飘下,落在二人周围。

    谢芳华银铃般的笑声从花雨纷飞中飘了出去。

    谢云澜眸光有什么在她的笑声中慢慢地碎开。

    小童站在不远处,一张脸有惊有诧,一双眸子如见鬼了一般地看着谢云澜。

    春花、秋月站在一旁,心下唏嘘,没想到她们主子还有这般模样的一面。这样的她才是符合被忠勇侯府封闭隐藏关在府中不踏出府门多年的小姐的样子,乍然出来如放飞的金丝雀。

    秦钰和初迟来到后园子,一眼便看到了在院中并排坐在秋千上荡秋千的二人。

    一男一女,两张容颜,都如融化了的阳光。

    衣袂翩然,山茶花如雨。

    秦钰顿时停住了脚步,眼前是谢芳华如花的笑颜,耳边是她银铃般的笑声。

    初迟也跟着秦钰停住了脚步,眉头拧紧,眉心聚拢了一团黑色。依照他与谢芳华打了几次照面。她都是一副冷漠沉静的做派,如今这般小女儿的模样。若不是这个女人化成灰他也能认出她,还险些以为是撞见鬼了。

    两人看着那二人,再未往前走一步。

    谢芳华在秦钰和初迟踏入后园子门口时,就发现了二人,见二人看来,她仿佛没发现他们,随着秋千的晃荡而依旧故我地笑着。

    谢云澜眸光往后园子门口扫了一眼,便慢慢地转回,也不再理会。

    大约过了两盏茶时间,秋千渐渐地慢了下来,谢云澜对谢芳华道,“你额头都起薄汗了,别玩了。”

    谢芳华一副还没玩够的样子看着他。

    “待你去我的府邸里,我让人给你摆一架秋千。”谢云澜道。

    “那好吧!”谢芳华立即松开了抓着秋千的手。

    谢云澜拉着她轻轻地从秋千上落下,衣袂落地无声。

    谢芳华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的汗,向门口看了一眼,拉着谢云澜衣袖,测过身子,悄声问,“云澜哥哥,你看,那两个人在看我们。那两个人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谢云澜瞅了谢芳华一眼,又向门口看了一眼,那二人静静站在,并没有离开,也没有避开。他抿了抿唇,温声道,“其中一个就是英亲王府铮二公子冤枉你爱慕他的那个人。”

    谢芳华没想到谢云澜竟然直接地告诉她这个人是秦钰,她顿时惊诧地看着他。

    谢云澜对她一笑,“以前在京中时,我见过一二次,是以认识。”

    谢芳华仿佛被惊住了,抓住他袖子的手紧了紧,不敢置信地道,“你说其中有一个人是四皇子秦钰。他不是在漠北回京的路上吗?怎么会在这里?哪个……是他?”

    “左边那个!”谢云澜不加隐瞒地道。

    谢芳华立即转头看向左边那个人,秦钰的天人之姿潋滟玉华在阳光下分外润雅。她睁大眼睛看了秦钰半响,扭回头,对谢云澜道,“他没你长得好。”

    谢云澜顿时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有几分宠溺地道,“四皇子的容色是出了名的。你不该因为铮二公子冤枉了你,而将怨恼发在四皇子秦钰的身上。”

    谢芳华嘟起嘴,有一种被他点破的困窘,撇开头露出小女儿家的小脾性,“好吧,好吧,他的确是长得好。我承认行了吧!”

    谢云澜笑着点点头,解答他早先的话,“大约是四皇子悄无声息来到平阳城了吧!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才能避开朝中拦截他不想他回京的人。”

    谢芳华“咦?”了一声,佯装不懂地道,“云澜哥哥,你明明识得四皇子,看样子他也识得你。你为何刚刚进来时装作不认识他?”

    “四皇子既然消无声息进城,看来已经进城两日了。至今他回京的消息没被传开。他定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的。所以,为了不坏他的事儿,自然是要装作不识得他的。”谢云澜解释。

    谢芳华了然,头疼地道,“可是就算你不说,他也知道你认出了他。会不会为了掩住消息,对我们俩灭口啊?”

    谢云澜失笑,“你的小脑袋里整日都想的是什么?”话落,还是道,“他不会的。”

    谢芳华轻吐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子,蹙眉道,“他们不是先来的吗?怎么不去吃鱼。跑来这里看着我们做什么?我们有什么可看的。”

    谢云澜闻言目光动了动,看着那二人没说话。

    这时,秦钰见两人下了秋千,靠在一起窃窃私语,待那二人不再说话,一齐向他看来时,缓步向他们走来。

    初迟也想凑近看看谢芳华是不是被鬼怪附身了,也跟着走了过来。

    “云澜兄!芳华小姐!”秦钰来到近前,对二人一拱手。

    谢芳华冷冷地哼了一声,扭开了头,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

    秦钰愕然,随即绽开一抹笑意。

    谢云澜对秦钰笑了笑,“四皇子莫怪,澜私以为你不愿意被人识出。故刚才才未见礼。”话落,他看了谢芳华别扭的样子一眼道,“这是吾堂妹芳华,四皇子看来识得她?”

    秦钰莫测高深地瞅着谢芳华,笑意渐深,“自然是识得的。秦铮说芳华小姐爱慕于我。如今平阳城大街小巷怕是都快传遍了。我想不识得芳华小姐也难。”

    谢芳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秦铮竟然让平阳城都传遍了吗?她怎么不知道!秦铮顶多是让平阳县守看到罢了。而且平阳县守是随意乱说话的人吗?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却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也是令人佩服。她顿时转过身,一双杏眸瞪着秦钰,恼道,“我才没有爱慕你!少胡说!秦铮那是抽疯了!”

    秦钰“哦?”了一声,“我觉得抽疯也是有因由的,无风不起浪不是吗?”

    谢芳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拽住谢云澜袖子,露出小女儿家脾性地道,“云澜哥哥,我不要吃红烧鳜鱼了。遇到这个人,还怎么吃得下好东西?好东西到嘴里也是变味了。我们走吧!”

    谢云澜看着她,没说话。

    “走啊!”谢芳华拽谢云澜,见他不动,委屈地红起眼圈,“若是被秦铮知道,真以为我与他如何了。”

    谢云澜闻言叹了口气,对秦钰道,“四皇子见谅。既然吾妹不想吃了,那么我便带她回府了。改日四皇子身份显露了。在下定邀你过府做客。”

    秦钰没想到谢芳华当真是将小女儿家的脾气运用得炉火纯青,而且哪怕他站在面前,她依然故我地演着自己的把戏。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她是对谢云澜有目的了。于是,也不点破她,微微一笑,“看来是在下反而打扰了芳华小姐的食欲,实在抱歉。这样吧!做为赔礼,在下就不吃这顿红烧鳜鱼了,芳华小姐留下来享用吧!”

    “我才不吃你让的!”谢芳华立即道。

    秦钰忽然眯了眯眼睛,看着谢芳华,“芳华小姐,女儿家有点儿小脾性是好事儿,别人会觉得娇憨可爱。但是脾性太过的话,那么就是任性无礼了。我想忠勇老侯爷也不想他的孙女被人说出了忠勇侯府便没有一点儿千金小姐的样子。对不对?”

    谢芳华一噎,顿时气恼,“你……威胁我?”

    “哪里?在下就事论事而已。断然没有威胁芳华小姐的意思。”秦钰莞尔一笑,对谢云澜拱拱手,“在下先告辞了。云澜兄留步吧!在下身份显露之日,定然去贵府叨扰,还望云澜兄能有好酒招待。”

    “自然!”谢云澜颔首。

    秦钰转身看了初迟一眼,向外走去。

    初迟冷冷地瞅了谢芳华一眼,没说别话,跟着秦钰离开。

    二人出了后园子门口,谢芳华猛地一跺脚,不忿地骂道,“什么人嘛!讨厌!”

    谢云澜瞅着谢芳华,笑着摇了摇头,“你将人家欺负走了,反过来却是人家讨厌了。走吧!这个时辰红烧鳜鱼该是做好了,我们去吃吧!”

    “让那酒肆主人端来这里。这里山茶花极好,我们就在那边的凉亭吃。”谢芳华道。

    谢云澜点点头,对不远处那小童吩咐了一句,那小童回过神,立即出了后园子。

    谢芳华拉着谢云澜向那出凉亭走过去,坐下来,等着酒肆主人端红烧鳜鱼来。

    小童出去不久后,那酒肆主人端来了红烧鳜鱼。

    酒肆主人刚端着红烧鳜鱼进后园子,谢芳华顿时闻到了一阵香味,十分浓郁。她吸了吸鼻子,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好香的味道啊!”

    “稍后你吃到口中会觉得更香。”谢云澜笑道。

    谢芳华“唔”了一声,对那酒肆主人招手,“快点儿端过来。”

    那酒肆主人点点头,脚步走快了些,不多时,便来到了凉亭内。

    红烧鳜鱼摆上桌,谢芳华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小心烫!”谢云澜立即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谢芳华顿时低呼一声,用手不停地扇着舌头,委屈地指控谢云澜,“云澜哥哥,你明明知道烫,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被烫到了。”

    谢云澜无言地看着她,无奈地道,“你得容我功夫将话说完啊!小馋猫!东西都端到你面前了。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谢芳华眼圈红了红,显然被烫得厉害,一副要哭的样子,“怎么办?我舌尖疼。”

    “还能吃吗?”谢云澜看着她。

    “能!可是疼啊。”谢芳华伸出舌头给他看,“你看看,是不是烫破了。”

    谢云澜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破,就是有些红。你先用冷水冰冰舌尖。然后应该是能继续吃的。若是实在疼,那么,只能上药了。”

    “我不要上药。”谢芳华立即拒绝。

    “看来我得给世子传信让他来了。你这么不听话,我是管不了你的。”谢云澜道。

    “千万不要让我哥哥来,我听你的还不行吗?”谢芳华拽着他胳膊摇晃了两下,“那就先用冷水冰冰吧。”话落,又忿忿地道,“都怪秦钰。”

    谢云澜不明白吃鱼烫到怎么就怪秦钰身上了。他揉揉额头,苦笑道,“看来我去胭脂楼接你来,不是什么好主意。”

    谢芳华嘟起嘴,瞪着她。

    “酒家,有冰水吗?端来一碗吧!”谢云澜不再看他,对那酒肆主人问。

    “有,我这就去端。姑娘,你性子太急了。哪里有你这般吃鱼的!没烫掉你舌头是你命大。”酒肆主人说了谢芳华一句,扭头走了。

    谢芳华吐了吐舌头,触动被烫到的地方,又捂着嘴委屈地看着谢云澜。

    谢云澜看着她好笑,眸光宠溺,“等等吧!你烫的不严重,稍后端来冰水凉凉应该就能好。”话落,见她看着鱼眼馋却不能动的模样,失笑道,“鱼跑不了,我陪你一块等着。”

    谢芳华连连点头。

    春花、秋月站在一旁,二人对看一眼,想着这个人真的是自家的主子吗?怎么连她们也快不认识她了。

    不多时,酒肆主人端来一碗冰水,谢芳华端起来,用冰水冰舌尖。

    过了好半响,直到舌尖发凉发麻了,她才放下碗,对谢云澜道,“好了。”

    谢云澜已经给她剥完了一块鱼刺,放在她的盘子里,闻言笑了笑,“吃吧!”

    谢芳华看着放在盘子里的剥好的鱼,低下头,慢慢地动筷子。谢氏米粮被皇室拉拢,暗中牵扯极深。谢云澜身为谢氏米粮的继承人。出乎她意料地对她好脾性。她不明白,是他性情本就如此,还是与她一样都在跟她周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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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隐情

    一顿红烧鳜鱼,谢芳华吃得多,谢云澜剥鱼刺的时候居多。

    吃饱后,谢芳华十分不好意思地看着谢云澜,“云澜哥哥,你都没吃多少。”

    “你吃得好了就好了!”谢云澜微微一笑,如碎了暖阳。

    谢芳华吐吐舌头,“我也帮你剥鱼刺吧?”

    “你若是扎了手,我还得照顾你。算了!我本来也不十分爱吃鱼。”谢云澜道。

    “那好吧!”谢芳华放下筷子,“我们走吧!”

    谢云澜点点头,站起身,吩咐小童付账。

    小童将准备好的千金送去给酒肆主人。酒肆主人今日一顿饭便赚了千金,大约高兴,免费送了一坛酒给小童。

    谢芳华挽着谢云澜出了红林酒肆,一边走还一边回味道,“果然他这里的红烧鳜鱼做得好。云澜哥哥,我们过几天再来吃吧!”

    谢云澜失笑,“若是让你多在平阳城住些日子,我手里的银子怕是会被你吃光?”

    “谢氏米粮很缺钱吗?”谢芳华偏头看着他,径自天真地道,“天下谁人家的人都可以说缺钱,谢氏米粮若是说出去缺钱,你就不怕被人笑话?两顿鱼而已,怎么就能吃光你的银子?云澜哥哥,别告诉我你是守财奴小气的很。”

    谢云澜点点她额头,肯定地道,“没错,谢氏米粮很缺钱。”

    谢芳华见他说得认真,纳闷道,“为什么吗?谢氏米粮也叫天下米粮。连谢氏米粮都缺钱了。那这个天下岂不是都很穷?”

    谢云澜叹了口气,隐晦地道,“是啊,天下都很穷。”

    谢芳华不懂地看着谢云澜。

    谢云澜却不再说,对她道,“上车吧!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府。”

    谢芳华见他不欲再说,也不好再问。只是心里暗暗对他的话语有了一番计较和心思。想着无论什么话语都不会是无的放矢。总有他的原因。

    二人上了马车,谢芳华照样挽着谢云澜的胳膊,这回她好像是累了,困倦泱泱地不说话。

    谢云澜伸手拿了车上一床薄被盖在她身上,对她道,“你若是累了,就小睡片刻吧!到了地方我喊你。”

    “好!”谢芳华不松手,挽着他胳膊,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

    谢云澜偏头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说话,伸手从旁边拿起一卷书,轻轻地翻看。

    马车上静静,不多时,谢芳华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谢云澜慢慢地翻着书页,过了许久,他偏头看着谢芳华。眸光温温的,淡淡的,静静的。似是想着什么,又似是没想。只那么看着。

    谢芳华虽然睡着,但是凭借她在无名山多年的练就的本事,自然是没睡得极熟。她能调整呼吸,任谁也看不出她其实心里是略微清醒的。

    过了大约一盏茶,谢云澜偏转头,又继续看手中的书。

    谢芳华感觉到她靠近他再没有早先他乍然不适的僵硬。揣测着他心里的想法,半响发觉,今日短短的接触,还是看不透他。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缓缓地停了下来。

    小童在车外道,“公子,回府了!”

    谢云澜“嗯”了一声,伸手推谢芳华,低声道,“芳华,醒来了,回府了。”

    他的语气已然从堂妹、芳华妹妹,简短到芳华二字了。

    谢芳华在心里品味了一番他转变的称呼,才慢慢地睁开眼睛,有些困意迷蒙地看着谢云澜,“到了?”

    “嗯,到了!”谢云澜点头。

    谢芳华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坐在车上不动,懒意明显,“可是我不想动啊。”

    谢云澜看着她,“没有几步路!你实在困乏,到了房间后可以好好睡一觉。”

    “云澜哥哥,你背我进去吧!好不好?”谢芳华没骨头一般地倚在车壁上,软软地道。

    谢云澜揉揉额头,见她实在困倦,沉默片刻,应承道,“好吧!”

    “谢谢云澜哥哥!”谢芳华顿时对他绽开笑意。

    谢云继笑着放下手,缓步下了马车,背过身子,对她和煦地道,“上来吧!”

    谢芳华立即趴在了他的背上。

    谢云澜背着谢芳华向里面走去。

    那小童睁大眼睛看着谢云澜,眼睛几乎瞪成了铜铃,除了早先的惊诧不敢置信外,还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春花、秋月虽然今日见过这小童无数表情,但是也没有此时让二人觉得有一种骇然之感。二人对看一眼,想不明白,只能连忙跟上谢云澜和谢芳华。

    谢芳华趴在谢云澜背上,打量这一处宅院。这处院落没坐落于城内,而是落于郊外。两旁是山林树木,只独有这一排房舍院落。院落倒是极大。门匾上也没写谢氏府邸的字样。

    随着谢云澜缓步走入院落,守门人垂首立在一旁,十分之恭谨,但谢芳华还是可以看到谢云澜背着她进来时守门人一瞬间的惊骇。

    她心中越发的知道,谢云澜定然不止是她见到的这个模样。定然有什么是月娘收获那些消息里面没有的隐秘事情。

    院落内的仆从极少,除了一名守门人外,一路走进内院,谢芳华再没见到一个人。

    内院有两处跨院,谢云澜对谢芳华道,“我住在东跨院,西跨院没人住。你住吧!”

    “那边是东跨院吗?”谢芳华伸手指向一处大一些的院落。

    谢云澜点点头,“是!”

    “那处院落看起来很好,西跨院似乎比东跨院偏呢!云澜哥哥,你自己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落吗?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住?”谢芳华悄声问。

    谢云澜脚步一顿,断然道,“不可以!”

    “云澜哥哥,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要跟你抢房间,我是住你隔壁好不好?”谢芳华感觉他身子僵硬,轻声道,“有事情我可以及时找你啊。”

    谢云澜摇头,“不是从胭脂楼给你带来了两名婢女吗?有什么事情,你让她们来喊我。”

    “可是我想住得离你近些。”谢芳华用手晃他的背着他的胳膊,央求道,“我没有事情绝对不给你捣乱。好不好?”

    “不好!”谢云澜依然拒绝,“这院子里没什么人,外跨院有护卫,不会有什么事情。你安心住着。我的院子是男人家的院子,怎么能适合你女儿家住?”

    “我又不住你房间!”谢芳华嘟起嘴。

    “听话!否则我派人去喊世子来管你了。”谢云澜道。

    谢芳华闻言知道这回他是态度坚决了。没想到半日以来他一直由着她,可是到了这里却死活不同意了。她垮下脸,“那我要住在这里几日,没事儿的时候,我能不能进你的院子找你?”

