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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子情     京门风月txt下载     京门风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三章秦浩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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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所以,回到紫荆苑,秦浩将紫荆苑的掌家之权和账目都交给她时,她也当着他的面将她的陪嫁都叫到了面前。容貌秀美,身段娇媚,各有风情的八名婢女搁那一站,秦浩惊艳得怔了怔时,卢雪莹便彻底地清醒了。

    但她身为左相的女儿,还是明白,他如今对她,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她爹。而这个人将他的紫荆苑收拾得丝毫没有了依梦的痕迹,婢女们全部换了新的,只留一个贴身小厮。显然不想有谁嚼舌头根子,暴露他曾经所做的那些荒唐事儿。但是,却更让卢雪莹明白,秦浩面皮下压抑的性情和伪装之深。

    卢雪莹毕竟没经历过这种床笫之事儿,所以,几乎陷在秦浩的柔情里。

    他将从依梦身上施展的那些花样,虽然也在昨日用到了卢雪莹身上不少,但都是极尽温柔,和曾经的暴虐不同,几乎如捧在手中的珍宝,一寸寸地抚慰她,诱哄她,分外有耐心地在床笫之欢的洞房花烛夜讨好这位妻子。

    所以,卢雪莹温顺地对他,他自然也温柔待她。

    秦浩虽然曾经愤怒秦铮自己不要卢雪莹,却推给他。可是后来经了些事情,再加之明白左相是秦钰的人,自然对卢雪莹又另眼相看了。放眼这南秦京城,他忽然觉得,还真没有家室好,长相好,性格也好的女子比卢雪莹更好地来配他这个庶长子。

    “嗯,你说得对!”卢雪莹颔首。

    “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从今往后,我荣你荣,我衰你败。理当齐心共力,和美相处。夫人不要太客气,那样就见外了。”秦浩道。

    卢雪莹笑着点头,十分温顺,“既然如此,就劳烦爷了!”

    秦浩摇头,“夫人昨日辛苦,为夫送你回去。太子给了我三日的假,这三日我陪着你。”

    走出正院一段距离后,在无人处,卢雪莹便笑着对秦浩道,“爷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刘侧妃纷纷露出笑脸,喝了新妇茶后,送了长辈的礼,便心疼新媳妇儿辛苦,让秦浩带卢雪莹去歇着了。

    身为新郎官的秦浩,还是带着两分春风的,而卢雪莹面上也有着点儿初为人妇的娇羞风情。

    转日,秦浩带着卢雪莹给英亲王和英亲王妃以及刘侧妃敬茶。

    当日,卢雪莹和秦浩大婚没起丝毫波澜,顺利地成了礼。

    这么久,历经千辛万险,坎坷荆棘,匆匆障碍,层层纱网,已经杀出了一条路来了。他会如何?对秦钰,或者对要破坏他们婚事儿的任何人,没有丝毫的设防吗?

    可是秦铮呢?

    依照他的脾性,自然不会的!

    秦钰能让她和秦铮顺顺利利大婚吗?

    他是真的无心娶李如碧,当然,李如碧显然也无心嫁他。右相不止明白太子的意思,也明白自己女儿的心思。所以,一直忽略得彻底。似乎将那一道赐婚的圣旨给忽略了。

    秦钰和李如碧的圣旨赐婚似乎被人遗忘了,宫中帝后不提起,秦钰不提起,右相府同样不提起。当初的两道圣旨同样是三月完婚,可是如今他和秦铮的大婚快近了,而秦钰的丝毫没动静。

    谢芳华点点头。

    “距离大婚的日子不多了,你也更要谨慎着些。”谢云澜叹了口气。

    “也许会!”谢芳华笑了笑,“谁又说得准呢!他若是仁德贤明,那么,南秦的百姓们就有福了。他若是反之,那么,早晚有一日这个南秦要交到别人的手上。”

    “秦钰真会是个以天下子民为重的储君吗?”谢云澜想着这些年秦钰的筹谋,以及他从漠北回京后的桩桩件件事情,十分之善谋。君主善谋,不见得是好事儿。谋着谋着,就谋没了心。如当今皇上一般。

    “哥哥昨日来信,说差不多。”谢芳华想了想道,“如今朝局毕竟在秦钰手中掌控着,他虽然是皇上的儿子,但到底还不太像皇上,有着为君的风度。若是以天下子民为重的话,他是不会阻碍哥哥修筑临汾桥的,只要无人阻碍,哥哥定然能提前完工赶回来。”

    “世子离京也有近四十天了吧!”谢云澜转移话题,“不知道你大婚时,他能不能提前完工赶回来较差参加你大婚喜宴!”

    “嗯,我也准备休息两日,然后再开始缝制嫁衣。”谢芳华笑着道。

    是因为心中有爱,亲手给他缝制喜服,所以才不累吧?谢云澜坐下身,对她温和地道,“虽然你不觉得累,但是一口气忙了这十日,还是要休息两日,毕竟你身上的伤还没全好。”

    谢芳华摇摇头,“不累!”

    “累吗?”谢云澜问。

    谢芳华仿佛没看到谢云澜变幻的表情和沉默的态度,笑着点头,“做完了!”

    心中的无力和刺目的鲜红交织在一起,让他很久后,才轻声道,“做完了?”

    他想到秦铮,忽然升起的嫉妒之意又渐渐地淡了去,他自然是知道的!就因为他知道,他清楚得很,手才攥得牢,才让他连伸手争夺的力气都抬不起来。

    能够娶他的男人,何等的幸福?秦铮可知道?

    不但不在意,反而还一心待嫁,一心要嫁给他!

    可是如今,她似乎丝毫不在意那些伤害!

    或者说,目前的谢芳华对秦铮,不仅仅是深爱,怕是重若了性命。他永远不会忘记落梅居内布满的箭羽腥风,她浑身是血地倒在他怀里,那时候,她可还有忠勇侯府?真是将性命交付了!

    这一刻,他忽然嫉妒起秦铮来!他凭什么能得到她如此的深爱?

    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她的身份,哪怕她一身是伤,几乎动了筋骨,累累痕迹,她依旧坚定地在迈着这一步。

    她看来都要嫁给秦铮不可了!

    哪怕重如性命!

    他心中难受,却又觉得,这样的谢芳华才是真正的她。一旦她决定了某种事情,就绝无更改,一心一意地向前走,不管前方是荆棘还是悬崖。

    这样的转变,别人感觉不出来,但谢云澜是当事人,他心思又细腻,自然感觉得清楚。

    谢云澜看着她,似乎从上一次大病之后,她似乎有什么转变了。那一段时间不敢看他,不敢跟他待在一处,小心翼翼地对他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又是曾经那见到他就扬起的笑脸,温和而亲近。

    “云澜哥哥!”谢芳华还如以前一般对他眉目含笑。

    谢云澜来海棠苑的时候,正看到谢芳华将给秦铮缝制好的大红喜服做好手工。他面色微黯,站在门口,看了半响,才缓步跨入门内。

    福婶顿时打消了疑惑,连连说,“怪不得呢!”她不懂怎样拿剑当针练,于是再不疑有他。

    谢芳华笑着对她解释,“在无名山的时候,我也没敢丢了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拿剑当针练。”

    福婶看到的时候,自然是极其惊异的,她的绣活极好,自小学绣工,自然能看得出来,这样的绣工,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是做不成的。

    谢芳华对于她们的敬佩、赞叹、夸奖,只笑笑不语,也不点破。她们自小学练武、不学绣工,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绣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侍画、侍墨这些天一直守着谢芳华,看着她做喜服,心下赞叹,小姐真是天资聪颖,在英亲王府学那么几日,就能有如此的绣工。

    十日的时间,她便将秦铮的喜服给做好了。

    她今生虽然很少碰触针线,有限碰触针线的日子就是在英亲王府落梅居做听音时,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想拾起来容易,所以,尺寸、裁剪、缝制、绣工,一通做下来,并不觉得多难。

    谢芳华自从那日英亲王妃送过来大红喜服的布匹,便窝在海棠苑缝制喜服。

    宫中皇上病在龙榻,皇后也不会轻易出宫,太子秦钰倒是极其给面子地来了英亲王府坐席,与他同来的还有几位年幼的兄弟,包括秦倾在内。

    裕谦王和他的两个儿子,秦毅和钦佩,自然前往英亲王府祝贺。

    秦浩大婚,秦铮依旧待在军营,并没有回去。所有人都知道英亲王府两位公子不和,尤其卢雪莹昔日追着秦铮,后来被秦铮恼怒推给了秦浩,这一桩旧日恩怨,他不出现,也没什么奇怪,更无人给予话柄。

    忠勇侯并没有去英亲王府喝喜酒,崔允和谢林溪代表忠勇侯府去了英亲王府。

    相对来说,左相府虽然是嫁女,但是宾朋满座,热闹更甚于英亲王府。

    这时候很多人都想明白了,去年四皇子火烧宫闱,左相一力主张贬黜,可是四皇子回京后,没找左相麻烦不说,待册封太子,监朝之后,对左相重用。也就说明,左相是太子的人。

    因为英亲王府毕竟是庶长子娶妻,所以,宾客很多都是去走一个过场,就去了左相府吃喜酒。

    左相府、英亲王府两府各自宴请宾客。

    一对新人拜天地,入洞房。

    一路上吹吹打打,京中看热闹的百姓颇多,十分之热闹。秦浩一身大红新郎服,本就长得不错,自然也是引起一片赞美声。

    秦浩上门迎娶,左相府并没有怎么难为,很顺利地就让她接了人前往英亲王府。

    左相府的小公子背卢雪莹出门。

    他话落,管家来报喜,“姑爷的迎亲队伍上门了!”

    “嗯,你明白就好!爹是太子的人,只要太子不倒,我们荣华富贵自然有。”左相话落,摆摆手,“吉时就要到了,走吧!让你弟弟背你出去!”

    卢雪莹摇头,盖着盖头的脸色漠然,“嫁给秦浩,非我所愿,就是他将我推进火坑的,我怎么还会想着他?”

    左相看着她,忽然道,“你不会如今还想着秦铮吧?”

    卢雪莹垂下头,“女儿知道了!”

    “你嫁给他后,只管做好自己身为人妻的分内之事就好,别的你不用管。太子善于用谋,若是秦浩得用,凭着他英亲王府庶长子的身份,又恨不得秦铮趴下,他一定不会不用的。”左相又道。

    卢雪莹一惊,“爹,您是说……”

    左相压低声音,“皇上已经力不从心,太子已经掌控了朝局,未来宝座指日可待。秦铮和太子一直不对付。说是龙虎之斗,不如说两龙相争。这将来……谁又说得准呢!”

    卢雪莹看着他。

    “他若是敢,你就回来告诉我!你是我的女儿,是范阳卢氏的女儿,我自然给你做主。”左相冷哼一声,“秦浩有点儿小聪明,有点儿小能耐,自尊自强,可是又自卑心极重。若是引导得好,他的前途也大有可为。虽然说当初皇后赐婚措手不及,但要你许给他,为父也是有一番考量的。”

    卢雪莹咬了咬唇,低声道,“他若是欺负我呢,爹,您给我做主吗?”

    左相招手,将卢雪莹叫到近前,叹了口气,“你尽管踏踏实实地嫁给秦浩,只要有父亲在朝一日,能一直站居左相一职,受皇上器重,受如今太子重用。秦浩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像欺负他一个小小侍妾那样欺辱于你!”

    卢雪莹见父母双亲如此,也红了眼眶。

    左相夫人更是拿着娟帕擦着泪,分外地不舍。比起左相,她这个当母亲的,更心疼自己的女儿。她也知晓秦浩一些事儿,但是懿旨赐婚,皇上也不反对这桩婚事儿,她又有什么办法?她不是英亲王妃,可以大闹特闹。她的女儿也不是谢芳华,秦浩更不是秦铮,所以,这一桩婚事儿,没办法,只能如此。

    左相是最疼这个女儿的,看到她,他向来锐利冷硬的面容罕见地有些伤感。

    她梳妆妥当后,前去拜别高堂。

    卢雪莹天未明就起来梳妆,身为新娘子,她也没有丝毫喜色,秦浩不是她想嫁的人,不是她的如意郎君,但是她抗争不了,只能嫁给她。到这个时候,她早已经任命。

    打理妥当,秦浩穿着大红锦袍,出了英亲王府的大门,带着迎亲队伍前往左相府迎亲。

    天色未明,英亲王府和左相府两府便热闹了起来。

    这一日,是左相府卢小姐嫁给英亲王府大公子秦浩的大日子,也是英亲王府秦浩娶左相府卢小姐的大喜之日。

    一晃十日而过,京中甚是太平,无风无浪。

    英亲王府两位公子对于大婚异于常人的态度,成了南秦京城一道风景。

    秦铮从纳征之日后,连英亲王府的门都没回,又直接回了西山大营。营门关闭,他在里面依旧如常地充着大爷。丝毫不见不久后要大婚的欢喜表情。

    她只盼着他以后别将路走得太绝,没有容身之地。

    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她比谁都明白,一味地劝知会让他更厌恶看到她这个侧妃母亲。他现在的庶长子身份是来自她的身份,是他最大的痛苦。

    她试着劝了秦浩两次,两次他都黑了脸,她便也不劝了。

    她能留下一个儿子,也是因为这些年王妃对王爷无心,仁慈罢了。而且绝了念想后,她退得远了些,更看明白了,秦铮和秦浩的差距不仅仅是身份的差距,还有能力本事的差距。

    刘侧妃自从法佛寺失火,似乎吓破了胆,又因听音猝死,依梦自杀,彻底地绝了帮儿子争爵位的心思。她这些日子也看明白了,王爷和王妃愈发地和睦了,王爷已经很久没踏入后院各房侍妾处了。在王爷的心里,还是爱重嫡子更多。有些东西,是争都争不来的。

    他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

    他如今身为太子,也不介意秦铮掌握了兵权?遥控他所在的皇权京都城门?

    就算皇上如今大病之下,力不从心了。但是秦钰呢?

    尤其是皇上登基的那一笔旧账,皇上就真能不介意英亲王府恩威震震?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秦铮去西山大营历练,目的就是冲着那三十万兵马去的!皇上竟然也由得他?皇上就不怕朝局动荡,江山动摇?

    因秦铮被圣旨特封了小王爷承袭英亲王府的爵位,彻底地打破了秦浩想要争夺爵位的美梦。他面上虽然不敢表现出来,但心里却嫉妒压抑恼怒得厉害。凭什么秦铮将京城都快闹翻了天,偏偏英亲王府世袭的爵位还会落在他头上?皇上莫不是大病之后昏聩了?

    但是比起他,英亲王府的两位公子可就恰恰相反。

    两个儿子都要娶亲,英亲王感慨的同时,自然面上多带了三分笑意。

    英亲王府弥漫着一种浓浓的喜庆气氛中,和英亲王有交情没交情的大臣同僚亲眷们,见面都要提前道上一句“恭喜王爷了”。

    左相府的卢小姐的嫁衣早已经绣好了,左相夫人依照卢雪莹的意思,千挑万选了八名千娇百媚的陪嫁婢女调教好了。只等着吉日出嫁。

    最忙碌的自然是英亲王府,十日后大公子秦浩就要迎娶左相府的小姐卢雪莹。从年前懿旨赐婚,到三媒六礼,这个时间段毕竟还是绰绰有余的,左相府和英亲王府这段日子来顺顺利利地都走了过场。接下来就等着大婚之日了。

    纳征之日后,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分别不约而同地忙碌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大婚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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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谢芳华抿起嘴角,如今秦钰是太子,以后哥哥要入朝,老皇帝已经不能理政。他硬要拉住哥哥,谁能硬去把人拽回来?她深吸一口气,定下神,是啊,还有四天。他总不能拖着他四天不回府。

    “距离您大婚还四日呢,太子拖得了世子一天,总不能拖他四天。小姐,您忍忍吧!”侍画只能劝说。

    谢芳华沉下脸,“他是冲着我来的,知道我想哥哥了,偏偏不让他回来。可恶!”

    “听言跟在世子身边,很多公子都在,太子总不会当着这么多人,明目张胆将世子如何。应该就是拉着他不想让他回府。”侍画低声道。

    谢芳华有些恼怒,“秦钰一直拉着哥哥,不让他回府,想做什么?”

    不多时,她转回来回话,“小姐,据说侍书说,他今日下午每隔半个时辰就去问一次,太子备了午宴,请了一众公子作陪,好久都不见世子了。再加之世子身体好了,喝酒就免不了了。所以,世子喝醉了,和很多人一起,休息在了太子外殿的偏阁里,刚刚醒了,可是太子要安排晚膳,暂且还是回不来。”

    侍画点点头,匆匆跑出了海棠苑。

    谢芳华坐不住了,对侍画吩咐,“去问问,怎么这时候了还没回来?”

    可是一直等到晚上,天色将黒,谢墨含也没回来。

    众人吃过午饭,便等着谢墨含回府。

    所以,虽然她缝制了喜服和嫁衣,很累,但因为吃得好,睡得好,不但没瘦,反而红润了。

    另外,言宸在一旁看着她的药膳和用药,免得她多思多虑,再加之京城最近太平,除了秦浩和卢雪莹一些传言趣事儿,到没别的大动静。所以,谢芳华也没什么好多思多虑的。

    福婶心疼,日日给她炖汤滋补,侍画、侍墨等八大婢女本来都不会厨艺,这些日子闲来无事儿,插不上手,帮不上她的忙,除了只能帮着她分线外,到纷纷学起了厨艺,帮着福婶一起给她补。

    她到底是在大婚前赶制了出来!

    到了今日,嫁衣总算是还差几下针线就完工了!

    谢芳华这些日子腿脚已经好利索了,不用侍画、侍墨扶着能自己利落地走动了。除了手臂那处严重的箭伤还略微差些时日才能好干净外,肩膀的伤也痊愈了。但她也不能随意走动,而是窝在屋子里绣嫁衣。

    众人只能不等了。

    忠勇侯摆摆手,“他大约要晚上回来,算了,咱们自己吃吧!”

    他被秦钰的人拦住,去见太子的消息传回府中,众人对看一眼,想着太子动作可真快。

    谢芳华早就得了谢墨含提前派人送回来的书信,忠勇侯府的人都等着世子回府,侍书早就带着人两天前就将谢墨含本来每日打扫就无尘土的芝兰苑又彻底地打扫了一遍。忠勇侯、崔允、谢云澜、谢林溪、言宸等都在荣福堂落座,荣福堂摆了宴席,只待他回府给他洗尘。

    谢墨含只能派听言先回忠勇侯府报信,自己则跟随崔意芝一起去见秦钰。

    秦钰派去的人守在城门口等着,见到二人回京,立即请二人前去见太子。据说太子摆宴,要慰劳二人辛苦。

    临汾桥距离京城百多里地,所以,二人骑快马,响午时分就回到了京城。

    旨意转日到临汾镇时,谢墨含算着日子,距离谢芳华和秦铮大婚还有四日。他立即收拾东西,和崔意芝一起回京交差。

    临汾桥已经修筑完成,谢墨含向京城递了折子。秦钰批注,代皇上传旨,召他回京。

    日子过得快,转眼已经进了六月。

    本来很多人都知道卢雪莹是喜欢秦铮,秦铮厌恶,推给秦浩的。都等着他们大婚后看好戏。可是这样一来,根本就看不到好戏。人家夫妻和美,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传言渐渐地传出了英亲王府,传得京城几乎人尽皆知。

    就这般新婚燕尔地消磨二十多日,英亲王府中渐渐地传着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恩爱异常,夫妻和睦,情浓意浓的传言。

    又过三四日,卢雪莹的葵水过了,也拿秦浩没办法了,只能由了他。

    卢雪莹起初以为他是抹不开面子,碍于初婚,可是过了三四日后,他真的还跟她同床共枕,虽然不做些什么,但是也不要婢女,她心下真是有些疑惑不解了。

    秦浩摇头,说她只管休息,他能忍着。

    她就如终于解脱了一般地对秦浩说,“爷,我需要七日不能侍候你,你就从这八个丫头中选一个来侍候吧!”

    半个月后,秦浩热度依然不减,可是卢雪莹的葵水来了。

    一晃半个月,在卢雪莹煎熬中度过。

    两个婆婆都如此体贴慈爱,对卢雪莹来说是福气,可是秦浩却如温柔的禽兽,她有苦难言。

    刘侧妃是亲生母亲,哪里有不了解自己儿子的,更是告诉她,不用日日来请安,三不五时地过来一次就行,好好侍候夫君就是了。

    英亲王妃自然明白紫荆苑内的事儿,见卢雪莹不精神,疲惫不已,告诉她,以后可以午时过来请安,爷们都不在家,她可以陪着她一起用午饭。

    可是每日晚上,秦浩从外面回来,依旧是缠着她哄着她似乎对她的身子十分之着迷,每日都要折腾到深夜方能入睡,甚是有好几个晚上,他畅快完了,已经天明了。他依旧分外精神地去上朝,卢雪莹却不得入睡,挣扎着起身去正院和西院请安。

    他白天不在家,卢雪莹总算松了一口气,好好地歇上了一歇。

    秦浩休假三日,第四日便去上了早朝。

    卢雪莹觉得有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点点头。

    “你是初为人妇,受不住也是正常,想当年,我也有好些日子不适应你爹。等日子稍微长些,就好了。爷们年轻时,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公子又身强体壮,习文习武。你先忍耐些日子,尽量适应他。若是时间长了,他真如对那个依梦一般对你,娘就告诉你爹。”左相夫人劝道。

    “可是女儿哪里受得住?”卢雪莹又羞又愤。

    左相夫人听罢后,愣了好一会儿,“爷们新婚,别说三两日,就是一两个月,半年内,荒唐纠缠些也是有的。他这个按理说,到也符合新婚的情形。总比冷着你不喜你不进你房的强。”

    卢雪莹本来想瞒着,可是回了家,她怎么也瞒不住了,将秦浩这两日如何对待她说了。

    左相夫人便拉着卢雪莹去了内室说话。

    左相府留二人用饭,饭后,左相喊了秦浩去了书房。

    可是当二人见了秦浩和卢雪莹来到左相府,秦浩温柔笑意处处照顾卢雪莹,而卢雪莹除了眉目有些倦色外,面带桃花,二人放了一半的心。

    左相夫人更是提着心担心秦浩荒唐。

    左相今日特意告了假,没上早朝,就是想看看秦浩如何对她女儿的,虽然他多算计奸猾,但是虎毒不食子。对于这个女儿,他还是疼爱的。

    英亲王妃早已经被他备了礼,他出了正院后,前往左相府陪同卢雪莹回门。

    三日回门,一大早,秦浩就带着卢雪莹去见了英亲王和英亲王妃,以及给刘侧妃请了安。

    她也不想新婚两日就打架,回门时让父母担心,尤其还是挑不出他毛病的这种床笫之欢。若说她虐待她,但是她温柔温存跟灌了蜜似的,不能算虐待,可是若说不是虐待,她偏偏几乎昏死得醒不过来。她只能忍了恼怒,任由他侍候着。

    第二日,卢雪莹醒来,就见秦浩温柔地守在她身旁,嘘寒问暖,又扶她起身,亲自侍候她穿戴。亲自喂她喝水,她本来有一肚子的火气,可是对着这样的秦浩,却怎么好发作出来?

    春兰也清楚她的脾气,不再多劝说。

    “我一辈子没憋屈过,若是让我忍气,哪里忍得住?就看秦钰以后如何做了。他若是敢做过分的事儿,我无论如何都不干!”英亲王妃撂下狠话。

    “王妃,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如今皇上还在,但到底不是以前了。王爷劝您的对,您以后还是要在太子面前收着点儿。”春兰低声道。

    英亲王妃也笑了,“刘侧妃似是认清了,任命了,安静了下来,也不往王爷跟前凑了。自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了。可是她这个儿子么……”她冷哼一声,“若是再出现九年前那样的事儿!我饶不了他!左相做老丈人,又管什么?我还怕了他不成?”

    春兰脸红,“我哪有您明白?您别取笑我了。”

    英亲王妃伸手点了一下春兰额头,“看你往日跟你家的喜顺一样迷糊,可原来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心里到都清楚着呢!”

    “您觉得可惜,左相未必觉得可惜!”春兰低声道,“如今谁都看明白左相是太子的人了。而大公子和咱们小王爷又不对卯,以后指不定会怎样不省心。”

    英亲王妃叹了口气,“这个卢雪莹我看着比以前性情好了不知多少,似乎真是转了性子,看得明白了。可是,明白后的她,配秦浩,到底是可惜了。”

    春兰捂着嘴笑,“王妃,新婚是三天无大小,新婚前三日如此,也不算荒唐。只是大公子也太不依不饶了些。卢小姐昏过去了,明日醒来,不知道会如何对他。”

    紫荆苑的事情自然瞒不住一府的掌家英亲王妃的耳目,她皱了皱眉,低斥,“荒唐!”

    卢雪莹昏睡了一日未醒。

    不过他还是很有良心地念着这是她的妻子,是左相卢勇的女儿,亲自换了水给她擦洗。

    这一日,秦浩足足折腾了半日,才意犹未尽地散了场。

    他对她的方法和对依梦的方法天壤之别。一个是花样暴虐,一个是极尽温柔。可是结果却是如出一辙。同样让她们死去活来,又活来死去。

    不得不说卢雪莹还是低估了秦浩。

    秦浩见她昏过去,碰了碰她鼻息,知道她没事儿,便没有放过她。对于女人在床笫之欢上晕过去,他有经验得很,依梦自从跟了他,那几年,不知道昏过去多少次,数都数不过来。每当这个时候,他却更兴奋。

    一个时辰后,她即便身体再好,还是受不住地昏了过去。

    卢雪莹骨子里是个强硬的女子,可是在床笫之欢上,他即便再强硬,也不及男人。尤其是不及秦浩这样惯于会玩到变态地步的男人。

    卢雪莹和依梦的娇软是不同的,依梦如水做的一般,飘飘渺渺,秦浩在床笫之欢上对依梦是揉虐着她想将她身体的水分蒸干。而卢雪莹因为会些拳脚功夫,骑马射箭,比寻常不练武的闺阁小姐身体柔韧,秦浩对她极其新鲜满意。

    卢雪莹又羞又气,她昨日初夜,他折腾了大半夜,虽然极尽温柔,但她到底初经人事,十分不适。今日撑着身子起来去敬茶,回来不得歇息他竟然又要。她伸手打了她几下,他却更来了劲儿,她气得挠他的背,他也不理会,只管吻得她丢盔弃甲,意识迷乱,任他为所欲为,反抗不得。

    “让他们先退下!过两日我上朝后,你再安置,这两日你陪我。”秦浩又吻住她,不容她反抗,进了内室,便将她放在床上,压了下来,挥手同时落下了帷幔,开始脱卢雪莹的衣服。

    卢雪莹伸手打他,躲避他的吻,“如今是白天,这些人还等着我安置呢!”

    秦浩低头稳住了她惊慌的嘴。

    卢雪莹大惊,“你要干什么?”

    “好,我不哄你开心,只让你开心好不好?”秦浩忽然拦腰将她抱起,向内室走去。

    卢雪莹羞红了脸,低忿一声,“你少哄我开心!”

    秦浩见卢雪莹闹了,眉眼认真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做作的伪装模样来,是真的生气了。他立即凑近,伸手揽住她,语气也和软温柔下来,“是为夫不对,不该怀疑你。以后不会了。可是咱们刚新婚第二日,你就拿你的丫头来为难我,让我怎么舒服?经过昨夜,我心里可都是你了……”

    卢雪莹瞬间寒了脸,冷嗤道,“爷,注意你的身份,我如今是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而别人在我们面前都是外人。我以前是对别人有着心思,但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儿了。如今怎么还会有那样的心思?爷是对你自己不自信,还是诚心想要污秽我不检点?”

    “你……”秦浩一时反驳不得,“你当真不是因为他?”

    她一时拿不准他的想法,也板下脸,“爷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叫来我带来的陪嫁给你认认,话赶话地谈到了这,咱们这院子以后又不是不进人了?早晚有什么区别?爷端着做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

    卢雪莹一愣,没想到秦浩突然翻脸,他不是看着这些婢女惊艳吗,有点儿心思吗?否则刚刚也不会在她说让他们抬头时看那一眼了。可是为什么变脸?

