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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子情     京门风月txt下载     京门风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三拜天地

        谢芳华从被秦铮抱出轿门的那一刻,心跳似乎停了。

    随着他沉稳轻快的脚步向府内走去,四周又喧天地热闹起来,她才慢慢地回过神,清晰地感觉自己是被他抱在怀里,熟悉的落梅香气,熟悉的清冽清爽的气息,由她亲手给她缝制的大红喜服,此时正穿在他的身上。

    一切都是她熟悉的。

    她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很踏实,她僵硬的身子放软,微微偏头,将脸埋在他怀里。

    秦铮敏感地感觉到她依偎依靠的温暖的柔软的动作,脚步猛地一顿。

    谢芳华又向他怀里偎了偎。

    秦铮低头看向她,青泉如海的眸中被蒙住的那一层镜面忽然破碎,溢出深沉的波纹。

    他从来没有这一刻这样地深深地感觉到她的选择!

    她选择的是他!

    哪怕他狠心地关闭落梅居,射了她三箭!

    哪怕曾经一度冷言冷语!

    哪怕……

    那么多叠加在一起的伤害,若是寻常女子,早就被击垮。可是他怀里的女子,却是哪怕她是他死缠烂打,围追堵截,逼婚求娶,一步步地用网栓到自己身边的,不情不愿地接受自己的,可是却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她能够坚定地在那些烙印在身上的伤痕之后选择嫁给他。

    他何德何能?

    再多的深情似海,似乎也不及这一场大婚她对他的信任和托付!

    他看着她,看着,看着,忽然低下头,将脸埋在了她的红盖头上。

    谢芳华一怔,感觉红盖头处落下一片阴影。她微微抬头,忽然感觉额头处的红盖头湿了一小片。她心下一紧,顿时惊得呆住了。

    秦铮……

    他是在哭?

    她张了张嘴角,想要出声,声音却哽在喉里。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秦铮,他如今这是在做什么?

    “小王爷,怎么不走了?”喜顺等人追上来,见秦铮低着头埋在谢芳华的盖头上,一动不动,不由纳闷。

    秦铮慢慢地抬起头,抱着谢芳华继续向喜堂走去。

    喜顺在秦铮抬起脸的那一瞬间,忽然惊异地呆立在原地,直到有人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惊慌地匆匆跟了去。

    红绸蔓延进喜堂,众人的喧闹声也跟着迎亲回来的秦铮一路追随到喜堂。

    喜堂上,红绸高挂,一派喜庆。

    满堂宾客在坐。

    上首的主席设了一排椅子,英亲王和英亲王妃端坐在主位,来观礼的忠勇侯、崔允、谢墨含三人并排在二人旁边设了偏坐。

    除了五人外,还有今日来观礼的太子殿下坐在了一旁的偏坐上。

    其余皇室里的皇子公主们,还有宗室里的亲眷们,分别围着四周,或坐或站。

    今日朝中也来了不少朝臣,以左右相为首,六部尚书,翰林院、御史台,几乎都来了。

    毕竟,忠勇侯和谢墨含打破了古来惯例,前来男方家观礼,如今这是等于两家合办了大婚之礼。一旦一对新人拜完堂后,两家联手,流水宴就会摆上个七日。

    这等大婚盛景,除了害怕见到太子不敢再掺和热闹以免受不住的永康侯外,其余人都来了。

    秦铮迈入喜堂后,一眼便看到了秦钰,脚步顿住,对他挑了挑眉。

    秦钰看着他和他怀里抱着的人,忽然眯起了眼睛,本来含笑的眸子霎时冷了下来。

    秦铮忽然对他笑了一声,收回视线,不再看他,慢慢地放下了怀里的谢芳华。

    谢芳华依然没从额头那一小片湿意的感觉中回过神来,被他突然要放下,忽然伸手不由自主地拽紧了她衣襟。

    秦铮动作一顿。

    谢芳华紧紧地攥住,豆蔻指甲牵连着指尖,细微地颤着。

    秦铮看了她一眼,声音低哑地开口,“吉时要到了,我得放你下来拜堂。”