    谢云澜闻言笑了,“自然能!但是只能白天来。”

    “那好吧!”谢芳华妥协。

    谢云澜背着她走到西跨院门口,西跨院门口有两名小厮,他看了二人一眼,淡淡吩咐道,“这是芳华小姐,今日之后,住在这里。她一旦有什么吩咐,你们都要满足她。不准怠慢。”

    那二人同样惊骇地看着谢云澜背着谢芳华,闻言齐刷刷地低下头,恭敬地道,“是,公子!奴才二人一定不敢懈怠。”

    谢云澜不再多言,背着谢芳华进了西跨院的主屋。

    这一间房间陈设简单,屋中有些清凉,虽然打扫得干净,但显然是好久不曾有人住过。

    谢云澜将谢芳华直接背到床前,然后背转身子,对她道,“下来吧!你可以躺下睡了。这间院子一直没有人住,有些清凉,稍后我吩咐人搬一个暖炉来。再给你灌一袋子暖水。你就不觉得凉了。”

    谢芳华坐在床上,踢了鞋子,立即扯过被子,钻进被窝里躺下,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谢云澜,“谢谢云澜哥哥,还是床舒服。”

    谢云澜看着她动作如此快速,跟个孩子一般,沾到床的样子分外满足。他不由得露出微笑,声音也暖了些,“那你睡吧!有事情只管叫人喊我。”

    “好!”谢芳华点头。

    谢云澜不再逗留,转身出了房门。珠帘落下,隔绝了他的身影。他走到门口,对跟进来的春花、秋月吩咐了两句,便离开了西跨院。

    春花、秋月待他离开后,悄悄推开门,进了屋。

    谢芳华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的纯真天真孩子气等等情绪已经消失不见。脸上尽是沉思的表情。似乎有什么看不透,有什么不解,有什么又觉得不太对。

    “主子!”春花、秋月关上房门,来到床前,低低喊了一声。

    谢芳华转头看向二人,对她们道,“什么情况下,一个大家公子的院子里竟然没有一个女人?你们可能猜测得到?”

    二人对看一眼,一时没说话。

    “秦铮的落梅居也没有女人!”谢芳华沉静地道,似乎是对自己说,又似乎是对二人说,“这种情况,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身有洁癖,不喜生人靠近。就如秦铮,他除了听言,不止是女人,也是不喜男人的。这种只不过是不喜身边围着的人多而已。还有一种是对女人厌恶到极致。所以,不喜欢看到任何一个女人。”

    春花、秋月齐齐一惊,“小姐,今日云澜公子对您的作为十分之纵容,而且让您靠得极近。可不像是不喜欢甚至厌恶女人的模样啊。”

    “我靠近他时,他起初的身子是僵硬的,不止一次。后来便好了些。”谢芳华道。

    春花、秋月看着谢芳华,低声道,“今日云澜公子纵容你挽着他以及荡秋千背着您时,他身边的小童似乎极其难以置信,分外惊骇的。看来,云澜公子身上定然有什么隐情。”

    谢芳华点点头,“我主意到了。”话落,她忽然笑了,“本来以为一个谢氏米粮便是极其有意思了。没想到谢氏米粮的公子却是更令人好奇。”

    “小姐,这整座山林院落都怪怪的感觉,也许您根本就不该答应他来这里。属下二人怕是一旦有什么事情,护不住您。”春花忧心地道。

    秋月也连忙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这院子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太静了。而且院子里侍候的人是清一色的小厮,实在是太怪了。总觉得您住在这里,太不妥当。”

    谢芳华不置可否,“无名山八年的活死人地狱我都爬回来了,活僵尸都见过,还怕真正的活人?”话落,她摆摆手,“你二人且跟着我安心地住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这个院子,以免出了事情我反而是护不住你们。”

    春花、秋月顿时警惕起来,点点头。

    “另外,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传信出去和月娘联络。”谢芳华又道。

    二人齐齐颔首。

    “你们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我真的要睡一觉。”谢芳华吩咐完了,便摆摆手。

    春花和秋月走了下去,为她关好了房门。

    谢芳华感觉床榻被褥十分干松,且味道好闻,像是崭新换的,她闭上了眼睛。

    大约过了一盏茶,早先跟着谢云澜那小童抱着一个暖炉和一个暖水袋来到了西跨院,春花、秋月迎了出去,他将暖炉和暖水袋交给二人,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春花、秋月拿着暖炉和暖水袋悄悄进屋,将暖炉放在屋地上,将暖水袋轻轻掀开谢芳华的被子,放入了里面。

    谢芳华抱住暖水袋,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二人出了房门,也不敢住去别处房间,谨慎地选择住在了谢芳华房间外的画堂。

    谢芳华倒也没多再想什么,本来她今日来了葵水身子疲乏,很快就睡着了。

    天色还早,响午稍微偏一点儿,春花、秋月并无困意,便待在画堂的榻上歇着。

    谢云澜回了自己的院子后,进了屋里,房门便被从里面紧紧地关上了。

    小童守在门口,有些担忧地看着里屋紧紧关闭的房门。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赵柯来到了这一处院落,并不用人通秉,便进了谢云澜的东跨院。小童见他来了。立即迎上前。

    “公子呢?”赵柯问。

    “在里面,从回来后,房门便紧紧地关上了。”小童低声道。

    “今日可发生了什么事情?”赵柯压低声音,向西跨院看了一眼,显然已经知道谢芳华住在西跨院了。

    小童摇摇头,无声地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公子去胭脂楼亲自接了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她靠得公子极近,而且她还挽着公子胳膊,公子也允许了。后来她想去吃红烧鳜鱼,公子带着她去了红林酒肆。酒肆里面有秋千,芳华小姐想玩,荡秋千的时候,公子将她举上秋千的,她一直挨着公子。回来的时候,在马车里,芳华小姐似乎靠着公子睡着了。下车后,芳华小姐说不想动,让公子背他,公子也应允背了。只是到院中时,芳华小姐觉得东跨院很好,也想住东跨院,公子才第一次拒绝了她。”

    赵柯听罢后惊异不已,“你说公子竟然由得她靠得如此亲近?”

    小童点点头,“是的,不止我亲眼所见,院子里的小厮们也是亲眼所见。若不是我一直没离开公子,我还以为公子已经换了一个人了。”

    赵柯听罢,半响无言。

    “先生,你说公子他……是不是好了?”小童悄声问。

    赵柯摇摇头,“我进去看看公子!”

    小童点点头,不再言语,继续垂首立在门口。

    赵柯来到房门口,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他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他向里面看了一眼,面色瞬间立变,当即走了进去。

    随着他走入,门再度紧紧地合山。

    小童清楚地看到了赵柯的表情,想着看来哪怕是三年过去,公子依旧还是没好的。

    院落静静,无声无息,东跨院内也没传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飞雁自从得了秦铮的吩咐,便跟在暗中,关注谢芳华的行止动向。然后待她进了谢云澜的府邸,在西跨院安然地睡下后,他才回平阳县守府的听雨阁对秦铮禀报。

    秦铮听罢后,忽然对飞雁问,“谢云澜有什么隐情,你可知道?”

    飞雁摇摇头,“曾经有人给了杀手门一大笔定金,要查谢氏米粮的云澜公子。我们手下了定金,可是却没调查出所以然来。后来将定金退还给了对方。”

    “哦?”秦铮扬眉,懒洋洋地问,“当初是什么人要查谢云澜?”

    飞雁摇摇头,“当初是老门主亲自经受的,此事在门内十分隐秘。我只负责查探。没查出什么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秦铮点点头,眉头蹙起,看向一旁的玉灼,“你自小在平阳城长大。几乎鲜少有消息能瞒得住你爹娘。他们可曾谈过谢云澜?”

    玉灼想了一下,摇摇头,“似乎三年前谢云澜来平阳城的时候,我娘好奇跑去看过他。后来我爹去了,将我娘给拦回来了。然后这么多年,一直看着我娘不让他去招惹谢云澜。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秦铮闻言如玉的手敲了敲桌案,忽然笑了,“原来天下还有跟爷一样院子里没一个女人的人。倒是有意思了。”话落,他站起身,“备车,我现在就去会会谢云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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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擅闯

    秦铮说走就走,转眼间便出了房门。( )

    玉灼一愣,看了飞雁一眼,连忙追了出去,脚步跟近他,嘀咕道,“表哥,你是去会谢云澜,还是想见芳华姐姐?”

    秦铮脚步一顿,抬手给了玉灼一个爆栗,凉凉地道,“爷说得难道不清楚吗?是去会谢云澜。”

    玉灼看着他的神色,明显不信地撇撇嘴,“谁信!”

    秦铮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不多时,便出了听雨阁。

    玉灼回头对飞雁招手,飞雁大踏步跟了上来。

    秦铮还未踏出平阳县守的府门,平阳县守得到消息,便急匆匆赶了过来,拦住秦铮,气喘吁吁地道,“铮二公子,您要去哪里?”

    “爷去哪里还要向你知会不成?”秦铮不快地看着平阳县守挑眉。

    平阳县守心里哀呼一声,连忙抹抹汗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的意思是,如今天色不早了,您要去哪里,下官好派人备车。”

    “只有你这种身娇体贵的人才坐车,爷骑马!”秦铮不屑地看了平阳县守一眼。

    “就算您要骑马,也得备马啊!”平阳县守觉得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才来这位公子爷眼前碍眼。可是他住在他的府邸上,他是断然不能让他出差错的,否则他对英亲王和王妃没法交代。

    “嗯,那就赶紧给爷备马吧!”秦铮摆摆手。

    平阳县守连忙吩咐了下去。

    秦铮来到门口,马匹已经备好。秦铮解开马缰绳,利落地上了马,见平阳县守蹬着脚蹬也要上马跟着,他瞪了他一眼,“你老实待着,别乱跟着爷。你是一城之主。跟着爷屁股后算怎么回事儿?有这闲心讨爷欢心,不如好好地管理平阳城,别再出别的乱子。”

    平阳县守顿时滑下马,心中哀叹,他就没有一件事情是在这位公子爷面前能做得让他满意的。只能点点头,“下官晓得了。您要去哪里,只管去,下官派一队府兵跟着您吧!最近平阳城的确是太乱了。虽然政事儿打紧,但您若是出了事儿的话,下官也是受不住,难脱干系的。”

    秦铮“嗯”了一声,似乎觉得有理,到没反驳他的话。

    平阳县守立即招来一队府兵,跟着了秦铮的马匹后。

    玉灼和飞雁也跟着上面,一行人颇有些浩浩汤汤之势地离开了平阳县守府。

    平阳县守目送秦铮带着人骑马离开,招手喊来一人,对他吩咐了一句,那人点头,快速地出了门,悄悄地跟上了秦铮离开的队伍。

    “好啊县守大人,你竟然敢派人盯着秦铮兄。若是被他知道,你的屁股怕是又要开花了。”程铭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伸手拍了拍平阳县守的肩膀。

    平阳县守悚然一惊,猛地回头,见程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想着京中贵裔府邸这些公子们感情都不是白吃干饭的。他吁了一口气,解释道,“哎呦,程公子啊,我不是盯着铮二公子,而是如今他待在我这平阳城,我不是怕他出事情吗?毕竟他可是英亲王妃的心尖子。”

    程铭哈哈大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这平阳城,谁人敢惹秦铮兄啊。我看你是紧张过度了。”

    平阳县守反过来拍拍程铭,无奈地叹息,“程公子啊,你们和八皇子一起出京城来平阳城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有想到有人敢对你们动手?即便铮二公子再厉害,也是个人,总有说不准的时候。”

    “嗯,倒也是!”程铭点头。

    “所以,还是不能疏忽。”平阳县守深深地叹了口气,请程铭回府。

    “我要去胭脂楼一趟。大人先自行回府吧!”程铭摇摇头。

    平阳县守纳闷,“程公子还要去胭脂楼?”

    “昨日芳华小姐给八皇子的药方子被我放在胭脂楼了,今早来的匆忙,忘记带来。如今我这便去取一趟。[起舞电子书]顺便再讨教芳华小姐两个问题。”程铭道。

    “原来是这件事情。”平阳县守不太明白为何谢芳华会给八皇子药方子,不过他聪明地也不问了。只道,“我早先听说芳华小姐被谢氏米粮的云澜公子请走了。怕是不会再落脚胭脂楼了。程公子,你去了也是见不到人。”

    “嗯”程铭看着平阳县守,“谢氏米粮的谢云澜?”

    “正是!”平阳县守点头。

    程铭一拍脑门,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就是三年前来平阳城的那个谢云澜。这三年他可是低调得很,悄无声息的,若你不提,我都快忘记他了。”

    “正是他!”平阳县守点头。

    “他和芳华小姐同性一谢,知道她来了平阳城,请去过府小住,也不奇怪。”程铭道,“我就是去取药方子,被我放在胭脂楼的房间了,又不是去见芳华小姐。她不在胭脂楼有什么关系?我走了。”话落,他出了府门。

    平阳县守看着程铭离开,品味着他的话,半响后,觉得新一辈公子们哪怕都是看着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但也是不可小视的。这程铭公子自小便和铮二公子在一起混,自然不是个简单的主。

    他摇摇头,暗叹自己老了,转身向府中走去。

    秦铮带着一队府兵顺利地出了城,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谢云澜的住处。

    来到谢云澜的府门,他四下打量了一番房舍地形和四周山林,便吩咐玉灼上前叩门。

    玉灼轻轻叩了两下门,门里守门人顿时从门房探出头,疑惑地打量秦铮,虽然他不识得秦铮,但是使得平阳县守府的府兵,连忙问,“这位公子爷,您是哪位?”

    “我是秦铮,来拜会你家公子!”秦铮骑在马上不下马,随意地道。

    那门房顿时睁大眼睛,眸底分外惊异,连忙回话,“铮二公子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禀告我家公子。”

    秦铮眯了眯眼睛,“从来爷进别人家府门,哪怕是去皇叔的上书房,也没有人将爷关在门外等的道理。”

    那守门人闻言面色一变,一时无言。

    “还不快开门?要让我家公子等着也该先将我家公子迎进客厅,有你们这般待客之道的吗?我看稍后云澜公子出来,知道你们这般怠慢我家公子,定然乱棍赶了你出去。”玉灼顿时佯装大怒。

    那守门人早就知道秦铮的名讳,自然也知道他在京中的一些事情。皇上拿他无可奈何,左相在他面前也是受气的。权衡利弊之后,连忙先打开了房门,口中赔不是道,“小人哪里敢怠慢铮二公子,铮二公子里面请。”

    秦铮微微哼了一声,翻身下马,扔了马缰绳,大踏步向里面走去。

    那门房给一旁的小厮使了个颜色,那小厮连忙向里院跑去。

    府中院落很大,但是极其空荡,一路走来,看不到几个人。

    秦铮顿时对这个院子和谢云澜产生了些许的好奇,不过能让谢芳华动用心思的人,对于他秦铮来说,都是值得好奇的。毕竟如今住在这里的那个女人牵扯着他的神经。

    守门人一路将秦铮请到会客的画堂。恭敬地挑着帘幕请秦铮进去。

    秦铮反而停住脚步,对守门人道,“云澜兄住在哪里?”

    “我家公子今日大约是累了,回院子休息了。”守门人谨慎地道。

    “我的未婚妻是谢芳华,既然云澜兄是华儿的堂兄,于我来说也不是外人。不必拿我当客人对待。你这就带我过去他的住处吧!”秦铮道。

    那守门人心里一怂,心想着您的确是没拿自己当客人,但是我可不敢带您过去。他连忙请罪,“铮二公子,我家公子连家主来了这里,都是在会客厅等待的。他……他不喜任何人踏足他的内院。”

    “哦?”秦铮看着守门人。也就是说谢氏米粮如今的当家人来了,也要被挡在门外的了。

    “是这样的,铮二公子恕罪,小人不敢带您去。”守门人据实以告。

    秦铮看着他忽然笑了,“云澜兄比我皇叔的规矩还多!本来我不过是不想让他拿我当外人,才说去他内院,如今你这样一说,我却好奇了。”话落,他转了道,径自向后院走去。

    守门人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从谢云澜来了平阳城,落宿在这里,就无人如秦铮一般,堂而皇之地进来直冲内院。虽然这是他守门人的职责,但是也不敢拦秦铮,一时有些无措,只能快步跟在秦铮身后。

    这一处院落绕过前院,后面便是东西两处院落,格局很是简单,极其好找。

    守门人在秦铮身后打着主意,指着东西跨院道,“铮二公子,芳华小姐随我家公子进府里之后,便住去西跨院了。”意思是,您要不要先去看看她。

    “她今日玩了大半日,大约该累了,我不去打扰她了。”秦铮不咸不淡地道。

    守门人心里想着您不好打扰您的未婚妻,难道就好打扰我家公子吗?但是这样的质问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来。只能垂下头,“铮二公子,已经有人去禀告我家公子知会您来了。我家公子应该马上就会出来。您何苦自己折腾走这一趟。”

    秦铮回头瞅了守门人一眼,忽然道,“云澜兄让你为他守门,给了你多少银两?”

    守门人没想到秦铮的话转得如此快,让他一时间不明所以,但还是规矩地答道,“每个月三十两银子。”

    秦铮点点头,“在仆从里面这样的月银已经够多了。”话落,他道,“你放心,若是他将你赶出去,爷就收了你去给我守门。”

    守门人顿时惊在当地,一时回不过神来。

    秦铮不再理会他,向着谢云澜的东跨院走去。

    玉灼、飞雁跟在秦铮身后,亦步亦趋。

    玉灼用可怜的眼神看了那守门人一眼,在他的心里,一直觉得,天下最难缠的人非表哥莫属了。他任性而为,无论是皇上,左右相,还是底层的贩夫走卒,谁最好都别得罪他。否则,他从来不会顾及什么身份地对你出手。

    喏,这守门人就是一个例子!

    不多时,秦铮来到了东跨院,跟在谢云澜身边的小童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秦铮来了这里,已经禀告给了房间的谢云澜,可是房间内并没有传出答复声,他心里没底,不由暗暗发急。眼见秦铮来到,他只能硬着头皮堵在门口,“铮二公子好!”

    秦铮拿眼睛淡淡地扫了这小童一眼,没说话。

    那小童只觉得无形中有一种高山压顶的感觉,他后背顿时出了一层汗,但还是暗暗鼓着劲道,“铮二公子,我家主子正在沐浴换衣,毕竟刚从外面回来不久。奴才领您先去抱厦小坐品茶如何?我们府内有从琴湖带回来的茗茶。”

    秦铮笑了笑,“同是男子,云澜兄和我在京中时候也见过二三面,还怕我看到他沐浴换衣?一个人品茶有什么意思?再好的茶没有同品着也品不出个好字来。我进去等着他同品好茶。”话落,挥手扒拉开小童,向里面走去。

    小童被秦铮随手扒拉到一旁,堵着的道立即让开了,他一惊,刚要再拦阻,玉灼已经上千一步,拍他肩膀,“兄弟,你以前可是时常去我的来福楼打包稻香鸡给你家公子的。如今见了我怎么不认识了?”