    他顿住口,似是气恨,不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秦浩看了一眼,忽然恼了脸,甩开卢雪莹的手臂,“夫人,你这是做什么?第二日就逼着为夫纳妾不成?难道你还是喜欢……”

    当真是百媚千香,盈盈婉婉,一个个含苞待放,水嫩嫩的。

    那八名婢女本来就知道丞相夫人训练他们来当陪嫁的用意,闻言齐齐娇羞地抬起头。

    “爷这话可真中听,让我听着心里高兴。不过我总有不舒服的日子,你没人侍候怎么行?”卢雪莹笑着挽住他手臂,对那八名婢女道,“你们都抬起头来,让爷好好地看看你们,今日谁让爷顺了眼,以后就留房侍候了!”

    秦浩见卢雪莹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得这么直白,枉他闺房之事再狂暴,也不觉得红了脸,“你我刚新婚,夫人说这些过早。有你就够了,我哪里还需要别人?”

    “是啊,屋中的针头线脑,铺床叠被,我的吃穿打点,梳洗打理,都需要人啊!”卢雪莹偏头笑看着他,“还有,爷们身边也不只能是一个女人。如今我进门了,自然要秉持贤良,这些里面,若是有爷看的顺眼的,开了脸就是。我给她们抬了身份。也能帮着我一块儿侍候爷。”

    秦浩又是一愣,“放在屋里侍候?”

    卢雪莹更是笑了,“爷说笑呢,既然是我的陪嫁丫头,哪里会让她们干粗使的活?是让他们在屋里侍候的。”

    秦浩一听说左相夫人选的,他仔细地看了卢雪莹一眼,见她眼眸清澈,似乎真不懂这样千娇百媚的丫头们放在爷们跟前转悠有什么不妥的,他一时哑言,呐了片刻,才笑道,“我是觉得,看她们柔弱的模样,干不了粗使的活。”

    卢雪莹佯装不解,“爷,为何您感觉不合适?这些都是我娘挑出来选给我的!”

    秦浩斟酌着用词,一时却找不出妥当的词,只道,“她们放在身边侍候,似乎不太合适。”

    “嗯?”卢雪莹偏头看他。

    秦浩惊艳怔愣了片刻后,蹙眉,“夫人,你带来的这些陪嫁……”

第一百零五章攻心至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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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留言区一片晕眩,亲爱的们,你们真是太了解我了丫,可是你们这么了解我,真的好么…好么…

    ------题外话------

    几人闻言都点点头,事情就此说定。

    谢芳华想了想到,“云澜哥哥在府中,关于爷爷和舅舅的安危,就交给云澜哥哥吧!至于林溪哥哥,大婚将近,筹备的事情太多,离不了人,你就准备大婚事宜。天幻草之事,我和言宸来做。”

    谢林溪这时开口,“需要我做什么,芳华妹妹只管说。”

    谢芳华看了忠勇侯一眼,又道,“哥哥刚才已经让人来传话,不必担心他。也许正如云澜哥哥所说,她是为了迷惑我的视线。另有谋算。所以,哥哥那里暂且不理会,他自保应是没问题。那么就是除了哥哥外,就是爷爷和舅舅这里了。一定要先自己守住,不让秦钰动我们这里的心思。”

    “为了你们的婚事儿,满朝文武若是近半数都中天幻草之毒的话,这也是朝堂浩劫。”忠勇侯哼了一声,虽然语气不快,但没反对。

    谢芳华笑了一下,“是啊,若是都中了这种毒,怕是千百年来的一道奇景了。尤其是左右相,不能再协助秦钰理政。秦钰能不急?这京城岂不是会闹开?人心岂会不惶惶?他还有机会为难我?”

    “这就好了!”谢云澜点点头,“若是朝中一半朝臣都跟皇后一样,中了这种天幻草之毒呢!发癫发狂,惊如魔怔。太子还能坐得住?”谢云澜道。

    “不难,容易的很。”言宸道,“普通的一种野菜服下就能克制解除,但是,这种野菜富贵人家是不会上桌的。而且也不知道天幻草的解法。”

    谢云澜点点头,“这毒倒是有妙处,解来难吗?”

    言宸解释,“这毒初中着,如被惊吓一般魔怔发狂,日夜不得安稳,四处疯癫。三日后,不解的话,就会突然安静下来,使人至幻,沉浸入幻觉,一个月不解,会出人命,醒不过来,就会睡死过去了。但意志坚毅者不解也能挺过去,只不过,极其少数罢了。”

    “天幻草之毒?”谢云澜不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毒?”

    谢芳华点头,“对,就是天幻草之毒!”

    “天幻草!”言宸道。

    “我是想着,既然皇上病了,就让皇后和他一起病好了,有什么毒,能无色无味,察觉不出,但是发作起来看着十分荒唐惊险吓人,又不会死人?”谢芳华说着,眯起眼睛,忽然看向言宸。

    “你刚刚说对皇后动手,你想怎样对她动手?”谢云澜反问。

    谢芳华觉得谢云澜说得有理,看着他,见他眸光静若水平面,她收回视线,垂下头,“那依照云澜哥哥所说,朝中该如何制造点儿麻烦?”

    “正因为如此,太子才觉得滴水不漏,你破不了,给他制造不了麻烦。但你想想,若是能制造出麻烦的话,那么,轻则人心惶惶,重则朝纲晃荡。他能无动于衷?还能再为难你大婚?”谢云澜看着她,平静地道,“皇后虽然是他至亲母亲,若是照你方法,不至于要皇后命的话,没准被他看破,还为难不住他。”

    谢芳华蹙眉,“云澜哥哥想动朝堂?可是如何伸进手去?朝堂如今左右相扶持,那二人一个奸猾,一个圆滑。都不好相与。”

    谢云澜道,“四皇子既然监朝,朝堂若是一片平静,岂不是太过安稳?芳华,你可以想想,南秦江山和他不想看着秦铮和你大婚相比,孰轻孰重?”

    “云澜哥哥有别的想法?”谢芳华看着他。

    “仅是皇后麻烦不够!”谢云澜想了想道。

    “他虽然监朝,但是朝中有左右相,而且朝纲轻易动不得。而皇帝病了这些日子,让人几乎都快忽略他了。除了他的病,还能有入手的地方吗?至于皇后……”谢芳华抿唇,“秦钰看重皇后,比皇帝更甚。毕竟,母子连心。倒是能从她身上动手。”

    谢云澜听罢,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太子不会善罢甘休,不会顺利地让你们大婚是肯定的。如今他拖住世子,看着没什么,世子也不会有危险,可是也许是为了迷惑你的视线,另有谋算。你不做些什么,自然是不行。”

    “他如今几乎是无懈可击,可是越密不透风,只要钻露一处,就定然是个大窟窿。”谢芳华沉思,“一,他如今是太子,负责监朝。二,他上有皇帝,距离帝位一步之遥。三,后宫皇后自从沈氏和柳氏倒台后,柳妃和沈妃也无往日张扬,再无人与她争锋。这三处,选一处入手。”

    “若是给秦钰制造麻烦,而且还是不小的麻烦,你觉得,从哪处入手?”谢云澜听罢后问。

    谢芳华待他们给老侯爷和舅舅请安,闲话片刻后,她便将自己的担心和爷爷的提点说了。

    二人来到后,见众人都在,就知道有要事相商。

    正说着,谢云澜和谢林溪一起进了荣福堂。

    谢芳华诚心地道谢,“多谢舅舅。”她的父母虽然早亡,但是爷爷、哥哥、舅舅……她的至亲之人爱护她的心丝毫不少。

    “这也是他与秦铮不同的地方,相比起来,秦铮的性情更真实一些。”崔允叹了口气,“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虽然对秦铮有诸多不满,但是你心喜他,心甘情愿。我也是不希望出什么事情,耽搁你们的大婚。”

    谢芳华笑了笑,“秦钰的确是有本事让所有人说好,即便他背后做了那么多事儿。”

    崔允听罢点点头,“这位昔日的四皇子,当今太子,实在是不可小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将漠北三十万大军夺在手中,利用北齐和南秦边境的守军粮草动乱一案,我手下忠心跟随我的副将死的死,伤的伤。诚如他所说,若是他想要我这一条命,我也活着回不来京城。尤其是开始那大半年,我竟然还很是欣赏他,觉得你和秦铮赐婚,不能嫁他可惜了。”

    谢芳华给他请安,简单地叙说了秦钰拖着谢墨含不让回府之事,又说了他怕是又什么算计,不会让她和秦铮尽快大婚。

    他来到后,见到谢芳华和言宸一笑,“这么早你们怎么就过来老侯爷这里了?有事情要谈?”

    除了他外,有谢云澜和谢林溪在府内,现在的忠勇侯府比以前热闹了不知多少。

    不多时,谢云澜和谢云澜还没来的,崔允便进了荣福堂。他自从回了京,免了武卫将军职,打算返乡,皇上没准后,就待在忠勇侯府,每日早中晚陪老侯爷在一处用饭、下棋、喝茶、聊天。有了他,老侯爷倒也不觉得闷了。

    “是!”侍书转身去了。

    谢芳华在窗前站了片刻,既然哥哥没事儿,她就放了心,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想了想,对门外站着的侍书吩咐,“你去请云澜哥哥、林溪哥哥过来这里用膳。”

    蓝离点点头,瞬间又离开了荣福堂。

    谢芳华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好,你回去吧!好好护着哥哥,别让他出事儿。”

    “世子被四皇子拉去狩猎了,派我回来传话,让老侯爷和小姐放心,太子不会对世子如何。他只是被拖住,无法立即回来而已,让小姐安心准备大婚。一定不要到太子跟前找他。”蓝离道,“免得中了他的圈套!您如今只管待嫁就行。”

    谢芳华转头来到窗前,看着这黑衣人,一眼就看到了他身上的腰牌,认出是谢墨含身边几乎从不现身的隐卫的蓝离。立即问,“哥哥呢?”

    她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出现,落在荣福堂院外的窗下,“老侯爷,小姐!”

    “秦钰……”谢芳华磨牙,“他果然是故意的攻心!算准了我会以爷爷的身体不适去请。”顿了顿,她冷声道,“可是那又如何?若是知道皇后有恙,他还能继续去狩猎?”

    “今日免朝,太子自从监朝以来,有一个多月没休息了。”侍书道,“休沐一日,也说得过去。只是世子刚回京,家门还没入,就被他拉去了。您让我传的话说老侯爷身体不适,想念世子,根本就没来得及传。”

    “他不是监朝吗?代理朝政吗?早朝呢?”谢芳华沉下脸。

    侍书也紧张不安,“太子府的人是这样说的,我不信,又特意去城门问了一趟,守城的人说,的确是看到太子和世子出城了。除了他们二人外,还有监察御史府的郑公子,翰林大学士府的王公子。”

    “什么?”谢芳华腾地站了起来,“如今都这个时节了,他拉着哥哥去狩猎?”

    这时,侍书回了府,知道谢芳华来了荣福堂,匆匆也赶来了,禀告,“小姐,我去得晚了,今日天还没亮,太子殿下拉着世子去狩猎了。”

    谢芳华定住了心神。

    家有一老,犹如一宝。

    谢芳华心一瞬间落下了一半,爷爷说得对,她的确是太在乎秦铮了,在乎到有点儿事情,便坐不住了。也许秦钰就是要先攻心,让她紧张,怀疑,担惊受怕,不得安宁,然后他再出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谢芳华心思一动,眸光亮了亮,“爷爷说的是!”

    老侯爷冷哼一声,“怕什么?你是太在乎秦铮那个小子了!是想顺顺利利地嫁给他?所以现在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你就坐不住了?担惊受怕了?可是担惊受怕能管用?有这个紧张忐忑的心思,不如给秦钰制造点儿麻烦,让他没法为难你们的大婚。”

    谢芳华坐下身,难得在老侯爷面前露出忧色,“爷爷,秦钰实在是,我怕……”

    “不用担心他!他是忠勇侯府世子!临汾桥圆满地按期完工,他做得很好。秦钰目前还不敢将他如何!你只安心待嫁!”忠勇侯摆摆手。

    谢芳华点点头,“是啊,我怕秦钰拿哥哥作伐。”

    来到荣福堂,忠勇侯刚起床,见他们二人来了,他看了谢芳华一眼,“担心你哥哥?”

    二人一起出了海棠亭,向荣福堂走去。

    言宸点点头。

    谢芳华忽然道,“爷爷现在应该起了,你随我去荣福堂吧!看看爷爷有什么主意。”

    “即便他不懂感情,不喜你,又如何?他和秦铮的争斗,岂能就此善罢甘休?他岂能让秦铮顺利和你大婚!”言宸叹了口气,“况且你还是忠勇侯府的小姐,你要有心理准备。”

    谢芳华脸色发沉。

    “皇帝一辈子心里很苦吧?尤其是英亲王和英亲王妃就在这京中,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尤其他还是因为交换了最重要的情意而坐上的王位。他这么多年的苦痛艰难,怎么能不被长在他身边的秦钰所感?”言宸收回视线,看着谢芳华,“所以,你和秦铮的大婚,又如何会顺利?”

    谢芳华静静听着。

    “自古来,江山天下,红袖美人,缺一不是佳话。”言宸看向皇宫方向,在海棠亭里,能看到巍巍宫阙,琼楼玉宇,他难得地话多了些,“当今皇上和英亲王妃未能相守的这一段感情没有随着时间过去而淹没。反而小辈们该知道的都知道,坊间百姓,也时常谈论,也许,后世作为艳闻史记,也会被传载下去。太子自小长于宫廷,被皇上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很多东西,他是学自皇帝,传承自皇帝,但也将他作为史实来借鉴。”

    谢芳华皱眉。

    言宸失笑,“他和秦铮虽然看起来脾气秉性不同,但据说从小喜好相同,时常看重一样东西或则一件事情,彼此争斗不休。从小到大,互有输赢。秦铮喜欢上你,秦钰也许真的是也喜欢你了。与其说他不懂感情,到如今,不如说他其实是太懂了呢!”

    谢芳华抿唇,“秦钰他就不知道感情不是能夺的能争的能抢的吗?”

    言宸微笑,“你大婚不平静是肯定的,曾经的四皇子都步步为营,筹谋算计,言明对你不放手。更可况如今身为太子的他。随着身份增长,他手中的权利大了一倍。可以说,如今的朝局都被他掌控,南秦的江山除了还挂名着当今卧病在床的皇帝外,其实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谢芳华闻言作罢,也收剑入销,眉目微暗,“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大婚不会平静。”

    “你心思不宁,剑招虚浮,练多久也没大用,不练也罢!”言宸收剑入销。

    “今日的时间太短!”谢芳华不满地收了手。

    今日也不例外,她刚到海棠亭不久,言宸便来了,二人对打了几招后,言宸停了手。

    谢芳华自从能自己行走,腿上的伤彻底好了之后,都会在每日早上来海棠亭练剑。但是练不多大一会儿,言宸就会出现在海棠亭,跟她过几招,然后在她稍微露出薄汗时制止她继续。

    侍书已经起了,正准备起身去太子府接人,听到侍画的传话,他点点头,出了忠勇侯府。

    给谢芳华梳洗妥当,侍墨陪着谢芳华去海棠亭练剑,侍画就出了海棠苑去寻侍书。

    二人点点头。

    谢芳华点点头,“睡不着,也就起了!侍书稍后去接哥哥时,让他告诉太子府的人,就说爷爷身体不适,两个月没见哥哥,大约是想念他了,让哥哥不要多在太子府盘桓了,尽快回府。”

    二人立即进来,侍候她梳洗,“小姐,今日起得怎么这样早?是担心世子?”

    谢芳华应了一声。

    听到屋中有了动静,侍画、侍墨在门外轻声喊,“小姐,是您起了吗?”

    第二日天还未亮,她就已经醒来,看了一眼天色,起身下榻。

    拿定主意,她便关上了门窗,熄了灯,睡下了。

    她心中忽然很烦躁,还有四日,可以再等两日,若是这两日他还拖着哥哥,那么她便不能坐以待毙地被动地等着了。

    可是除了哥哥,他目前别无动静,他还有别的筹谋吗?

    若是他对付哥哥,那么,她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如今拖着哥哥不让他回府,是想利用哥哥?对哥哥出手?钳制她?

    可是他会做些什么呢?

    谢芳华并无困意,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她总觉得,她和秦铮大婚前夕,秦钰这些日子以来太平静了。如今还有四日,他岂能不做些什么?

    “是!”侍书走了出去。

    谢芳华想起秦钰如今是太子,虽然皇帝自从登基有子嗣后,一直未立太子。可是太子的东宫却是早已经命人修筑好了。秦钰的四皇子府邸修建了一半虽然停了工,但是以后也用不到了,他已经被册立为太子,自然不必再建府邸,搬去东宫了。她点点头,“知道了!明日一早,你亲自去接哥哥回府!”

    侍书低声道,“是东宫!早就建好了的!太子在册封之日,钦天监已经测好了吉日,没几日就搬去东宫了。您一直在府中绣嫁衣,太子搬入东宫的动静不大,可能没人与您说这件事儿。”

    “他的宫里?”谢芳华挑眉。

    子时已过,侍书亲自来海棠苑回话,“小姐,太子派人来传话,说天色太晚了,世子不回来了,就在他的宫里住下了。”

    这一日,谢墨含回京,直到深夜,也没能回到忠勇侯府。

第一百零六章暗中说服

    今天十点,现代文《青春制暖》更新第三章!

    11月7日,做客小说推荐吧,晚上8点至9点。≧,关于京门、关于新文、关于纨绔、关于妾本、关于影视、生活、关于等等方便。大家都可以这个时间来萌我一脸。

    ------题外话------

    永康侯点头,似乎不想再看她,对她摆摆手。谢芳华办妥了事情,自然没必要再待,立即出了书房。

    “侯爷放心,我也不是草营人命的人。”谢芳华道。

    永康侯接过,点点头,“明日午时后,就能做好,你届时安排人,让各府线人离开。他们忠心本侯十余年。本侯要保他们的命。”

    “明日晚上之前!”谢芳华从怀中掏出一包天幻草递给他,说了用量和用法,让他分配。

    永康侯闻言又沉默许久,才咬牙,“好,本侯答应你了!你要什么时间见效?”

    “不但能保证这些,我还能再保尊夫人生产一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保她平安生下来。”谢芳华又道。

    过了片刻,永康侯沉沉道,“你救我夫人一命,我当还你人情。只是这事儿干系太大,你真能保证你所说的这些?让永康侯府无事。”

    谢芳华也不急,等着他。

    永康侯闻言,久久沉默。

    “我说能保永康侯府,就能保!你的线人用完之后,我可以安排人退出各个府邸,远走保命。就算朝臣想查,也能抹平痕迹,查不到你头上,秦钰精明,就算查到了你,我也有办法让他不怪到你头上。”谢芳华话落,看着他,“我能与侯爷说这么多,是不想强迫你。你是明白人,我其实不必说这么多,有多的是办法拉永康侯府下水。只不过,不是诚心实意,难免出错,不是我所愿。我要万无一失,也算是对侯爷的尊重了。”

    “你虽然说得有理,但是我也不能答应你,太子和铮小王爷争斗,我永康侯府避之唯恐不及。何苦卷里面去?对朝臣动手,左右相那些人一个个都是猴精,只要我的线人动作,他们就会查出来,我暴露之后,太子知道我助你和铮小王爷,以后登基,如何会让我有好果子吃?”永康侯摇头。

    “那些都是我们的私事儿!侯爷不用知道!”谢芳华拦住他的话。

    永康侯看着她,“铮小王爷伤你,你们这是……”

    “既然侯爷有爱国之心,那么我请你做的这件事儿,就是可能会避免血腥的好事儿。”谢芳华看着他,“太子一日不登基,他也不是皇上。他监国期间,朝臣皆病,他是不是要立即安抚人心,稳住朝纲?那么,还有心思做别的吗?比如说阻碍我们,背后有什么谋划,都不能再用了。我和秦铮只要平安顺利地大婚!别无所求!”

    永康侯清楚秦铮的脾气,一时反驳不出来。

    “只要他阻碍,哪怕一点儿,秦铮就会动兵!”谢芳华冷笑一声,“他在西山大营待了多少日子?能是白待的吗?若是秦钰做什么?秦铮的脾气,血染皇城有什么奇怪?”

    永康侯大骇,“你怎么能这么想?就算太子阻碍,也不一定会……”

    “侯爷真是有爱国之心,我该敬佩您!”谢芳华直言道,“不过,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来请侯爷帮忙。侯爷也知道我和秦铮大婚一定不会顺利,这几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但是你想想,比起来朝臣无性命之忧好,还是兵马动乱,京城染血好?”

    “你……”永康侯虽然知道隐约这三件大事儿的内幕,可是如今听谢芳华毫不隐瞒地直说出来,还是震撼了片刻,看着她笃定的目光,他怒意稍退,“我怎么就知道你一定不要人命?朝纲社稷,乃是国之根本!乱一日都是大事儿,别说要乱上三日了。”

    “三皇子、五皇子、柳妃、沈妃、柳氏、沈氏,多少人的命我都保下来了。”谢芳华笃定地看着他,“而我请侯爷帮我做的事儿,不会要人命,只不过,是想让人慌乱两三日而已。两三日之后,朝纲还是朝纲,朝臣还是朝臣。”

    永康侯一愣,看着她。

    谢芳华笑笑,“郾城刺杀案,临汾桥炸毁案,兵库盗火药案。这三桩案子,加起来,是不是足够株连九族?”

    “你保?你一个个女儿家,拿什么保?”永康侯恼怒。

    “我保侯爷和永康侯府平安无事!”谢芳华道。

    “用用而已?”永康侯恼怒,“你说得轻巧?那不是寻常百姓家,是朝臣!还是这么多的朝臣!我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去动他们!”

    “侯爷先别急着拒绝,这对侯爷来说,举手之劳,不算是大忙。”谢芳华淡淡地道,“就是将侯爷在左右相府等几位大臣府邸安排的眼线用用而已。”

    “不可能!这个怎么能是小忙?我不会答应你。”永康侯骇然了片刻,见谢芳华不语,他才知道自己没听错,立即坚决地摇头。

    谢芳华等着他镇定下来。

    “什么?”永康侯惊骇地看着她,险些栽倒,手哆嗦地指着她,“你……你让我……你……”

    谢芳华看着他,也不浪费时间,将目的说了。

    说句难听的话,就算她如今是来杀他的,他可能已经无声无息地死了,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你……你来找我什么事儿?”永康侯勉强镇定,老脸红了又白,想发作,但是想到是她救了他夫人,又发作不出来。心中惊疑,他的府邸虽然不是多么铜墙铁壁,但府中护卫也有数百。不是谁都能轻易进来的。可是她如此悄无声息地进来了,而且至今都没有护卫发觉,这实在是……

    “我翻墙进来的!”比起他的惊惶,谢芳华沉静,“本来想来请侯爷帮个小忙,没想到,听到了侯爷这么一番肺腑之言,实在是让我深感荣幸。被人惦记想着,总不会太坏的事儿,证明我有了这个价值。”

    永康侯一惊,猛地转头,当看清楚是谢芳华,他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一脸惊骇地看着她,话都不会说了,“怎……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谢芳华微笑,“侯爷,是我,你口中的红颜祸水!”

    “怎么又回来了?又想起什么事情了?”永康侯听到声音,头也不回地问。

    谢芳华甩出绳索,勾住房檐,轻轻地落在了地上,然后,她从容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言宸点点头。

    谢芳华对他无声地说了据,“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

    言宸也有些好笑,里面的这位侯爷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谢芳华会找他来对付太子。他现在就已经担忧自己的处境,那么答应了她要做的事情之后呢?是不是日夜睡不安稳,怕太子将永康侯府如何?

    言宸和谢芳华对看一眼,谢芳华好笑,自古红颜祸水都是野史传记里面会记载让国祸乱衰亡的祸国殃民的女人,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冠上这四个字。不过依照秦铮和秦钰目前的情形,也的确不太冤枉她。

    永康侯并没有立即出来。

    “是!”幕僚告退,出了房门。

    “太子虽然不是不容人之人,但也不是如皇上一般,非要除去忠勇侯府。永康侯若是吃闲饭,他眼里也容不下。他毕竟不是皇上的性情。他若是坐上皇位,可谓顺顺当当坐去来的。于朝政之事,对于父辈的前仇旧怨,他没那么感于心。”忠勇侯说罢,摆摆手,“罢了,今日就说到这吧!你下去吧!”

    “太子不是不容人之人。”幕僚道。

    永康侯沉默片刻,“皇上对忠勇侯府如眼中钉肉中刺,但是对永康侯府,实在不错。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病,有多要命……”顿了顿,有些忧心,“若是皇上大限,太子登基,永康侯府将来……前途未卜啊!”

    “皇上卧床养病,一个多月没踏出寝宫,恐怕快了。”幕僚道。

    “他想娶谁?想娶谢芳华吗?”永康侯哼笑两声,“轮得到他?秦铮和秦……太子斗得跟什么似的。这些日子,看着没动静,可是暗地里,谁又知道都做了什么谋算?红颜祸水!”

    幕僚点点头,“侯爷说的是,也许小侯爷就等着退婚的消息传出呢。一旦传出去,他也许就回来了。跟不想娶的女子共度一生,的确难以忍受。”

    “也是!夫人这个脾气……”永康侯摇头,“范阳卢氏一直没提出退婚,等秦铮和谢芳华大婚后,我去找左相和范阳卢氏的族长谈谈,将婚退了。想必范阳卢氏会同意的。毕竟不能耽搁他们自家辛苦费心培养的女儿。”

    “小侯爷是个赤城之人,会想开的,这些年,夫人的确是逼得他太急,看得太紧了。”那幕僚道,“侯爷您最知道这种感受,也不能全怪他。”

    “那个孽子!”提到燕亭,永康侯还是有些怒气,但到底不如最初知道他离家出走时气得暴跳如雷了。骂了一声,又深深地叹息,“若是他能想开回来,那自然好了。即便夫人肚子里这个是男孩,他还没长大,我就老了。这永康侯府交给一个稚子我怎么能放心?”

    那幕僚也跟着叹息,“若是小侯爷能想开,回来就好了。”

    “也是!哎!”永康侯叹息一声,“夫人把肚子里那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看得跟命根子似的。我就在想,这若是生出来的是个女孩,夫人会如何?我又该怎么办?这心可不是一直揪着吗?”

    “侯爷,自从夫人怀孕,您跟着操心,所以,才精神一直紧张。”那幕僚显然是老幕僚了,否则不随随意打断永康侯的话。

    “给两府的礼都备好吧?你明日再亲自盯着检查一遍。”永康侯不太放心,“我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似乎永康侯府……”

    “侯爷说的及是!”那幕僚道。

    永康侯的声音有些低,“还有三日,秦铮和谢芳华大婚,那一日,肯定会不太平。没准会起什么大风浪。我们府中,还是小心一些,不要卷进去的好。”

    谢芳华和言宸对看一眼,将身子掩在房檐一角,静静地屏息听着。

    永康侯正在和一位类似于府中幕僚的人在谈话,谈的恰巧正是谢芳华和秦铮大婚之事。

    因为提前看了永康侯府的地形图,所以,二人轻松地进了永康侯府,永康侯府书房的灯亮着,二人齐齐上了书房的梁顶。

    天色彻底黑了时,谢芳华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和言宸一起,出了忠勇侯府,去了永康侯府。

    这一日,秦钰拉着谢墨含狩猎,晚间时候并没有回来,据说是住在了外面的行宫。

    “不太热闹也好!”谢芳华不以为然。

    “天幻草三天内癫狂状态,到时候,你大婚喝喜酒的人怕是寥寥无几。”言宸好笑。

    “到了明日晚上,距离我们大婚,就最后两天了。”谢芳华颔首,“这个期限可以。”

    “我已经将天幻草给她了,也告诉了她用饭。王妃说她这就着手安排,顺利的话,明日晚上之前,一定会见成效了。”

    “她是不想让目标看起来太明显了!”谢芳华笑着点头,“就听她的。”

    没多久,言宸便回来了,对她点头,“你料得不错,王妃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说皇宫里的事情交给她。她的意思是,不止皇后,两宫宠妃,还有各宫有品级的妃嫔,都要或轻或重地中这种毒。”

    言宸拿着信出了海棠苑。

    二人就此说定,谢芳华便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言宸。

    谢芳华叹了口气,“好吧!”