    谢芳华顿时放开了手。

    秦铮将她缓缓放下,伸手托住她站稳。

    两旁立即有人拿过来红绸,让二人一人牵住红绸的一端。

    “正好是到时辰了!”英亲王妃转过头,对英亲王笑着说。

    英亲王点点头,看着秦铮和谢芳华,眼中有感慨,亦有喜庆之色。

    “既然吉时到了,王爷、王妃、老侯爷、谢侯爷……”赞礼官转过身,笑呵呵的声音顿了一下,又看向秦钰,“太子殿下,是不是该行礼了?”

    秦钰扫了赞礼官一眼,脸色微沉,没说话。

    “吉时到了,自然要行礼!”英亲王妃笑着对忠勇侯道,“老侯爷,是吧?”

    忠勇侯点点头,看着一对新人,一脸欣慰,“开始吧!”

    赞礼官高喊,“吉时已到!奏乐!”

    随着他的高喊声,四周有人准备好一应所用,秦铮和谢芳华各自按着位置站好。

    “叩首,再叩首,三叩首!一拜天地君亲!”

    秦铮和谢芳华三叩首,对天地拜下。

    赞礼官喊了一声“起”,二人起身,他又高喊,“二拜父母高堂亲长!”

    秦铮和谢芳华对着高堂的首座拜下。

    赞礼官又喊了一声“起”,二人起身,他又高喊,“三拜……”

    “等等!”秦钰忽然出声。

    寂静中,他声音低沉,不太高,但十分清晰,众人一怔,目光齐齐向他看来。

    英亲王、英亲王妃、忠勇侯、谢墨含、崔允五人也向他看来。

    秦铮忽然眯起眼睛,眸光冷寒地看着秦钰,不等他开口,他便道,“太子气色不太好,是这些日子监国累坏了?还是今晨得到急报,听说数月前奔赴漠北军营接管三十万兵马的安远将军吕奕忽然水土不服发病身亡才忧急不已?”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皇室和宗室的亲眷一惊之后,倒是稍好些,毕竟大多宗亲不理朝政,可是朝臣们却变了颜色。

    人人都知道安远将军是皇上和太子的器重之臣,特意扶持去了漠北接管三十万兵马的,皇上母族吕氏多少代只出了吕奕这么一个擅长兵法谋略十分出色的武将,可是没想到,这才多久,短短时间,他竟然水土不服发病身亡了?

    据说吕奕身子底子极好,且十分年轻,实在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可是话从秦铮口中出来,人人都知道,铮小王爷口中从不虚言。他说是,一定是真的了。

    一时间,群臣都惊骇不已,心底隐隐地觉得这怕是太子和铮小王爷暗中博弈的结果。

    一时间,满堂宾客,分外寂静,几乎落针可闻。

    秦铮话落,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淡淡一笑,“我南秦上下,满朝文武,能才大才多得是。漠北三十万军马,一直由武卫将军驻守,这么多年十分之忠心为国,军纪严明。即便漠北当前失了主帅,一时半会儿也乱不了,太子不必忧急,稍后再派人去就是了。”

    秦钰看着秦铮,抿着唇,没说话。

    “太子忧心国事,忧心边境,实在是我南秦之福。这也是你身为太子应该做的,皇宫里的皇叔虽然卧病在榻,但是有你在,想必甚是安心。不过,可否等我拜完堂,你和各位朝臣再慢慢商议?此时先忍忍你的忧急,毕竟打断别人大婚,失了仁德恩义,也不是爱民之本。”秦铮话落,不再看秦钰,对赞礼官道,“继续!”

    赞礼官点点头,提着气,再度高喊,“夫妻对拜!”

    秦铮和谢芳华转过身,面对彼此,缓缓拜下。

    四周众人屏息凝神,这一刻,大气也无人敢出。

    秦钰忽然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冷冷地看着二人,并没出声阻止。

    赞礼官待二人行完夫妻之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礼毕,送入洞房!”