    小童抬眼一看,顿时愣了,“你是灼伙计?”

    “是啊!不过如今我不叫灼伙计了。我叫玉灼。以后跟着我表哥秦铮,做他的小跟班。”玉灼呲牙一笑,哥俩好地道,“我家表哥将来娶了芳华姐姐,同是一谢。也要喊你家公子一声表哥的。”

    小童脑中转了一个圈,他能跟在谢云澜身边,自然也不是个傻的。知道玉灼是给他提个醒,让他别得罪秦铮。若是往日别的事情他自然会领这个情。但是如今可不同,秦铮是打上门来要进公子的内室。公子的事情怎么能被外人道知?他扒开玉灼的手,“我家公子有个规矩,不喜……”

    他话还没说完,玉灼喊了一声飞雁,飞雁顿时出手点住了小童的穴道。

    小童话语说到一半,身子被定住,嘴巴被封住,不能动作,不能说话了。

    他看着秦铮一步步向主房门口走进,无论心里多么着急,也是不能做什么了。暗暗后悔没想到这铮二公子竟然如此蛮横地横冲直闯,若是早知道,他就该喊出府中暗中的护卫。可惜,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低估了秦铮完全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之心。

    不多时,秦铮畅通无阻地来到房门口,伸手不客气地敲房门。

    房门内没有声音。

    秦铮敲了两下,便不耐烦了,猛地一伸手,推开了房门。

    入眼处,是大家公子的房间,摆设高雅,古器玉石都十分精致。桌椅用具,一应铺陈,都十分干净整洁。

    屋中没有人,地上有几滴鲜血。

    秦铮一眼便入目了所有的东西,目光最后落在了屏风处,眯着眼睛看着那一处庞大的屏风。屏风是一副山水画,黑白颜色相间,泼墨笔锋,自成一家。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便抬步走了进来,并没有去那处屏风后,而是坐在了梨花桌前。

    玉灼和飞雁随后跟了进来,没见到人,玉灼不由露出讶异。飞雁则看着地上的几滴血迹,血迹已经干枯,但在干净无尘的房间内还很是鲜明。他并没有说话。

    “你们出去!”秦铮对二人摆摆手,吩咐道,“将那小童的穴道解了,让他给我端一壶琴湖茗茶来。”

    玉灼和飞雁对看一眼,点点头,退出了门外。

    飞雁解开了那小童的穴道,那小童立即跑进了房间,见秦铮已经堂而皇之大模大样地坐在了椅子上,屋中没见到他家公子,地上有几滴血迹,他的脸色一下子白如纸,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原来你家公子沐浴换衣要去暗室。”秦铮对小童一笑,吩咐他上茶。

    小童见秦铮虽然点破他家公子进了暗室,但是并没有再追到暗室,心底松了一口气,白着脸下去给他沏茶。

    不多时,一壶琴湖茗茶摆放在了秦铮的面前。

    小童给秦铮斟了一杯茶,便守在一旁。他毕竟是跟随谢云澜多年的人,虽然脸色发白,心下紧张,对秦铮有着防备,但行止还算是震惊稳妥。

    秦铮端起茶,慢慢地喝着,神色悠闲而随意,如坐在自己家一般。

    小童虽然站在一旁,却时不时焦灼地看着那一面宽大的屏风。

    大约过了两盏茶后,屏风后忽然有了动静,暗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人缓步走了出来,面如傅粉,容色秀质,正是谢云澜。

    他已经换了一身闲赋在家时寻常穿戴的软质衣袍,步履轻慢,有着刚沐浴后的懒意。出了屏风后,便对秦铮拱了拱手,温淡地笑道,“秦铮兄来云澜府邸,按理说云澜该扫土拾榻迎接,奈何今日累到了,身子不爽利,怠慢了,还望秦铮兄见谅。”

    “哪里?是我不请自来,擅自不客气地闯入了云澜兄的院子。”秦铮放下茶盏,上下打量了谢云澜一眼,当看见他眉心一抹淡淡的紫气,勾了勾唇,“因为华儿是我未婚妻,我就当云澜兄是自己的兄长了,云澜兄不要怪罪我私自闯你的内室才是。”

    ------题外话------

    这几日,北方的天空可真是极蓝啊,可惜,我只能闷在家里对着键盘,忧伤~

    我和秦铮的心情,是有一拼的……求美人抚摸……抚摸我就好了,不用抚摸秦铮……/(t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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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插足

    秦铮嘴里虽然说着客气不要怪罪的话语,面色却是丝毫不觉得歉然。

    “既然秦铮兄是自己人,便无需说这等见外的话了。”谢云澜闻言微笑,走过来坐在桌子一旁,对小童吩咐,“去端几碟点心来,再换一壶茶来。”

    “是,公子!”小童见谢云澜好模好样出来,心底暗暗吁了一口气,连忙走了下去。

    谢云澜偏头看着秦铮,缓缓道,“秦铮兄是不是对芳华有何误会?”

    秦铮“哦?”了一声,听他称呼芳华,而不是堂妹。显然心里是有着某些亲近的情绪。他眸光缩了一下,看着谢云澜,漫不经心地道,“云澜兄此话怎讲?”

    谢云澜笑了笑,“世子不曾随芳华一起来平阳城,而将她放心地交给了秦铮兄你。你独自带了芳华来平阳城,不该让她一个女儿家随你住进胭脂楼。住进胭脂楼也便罢了。却不该将她自己仍在胭脂楼。那等地方,岂能是她忠勇侯府小姐待的地方?”

    秦铮闻言抿起唇,没说话。

    “忠勇侯府的小姐金娇玉贵,她更是谢氏所有女儿头上的那一颗明珠。秦铮兄既然灵雀台逼婚,一心求娶她。如今圣旨赐婚已下,就该好好地爱护她。哪怕她有些女儿家的小性子,也是因为在忠勇侯府因生病而拘束得太久了,一朝放飞牢笼,也该包容她才是。”谢云澜道。

    秦铮看着谢云澜,眸光动了动,依然没言语。

    “我虽然身为旁支堂兄,不该管秦铮兄和芳华连理情事儿,但是如今世子不在这里,平阳城谢氏米粮也是忠勇侯府同族,分属谢氏一脉。芳华是女儿家,孤身在此,恰巧我在,却不能不管她。”谢云澜慢慢地淡淡地道,“将她一人仍在胭脂楼,秦铮兄自己却住去了平阳县守府。这等事情如今传扬得许多人都知晓你们不和。所以,我身为堂兄,是想问问,秦铮兄如何对芳华不满了?让她狠心扔下那等地方。是否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秦铮听罢,沉默片刻,板起脸道,“我倒希望是个误会。”

    谢云澜看着他,等着他解惑。

    “她跟我来平阳城,却口口声声说秦钰要回京了,我们在这里,问我是否会等到他。”秦铮脸色难看,提起秦钰,有些咬牙切齿,“爷的女人不是该眼里心里只有爷吗?她倒好,嘴边上一直挂着看秦钰是怎么回事儿?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难道不该对她怒?”

    谢云澜闻言了然,笑了笑,“原来如此。”顿了顿,她道,“四皇子火烧宫闱被贬去漠北,又因在漠北立功而恢复皇子身份回京。可谓是从天堂到地狱,再从地狱到天堂。京中多少人想见回来的四皇子是何模样。芳华久病初愈,想看看四皇子,也是好奇心,人之常情。”

    “云澜兄的意思是我就该让她嘴边一直挂着秦钰了?”秦铮脸色顿时寒了下来。屋中气息因他一瞬间发恼也低凉了几分。

    谢云澜看着秦铮似又动了怒,揉揉额头,笑道,“秦铮兄在意芳华,也是可以理解。但是你也该放眼看看,多少女子也是嘴边一直念着四皇子的。不止她一人。好奇而已。”

    秦铮面色更是沉了,“爷的女人和别的女人如何能一样?别的女人好奇我管不着,但是她好奇就是不行。”

    谢云澜一时无言,蹙了蹙眉,半响道,“芳华因你误会他思慕四皇子秦钰,甚是委屈,我去接她的时候,她气色极差。我劝了半响,好不容易与我来了府邸。”顿了顿,他道,“若是秦铮兄的气还没有消,我看你暂时还是不要见她了。免得你将她惹哭了鼻子,我这个身为堂哥的还要费心去哄。哄她真是很累的。”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嘴角是笑着的,眸光有些柔暖。

    秦铮忽然眯起眼睛,“云澜兄这是何意?”

    “就是秦铮兄你听到的意思。”谢云澜语气平缓温和,却是不卑不亢。

    “我听到的意思是你不让我见我的未婚妻了,可是这个道理?”秦铮瞅着他,眸光青黑,“别说云澜兄你只是华儿的堂兄,就算她的亲哥哥,子归兄在此,我想什么时候见她。也是没人能拦得住我的。”

    谢云澜见他面上涌上风暴,他浅浅一笑,“我不是拦阻秦铮兄不见芳华,只是你如今气怒未消。冤枉她,使得她受了委屈。如今她只不过是与你圣旨赐婚,你们还未大婚,她还是姓谢,不姓秦。她最起码还是自由的。别说忠勇侯府的千金小姐,就是谢氏任何一个女儿,任谁也是不能给气受的。”

    秦铮嗤笑一声,“我冤枉她?他将我气了个半死,到头来还是我冤枉她?”话落,他腾地站了起来,一脸风雨欲来,“可真是好的很!我今日偏不信了,就是要见见她。我到底要看看她有多委屈?跟我赐婚就委屈了,难道非要让她见着秦钰,她就不委屈了?”

    谢云澜眉头微皱,面色的笑意也收了起来,“秦铮兄消怒。芳华今日身体不适,回到我府邸便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我觉得你该是心平气和时候再来找她。”

    “爷没法心平气和!”秦铮扭头就走,发狠地道,“本来我觉得冷落她两日,她会自己反省了,今日也想由得她休息,向你询问一些她今日的心情也就罢了。可是目前看来。她还委屈上了。她由你这个堂哥出头抱屈,那么谁来给爷抱屈?”

    话落,他狠狠地甩开门口的帘幕,推开门,大踏步,怒气冲冲地出了房间。

    谢云澜随后站起身,追到门口,伸手拦住秦铮胳膊,语气温淡,“秦铮兄,芳华今日身体的确不适,你身为男儿,若是未来真想与她大婚,成就一家。就该包容他,这是我们男儿的胸襟。断然不该和女子置气。有失风度。”

    “风度?”秦铮冷笑一声,挥手打开谢云澜的手,脸色漆黑,“去你的见鬼的风度!爷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人对爷说过风度二字。”

    秦铮这一挥手,是用了极大的力气的。虽然他受伤内力仅剩微薄,但休息两日,好药喂着养着。也是缓和过三分的。可是,却没打开谢云澜的手,他的手纹丝不动地挡住了他离开的脚步。

    秦铮顿时眯起眼睛,冷冷地瞅着谢云澜,“云澜兄,你是什么意思?虽然你是谢氏米粮的人,与谢氏同姓一脉,但是难道你连堂妹的情事儿也要插足?”

    他说的是插足,而不是插手!

    谢云澜身子一僵,脸色微微清透了两分,对秦铮的态度由平和转为清凉疏离,语气极平静地道,“秦铮兄,堂妹的情事我的确不该插手,但是你带了芳华出来,却将她独自一人扔在胭脂楼。她是我从胭脂楼接出来的,不管你们之间是误会也好,矛盾也罢。我不希望是在我的地方再起争执,更不希望她在我这里再受什么委屈。换句话说,只要她在我这里一日。秦铮兄就不能去她面前对她发火。”

    秦铮顿时可笑地看着谢云澜,冷冽地道,“云澜兄这是非要多管闲事了?”

    “若是秦铮兄觉得我这是多管闲事,那么便是多管闲事吧!”谢云澜淡淡道。

    “你又怎知她不想见我?”秦铮看着他。

    谢云澜忽然放下手,对正端着点心和茶水而来到门口的小童道,“风梨,你带着秦铮兄身边的那位小兄弟去西跨院问问芳华想不想见秦铮兄。”

    “是,公子!”风梨连忙放下茶点,看向玉灼。

    玉灼没想到真有人敢不客气地拦阻他表哥秦铮。秦铮是谁?向来他想做的事情,何人敢拦?就算拦了,岂能拦得住?别说以往那些不给皇帝面子,不给左右相面子的传言。就是京中一帮贵裔子弟,与他身份不相上下的人里面,除了一个四皇子秦钰外,还真没有人当面跟他作对,使得他下不来台。如今这谢云澜瞬间让他刮目相看了。他见那风梨看来,看向秦铮。

    秦铮面上喜怒难辨,盯着谢云澜眉心,“云澜兄这是让我连我未婚妻住的地方都不能踏足了?可是我刚来的时候,若是先去她那里,你此时也不能拦住我不是吗?”

    “早先秦铮兄来的时候,我身体略微不适。否则秦铮兄也不能踏进我这个院子。”谢云澜面上也看不出情绪。

    秦铮盯着谢云澜看了片刻,见他丝毫不想让,他忽然笑了,“我竟不知云澜兄是个让我也刮目相看的人物。你确定你能拦得住我?”

    “秦铮兄大约不久前身体受了重伤吧!你如今功力不足三分。云澜不才,虽然身体略有不适。但是拦住秦铮兄还是没问题的。”谢云澜看着他。

    “你看来当真要与我作对?”秦铮脸色幽幽暗暗。

    “我没有要与秦铮兄作对的意思。只是,芳华想不想见你,由她说了算。她因好奇四皇子,你误会她,将她仍在胭脂楼,我去接她时她极其委屈。如今好不容易开心了些。我不希望她因你再委屈。若是她此时想见你,我自然不拦着,若是不想见,也请秦铮兄尊重你的未婚妻。”谢云澜语气寻常,声音不高,却是隐隐有不退让之意。

    秦铮板着脸,拂袖立在一旁,“那好,爷就等着!看她见不见我。”

    “东跨院距离西跨院有些距离,秦铮兄暂且回屋坐吧!”谢云澜让开身子,做了个请字。

    秦铮瞥了谢云澜一眼,“若不是我趁机私闯进来,云澜兄连这院子的泥土大约都不会让我沾到。如今客气就不必了。”

    谢云澜笑笑,不置可否,既然他要站着等着,他也不再说话,陪在一旁。

    大约两盏茶后,凤梨和玉灼二人回到了东跨院。

    凤梨恭敬地对谢云澜禀告,“回公子,芳华小姐身体不适,说不想见铮二公子。让您请他离开。”

    玉灼小脸有些垮地看着秦铮,低声道,“表哥,芳华姐姐似乎确实身体不适。”

    秦铮一言不发,目光看向西跨院,脸色阴晴难测。

    “我已经说了她身体不适,秦铮兄,今日你气色也是不好,心态不平和,你们不见面也可以都冷静一番,再好不过。”谢云澜看向秦铮,轻轻一摆手,“我送秦铮兄出府。”

    “云澜兄,从来没有人将爷赶出府门,你是第一个!今日我记住了。”秦铮一甩袖子,丢下一句话,扭头往外走,语气沉沉,“不必送了!”

    谢云澜闻言本来要送的脚步停住,当真不送了,只道,“秦铮兄慢走!”

    秦铮冷冷哼了一声,转眼出了东跨院,向府外走去。

    玉灼、飞雁立即跟在秦铮身后。

    谢云澜看了风梨一眼,风梨跟着出门送客。

    不多时,一行人便走得没了踪影。

    谢云澜在人都走后,忽然转过身,一手扶住门框,极力地压制什么,过了好半响,还是没压下,低头吐出了一口血。

    赵柯从里屋走出来,伸手扶住谢云澜,焦急地道,“公子,您怎么办?”

    谢云澜掏出娟帕,抹抹唇角上的血迹,对他无力地摇摇头。

    赵柯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和谢云澜愈发白透的脸,面露忧心,“本来您去请芳华小姐来府里住,属下就觉得不是太好。如今您压制好转了三年的病却又前功尽弃了。这样下去怎么行?铮二公子既然来接人,您让她离开也就是了。”

    谢云澜闭了闭眼睛,摆摆手,止住赵柯的话,对他道,“你将这一处血收拾了。”话落,他转身进了屋,脚步有些虚踉。

    赵柯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娟帕,弯身将地面上的血擦了。

    谢云澜回到内室后,径自又去了屏风后。

    不多时,风梨送秦铮离开后,回到院子里,见赵柯满面忧愁地立在门口,他低声问,“赵管事儿,公子呢!”

    赵柯看着风梨,不答反问,“铮二公子走了?”

    风梨点点头。

    “他离开时可说什么话没有?是何表情?没再强行转道去芳华小姐的院子?”赵柯问。

    风梨想了想道,“铮二公子出了东跨院后,一脸怒气,没打算再去西跨院,而是直接出了府门,上马走了。”

    赵柯点点头。

    “这回公子可是得罪铮二公子了。”风梨低声道,“不知道公子怎么想的?他怎么会得罪铮二公子这样的人?铮二公子可是不好惹啊。”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对赵柯道,“今日见到四皇子,公子也不十分热唠。”

    “公子自有主张,我们就无需多问了。你只管侍候好公子便好。我再进去看看公子。你守在门口,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人来了。”赵柯道。

    风梨点点头,“好吧!”