    “你稍后写一封信,我送去给英亲王妃。晚上的时候,我陪你去吧!现在是非常时候,你自己去,万一出事儿,功亏一篑了。最重要的,还是你。”言宸道。

    “稍后,我简短写一封信,你亲自送去英亲王府给王妃。至于永康侯府……晚上,我自己去一趟永康侯府,找永康侯面谈。”谢芳华道,“王妃只要见信,定然会相帮,将天幻草的毒给她,告诉她怎么用就行。而永康侯嘛,虽然一定帮,但也要费一番唇舌,对付秦钰,他开始怕是要吓破胆,我自己去给他壮壮胆子。”

    “这件事情,还是要隐秘些做,不要提前走漏风声。”言宸道。

    谢芳华点点头,“是啊,这一点令人钦佩!所以,我才笃定他一定会帮我。”

    “永康侯虽然懦弱,但是对他夫人却是赤城以待,不失为一个好丈夫。”言宸道。

    “永康侯夫人的危难虽然被我解除了,但是她想生下来,那一关,还是一个大关。”谢芳华笃定地道,“你说,永康侯会不答应吗?即便秦钰是他未来的天,他如今怕是也顾不得了,只能应我。毕竟,秦钰不懂医术,手下也没有医术高绝之人,比起我,他不能帮他保住孩子。更何况,未来我还在京中。柳氏和沈氏两族焉何能全身而退?他应该明白,我既然能让他帮我,就能事后不让秦钰找他麻烦,即便找麻烦,我也能帮他化解。”

    “你要对付的是太子,未来的天子,永康侯即便要还人情,怕是也不敢应你。”言宸道。

    “所以说,他能安安稳稳这么多年,除了皇上扶持外,也有永康侯的独到之处。各府邸内,岂能没有永康侯府安插的人?”谢芳华笑了笑,“我救了永康侯夫人一人两命。这个忙,就让他还人情好了。”

    言宸点点头。

    谢芳华点头,“对,永康侯府盘踞京城数代,是除却忠勇侯府之外为二世袭封侯勋贵之家。只不过永康侯府数代来子嗣凋敝,没有多大出息,门楣一直没光大,但也正因为如此,让朝廷养着他们才更放心。但是,永康侯其实是堪比左相一般奸猾的一个人,若说左相是真小人,那么,永康侯是戴着一层面具的小人。只不过,他的本性,被他夫人的强势给盖住了而已。大家看到的是,都觉得永康侯懦弱、惧内。可是他若真如外表一般,怎么在朝堂上立足?”

    言宸疑惑,“永康侯?”

    “朝中……”谢芳华眯起眼睛,“我想找永康侯帮忙。”

    言宸点头,“那朝中呢?”

    “她会的!”谢芳华肯定地点头,“为了我和秦铮大婚,她可谓费尽了心思。她聪明通透,凡事儿也都看得明白,肯定也能料得到秦钰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让我们顺利大婚。”

    “王妃会同意吗?”言宸问。

    “我想请王妃来帮忙。”谢芳华想了想道,“皇帝这些年将皇宫防护得固若金汤,尤其是对忠勇侯府在皇宫里是否安插暗装,安插什么暗装,都谨慎得很,几乎到了抓住一个必除一个的地步。眼里容不得丝毫来自忠勇侯府的沙子。但是英亲王妃就不同,她手里有着德慈太后留下来的人。”

    “那怎么办?”言宸蹙眉。

    “也不是!”谢芳华再摇头,“忠勇侯府不能轻举妄动,一旦动作,趁了秦钰的心了。况且,皇上病着,又不是死了。也许他们正等着抓住忠勇侯府的把柄呢。”

    “那你……”言宸看着她,“动用忠勇侯府自己的人。”

    谢芳华摇头,“我不想动用天机阁!”

    进了画堂后,言宸对谢芳华询问,“对于怎样将天幻草之毒悄无声息地下到皇后身上和朝中近半数以上的大臣身上,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需不要要动用天机阁?”

    出了荣福堂,谢芳华和言宸一起回了海棠苑。

第一百零七章掀半边天

    永康侯在谢芳华离开后,立即对外喊了一声,叫来人。

    永康侯府的护卫总领立即出现在书房门外,“侯爷!”

    “将府中护卫,再加一倍!”永康侯有些恼怒地吩咐。

    那护卫总领一愣,不明所以,“侯爷,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你竟然还不知道!”永康侯气得想抽人,但又想到谢芳华进来出去都轻而无声,他本身也是有些防身功夫的人,自然知道她不但有武功,看来武功还很高绝。摆摆手,沉声重复,“按照我说的去做!”

    “是!”护卫总领不敢再问,下去安排。

    “等等!”他刚走两步,永康侯又喊了一声。

    “侯爷还有什么吩咐?”护卫总领小心谨慎地问。

    永康侯想着谢芳华刚走,他就将府中加派一倍的护卫,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告诉别人他的府中有了事情吗?他在别人的府中有眼线,别人在他府中也有眼线。他憋了一口气,摆摆手,“算了,府中护卫还是照常吧!是本侯最近心神不宁,怕出什么事情!”

    护卫总领闻言试探地问,“要不还是按照侯爷所说加派人手吧!”

    “我说不用就不用了,你下去吧!”永康侯烦躁地挥手。

    那护卫总领不敢再多言,退了下去,心中暗暗想着,自从夫人怀了这个孩子,从鬼门关救回一条命,侯爷日夜来看着她,紧张得头发都快白了。还是希望夫人能平安产子,否则啊,这永康侯府以后的日子怎么也不会好过。

    护卫总领下去后,永康侯又叫来早先那位幕僚。

    二人关起门来,密谈了半个时辰,那幕僚一脸沉重地走出书房,不多久,永康侯也回了内院。

    言宸和谢芳华顺利地没惊动任何人地回了忠勇侯府。

    回到海棠苑之后,谢芳华对言宸说了明日还是要安排天机阁的人秘密将永康侯安排在各府中的暗线在做完事情后,悄无声息地接出城,必须离开京城。让别人查无所查。

    言宸点头,“这个容易,我来安排,你就不用管了。”

    谢芳华点点头。

    当日事情做完,海棠苑熄了灯,谢芳华早早地睡了。

    第二日,午时后,英亲王妃和永康侯分别派人秘密传来消息,宫中的皇后和两宫宠妃以及有品级的娘娘们以及京中一半的大臣府邸的天幻草之事已经做好。

    得到消息后,谢芳华立即让言宸派人去各府邸接人。

    未时三刻,有二三十人顺着东南西北城门进出的人流悄无声息地出了城。

    与此同时,宫中英亲王妃在所用到的暗桩和线人事成之后,也暗中安排人接出了皇宫,申时之前,已经全都都安排出了城。

    两桩事情都做好,东风已备,只剩下等晚上的时间到来了。

    谢芳华做完了这两件事情,顿感轻松,果然先发制人比后发受制于人要愉快得多。就算秦钰有什么筹谋,也要先放下。

    酉时三刻,宫中忽然传出消息,皇后娘娘发了急病,急传太医院的孙太医。

    孙太医得了消息,赶紧地进了宫。

    孙太医的脚还没站到凤鸾宫的地盘,后宫又传出消息,柳妃娘娘和沈妃娘娘也同时发了病,情况似乎和皇后一样。宫里的人也是连忙去太医院请太医。

    柳妃和沈妃虽然儿子被遣送看守皇陵,母族被迫迁出京城,但是两妃的位份却丝毫没动,两人在宫中这么多年,也积攒了一些势力,虽然在太子监国,皇后耀武扬威之时,锋芒已失,但还是比一般妃嫔要有地位,更何况,皇上仍在,三皇子、五皇子被皇上放弃了,再无翻身可能。皇后也没刻意为难她们。

    太医院连忙又派出两名太医去了柳妃和沈妃宫中。

    这两名太医还没入宫,后宫又接连有妃嫔发了急病,而且都是有品级的妃嫔,太医院的人手根本就不够了。只能捡位份要紧的,受宠的宫先去。

    后宫一下子似乎笼罩在了愁云中。

    其她妃嫔发病,也许都不是大事儿,但皇后娘娘发病,这可是大事儿。立马有人出了皇宫,出了京城,前往狩猎之地给太子送信。

    这人还没出城,左右相府、监察御史府、翰林大学生府、兵部侍郎、户部侍郎、工部侍郎、礼部侍郎、吏部侍郎等,二十多加府邸同时惊慌失措地请大夫。

    太医院的太医都进了宫,各府邸都有自备的大夫,一时间兵荒马乱。

    不多久,忠勇侯府的崔允,永康侯府的永康侯,也先后传出发病的消息。

    崔允是自己找谢芳华要的天幻草,说既然京城各大府邸都牵连了,忠勇侯府不出事儿,实在太奇怪了。苗头忠勇侯府怎么办?老侯爷年纪大了,不适合。所以,他也服了药。

    而永康侯自己留了点儿药,待事情都交代好了,他一咬牙,狠狠心,自己也吃了。

    这二人发病消息传出不久后,英亲王府也传出了消息,英亲王也发了急病。

    英亲王妃并没有将谢芳华安排筹谋的事情告诉英亲王,若是告诉,以着他忠心为国,为了社稷朝纲,一定不会允许。所以,她瞒着英亲王做了事情之后,也悄无声息地给他下了药。

    整个京中一时间就如掀了半边天!

    除了府中的大夫外,医馆的大夫也都叫走了,大夫紧缺。

    皇宫中和京城各大府邸乱成了一锅粥的事儿,没等有人快马去找,秦钰留在京中的人很快就飞鸽传书传给了在行宫内拉着谢墨含狩猎的他。他接到信后,脸顿时沉了。

    他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的想法,过了片刻,烧了信,吩咐,“立即回京!”

    有人低声问,“那谢世子……”

    “他也回京!”秦钰话落,出了寝殿的门。

    不出片刻,谢墨含、王芜、郑译等人都得到了消息,匆忙地从住处走出来。

    秦钰看了几人一眼,目光落在谢墨含身上,定了定,然后翻身上马。

    谢墨含有那么一瞬觉得他的目光似一把利剑,他不动声色地跟着反伤上了马。

    王芜、郑译二人对看一眼,也上马,和秦钰一起往京城赶。

    路上,秦钰一直抿着唇,夜晚清凉的风吹在他脸上,身上,疾驰的马带起尘土,让后面跟随着他的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冷冽的肃杀。

    谢墨含在他身后想着秦铮和秦钰外表不同,本性其实是相同的,遇到大事儿时,都冷峭肃杀得令人生畏。虽然他不知道京中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但想来,与秦铮和谢芳华脱不开关系。只是这两日他被秦钰拖住,没告诉他罢了。

    狩猎的行宫距离京城不远,一个时辰后,秦钰一行人来到了城门。

    守城的人见到太子回宫了,连忙让开城门。

    秦钰带着人风驰电掣地入了城。

    在通往皇宫和忠勇侯府的交叉口处,谢墨含喊了一句,“太子!”

    秦钰勒住马缰,回头看着他。

    谢墨含道,“舅舅也发了急病,我甚是担心,我先回府了,希望皇后娘娘没事儿。”

    “好!”秦钰点点头,吐出一个字后,对王芜、郑译也摆摆手,径自带着随扈向皇宫而去。

    谢墨含立即快马往忠勇侯府赶回。

    王芜、郑译也担心自家老子,也匆匆往自己府邸赶。

    谢墨含很快就回到了忠勇侯府,侍书早已经得了信等在门口,见他回来,立即上前,欢喜地道,“世子,您总算回来了。”

    谢墨含点点头,“舅舅怎么样?”

    侍书向外看了一眼,跟着谢墨含往内院走,低声道,“舅老爷不会有事儿,您放心吧!”

    谢墨含虽然已经猜到,但闻言心下还是踏实了些,“妹妹呢?”

    “小姐和言宸公子在舅老爷的住处。”侍书意有所指地道,“毕竟舅老爷不知道为何突然发了急病,小姐和言宸公子正在诊治。”

    谢墨含点头。

    来到崔允住的地方,便听到里面嗷嗷的嚎叫,十分之惊悚吓人,院中的仆从都躲得老远

    谢墨含脚步微顿了一下,快步地走了进去,他刚走到院中,谢墨含和谢林溪迎了出来。

    互相打了招呼,一起进了画堂。

    崔允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了床上,不停地嚎叫,声音正是从他口中发出,头发似乎被他抓开了,披散着,衣衫也被他抓得凌乱,脸已经因发狂而变形。如今若不是捆着,恐怕已经冲出屋去四处跑了。即便如今绑着,他身子扭动,晃得床板子嘣嘣直响。

    谢墨含进屋之后,一眼看到崔允,吓了一跳,回头见言宸和谢芳华坐在一旁,谁也没动,只任崔允嚎叫,顿时不解地喊,“妹妹!”

    谢芳华转过头,站起身,迎到他面前,“哥哥,你总算是回家了。”

    谢墨含点点头,立即问,“舅舅这样,有没有事儿?怎么就看着他难受?”

    “哥哥先别急,舅舅不会有事儿,顶多受点儿苦,他受得住。如今在等一个人,等那个人来了,再救舅舅。”谢芳华道。

    “等谁?”谢墨含立即问。

    “秦钰!”谢芳华道。

    “太子进宫去看皇后了。”谢墨含想起秦钰走时的眼神,蹙眉。

    “他看过皇后自然会来的。”谢芳华慢慢地道,“太医院的太医,连孙太医都算上,不见得认识天幻草的毒。所以,没办法救皇后,他就要来忠勇侯府。”

    “你将后宫连皇后带嫔妃都下了这种毒?还有朝中左右相、英亲王、永康侯等这些忠臣?这实在是……”谢墨含即便已经猜到,但是经谢芳华证实,他还是有些震惊,“这面积是不是太大了?”

    “不太大,不这么做的话,他能带着你回来?指不定有什么谋算。”谢芳华道。

    谢墨含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你是怎么做到的?若是动用忠勇侯府隐卫,没道理我不知道。”

    “没动用,我请了王妃和永康侯帮忙!”谢芳华如实相告。

    谢墨含一惊,“那英亲王和永康侯……”

    谢芳华好笑,“他们要中毒,自然更容易了,英亲王应该是王妃给他下的,而永康侯么,他又不傻,自己服了天幻草。”

    “这种毒,不会致命吧?”谢墨含又转头看向崔允。

    “在一定的时间内解了毒就不会。”谢芳华道。

    谢墨含点点头,“后宫,朝纲,一下子这般乱,太子就算有什么谋算,此时怕是也不会用了。他不能置社稷于不顾。”话落,他看着谢芳华,怜惜,“妹妹,你对秦铮真是……”

    谢芳华垂下头,低声道,“哥哥,已经动了心,我发现,不是能收就收回来的。况且……有些事情,不是看表面。既然这是我的姻缘,我为什么不抓住?难道要有朝一日后悔?我明明可以做些事情,凭什么一定将负担都加重在他身上?让他一个人承受两个人的负担?那他岂不是将情错付了我?”

    谢墨含伸手摸摸她的头,目光温暖下来,“妹妹此言有理。你是我们谢氏的女儿,无论是娘,还是姑姑,当年都勇于认清自己的心,无所畏惧。你的确也不该将两个人的事情推给一个人承担。自己怎么会心安理得。”

    谢芳华点点头,露出笑意。她的亲人都能理解她,真好!

    兄妹二人正说着话,外面侍书道,“世子,小姐,太子殿下从宫中出来向咱们府来了!”

    谢墨含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对外面道,“知道了。”然后,转头对谢林溪道,“林溪哥哥,你去迎他。”

    谢林溪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言宸,开始给舅舅施针吧!”谢芳华又看向言宸。

    言宸点点头,从一旁拿过药箱,走到床前,将药箱打开,银针一字排开。

    “这是……”谢墨含问。

    “天幻草的毒,解的话,说容易极其容易,说难也极难。一种办法就是一种普通的野菜。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施针,将毒从**道逼出来。”谢芳华对他解释,“如今在秦钰面前,自然用第二种方法。”

    谢墨含点点头。

    一盏茶后,秦钰由谢林溪陪同着匆匆进了崔允所住的院子。

    谢墨含和谢云澜一起迎了出去,言宸转身施针,谢芳华站在言宸身边没动。

    不多时,秦钰被请了进来,当看到屋中的情形,他走到床前,站在谢芳华旁边,没立即说话,而是看着施针的言宸。

    谢芳华自然没理他。

    过了片刻,秦钰才开口,“这是什么急病?这样施针救治,要多久能救好?”

    言宸转头看了秦钰一眼,淡淡回答,“这种病叫流狂疾!一日施针一次,三日能好。”

    “流狂疾?”秦钰蹙眉,“这是一种什么病?”

    “是一种算是假瘟疫的病。”言宸道。

    秦钰面色一变,“瘟疫?”

    “太子没听清,是假瘟疫。看起来像是瘟疫,实则不是。应该是误食了什么相克的东西,才突然发病。”言宸解释。

    秦钰面色微缓,“误食了什么东西才相克发这种病?”

    言宸摇头,“在下医术有限!”转回头继续施针,不愿再多说了。

    秦钰看了言宸片刻,转回头,看向谢芳华,对她道,“你的伤看来好了。”

    “嗯,至少不会耽误大婚!”谢芳华点头。

    秦钰忽然眯了眯眼睛,盯着她看了片刻,她面色平静,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忽然笑了,“我想我们应该借一步说话。”

    谢芳华闻言挑眉。

    秦钰转身走了出去。

    谢芳华盯着他背影看了一会儿,也抬步跟着她向外走去。

    “妹妹!”谢墨含担心地喊了一声。

    “哥哥放心!”谢芳华低声对他说了一句,出了房门。

    出了崔允住的地方,来到不远处的水榭。秦钰走了进去,负手而立,看着湖水,声音温凉,“谢芳华,你就这么想嫁给他?不惜一切代价?连扰乱后宫和朝纲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

    “若是我不做,太子你呢?会做出什么事情?”谢芳华没否认,秦钰何等聪明?言宸说的什么假瘟疫,他如何能信?搪塞之言罢了。也就等于明摆着告诉他,这件事情是她做的。

    秦钰忽然转过头,脸色一改温润,冷冽地看着她,“男人之间的事情和争斗而已,你是女儿家,不是不应该掺和吗?若是秦铮这一次赢不过,他就没本事娶你。”

    谢芳华也冷冷地看着他,“我要嫁的人是秦铮,别的事情,我可以不出手,但是这是我的大婚!我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婚!为何要什么也不做地看着你们斗个头破血流?我要的是顺顺畅畅,没有丝毫阻拦的大婚!”

    秦钰忽然笑了,“谁说一辈子就一次大婚?”

    谢芳华看着他。

    秦钰转过头,“千百年来,多少女子一嫁再嫁!你怎么就能保证你大婚后就能白首偕老?此生唯他?即便你能顺畅大婚了,又如何?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江山如是,尘土如是,女人亦如是。”

第一百零八章意外破局

        秦钰的声音掷地有声。

    谢芳华看着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勃然大怒,“你疯了!”

    秦钰看着她,摇头,“疯的人怎么能是我?是你才是!后宫、朝堂掀起半边天,只是为了跟他大婚。谢芳华,你这是要告诉我,你只是要大婚?还是要告诉我,谢氏要反?凌驾于皇权之上,让皇权颜面扫地?”

    谢芳华眯起眼睛,“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只是为了大婚,而是要纠集谢氏反了南秦皇权?”

    “你出手,自然不会留下证据!”秦钰看着她,“短短时间,让后宫、朝堂瘫痪半壁江山,这样的事情,在这南秦京城中,有几个人能做出?而你一个女子就做到了。这么多年来,我虽然受父皇栽培,但是也觉得父皇对谢氏小心过甚。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当你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这个江山是你的,固若金汤的时候,突然发现,别人只要动动手指头,顷刻间就能掀半边天。这样厉害的刀,悬在谁的头上,想必都不会好过。”

    谢芳华冷笑,“你拖住哥哥,不让他回府。背后筹谋算计,阻隔的是我未来的幸福。说起来,也是你逼迫我的。不要将过错加在别人的身上,好像你没有错。”

    “你确定你大婚了,你的未来就会幸福吗?”秦钰挑眉。

    谢芳华不语。

    “我没有说我没有错,我只是说这种感觉。”秦钰叹了口气,“我只是在等你来和我谈判。可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措手不及,这么大的动静。你也是真够心狠,我在你面前,一退再退,你却丝毫不顾年我的情意。一招对付我,还是这么不留余地。”

    “若是不留余地的话,后宫如今已经挂了白帆,朝堂已经尸横遍野。”谢芳华道。

    秦钰忽然一笑,“这样说来,如今人没死,发了急病,后宫、朝堂人心惶惶,整个京城百姓惴惴不安。我还得感谢你手下留情了。”

    “至少,我做这件事情,还留了一丝底线。”谢芳华沉静地看着他,“试问太子,你做事情,可否留了底线?”

    “你又怎知我没留底线?”秦钰看着她。

    “你也许留了底线,但是筹谋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家国天下百姓子民吗?还是为了自小的互相看不顺眼?为了你对我那不知道是不是喜欢的想要夺过来?”谢芳华冷静地看着他。

    秦钰微微眯起眼睛,没说话。

    谢芳华继续道,“你是太子,未来储君,将来万万人之上。谢氏如今已经分族分宗,分崩离析,就算同姓谢,但已经不是一根绳上的谢字了。除了忠勇侯府,其余谢氏诸人,在你面前,都不够看不是吗?只要皇室不置忠勇侯府于死地,那么,忠勇侯府不会为保命做什么让你为难之事。另外,英亲王府忠心,南秦藩王只裕谦王一人,他归顺于你,无反意,朝臣一心拥护你为正统,万众一心。无内忧,无内乱,何愁南秦不强?你何苦做损人不利己之事?”

    秦钰听罢,笑了笑,眸光平和下来,看着她,忽然温柔,“你看,你就是这样的女子,天下大义,家国大义,在你心里是极重的。每次见到你,你就想教训于我,让我为国为民!我很好奇,这是忠勇侯府骨血里传承的为国为民的原因,还是无名山的皇室隐卫多年训练使得你沾染了忠心为国之心?”

    谢芳华忽然背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我对你说话,犹如对牛弹琴!你到底懂了没有?”

    “道理我自然懂,但是心放不下,不甘心就这样,怎么办?”秦钰看着她,“若不然,你给我找一种方法?”

    “收起你的不甘心!”谢芳华道。

    秦钰摇摇头,“有些身体长着的东西,是随着血脉流动的,长年累月积累的。就算我想收,也收不起来。”顿了顿,他道,“正如你对秦铮,是不是你爱上他了,就收不回来了?”

    谢芳华抿起唇角,“既然你知道,何必处处为难我?”

    “我不是为难你,我是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给我,若是能将你的心挖出来给我,我觉得,有些东西,我也许能收得起来。比如,得到你,我答应,自此再不与他争斗。否则,我们这样下去,君不君,臣不臣。君臣不睦。何谈南秦国富兵强?”秦钰声音凉了几分,“自小,我和他就互看不顺眼,互争互斗,互夺一样东西。长大后,愈演愈烈。这种情况,若是没有一个万全之策。那么,将来,会不会死不休?连我也不知道。”

    “这样说来,哪怕今日后宫朝堂乱做一团,你都不能罢手了?”谢芳华冷下脸。

    秦钰笑了笑,“你真的确定,没有你帮助,我就不能解了后宫和朝堂危机?定要受制于你?”

    谢芳华一愣。他知道天幻草之毒?有解法?南秦除了他和言宸,还有谁医术高绝?孙太医?她查了,不可能,他不懂得天幻草。那么还有什么人,是他不知道的,没想到的?

    “你说得对,南秦无内忧,所以,我才不怕折腾一番,得到我想要的。诚如,我更想得到一个能够仁德贤良,能够福泽百姓的女子母仪天下。站在我身边,陪我一起,开创南秦的盛世。”秦钰看着她,“我认真地与你说,谢芳华,事情到今日这个地步,我知你越深,越放不开手。秦铮自小得所有人宠爱,我却作为储君培养,背后付出多少黑暗。我不想这一生,什么好事儿都让他站全了。江山太孤寂,我想有人携手与我一起,并肩打造南秦江山的宏图。那个女子,就是你,恰恰我又喜欢你。”

    “不可能!我心中没什么贤德大义!你若是逼我,我就毁你了你这南秦江山也说不定。”谢芳华恼怒。

    “你心中没有贤德大义吗?”秦钰摇摇头,“就算你没有,但是你也不舍得谢氏祖辈世世代代在南秦这一片国土上的根基毁于一旦。”顿了顿,她微笑,“你看,我知你如此地步。”

    谢芳华忽然抽出袖中的长剑,挥剑指着他,“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信!我若是死在忠勇侯府,你的大婚彻底没有了,你所要的幸福,更没有了。”秦钰摇头,“尤其是,你忘了吗?我的身上和他的身上同样中了同心咒。”

    谢芳华的手颤了颤,她这一刻,是想杀了他,可是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她撤回剑,收剑入销,“秦钰,你不必威胁我。既然你有最简单的路不走,非要走最难走的那条路。那么,我就奉陪你到底。我到底要看看,你是否能得到我!我更要看看,这江山在你手中,会是什么地步。我还要看看,最后,你能得到一个什么结果。”

    “好!”秦钰点头。

    “既然你有对策,后宫、朝堂有办法控制,破解了这一局,不受我钳制,那么,咱们下一局见!”谢芳华转身出了水榭。

    秦钰目送谢芳华一身怒气地回了院子,他在水榭内站了片刻,出了忠勇侯府。

    谢芳华回到崔允所居住的院落,谢墨含立即迎了出来,见她一脸怒气,立即开口,“妹妹?”

    “我没事儿,哥哥!”谢芳华压制住怒气,“恐怕我做了无用功,这一局,控制不住秦钰。”

    “怎么说?”谢墨含一惊。

    谢芳华低声将秦钰对她说的话略过了有些话,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谢墨含听罢蹙眉,“还有什么人有医术?能认识你所说的天幻草,解了天幻草之毒?”他百思不得其解,“没有听说过太子身边有医术高绝之人啊。”

    “先进屋!”谢芳华向房中走去。

    进了房中,崔允依旧被解了天幻草,换了衣衫,重新梳了头发,只是被折磨得脸色苍白。旁边,谢云澜,谢林溪,言宸等人陪着他坐着。

    见她回来,崔允立即问,“小丫头,怎样?太子与你谈了什么?”