    赵柯转身进了房间,房门在他进去之后,紧紧地合上了。

    话说秦铮出了谢云澜的府邸,端坐在马上,回头瞅了一眼,满是怒容的面色涌上幽暗深邃。谢云澜……倒是让他颇为意外。

    “表哥,您怎么就这样轻易出来了?”玉灼在秦铮身后,低声问。

    秦铮瞪了玉灼一眼,“我不出来难道让谢云澜动手将我扔出来吗?目前我的武功可是打不过他。只消他动动手指头的事儿。”话落,他冷声道,“敢赶爷的人他是第一个。”

    玉灼对秦铮暗暗吐了吐舌头。

    秦铮转回头,吩咐了一句,打马回城。

    平阳县守一众府兵都闻到了些铮二公子碰了一鼻子的灰的气息,乖觉地跟在他身后。

    平阳县守派出的那个人暗中一路跟着秦铮来了谢云澜的府邸,见秦铮怒气冲冲出来,将事情了解个七七八八后,连忙快一步地快马加鞭回去禀告。

    那人先秦铮一步地回到平阳县守府,将事情原委禀告后,平阳县守大惊。

    这么多年,除了一个四皇子,没有人会明面上得罪铮二公子。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平阳县守极其不敢相信谢云澜竟然敢将秦铮赶出府,让他碰了一鼻子灰。再三确认他派出去的那人是不是打探错了。那人一直摇头。但他依然不太相信。

    谢云澜虽然是谢氏米粮的公子,谢氏米粮下一任继承人,但是相比较秦铮的身份,还差了一大截。一个在官,一个在商。商人向来圆滑狡诈,从来不把面子上的事情做死。更何况能将经商做到谢氏米粮这般地步的谢家旁支大族。但是这谢云澜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不再圆滑应对,公然赶秦铮出府,不卖他的面子。

    一时间实在让他费解。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听人来报,秦铮已经满面怒容地回了府,他有心自己过去探探口风,但想起他此时正在气头上,他已经吃过殃及池鱼的亏,断然不能再傻啦吧唧地去挨踢了。便堪堪给忍住了,思索片刻,对旁边招手过来一人,吩咐道,“去将谢云澜三年前来平阳城所行事的卷宗拿来我看。”

    “是!”那人连忙应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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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本事

    秦铮回到听雨阁,便见秦倾、宋方、王芜、郑译等四人在院中闲话。

    他看了四人一眼,脸色极臭,“你们过来这里干什么?”

    四人对看一眼,不明白这是谁又惹这位爷生气了,顿时都谨慎起来,秦倾小心地道,“秦铮哥哥,我们本来觉得闲着也是闲着,没什么事儿,只在这府中待着闷得慌,便过来想找你一起去看夜晚的蓝桥花鼓。”话落,他试探地问,“你怎么了?谁不开眼得罪你了?”

    “蓝桥花鼓?”秦铮扬眉。

    “是啊,平阳城有三宝,一是红烧鳜鱼;二是琴湖茗茶;三是蓝桥花鼓。红烧鳜鱼我们吃了,琴湖茗茶虽然不是用琴湖的水烧的茶,但我们在这府中也喝了,只是还没看过这蓝桥花鼓。想去看看。”秦倾道。

    “你们去吧!我没心情!”秦铮挥手,大踏步进了屋,衣袂卷起一阵风。

    秦倾看着秦铮,模样似乎被气得狠了,他转头看向另外三人。

    宋方、王芜、郑译三人摸不着头脑,只是知道他出去了,隐隐闻言似乎是去谢氏米粮那个公子谢云澜的府邸接忠勇侯府的小姐了。如今他自己气冲冲回来了。原因大部分就在此了。

    以前的秦铮,凡事高高在上,让他上心在意的事情极少,虽然也时常发脾性,但是大多憋屈的都是别人。对有些事情高傲不屑一顾。如今却时常看到他沉着一张脸。这是自从身边有了个听音之后,更是领雀跃被逼婚之后。

    几人齐齐摇摇头,有他在身边,玩也能踏实。平阳城前几天的乱象依然让他们心有余悸。

    四人想了想,还是跟着他进了屋。

    秦铮正坐在桌前喝茶,一张脸色比杯中的茶水看起来还绿。

    秦倾毕竟年岁小,这样的秦铮让他不敢再凑上近前搭话。

    王芜和郑译因为一个出身在翰林大学士府,一个出自监察御史府。都是贵门清流。受清流门风管制,从小和秦铮这等贵裔张扬不羁的公子玩在一处的时间不是太多。所以,也觉得交情不够深到可以细问。

    宋方却是自小和秦铮玩在一处,见没人说话,他一屁股坐到秦铮身边,对他凑近问,“你和芳华小姐又闹脾气了?”

    秦铮瞅了他一眼,脸色难看,“什么叫做我又和她闹脾气了?难道不是她在气我吗?”

    宋方不相信,摇摇头,“芳华小姐性子极好,那日在胭脂楼,那群黑衣人架着我们威胁她。她却眼皮都不抬一下。可是说到若是黑衣人手中架着的人是你。她立即说那一定是换的。这般对你的心思,我们几人可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会气你?是不是你脾气太差了。气到她了?”

    秦铮冷冷哼了一声,“你们少被她的表象给迷惑了。”

    宋方看着他,“我可是听说了,你说她爱慕秦钰?这可能吗?她何时见过秦钰了?”

    “什么时候见过秦钰的我不知道。只是知道她这两日听说秦钰要回来,想见他。”秦铮脸色又臭了几分。

    宋方恍然,“原来你是因为她好奇,所以吃醋了?”话落,他顿时哈哈笑了,拍着秦铮肩膀,“秦铮兄啊,不是我说你。你的肚量也太小气了。如今四皇子秦钰要回来的风声传得满天下都知道。多少人翘着脖子等着他进京看他呢。她有好奇心,想看看,也是情有可原。你醋什么?”

    “谁说爷醋了?”秦铮挥手打开宋方的手,看着他大笑的脸警告,“不想你的嘴被我堵住,就别在爷面前笑了。”

    “好,好,我不笑了。”宋方立即止住笑,但眼睛里还是隐隐的笑意,对他道,“芳华小姐面冷心软,连番两次救了八皇子。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你和四皇子秦钰有那个什么批命的寓言,你也没必要这样严防死守。就算你严防死守,也该对秦钰严防死守,不该对她身上。你要知道,女儿家是需要哄的嘛!你把她的心哄住了。她眼里心里怎么还会再装得下别人。”话落,他道,“真不知道你气什么?我早些年就说了,你身边不近女色,可不是好事儿。将来一准没有经验,拿不住自己家的媳妇儿。看,如今应验了吧!”

    秦铮挖了宋方一眼,“你说得条条是道。可那些都是对付寻常女人,谢芳华是那些庸俗女人吗?”

    宋方“唔”了一声,“这芳华小姐倒是不寻常,和别的女子不太一样。但也是女人不是?是女人就是需要哄的嘛。你如今这般气她的做法,只会让她伤心委屈,把她推远。是为不智。不是聪明人的作为。”

    “你又懂了!”秦铮嗤笑一声,“你说得虽然也对,但是爷倒是想哄她呢,也得我见到她才能哄他。爷今日气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宋方“哦”了一声,分外惊讶,“还有人敢给你气受?”

    秦倾、王芜、郑译也惊讶地看着秦铮。是啊,竟然还有人给秦铮气受。

    秦铮看了四人一眼,吐出一个名字,“谢云澜!”

    “我知道他,是谢氏米粮早就选中的下一任继承人。三年前就来平阳城了。一直甚是低调内敛,这三年来,京中连他的名字都听不到了。就是他今日将芳华小姐接去府里的。”宋方看着秦铮,纳闷道,“他怎么了?”

    “爷可是第一次让人给从府邸赶出来。谢云澜是在我面前开了先河。”秦铮冷笑道,“一个堂兄就做主了她的情事了。可真是本事!”

    虽然短短几句话,但是宋方等人都是聪明人,顿时懂了。这是谢云澜拦住了秦铮,没让他见谢芳华。正因为懂了,他们才齐齐纳闷。

    秦倾立即道,“谢云澜有什么本事拦你?他疯了才会得罪秦铮哥哥你!”

    “他可是有本事的很,我连他一根毫毛都动不了。武功高得很,虽然山林的府邸院落清静,四处可都是护卫。足足有五百人之多。我去了他的地盘,如今被他好模好样地赶出来已经是给我面子了。没扔出来就不错了。”秦铮道。

    秦倾张大嘴巴。

    宋方、王芜、郑译也是一脸不敢置信。

    程铭从胭脂楼取了药方子回来,知晓宋方等人来了秦铮所住的听雨阁,便赶来了这里。刚踏进门口,正巧听到了秦铮这句话,他顿时哈了一声,“秦铮兄,我没听错吧?这谢云澜可真是本事,竟然不客气地赶你出府!”

    秦铮扭头瞅了程铭一眼,沉着脸道,“你在幸灾乐祸?”

    “哪里!哪里!不敢!不敢!”程铭憋着笑,拱了拱手,但还是忍不住地道,“这么多年,我当除了秦钰,没人敢不给你面子,平阳县守都被你给欺负得跟什么似的了,依旧敢怒不敢言。这谢云澜照你这般说,可是独一份。”

    “等着爷武功恢复了之后,扒了他的皮!”秦铮森森地道。

    程铭对他竖了竖拇指,“哥们儿,好汉不吃眼前亏。有仇记着就对了!”

    秦铮虽然这样说,但脸色依然不好。

    “不是说要去看蓝桥花鼓吗?如今天色差不多了。咱们去吧!”程铭提议。

    秦倾呶呶嘴,“秦铮哥哥没心情不去!”

    “唉,没心情做什么?有个谢氏米粮的堂哥帮你看顾着未婚妻,你该更有心情才是。”程铭伸手推秦铮,“走了,走了。兄弟们好久没聚在一起耍了,你别整日里为了一个女人费心思。虽然那女人极好。但是兄弟们可是自小的情谊,你不能眼里有了女人后就没兄弟了。”

    秦铮皱眉,烦闷地道,“没心情!”

    “也许去了就有心情了!你自己憋在这屋子里,会越想越气闷,不如出去玩。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日日这般生气的话,岂不是会被气死。”程铭劝秦铮,“兄弟,想开点儿。你看看燕亭,说走就走了。走得多潇洒啊。别说永康侯府的人,就算皇上的人也找不到他一点儿影子。我们以后得学学他。”

    秦铮揉揉额头,没好气地道,“学他做什么?我难道也离家出走?”

    “你可别!你那未婚妻如今病愈了,秦钰要回来了。你还是得看着。但女人啊,要有收有放。不能不看着,但也不能看死了。兄弟这些年身边围绕着都是女人,丫鬟婆子为了让我看一眼,或者得我器重,背地里那宫廷计玩的可是不亚于皇上后宫的那群女人。兄弟别的本事没有。女人的心思嘛,不能说了解个十成十,但也是八八九九。回头兄弟慢慢教你如何?”程铭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他,“你都多长时间没与我们一处吃酒玩耍了?这么下去可不行!”

    秦铮倒是没推拒,虽然不太满,但也任由程铭拽着站起了身。

    秦倾见秦铮被程铭拽动了,顿时一喜,对宋方等人眨眨眼睛。

    宋方等人连连附和说和,一行人拉拽着秦铮出了听雨阁。

    不多时,平阳县守就得到了秦铮等人要出府去蓝桥看花鼓的消息。他自然不会碍眼地讨人厌地去阻止。只是连忙派了一队府兵跟上保护这些公子哥。

    同时翻越着关于谢氏米粮的卷宗,发现这些年,谢氏米粮虽然与朝廷牵连甚深,但是其人都是谢氏米粮当今当家的主人,再有就是平阳城管事儿赵柯,这位云澜公子却是从未插手。

    关于谢云澜的资料是少之又少!

    他细想一下,他来了平阳城十多年,而谢云澜虽然只来了平阳城三年。但是三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他却几乎从未与官府打过交道。他也不过是只偶遇的时候见到过他的马车一两面而已。

    这可真是一个人物了!

    他这么多年竟然忽视了!

    他放下卷宗,对一个手下吩咐,“去查查谢云澜这个人,无论是什么资料,要全面的,都给我查来。”

    “是!”那手下应声去了。

    平阳县守看着桌案上本来该发往京城的奏折,头疼地扶着额头,犹豫半响,到底还是没叫人发出去。如今几位公子落脚在平阳城,四皇子又悄无声息进了平阳城。他觉得一个头几个大。还是此时不要动作是为上策。

    秦铮闯进谢云澜府邸堂而皇之登堂入室时,谢芳华便由一直注意府中动静的春花、秋月摇醒,悄声禀报了这个消息。

    谢芳华没想到秦铮这么快便追来谢云澜府邸,便让给二人继续注意动静。

    过了不久,谢云澜的书童和秦铮新收的跟班玉灼一起来到西跨院时,从那风梨的语气里,谢芳华聪透地便知晓谢云澜将秦铮给挡住了。她不由得露出笑意,他自然是不会见秦铮的。

    秦铮气冲冲离开后,谢芳华便没了困意,拥了被子懒洋洋地坐在床上。

    秦铮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胆量挡住的,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本事挡住的!

    她对谢云澜心下又有了一番计较和思量。

    不过既然如今住进了他的府邸,她自然是要慢慢地观察,慢慢地磨他。

    时间好早,阳光还高悬在西方天际。谢芳华在床上坐了片刻,便下了床,抱了暖水袋,出了房门。

    春花、秋月见谢芳华出门,齐齐凑上前,“主子?”

    “我去云澜哥哥院子里找他坐坐。我既然对秦铮在意,他如今来了又走,我既然知道了,怎么能无动于衷?不合常理。”谢芳华说着,便抬步走出西跨院。

    春花、秋月对看一眼,跟随在她身后。

    西跨院守门人见谢芳华出门,连忙问,“芳华小姐,您要出府?”

    “我去找云澜哥哥!”谢芳华道。

    那人垂下头,退后一步,并未阻止。

    谢芳华缓步来到东跨院,守门人看了谢芳华一眼,对她沉默地见了一礼。风梨守在主屋外,见谢芳华来了,心下顿时一紧,连忙迎了过来。

    谢芳华脸上挂了笑,问道,“云澜哥哥呢?”

    风梨连忙道,“回小姐,公子累倦了,歇下了。”

    谢芳华“啊”了一声,看了一眼天色,不敢置信地道,“他这么早就睡了?”

    风梨点点头。

    “为什么?”谢芳华不解,忽然担忧地道,“是不是今日秦铮来,欺负云澜哥哥了?”话落,她立即上前一步,急促地道,“快带我进去看看云澜哥哥。”

    风梨连忙摇头,“铮二公子并没有欺负我家公子,是公子累了,乏了,睡下了。”

    谢芳华顿时垮下脸,“云澜哥哥体质这么差吗?我在忠勇侯府这么多年,没听说云澜哥哥身体有什么大毛病啊!难道他比我哥哥还体弱多病?我哥哥也不会每日里这么早就睡下的。”

    风梨闻言不知如何应对,垂下头,只能道,“寻常时候公子也不是这般早歇下的,只是这两日身体不适。”

    “云澜哥哥原来这两日身体不适,我竟然不知道今日还拉着他跟我折腾去吃红烧鳜鱼。那我更应该进去看看他了。”谢芳华往里面走去。

    “芳华小姐,公子正在休息,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公子向来不喜人进他的房间。”风梨立即拦住谢芳华。

    谢芳华无辜地看着他,“可是今日云澜哥哥对我说了,说我白天的时候可以随意来找他的啊。”话落,她看了一眼天色,提醒他,“如今天色还早,你这般挡着我。可是云澜哥哥的意思?”

    风梨一时失语,公子并没有让他拦着芳华小姐。只不过赵柯管事吩咐了。

    “看来云澜哥哥并没有吩咐你拦我了,那我进去了啊。你别再拦着了。云澜哥哥是哥哥,我是妹妹。同姓一谢。没有那么多避讳。云澜哥哥即便歇下,也不会厌烦我的。”谢芳华说着,脚步轻松地来到门口,伸手去推房门。

    房门从里面插着,她俏皮一笑,从头上拔下发簪,轻轻一拨,门栓便从里面打开了。

    室内,空无一人。床榻上,并没有人躺着休息。

    谢芳华扫了一圈,顿时回头对风梨瞪眼,“你竟然敢骗我!云澜哥哥根本就没在这休息,是不是他扔下我出去自己玩了?你说!”

    风梨被她轻叱得面皮一紧,向里面看了一眼,知道公子又进暗室了。可是他能如实说吗?既然她一句误会,那不如让她误会算了。心念电转间,他无辜地道,“公子的行踪也不是小的说了算的……”

    谢芳华气得跺脚,抬手将簪子扔在了他的脸上,恼着逼问道,“云澜哥哥去哪里了?你如实招来。”话落,她忽然道,“他是不是去看夜晚的蓝桥花鼓了?据说今晚的蓝桥花鼓有个什么赛天仙的。他一定去看美人了。”

    风梨无言,他家公子哪里是会看美人的人!可是又叫他怎么说!

    “我去蓝桥花鼓找他!”谢芳华扭头就向外走去。

    风梨看着谢芳华,不知道该不该拦。

    “芳华!”这时,屋内屏风后忽然传出谢云澜的声音,有些无奈,有些压抑,还有些痛苦,“我没去蓝桥花鼓,你回来,我在这里!”

    谢芳华闻言立即停住了脚步,猛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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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心疼

    屋内传出的声音是谢云澜的声音没错,但是这般无奈压抑痛苦的声音又十分不像今日所见时他那温和疏离偶尔露出宠溺无奈的声音。

    谢芳华在院中怔愣半响,扭头问风梨,“我刚刚听到了云澜哥哥的声音,我没听错吧?他可是在屋子里?”

    风梨想着既然公子出声,那么自然是允许这芳华小姐进去的,他想着多年下来,芳华小姐在公子面前真是一个特例了。连他也不懂为何公子独独对芳华小姐特例。要知道谢氏米粮除了一堆公子外,也是有一堆小姐的。可是从来不曾见到公子和她的其他妹妹亲近。他只能点点头,“回芳华小姐,是我家公子,他在屋内,在喊你。”

    谢芳华闻言立即提着裙摆向屋中走去。

    春花、秋月觉得谢云澜的声音实在不太对,生怕谢芳华进去出了差错,立即跟上她。

    “两位就不要进去了!我家公子只喊了芳华小姐!”风梨顿时拦在二人面前。

    春花、秋月脚步一顿,对着即将跨进门槛的谢芳华喊了一声,“小姐……”

    “你们二人就等在外面吧!”谢芳华不回头,对二人摆摆手。

    二人见主子发话,只能乖觉地停下脚步,等在外面。

    风梨知道里面有赵柯在,他并没有跟进去。

    谢芳华重新进了屋,四下打量一眼,有些茫然地试探地喊了一声,“云澜哥哥?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谢云澜依旧压抑的声音传来。

    谢芳华闻言立即走向屏风后,脚步丝毫不停顿,带着几分好奇,转眼便进了屏风后。入眼处,半间空旷的屋子,地面是一个大的水池,水池的水几乎是血色的,没有见到谢云澜的身影,她看着那血色的水池以及池边一大片鲜血低呼了一声。

    谢云澜这时忽然叹了口气,“芳华,你胆子小,就不要进来了。去外面等着我吧!”

    谢芳华目光立即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墙壁上有一面半开半掩着的门,显然里面还有一间暗室。她怯懦地缓步挪过去,站在门边,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对里面好奇又紧张地问,“云澜哥哥,你……你在里面?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你去外面等我。”谢云澜压制地道。

    “你真的没事儿吗?我怎么听见你声音不对劲?”谢芳华站在门口没有立即进去,只凑近一只眼睛,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惊呼一声,猛地后退了两步。

    里面暗室昏暗,有两个人,一人被绑在类似刑具的东西上,一人正在那人后面给他扎针。

    里面弥漫出浓郁的血腥味。

    她虽然只看了一眼,但也清晰地看到了被绑着的那个人是谢云澜,他上身赤裸,遍布伤痕,而给他在背后扎根的那个人是赵柯。

    她心中无疑是惊异的,谢云澜怎么会被绑在刑具上?而他显然是自愿被绑的,而赵柯显然是在给他救治。

    她心中一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吓到你了!快出去!别再这里呆着了。”谢云澜压抑痛苦地叹息一声,出声赶谢芳华。

    谢芳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被惊到了。

    “风梨,请芳华出去!”谢云澜对外面喊了一声。

    风梨立即进了屋,几步便来到了屏风后,见谢芳华呆呆怔怔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连忙道,“芳华小姐,您随小的出去吧!”

    谢芳华无意识地点点头,向外走去。

    不多时,来到屏风处,她忽然顿住脚步,仿佛惊醒了一般,回头一把抓住风梨,哑声紧张地道,“云澜哥哥怎么了?为何他会被绑着?”

    风梨摇摇头,“芳华小姐,您还是别问了。”

    “他看起来好难受的样子!不行,我既然见到了,就不能让他再难受。”谢芳华抿了抿唇,伸手推开风梨,又走了回去。

    “芳华小姐!”风梨身子被谢芳华推了一个趔趄,一惊。

    谢芳华已经来到了那处暗门的门口,似乎鼓起勇气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打开了暗室的门。走了进去。

    谢云澜本来低着头无力地被吊在刑具上,此时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向谢芳华看来,眸中有着一瞬间的讶异,似乎没想到她竟然真进来了。

    谢芳华几步便来到了谢云澜面前,伸手去摸他,眼圈发红,声音轻颤,“云澜哥哥,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怎么这副样子……怪吓人的……”

    “别碰我!”谢云澜见她的手要碰到他,顿时低喝了一句。

    谢芳华手猛地一僵,立即瑟缩地后退了一步,眼眶更是红了地慌乱无措地看着他。

    赵柯从后面抬起头来,看了谢芳华一眼,见那女子纤细虚弱地站在面前,盈盈不堪风吹。眼圈发红,眸光似乎是畏惧害怕至极,但偏偏还咬着牙站在那里没被吓得跑开。他收回视线,低声对谢云澜道,“公子,你体内恶气乱窜,我就算施以金针,怕是也压制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您一身功力可就废了。”

    谢云澜眸光一暗,没言声。

    “芳华小姐既然碰巧来了,也见到了您,如今不如让她……”赵柯又看了谢芳华一眼,低声建议。

    “不行!”谢云澜顿时拒绝。

    “公子!这可不是小事儿啊!要知道,您若是废了一身功力,丢失了谢氏米粮继承人的身份是小,可是您的性命怕是也会失去啊!”赵柯见他一口拒绝,顿时急起来。

    “那也不行!”谢云澜摇头。

    “就算不用芳华小姐,您就准许属下去给您找一个女子来吧!属下医术有限,您的身体实在是压制了这三年,已经压制不住了。这一次爆发,甚是强烈。若是不及时制止,后果也许比属下说得还要严重百倍。”赵柯眼睛也已经红了。

    谢云澜忽然闭上了眼睛,语气有些惨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罢了!我能挺过去就挺过去了,挺不过去就算了。至于其她女人的血,我不想再沾。”

    “公子!”赵柯喊了一声。

    “住嘴!若是压制不住,你就出去吧!不用管我了。”谢云澜强行下了命令。

    赵柯顿时失了声。

    谢芳华看着谢云澜眉心一团黑紫之气,赤裸的上身血脉游走的地方,似乎有两道气在窜,使得他垂着的头面色痛苦,她想着,他身上的痛苦怕是比面前表现出来的痛苦要严峻十倍不止。这一团黑紫之气她只用眼睛还看不出来是什么,若是要查探的话,只能靠近给他把脉。

    她一直不太明白,谢云澜背地里怎么会是这副样子。

    还是他一直就是这副样子,还是今日她来到他身边,他故意使得赵柯和他共同在演戏。

    可是看起来,他身体的症状倒是怪异而稀奇,不像是在演戏。

    她虽然心里转了九曲十八弯,但是面色却丝毫不表现出来,只呆呆地站着,似乎茫然无措,听不懂二人的说话。

    “芳华,你出去吧!”谢云澜半响后睁开眼睛,看了谢芳华一眼。

    “云澜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会不会有事儿?”谢芳华站着不动,红着眼睛轻声问。

    “我不会有事儿!你出去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好。”谢云澜哑着嗓子道。

    谢芳华闻言像是放心了,点点头,低低道,“那我出去等你。”话落,她向外走去。

    赵柯见她离开,本来期待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谢芳华仿佛没看到赵柯的脸色,慢慢地挪步出了暗室。紧接着,又挪步出了屏风后,进而挪步出了房间,来到了房门口。

    外面太阳依然挂在西方天际,从西面射过来的阳光明媚,院落里有梨花在开,空气清新。

    院中和屋内暗室,简直是两方天地。

    谢芳华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西方天空,似乎被吓得失了魂,整个人呆呆的,唇瓣紧抿。

    春花和秋月看着谢芳华出来,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风梨则是探着脖子,焦急担忧地看着内室里。

    内室里再未传出声音。

    过了许久,谢芳华从天空收回视线,对风梨低声问,“云澜哥哥怎么了?他得了什么怪病?”

    风梨看了谢芳华一眼,后退了一步,无声地摇摇头。

    谢芳华看着他的模样是不会说的了,她脑中想着到底是什么病使得浑身气息乱窜,倒像是练功走火入魔。但又像是中了某种毒。一时间,她猜测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又过了半响,里屋的屏风后有了动静,赵柯转眼间大踏步走了出来,到了门口,对谢芳华深深鞠了一躬,焦急地道,“在下求芳华小姐救救我家公子!”

    谢芳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赵管事儿,云澜哥哥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说我能救他?”

    赵柯抿了抿唇,“时间紧迫,再晚片刻,公子一定功力全失,也许还会性命不保。稍后在下再给您解释。”顿了顿,咬牙道,“哪怕被公子厌恶惩罚,我也得救公子。”

    谢芳华闻言抿唇,“好吧,你说吧!怎么样我才能救云澜哥哥!”

    “只需要您的一碗血就好!”赵柯道。

    谢芳华一怔,怀疑地看着他,“这么简单?”

    赵柯颔首,“就是这么简单。其实,公子的病,一旦发作,只需要一碗女子的血就好。可是公子自从三年前实在厌恶了女子的血,便再不沾碰。本来这些年由在下施针,压制住了。可是不知道为何,自从公子接了您来,见了您之后,他体内的恶气便抑制不住爆发了。大约是因为压制三年的原因,所以,这次来势汹汹。我施针也压制不住。公子又倔强执拗,执意不用您的血,也不让我去外面找女子的血来。所以,如今公子昏过去了,我不能看着公子有救而不救……”

    “那就快点儿吧!要我一碗血而已,是小事儿!”谢芳华立即扭头进屋。

    赵柯感激地看了谢芳华一眼,连忙对风梨道,“快去拿一只碗来。”

    风梨点头,立即跑去了小厨房。

    “小姐,不是只要女子的血就能行吗?用我们二人的吧!”春花、秋月不太赞同地看着谢芳华,一碗血对寻常女子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她们都知道,主子的血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血。况且因为救清河崔氏三公子崔意芝,她元气大伤,至今刚恢复些余。两日前又被那初迟因为救四皇子而打了一场,受了些伤。如今葵水又来。她身体其实极其虚弱,实在不适合再失血。

    “没事儿!”谢芳华对二人摆摆手。

    赵柯脚步顿住,回头看了春花、秋月一眼,对谢芳华道,“芳华小姐,您身子尊贵,要不就用您这两个婢女的吧!在下竟然忘了,您有带了婢女来此。”

    “对,用我们的。”二人齐齐点头。

    谢芳华还没再反驳,此时风梨已经二人拿了一只空碗来到。春花顿时上前一步,夺过空碗,用手指甲划破了手臂,鲜血滴在了碗里。

    不多时,一碗鲜血便流满。春花止住伤口,将一碗血上前递给赵柯。

    赵柯连忙接过,道了句“多谢”,便匆匆进了屏风后的暗室。

    谢芳华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来到暗室后,谢云澜果然如赵柯所说,已经昏了过去。他眉心一团黑紫气尤其浓郁。赤裸的上身经脉处有两团气似乎在交锋,不停地冲撞着他的身体,似乎想要破体而出。

    谢芳华看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了那日秦钰对她下同心咒时的情形。当时她只看到一根线冲进她的体内,极其的快速。后来被秦铮割破手腕,用力及时拦截吸进了他身体。

    虽然如今在谢云澜体内冲撞的气息显然比秦钰对她施咒的那一根线粗。但隐隐的,让她却觉得,性质怕是一样的。

    她正探究间,赵柯已经来到谢云澜面前,捏着他的下巴给他往嘴里灌血。

    谢云澜本来昏迷着,但血刚到唇边,他猛地皱眉,头一偏,躲开了,此时也醒来,眼睛睁开的一瞬间是红紫色的,极其锋利,沙哑地怒喊了一声,“赵柯,你竟然敢……”话音未落,他便看到了谢芳华,顿时住了口。

    “公子,属下迫于无奈,您不能出事儿啊!”赵柯端着碗的手颤抖。

    “这血……是芳华的?”谢云澜红紫色的眸子似乎无法聚焦,他摇摇头,半响后,却放弃地垂下头,沙哑地问。

    赵柯连忙摇头,“不是,是芳华小姐带来的婢女的。”

    谢云澜似乎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赵柯,我都说不要让我沾这些东西了。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赵柯顿时跪在地上,“公子,属下自小跟随您。您若是出事儿,属下也不活了。您就听属下的吧!属下是万般无奈了,该用的办法都用了,也是压制不住您体内的恶气,否则如何不听您的。”

    谢云澜不语。

    “您就喝了吧!时间不够了,您体内的恶气快到心脉了。”赵柯几乎要哭出来,“您想想老夫人,这么多年,她忍气吞声,只是盼着您好啊。您若是有事儿,老夫人……”

    “端过来吧!我喝!”谢云澜闭上眼睛。

    赵柯连忙站起身,将一碗血端到他面前。

    谢云澜无声无息地张口喝了,他脸色平静,却眉心皱着,面色有一种隐隐的灰凉之色。

    谢芳华看着他,明明极其厌弃,却被迫无奈承受。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心里揪得一痛,有一片记忆瞬间从脑海深处迸出来了她的脑海中。那记忆来得太快,将她的身子震得猛地一颤,后退了两步,脚下碰到了暗室的门槛,险些站不稳跌倒,幸好她及时扶住了门框。

    她的动静不大,却使得谢云澜猛地抬头向她看来。

    谢芳华站稳身子,目光也怔怔地看着谢云澜。对上他紫红的眸子和嘴角鲜红的血,头一瞬间疼了起来,如汹涌的海水,瞬间将她的大脑淹没。她受不住地伸手捂住头。

    “公子,您快喝!还剩些!”赵柯催促谢云澜。

    谢云澜收回视线,紫红的眸光一瞬间微微灰暗,低头将剩下的血喝完了。

    鲜血入腹,似乎阻挡住了那奔腾入胸口的恶气,他赤裸的身子能清晰地看到那两道粗气不动了。

    赵柯放下碗,松了一口气,跌坐在了地上。

    谢云澜闭上眼睛,默不作声,周身上下有一种自我厌弃的情绪。

    谢芳华头疼得如崩开一般,她眼前有那么一片画面,似乎拉开了久远的记忆之河。

    那是属于……面前这个被绑在刑具上的人的……

    是属于……谢云澜的……

    谢芳华的心在一瞬间也跟着头一样地崩裂地疼起来。她想拼命压制下,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半响后,遂放弃,顺着门框,慢慢地缓缓地跌坐到了地上。

    ------题外话------

    这几天,关于云澜的各种猜测满天飞雨,嗯……她是芳华心中不一样的存在……你们猜对了没有?o(n_n)o~

    这么惨烈的场景,我得多虐自己才能搬出来。亲爱的们,积攒到票票的不要留着了啊,我也是蛮拼的在昏天暗地里码存稿~

第九十五章 昏迷

    谢云澜……

    这一世竟然被她给忘记了……

    上一世……

    那久远的时光长河,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他陪着她走过的,或者,也可以说,是她陪着他走过的,至死的那一刻,她曾经以为,这一生,来世,即便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她都不会将他忘记……

    可是……

    到底不知是上天跟她开了一个玩笑,还是她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原来,她模糊了那许多的东西许多人许多记忆里面,也包括一个他!

    模糊得彻底……

    谢氏米粮的公子,谢云澜。

    她的……云澜哥哥……

    怎么能忘记……

    不知过了多久,赵柯忽然惊呼一声,骇然地大叫,“公子,这碗血竟然没管用?”

    谢云澜闭着的眼睛睁开,极其痛苦压制地道,“普通的血看来的确已经不管用了。赵柯,你立即封锁我周身所有穴道。”话落,颓然地道,“然后你就带着芳华出去吧!”

    “不行!”赵柯摇头,“属下不能丢下您不管!”

    “你就算不丢下我不管,如今还能有何办法压制这恶气?我怕是真会撑不住了。一身功力作废是小事儿。这命……看来上天是要收回了。”谢云澜眼看着那两股粗气要到他的心脉处,惨淡一笑,“撑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凭着你的才学本事,即便我死了,你去哪里,都有识才之人给你一片蓝天。没必要陪着我一起送死。”

    赵柯几乎落泪,坚定地摇头道,“公子对属下有着知遇之恩,属下永生难忘。即便是陪公子死。属下也甘愿。”

    谢云澜低叹一声,“得遇良师益友,也是我的幸事。罢了。你先将芳华送去平阳县守府吧!若是早知道今日撑不住,刚刚我便该让秦铮将她带走。”

    赵柯点头,“属下这就送芳华小姐去平阳县守府,公子您……等我!”

    谢云澜点点头。

    赵柯转过身,快步来到暗室门口,伸手去拉谢芳华,“芳华小姐,得罪了!”

    谢芳华猛地回过神,打开赵柯的手,腾地站了起来,忽然大声道,“别拽我,我不走!”

    赵柯一怔。

    谢芳华伸手捂住额头,用力地摇了摇,却还是极其疼痛无比,但是脑中有一个画面却是极其的清晰。这清晰的画面足够她一瞬间决定某些事情可为。她一把推开赵柯,快步走到谢云澜面前,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划下,紧接着,她将手腕放在了谢云澜的唇边。

    谢云澜一惊,紫红色的眸子一瞬间怔然地看着她。

    谢芳华咬着唇瓣,眸光有隐隐泪意,却是生生地憋住,不让泪流下来,低声道,“云澜哥哥,别的女人的血不管用,我的血一定管用,你喝……”

    谢云澜猛地撇开头,对她低叱,“拿走!”

    谢芳华强硬地扳过他的头,将手腕的血口子对准他唇瓣,声音蓦然轻柔下来,“我说的是真的,真的管用。”

    “我让你拿走!”谢云澜有些恼怒,错开她的手腕,喊了一声,“赵柯!”

    赵柯也被谢芳华的举动给惊住了,此时听谢云澜怒喝,连忙走过来。

    谢芳华却执拗地看着谢云澜,忽然手下用力,让他的头不能动分毫,她踮着脚尖,使手腕的血流进他的嘴里,同时固执地道,“云澜哥哥,我的血真的管用。你若是不喝,我就让我的血这般流尽了算了。”

    谢云澜身子猛地一僵,抿唇看着她。

    “我的血真的管用,而且,很珍贵的。你若是浪费的话,稍后不够压制你的病,使得我的血流尽,那么,我们可能会一块儿死了。我还没活够呢。”谢芳华声音极低,语气有一种哀婉和苍凉,却凭地柔柔的,如春日里落下的春雨。

    谢云澜抗拒的身子蓦然软了,忽然闭上眼睛,不再抗拒,任谢芳华手腕的血流进他嘴里。

    谢芳华看着他,身子细微地轻颤,脑中的记忆盘旋在头顶,使得她眼眶看起来比谢云澜的眼眸还有些红。

    赵柯呆站在一旁,惊异地看着二人,看着谢云澜喝下谢芳华的血后,那已经到心脉处的恶气似乎瞬间被逼得退了回去。他不敢置信,实在不能想象,同是女子的血,为何谢芳华的血却是这般有奇效。

    大约过了一盏茶,谢云澜眉心的青紫气忽然褪去,眼眸也恢复如水的颜色,那两股在他身体乱窜的粗气似乎又盘桓回了他内腹。他动手拂开了谢芳华的手。

    谢芳华见他平静下来,忽然松了一口气,再也受不住,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谢云澜一惊,立即喊了一声,“芳华!”

    赵柯也惊醒,看着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谢芳华,他向弯身扶起她,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谢云澜。

    “将绳索给我解开!”谢云澜吩咐赵柯。

    赵柯连忙上前,为谢云澜解开了绳索。

    谢云澜脚步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就站稳,然后弯身,低头将谢芳华抱了起来。

    赵柯看着谢云澜,低声道,“属下给芳华小姐把把脉吧!”

    谢云澜点点头,“你跟我出来。”话落,抱着谢芳华走出暗室,他步履虽然虚弱,但是每走一步极稳。不多时,便出了暗室,出了屏风后,将她放在了床上。

    赵柯立即跟上来,伸手给谢芳华把脉。

    谢云澜抿唇站在一旁看着谢芳华,他的目光轻轻的,静静的,有什么不解,却又有什么似乎通透。

    过了片刻,赵柯放下手,对谢云澜低声道,“芳华小姐本来身体虚弱,受了内伤,血气於堵,又因来了葵水,体脉孱弱,再加之急火攻心,失血之下,昏迷不醒。”

    谢云澜点点头,“她何时能醒?”