    谢芳华摇摇头,将玉谢墨含说的话同样与他们说了一遍,话落,对崔允道,“舅舅怕是白受这一回苦了。”

    几人听罢后,神色都凝重下来。

    “太子身边有什么医术高绝之人?在漠北这么久,我也未听闻。”崔允道。

    “会不会是初迟?”谢云澜思索片刻,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忽然眯起眼睛,想到她当日在平阳城刺中秦钰胸口那一刀,后来再见他,慢慢恢复养伤。那么他身边,一定是有医术高绝之人。恐怕真的是初迟了。他来自魅族,医术高绝怕是也不奇怪。她怎么将他给忘了?她沉下脸,“大约就是他了!是我忽略了这个人。”

    “这也不怪你,初迟在秦钰身边,寻常不现身,看似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实在是让人容易忽略。”谢云澜道。

    “那如今怎么办?还有两日你们就要大婚了。”崔允有些急了。

    “这个初迟,是个什么人?”谢林溪问。

    “他是魅族之人,除了这个身份,其他的一概查不出。”言宸看着谢芳华,“看来,只要有他在,这一局,真是能被太子轻松破解了。接下来,这么短的时间,必须要立即想别的办法。”

    谢芳华低下头,“让我想想。”

    几人都不再说话。

    秦钰从忠勇侯府出来,并没有回皇宫,而是去了英亲王府,随着他前去的还有一个人,是初迟。

    英亲王府正乱作一团,英亲王妃让人捆了英亲王,并且立即派人前去西山大营找秦铮回来,同时也派喜顺去忠勇侯府请言宸。

    只是喜顺还没出府门,便见太子带着一个人匆匆来了英亲王府,他连忙见礼。

    “大管家要去做什么?”秦钰问。

    “回太子,老奴奉王妃的命令,去忠勇侯府请言宸公子。王爷发了急病,太医都进了宫。南秦京城众人都知道忠勇侯府有一位神医。也许能有办法。”喜顺连忙道。

    秦钰点点头,“不用去了,我带了一位神医来。”

    喜顺一怔。

    “大伯父在哪里?”秦钰向内院走去,一边走一边问。

    喜顺一听他带来了神医,打量了他身边的初迟一眼,有些疑惑。但还是跟上他,回答,“回太子,王爷在正院。”

    秦钰点点头,向正院走去。

    不多时,来到正院,英亲王妃和春兰已经得到了消息,迎了出来。

    “大伯母!”秦钰给英亲王妃见礼。

    英亲王妃脸色不好看,“太子,你带来了神医?”

    “若是大伯父的急病和宫中母后以及众位妃嫔的急病一样的话,我带来的这个人就能够治得好。”秦钰温和地对她介绍,“这是初迟,他是魅族人。机缘巧合之下,跟在我身边。”

    英亲王妃看向初迟,蹙眉,“魅族人?”

    “事不宜迟,别让大伯父难受了!让他进屋救人吧!有什么话,稍后再说,大伯母您看怎样?”秦钰询问。

    英亲王妃打住话,点点头。秦钰和初迟进了房间。

    房间内,英亲王的情形和崔允的情形一样,都被绑了起来,十分痛苦。

    初迟看了一眼他的症状,对秦钰点点头,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丸药,喂英亲王吃下。

    “这是什么药?”英亲王妃立即问。

    “是我魅族的秘药,不方便告诉王妃,请王妃见谅。”初迟避而不答。

    英亲王妃只能不再问。

    一丸药吃下后,英亲王立即止了痛苦,过了不过半盏茶,人也清醒了过来,看了一眼屋中的几人,立即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发了急病,是太子带着一位神医来救了你。”英亲王妃看到英亲王的毒解了,知道谢芳华这一局败了,没想到秦钰身边这个年轻人是个极其懂医书的,她有些疲惫地解释。

    “我怎么会突然发了急病?”英亲王不解。

    “我哪里知道,吓死人了,多亏了太子。”英亲王妃这时候也说不出什么了,看着秦钰,不由心底忧心地往下沉。这样的一局,他轻巧地就要破解了,那么两日后的大婚,能顺利吗?

    英亲王闻言住了口。

    “不止是大伯父您,后宫的母后和各宫有品级的娘娘们,朝中的大部分忠臣,都发了此病。幸好,我身边有初迟。我得到消息,匆匆从狩猎的行宫赶回来了。母后等所有人都还没有救,只先救了您。”秦钰道。

    英亲王闻言顿时发急,“怎么先救我?那还不快去救!”说着,就对连忙起身下床,连衣服也不换就要往外走,“快点儿,我也跟你去救人!”

    英亲王妃一把拽住他,“你看看你的样子?还救人?不吓死人就不错了!你堂堂王爷,怎么不注意衣冠整齐?你就算要去救人,也简单梳洗一下吧?再说了,你不会医术,去了也是累赘。就让太子带着这位神医赶紧去吧!”

    “是啊,大伯母没事儿就好了,我先带着人去救朝臣。后宫的母后和各宫娘娘们后救。毕竟朝臣重要。”秦钰道。

    英亲王止住脚步,大为赞赏,“太子心忧百姓朝纲,连亲生母亲都退而其次,这是百姓之福,社稷之福。南秦之福。”

    “大伯父夸奖了!”秦钰笑笑,告辞出了正院。

    初迟跟在他身后,不多时二人就出了英亲王府。

    从英亲王府出来,秦钰带着人去了右相府,从右相府出来,又去了左相府。紧接着,监察御史府、翰林大学生府、六部尚书府,然后到了永康侯府。

    他到永康侯府门口时,谢云澜和言宸也出现在了永康侯府。

    谢云澜见到秦钰,对他见礼,语气稳淡,“太子,您进宫救皇后娘娘吧!剩下的这些府邸,言宸来救。他的医术虽然不若这位魅族的神医出神入化,但寻常方法,也能保人性命无忧。”

    秦钰看了谢云澜一眼,“若论皇宫的势力谁最深,自然是已逝的皇祖母留下的线人。线人给了大伯母。若论朝臣中,谁最会做人,右相圆滑世人皆知。但是也不如永康侯隐藏的深。她可真会用人。如今这是告诉我,让我不要发难永康侯吗?”

    “你出了忠勇侯府,第一个去救英亲王,不就是猜出来了吗?”谢云澜看着他,“我都能放弃,太子为何执着至斯?实在让人不太明白。但是只要芳华想要做的事情,我哪怕再不情愿,也要帮她做到。”

    秦钰看着他,忽然一笑,“谢云澜,你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到底是没白被她在乎。”话落,他转身离开了永康侯府门前,“你告诉她,想要大婚,没那么容易,我等着她,看他还有什么办法牵制我。否则,这大婚,我不会让她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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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秦铮之谋

        秦钰带着初迟进了皇宫后,谢云澜和言宸救好了永康侯。

    永康侯醒来后立即抓住谢云澜急急地问,“怎么样?是你们来救的我,谢芳华的计划可是成功了?”

    谢云澜摇摇头,“没有成功,被太子给破了。”

    “什么?”永康侯大惊,“太……太子给破了?怎么破的?他身边有会解这种要命毒药之人?”

    谢云澜点点头,念他费心尽力毁了自己十几年的暗桩帮助了谢芳华一场,便简单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永康侯听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成事了我还能有些底气,如今不但没成事,反而……太子一定会找我算账的。”

    谢云澜摇头,“你放心,太子不会找你算账的,你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永康侯立即问,“谢芳华是怎么在太子面前保的我?真的能保证太子不找我算账?”

    “你毁了十几年的暗桩,对太子来说,对你就少了戒心,永康侯府以后踏踏实实帮政,他这笔账算不得你头上。要算也是算给芳华,所以,侯爷你只管安心。”谢云澜看着他。

    永康侯闻言想了想,他也不是个傻人,很快就想明白了。永康侯府一直依靠当今皇上扶持,背后自然有些势力,如今因为谢芳华,折损了出去,对太子来说,他也不希望他防一个忠勇侯府,还要再防永康侯府,对于这样的永康侯府,以后没什么可再依仗的,他才更放心。

    他想明白了,也不怕了,站起身,也不怕谢云澜看到他刚刚失态而笑话,对他拱了拱手,“劳烦你回去告诉谢芳华,因此一事儿,我永康侯府为她折损太大,我夫人的生产难关,她既然答应,就一定要谨记。”

    “芳华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侯爷放心吧!”谢云澜颔首,“不过夫人临产还要有些时日,侯爷在这段时间里,还是要好好地照顾夫人,保她平安顺利到生产才是,否则芳华也不是神仙。”

    “老夫省得。”永康侯点点头。

    谢云澜和言宸告辞,出了永康侯府。

    待二人远去,永康侯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燕亭不在府中,也是好事儿,避开了太子和铮小王爷的明争暗斗,这恐怕才只是刚刚开始。以后这日子,还早着呢。难保不演变成硝烟弥漫。”

    “侯爷说得是!”幕僚也叹了口气,“小侯爷和铮小王爷交好,难保不卷入进去,到了铮小王爷的阵营。就算铮小王爷有本事,张狂,但他毕竟也是个小王爷。如何能和太子比?”

    永康侯向外看了一眼,摇头,“你怎么能忘了先皇和先太后只有英亲王一个嫡子呢?又怎么能忘了当今皇上这个皇位是怎么坐上的呢!论起来,铮小王爷虽然是小王爷,但是揪其身份,他的身份可不比太子的身份差,反而还更高贵些。”

    幕僚心神一醒,压低声音,“是啊,这样说来,岂不是也许将来更会乱?”

    永康侯点头,“以着这二人的性情,难保不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很多人还庆幸这一代的南秦没有夺嫡之争,就算三皇子、五皇子夺嫡,虽然闹了些大动静,但到底没有见血灾。如今三皇子、五皇子去守皇陵了。四皇子在皇上子嗣里一枝独秀。可是偏偏,还有个铮小王爷。”幕僚又是忧心又是庆幸,“以后咱们府,也没什么可让太子和芳华小姐看得上的价值了,京城各府暗桩剔除了十之六七,也算是斩尽了最有价值的东西。剩余的那些小朝臣府邸的暗桩,也没多大意义。这也未必是坏事儿。反而没准夹缝中能保了平安。”

    “嗯!”永康侯点头,“谢芳华怕是早料到了,才会说太子不会将我如何。但今日她让谢云澜带着言宸来挡住了太子进府,也算是让我不至于在太子面前丢脸害怕,还算是说到做到。一个女子,有如此心智手段,实在是祸。”

    幕僚认同地点点头,“天色晚了,侯爷从昨日就没睡好,早点儿歇着吧。”

    永康侯颔首,“本侯懦弱,胆子小,不禁折腾,从明日起,对外就说我病了吧!告假几日,在家养病。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大婚,太子想做什么,他们想斗什么,这个热闹我可不掺和着去看了。”

    幕僚好笑,“侯爷说得是!”

    这一晚,太子从狩猎的行宫回来,快速地找到了神医,救好了朝中的大半忠臣,之后才救后宫亲生母后和妃嫔娘娘。此举一经传出,瞬间就稳住了恐慌的京中各府,也稳住了惶惶然的百姓。

    当日夜,太子仁心仁德,先国后家,先社稷,后至亲。此举令朝臣分外感动,一片颂扬。

    如此为江山社稷,为朝局稳定,为百姓子民的太子,才是好太子。

    当日夜,这股颂扬的风就刮出了京都。

    西山大营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秦铮站着窗前,负手而立,浓郁的夜色下,屋中没掌灯,他脸色看不出什么表情。

    青岩站着他身后,如黑夜的影子。

    “她如今在做什么?”秦铮低沉的声音响起。

    “芳华小姐早早就睡下了。”青岩知道她问的是谢芳华。

    秦铮挑了挑眉,“早早睡下了?”

    青岩点头,“没错,是早早就睡下了。海棠苑早早就熄了灯。”

    秦铮看着夜色,沉默片刻,忽然一笑,“她输了一局,还能踏实地去早早睡下。秦钰若是听闻,不知是什么表情。”

    “愈加的敬佩欣赏吧!”青岩回道。

    秦铮冷哼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要了漠北三十万兵马,我丝毫没出手阻拦,就为了留在京中要她。他要他的江山,我要我的女人,各有所需。如今他得了兵马,却反过来夺我的人?我的人是那么好夺的吗?”

    青岩不搭话。

    “齐言轻和玉云水如今已经到了漠北了吧?”秦铮手指轻叩了窗棂一下,“他们离开京城已经二十日了,若是连漠北都到不了,他还想做北齐的王?”

    “若是平安隐秘地到了南秦和北齐边境的话,不到明日,应该就能有消息。”青岩道。

    秦铮点点头,“希望齐言轻不让我失望。”

    青岩看着秦铮后背,犹豫了一下,“这位北齐的皇子,他可信吗?毕竟他是为了和太子合作而来的南秦,是为了谢氏倒塌,也是为了铲除谢云继。如今离开,却是为了……”

    “齐言轻和秦钰一样,虽然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一步也得跨出去,才是皇帝。不跨出去,那么就不是。无论是皇子,还是太子,头上都还有一人在压制。若是齐言轻想要北齐皇位,想要那把椅子,那么,他如今就得舍了秦钰,听我的。”秦钰冷笑,“利弊得失,他是聪明人。”

    “若是这件事情成了,还是要多谢云继公子。”青岩道。

    “也不枉我助他从齐云雪的手里脱身。”秦铮不置可否。

    “过去今夜,还有明日,后日两日了。希望来得及。否则,真怕是要动血了。”青岩道。

    “即便动血,也是秦钰自找的。”秦铮转回身,摆摆手,“你盯好沿路的信使,不要出错。”

    “是!”青岩身影一闪,退出了房中。

    秦铮转身走到床前,脱了外衣,躺去了床上,也睡了。

    三更十分,青岩出现在窗外,“公子,信!”

    “拿进来!”秦铮腾地坐起身。

    言宸推开门走进来,先走到桌前,将灯掌上,然后,将信递给了秦铮,“两封信一起。”

    秦铮接过信,看了一眼,只见一封信是齐言轻来的,一封信自然是谢云继来的。

    他先打开了谢云继的信,长长三大页纸,秦铮直接看了信的末尾,上面写了两个字,“事成。”,他这才从头读。

    只见这位云继公子拉拉杂杂地说着他想念南秦了,北齐一点儿也不好玩,北齐的美人太开放了,在大街上拉着他要让他去当夫君入赘。还是南秦的女子好,矜持秀美,当然,在他心里芳华妹妹最好云云。

    又说了希望他大婚顺利,可别被秦钰得逞,他还是看好他和他的芳华妹妹的,虽然听说她被他射了三箭,险些丢了一半小命,不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射得好云云。

    秦铮看着看着,越看脸越沉,但还是耐心地看完了,之后,将信放在灯火上,刚烧了一个角,忽然又撤回手,递给青岩,“你去,将这封信,送去忠勇侯府给她。”

    青岩立即接过,心想忍了这么久,他家公子今天终于要跟芳华小姐通话了。他克制着紧张问,“除了送这封信,您还有话要转交吗?”

    秦铮本来要打开齐言轻的信,闻言蹙眉,回头看向青岩。

    青岩看着他。

    秦铮看了他片刻,转回头,不满,“青岩,我发现你最近话太多了。”

    青岩闻言转身出了房间。

    秦铮笑了一下,也难为了这个自小跟在他身边惜字如金的隐卫,以前他无论怎么逗他说话,他都寡言少语。后来他渐渐长大,也不逗他说话了,习惯了他的沉默如今。但是,自从落梅居那一件事儿之后,他在他面前的话就多了。

    他打开看了齐言轻的信,相比较谢云继的信,齐言轻的信很简短,寥寥几语。但已经足够。他看完信之后,毫不犹豫地放在灯火里烧成了灰。之后,又转身上了床。

    谢芳华在秦钰离开忠勇侯府,前往英亲王府、左右相府、监察御史府,翰林大学生府等各府邸之后,传出果真朝中重臣被初迟治好的消息。她沉默了半响,对众人道,“既然这一局败了,今日怕是没什么好的办法了。回头再想想。”

    “还有两日了啊,再想什么筹谋,时间也怕是来不及了。”崔允急道。

    “还有秦铮呢!”谢芳华面色平静,“他这么长时间,如何能没做什么?况且,时间虽然紧迫,但是两日也是时间。过了今夜再说。”

    崔允蹙眉,“这些日子那个臭小子都猫在西山军营,没见他做什么。他能做什么?”

    “舅舅,若是能表面看出来做什么,那还有什么用?就像秦钰,他背后做了什么,至今我们也不知道。”谢芳华道,“您就别忧心了,忧心也没用。”

    “好吧!”崔允闻言只能作罢,“希望秦铮这个混账小子别让人失望。”

    谢芳华点点头,回了海棠苑,早早歇下了。

    三更十分,墙外轻无声息地跃进来一个人影,几乎踏足无声。

    转眼间,那个人影便来到了窗前。

    谢芳华睁开了眼睛,看向窗外,侍画、侍墨都没惊动,这个人显然武功极其高绝。

    “芳华小姐,我是青岩!”青岩低声开口。

    “谁?”随着他开口,侍画、侍墨等人从隔壁房间冲了出来。

    对面西厢房,言宸再窗前看了一眼,没说话,也没有出来。

    谢芳华从床上起身,下了地,来到窗前,打开窗子,看着青岩,“何事?”

    青岩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他,“公子给您的信。”

    谢芳华愣了一下,伸手接过。

    “您现在看吧,我在这里等着您,若有回话,我能传回去。”青岩道。

    谢芳华又愣了一下,她隐隐地觉得这位秦铮身边的第一隐卫话似乎比以往多了,她点点头,对侍画、侍墨等人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侍画、侍墨等人心中震撼青岩的武功,想着他的武功应该和铮二公子的武功一般高深,上一次铮二公子来,是因为她们在小姐的房间守夜,人进屋了才知道。这一次,若是他不开口,她们肯定发现不了。齐齐看了青岩几眼,退回了房间。

    谢芳华掌上灯,打开信,发现是谢云继写给秦铮的信,她又愣了一下,这才酌字酌句地看了起来。半盏茶后,一封信看完,她有些好笑,合上信纸,对青岩道,“你就他回话,就说我看了信。”

    青岩微微皱眉,“还有吗?”

    谢芳华讶异地瞅了他一眼,“没了。”

    青岩站着不动,那模样,似乎在等着她再说两句什么。

    谢芳华更是讶异了,又多瞅了青岩两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笑,“他是告诉我,他有准备,让我安心待嫁。我明白了。”

    青岩点点头,但还是没离开。

    谢芳华无语地看着他,以前他的主子粘人,如今这是换了护卫来粘人了?她想了想,忽然道,“是有一件事情,你稍等一下,稍一件东西回去给他。”

    青岩立即重重地点点头。

    谢芳华转身,离开了窗前,来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裹,摸了两下,重新来到窗前,递出窗外,“这是他的。”

    青岩疑惑地接了包裹,摸了摸,摸出是衣服,似乎露出一丝笑意,“多谢芳华小姐,在下告退了。”

    谢芳华好笑地点点头。

    青岩再不耽搁,轻而无声地抱着包裹跃出了海棠苑的高墙,不多时,就出了忠勇侯府。

    谢芳华见到言宸屋中的窗前站着熟悉的人影,对他隔着窗子招手。

    言宸点点头,转身离开窗前,推开门向正屋走来,来到画堂,谢芳华也披好衣服从里屋出来,将谢云继的信递给他,“你看看。”

    言宸接过信,很快就看完了,然后一笑,“怪不得这么多时日没动静,原来是这一桩事儿。西山军营三十万兵马,漠北三十万兵马,若是太子不想丟了江山,这一局,看来他就先要退一步了。”

    谢芳华点头。

    “比起太子,铮小王爷果然也不是善茬,难怪争斗这么多年。有这样的对手,谁都忍不住想斗吧。也不怪太子不放手了。”言宸叹息一声,将信递给谢芳华,“你这未来还真是让人担忧。”

    “既然有这封信,我就安心待嫁吧!”谢芳华笑了一下,“本来我已经想到再做点儿什么,如今就算了。以后再给秦钰留着用吧。”

    言宸失笑,点点头。

    青岩在四更天回到了西山军营,径直地冲进了秦铮的房间,然后,将手中的包裹扔进了帷幔内,打在了他脸上,声音罕见地兴奋,“快起来,她给你的。”

    秦铮并没睡着,睁开眼睛,眼前黑软软一团盖住了他的脸,他伸手拿开,问,“什么?”

    “衣服!”

    “什么衣服?”秦铮坐起身,奇怪。

    “你的衣服!”青岩转身去掌灯。

    秦铮盯着包裹就着灯光沉思了一会儿,慢慢地打开包裹,当看到里面的大婚喜服,一针一线出自熟悉的针法绣工,他的手顿住,整个人顿时一动不动了。

    青岩欢喜,“是芳华小姐亲自给您绣的。”

    秦铮过了好半响,才点点头,将衣服拿起,慢慢地抬高,然后,将脸埋在了喜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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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皇宫待嫁

        后宫和朝堂经过一时的惊惶动乱后,太子盛名更是空前高涨。

    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方圆数百里。

    第二日,天色晴朗,皇帝罕见地又上了早朝。似乎养病多日的他有了起色,群臣更是欢喜,连连叩拜,称太子仁德贤名,说皇上洪福齐天。

    皇上连连笑着点头,对群臣之首站着的太子赞扬,“太子如此,以家国社稷为首,让朕也甚是欣慰,不负朕的教导。甚好!”

    秦钰躬身,“多谢父皇夸奖,昨日能够快速地救治朝臣和后宫母后娘娘们的急病,也不全是儿臣之功。还有忠勇侯府派了神医相帮,才能快速地将朝局稳妥,安抚人心。”

    皇上“哦?”了一声,扫了群臣一眼,忽然问,“朕记得谢世子回京了,为何早朝不见他?”

    群臣齐齐一怔。

    秦钰上前一步,“回父皇,谢世子圆满完成了临汾桥修筑任务,前两日已经和儿臣交了差事儿,可是本身还并未得父皇授予官职,自然不会出现在早朝上。”

    “这样啊!”皇上恍然,“来人,传召谢世子上殿,朕要当着群臣封赏他。”

    “是!”有人立即跑出了金殿。

    群臣互相对看一眼,齐齐暗想着皇上要给谢墨含一个什么封赏。

    本以为谢墨含在两个月之内不可能修筑好临汾桥那么大的工程,可是他却出乎意料地圆满完成了。普天之下,也就谢氏手下能有这等能工巧匠得用之人。换做第二个人去临汾桥,没有三个月,也修筑不好。

    这样一来,谢墨含怕是要入朝了。

    三年前,忠勇侯退朝后,谢墨含未成年,再加之病弱之身,无人顶班,如今忠勇侯府起复,谢世子身子大好,入朝的话,那么未来朝局不知道还会再有怎样一番变革,谁也拿不准。

    尤其是太子的态度,明显刻意地将本来归纳到自己名下的功劳偏偏分出去给了忠勇侯府一半。重臣都在猜测太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少人偷看秦钰,但是从他面上丝毫看不出来。

    半个时辰后,谢墨含匆匆进宫,上了早朝的金殿。

    叩拜之后,皇上和蔼地招呼谢墨含起身,“谢世子免礼,你此番前往临汾桥修筑大桥,俩月内完工,解除了万亩良田,数千户百姓之忧。实在是劳苦功高。你想要什么奖赏,只管与朕说。”

    谢墨含起身,摇头,“臣身为南秦子民,理当为国为百姓分忧。不求奖赏。”

    皇帝哈哈大笑,“太子昨日大义之举,已经令朕心甚慰,今日谢世子不求奖赏,也让朕甚是开怀。我南秦贵戚上下一心,为国为民作福,实在是南秦百姓之福,南秦江山之幸事。”

    谢墨含垂下头。

    “不过,该奖还是要奖。”皇帝看着谢墨含,“谢世子只管说,无论你求什么,朕都奖赏你。”

    谢墨含再度摇头,“臣生在南秦,长在南秦,为南秦百姓解忧解难,分内之事。皇上若是奖赏,就奖赏清河崔氏的二公子吧!他从旁协助臣,甚是辛劳。”

    “清河崔氏的崔意芝。”皇帝点点头,“朕没有忘了他,你放心,你先说你的奖赏,朕自然少不了他的。”

    谢墨含依旧摇头,“臣不求奖赏。”

    “看看,这才是谢氏的好子孙!”皇帝感慨一声,对群臣道,“众位爱卿,谢世子修筑临汾桥,功劳甚大。谢世子虽然不求奖赏,但是朕可不能不给。也是为了给未来朝臣行好事做榜样。你们说,该给什么奖赏好?”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都拿不准谢墨含是真推脱,还是假推脱,更拿不准皇上的心思,是真想给奖赏,还是假的做做样子。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皇上和谢氏的关系如走在刀刃上,一不小心就要流血。一时间没人说话。

    “嗯?都不好说吗?”皇上看了一圈,没人答话,他挑眉。

    秦钰向后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父皇,谢世子比儿臣还略长一些,而且能力卓绝,才华过人,用于匡扶社稷,最好不过。儿臣请求父皇准谢世子承袭忠勇侯府的侯爵。暂封太子辅臣,跟随儿臣左右,协助儿臣理政。”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

    老侯爷健在,忠勇侯府就要将世子封侯,这以后就是一门两个侯爷,这是贵上加贵?

    而且太子还要将他封为太子辅臣。自古以来,太子辅臣都是太子府内臣客卿,从没有富贵王孙封赐太子辅臣的,可是太子这是要开先例?

    开不开先例暂且不说,只说着太子辅臣,古来都是待太子登基后,按功劳封的亲贵之人。

    尤其是谢墨含有才华有能力有身份,若是太子真有器重之心的话,那么将来,就是接替如今的左右相辅政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政之臣。

    若是真是这等意思,这样演变的话,那么,忠勇侯府将来不但不会因新旧政权更替,被皇权忌讳铲除衰败,反而荣华还会更高一层楼,等于又登上了一个天梯。

    一时间,满朝文武落针可闻,都震得说不出话来。

    谢墨含也惊了,抬眼看向秦钰,立即跪倒在地,“祖父尚在,忠勇侯府这些年一直承蒙皇上恩宠,不敢再奢求太多。太子之言万万不可采纳。若是皇上实在想给臣奖赏,就给臣一个入朝的资格就够了。臣定尽其所能,为我南秦江山繁荣尽心尽力。”

    皇帝眯着眼睛盯着谢墨含看了片刻,然后看向秦钰,缓缓道,“太子所请有些道理。”

    群臣又是一惊,皇上这是同意了?

    皇上为何要同意?

    这是放过忠勇侯府了?不怕忠勇侯府繁荣太过威胁皇权了?忠勇侯府再登一个天阶的话,真的距离皇权只差分毫之遥了。

    这等泼天富贵,传扬出去,别说满朝文武皆惊,就是京城都会晃三晃,天下也是为之震惊吧!

    “父皇圣明,既然您也觉得有道理,就请下旨吧!”秦钰容色不变,再度恳请。

    “好!”皇帝点点头,对吴权道,“拟制,即刻封谢世子承袭爵位,官职暂封太子辅臣。”

    “皇上万万不可!”谢墨含看向秦钰,“太子,臣受不起,还请太子……”

    “唉,子归兄,你我自小相识,兴趣相投,你有才华能力,也愿为国分忧。就不要推辞了。”秦钰打断他的话,“在我身边辅助我,重担可不轻。难道你是不愿意为我效劳?怕辛苦?”

    “自然不是!”谢墨含猜不透秦钰的心思,但是直觉他若是应允下来,不太好。

    “既然不怕辛苦,父皇金口已开,事情就这样定了。”秦钰笑着对他摆摆手,“子归兄,快谢父皇恩典吧!”话落,补充道,“我能得一辅助才华之人,也是要谢父皇的。”

    “不错,谢世子就不必推辞了!”皇帝摆摆手,示意下旨。

    立即有拟制官拟圣旨,当朝宣读,这个世袭爵位的封号和太子辅臣的暂代官职算是定了下来。

    谢墨含没法再推辞拒绝,只能谢了恩。

    秦钰也像模像样地谢了恩。

    群臣一时屏息凝神,无人言语。

    皇上此番和太子一起决定了谢墨含的承袭爵位,左右相没出面言语半句,英亲王想了想,也没出声。毕竟两日后他的儿子就要娶忠勇侯府小姐谢芳华,这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妥当。

    此番奖赏了谢墨含,皇帝又挥手,“去宣召崔意芝金殿!”

    “是!”有人立即去了,

    不多时,崔意芝上了金殿。

    拜见皇帝后,皇帝看着他道,“崔意芝,数月前,朕派遣你前去接当初还是四皇子的太子回京。虽然中途波折重重,但是总归是有惊无险,也算是你完成了任务。此番朕又派你随同曾是谢世子的谢侯爷前往临汾桥,你也不负所望。朕深觉你文武兼备,有其能力,能够胜任兵部侍郎一职。”

    崔意芝抬起头,看着皇帝。

    皇帝对身后道,“传旨,封崔意芝为兵部侍郎。”

    有拟制官即刻拟制。

    崔意芝垂下头,叩谢圣恩。

    皇帝处理完这两件事,咳嗽了两声,有些气虚不支地继续道,“朕近来,愈发觉得身体乏力了。太子监国所做甚好,朕也能安心养病。”

    群臣闻言皆呼,“皇上保重龙体!”

    皇帝点点头,看向英亲王,“王兄,朕若是没记错,后日就是秦铮和谢芳华大婚的日子吧!”

    英亲王心神一醒,出列回话,“回皇上,没记错,正是后日。”

    皇上点点头,“这些日子,铮小子在西山军营据说甚是用心,西山军营自从他去了之后,风气已经比以前大有改观。”

    “是有些成效!不过他那个性子,也是胡闹,皇上是知道的,不值一提。”英亲王摇头。

    “王兄对铮小子向来就吝啬夸奖。”皇帝闻言笑了,对他道,“既然他做的好,就要该奖。朕给他放七日假,让他回来休沐大婚吧!不能临近大婚,还混迹在兵营里,不像话。”

    英亲王觉得有理,点点头。

    “另外这也不算是奖赏,这样吧!朕前些日子已经封了他小侯爷,也没什么可再奖赏给他的了。奖赏给他即将要娶进门的媳妇儿也是一样的。”皇帝笑着道,“传朕旨意,谢芳华从皇宫以公主之礼出嫁。”

    谢墨含面色一变,脱口道,“皇上万万不可!”

    皇帝看向谢墨含,含笑问,“为何不可?谢侯爷可觉得哪里不妥?”

    谢墨含立即垂下头,躬身,“皇上对忠勇侯府已经如此恩宠,忠勇侯府再也受之不起。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大笑,“这奖赏不是给忠勇侯府的,是给秦铮的,跟忠勇侯府无干,谢侯爷不必惶恐。”

    谢墨含一噎,顿时没了反驳之语,看向英亲王。

    英亲王也惊了,直觉不妙,连忙道,“皇上,这于理不合。”

    皇帝叹了口气,“王兄啊,你娶儿媳妇儿,朕这个当弟弟的也跟着高兴。铮小子是我看着他打小长大的。这么多年来,他也算是我半个儿子。更何况,母后虽然已逝去三年有余,但是朕相信,她的灵气还是在这皇宫内保佑这南秦江山的。更何况,她疼爱铮小子,人尽皆知。她若是在的话,定然也不会反对。虽然于理不合,但是也不算框外。”

    “这……”皇帝抬出德慈太后来压制,让英亲王一时没了反驳之语。

    “就这样定了!谢芳华从太后的德安宫出嫁。圣旨下达之后,便即刻准备进宫待嫁。”皇帝一锤定音,不准许人再反驳。

    谢墨含无奈你地垂下头,想着妹妹进宫待嫁,皇宫一入,那就是龙潭虎**。进容易,出呢?尤其秦钰的心思,怕是难如登天了。

    原来太子一直以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可是如今给予他和忠勇侯府天大的封赏承袭爵位,又许了忠勇侯府荣华鼎盛的未来。而大臣女子从皇宫出嫁,虽然古来少有,但也不是没有先例。这是无上的荣宠。

    能拒绝吗?能抗旨不尊吗?

    不能!

    否则传扬出去,忠勇侯府就是不慕天恩,不识抬举,天下文人士气的口诛笔伐都会指责忠勇侯府,指责谢芳华。说忠勇侯府不识好歹,眼里没有皇权,狂妄太甚。那么,这么多年来,忠勇侯府一直秉持的低调行事博得的好名声就会毁于一旦。

    若是抗旨,那么,就是对皇权有利,对忠勇侯府有害。

    可是不抗旨呢!妹妹就要进宫,那么,在皇宫待嫁,等着她的是什么!太子还有什么筹谋,实在让人难以衣料。皇宫是皇权的中心,是天子之地,是任何势力也不及皇权势力大而凝聚的地方。

    这一件事情说完,皇帝再也支撑不住,退了早朝。

    “恭喜谢侯爷,恭喜大伯母。”秦钰送走皇帝后,笑着对谢墨含和英亲王拱手。

    “多谢太子器重。”谢墨含也只能拱了拱手。

    英亲王也压制住心中的忧心,对秦钰道,“两日后,铮儿大婚,太子要来府中喝喜酒啊。”

    “那是自然!”秦钰笑着点头。

    英亲王不再多言,向宫外走去。

    谢墨含也跟随其后,要一同离开。

    秦钰向左右朝臣扫了一眼,有人立即意会,追上谢墨含,“谢侯爷,恭喜啊!”

    谢墨含只能停住脚步寒暄,“多谢大人。”

    又有人走上前,“今日天色还早,谢侯爷荣升,以后我等还要仰仗侯爷提携,谢侯爷是否该请客?”

    “两日后舍妹大婚,忠勇侯府摆宴,请众位把酒言欢。”谢墨含拱拱手。

    “两日后大婚再喝,今日是庆贺谢世子荣生之喜。怎么无酒?”一人又道。

    “舍妹大婚,府中无父母双亲,爷爷年迈,我好不容易从临汾镇回来,一直没为妹妹操持什么。如今她就要入宫待嫁了。我却还喝酒误事儿,那怎么行?”谢墨含坚决地摇头推脱,“几位大人的心意我心领了,妹妹大婚后,一定择日请各位尽兴吃酒。”

    “这……”众人闻言,都不好再说什么。

    秦钰含笑走过来,伸手拍拍谢墨含肩膀,“你府中有谢云澜和谢林溪在,用不到你什么。”

    谢墨含看着秦钰,郑重地道,“云澜和林溪的确尽心,但是对妹妹来说,到底都替代不了我这个亲哥哥。还请太子见谅。”

    “也罢!”秦钰不再阻拦,放下手,慢慢地道,“反正我左右无事,便与你去忠勇侯府接芳华入宫待嫁吧!父皇病了多日,今日支撑上朝,回去怕是又要卧床了,母后和后宫的娘娘们昨日都受了惊吓。她入宫的安置安排,若是无人看着,恐怕宫里的奴才们打点得不太妥当。我亲自给她安置一番。你也可以放心。”

    谢墨含心里一梗,心提了起来,理解推脱,“怎能劳烦太子亲自相接?还是算了,芳华打点妥当,我将她送进宫待嫁就是。不劳烦太子了。”

    “子归兄,虽然我是储君,是你辅臣。但说起来,我们自小也有着情分。何必见外?”秦钰摆摆手,不容他反对,“走吧!”

    谢墨含无奈,总不能死活拦着秦钰,他拿什么理由拦太子?而秦钰的性情,他也不见得拦得住。只能对不远处的听言看了一眼,任由秦钰跟随一起前往忠勇侯府。

    听言听到消息后,早已经急了,此时得了谢墨含示意,赶紧先一步跑回忠勇侯府报信。

    忠勇侯府内,早已经得到了早朝上的消息。

    “这皇上和太子是要干什么?”这回,谢墨含出乎意料地被封侯,连忠勇侯府坐不住了,尤其还暂封太子辅臣。这是何意?令谢芳华入宫待嫁。又是什么筹谋?

    “泼天富贵之下,若是一个不好,忠勇侯府这一次怕是要面临万丈深渊。”崔允忧心忡忡道,“忠勇侯府一门两个侯爷,这是鲜有之事。”

    忠勇侯在荣福堂内来回走了两圈,对侍书挥手,“快去海棠苑,让华丫头来我这里,我问问她,可有什么主意?”

    侍书连忙点头,向海棠苑跑去。

第三章决情定爱

        海棠苑内,谢芳华也已经得到了早朝传出来的消息。

    忠勇侯府一门两个侯爷,哥哥暂封太子辅臣,她以公主之礼从皇宫待嫁,这都是天大的荣耀。似乎在今天一个早晨,忠勇侯府一下子又迈了一个天阶,迈上了别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位。

    可是这泼天富贵突然袭来,就真的好吗?

    她似乎感觉到了忠勇侯府门前的牌匾有堪堪倾落之势。

    谢云澜、谢林溪、言宸三人得到消息全部进了海棠苑的画堂,都看着她,一时间三人也都被今天早朝这一系列如天雷般的圣旨震得措手不及。

    谁也没想到太子是等在这里!

    先给忠勇侯府许以门楣高位荣耀,然后让她根本就不能拒绝进宫待嫁。

    说白了,目的还是她,还是这一桩婚事儿。

    “圣旨下达,就要立即准备进宫,最晚也就只能拖到今晚,拖不过明天早上。”谢林溪担忧地开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皇上收回圣旨?”

    “收回圣旨那就是让皇宫乱,不能住人,芳华自然就没法进宫待嫁了。”谢云澜话落,反问,“可是,皇宫能轻易乱吗?如何让皇宫乱?皇上和太子既然早有筹谋,那么,皇宫现在就如牢笼,轻易动不得,乱不了。”

    谢林溪有些焦急,“那怎么办?难道芳华妹妹真要进宫待嫁?这进去容易,出来呢?”

    出来怕是就难了!

    这谁都能猜得到!

    “要不然,换人易容替你进宫吧!”言宸思索片刻,试探地建议。

    “这样行吗?”谢林溪怀疑地问,“若是被发现,怎么办?”

    “芳华的易容术有精妙之处,若是她亲手易容,不会被发现。”言宸看着谢芳华,等她决定,“你若是同意,现在就要赶紧找一个人来易容成你。”

    “不行!”谢芳华摇头。

    “为何不行?”谢云澜看着她,“我也觉得你还是不入宫的好,不知道太子谋了什么在等着你,你此番进宫待嫁,岂不是危险?”

    “他能谋什么?无非是让我不能大婚而已,总不能杀了我。”谢芳华冷笑一声,“换人易容成为我进宫,在外人的眼里,那也是我进了宫。那个代替我之人若是不能在皇宫里制衡秦钰,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那么,无论他筹谋什么,也许就真的成了。”

    “这么说来,无论如何,你都只能进宫吗?”谢云澜皱眉。

    “目前还能有什么办法?圣旨已下,消息已经传扬了出来,多不过一个时辰,怕是满京城人尽皆知。不到今日夜晚,方圆五百里也就都知道了。明日也许就天下皆知了。”谢芳华揉揉眉心,“我进宫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秦铮这时候应该也能得到消息了。”谢云澜抿了抿唇说。

    谢芳华眉心一动,想起谢云继的信,点点头。

    “我陪你进宫待嫁。”谢云澜想了想,又道。

    谢芳华一怔。

    “圣旨只说你进宫待嫁,并没有说不准有陪同之人。”谢云澜拿定主意。

    “也对!”言宸忽然笑了,“进宫就进宫吧!没有万全之策下,只能进宫,以不变应万变。我也随你进宫。”

    “既然如此,我也陪你进宫。”谢林溪道。

    谢芳华看着三人,不由笑了,“你们三个这是干什么?忠勇侯府是嫁女儿,你们三个……传扬出去,让人笑话。”

    “怕什么笑话!”谢云澜道,“百姓们不知道这其中阴险关联,可是满朝文武焉能不知道?谁爱笑话谁笑话。若是让你自己进宫,我也不放心。”

    谢芳华刚要再说什么,侍书匆匆跑来,说老侯爷请她去荣福堂。她打住话,应了一声。

    其余三人闻言,与她一起出了海棠苑,去了荣福堂。

    刚到荣福堂门口,听言匆匆跑来,气喘吁吁,惊慌失措,见到谢芳华,几乎要哭出来,“芳华小姐,太子和咱们世子……不,侯爷一起回府了。说他亲自来接您进宫,侯爷让我提前来传话,您快想想办法吧!”

    谢芳华闻言眯起眼睛,“你是说秦钰和哥哥一起来了忠勇侯府?”

    听言连连点头,“怎么办啊!小王爷不知道得到了消息没有?太子一定没打好主意。”

    “我知道了!”谢芳华转身进了荣福堂。

    谢云澜、谢林溪、言宸三人随后跟着她也进了荣福堂。

    老侯爷和崔允正在等着谢芳华,见几人都来了,崔允立即急声问,“想到什么对策没有?”

    谢芳华摇摇头,“没有!”

    “那怎么办?”崔允立即问。

    “进宫待嫁就进宫待嫁吧!这是皇上给忠勇侯府的荣耀,忠勇侯府怎么也不能不识抬举抗旨不尊。”谢芳华无所谓地道,“更何况,还以着奖赏秦铮的名义,连推脱的理由都没有。”

    “这主意一定是秦钰那小子出的,皇上怎么就答应了他?”忠勇侯不解。

    “皇室里未来能依靠的人也就只秦钰一人了。皇上的病已经让他力不从心处理朝政了,可是这江山不能就这么废了。不答应他怎么行?”谢芳华道。

    崔允叹了口气,“没想到你的婚事儿比你娘当初嫁入忠勇侯府还麻烦。”

    “这么说,你是要进宫待嫁了?”忠勇侯府捋着胡须,看着谢芳华,“你就不怕出差错?”

    “爷爷,皇宫虽然可怕,但是我却不觉得能可怕得过无名山。”谢芳华看着他,“我们忠勇侯府低调了这么多年,皇上和秦钰如今又给加了荣华封赏,就算是现在反了他,不但不占天时地利,连人心都不向着忠勇侯府。更何况我们根本就没有反意。所以,哪怕出错,也要进宫。”

    “也罢!皇上和太子这是料定了你推脱不了。”忠勇侯摆摆手,“秦钰那小子对你有心思,自然不会要你的命。也无非是让你不能大婚。去就去吧!”

    “可是他若是趁机对你不轨,怎么办?”崔允担心。

    忠勇侯冷哼一声,“秦铮在西山大营三十万兵马,这么些日子,他应该也都变成自己能掌控的了。秦钰若是不想血流成河,应该不会闹得太过分难堪。总不能让秦铮抓住把柄。毕竟名义上,她是入宫待嫁的,可不是嫁去皇宫。秦钰若是连这点儿都分不清,也就不配做未来的皇帝。”

    崔允闻言踏实下来,点点头。

    “您放心吧,我打算陪芳华一起入宫。”谢云澜道。

    忠勇侯看向谢云澜。

    “我也陪着一起!”谢林溪道。

    “你们两个都要陪她一起?”忠勇侯闻言笑了,“虽然多个人入宫陪着她待嫁,能让人踏实一些。但是那可是皇宫,是后宫,外男不得进去,乱了宫闱。”

    谢云澜和谢林溪一愣,情急之下忘了这件事儿了,一时无言。

    “我刚刚也要说这个。”谢芳华好笑地道,“我带着侍画、侍墨等八人去,另外言宸可以再给我调派些人手,我的安全自然是无虞的,况且,我也有自保能力,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你们放心吧。”顿了顿,她又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你们不跟随我去,也有在外面的好,若是秦钰和皇帝真过分,总也要有人围宫吧!”

    谢云澜叹了口气。

    谢林溪也叹了口气。

    言宸并没有言语,似乎在想着什么。

    没过多久,谢墨含和秦钰一起进了忠勇侯府,来了荣福堂。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得罪秦钰。所以,忠勇侯想了想,还是亲自迎了出去,崔允等人跟了出去。当然,谢芳华坐着没动,言宸避开了。

    “恭喜老侯爷!”秦钰见到忠勇侯,含笑恭喜。

    “承蒙皇上和太子厚爱!”忠勇侯胡子翘了翘,直接问,“太子是来接华丫头入宫?”

    “是啊,我亲自来接她入宫,能处处照应些,皇宫诸事烦乱,我怕她不适,有什么不妥。”秦钰微笑。

    忠勇侯点点头,请秦钰进画堂,然后对谢芳华道,“既然太子来接,你去收拾一下,带着待嫁的一应事宜,随太子进宫吧!”话落,又补充道,“快速些,别让太子久等。”

    “等等到也无碍!”秦钰笑看了谢芳华一眼。

    谢芳华神色淡淡,不想与他说话,点点头,出了荣福堂。

    忠勇侯见谢芳华走了,对谢墨含、谢云澜、谢林溪等人摆摆手,“你们也都去帮她收拾收拾。太子好不容易来一趟,陪我下一局棋。”

    谢墨含求之不得,对秦钰说了一声,见他没有不满,含笑点头,他也出了荣福堂。

    谢云澜和谢林溪跟在谢墨含之后,也走了出去。

    荣福堂内转眼间就剩下忠勇侯、崔允、秦钰三人。忠勇侯摆上棋,秦钰落座,崔允观棋。

    “妹妹!”谢墨含追上谢芳华,对她喊了一声。

    谢芳华停住脚步,等着他,“哥哥。”

    谢墨含满面忧心,“是哥哥无能,没本事,不能护你。我们忠勇侯府只你一个女儿,可是却不能从忠勇侯府出嫁。当年姑姑出嫁,也是从皇宫走的,爷爷便没送上,如今又换做是你……”

    “姑姑那是两国联姻,自然要从皇宫出嫁。我如今也算是给忠勇侯府的荣耀。”谢芳华握住他的手,蹙眉,“外公不是将你身子治好了吗?怎么如今这个时节手还这么凉。”

    “是治好了,不会犯旧疾了,但是落了些体虚之症。外公让我坚持用药,养二年就不凉了。”谢墨含道,“别管我,我提前让听言过来传信,你可有办法不入宫?”

    谢芳华摇摇头,将入宫的决定和分析与他说了一遍。

    谢墨含无奈,“既然如此,只能这样了,皇宫又是重地,而这事情又不能抗旨,时间又太紧迫了。”话落,他低声道,“稍后你随太子进宫,我暗中去找秦铮。”

    “哥哥不用找他,若是有需要,他自会找你。”谢芳华道。

    谢墨含一怔,“他是否有安排?”

    “有一些!”谢芳华如实以告,“只是就看秦钰的心里是想要这江山,还是想毁这江山了。秦铮的法子,是制衡,但是不能解燃眉之急。”话落,她叹了口气,有些骄傲,却又怅然,“比起秦钰,秦铮毕竟是心软。”

    “人人都说太子温和,铮小王爷狂妄霸道横行无忌难相处。可是了解他们性情的人,还是能从中看到不同的区别。”谢墨含叹了口气,“但愿太子能够看明白,否则,即便心软的人,也有不可碰触的逆鳞。你就是秦铮的逆鳞。他都能狠下心刺你三箭,又怎么会狠不下心让江山染血?”

    谢芳华扯了扯嘴角。

    “他能将大婚提前到这个地步,这最后一笔,总不能输了,否则实在是……”谢墨含不敢想象,从怀中拿出一枚信号弹,递给谢芳华,“若是宫里的情况太糟,你就放这个。哥哥就是拼死,也要进宫救出你。”

    谢芳华接过,收入怀里,“谢谢哥哥!”

    “别人家嫁女儿,都是盼着日子晚一些。可是自从你定下婚事儿,我和爷爷就盼着这一日到来。说来也奇怪。恨不得你嫁了一般。”谢墨含说着,也好笑起来,“大约是因为我们谢氏的女儿难嫁吧!”

    “等我能顺利大婚后,先给你娶一个。”谢芳华道。

    “你若是能顺利大婚,我就由得你帮我娶一个。”谢墨含也笑起来。

    兄妹二人说笑两句,总算使得心情轻松了几分。

    到了海棠苑后,谢墨含和谢林溪一起去安排谢芳华入宫事宜,尽量地安置妥当。

    谢云澜没立即出去,留在了画堂,显然是要有话要和谢芳华说,谢芳华正好也有话跟他说。

    他们都知道,今日进宫,无论结果如何,在大婚那日之前,都不会再有机会碰面了。而过了那日之后,无论是身份,或者是有些东西,可能都会变了。

    “云澜哥哥,有一样东西,我得给你。”谢芳华沉默片刻,看着他道。

    谢云澜愣了一下,点点头。

    谢芳华走到内室,从床头暗格取出谢氏米粮老夫人离开后,那个妇人给她的事物。然后拿到画堂,推到谢云澜的面前。

    “这是什么?”谢云澜只见是一个织锦缝制的袋子,袋子的口紧紧地缝着,疑惑地问。

    “这是老夫人离开后,那一日,我去你府里,碰到了谢氏米粮的当家夫人,是她给我的。”谢芳华将当日的情形重复了一遍,见谢云澜脸色变幻了一瞬,她低头道,“对不起,云澜哥哥,瞒了你这么久,是我一直没想好怎么给你看这个。”

    “如今你这是想好了?”谢云澜不看她,盯着拿个袋子问。

    谢芳华点点头,“嗯,想好了。”

    谢云澜一叹,“芳华,我一直没有逼你,也没有迫你,更没有想过强求什么。你既然瞒下我,如今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再乱我。”

    “据说,这个袋子里,装着的东西,事关你我。”谢芳华看着他,“以前,我是有过挣扎,当然也基于一些前因,那些前因太重,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如今我想明白了。所以,逃避、躲开,当做没有,都是不对的。有些事情,它就摆在那里,早晚要正视。”

    谢云澜抬头看她。

    “我想让你和我一起正视这件事情。”谢芳华一字一句地道,“你我的身份,血脉,以及牵扯的未来。”

    谢云澜的手忽然五指并拢,忽然低声问,“哪怕嫁给秦铮,你会死,我会死,芳华,你都不怕吗?哪怕忠勇侯府一直是你肩上的重担,你背负了多年,看不到它能完好再撑一代,你也不惧吗?哪怕有了你爹娘,我爹娘的前车之鉴,活不了几年,老侯爷白发人再送黑发人,你也无畏吗?”

    谢芳华忽然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点点头,“不怕、不惧、无畏。”

    谢云澜忽然偏过头,笑了起来。

    谢芳华看着他,纵横前世今生,她到底在这一日,突破了前情世事,障碍重重,还是选择了。

    她最不想伤害的人!

    可是,秦铮给她下了毒,毒了她的脑子,毒了她的心,毒了她的所有,让她再没办法将他的毒从心里剔除。箭拔了,血流了,伤疤结了。也不能不爱他。

    她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可是放弃不了。

    “好,只要是你觉得对的,觉得值得的,觉得想要的,我就答应你。”谢云澜收了笑,伸手拿过了袋子,在打开之前说,“哪怕死,我也陪你。”

    谢芳华忽然不敢看他,她是自私的,为了私情,却置她曾经一直珍视的人于不顾。哪怕与秦铮大婚,是踩在钢丝铁网,刀剑锋芒上,她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情了吧?一直她不了解的情爱,却能将人心演变到这种如斯的地步!

    谢云澜这时已经快速地打开了袋子,里面卷着一个牛皮纸的纸薄掉了出来。他缓缓打开,只看到梅花的小篆写着“云澜芳华”四个字,下方用梵文写着他们二人的庚辰。

第四章陪嫁入宫

        谢云澜怔了片刻,然后缓缓将纸薄打开,上面空白一片。

    “用火烧,里面应该会有东西掉出来。”谢芳华看着他,解惑,“我摸过了,里面应该是封存了一张金纸,真金不怕火炼。”

    “你没有打开过?”谢云澜抬头看她。

    谢芳华摇摇头,“没有,我一直没想明白该怎么做,如今才想清楚了,决定了。既然事关你我,一起看比较好。”

    谢云澜点点头。

    谢芳华抬手挪过罩灯,将灯点燃。

    谢云澜将牛皮纸薄放在了火上烧,片刻后,纸薄烧破了角,果然有金边露出,他又烧了片刻,将整卷的边都烧破,然后放下手,熄了火,从中抽出两张薄薄的金纸来。

    两张金纸上都分为正反两面地写满了梵文。

    谢云澜对谢芳华招招手,“你坐过来,我们一起看。”

    谢芳华点点头,挪了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谢云澜将金纸放在桌子上,两人一起看向内容。

    第一张金纸上记载了魅族的繁衍和所在地,以及魅族血统传承的血脉关联,还有魅族的咒术施法和解法。里面特意提到了王族绝咒焚心,心头血和处子之血。

    第二张金纸上记载了魅族繁衍万年来发生的大事,以及几十年前发生了惊天动地的覆灭之劫。然后再详细地叙述了谢云澜和谢芳华的身世。

    留这两张纸的人是谢云澜的父亲,根据日期记载,那时候,谢云澜和谢芳华应该都是才刚出生不久,显然,他预料到自己快死了。怕他死后,魅族无以传承,希望放在了他们的身上。

    二人看完,都久久不说话。

    虽然薄薄的两页金纸,虽然是两个庚辰,却是承载了整个魅族一族的兴盛存亡。

    换句话说,若是谢芳华不能和谢云澜在一起,魅族自此以后可能就真的消亡在这世间了。

    谢芳华这时才明白,为何谢氏老夫人临终时紧紧地攥住她的手,对她说一定要他们在一起。

    可是,她和她娘一样,都有了选择。

    魅族对她来说,只存在于传说中,只知道天地间有这么一个神秘的种族,她从出生起,就生在南秦,长在南秦,忠勇侯府才是她的家。

    她对于魅族,除了因为血脉觉得麻烦外,生不起半丝的守护的责任和感情。

    除了对谢云澜!

    她看着谢云澜,他微抿着唇,目光没从两页金纸上收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想着,她私自做了决定,对他其实是不公平的。他因为血脉原因,受了这么多苦,如今,还要因为她爱上秦铮,而无法与他在一起,而为她放弃生命。

    她低低喊了一声,“云澜哥哥!”

    谢云澜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她。

    谢芳华动了动嘴角,想再说对不起,可是触到他的目光,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了。

    谢云澜忽然对她笑笑,“我生在南秦,长在南秦,生在谢氏,长在谢氏。你我都一样。魅族对你我来说,无非是血脉里这一点儿牵连而已。我们早已经习惯了南秦,魅族反而觉得神秘、陌生、遥远。我知你心中生不起向对忠勇侯府,对谢氏这样的责任。其实,我也生不出。”

    谢芳华看着他。

    “我虽然喜欢你,但是喜欢不一定要白头偕老,耳鬓厮磨,日夜相对。拿不到你的心,因血脉牵连,强行在一起,反而是贬低了你我的情分,也许在以后日积月累中,情分都会消磨殆尽。”谢云澜温和地道,“就这样吧!哪怕我们会步父母的后尘,活不了几年,但也能保留下一些珍贵的东西,这已经足够。”

    谢芳华闻言眼眶微湿。

    谢云澜莞尔,“这么长时间,我也想明白了,你一直遵从自己的本心而活,做什么决定,都是心之所向。依着你的性情,你也该是这样的选择,这才是我认识的芳华。”

    “云澜哥哥……”谢芳华看着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我知你的心思,不用再说了。”谢云澜怅然,“稍后你就要进皇宫,若是秦铮能有办法,你们能顺利大婚的话,一切都好说。若是你们不能顺利大婚,你既选择他,还是要面对太子为难。以后的路怕是艰难得超乎想象。我们之间的身份牵扯,血脉关联,就到此为止吧,你不要再多思多想了。入宫后,一定要护住自己平安。”

    谢芳华点点头。

    谢云澜伸手摸摸她的头,低声道,“芳华,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我也是你的亲人。你要记住这一点。可能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我们就十分亲近了。所以,这一辈子,才没相处多少时日,就觉得比旁人亲近妥帖。”

    谢芳华身子震了震,忽然想要脱口而出告诉他,他们上辈子的确十分亲近,相依为命。

    谢云澜撤回手,拿起桌子上的两张金纸,“既然是父亲留下的唯一纪念,这个我就收起来了。”话落,他慢慢地站起身,“我去看看他们收拾得如何了!别有什么落下。”

    谢芳华紧抿住嘴角,点点头,干涩地吐出一个“好”字。

    谢云澜走了出去。

    谢芳华看着他身影出了房门,身子泄了全部的力气,伏在桌子上,本已经做了决定,可是如今事情已经说开,说完,她却如刀割般地难受。

    谢云澜!

    云澜哥哥!

    她曾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只要能救他的性命,让她做什么都行,可是到头来,她自己却先放弃他了。当然,也放弃了自己。

    秦铮!

    秦铮!

    秦铮!