    “若是要她醒来,属下现在就能有办法,给她稍加施一针就能醒。”赵柯道,“若是不施针的话,她大约会昏迷上几个时辰。”顿了顿,他道,“其实主要是她身体极度虚弱,必须调理。如今昏迷倒是小事儿。”

    “我知道了!那就不要施针了,让她自己醒来吧!”谢云澜转过头,对赵柯道,“你开一个方子给她,等她醒来让她服下。”

    赵柯点头,去一旁的桌案上开方子。

    谢云澜转回身从衣柜里慢慢地伸手拿了一件干松的袍子披在身上,之后又转身来到床边坐下,手扶在额头上,有一种从鬼门关活过来的疲惫和乏力。他的脸本来就白,此时更白了。

    不多时,赵柯开完药方子,喊外面的风梨。

    风梨立即进了房间,见谢云澜好模好样地坐在床头,显然是没事儿了。顿时一喜,喊了一声,“公子!”

    谢云澜点点头,吩咐他,“你去从药库里选药,亲自将药煎好,再端来。”

    “是!”风梨接过赵柯手中的药方子,走了下去。

    赵柯放下笔,回转头,看着谢云澜,长吐一口气,“幸好有芳华小姐的血顶用,否则属下实在不敢想象后果。”

    谢云澜扶着额头的手一顿,沉默不语。

    赵柯疑惑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谢芳华,不解地道,“只是芳华小姐的血怎么独独能克制您体内的恶气?这是为何?难道她与曾经给你下毒恶之气的人有渊源?”

    谢云澜依然不语。

    赵柯忽然忧心地道,“若是她与给你下恶毒的人有渊源的话,那么公子,您对她该如何处置?”

    “处置?”谢云澜忽然看向赵柯,淡淡道,“即便她与给我下恶毒的人有渊源,那也是冤有头,债有主,与她何干?我处置她做什么?”

    赵柯一时无言。

    谢云澜收回视线,静静地看着谢芳华。

    过了好半响,赵柯低声道,“属下回想了一下,总感觉芳华小姐有些不对劲。她能够让英亲王府的二公子如此在意,而且卧病在忠勇侯府内九年不出府门,如今法佛寺一场大火,她竟然奇迹般地治愈了病症,这些都实在匪夷所思。尤其她如今来了平阳城,虽然是跟着铮二公子来,属下还是觉得她身上有很多咱们不知晓的事情。万一对您不利……”

    “对我不利?”谢云澜忽然笑了一声,看着谢芳华孱弱昏迷的脸道,“我鬼门关都走了一圈了。若是刚刚她不救我,我可能抗不住杀了这院子里的所有人,然后最好的结果是武功尽失,保下一命。最坏的结果是入了黄泉路的阴曹地府。你说,她就算对我不利。还能再有比不出手救我更严重的后果吗?”

    赵柯失声,但还是道,“属下还是去查一下芳华小姐吧!”

    “不必!”赵柯摆手。

    赵柯看着谢云澜想也不想就拒绝,终于说了让他今日来一直困惑的事情,“公子,属下想不明白。您为何见了芳华小姐后,就由得她这般亲近您?而您不厌恶推拒?”

    谢云澜眸光动了动,似乎思索了一下,片刻后,摇摇头,“我也不晓得。我对她不反感。既然不反感,便也就由着她亲近了。”

    “可是她竟然牵动了您压制了三年的恶毒。”赵柯说出事实,“若不是属下得到您发出的消息赶来,竟然不知您此次会发作得如此严重。”

    谢云澜叹了口气,“大约是与她身上的气血有关吧!”话落,摆摆手,“你也累了,回府歇着吧!”

    “属下不放心您,还是吩咐人将我的一应所用搬过来,属下在这里住几日吧!”赵柯道。

    谢云澜点点头,“也好!”

    赵柯转身出了房门。

    春花、秋月见赵柯出来,立即上前,对他紧张地问,“赵管事儿,小姐呢?”

    赵柯看了二人一眼,缓缓道,“芳华小姐昏迷不醒,如今在我家公子处,不过无大碍,你二人回去西跨院吧!等她醒来,公子会派人喊你们来接她。”

    二人闻言顿时一惊,“她……怎么会昏迷不醒?”

    “最后还是她的血救了我家公子,失血过多导致的。毋庸担心,她没大碍。”赵柯话落,见二人还想再问,他摆摆手,“不用问再多,她没事儿就是了。你们回去吧!”

    春花、秋月打住了话,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门半开半合,隐隐约约能看到谢芳华躺在床上,谢云澜坐在床边,的确没事儿的样子,她们也不好进去,只能点头,回了西跨院。

    赵柯见二人离开,自己喊过来一个小厮,对他吩咐了一句,那小厮点头离开,他便去了隔壁的厢房。

    屋中静下来。

    院中也甚是安静。

    谢云澜倚在床头,看了谢芳华许久,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一个时辰后,在蓝桥看花鼓的秦铮便得到了飞雁禀告回来的从谢云澜别院得到的消息。

    说谢芳华自从进了谢云澜的屋子后,足足一个时辰,再未出来。

    秦铮本来没有什么心情看蓝桥花鼓,此时闻言,腾地站了起来。

    他蓦然站起来,将身边的秦倾、程铭、宋方、王芜、郑译等五人吓了一跳,齐齐看向他。

    秦铮的脸色有些阴沉,不理几人,对飞雁问,“当真?”

    “当真!”飞雁道。

    秦铮薄唇抿起,清俊的脸色有些冷寒,声音极低却极其克制,“她怎么回事儿?打的什么主意?竟然打到了谢云澜的屋子里去了?还许久不出来?”

    飞雁不语。

    “目的呢?她进他的房间,在做什么?”秦铮压抑地问。

    飞雁摇摇头,“谢云澜那一处别苑四下都是护卫,属下不敢靠的太近。更何况,那是他的房间,更是没法探出来里面发生何事。不过早先您从谢云澜房间出来之后,他房间还走出一个人,是谢氏米粮在平阳城的管事儿赵柯。后来那个人端了一碗婢女的血进去了。芳华小姐也跟进去了。之后再未出来。她的婢女不久前独自回西跨院了。”

    秦铮眸光青黑,不解和纠葛极力地压抑克制,让他整个人有一种挣扎的恼怒。

    飞雁垂下头,等着他示下。

    过了片刻,秦铮忽然道,“我再去一趟!”话落,转身就走。

    “喂!秦铮兄,你要去哪里?”程铭见秦铮本来心不在焉,此时脸色更是不好了,竟然要离开,他立即站起身,追着他问了一句。

    “你们看你们的!我去办些事儿!”秦铮丢下一句话,出了蓝桥水榭。

    程铭看着他转眼就没了踪影,回转头,看向其他几人。

    那几人也是不明白所以。

    宋方皱眉道,“这又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定然又是芳华姐姐的事儿!”秦倾叹了口气。

    几人闻言一时无语。

    “罢了!罢了!他的事儿咱们可管不了。我们接着看。这刚开始,接下来还有热闹的呢!”程铭重新坐回座位上,对几人摆摆手。

    几人点点头,重新坐好。

    秦铮出了蓝桥水榭后,便骑马再度向谢云澜的府邸而去。

    玉灼跟在秦铮之后,想着他这个表哥可真是够能折腾的,若是二次再被谢云澜赶出来,那么面子里子可真是都会丢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彻底的暗了下来。

    谢芳华依然昏迷不醒。

    谢云澜依靠在床榻一头,似乎睡着了。

    风梨端着一碗汤药来到房门口,对里面悄悄喊了一声,“公子?”

    谢云澜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闻到了药味,先看了谢芳华一眼,见她依然昏迷着,他对外面轻声道,“端进来。”

    风梨应声,端着汤药走了进来,见谢芳华还昏迷着,他悄声道,“公子,这汤药还热着。要不我放到桌案上?”

    谢云澜没说话,轻轻抬手推了谢芳华一下,声音压低,“芳华,醒来喝药了。”

    谢芳华一动不动。

    谢云澜又喊了两声。

    谢芳华依旧一动不动。

    “看来她醒来还是需要些时辰。这样吧!你先将汤药端下去,放在火炉上温着。待她醒来,我再喊你。”谢云澜撤回手,对风梨吩咐。

    风梨点点头,知道是谢芳华救了自家公子,对她打心眼里敬重了。

    他端着药碗走到门口,便见院外闯进来一人,他一惊,睁大眼睛,哪怕是天黑,那行止清傲张扬的身影也能认出是谁,尤其他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玉灼。他立即回头对谢云澜道,“公子,不好了,铮二公子又来了。”

    谢云澜自然也听到了动静,抬头看向窗外,只见秦铮大踏步走进来,直奔他的房间。他眸光动了动,收回视线,看向依然昏迷的谢芳华,聪透地知道秦铮定然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他淡淡道,“他来了就来了,有什么不好的。你让开门口,请他进来!”

    风梨闻言,立即端着药碗让开了门口。

    ------题外话------

    距离出门的日子在逼近,我已经存稿到两只眼睛一张脸看键盘都快看绿了。

    关在小黑屋的存稿君在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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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接走

    秦铮本来心中翻涌着无数的情绪,但直到打马到谢云澜府邸闯入的时候,已经平静下来。

    他分外的冷静,一张清俊的脸傲气而轻扬。哪怕是他第一次上门便被谢云澜打发出府邸,已经被不少人知道。但是作为谢云澜府邸的守门人看到他二次来到,还是不敢过分横加拦阻。

    这就是秦铮!

    他多年累积下的轻狂不羁横行无忌的名声,让他某些事情做起来轻而易举。

    所以,他轻而易举地二次到了谢云澜的别苑。

    虽然谢云澜的别苑四周布满了护卫,但是无人接到守好府邸,不让铮二公子闯入的命令。所以,除了守门人外,暗处的护卫无人现身阻挡。

    秦铮大踏步进了东跨院,来到院中,西厢房的赵柯迎了出来,“铮二公子!”

    秦铮脚步一顿,扭头看向赵柯,挑了挑眉,不带丝毫情绪。

    “在下是谢氏米粮在平阳城的管事儿!”赵柯自己先介绍身份。

    秦铮点点头。

    赵柯是第一次迎面对上秦铮,这位很早之前就在京都颇具盛名让人畏惧的英亲王府铮二公子。看起来分外沉静地审视他,他可以感觉到他周身气息浅薄,有隐隐的虚症,显然伤势未复原。但是他目光向他看来的时候,他却又感觉到了高山压顶的气势。尊贵而高于琼楼。

    他心底暗暗想着,果然不愧是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只这一份气度,怪不得左相在他面前屡次憋屈退让。

    他见秦铮不答话,拿不准他二次上门的理由。但隐隐觉得,定然与那芳华小姐脱不了关系。于是,恭敬地道,“如今天色已黑,不晓得铮二公子来荜府有何贵干?”

    “来接谢芳华!”秦铮言简意赅。

    赵柯想着果然猜得不错,是为了芳华小姐而来,但看着他的模样,辨不出喜怒,不晓得他是不是知道了芳华小姐为救公子昏迷的消息。但也觉得不该得罪他太狠。这位铮二公子对芳华小姐据说从圣旨赐婚之后,一直在意得很。哪怕有传言他对芳华小姐因四皇子秦钰而恼了不和,但芳华小姐也还是他的未婚妻。他的确有理由和权利来过问芳华小姐的事情。

    他犹豫了一下,斟酌地道,“今日我家公子犯了病,幸好芳华小姐救了我家公子。如今芳华小姐正昏迷着,怕是没办法随您离开……”

    秦铮“哦?”了一声,“她昏迷了?”

    赵柯点点头。

    “如今人在哪里?”秦铮冷静地问。

    赵柯想里屋看了一眼,里屋因风梨送药,房门开着,谢云澜坐在床边并没有动作,仿佛不知道秦铮来了。一眼所见,帘幕随外面吹进来的风飘荡,隐约可见床上的身影。秦铮既然来了这里,想瞒也是瞒不住的。更何况自家公子又没有做什么,瞒着未免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他诚实地道,“在公子的房间里。”

    秦铮闻言斜挑眉梢,重新将赵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对他道了一句“不错”,话落,抬步向谢云澜的房间走去。

    赵柯一怔,品味着秦铮这句不错的含义。明显,是在夸他。

    秦铮来到房门口,挑开珠帘,一眼便看到了在大床里躺着的谢芳华以及坐在床边的谢云澜。他眼睛顿时觉得扎刺得慌,停住脚步,直直地看着那二人。

    风梨已经放下药碗守在屋内的桌旁,看到秦铮一瞬间眼中迸发的厉色,他身子顿时一颤。

    谢云澜仿佛没看到秦铮迸发的刺眼凌厉之色,抬起头,看着他,对他平和地打招呼,“秦铮兄,既然来了,便进来坐吧!”

    秦铮目光眯了眯,勉强从床上躺着的人身上移开眼睛,看向谢云澜,忽然冷笑,“云澜兄,别告诉我,你床上躺着的人是我的未婚妻!”

    谢云澜神色如常地看着他,淡淡一笑,“我床上躺着的人是芳华,我的堂妹!”

    “我的未婚妻就是谢芳华,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是皇叔给我圣旨赐婚的绢帛上写着的名字。”秦铮没立即进来,而是倚在门口,冷声讽刺道,“堂妹?是堂了多少辈子的妹妹?请问云澜兄,你还数得清吗?”

    谢云澜面色微动,身子一瞬间僵了些,不过转瞬即逝,他看着秦铮讽刺的目光,扯动嘴角,声音平静,“到底是堂了多少辈子的兄妹,在下还真是记不得了。本来以为同宗一脉,同姓一谢。到底是兄妹之情。如今嘛……”他顿了顿,眸光有些暖意,“多谢秦铮兄提点我。”

    秦铮脸色蓦然一寒,一时间如利剑一般地看着谢云澜,嘲笑道,“我竟不知晓谢氏米粮的公子到底安的是何居心?让她救你救到你床上,也是鲜有了吧?你是不是该给我这个未婚夫一个交代?就是这般接进府里来照顾她的?”

    “在下没什么可交代的!既然秦铮兄误会,那么便误会吧!”谢云澜淡淡道。

    秦铮闻言顿时一个健步走了过来,到了床边,对着谢云澜便出手。

    谢云澜伸手瞬间挡住了他的手,目光淡淡疏离冷漠,“秦铮兄,我早先已经说过,你身上有伤未愈,不是我的对手。你确定要在我的家里对我动手吗?”

    秦铮沉着一张脸看着他,冷笑道,“爷从小到大,最不屑的事情是自己亲自动手。你武功高绝又怎样?我此时武功低薄又怎样?你信不信,我若是招来人,别说铲平一所府邸,就算是铲平谢氏米粮,也不在话下!”

    “自然是信的!英亲王府铮二公子是连皇上都礼让三分无可奈何的人,手里自然有着翻云覆雨的力量。”谢云澜点头,平静地道,“但是我倒是觉得,铮二公子没必要对我如此动怒。我就算是芳华堂了几辈子的兄,也是她的堂兄。改不了姓谢的事实。她如今为了我而昏迷不醒,你身为他未婚夫,我的确是该对你略表歉意。”

    秦铮眸光缩了缩,“常言道,懂分寸,知进退。看来云澜兄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进退了?”

    “若是说我知晓自己的身份,不如说我知晓芳华的身份和秦铮兄的身份。”谢云澜慢慢地撤回拦住秦铮的手,缓缓地下了床,让开床边,“既然你是来接她,那么我便不留她了。你将她接走吧!”

    秦铮本来以为谢云澜会再度阻止不让他接谢芳华,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痛快便同意了。他盯着他打量,“早先你连我见她也不同意,如今这么快就同意,是否某些目的达到了?”

    谢云澜闻言失笑,看着秦铮,“秦铮兄向来便是这般揣测人的吗?都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么,秦铮兄,你自认为你是小人还是君子呢!”

    “这也正是我要问你的话!”秦铮道。

    谢云澜偏开头,“我既不小人,但也不君子。诚如你那句堂了几辈子的兄,我确实觉得,未来在芳华面前,我不是堂兄也罢!”

    秦铮聪明,自然懂了他隐含的意思。眸中瞬间积攒了风暴,几乎顷刻便要倾巢涌出,他眸光转眼如碎了寒冰,咬牙道,“云澜兄这是何意?”“就是秦铮兄你听到的意思!”谢云澜道,“所以,还望秦铮兄今日接了人去,好自珍惜。你要知道,忠勇侯府的小姐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也不是谁想给委屈就能委屈的了的。”

    秦铮直视着他,忽然嗤笑,“既不君子,也不小人。今日云澜兄可真是让我两度刮目相看。”话落,他转过身,弯身抱起床上的谢芳华,她身子软软的,这番吵闹,她依然不醒,他将她抱在怀里,方才觉得踏实了些,直起身,抱着她对谢云澜道,“我秦铮灵雀台逼婚,能从皇叔和老侯爷的手中夺了她圣旨赐婚应许婚事儿,便没想过放弃。”顿了顿,他狠厉地道,“无论是谁!想要从我手中夺他,那么,我便让他化成灰!”

    丢下一句话,秦铮抱着谢芳华大踏步出了门。

    谢云澜目送着秦铮抱着谢芳华离开,薄唇抿起,脸色青白,再一言未发。

    不多时,秦铮已经抱着谢芳华大踏步出了东跨院,向府外走去。

    赵柯在门口自然将秦铮和谢云澜一番争执话语听得清楚,他脸色几番变化,有不敢置信,也有迷惑惘然。

    风梨在屋中更是目睹得个清楚,一颗心也是骇然不敢置信千帆风浪。

    他们都是跟了谢云澜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谢云澜也有这般的模样,竟然也会有朝一日说出这般的话语。而且对着的人还是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尤其那个女子还是忠勇侯府的小姐。

    一时间,屋内屋外,都无人说话。

    过了许久,谢云澜重新坐在床边,保持原先的姿势,就如谢芳华依然还躺在那里。他闭上眼睛,对风梨吩咐道,“铮二公子来的时候,应该不是乘车,是骑马而来。芳华昏迷着,但也受不得颠簸。你现在就吩咐人去备车送他们去平阳县守府。同时将药方子和熬好的药打包送去给铮二公子。”

    风梨回过神,看着谢云澜,小心地道,“公子,铮二公子看起来极其恼怒,他会让您派车送他?会收下您送的药方子和汤药吗?”