    ……

    她用力地默念了好半响这个名字,心底的疼痛和难受渐渐地消失,她才站起了身,回了房间。

    响午,秦钰在荣福堂用的午饭。

    响午后,谢墨含、谢云澜、谢林溪三人拾掇好谢芳华出嫁的一应事宜,又对她嘱咐了一番,但还是不放心,三人的脸上都有些郁郁的忧色。

    相比较三人,谢芳华心里平静,神色清淡,没有什么紧张。

    谢芳华没有见到言宸,知道他应该去暗中安排了,她出了海棠苑,去了荣福堂。

    秦钰和忠勇侯正喝着茶等着她到来。

    谢芳华进了画堂,径直走到忠勇侯面前,慢慢地跪了下去。

    忠勇侯板起脸,“你这孩子,好好的跪什么?”

    “我从皇宫出嫁,那天不能拜别您给您磕头,今天就先磕了吧!”谢芳华道。

    忠勇侯眼眶一红,没说什么。

    谢芳华着着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抬起,见老侯爷老眼含泪,她也不禁红了眼眶。

    “出嫁了,你就不是忠勇侯府的女儿了,就要随夫姓,以夫家为己任,到底是不同了。”忠勇侯伸手扶起她,“你这丫头,起来吧!真是让人操心。”

    谢芳华站起身,低声说,“我永远是忠勇侯府的女儿!即便嫁人也是。”

    忠勇侯摸摸她的头,想说什么,但碍于秦钰,终是作罢,只对她摆手,“走吧!太子已经等了半日了。出嫁那日,即便秦铮去接你,你哥哥也是要背你送一段路的,一早他就会进宫去背你。你进宫后只管踏踏实实地等着待嫁就是。”

    谢芳华点点头。

    秦钰站起身,微笑,“老侯爷放心,不会出了错的。”

    忠勇侯颔首,“入宫后,这丫头就靠太子来照看了。”话落,他老眼精光地看着秦钰,“太子是未来储君,应心系社稷,少牵扯些儿女情长。待你坐上那把椅子,就会知道,女人情事儿,不过是千秋功业的点缀,有无都行。”

    秦钰眸光微闪,“父皇还健在,将来如何说不准。没坐上那把椅子,我也体会不了那么深。”顿了顿,他意味颇深地道,“不过老侯爷放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维护芳华就是了。”

    忠勇侯暗暗叹息一声,不再多言,摆摆手。

    秦钰告辞。

    谢芳华随着他出了荣福堂。

    侍画、侍墨、侍蓝、侍晩、品青、品竹、品萱、品妍等八大陪嫁婢女跟随在她身后。

    从荣福堂出来,二人都没说话。

    秦钰走在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谢芳华也没心情跟他说话,她不知道自此踏出忠勇侯府的门她能不能顺利大婚,但是知道,从今往后,正如爷爷所说,到底是不同了。顺利的话,以后再回忠勇侯府,就是她的娘家了。

    忠勇侯府门口,十几辆大车载满了陪嫁等东西,浩浩汤汤一群人候在那里。既然从皇宫出嫁,这些东西和人都是要随着她从皇宫进英亲王府的。

    秦钰扫了一眼,到没什么表示,对谢墨含温和地道,“子归兄放心,皇宫都打点妥当了。”

    谢墨含自然不能再说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其实谁都心知肚明。他点点头,“劳烦太子了!若是芳华有什么不妥,还请太子派人送消息给我。”

    秦钰颔首。

    谢云澜走上前,看着秦钰,“太子行事之前,还望三思而后行!”

    秦钰挑眉,随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云澜,今日看你和以往不同。”

    “我看太子,也有所不同。”谢云澜道。

    秦钰笑笑,转身上了车。

    谢芳华目光一一扫过谢墨含、谢云澜、谢林溪等人,然后也转身上了秦钰后面的马车。

    队伍浩浩汤汤地向皇宫而去。

    一路上顺畅无阻,很快就到了皇宫。

    宫门口,有两辆马车等在那里,一辆是大长公主府的马车,一辆是永康侯府的马车。两辆马车挨在一起,似乎是相约而来。

    有人禀告秦钰,秦钰下了车,看了那两辆车一眼,眉目微动。

    两辆马车帘幕挑开,同时下来两个人,正是大长公主府的金燕郡主和永康侯府的小郡主燕岚。

    二人缓步走上前,对秦钰齐齐一福,“给太子请安!”

    秦钰负手而立,温润含笑,“表妹和小郡主免礼!”

    二人直起身。

    “你们两位是要进宫看母后和各宫娘娘?”秦钰问。

    金燕和燕岚对看一眼,摇摇头,“我们知道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有惊无险,并不担心。我们相约而来,是请求太子准许,我二人想入宫陪芳华小姐待嫁。”

    秦钰一怔,看着二人,“你们……陪她一起待嫁?”

    金燕点头,“我和芳华妹妹交好,她对皇宫并不熟悉,女儿出嫁之前,都要有姐妹们陪床闲话的讲究。芳华妹妹无姐无妹,忠勇侯府就她一人。我就自荐肯请,做她一个姐妹。”

    燕岚也点头,“我和金燕郡主的想法一样。”

    秦钰笑了一声,“我到是不晓得还有这样的讲究。”话落,他看向谢芳华的马车,“这样吧!芳华小姐稍后下了车,你们二人亲自问问她,若是她需要,同意的话,我就准了你们。若是她不同意,那就罢了。”

    二人点点头。

    谢芳华这时挑开帘幕,向这边看来,一眼便看到了金燕和燕岚。

    金燕似乎比上次见又瘦了许多,像是经受了寒霜的腊梅,周身有一种收敛的浮躁和冷清。对着秦钰,她不脸红,不扭捏,似乎收敛了以往的所有情意,泰然处之,极大的不同。

    燕岚还和上次在忠勇侯府海棠苑小聚时的模样一样,精神似乎还不错。

    侍画凑近谢芳华耳边,低声将听到二人和秦钰的谈话对她重复了一遍。

    谢芳华讶异,没想到这二人是进宫来陪她待嫁的,她看着二人,拿不准二人的想法。对于京城中的这些闺秀们,她与她们的交情都平平常常,虽然金燕和燕岚和她打交道多些,但到底也没到手帕交的地步。

    她想了想,下了车,走向她们。

    金燕见她来到,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芳华妹妹,我陪你入宫待嫁。”

    谢芳华感觉她攥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在这样已经即将入夏的日子里,按理说她不该冷才是。她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太薄。可见这手还是反应了她的内心,只不过如今已经很会在秦钰面前掩饰了。

    她看着她,笑了笑,“陪秦铮养伤的时候,太后的德安宫我住过,也不会不习惯。”

    “我陪你入宫待嫁。”金燕又重复了一句,手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谢芳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谢谢你。”

    金燕松了一口气,也同时松了手。

    燕岚走过来,对谢芳华道,“既然你留下一个,将我也留下吧!多一个人说话,也热闹。”

    “侯夫人身边不需要人照看吗?”谢芳华疑惑地看着燕岚。

    “有父亲在。”燕岚道。

    “你来入宫陪我待嫁,侯爷可知道?”谢芳华又问,按理说,若是永康侯知道,应该是不会同意燕岚入宫搅这趟混水的才是。

    燕岚摇摇头,“他不知道。”话落,她坚定地道,“但是我想陪你待嫁,也算是谢你救我母亲。”顿了顿,又低声道,“我想亲眼看着铮小王爷将你迎娶进英亲王府。你不知道,我如今虽然对他没想法了,可还是想看他如意大婚。”

    谢芳华本来想反对,闻言作罢,“好吧!”

    燕岚对她笑了笑,然后转头对秦钰道,“太子,她答应了,我们可以跟着一起入宫了吧?”

    秦钰站在不远处点点头,“自然。”

    “走!”燕岚伸手拽住她。

    金燕看了秦钰一眼,也拉住谢芳华另一只手,三人真如好姐妹一般,走进宫门。

    秦钰看着三人联袂入了皇宫,静静在宫门口站了片刻,也缓缓地走了进去。

    经过昨日皇后和各宫的娘娘们都发了急病,再加之皇上病体一直不见好,所以,皇宫有些冷清沉闷,不见半点儿鲜活之气。

    一路顺畅地到了德安宫。

    德安宫内的宫女、太监、嬷嬷等人早已经得到秦钰的吩咐,打点妥当。

    谢芳华三人来到,顺利地住了进来,并没有遇到任何不妥和麻烦的事情。随着她一起入宫的陪嫁人员和东西,也都很快地安置了下来。

    安置好后,三人坐在东暖阁的画堂喝茶。

    秦钰在一切安顿好之后才进了德安宫,进来看了一眼后,对谢芳华道,“明日还有一日,母后今日身体不适,就不过来了,你且安心住着。明日母后身体好些,大约要请你去凤鸾宫用膳。”

    谢芳华点头,入了皇宫,自然要听他的安排。

    “月落这两日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情,只管喊他。”秦钰又道。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又点点头。

    秦钰不再多言,转身出了德安宫。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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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10点,《青春制暖》更新第六章,别忘看啊。

第五章太后贺礼

        秦钰离开后,金燕怔怔地坐着,似乎是失了魂魄。

    谢芳华看着金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秦钰对她的心思和作为,金燕喜欢秦钰,喜欢一个人最是敏感,会时刻关注他的动向,她怕是了然于胸。心中应该是难受极了。

    燕岚明白地对她说了,是因为对秦铮没了念想,但还是想看着她和秦铮如意大婚,才进的宫。

    那么金燕是为了什么?

    “芳华妹妹,你一定奇怪我为何要执着地陪你进宫待嫁对不对?”金燕忽然抬头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点点头。

    “我……”金燕闭了闭眼睛,“我想看着,或者说,我怕他这两日对你……”

    谢芳华顿时明白了,她原来是怕秦钰对她如何,才这般进宫陪着她,估计是打定主意跟她形影不离了。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即便她不来,秦钰应该也不会对她如何的,诚如爷爷所说,毕竟她是进宫待嫁,不是嫁进皇宫。他若是这个时期敢做什么?那么辛苦博得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那么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都会饶不了他,那么满朝文武也无法扶持这样德行亏空的在她要嫁人之际对她行不轨之事的太子。

    况且,秦钰他没疯,不但没疯,头脑明明就清醒的很!

    他要做的,只是不让她顺利大婚而已。

    金燕喃喃道,“当初秦铮表哥求娶你,对你在意的不行,秦钰表哥在漠北,我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也许普云大师算错了,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共同的情劫,可是从他回京所作所为,让我再清楚不过,他的确是在和秦铮表哥争夺你。”

    谢芳华不说话。

    “这事儿不怪你,你放心,我只是难受罢了,不会将自己的难受怨怼给你,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他,而是秦铮表哥。”金燕低声道,“你别害怕。”

    谢芳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害怕什么?看她这样子,她为她难受罢了。以前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能到什么地步,如今知道了,她也能理解她几分。比起她和秦铮之间的困难重重,可是两颗心在一起来说,比金燕对秦钰的无忘好了不知道多少。

    她摇摇头,“他只是不想让我和秦铮顺利大婚,不会对我行如何事儿,你放心吧!”

    金燕见她语气笃定,她惨淡一笑,“你说得这么肯定,我姑且相信。”话落,她更是难受,“我也觉得秦钰表哥不是那样的人,当是不会对你做那样的事儿,可是事关他,我却是丝毫都不敢赌。我这样子,他更加不看一眼了。”

    谢芳华无言,喜欢不是能强求的,正如秦钰对她,一让再让,在她面前,一退再退,若说没心,她也不信。可是有心又如何?喜欢一个人,甘愿被他圈牢,被他伤害,不喜欢一个人,他如何做,都打动不了她的心。

    所以,诚如秦钰对金燕,金燕如何做,秦钰也不能对她半点动心。

    燕岚用胳膊撞撞金燕,扁扁嘴,“男人而已,你可以学学我,放下得了。”

    金燕转头看燕岚,见她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她怀疑地道,“你真放下了?哪那么容易?若是能放下,我早就放下了,还用你说?”

    燕岚对谢芳华呶呶嘴,“若是遇到她,不放下也得放下。况且我自小就跟随哥哥一起认识秦铮。多少年了,卢雪莹追着他不说,我屁股后面也跟着,又能如何?他还不是正眼不看一眼。我以为天下女子在他面前都一样的时候,他说喜欢她就喜欢她了?谁又能如何?”

    金燕看了一眼谢芳华,见她不说话,她摇头,“秦钰表哥和秦铮表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我看他们从小斗到大,性情虽然不同,但是骨子里的秉性没什么不一样。”燕岚道,“眼里都容不得沙子。他们不喜欢谁,谁就是沙子。总要从手心里漏出去,踩进土里。”

    金燕垂下头,“你是怎么放下的?”

    燕岚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谢芳华,“当然是她让我死的心。”顿了顿,她道,“当你知道哪怕自己赌上所有,在人家的眼里都一文不值的时候,就该死心了。况且,我的确不如她。”

    “我大约还没到死心的时候。”金燕捂住心口,“若是能死心也就好了。”话落,她看着燕岚,“我倒是很羡慕你现在,竟然连这话都不避讳地当着芳华妹妹的面来说,看来是真的放下了。”

    燕岚顿时笑了,“自然放下了,所谓不打不成交。没准以后我们还真能成为好姐妹呢。”

    谢芳华闻言也对她笑笑,燕岚其实骨子里的性情还是和燕亭一样,有着爽直真挚的一面。

    金燕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叹燕岚的放下,似乎又是在叹自己前路茫茫,割不舍,放不下。

    三人在画厅坐了片刻,便一起进了东暖阁休息。

    既然说是来陪嫁的,金燕和燕岚二人都没另外安排房间,打定了注意和谢芳华一起挤在东暖阁的房间。

    这间芳华很大,住三个人自然也没问题。

    这三人里,属燕岚没负担,心情最好,哪怕知道自己进宫是来趟浑水的,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间太早,三人或窝在软榻上,或躺在贵妃椅上,或坐在床上,各占据一个位置闲话。

    闲闲聊了一个小时,外面侍画忽然禀告,“小姐,八皇子来了!”

    谢芳华一怔。

    金燕和燕岚也纳闷,一起问,“秦倾?他来做什么?”

    侍画在门外摇摇头,“八皇子向这边走来,是要来德安宫。”

    “秦倾这些日子协助钰表哥在朝堂上学习理政,据说做的像模像样的,我都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今天突然来了这里,真是奇怪。”金燕看了谢芳华一眼。

    谢芳华对侍画吩咐,“你出去看着,若是真来德安宫,问问什么事儿?”

    侍画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三人在房间内都不再说话,凝神静听着外面。

    过了不大一会儿,秦倾果然进了德安宫,侍画迎出去给他请安,他还未脱去少年稚气的声音说,“太妃听说芳华姐姐进宫待嫁了,让我来问问,芳华姐姐累不累?不累的话,今晚上去太妃宫里用膳。让我来请芳华姐姐。”

    侍画闻言恭谨地道,“奴婢去问问我家小姐。”话落,她又道,“除了我家小姐,金燕郡主和燕小郡主也跟我家小姐一起在这宫里作陪。”

    “太妃知道,自然是一起请去。”秦倾道。

    侍画点点头,转身进了东暖阁。

    谢芳华在暖阁房间听得清楚,闻言到不意外,她进宫后,明天皇后请宴席,后天是出嫁的大日子,林太妃要请,自然就赶在今天了。

    林太妃在宫中多少年,根基极深,这宫里的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她。

    不止风吹草动,她还很不一般。否则先皇的那些妃嫔,为何到如今,只有她一人屹立不倒地在宫中?无子无女,是个太妃,可是却落了个八皇子来教养?

    如今八皇子入朝,以着秦倾和秦钰、秦铮都不错的关系,将来,稳稳是个王爷。

    林太妃可谓是晚年有了依仗。

    谢芳华也想今天晚上见见林太妃,于是,她对侍画道,“你去告诉八皇子,就说我稍后就过去。”话落,她看向金燕和燕岚。

    金燕点头。

    燕岚也点头,“我们是赔你进宫待嫁,自然要陪着你。”

    谢芳华颔首。

    侍画走出去告知秦倾,秦倾连忙说,“既然这样,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接上芳华姐姐、表姐和小郡主。”

    谢芳华三人自然不可能让秦倾久等,三人简略地梳洗一下,换了衣服,出了暖阁。

    秦倾在院外等着,见三人出来,他顿时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着如表姐和燕小郡主这般特意陪嫁的,若是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俩也要跟着芳华姐姐一起嫁给铮哥哥。”

    “还以为你入朝懂事儿了,却还是浑言浑语,再说撕烂你的嘴!”金燕瞪了秦倾一眼。

    “我倒是想嫁呢,也得有人愿意娶。”燕岚倒是不着脑。

    谢芳华没说什么,神色淡淡,对秦倾的话不以为意。

    秦倾挠挠头,连忙给金燕作了一揖,然后转向谢芳华,悄声说,“芳华姐姐,我今天在宫外见到铮哥哥了。”

    谢芳华脚步一顿,秦铮从西山大营回来了?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刚刚从西山大营回来,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我,我问他我一会儿回宫,他有什么话要捎给你吗?他跟没听见似的,就回英亲王府了。”秦倾不满。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芳华姐姐,你的……”秦倾又看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关心地低声问,“伤好了吗?”

    “好了!”谢芳华点头。

    秦倾又小声说,“我一直想去看你,但是太妃拦着,不让我去,说不让我和你走得太近。再说你受伤,谁也不见,我去了也白去。”

    谢芳华“嗯”了一声。

    “秦铮哥哥真心狠。”秦倾嘟囔一声,又四下看了一眼,悄声道,“不过,芳华姐姐,你可能不知道,据说,伤你那日,秦铮哥哥自己也受伤了,吐血昏迷了好几日。”

    谢芳华看着他,“你如何知道的?”

    “是太妃说的。”秦倾道。

    谢芳华眸光动了动,“太妃?那些日子,太妃一直在宫中吧?”

    秦倾又挠挠脑袋,“是我和太妃闲聊的时候,聊起来了,我为你抱怨了几句铮哥哥太绝情心狠,太妃说我不了解他,她是自小看着铮哥哥长大的,昔日太后还在的时候,他无论是碰着了,还是伤着了,都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这回没准又伤着了。说他本来就养伤还没好,如今怕是更严重了,说他是个倔驴。”

    谢芳华没说话。

    秦倾又道,“后来,我私下悄悄地去跟林七打听了,林七愁眉苦脸的,说那日吓死人了。偏偏他昏过去前,还死活不让人请大夫,就那样硬挺了几日。”

    谢芳华轻轻吐了一口气,看着秦倾,“怎么突然跟我说起了这个?”

    秦倾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摇头,“芳华姐姐,你别误会,我就是想找话和你聊聊天,不知道聊什么,只能说起这个了,没别的意思。”

    谢芳华笑笑,不再说话。

    秦倾被她这样一说,也不好再言语说什么了。

    金燕和燕岚见秦倾对谢芳华有话要说时,都退后了几步,此时见他们说完,又走上前。金燕瞪了秦倾一眼,“你对芳华妹妹嘀咕什么?是不是又有什么坏主意?”

    秦倾顿时大喊冤枉,“表姐,你可不能冤枉我,芳华姐姐在平阳城救过我的命,我有什么坏主意也不能害她啊!岂不是恩将仇报。”

    “你知道就好!”金燕道,“否则我饶不了你,”

    秦倾闻言立即距离她远了些,生怕她找事儿再发作他。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是人精,该知道的事情知道得一点儿也不少。尤其是跟着林太妃长大。

    燕岚笑着看了秦倾一眼,没说话。

    一行人走向林太妃的寝宫。

    一路上无话,顺畅地来到了太妃寝宫。林太妃跟前最得用最有脸面的老嬷嬷等在门口,见人来了,顿时笑呵呵地将人请了进去。

    林太妃正等在内殿,气色不错。见三人对她见礼,连连笑着摆手,请三人落座。

    三人落座后,林太妃拉着三人闲聊起来。

    林太妃对人向来和蔼和气,聊的话题也轻松,就连心情不好的金燕也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眼看天色将晚,林太妃吩咐宫里的人摆宴。

    一顿饭吃的也是和乐融融。

    饭后,林太妃对谢芳华说,“当年德慈太后搁我这儿留了东西,对我说,哪一日铮哥儿娶媳妇儿,就让我保存着交给他媳妇儿,是她的贺礼。如今你就要嫁给他了,我这就趁此机会给你吧!”

    谢芳华愣了一下。

    林太妃又道,“原想着这两日派人出宫送给你,没想到你进宫待嫁了,这正巧,也不用我的人跑一趟了。”话落,她拉着谢芳华,“你跟我来。”

    谢芳华点头,随着林太妃站起身。

    林太妃拉着她进了内室,松开她的手,钻进了大床的床板下。

    谢芳华看着她,尊贵的太妃,自己屈身去床底下取东西,如此隐秘,一定是极其重要了。

    不多时,林太妃在床榻下捣鼓了一阵,拿出一个小小的檀木匣子来,拍拍尘土,递给谢芳华,“就是这个,你拿着吧!”

    谢芳华慢慢地伸手接过,感觉匣子很轻,不压手,她看着林太妃。

    林太妃对她笑笑,然后看着匣子感慨,“我能有今日,能平平安安地在这宫中过活,都是仰仗德慈太后。而铮哥儿是她的亲孙子,最疼爱的孩子。太子在她面前和心里,终究是差了一截。”

    谢芳华不说话,静静地听着。

    “我虽然老了,但是并不糊涂,铮哥儿射了你三箭,你依然愿意嫁给她,我就知道,你是心智坚韧的女子,不管后日如何,你想必都会始终如一。”林太妃看着她,慈爱地微笑,“秦铮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但也因为他的福气,会受很多的苦。上天对待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有得有失。”

    谢芳华看着她,想着德慈太后虽然去了,但是林太妃能替她保存东西多年,今日交给她,说这一番话。还是为了秦铮。有这样的皇祖母,秦铮的确是有福气。

    依稀记得上一世见过她的模样,这一世她自小抵触皇宫,似乎没进两次宫,不记得了。

    “这里没人,你可以在这里看看太后给你的是什么东西。”林太妃拍拍她的手,“那两个丫头陪你进宫待嫁,无论是心意,还是为别的,到底都有勇气,值得一交。不过她们在你身边,也多有不便。我先出去,你在我这里待一会儿。”

    谢芳华想了想,点点头,“多谢太妃!”

    林太妃转身走了出去。

    谢芳华走到桌前,打开了檀木匣子,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将东西拿出来,仔细地看了片刻,然后,又慢慢地地放回了里面。

    重新盖上匣子,她并没有立即出去,而是看着匣子,久久地看着。

第六章皇后宴请

    谢芳华在林太妃的内室里足足坐了半个时辰,天色见黑了,她才将匣子收进怀里,走了出去。

    林太妃和金燕、燕岚正在外面的画堂闲话聊天,见她出来,笑得和蔼,“贺礼清点妥当了?”

    谢芳华点点头,顺应着她道,“清点妥当了,德慈太后厚爱,芳华铭记于心,多谢太妃。”

    林太妃笑着摆摆手,“既然妥当了,天色晚了,就不留你们了,回去歇着吧!”

    谢芳华点点头。

    金燕、燕岚起身告辞。

    那位林太妃跟前侍候的老嬷嬷送三人出了寝宫,折返了回去,三人一路向德安宫走去。

    走到半路,有两名宫女拦住了路,给三人见礼。

    谢芳华看了这两名宫女一眼,见二人身上挂着玉芙宫和倚翠宫的宫牌,认出是柳妃和沈妃宫里的人。

    “芳华小姐,这是我家娘娘送您的大婚之礼。”挂着玉芙宫宫牌的宫女上前一步,递上一个匣子,“我家娘娘说,今日有太妃相请,明日有皇后相请,我家娘娘就不请您了。您别嫌弃礼薄。”

    “多谢沈妃娘娘!”谢芳华接过匣子。

    另一名宫女也走上前,同样递上一个匣子,“芳华小姐,我家娘娘说礼轻情意重,芳华小姐千万别嫌弃。本该亲自给您送来,但天色晚了,不太方便,便遣奴婢来了。”

    谢芳华又伸手接过,“多谢柳妃娘娘!”

    两名婢女见她收下,一起恭敬地告退,转身离开了。

    谢芳华拿着这两个匣子,比德慈太后给她的匣子还要轻一些。她放入怀里,继续向前走。

    金燕唏嘘,“入宫一趟也不错,能收礼。”

    燕岚捂着嘴笑,对金燕道,“等你大婚时,也能收礼,别羡慕。”

    金燕瞪了燕岚一眼,“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我倒是盼着我也大婚呢,可惜,这辈子能不能嫁出去,嫁的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眼前连个道都没的走。”

    “你如今是在坛子里困着呢,等你跳出坛子,就会觉得天地高远,男人算什么。”燕岚道。

    “你到豪气,不该在永康侯府困着,应该去江湖上当个女侠客。”金燕闻言顿时笑了。

    “我到想呢!这辈子没戏了,我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小时候哥哥练武,我也跟着学了一阵子,后来受不了苦,不学了,也就荒废了。如今连一个蹩脚大汉都打不过,别说去江湖当女侠了。”燕岚有些后悔,“若是早知道,就算受苦,我也要学好武。”

    金燕失笑,“江湖上的日子哪里有你想象的好?据说刀口舔血,风餐露宿,你这水嫩嫩的小脸被风一吹,几天就干吧皮了。”

    燕岚哆嗦了一下,“我本来没了念想,想找一个侠客,嫁去江湖什么庄啊什么门啊什么阁啊什么山啊什么派啊的,照你这么说,还是算了。”

    金燕大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有意思?”

    “你也有意思!”燕岚也跟着笑。

    谢芳华听着二人这样聊天,也觉得好笑,看着燕岚,“你虽然武功不好,是三脚猫,但是骑射不错。”

    “咦?你怎么知道的?”燕岚看着她。

    谢芳华想起回京后秦铮拉着是听音的她去狩猎,自然见识了她的骑射,不过她是听音的身份已经随着一把火烧了,没人再记起,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她笑笑,“我虽然没亲眼见到,但是亲耳听说了。”

    燕岚顿时得意,“嗯,我骑射可是下了一番狠功夫的,那时候是和卢雪莹比着学的。”说到卢雪莹,她忽然道,“自从卢雪莹嫁给秦浩,再也没见着她。”

    金燕闻言嗤笑,“秦浩就是皇室里的败类,看着外表人模人样,私底下尽做折磨女人的事儿。她怕是天天下不来床,出不了房门。”

    “外面传言是真的啊?”燕岚立即问。

    “空**不来风,假不了。”金燕道,“可惜了卢雪莹那个要强刚硬的性子,落在秦浩的手里,怕是早给折磨软了。”

    燕岚有些可惜地道,“她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那时候喜欢秦铮,喜欢的跟什么似的,都要疯魔了,可是知道我也喜欢她,也没过于嫉妒,将我当做死敌。若不是那个叫听音的……”她说到这,话语猛地顿住,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不以为意,“接着说啊!”

    燕岚纳闷地看了谢芳华一眼,“你对秦铮身边曾经有那个捧上天的婢女听音,当真一点儿也不在意?”

    “在意有什么用?”谢芳华道,“人都死了。”

    “也是!真是福气薄。”燕岚可惜,不过她说着,忽然觉得不对味,“不对啊,她死的太突然了。”话落,看着她,小声问,“是不是你对她下的手?”

    谢芳华好笑,反问,“你觉得呢?”

    燕岚摇摇头,“你懂医术,想要人死,还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谢芳华闻言点点头,真诚地对她道,“是啊,是我弄死她的,你可不要告诉秦铮。”

    燕岚立即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金燕伸手推了燕岚一把,“你别听她胡说,孙太医诊了脉,说是猝死,是心跳忽然停止。这种病虽然少有,但也不是没有。算是奇闻怪症了。她忠勇侯府小姐的身份,没必要对一个婢女下手。更何况……”她看着谢芳华,“有一种人,是不屑做这种对付女人的事儿的,她就是这种。她要的是男人的心。”

    “你倒是了解我!”谢芳华失笑。

    燕岚松了一口气,不满地瞪了谢芳华一眼,“逗我很好玩吗?”

    谢芳华无奈,她说的是真的,听音的确是她弄死的,只不过听音是她罢了。

    三人说着话,回到了德安宫。

    天色已晚,德安宫的灯火亮着,春兰站在门口,见三人回来,连忙上前见礼。

    “兰姨?你怎么进宫了?”谢芳华看到春兰一愣。

    “是王妃让我进宫一趟,看看您,给你捎一句话。”春兰见谢芳华气色不错,一切安好,放下了心,凑近她,压低声音,“王妃说,小王爷今日回府了,王府婚礼事宜一切准备就绪。让您安心在宫里待嫁。后日早上,赶着吉时,小王爷就来宫里接您。”

    谢芳华知道王妃是派春兰来给她吃定心丸的,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也让王妃放心,我在宫里一切都好。”顿了顿,她也压低声音补充,“德慈太后托付林太妃给了我贺礼,柳妃和沈妃也送了礼给我。”

    春兰惊异,“太后竟然留了贺礼给您?”

    谢芳华点点头,想着太后托付给林太妃给她的东西,怕是除了林太妃外,再无第二个人知道。

    春兰收起惊异,踏实下来,“奴婢一定原话回去转告给王妃,王妃一直担心您,这两日寝食难安。就盼着别出事儿。”

    谢芳华点点头。

    春兰不再多逗留,离开了德安宫。

    金燕见春兰走了,对谢芳华道,“你真是好福气,人还没过门,婆婆就拿你当闺女看了。”

    谢芳华笑看了她一眼,点头,“是啊,有王妃这样的婆婆,我也觉得好福气。”

    “有铮小王爷这样的夫君,更有福气!”燕岚用胳膊撞她一下,“铮小王爷大婚,后日你若是顺利出嫁,多少女子都会哭湿了枕巾。”

    “与我何干!”谢芳华说着,进了东暖阁。

    燕岚不忿地跟在她身后,“我哥哥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若是知道,怕是也会哭。”

    谢芳华脚步一顿,对燕岚道,“他不会哭的。”

    “你怎么知道?”燕岚看着她,“我哥哥那么喜欢你。”

    “我就是知道!”谢芳华想起燕亭离开时的模样,觉得,他的情意,在那一日,就消耗尽了。

    燕岚仔细地瞧着她,忽然说,“我特别奇怪,皇上派出皇室隐卫,我爹派出永康侯府的护卫,哥哥仅仅是离开半日而已,可是竟然一去无踪。你如实告诉我,是不是跟你有关?”

    谢芳华没说话,走过去铺床。

    燕岚跟到床前,“我就觉得你有本事帮助我哥哥离开,若没有忠勇侯府帮忙,如何能躲过皇室隐卫和我爹派出的人?再说了,这南秦,在每一处土地上根植最深的,不是谢氏吗?”

    “你们确定要和我睡一张床?”谢芳华不答反问。

    “确定!”金燕道。

    “我问你呢,都这时候了,你告诉我吧!我真的担心我哥哥。”燕岚抓住谢芳华的手。

    谢芳华只能停下,对她承认,“不错,你哥哥是我帮着护送离开南秦的。”

    “真的啊!你没骗我?”燕岚立即追问。

    “是真的,没骗你。”谢芳华点头。

    燕岚抓住他的手紧了些,本来她只是猜测,觉得跟她有关,可是如今她亲口承认,她还是惊了一跳,“我哥哥如今在哪里?”

    “在北齐!”谢芳华回答他。

    “原来真的在北齐!”燕岚追问,“他过得好不好?在北齐哪里?”

    “他过的应该不错!至少,不会比在南秦的日子差。”谢芳华正色地看着他,“你哥哥是受不了你娘的逼迫,太过压抑,再加上我不能给他所要的感情,他才离开南秦。就算我告诉你在哪里,我觉得,为了他好,为了永康侯府好,你也不要将消息透出去,找回他。”

    燕岚一愣。

    “他在北齐小国舅的府邸!”谢芳华告知了她下落,“不过,他离开南秦,对于如今南秦和未来南秦的局势来说,不见得是坏事儿。你哥哥自小和秦铮交好不是吗?”

    燕岚聪明,很快就明白了谢芳华的意思,点点头,低声道,“我明白了,谢谢你。”

    谢芳华笑笑,“谢我什么,你爹娘不恨我就好了。”

    “我爹这些时日,提起哥哥,已经不暴跳如雷了。我娘一心扑在肚子里的孩子上,其实我知道,我娘是因为太看重我哥哥了,我哥哥离开后,肚子里的孩子是她抓住的稻草,她怕我哥哥不回来。”燕岚叹了口气,“我更不怪你了,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很多事儿,我其实羡慕哥哥,他说走就走,这一番出去,若是他能再回来,眼界一定比以前宽了。不是坏事儿。”

    谢芳华点点头,“能这样想最好。”

    “我知道你虽然不能给哥哥要的感情,但是尽努力让他离开南秦,定然费了一番心力。”燕岚长吐一口气,似乎彻底轻松了。

    谢芳华看着她,没有了负担、压力、心思的燕岚,眉眼轻快生动,十分耐看,她笑笑,对二人招手,“过来睡吧!”

    二人点点头。

    三人卸了朱钗首饰,并排地躺到了大床上。

    燕岚觉得十分有趣,“我从来没和别人同榻而眠过,这样的感觉好新鲜啊!”

    金燕也觉得有趣,点头,“我也是,很好玩。”

    谢芳华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赞同地点点头。

    三人一时没困意,又杂七杂八地闲聊了一个时辰,天色已晚,才熄了灯火,睡下了。

    德安宫的夜晚,分外的寂静、平静。

    皇后的凤鸾宫却是很晚才熄了灯。宫外,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的灯火也是很晚才熄灭。

    东宫的灯火却是早早就熄了,落梅居的灯火也在天一黑就熄灭了。

    第二日,三人起得很晚,大约是从来没有与人同床睡过,所以,三人都不约而同地不适应。虽然睡下的不晚,但是夜里却是睡的不怎么好,再加之今日是阴天,天空一早就飘起了细细的小雨,室内略显昏暗。

    三人醒来后,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由得笑了。

    “今天晚上就适应了!”金燕说着,下了床。

    燕岚揉着脖子,“果然是娇贵的命,我一动不敢动,好累。”

    谢芳华比起二人稍微好些,毕竟那些年那些日子,她踩着白骨活过来,比起那些,这样睡一晚,实在算得上轻松。

    吃过早饭,皇后身边的如意来了德安宫请三人。

    宫人递上早已经给三人备上的油纸伞。三人打着油纸伞,跟随如意去了凤鸾宫。

    “看着今天这样的天气,不知道明天是一个什么样的天气。”燕岚撑着伞说,“这雨虽然下得不大,但也让人心生烦闷。”

    金燕看着巍巍宫墙,“是啊,心生烦闷。”

    谢芳华不置可否。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凤鸾宫。

    皇后亲自迎了出来,谢芳华愣了一下,三人一起给皇后见礼。

    皇后伸手托起谢芳华,笑得温和亲切,“都快免礼!昨日睡得可好?”

    “还好!”谢芳华见皇后气色虽然不太好,但是人很精神,微笑,想撤出手。

    皇后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抽出,拉着她向殿内走,“两位郡主陪你进宫待嫁,我听说的时候,还诧异了一下,没想到芳华小姐和她们二人关系如此之好。”

    谢芳华笑笑,随她进了殿内,没见到秦钰的身影,也无别人的身影。

    “是我们俩人厚着脸皮想沾沾芳华妹妹的福气,也好早些将自己嫁出去。”金燕笑着道。

    皇后拉着谢芳华入座,才放开她的手,嗔了金燕一眼,“你们二人堂堂郡主,还能愁嫁?”

    金燕垂下头。她的心思,别说放眼整个南秦京城,怕是无人不知了,皇后又岂能不知?

    燕岚笑着搭话,“自然是愁嫁的,娘娘不知,铮小王爷要大婚了,太子殿下也有未来的太子妃。这南秦两大好儿郎都定了终身,我们怎么能不愁?还上哪里去找好的?”

    皇后闻言顿时笑了,指着燕岚,“你这话也敢在本宫面前说,就不怕本宫给你们指一个好的?”

    “那感情好了,待芳华嫁入英亲王府,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想着我,给我指个如意郎君。就算比不上铮小王爷和太子,但也不要太差。”

    “就怕本宫应了你,给你指了,你反而不如意。本宫可不做这不讨喜的事儿。”皇后笑开,“不过你若是哪日有看中的郡马,来求本宫,本宫就给你指婚。”

    “那我先多谢娘娘了。”燕岚道谢。

    因她这一番逗趣说笑,内殿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距离开午膳还早,几人在凤鸾宫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大部分都是皇后和燕岚在说话,谢芳华和金燕偶尔搭一两句,气氛倒也融洽热闹和气欢愉。

    临近午时,有人来禀告,“娘娘,右相府的李小姐入宫了!”

    “来的还不晚,快去请进来。”皇后笑着摆手,然后回头对三人道,“李小姐也不是外人,今日我没叫别人来作陪,想着好些日子没见她了,就将她喊来了。”

    三人先是一愣,随即都笑着点点头。

    不多时,如意请了李如碧进来,她穿了一身碧绿如湖水的裙子,在这样的雨天,看着也清新明丽。乍一进来,让人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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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不要急,一个完整的故事,是由各个部分组成的,少了哪部分,都贯穿不了全文,缺了哪部分,便拓展不了最想看到的。希望你们明白。不要拿《妾本惊华》和《纨绔世子妃》来比较《京门风月》。文风不同,笔法不同,背景和情景不同,自然有不一样的故事和所体现的感觉。《京门风月》就是这样背景下这样的笔锋和这样的故事。( )

第七章出嫁之日

        李如碧进了凤鸾宫后,盈盈下拜,给皇后请安。

    皇后从坐榻上下来,亲手托起她,容色笑意满满,十分之亲近,“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今儿一见,险些认不出来,真真是花做的人儿,快起来。”

    李如碧站起身,微笑端庄,“娘娘过奖了!”

    “这些日子也不见你进宫。”皇后拉着她往榻上走,“若不是今天赶着请芳华小姐和两位小郡主,还见不着你。”

    李如碧看了三人一眼,见三人微笑地对她点头,她也点了点头,笑着道,“本来就想着该进宫来看您了,可是听说芳华小姐进宫待嫁,我就想着别来添乱了,等她的喜事儿过了我再来看您,没想到今天就被您叫来了。”

    “我请她们,这里没人作陪,就想着喊了你来。你们年轻人,都熟悉,有话说。”皇后笑道。

    李如碧笑着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谢芳华,“这是我的贺礼。”

    谢芳华笑着伸手接过,“多谢了,我就不客气了。”

    李如碧笑笑,看了金燕和燕岚一眼,“我没和两位小郡主一样入宫陪你待嫁,贺礼可不能没有。你稍后见了,不嫌礼轻就好。”

    “怎么会嫌礼轻?心意我收到了就高兴了。”谢芳华将锦盒收了起来。

    皇后看了二人一眼,微笑起来,“我听说昨天太妃、柳妃、沈妃都给你送了礼,我这礼也不能差了。不过咱们先吃午饭,稍后我再拿给你。”

    “多谢娘娘!”谢芳华道谢。

    皇后摆摆手,笑着吩咐人摆午膳。

    几人纷纷落座。

    虽然古有食不言寝不语,但是皇后比照昨日林太妃晚膳的做法,将侍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摆的是家宴,席间便没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也没那么多规矩和讲究,有说有笑。

    没有因为李如碧到来,而使宴席气氛沉闷。

    一顿饭同样吃得和乐融融。

    午饭后,皇后又拉着四人喝茶聊天,闲话家常。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

    李如碧看了一眼天色,起身告辞。

    皇后拦住她,拉住她的手,“自从怜儿这小丫头出了皇宫,回了英亲王府去住,我这宫里冷清得不行。如今她在英亲王府帮着王嫂筹备大婚之事,更是没空进宫陪我了。反正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你又不是外人,就陪我留在这宫里住下吧!”

    李如碧神色一僵,“娘娘,我进宫时,的确是禀告了家父家母,可是不曾说过住下。天下还早……”

    皇后闻言乐了,打断她的话,“今日外面还下着雨,这天沉得比往常要早,右相和夫人那里我派人去说一声就是了。”

    “我明日再进宫陪您也是一样。”李如碧踌躇。

    “今晚上芳华小姐,两位小郡主都住在宫中,人多热闹,晚膳也一起在我这宫里吃了。我这宫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皇后看着她,“难道你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自然不是……”李如碧一时呐呐。

    “不是就留下!”皇后做了主,对身后挥手,“如意,你派人去右相府知会一声,就说李小姐明日再回右相府,今日就住在我宫里。左右都是一家人。”

    “是,娘娘!”如意应了一声,出了凤鸾宫。

    李如碧只能坐下身。

    燕岚捅捅谢芳华胳膊,谢芳华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眨眨眼睛,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皇后吩咐人摆晚膳。

    众人又跟着她一起吃了晚膳。

    晚膳后,天色彻底地晚了,谢芳华起身告辞,“娘娘这一日都花费功夫陪我了,天色晚了,我却不忍心再打扰您了。告辞了。”

    皇后闻言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笑着吩咐如意将她准备的一个极大的匣子交给谢芳华。

    “多谢娘娘!”谢芳华伸手接过,匣子不止大,还有些压手,她笑着道谢。

    “天黑路滑,我让如意送你们去德安宫!”皇后说着,吩咐如意。

    如意连忙打了灯笼,走在前面,给三人引路。

    一番道别,三人出了凤鸾宫。

    一路上因为有如意在,三人谁也没说话,雨细细蒙蒙闷闷地下了一天,路的确有些滑。

    回到德安宫,如意离开后,三人进了东暖阁,燕岚第一个忍不住地道,“皇后一定没打什么好主意,将李如碧叫进宫也就罢了,可是偏偏还留她在皇宫里住了。虽然李如碧喜欢秦铮没张扬过,但是这南秦京城里,有眼睛的人,谁不知道她喜欢秦铮?”

    谢芳华没说话。

    金燕点点头,忧心地道,“我也觉得皇后娘娘将李如碧叫来,一定有问题。这两日都没见到钰表哥出现,实在也太奇怪了些。”

    谢芳华依然没言语。

    “喂,你在想什么?”燕岚凑近谢芳华,看着她,“你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你就不怕因为李如碧出什么岔子?”

    谢芳华看了她一眼,神色镇定,“怕有用吗?”

    燕岚扁扁嘴,“如今就是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这两日一直陪在你身边,什么事儿也没发生,除了这件事儿,实在让人不踏实。毕竟还剩下今天一晚上了。”

    金燕也看着谢芳华,“大婚可真难,我陪在你身边,虽然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却总是耳朵脑袋眼睛不停地转,打起一百个精神来看着周遭的人和环境,可真是累。”

    “你现在就觉得累了?”燕岚看着她,“这里是皇宫!你又不是不清楚,皇宫是什么地方?这可是龙潭虎**。哪块地儿没埋过白骨?后宫女人的手腕都是一顶一的。你还想着你的钰表哥。若是你想嫁他,他以后做了皇上,以后每日你都会这么累。”

    金燕面色沉了下来,发苦地道,“即便我想嫁进来,想累,怕是都没这个机会。”

    燕岚看着她,叹了口气,转头又看谢芳华,“我觉得这样干等着不行,你不是带了人来了吗?要不然派人去凤鸾宫打探打探消息,看看咱们走后,皇后和李如碧在干什么?”

    谢芳华摇摇头,“不必。”

    燕岚瞪眼,“我都替你着急,你却一点儿也不紧张。”

    “因为我知道,这是早就有筹谋有准备的事情,无论做什么,都会发生。尤其是我现在身处皇宫中,步步都在别人的眼睛里。与其中无用功,不如什么也不做,静观其变。”谢芳华道,“况且,王妃昨天特意派春兰来过,我只要听话,待嫁就好。”

    燕岚被她反驳得无语。

    “有谁见过待嫁的新娘子折腾的?”谢芳华对二人摆摆手,“早点儿睡吧,明天三更天就要起来。这一天,在皇后宫里,你们也累了。”

    “是啊,真累!”燕岚捶捶肩。

    金燕也走过来,“我以前总拿自己和李如碧比,如今发现,论心计,我可比不过李如碧。能比的东西,也就这张脸吧!”

    “能比脸也不错了。”燕岚瞅着她笑,“你可别忘了,李如碧出身右相府,右相圆滑,右相夫人手段高明,李沐清看着温和,却精的跟什么似的。她有这样的父母和哥哥,怎么能没心计?”

    提到李沐清,金燕忽然对谢芳华道,“当初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真要嫁给李沐清了。”

    谢芳华想着李沐清这些日子没听说有什么动静,不知道做了什么,把他给忘了。

    “我当初也差点儿信了,后来没想到突然有那么两道圣旨。”燕岚唏嘘,“真搞不懂啊,我从小长到大,发现从去年到今年,出了事儿,加起来比以前的总和都多。一会儿一个风云变幻的,脑子都不够使了。”

    金燕点点头,深以为然。

    三人说着话,上了床,熄了灯,没聊多大一会儿,都累了,早早就睡了。

    德安宫熄了灯后,凤鸾宫也很快就熄了灯。

    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两府都为了准备明日的酒席,直到深夜还灯火通明。

    太子东宫和英亲王府落梅居还是如昨日一样,也早早就熄了灯。

    南秦京城各大府邸这一夜多少人听着风声入眠,有的人兴奋,有的人失眠,有的人揣测,有的人担忧,各抱着千奇百种的心思。

    这一夜,悄然划过。

    三更十分,谢芳华准时醒来,听着外面没有动静,她蹙了蹙眉,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刚坐起身,金燕和燕岚便醒了,立即对她问,“什么时辰了?”

    “三更了吧!”谢芳华道。

    “怎么这么静?我们醒来的早了?”金燕坐起身。

    燕岚也觉得太静了,“不会时辰还没到吧?”

    谢芳华在最外面睡的,她先下了床,走到桌前,将灯掌上,然后对外面喊,“侍画!”

    外面没有动静。

    谢芳华脸色一沉,刚要抬步走出去,床板忽然“咔嚓”一声响动,金燕和燕岚同时尖叫一声。她一惊,转头看去,只见大床忽然掀翻,二人直直地向床下坠去。

    她快速地飞身掠起,瞬间来到床前,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一人一只手,在床板彻底掀翻之前,将二人提了出来。

    她提着二人后退了几步,刚站稳脚,床板又“咔嚓”一声合上了。

    金燕和燕岚惊魂未定,两张俏脸吓了发白,转头看向谢芳华,“怎么回事儿?”

    谢芳华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又对外面喊,“侍画、侍墨!”

    两声后,外面依然无人应答。

    谢芳华心一沉,松开二人,抬步向门口走去。

    金燕和燕岚立即跟在她身后。

    她推开房门,只见侍画、侍墨等八大婢女昏倒在画堂,她看了八人一眼,知道是中了无色无味的**,她转身走到门前,推开了殿门。

    殿门一打开,因是三更天,外面黑黑一片。

    但谢芳华目力极好,一眼还是看到了德安宫内外守着的黑衣暗卫,和宫墙几乎融为一体,释放着阴暗沉沉的气息。

    殿外灯火黑暗,能够在德安宫做得如此悄无声息,睡觉都没惊动她半点儿,不用想也知道只有秦钰能做得出来。他这是围困她了?

    她眯了眯眼睛,抬步向外走。

    “芳华小姐请留步!”月落从暗中现身,拦住了她。

    谢芳华看着他,“皇上圣旨要我进宫待嫁,太子就是这样对待忠勇侯府的待嫁之女的?”

    月落垂下手,“昨夜皇宫进了刺客,惊动了皇上和皇后,皇上如今昏迷未醒,刺客未曾抓到。太子命我保护芳华小姐安全。”

    “好一个保护!”谢芳华恼怒,忽然从袖中抽出袖剑,对着月落直直刺去。

    月落立即飞身躲过,他动作极快,显然知道谢芳华有武功,早有防备,谢芳华的剑仅仅是扫到了他一片衣角。他再落身,已经退出了距离谢芳华十步远的距离。

    谢芳华一招未得手,收起袖剑,一步步向他走去。

    月落宝剑攥紧,冷声道,“芳华小姐,太子殿下说了,今日之事,是男人之间的事儿,您若是不想您身边陪您入宫陪嫁的两位小姐和八名婢女以及随着您一起进这宫里的人全部丢命的话,您最好不要强行闯出。”

    谢芳华脚步一顿。

    “在下虽然不敢对您动手,这些隐卫们也不会对您动手,但是杀别人就不一定出不了手了。”月落看着她,又道,“太子殿下说,芳华小姐是重情重义,贤德高远的女子,定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使得跟随您的这些亲近之人流血牺牲,埋骨于德安宫。”

    谢芳华顿住脚步,原来秦钰打的是这个主意,让她入宫待嫁,不仅仅是阻止她,还是牵制她掣肘她,让她为了跟随她进宫的这些人性命也不能闯宫或者出手。

    她冷笑,“太子这样做,就不会传出去被天下人耻笑吗?我要嫁的人是他堂兄!”

    月落垂下头,“皇宫进了刺客,太子殿下说您身份尊贵,属下等人是来保护您的安全。”

    “保护我的安全?太子真是好会找借口!”谢芳华冷冷地盯着他,“今日我若是嫁不去英亲王府,秦钰他可想过后果?”

    月落笔挺地站着,声音清晰,“您不嫁去英亲王府,英亲王府也照样会娶小王妃。如今新娘子已经在准备了,花轿临门,铮小王爷前来接人,接走了谁,谁就是小王妃了。”

    谢芳华面色一寒,“偷梁换柱?这种把戏秦钰他能骗得过秦铮?”

    月落恭敬地道,“新娘子是谁,的确骗不过铮小王爷,但是,王妃和王爷的性命铮小王爷总不能不顾及。”话落,他抬起头,看着谢芳华,“若是铮小王爷为了娶妻,置父母于不顾,毫无孝道。那么,传扬出去,便是一世骂名。您说,他背得起吗?”

    谢芳华身子猛地后退了一步,脸色阴沉下来,“秦钰如何拿王爷和王妃的性命威胁他?王爷和王妃不是一直在英亲王府吗?他竟然对他们下手?”

    “皇宫里昨夜真进了刺客,皇上遇刺,王爷和王妃得到消息,自然要进宫的。”月落道,“不止王爷和王妃,朝中的大臣们听说后,也连夜进宫了。只是这德安宫略微远,没听到声音罢了。”

    谢芳华看着月落,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月落看着她,没想到她竟然笑了,他顿时暗暗防备起来。

    谢芳华笑了片刻,声音冷静且清冷地道,“既然如此,我就看看,是南秦皇室的江上社稷重要,还是秦铮的父母至亲重要,若是今日我谢芳华不能嫁他,那么,我这一辈子不嫁他也罢!”

    月落有些惊异地看着她,须臾,他垂下头,“铮二公子虽然看重您,但是他不可能不管父母至亲。王妃在他身上耗费的心血人尽皆知,他若是于母不顾,这样的男人,就算为娶您深情如此,您怕是也不要了。”

    “这又是秦钰告诉你的?他倒是了解秦铮,了解我!”谢芳华瞅着他,“果然不愧是太子的第一隐卫。”话落,她似笑非笑地道,“若是秦铮于父母不顾,我自然不会要他了。人生一世,百年浮沉。私情是小爱,心中有大爱才能立于天,长于地。”

    月落恭敬地后退一步。

    “但是太子呢?”谢芳华冷笑,“太子心中有的是小爱还是大爱?即便我嫁不了秦铮,今日他赢了。又能如何?我谢芳华不嫁秦铮,就非要嫁他吗?”

    月落垂首,“今日事毕,太子定然会给芳华小姐一个圆满的答复,也许,您今日所想和明日所想就不同了。”话落,他一字一句地道,“太子说了,芳华小姐应该是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为何在无名山待了八年。虽然无名山毁了,但您的坚持还在不是吗?”

    谢芳华眯起眼睛。

    月落又恭敬地道,“无名山被毁,只这一条,公布天下,即便谢氏分宗分族了,可是,若说翻旧案的话。株连九族,同样也能做到。”

第八章凤冠霞帔

    谢芳华听到月落的话,心里猛地一震。

    原来秦钰是在这里等着她!

    无名山的确是她毁的,她的确是在无名山待了八年,她去无名山也的确是为了整个谢氏。毁了南秦阴暗的隐卫巢**,摧毁了谢氏悬在头上的一把明晃晃的剑。

    若是无名山没被她毁,皇室隐卫没折损太甚,她敢肯定,皇上早就忍不住对忠勇侯府动刀了。

    至今还没动刀,也是因为她回京后连番掣肘皇权,皇室隐卫折损下,使得皇室无可奈何罢了。

    可是即便她毁了无名山又怎样?证据呢?秦钰她能拿出来证据吗?如何证明无名山是被她毁的?明明就是天雷给劈了。

    谢芳华沉静下来,冷笑一声,“太子怕是想错了,我一个弱质女子,如何有本事毁了无名山?简直天方夜谭!传扬出去,岂不是会让人将南秦皇室的大牙给笑掉了?皇室隐卫的巢**无名山是个什么地方?那是谁说毁就毁的吗?”

    月落有后退了一步,“芳华小姐,太子殿下吩咐了,您只要好好地待在这里,太子殿下保证,您会好好的,这里的人都会好好的,忠勇侯府会好好的,整个谢氏也会好好的。”

    谢芳华眯起眼睛。

    “太子殿下从小学谋术,铮小王爷从小也学。太子殿下说他的手段虽然不光彩,但是铮小王爷的手段也可以不光彩。站在他们两人的角度来说,除了您外,其实一切都是公平的。若是铮小王爷没有本事在今日娶您,那他真不必娶您了。”月落退出德安宫外,又诚挚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谢芳华闭了闭眼睛,冷声道,“好,我就等着!”

    月落见她不再强行闯宫或者做什么,心底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按理说,他身为太子的第一护卫,这么多年来,是陪着太子成长起来的,天下少有人能让他在面对的时候觉得冷汗直冒。可是今日他在谢芳华面前,面对她冷冽的眼神,觉得后背都湿透了。

    谢芳华冷冷地望着巍巍宫墙,在院中站了片刻,转身走了回去。

    东暖阁门口,金燕一脸惨灰地看着她,像是绝望到了极点。

    燕岚脸色发白,但比金燕好些,见谢芳华回来,一把抓住她,“太子……他怎么能这样?怎么办?”

    “回房吧!”谢芳华看了二人一眼,走进东暖阁。

    燕岚跟着她走了两步,见金燕还站在门口,她又转回来,一把拽住她,将她拖进了屋。

    进了东暖阁,金燕忽然推开燕岚,跌坐到了地上,泪流满面,“钰表哥他……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若是你冲出去,他真的连我们都杀了吗?”

    燕岚吓了一跳,低头看她。

    金燕情绪几乎崩溃,“我那么爱他,那么多年,我就要等着,有一日,他能看到我对他的爱,他的情,可是他怎么就看不到……”

    “别哭了,你都这么伤心,她这个等着大婚的人却没办法大婚,岂不是更该哭了。今天可是她大喜的日子。”燕岚伸手去拽她。

    金燕忽然躲开燕岚的手,转过头,腾地站起来,一把拽住谢芳华,“走,你有武功,刚刚我看到了,月落是钰表哥的第一护卫,他的武功只能堪堪避开你的剑,你能闯出去,不要管我们,你去闯,闯出去!”

    “你疯了?”燕岚睁大眼睛,叫了一声。

    “我没疯,我就要看看,你闯出去,他是不是真杀了我,杀了我们……”金燕伸手推谢芳华。

    谢芳华叹了口气,反手扣住她的手,“你冷静一下。”

    “我没办法冷静,他怎么能用大舅舅和舅母的性命来这样威胁铮表哥,他怎么能用我们的命来威胁你,他怎么能够……”金燕哭得几乎接不上气,“他还是我认识的钰表哥吗?他这是怎么了……”

    谢芳华看她的模样,似要疯魔,只能出手点住她的**道。

    金燕哭声一哽,身子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谢芳华看着她,“你冷静一下,明明早就知道他眼里没有你,还如此折磨自己,却是自我作践了。我不会闯出去的,无论她杀不杀你们。”

    金燕看着她,眼睛几乎红透了,不断地流泪,却是口不能言,身子不能动。

    “都怪李如碧!”燕岚恨恨地道,“昨日皇后去请,她明明可以不进宫的。难道她不知道皇后有目的吗?还是说她即便这样也要嫁给秦铮?那她还要不要脸?还有没有价值?以后传扬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她?”