    “自然会!秦铮不是傻子!对芳华好的事情,他该不会不做!”谢云澜道。

    “我这就去!”风梨闻言连忙出了房门。

    谢云澜睁开眼睛,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那一碗药,凝视半响,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若他不是姓谢,不是谢云澜,那该多好……

    屋中少了一个人,比早先更为静寂了。

    秦铮抱着谢芳华一路出了东跨院,西跨院里的春花、秋月一直关注着东跨院的动静,秦铮抱着谢芳华出来,她们立即便得到了消息,连忙出了西跨院,追了出去。

    一路无人阻挡,秦铮如早先进来一般顺利地来到了门口。

    门口拴着两匹马。

    秦铮看着那两匹马,蹙了蹙眉。

    这时,一人从内院匆匆跑出来,对秦铮恭敬地道,“铮二公子,我家公子吩咐了,说知道您未赶车来,说备车送您和芳华小姐离开。您稍等一下,奴才这就去备车。”

    秦铮扫了那人一眼,点点头,应承谢云澜的好意,但声音有些冷意,“那就多谢了!”

    那人立即跑去车棚赶车。

    大约等了一盏茶之后,一辆备好的马车被牵到门口,风梨拿了一个药方,同时用暖壶灌了一壶熬好的药举到秦铮面前,“铮二公子,这是芳华小姐的药。她昏迷后,是管事赵先生给她开的调理方子。先生医术传自神医谷,极好。所以,您放心给芳华小姐服用。”

    秦铮看着风梨手里的药,沉默了一下,点头,“放车上吧!”

    风梨立即将药方子和装着汤药的暖壶放进了车厢里。

    玉灼连忙上前挑开帘幕,秦铮抱着谢芳华上了马车。帘幕落下,秦铮吩咐了一句,“回平阳县守府。”

    车夫应了一声,马车立即离开了谢云澜的府邸。

    玉灼和飞雁对看一眼,各自上了马,跟在马车之后。

    风梨目送马车走远,转身小跑着回东跨院禀告。

    谢云澜听罢风梨禀告说秦铮没有拒绝马车和药方子以及汤药后“嗯”了一声,摆摆手。

    风梨关上房门,默默地退出了门外。

    赵柯看了一眼黑下来的天色,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重新回了自己的房间。

    马车上,因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车内因帘幕阻挡,也漆黑一片。

    秦铮抱着谢芳华靠着车壁坐着,上车后,便一直脸色沉如水地看着她。本来他以为,他有很大的耐性看着她去做一些事情。本来她觉得,她可能不会做让他受不住的事情。可是到头来,他觉得不知道该赞赏她的本事,还是耻笑他低估了自己。

    才仅仅两日,他便煎熬得受不住了!

    在看到她躺在谢云澜床上那一刻,他恨不得冲过去杀了谢云澜。

    可惜,他杀不了!

    更可惜,他还有仅存的理智,以至于,到底是没招出人掀翻了谢云澜的府邸。

    因为,他心里隐约地知晓甚至是了解她的脾性,若是她愿意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包括他。若是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哪怕有人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会去做。

    她不知道她如何救的谢云澜,不知道谢云澜有何病需要她救。但是他知道一点儿,就是她救谢云澜,使得自己昏迷不醒,当时,一定是心甘情愿的。

    这个女人,从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着必须做不可的理由的!

    正因为这一点,让她看起来柔软的外表下,内心却铁一般的坚韧。这也是她能从无名山待了八年后回来,让他八年来放不下,如今又爱又恨的原因。

    他心中的气怒翻滚许久,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下,他咬牙片刻,看着谢芳华安然昏迷的脸,在黑暗的光线下,依然莹白剔透,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瓣。

    她的唇瓣柔嫩,轻软。

    他贴到她唇瓣后,用力地撬开她的贝齿,舌尖卷进去,品尝她口中清甜的味道。

    怒火似乎有了一个发泄口,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用力地吻着,手也探入她衣襟,剥开了她锦绣罗裙。

    谢芳华忽然难受地“唔”了一声。

    秦铮迷失的目光醒了醒,动作顿住,抬起头,离开她的唇瓣,看着她。

    只见她的眉紧紧地皱着,小脸也皱成了一团,红唇嫣然,整张脸只有唇上有这么一抹嫣红的血色,还是被他给吻的。抱在怀里的身子纤细不盈一握,她整个人气息抗拒,极其难受的模样。

    他忽然想起,她是来了葵水的!

    又忽然想起,飞雁说,她的婢女放了一碗血给谢云澜。

    又想起,她进了谢云澜的屋子后,再未出来,直到他找去,她都是昏迷的。

    她此时虽然难受,但还是未曾醒来。

    他忽然倒是不忍心折腾她了。

    他抿起唇瓣,将她被他剥落的衣衫重新缓慢地拢好,遮住她锁骨肩膀胸前的吻痕,之后,他抬手挑开了帘幕,向外看了一眼,只见两个婢女跟在车旁。他声音听不出情绪地问,“将你们进入谢云澜府邸之后的事情说与我知道。”

    春花、秋月对看一眼,齐齐垂首应声。

    春花想了想,有条理地将谢芳华如何跟随谢墨含后回了府,如何住进了西跨院,如何又去了东跨院,如何救了谢云澜,就她们二人隐约知道的事情,大体与秦铮尽量详细地说了。

    毕竟,她们二人知道,这位铮二公子在主子心中是有一定不同的地位的。所以,并没有隐瞒他什么。

    秦铮听罢点点头,挥手放下了帘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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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发热

    马车有略微地颠簸,谢芳华难受地轻唔出声。

    秦铮吩咐车夫了一句,马车速度慢了下来,他给谢芳华在他怀里寻了个合适的位置。那人儿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又继续昏睡着。

    秦铮在黑暗的光线下看着怀中的人儿,想着谢氏米粮这些年和皇室的纠缠甚深,若不是有让她必救谢云澜不可的理由,他想着她应该不会去出手救他而使得自己如此虚弱昏迷的。

    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一道被刀刃划开的口子已经黏合。虽然口子不大,但她的手腕却血污一片,隐隐还有血凝固的唇齿印痕。

    他的目光又暗沉了些。

    她这显然是没有用碗放血,而是直接拿了自己的手放在谢云澜唇边了。

    她竟然敢!

    她可真敢!

    他胸中平息下的怒火瞬间又暴涨到眼眸,恨不得将她扔出车外,可是看着她无知无觉地睡在自己怀里的娇软模样,他知道自己也仅仅是想想罢了。他又怎么舍得?

    怒气一波一波地翻滚,他用力压制,却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下,眼眸被她手腕处的伤口和唇齿印痕灼得生疼。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秦铮也会受到这般折磨!

    哪怕他想发火,都无能无力!

    不知道如何发出来!

    他咬牙许久,伸手拿过一方帕子,胡乱地缠在了她手腕的伤口上,遮住了那伤痕和唇齿痕迹,他的心似乎方才好受了些。拇指和食指点着眉心,闭上了眼睛。

    马车平稳地向城里走去。

    半个时辰后,来到城门,畅通无阻地进了城,向平阳县守府而去。

    不多时,便来到平阳县守府。

    马车停下,玉灼下马,上前挑开车帘,秦铮睁开眼睛,见谢芳华依然昏迷着,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只能轻轻地抱起她,下了车。

    他正要往府里走,听到一队车马声,谁对着他喊了一句,他回转头,只见秦倾等人回来了。他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色,没说话。

    秦倾等人自然看得他怀里抱着的人了,虽然看不见脸,但也猜测出个八九分。

    “秦铮哥哥,你抱的是芳华姐姐吗?她怎么了?”秦倾因为谢芳华救了两次,不由关心地看着似乎在秦铮怀里无知觉的谢芳华问。

    “是她,她没事儿!睡着了。”秦铮面色看不出异常,挑眉问,“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芜说看这天色还要下雨,怕回来太晚被雨淋。于是我们便回来了。”秦倾道。

    秦铮点点头,不再多言,抱着谢芳华向听雨阁走去。

    秦倾看着他走远,回头看向程铭等四人。

    五人对看一眼,熟悉秦铮的人都知道他心情似乎极其不好,只有他心情极其不好的时候,他才愈发的冷静,面无表情。

    他们摇摇头,自然是不好跟着他去询长问短,一起向平阳县守安排的住处走去。

    玉灼从车上拿下药方子和暖壶里面装着的药,飞雁、春花、秋月四个人跟着秦铮回去了听雨阁。

    进了听雨阁后,秦铮抱着谢芳华进了自己住的房间。

    春花、秋月对看一眼,自然是不阻拦的,两人选了一处婢女的房间住下。

    玉灼将药方子和暖壶里的药端进屋,放在桌案上,看着秦铮,“表哥,一会儿芳华姐姐醒了你就喊我,我去给她热药。”

    秦铮点点头。

    玉灼走了下去。

    谢芳华躺在床上,又昏睡得熟了。屋中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一脸的孱弱病态。

    秦铮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半响,忽然想起早先谢云澜就是这般与他一样依靠在床边的。他狠狠地吐了一口气,踢了靴子,躺在了她身边,霸道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怀里的人儿气息幽香,绵绵软软,乖觉地由他抱着,他的心方才暖了些。

    他想着,当日灵雀台逼婚,是他这一生做的最对的事情了。若不是未婚夫这个身份,今日谢云澜未必让他将她带回来。

    谢云澜……

    他记住他了……

    屋中沉静,谢芳华幽幽睡着,昏昏沉沉。

    天色越来越晚,越来越黑,天幕越来越暗,乌云渐渐地笼罩在上空。

    深夜时分,大雨哗哗地下了起来。

    一阵冷风吹过,没关的窗子被风吹得砰地一声响动。惊醒了几夜难眠抱着温香软玉不由得睡着了的秦铮。他睁开眼睛,屋中一片黑暗,罩灯显然已经被风吹灭。

    他揉揉额头,摸了摸身边的人儿,触手极烫,他顿时一惊,立即坐起了身,下了床,走到窗前,伸手关上了窗子,隔绝了外面的风雨。拿出火石,重新点燃了罩灯。

    然后他快步走回床边,看向谢芳华,见她面色潮红,呼吸浊重,浑身烫手,显然是发了高热。

    他顿时喊了一声,“来人!”

    飞雁瞬间出现在了门口,“属下在。”

    “快去请大夫来!”秦铮吩咐完,忽然想起什么,对他道,“去谢云澜的别苑,将那个赵柯给我请来!他既然是神医谷的人,自然是比寻常大夫好。”

    “是!”飞雁应声,顶着雨出了听雨阁。

    玉灼晚了飞雁一步,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见秦铮脸色焦急,疑惑地喊了一声,“表哥?”

    “快去将那暖壶的药热了!”秦铮看了玉灼一眼。

    玉灼看了床上一眼,隔着轻纱帷幔,也能看到谢芳华脸上不正常的红色,他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抱了暖壶出了房门,去了小厨房。

    因玉灼的动静,春花、秋月也惊醒,走了过来。站在门口,向里面望,“铮二公子,我家主子怎么了?”

    “她发热了!”秦铮看了门口一眼。

    “那赶紧给她退热啊!”春花顿时急了。

    “如何退热?你们懂医术?”秦铮瞅着二人。

    二人对看一眼,齐齐道,“略懂微薄。”

    “只是略懂不行!等着赵柯来吧!”秦铮挥挥手。

    “云澜公子的府邸在郊外五里处,就算派人去请,如今下着大雨,来回也要一个时辰。”春花犹豫了一下,说道,“先给小姐拿娟帕沾了凉水降降热吧!”

    “也好!”秦铮点头。

    春花连忙下去打水。

    不多时,二人进来,一人撩起帘幕,一人沾了娟帕,放在谢芳华额头。

    秦铮站在一旁看着,师父说他没有仁心,不学医术也罢。当时他也觉得不学也罢。可是如今,他却觉得,无论他学了多少东西,却是不能在自己心爱的女人发病的时候救治,而是束手无策,也是最无能之人。

    春花、秋月忙活半响,谢芳华依旧昏昏沉沉地睡着。

    “谢芳华!”秦铮忍不住伸手推她喊她。

    谢芳华无意识地轻喃了一声,没有醒来。

    秦铮听到她轻喃出声的那个名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背转过身子,气怒地不再理会她。

    春花、秋月自然也听到了谢芳华刚刚口中轻喃出的名字。她说的是云澜哥哥……

    主子如今昏睡,还惦记着谢云澜。那么是否说明,主子对谢云澜这个人是分外在意的?她们对看一眼,悄悄瞅了秦铮一眼。

    他背对着身子,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屋中的气息却是低沉晦暗。

    二人自然是不敢这时候言声的,生怕他殃及池鱼。铮二公子殃及池鱼的本事可是了得的。

    不多时,玉灼端了热好的药进来,看着秦铮,“表哥,这药……”

    “给我,我给她灌下去!”秦铮道。

    玉灼将药递给他。

    秦铮接过药,来到床前,一手扶起谢芳华,一手拿着碗,掰开她的唇,给她往里灌药。

    但是谢芳华的唇抿得紧,药到她嘴边都洒了出来。

    秦铮沉着脸皱眉看了她片刻,忽然张口喝了一口药,低头吻着她的唇,撬开她贝齿,给她渡进嘴里。

    春花、秋月见此立即转过了身子。

    玉灼睁大眼睛,片刻后,也转过了身子。

    大约用了一盏茶时间,一碗药给谢芳华灌下肚。秦铮扔了空碗,将谢芳华放下。

    谢芳华依旧没醒来。

    屋中几人等着飞雁请来赵柯,甚是安静。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门外有了动静,不多时,飞雁提着一个人闯进了房间。

    两个人浑身都被大雨湿透,但勉强可以看出他提着的那个人是赵柯。

    飞雁进了屋,将赵柯放下。

    赵柯仅穿了睡衣,显然是从被窝被揪出来,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被淋得几乎看不出模样。飞雁放下他后,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勉强站稳,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对秦铮拱了拱手,“铮二公子!”

    秦铮看见他,脸上依旧不好,“她发热了,你快过来给她看看!”

    赵柯连忙点头,快步走到床前,看了谢芳华一眼,心里惊了惊,伸手给她把脉。

    片刻后,他放下手,皱眉道,“奇怪,按理说,芳华小姐虽然体质虚弱,不该引起高热才对。这高热来得莫名其妙,不像是病理的热。”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你只说如何让她退热就是了。”秦铮沉着脸道。

    赵柯想着这位铮二公子的脸阴得可真是吓人,点点头,问道,“看起来芳华小姐像是刚刚才服用早先我给开的药?”

    秦铮“嗯”了一声,“我本来打算等她醒来再给她喝药,可是她一直昏迷不醒,半个时辰前,将药给她灌了。”

    赵柯点头,“那药是调理身体滋补的药,不是退烧的药。在下再给她开个方子,让她赶紧退烧。这么热下去可是不行。对她身体有害。”

    “那快开吧!”秦铮摆摆手。

    赵柯走到桌前,玉灼连忙上前给他磨墨。不多少,他便开了个方子,递给玉灼。

    玉灼接过,不用秦铮吩咐,连忙去了自家药方拿药了。

    秦铮回转头,对赵柯道,“你就暂且先住在这里吧!待他退了热再走。”

    赵柯想着来的时候,他家公子闻言知道芳华小姐发了高热也是忧急的。如今刚开了药方子,他自然也要等到她服用了药,退热之后再回去,也好向自家公子禀告,便点点头。

    听雨阁夜晚闹了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平阳县守。

    平阳县守撑着伞来到听雨阁,在门外,隐约看到屋里许多人影,他拿不准发生了什么事儿,谨慎地问,“铮二公子,可是出了事情?”

    秦铮向外看了一眼,“华儿发了热,我给他请了大夫,没事儿,你自去歇着吧!”

    平阳县守自然知道秦铮将谢芳华接来了府内,他正揣测着铮二公子难道对芳华小姐消了气了?他既然对芳华小姐在意,灵雀台逼婚,定然是不可能因为她思慕四皇子秦钰而放手的。忍了两日,接进府来也是正常。只是没想到,人刚到这儿,怎么就发了高热了?但他聪明地也不继续问,闻言只道,“若是需要人手,您只管吩咐,我让管家来侯着!也好供您差使。”

    “不必!”秦铮拒绝。

    平阳县守见他不用管家,而且从语气上听出心情极差。不过他想着铮二公子从这次来了平阳城何时有过好心情了?他的抗打击能力已经被他阴晴不定的阴沉态度调教得很强了。便也不在纠葛,说若是有事儿只管派人喊他,便撑着伞又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这个一城之主,如今也算是操碎了心!

    半个时辰后,玉灼端了药来到房间。

    秦铮一如早先一样,用嘴给谢芳华渡了药。

    赵柯在一旁看着,眸光动了动,并没有说话。

    赵柯医术显然是极好的,一碗药下肚,大约过了两盏茶后,谢芳华出了浓浓一层汗,汗水将衣服被褥都给浸湿了。脸上的红潮却退了去。

    秦铮看着她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松了一口气。

    赵柯走上前,又给她号脉,片刻后,对秦铮道,“烧退了,铮二公子可以放心了。”

    秦铮点点头,看了赵柯一眼,似乎这才想起他身上穿着湿衣服,对玉灼道,“你带赵管事儿下去休息吧!给他找一身干松的衣服。”

    玉灼点头,对赵柯道,“赵管事儿,您随我来。”

    赵柯想着他的湿衣服穿了这么久,已经半干了。不过难得铮二公子关照一句。点点头,也不推辞,跟着玉灼去了。

    春花、秋月见谢芳华如被汗水浸透一般,轻声道,“铮二公子,我们俩人给我家主子擦擦身子,换一套衣物吧!”

    “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秦铮摆手。

    二人一惊,对看一眼。

    秋月顿时道,“主子来了葵水,如今又折腾这么久,您不方便,还是我们来吧!”

    秦铮抿了抿唇,对于女人来的葵水,如何处理,他自然是不懂的。于是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但是并没有离开屋子。而是去了窗边的桌子上坐着。

    春花、秋月暗暗松了一口气,见他不离开,这是他的房间,也不好赶他。只能将帘幕落下,两个人站在床前,遮挡了大半床上的春光。

    二人将谢芳华的湿衣服换了,同时帮她换了布包。又端来温水,沾湿了娟帕,给她全身擦拭了汗。重新换了被褥。折腾好半响,才将她打理得一身清爽了。

    二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秦铮一眼,秦铮点头,二人走了出去。

    秦铮又在桌前坐了片刻,隔着帘幕看着床里的人,许久才站起身,走过去挨着她躺下。

    谢芳华退了热,整个人开始静静地睡去,呼吸均匀。

    秦铮想起她轻喃那句云澜哥哥,恨得牙又痒痒了半响,方才挥手熄了灯,闭上眼睛睡去。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谢芳华便睁开了眼睛。

    刚醒来的一瞬,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棚顶,感觉身上压着的重量,她低头去看,看到一只手臂搂着她的腰,顺着手臂看过去,便看到了秦铮抱着她躺在一旁熟睡的脸。

    她有些讶异和疑惑,不明白秦铮怎么睡在了她身边。

    她努力回想,想起谢云澜生死攸关时,她给他喝了她的血,然后压制了他体内的毒恶之气,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了。

    后面的事儿,她一片空白。

    秦铮到底什么时候躺在她身边,抱着她睡下的,她却是没有一点儿印象。

    她抬手揉揉眉心,不过是轻微的举动,却惊醒了秦铮。

    秦铮蓦地睁开了眼睛,看向她。

    谢芳华手一顿,偏着的头便与他四目相对。

    刚醒来的秦铮,眼眸是极其清澈的,如青泉一般,里面的波纹能一眼望到底。可是不过须臾,他眸光便渐渐地笼罩上了青黑,清俊平和的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谢芳华看着他脸色眸光变化,有些纳闷,刚要开口,他忽然恼怒地坐起来,扯了被子蒙在她的头上,恶声恶气地道,“你若是不将谢云澜的事情交代清楚,最好别对我说话!”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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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醒来

    谢云澜?

    云澜哥哥?

    眼前忽然一暗,被子盖在头上脸上,阻挡住了明亮的光线。这个名字却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她的耳膜,传递到了她心中。

    脑中有一片记忆忽然又蹦出眼前,她心中顿时一阵锥心之痛。

    她想起了来了……

    她怎么竟然将云澜哥哥给忘了……

    上一世,忠勇侯府倒塌,皇帝判了忠勇侯府与北齐的姑姑联手出卖南秦的通敌卖国之罪。又细数了忠勇侯府这些年把持朝局,恶行累累的多宗罪。忠勇侯府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谢氏子孙因此人人不得幸免。

    谢氏从长房到六房,从谢氏盐仓到谢氏族长一脉,再到谢氏米粮一脉,都如数被大清洗。

    鲜血染红了护城河,血色多日不退。

    据说朝纲上右相联名翰林大学士、监察御史等一众清流官员求皇上法外开恩,只杀男嗣,女子流放。皇上似乎也觉得如此大肆杀戮,怕是动乱朝纲。以后重臣怕是人人自危。所以准了奏。但也仅限于对旁支族亲的女子宽容流放。而忠勇侯府的嫡出小姐是断然不能留的。

    皇上赐给她忠勇侯府三杯酒。

    一杯是爷爷的,一杯是哥哥的,一杯是她的。

    皇上没押着爷爷去断头台,没押着哥哥去斩头台,没押着她去狱中受一番苦,已经是对忠勇侯府这等乱臣贼子法外开恩了。

    她和爷爷、哥哥一起喝了毒酒。

    本来以为黄泉路上还是能和爷爷、哥哥在一起作伴的。但是没想到,再睁开眼睛,她竟然没死。而是在一处地方。

    那是一处荒山林苑,那里住着一个人,他是谢云澜。

    她才知道是他救了她……

    “你在想什么?”秦铮忽然又伸手掀开了被子,看着她面上游思的神情,一脸铁青,“谢芳华,你就糟蹋我吧!爷太好欺负了是不是?总是任你百般糟蹋!”

    谢芳华的思绪被打断,惊醒,抬头,便见秦铮一脸恼怒,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对她说着话。她品味了一番他的话,看着他的神情,不解地问,“我如何糟蹋欺负你了?”

    “你不知道?”秦铮阴沉沉地瞅着她。

    谢芳华有些受不住他如此阴沉,动手揉揉额头,慢慢地坐起身,感觉身子乏力得很,她叹了口气,“就算你要定我的罪,也该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秦铮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谢芳华打量了一眼房间,见房中摆设和她在谢云澜府邸住的那间房间大为不同。她试探地问,“这里是哪里?是不是云澜哥哥的府邸?你怎么又来了这里?”

    她不提谢云澜还好,一提谢云澜,秦铮更怒了,眸中瞬间汹涌了浓浓的火。

    谢芳华看着他心惊,皱眉道,“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你只这样自己怒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恼怒?”

    “你说你都做了什么?你自己不应该是最清楚不过吗?”秦铮极力压制着怒火,越看着她无辜的样子,他越是恼怒。她自己昏迷不醒,将他折腾了个人仰马翻。亏她此时还无辜地问他?

    谢芳华将手放在眉心,仔细地想了片刻。她本就聪明,刚醒来的茫然不解此时已经被她理出了几分头绪。回味起他睁开眼睛后开始说的那一句话。这么说是和谢云澜有关了?

    和谢云澜有关的事情,让她怎么说?

    让她如何说?

    让她又能解释什么?

    毕竟那是前世的事情……

    她暗暗吸了一口气,有些东西,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又怎么和他解释?她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去谢氏米粮,被云澜哥哥接走……”

    “不准喊他云澜哥哥!”秦铮恼怒地打断她的话。

    谢芳华从醒来便被他一通恼怒喝止,她本来没有火气,此时也被他给挑上来了。尤其是他对谢云澜的敌意和不满,她不知道出在哪里。但是她不愿意秦铮这般对谢云澜。她顿时板下脸,“秦铮,你对我发怒也请别发得莫名其妙。谢云澜就是我的……云澜哥哥。我怎么不能这样喊他了?”

    秦铮见她竟然怒了,尤其是这般在他面前维护谢云澜,语气里不乏亲昵温软,连他都听得出来。他恼怒地道,“他是你哪门子的哥哥?你别在我面前喊的这么亲近。我莫名其妙对你发怒?那么你可知你昏迷之后他都做了什么?我都做了什么?你如今还有理对我发火了?”

    谢芳华怒意一僵,敏感地抓住了他恼怒的点,看着他问,“我昏迷后,他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顿了顿,她又吸了吸气,“好,我没有理对你发火。那么你仔细跟我说说。我昏迷过去之后如何了?”

    秦铮见她认真地问她,一副不解疑惑的模样,他刚要将谢云澜当时说的话重复给她,但立即又想起他凭什么要受谢云澜影响而让她知晓关于谢云澜这些事情而造成她的负重?他转过脸,偏过身,“叫你的婢女进来跟你说吧!”

    谢芳华见他竟然不说了,脸色变化明显,幽暗莫测,显然是隐瞒了什么。她垂下眼睫,对他问,“你说的是春花和秋月?她们在哪里?”

    “就在这院子里。”秦铮下了床,将外衣穿戴妥当,语气臭臭地道,“这里不是什么谢云澜的府邸,而是我将你接了回来,这里是平阳县守府。”

    谢芳华了然,原来是平阳县守府。她记得秦铮第一次去了平阳县守府,后来被谢云澜给挡走了。她疑惑地问,“你又去云澜……哥哥的府邸接我了?”

    她还是不愿意称呼谢云澜别的称呼。

    云澜哥哥已经沉入了她的记忆,虽然在极深的地方被她掩埋了多年。但到底还是苏醒了。

    无论如何都抹杀不了曾经那般的日子……

    秦铮见她还是固执地喊云澜哥哥,从语气听出,是一种从骨子里的执拗,他的脸色更难看了。寒着脸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谢芳华不想再惹他,对面喊了一声,“春花、秋月!”

    二人在不远处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来到了房间门口,但想着秦铮在里面,还是没敢立即推开房门,而是站在门口欢喜地道,“主子,您醒了?”

    谢芳华点点头,随即想着二人看不见她点头,便应了一声,“你们进来!”

    二人得到准许,立即推开门,进了屋。

    屋子中气压极低,有一股沉沉的寒冷之气。

    二人敏感地找到了散发这种低气压的冷源。来自秦铮。悄悄看了秦铮一眼,来到床前。

    谢芳华这才发现二人身上有些湿气,衣服上有些水珠。向外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凄凄沥沥地下着。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对二人问,“我昏睡了多久?”

    “昨日晚上您救了云澜公子后昏迷的,半夜里发了热,铮二公子派人请了赵柯管事儿来给您瞧病。今早您醒的话,就是昏睡了一夜。”春花道。

    谢芳华点点头,“你们将昨日我昏迷过去之后的事情与我说说。”顿了顿,她看了秦铮一眼,“包括二公子是如何将我接到这里来的。”

    春花、秋月对看一眼,又看了秦铮一眼,见秦铮背着身子负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周身有一股冷寂之感。知道他大约还是怒着。点点头,便尽量详细地将她们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但是也仅限于谢芳华昏迷过去之后,谢云澜将她抱到他房间的床上安置,期间二人便回了西跨院,直到后来秦铮二度闯入谢云澜府邸,将她抱走,她们二人得到消息追出来直到今日的事情。

    中间秦铮再次闯入东跨院,如何将她带出来的,其中和谢云澜有什么交涉,她们不知道。

    谢芳华听罢,敏感地觉得,问题怕是便出自她躺在谢云澜的床上昏迷不醒那一段事情了。

    可惜,春花、秋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对二人摆摆手。

    二人退了下去。

    谢芳华慢慢地下了床,穿上鞋子,披上外衣,缓步来到窗前,站在秦铮身边,与他一起看着窗外。只见地面都是淤积的水。显然这雨下了许久了。

    秦铮见她到了他身边,眸光瞥来一眼,没说话,又继续看着窗外。

    谢芳华看了片刻,对他道,“云澜哥哥怎么得罪你了?你倒是与我说说。若是你觉得我躺在他床上,他会对我做什么,那么你大可以放心,他不是那样的人。”

    秦铮闻言本来熄偃的怒气再次被她挑起,他转过头,死死地看着她,“谢芳华,你就这么相信他?你才见了他几面?你以前可曾见过他?别与我说你以前与他相识,见过他。这么多年,我可没见过有个谢云澜的人与你交好。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爷与他打交道两次,这两次可是永生难忘!”

    谢芳华见他又怒了,她不明白到底是谢云澜得罪他狠了,还是她本身自己就能轻易挑起他的怒火。无论她说什么,似乎都是错的。她只能打住这个话,对他冷静地道,“你别恼。我不再说他就是了。我如今在你面前,看来也是碍你的眼。我先回去,你自己冷静几日吧!”

    话落,她转身向门外走去。

    她刚走两步,秦铮一把拽住她的手,眸光冒火,额头青筋直跳,“谢芳华,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你回去?你回去哪里?去谢云澜的府邸找他吗?”

    谢芳华顿时打开秦铮的手,气道,“秦铮,你发什么疯?我和着走也不是,待在这里也不是了?你看看你,我醒来,你便对我冷言冷语冷着脸。就算我做了什么,惹了你不高兴了。我也是有缘由的。关于谢云澜,我没什么可说的。他就是我的云澜哥哥。”

    “你的云澜哥哥?”秦铮忽然嗤笑,眸光却没有一丝笑意,“那我是什么?”

    谢芳华深吸一口气,冷静地看着他,“你我虽然有圣旨赐婚,你是我的未婚夫。但一日没大婚。我便不姓你的姓。你还没有权利钳制我让我不能做什么,凡事都听你的。”

    “好啊,你拿这个来搪塞我!”秦铮被气笑了,狠狠地看着她,片刻,忽然一把拽住她手腕,拉着她就走,“走,我这就带你回京去找皇叔,让他现在就收回圣旨,给你我主婚。我们这就大婚。你马上就姓我的姓了。我倒看看,你姓了我的姓之后,又能如何?”

    谢芳华闻言用力去挣脱他的手,可是他的手抓得死紧,转眼间便拽着她来到门口。挥手打开门,拉着她就出了门外。

    门外雨虽然不大,但凄凄沥沥也是不小,极其细密。

    他却不管不顾,扯着他向外走去。

    “秦铮,你脑子有毛病吧?”谢芳华乍然接触到冷雨,身子轻轻颤了颤,气怒地骂道。

    “我就是有毛病!”秦铮回了一句,拉着她大踏步向外走。

    谢芳华强行抵抗,却发现自己弱得很,竟然抵不过他的力气,不由气怒。

    二人这般动静,惊动了刚退下去的春花、秋月。同时也惊动了刚醒来的玉灼,以及昨日半夜歇下没睡好的赵柯。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出了房门,看到秦铮顶着雨拉着谢芳华拖拉地出门,都齐齐愣了一下。

    “铮二公子,您要带着小姐去哪里?就算急着出门,也要打伞啊!”春花觉得那二人不对,连忙喊了一声。

    秋月从门边拿了一把伞,追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追上谢芳华,将伞给她撑在头顶上。

    秦铮回头瞅了二人一眼,阴沉着脸,“你们给爷滚开!”

    二人身子一哆嗦,但想着他不是她们的主子,不用听她的。这种情况,显然他的怒火在迸发,主子明显也是一脸怒容。她们自然不滚的。只是避开了他的眼神。

    赵柯也看出不对劲了,立即顶着雨追上前来,对秦铮道,“铮二公子,芳华小姐昨日高热,今日醒来,身体自然是极其虚弱的,若是再淋了雨,被冷风这般一吹。难免不复发。您有什么急事儿。非要这般急急地拉着她出门?若是弄不好,她的病复发,可不是一味药两味药便能好的了。您可要三思啊!”

    秦铮脚步一顿,怒火僵了僵,但是看到赵柯的忧急的模样,又想起他背后的主子来。顿时对他猛地一挥手,“她再折腾病了,爷给她找大夫看就是。”

    赵柯被秦铮打得一个趔趄,但是没滑倒,不由皱了皱眉。

    谢芳华见他怒起来真是十头牛也拉不住了,谁都殃及。她心头也彻底地火了,寒着脸沉沉地喊了一声,“秦铮!”

    秦铮脚步再度顿了顿,却是扯着她依旧向前走,并没有停,也没有说话。

    谢芳华忍无可忍,劈手灌注了力气,猛地一股力打开了他的手。她虽然刚醒来极其虚弱,但是内腹里的功力虽然屡次因为生事儿而未能保持十成十,但是也是有个七八分的。自然比秦铮这仅仅恢复了的三分的功力强。所以,她发力之下,秦铮自然是抵不过的。

    秦铮顿时被她大力之下向前打出了一步,他身子晃了晃,抓着她的手再也控制不住地滑出,他勉强站稳,脸更难看地看着她。

    谢芳华打开他之后,后退了两步,恼怒地看着他。

    春花、秋月立即一左一右将她护在中间。头顶上的伞同时撑着,避免淋到她。

    玉灼此时惊醒,见秦铮独自淋雨,连忙拿了一把伞,跑过来,撑在秦铮头上。

    秦铮却是挥手打开了玉灼的伞,缓步走向谢芳华,脸沉着,一步一步地靠近他。

    谢芳华看着秦铮,她自认为无名山多年,她已经练就了沉稳凡事不易动怒的脾性。可是偏偏在他面前,总要被他挑起,打个对折。尤其是他今日的怒火,似乎不发泄出来,他就要气炸了自己一般。她不能深入地了解他怒火的由来,但能清晰地体会他的怒火是因为谢云澜而发。

    对于谢云澜,她不想说,也没法说。

    那是她心底不能碰触的禁忌,她潜意识里给埋在心底最深处了。否则,也不至于压在心底甚至模糊到连自己都不能碰触的地步这么多年。

    若不是看在昨日那刑具上绑着的人,曾经无数次,她无能无力地那般看着他的时候太多。她怕是也不能想起他。

    那不堪回首却又刻骨铭心的记忆,温暖与折磨并存的记忆……

    看着秦铮靠近,春花、秋月忍不住拉着她想后躲。她却推开了二人的手,等着秦铮走来。

    若是他要生生地逼她,那么……

    ------题外话------

    我是第二天的存稿君,那女人的第一站似乎是沈阳。嗯,她绝对没去过。存稿君也没去过。不过她爱去哪里去哪里。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好好看文吧!顺便好好攒月票,攒到月票的美人,来陪我上床。唔?又有谁不纯洁了?我的意思是,陪我在床上一起数月票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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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介绍:
关于京门风月:
南秦倾了一个谢,半壁江山塌一空。
忠勇侯府被株连,世代名门望族一朝灰飞烟灭。
谢芳华这个娇房嫡女碾碎芳华,零落成尘。
本以为尘土皆无,奈何上天厚爱,再许一世——
她看着依然繁荣的家族和平安的至亲,发誓只要她在,定要忠勇侯府不倒,谢氏不绝!
于是,她弃闺房,出侯府,混入皇室隐卫的巢穴里习武艺,学权谋。
八年后,她送了皇室一份天大的谢师礼回京!
自此,钟鸣鼎食之家的闺阁里多了一双翻云覆雨手。
美人靠上轻卷云袖,贵妃椅上执手棋盘。
洞若观火,乾坤在握。
弹指风华江山覆,箭羽皇都乱飞花。
南秦京城因她的归来霎时风起云涌。
谢芳华要让世人知道,她这个柔弱的闺阁女子,不止知风月,也知乾坤!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剧场抢先看】
凤尾香罗帐如烟似霞,光彩夺目,上万御林军持箭以候,蓄势待发。
皇宫禁苑,谢芳华高卧在美人靠上,看着对面的男子,指尖轻轻捻动着黑色棋子,淡淡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
男子懒洋洋地点头,“知!”
“既然知,为何今日还来?”谢芳华扫了一眼外面包围的御林军,口气严厉,“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无所畏惧,“媳妇儿跑了,自然要追回来!”
谢芳华眉心一动,继而讽刺一笑,“你媳妇跑了,来找本宫作何?”
男子忽然夺过她手中的棋子远远地抛进了香炉里,恶狠狠地看着她道,“穿了皇后的衣服就是皇后了?你问过爷答应了吗?南秦的江山他说了算,女人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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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生,总有些东西,是必定要坚持去做和要承担的!写文便是我要一直坚持做的事情,你们便是我要承担的甜蜜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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