    谢芳华抿唇,慢慢地坐在软榻上,思索着。

    “就算她能这样嫁给秦铮,也不怕右相府被人蒙羞?也不怕进了英亲王府的大门,秦铮杀了她吗?”燕岚又恨恨地骂道,“她堂堂右相府的小姐,低到尘埃去了。”

    谢芳华目光忽然发沉。

    燕岚又恨恨地骂了李如碧两句,才走的谢芳华面前,看着她,“你怎么还能这样冷静?快想办法啊,怎么办?若是今天嫁不了秦铮,以后你们还有什么希望?”

    谢芳华轻吐了一口气,忽然道,“偷梁换柱的人,恐怕不是李如碧。”

    燕岚一愣,“不是她?那是谁?”

    “李如碧应该是昨日皇后请进宫的障眼法。”谢芳华淡淡地道,“你想想,李如碧是右相府的小姐。右相是老臣,是当朝皇上太子之下万人之上的老臣。若是今日偷梁换柱的人是她,而这一桩易亲而换,传扬出去,右相府的脸面何存?秦钰若是不想毁了右相府,就不会利用李如碧这么做。毕竟,她还是他指婚的太子妃。”

    燕岚不解,“可是李如碧喜欢秦铮啊,太子不是正好利用她的喜欢吗?李如碧配合,对她来说,能够嫁给秦铮,她估计高兴死了。”

    “李如碧喜欢秦铮没错,可是右相就愿意她的女儿这样被交换地嫁给秦铮吗?”谢芳华笑了一声,“右相还不糊涂,不会同意。哪怕秦钰不想要右相府这桩婚事儿,他退了亲就是了,没必要今日将李如碧推出来,这样被推出来,右相府等于没了尊严。秦钰不会这样打右相府的脸。右相可是支持他的老朝臣。”

    “你这样说的确有道理,那不是李如碧,能是谁?”燕岚更是不解了。

    “能是谁……”谢芳华忽然站起身,“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燕岚一怔,“怎么看?”

    谢芳华出手点开了金燕的**道,不答燕岚的话,对她道,“冷静下来了吗?”

    金燕身子僵硬,被解开**道,好半响还缓不过劲来,看着谢芳华,没说话。

    “你看好她。”谢芳华对燕岚说了一句,走出了东暖阁。

    来到画堂,她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玉瓶,倒出药丸,给地上的侍画等八名婢女逐一服下。

    药丸服下后,很快就见了效果。

    侍画等人陆续醒来,见到谢芳华,齐齐开口,“小姐,我们……”

    “都别说话!”谢芳华打断八人的话。

    八人齐齐住了口。

    谢芳华对八人招招手,转身走回了屋,向床前走去。

    来到床前,她仔细地研究半响,忽然伸手从床底下一处隔断处用力地一掰,本来平躺着的床忽然翻转,从中间漏出一个洞。

    燕岚低呼一声。

    谢芳华回头看了她一眼,对侍画等人道,“带上她们两个,你们随我一起下去。”

    “是!”八人齐齐应声。

    她们知道小姐必有用意,侍画、侍墨二人立即一手一人拽住的燕岚和金燕,侍蓝、侍晩等六人落后,齐齐跟着谢芳华跳下了那个床底洞。

    燕岚和金燕此时也反应了过来,都不再出声。

    洞底下之分黑暗,没有丝毫光线,但是谢芳华的目力因为内力武功极好,所以,隐隐能辨别深浅和方位。当所有人都下了洞后,她摸到地下的机关,又堪堪地将那个大床恢复原状。

    大床合上,从上面露出的细微光线消失,地下彻底一团漆黑。

    侍画、侍墨等八人自小训练,什么都见识过,自然不惧怕。

    但是金燕和燕岚哪里经过这等事情,下来之后忍不住恐惧哆嗦起来。

    尤其是燕岚,金燕哀莫大于心死,心中的难受压迫住了恐惧,可是燕岚不同,她立即小声颤抖着问,“谢芳华,你……你要干什么?”

    “出去!”谢芳华一边摸索着路往前走,一边压低声音道。

    “出宫?”燕岚骇然,“这……这是密道?”

    “嗯!”谢芳华点头。

    “能出宫外吗?”燕岚跟谢芳华说着话,感觉害怕还好一些。

    “应该能。”谢芳华也拿不准。

    “早先我们差点儿从这里掉下去……”燕岚又说。

    “正因为早先你们差点儿掉下去,才是让我下来的信号。”谢芳华声音忽然有了一丝笑意,“看来秦钰是不知道有这样的一条密道了,今日我就赌一把。”

    “你是说……”燕岚忽然一喜。

    “别说话了!”谢芳华低声打断她,“这里是密道,距离上面的地面不会太深,若是说话声和动静太大,难免不惊动上面的人。我们就顺着这条路走。看看是不是真能走出去皇宫。”

    燕岚闻言立即住了嘴。

    谢芳华也缓缓抬步,一步步慢慢地往前走。

    侍画、侍墨等八人带着燕岚和金燕跟在她身后。

    地道显然长久不用,地下有一股腐蚀之气,熏的人昏昏作呕,但是谁也没吱声,没呕,每个人都全身紧张,脚步落在地面上,只听到擦擦的声音。

    大约这样走了半个小时,前方出现两条岔道口。

    谢芳华站在岔道口辨别了一下方位,犹豫半响,坚定地走向左边的岔道口。

    又走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前方隐隐约约透出光亮,但不是白天日色的那种光亮,而是有人举着火把,火把似乎快点完了,光线不太亮。

    “小姐!”侍画紧张地低声喊了一声。

    谢芳华伸手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她又向前走了几步,看清了那个拿着火把的身影,她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了两步,来到他面前,对他忍不住露出笑意,“没想到在这里接着我的是你!”

    “李沐清?”燕岚睁大眼睛,叫出声。

    金燕也睁大眼睛,没想到在这里看到李沐清,显然他等了有些时候了。

    李沐清看着谢芳华,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她身后跟着的人,微微一笑,温和地道,“等了你许久,你再不下来,我只能上去找你了。”顿了顿,他又道,“但想着,以你的聪明,不该不下来。”

    “当时床板触动机关,两位郡主掉下去,我开始以为是秦钰的计谋,后来想想不该是他。因为我就在皇宫,他没必要。但是我觉得立即下来不太妥当,怎么也要出去做一些事情,震住月落,他才会觉得我没办法了,只能等在德安宫,他围困我,却不敢闯东暖阁的房间惹急我。”谢芳华道,“这样,他自然发现不了我们从密道走了。”

    “小心的确是对的,毕竟对手是太子。索性这条密道隐秘,据说是太后生前重新挖的。没载入皇室记载的暗道里,才不被太子所知。”李沐清拿着火把转身,“走吧!他在等着你。”

    谢芳华点点头,抬步跟上他。

    燕岚想说什么,忍了忍,勉强忍住不再问。

    侍画、侍墨等人跟在身后,顺着李沐清引领的路,向前走去。

    这次又走了两盏茶后,来到一处石门前,李沐清触动墙壁上的机关,石门打开,光线**来。李沐清熄灭火把,走了出去。

    谢芳华随后跟了出去。

    “李公子,你出来了,芳华小姐呢?”青岩的声音急急传来。

    李沐清错开身子,谢芳华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青岩见到谢芳华,大大地吐了一口气,眼睛晶亮,将一个包裹递给谢芳华,“芳华小姐,这是你的嫁衣收拾,你快去屏风后梳洗换装,动作要快,换完赶紧跟属下走,公子的迎亲队伍马上就要到这里来了。”

    谢芳华接过嫁衣首饰,嫁衣正是她绣的那件,当日进宫,一应事宜打理,包括他的嫁衣,都是哥哥和云澜哥哥、林溪哥哥一起收拾的。她没想到嫁衣都没带进宫里。如今在青岩手里,显然是早就准备了。她踏实下心,这才看清这出口是一间房间,立即走到屏风后,去换嫁衣。

    侍画、侍墨立即松开燕岚和金燕,跟过去帮谢芳华收拾。

    “多谢李公子了,稍后在下会把人送过来,辛苦李公子再跑一趟,将那个女人送回宫里去。”青岩对李沐清郑重道谢。

    “你不必道谢,欠我的这个人情,你家小王爷以后会还我的。”李沐清温和地点头。

    青岩不再说话,一双眼睛浓郁着喜色和兴奋。

    侍画、侍墨等八人知道时间紧急,八人跟随谢芳华进了屏风后,立即分工合作,动作奇快地给她梳妆换衣,很快就帮谢芳华梳洗妥当,换了嫁衣,绾了头发,佩戴好朱钗花冠首饰。

    “小姐真美!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侍画看着镜子赞叹。

    侍墨等人也连忙赞美。

    谢芳华坐在镜子前,忍不住好笑,她怕是古来第一个这样出嫁的新嫁娘了。没有喜婆婆,没有喜嬷嬷,没有长辈亲人在身边连连的恭贺道喜,没有十全老人念着碎碎叨叨的什么百子千孙,福寿双全,儿孙满堂,也没有绞脸敷面厚厚的新娘妆,什么都没有……

    “小姐,快走吧!”侍画等人也觉得好笑,伸手推她。

    谢芳华点点头,站起身,提着裙摆走出了屏风后。

    她乍一出来,有些昏暗的屋室刹那如被填满了霞光。红衣如火,容颜艳华,倾城绝色,天造姿容。那一眉一眼,一颦一笑,似乎连天地都失了颜色。

    李沐清一怔。

    就连金燕和燕岚眼中都露出了惊艳来。

    因谢芳华寻常穿着虽然华丽,但是她眉目神色向来清冷素淡,所以,使得她整个人也显得素淡。可是今日不同以往,这样的凤冠霞帔穿戴在身上,她眉眼盈盈着笑意,夺目得逼人眼眸,让她整个人充满了光彩和华彩。

    “哎呦,盖头!小姐,等等,盖头!”品竹叫了一声,从屏风后拿着盖头跑了出来。

    青岩也回过神,狠狠地瞪了侍画等人一眼,脸色霎时难看得跟冻了冰似的,“怎么侍候的?不知道新娘子要盖盖头吗?”

    侍画等人对上青岩杀人的视线,不敢吱声,她们刚刚是太急了,太欢喜了,才忘了盖头。让小姐被李公子给看到了,暗自自责。

    李沐清咳嗽了一声,但没立即收回视线,而是笑着对青岩道,“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青岩转头瞪着李沐清。

    “我和你家小王爷扯平了。”李沐清微笑,“数月前,我提亲,帮了他,今日,我在暗道闻了一个时辰腐蚀霉味,助了他。看他的新娘子一眼,也算是扯平了。”

    青岩一噎,无言反驳,恨恨地转过头,对谢芳华恭敬地一礼,“芳华小姐,得罪了。”话落,他上前拖住她,施展轻功,掠出了房间,转眼便走得没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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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十里红妆

    李沐清在青岩带着谢芳华离开后,面上的笑容缓缓地收了起来。

    即便,不是嫁给他,他今日第一个看到了她穿上凤冠霞帔的模样,也算是圆满了。

    “那我们……”侍画、侍墨等人对看一眼,青岩如此轻功,她们即便追出去也追不上,齐齐回头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收回视线,面色没什么表情,对八人道,“铮小王爷从皇宫接了新娘子,为了请南秦京城所有百姓为他观礼,他会绕着东西南北四城走一个来回。队伍很快就会走到这条街,你家小姐和花轿里的人换过来后,你们可以……”顿了顿,他摇摇头,“算了,免得再出现变故,你们还是暂且别露面了,就在这里待着吧!”

    侍画、侍墨等人想了想,明白过来,她们八人这样出去太显眼了,若是被太子的人看到,小姐不再皇宫的消息肯定会暴露。万一太子一计不成,再来一计怎么办?只要小姐能顺利嫁给铮小王爷,她们不去观礼也行。

    燕岚和金燕呆呆地站着,觉得有点儿明白什么了,但又不太明白。

    燕岚终于忍不住开口,“李公子,这是……”

    “若是太子知道他费尽心机偷梁换柱,却被铮小王爷来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知道会如何。”李沐清叹了口气,失笑,“大婚像是打仗,古来少有了!”

    “我们怎么办?”燕岚明白了。

    秦钰换新娘,秦铮一定是受了他威胁,从皇宫明里接了新娘。可是半路上又再给暗中换回来。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正如李沐清所说,大婚像是打仗,尤其她跟金燕还陪着走了这一遭,说出去,都令人难以置信。

    “你们?”李沐清看着二人,“你们也先在这里待半日吧!等英亲王府拜了堂,你们就可以离开了。毕竟你们陪她入宫待嫁,如今一起被困在德安宫里,你们出去若是被发现,也是麻烦。”

    “只要谢芳华能嫁给秦铮,我就豁出去在这里干坐一日也没关系。”燕岚点点头,看向金燕。

    金燕一言不发,一脸土色,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李沐清看着二人,不再说话,一众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侍画等人打量这间屋子,只见院落外杂草荒芜,像是许久无人居住。

    “这是哪里?”燕岚好奇地问。

    “是一处寻常的百姓家的后院,只不过多年前,被太后派人买下来了,但是地契还是挂着那百姓家主人的名字。”李沐清道。

    燕岚点点头,瞅着李沐清,忽然问,“你不是也喜欢谢芳华吗?为什么这样帮着秦铮娶她?”

    李沐清垂下眼睫,淡淡道,“你也喜欢秦铮,为什么如今放开了?”

    燕岚一噎,瞪了李沐清一眼,“没想到李如碧那么没趣,却有你这么一个有趣的哥哥。真是让人想不到。”

    李沐清不再说话。

    金燕抬起头,看了二人一眼,忽然道,“也许你们做的是对的,这天下间,没什么是放不下的。再爱一个人,那个人不爱自己,也是枉然。我今天算是看透了。”

    “你早就该看透了!”燕岚对她道。

    金燕不再说话。

    燕岚知道她心里难受,也不再言语,侍画、侍墨等人也都不出声。

    这时,外面街道忽然传来哄哄的热闹声,似乎是迎亲队伍来了。

    燕岚坐不住了站起身,出了房门,踮着脚往外看,可惜这家院墙太高,什么也看不到,她回头问李沐清,“是迎亲的队伍来了吧!”

    “嗯!”李沐清点头。

    二人话音刚落,青岩带着一个一身红衣打扮的女子从墙外无声无息地跳了进来,直奔这间房间。转眼就来到门前。

    燕岚吓了一跳,立即后退了两步。

    “给你!”青岩看到李沐清,将怀中的女子毫不客气地扔给她。

    李沐清厌恶地皱了一下眉,但还是伸手接过,对他点点头。

    青岩脚也不站,转身飞快地离开,转眼就跃墙而去,没了踪影。

    “卢雪妍?”燕岚忽然尖叫了一声。

    “怎么是她?”金燕也惊了。

    侍画、侍墨等人也看清了李沐清怀里的女子,她昏迷不醒,脑袋上没有盖头,让人一眼就能看清她的容貌,不是卢雪妍是谁?她们也惊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她。

    “她……竟然是她……”燕岚指着卢雪莹,好半响还回不过神来。

    “你们好生在这里待着,我将他送回皇宫。”李沐清丢下一句话,带着卢雪妍进了密道。

    “等等!”侍画、侍墨对看一眼,齐齐跟上前,“李公子,我们跟您一起去。万一太子已经发现,您自己一个人很危险。”

    李沐清笑了一下,摆摆手,“即便他发现,只能是这一局技不如人,也不会奈何我。”

    侍画、侍墨闻言停住了脚步。

    密道的门关闭,挡住了李沐清的身影。

    “竟然是卢雪妍,真想不到!”金燕见李沐清带着她离开后,她看向燕岚,“你们两家的婚事儿退了吗?”

    燕岚摇摇头,“还没退。”

    “本来以为是李如碧,没想到不是她。不过是卢雪妍也不奇怪,毕竟左相是钰表哥的人,左相背后的范阳卢氏就理所当然的是钰表哥的人了。而你哥哥不要卢雪妍,范阳卢氏也看透了,与永康侯府这门亲结不成了。而当初卢雪莹是被秦铮推给秦浩的,左相肯定记恨在心,正好趁此机会,将卢雪妍推给秦铮,若是成功了,也就报了卢雪莹的仇了。”金燕道。

    燕岚点点头,“是啊,你这样说的确很有道理,左相这样帮太子,不但表了忠心,还用他的侄女打了秦铮的脸,报了仇,一举两得。”

    “可惜,注定是输了。”金燕忽然一笑,“他输了,我这心突然就畅快了。”

    燕岚看着她,“放下吧!你的性情被大长公主保护得太好了,不适合皇宫,也不适合太子。再执拗下去,万一他心狠起来,向秦铮对待卢雪莹那样,你就什么都完了。”

    金燕闭了闭眼,点点头,“我娘劝我多少次,几乎苦口婆心,我却听不进去,不撞南墙心不死。如今看他如此,我也算是死心了。”

    燕岚见她真正冷静下来,有了松动的念头,是好事儿。她知道爱一个人多年,被迫放下是艰难。但是这一条路若是不走出来,这一生怕是就完了。幸好她看清楚,放下了。金燕若是也能放下,她到时候就能体会到跟她一样的轻松的感觉了。

    迎亲队伍路过接到,外面整个世界似乎都喧哗了。

    燕岚想着青岩既然送来了卢雪妍,谢芳华应该是进了秦铮的花轿了吧!她很想看看他娶亲是什么样的盛景。立即转过头,对侍画等人道,“你们都会武功对不对?能不能带我上房顶去看看?”

    侍画等人愣了一下。

    “我也想看看!”金燕也站了起来,看着八人,见八人有些犹豫,她道,“上房顶而已,京城多少房舍,重重叠叠,我们看一眼就下来,不会有事儿。”

    侍画等人也想看,闻言点点头。

    侍画带上燕岚,侍墨带上金燕,二人当先出了屋门,轻轻提力,上了房顶。

    品竹等六人也随后一起上了房顶。

    这一处房顶虽然不高,但是该看的景观却是能看个七七八八。

    入眼处,整个京城都被铺上了红绸,点缀得十分喜庆红火。最近的几条街道都涌满了人,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迎亲队伍正从这一条街走过,当前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笔直地端坐着,正是秦铮。

    只见他身穿一身鲜红喜袍,衣袖轻扬,袍带如焰,身姿俊逸,贵气滟华,丰姿无双。他身后,一台花轿稳稳地缓缓地走着,再之后,一台一台地嫁妆如流水一般地铺开了一条红线。

    十里红妆,盛世风景。

    燕岚、金燕等人静静地看着,她们二人眼中露出羡慕之色,侍画等八大婢女露出欢喜的笑容。

    “大舅舅和大舅母怎么办?”金燕忽然说。

    “秦铮从宫中接出来的人是卢雪妍,既然满足了太子的要求,太子自然不会将英亲王和王妃如何。没准此时已经回府了。”燕岚道。

    金燕点点头,看着满目红妆,她感慨,“短短时间,英亲王府就将大婚准备得如此盛华,实在是让人佩服。”

    燕岚欷歔,“这样的十里红妆,可不是短短时间就能准备的,看来英亲王府暗中准备很久了。只不过是一直没传出动静而已。”

    “不知道你我的未来在哪里?”金燕感觉心口木木的。

    “无论我们的未来的哪里,总不会有这般盛景。”燕岚羡慕地道,“天下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大婚排场的。这可是英亲王府嫡子娶亲,忠勇侯府嫁嫡女。”话落,她又道,“也许将来太子大婚可能会再有这样的排场,别人却不可比了。”

    提到秦钰,金燕不再说话。

    “祈求小姐和铮小王爷顺利拜堂。”侍画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祈求。

    “只祈求拜堂不行,要祈求拜堂后顺利入洞房。”品竹也双手合十,说道。

    侍墨等人觉得有理,连忙跟着一起祈求。

    “你家小姐若是听见,耳根子估计都热了。”燕岚回头看了一眼八人,好笑地道。

    侍画等人放下手,也笑出了声,小姐坐在小王爷的花轿里,已经足够她们高兴的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剩下的,一定会顺顺利利。

    谢芳华这时坐在花轿内,并没有燕岚所说的耳根子热,自从青岩将她塞进花轿,她哪怕掀开盖头,入眼处,还是红彤彤的一片。过了好一会儿,她还心神恍惚。

    她这样就是嫁给秦铮了吗?

    这样的上了花轿?

    这样的被他的迎亲队伍抬着进英亲王府的大门?

    这样的……

    四周传来唢呐鼓吹的喜庆声响,百姓们挤在街道两旁,纷纷地在说铮小王爷好俊俏啊,是迄今为止见到的最俊俏的新郎官,比英亲王府大公子秦浩迎亲时俊逸了百倍,不知道花轿里的芳华小姐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百姓们看到这样十里红妆的盛景,这样的嫁妆从东城排到西城,从南城排到北城的排场,似乎都忘了二人昔日或分或和,或吵或闹,那些惊心动魄的逼婚、悔婚、射杀事件。那些过往,似乎被这一片轰动满京城的气氛给掩盖了。

    谢芳华恍惚着,想着,听着,忽然想看看秦铮。刚刚她被青岩带出来时太急,只瞟了一眼,看到他一个恍惚的影子。

    她慢慢地伸手挑开了花轿帘幕的一角,向前看去。

    前方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他。熟悉的身影,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她也能一眼就认出他。

    她不由得怔怔地望着。

    她下了两辈子都没下过的决心,想要嫁给的人!

    秦铮!

    他叫秦铮!

    他是秦铮!

    秦铮!

    秦铮!

    ……

    前方骑在马上的秦铮像是突然有感应一般,忽然回头看来,青泉般的眸光正好看到了她掀开轿帘的目光。

    谢芳华手一颤,轿帘滑落。

    她突然没有勇气再伸出手去掀开,心砰砰地跳了好几下。

    秦铮看了一会儿,轿帘再未掀开,他慢慢地转过了头,嘴角微微地扬起,不过一瞬,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蓦地收起。

    谢芳华抿了抿唇,伸手拿起花轿里放着的苹果,捧在手里。

    一片喧闹声中,队伍缓缓地沿街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队伍终于停了下来,然后便听到一阵高高响亮的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谢芳华知道,应该是到英亲王府了,她心里忽然生起了一丝紧张。

    花轿稳稳地放下后,她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除了鞭炮声声,鼓吹声声,人声响动,听了半响,再没听到别的动静,也无人过来请她下骄。她紧紧抱住苹果在怀,静静地等着。

    没一会儿,外面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小王爷,射箭啊!”

    这一声喊落,外面顿时一静。

    鞭炮声不响了,鼓吹声不响了,吵闹的人声也忽然一寂。

    这一刻,似乎所有人又想起了,就是在英亲王府的落梅居里,秦铮命人射了谢芳华三箭。

    如今短短三两月,却是大婚嫁娶,花轿临门。可是发生过的事情,仍旧没有被这一场盛华掩盖,还是随着这一声被人记起。或者以后听到“箭”这个字,还会被人永远地记起提及。

    那喊话的人在喊出口后,忽然面色一白,连忙颤着声改口,“小……小王爷,我说的是下马威,新娘子下花轿前,都是要在轿门射三箭,以示……未来夫唱妇随。”

    他话落,四周依然静静的,众人都看着秦铮。

    秦铮已经下了马,喜服艳红如火,他静静地站在花轿前,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花轿。

    时间一寸寸流失,他依然一动不动。

    喜顺大着胆子走上前,低声道,“小王爷,您……”他不敢提那三个字,顿住,提醒,“别误了吉时,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王爷和王妃已经在喜堂等着了,忠勇侯府的老侯爷和谢侯爷、舅老爷都破例没在忠勇侯府待着,而是前来咱们府观礼了。”

    秦铮仿佛没听见,依然一动不动。

    喜顺暗暗着急,等了半响,不见他动,一咬牙,将弓箭递给他。

    这时,花轿里的谢芳华忽然觉得,他若是迈不过这一道坎,那么,这一道坎就由她迈出好了。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没了紧张,伸手去挑轿帘,就要自己下骄。

    暗暗想着,自己下骄子的新娘子,南秦自古以来,她怕是第一个吧!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爷爷、哥哥、舅舅都来观礼了!她没能从忠勇侯府出嫁,他们却来观礼,这是给她一个圆满。

    这是千方百计求来的大婚,她不能让他的这道坎误了吉时。

    她的手刚碰到轿帘,秦铮忽然一把打开了喜顺递上前的弓箭,三两步便走到了花轿旁,伸手挑开了轿帘。

    谢芳华手顿时一僵,抬眼,隔着红红的盖头,看不见秦铮的神情模样,但她认得他的手。

    她的心忽然又砰砰地跳了起来。

    “小王爷,没有下马威,差了礼数!”喜顺被秦铮打开,趔趄了一下,惊得喊了一声。

    秦铮仿若不闻,看着骄中一身凤冠霞帔的女子,盖着红盖头,看不到她的脸色和神情,仅看到她一只手,捏着帘幕一角,保持着要挑开的姿势。

    他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谢芳华的手一颤,他拂开她抓住的轿帘,伸手从花轿里捞出她,抱在怀里,转身对上众人视线,声音冷冽,“本小王的三箭下马威早就射了,今日也不算缺了礼数。我能射她三箭,便也能用一辈子偿还回来。”

    人群静静无声。

    秦铮抱着谢芳华紧了紧,向大门里走去。

    喜顺惊醒,连忙喊,“小王爷,新娘子要迈火盆……”

    他喊声未落,秦铮已经抱着谢芳华迈过火盆,一路沿着铺好的红绸走了进去。

    众人都有些傻眼,从古至今,多少婚礼,从来没见过新郎官抱着新娘子进府的。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连忙一哄而入地进了府门,追上秦铮,簇拥着二人往喜堂走去。

    ------题外话------

    大婚进行时……

    十里红妆是月票么……

    快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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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介绍:
关于京门风月:
南秦倾了一个谢,半壁江山塌一空。
忠勇侯府被株连,世代名门望族一朝灰飞烟灭。
谢芳华这个娇房嫡女碾碎芳华,零落成尘。
本以为尘土皆无,奈何上天厚爱,再许一世——
她看着依然繁荣的家族和平安的至亲,发誓只要她在,定要忠勇侯府不倒,谢氏不绝!
于是,她弃闺房,出侯府,混入皇室隐卫的巢穴里习武艺,学权谋。
八年后,她送了皇室一份天大的谢师礼回京!
自此,钟鸣鼎食之家的闺阁里多了一双翻云覆雨手。
美人靠上轻卷云袖,贵妃椅上执手棋盘。
洞若观火,乾坤在握。
弹指风华江山覆,箭羽皇都乱飞花。
南秦京城因她的归来霎时风起云涌。
谢芳华要让世人知道,她这个柔弱的闺阁女子,不止知风月,也知乾坤!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剧场抢先看】
凤尾香罗帐如烟似霞,光彩夺目,上万御林军持箭以候,蓄势待发。
皇宫禁苑,谢芳华高卧在美人靠上,看着对面的男子,指尖轻轻捻动着黑色棋子,淡淡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
男子懒洋洋地点头,“知!”
“既然知,为何今日还来?”谢芳华扫了一眼外面包围的御林军,口气严厉,“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无所畏惧,“媳妇儿跑了,自然要追回来!”
谢芳华眉心一动,继而讽刺一笑,“你媳妇跑了,来找本宫作何?”
男子忽然夺过她手中的棋子远远地抛进了香炉里,恶狠狠地看着她道,“穿了皇后的衣服就是皇后了?你问过爷答应了吗?南秦的江山他说了算,女人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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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生,总有些东西,是必定要坚持去做和要承担的!写文便是我要一直坚持做的事情,你们便是我要承担的甜蜜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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