    秦铮和谢芳华直起身子,彼此对视。

    二人中间隔着花团,隔着红盖头,隔着一步的距离。可是忽然间还是觉得什么也没隔着,什么也隔不住。

    大婚,礼成,从今日起,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是夫妻了!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君心似我心,百年共白首。

    秦铮看着谢芳华,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扯掉了她的红盖头。

    谢芳华一怔。

    满堂宾客亦是一怔。

    秦铮忽然清声道,“今日的大婚规矩礼数没遵循之事十有*,也不差这一桩入洞房后再掀红盖头了!我的妻子是谢芳华,不如就趁现在让所有人都看个清清楚楚!往后都别错认了我秦铮的小王妃!”

    众人一时惊悸,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等拜完堂当众就揭开新娘盖头的人,千古以来,鲜有听闻,铮小王爷迄今为止是第一个!

    寂静中,忠勇侯忽然大赞了一声,“好!”

    “好!”英亲王妃也大赞了一声。

    “好!”程铭的声音最为高,紧接着响起。

    “好!”宋方不落其后。

    紧接着,满堂宾客陆续地被几人的赞扬声感染,纷纷应景地赞扬道贺。

    许多人看着掀开盖头的谢芳华都惊艳得说不出话来,觉得什么李如碧和金燕是南秦两大美人,可是今日一见,谁也不及这位芳华小姐。

    艳冠群芳,华贵天下。真是当得她的名字!

    秦铮在一片赞扬和道贺声中勾了勾嘴角,拦腰抱起谢芳华,声音清冽,“既然众位都觉得好,那今日就多喝几杯。”话落,他抱着谢芳华大踏步离开了喜堂。

    “喂,你可不能进了洞房就不出来啊!”程铭喊了一声。

    “就是,一会儿送回去新娘子,出来陪我们喝酒!”宋方也喊了一声。

    二人开口后,京中与秦铮有交往的贵裔公子哥们纷纷起哄开口。

    有人说,“这样美的新娘子,他的魂儿估计此时都勾没了,不见准回来。”

    有人不干,“我们等一会儿,他不来敬酒,我们通通去新房拖他出来。”

    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说将,然后哄堂大笑。

    满堂宾客说笑喧闹中,秦钰沉着脸,一言未发。

    英亲王也高兴,挥手吩咐开席,同时吩咐外面流水宴摆了出去。

    英亲王请老侯爷、谢侯爷、舅老爷入席,同时招呼太子、左右相等众位大臣男眷。

    英亲王妃招呼前来道贺的宗亲女眷和朝中命妇以及大臣家眷。

    谢芳华心咚咚跳个不停,被他抱在怀里,头埋在他胸前,忽然感觉到了他深似海的爱重。

    他当众揭开盖头,就是免于秦钰事后作难,遮蔽了今日两桩换新娘之事,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秦铮娶回来拜堂的人真真实实地是她谢芳华。

    满堂宾客作证,三拜天地父母宗亲,是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妻子!

    秦铮脚步走得极快,很快就进了内院,远离了前方的喧嚣。

    从喜堂到落梅居,这一段路不是太近,但也不远,他一步一步地走着。谢芳华想着,她以后在这英亲王府里,不是婢女听音,不是未婚妻,而是真真正正他的妻子,她以后的家了。

    除了秦铮,还有喜顺、春兰带着人紧紧地尾随簇拥着走向落梅居。

    来到落梅居,从门口到正屋,一大堆十全嬷嬷、十全婆婆们轮番地砸下百子千孙、福寿双全、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喜庆话。仿佛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说。

    门口到正屋的路不远,秦铮放慢了脚步,慢吞吞地抱着谢芳华往里走,似乎要将她早先匆忙上骄,没听过的那些话都给她补回来,让她听个够。

    谢芳华埋在他怀里,耳边却清晰地听着各种喜庆话和声音,几乎一字不差地都接收了。

    心中渐渐地被潮水溢满。

    这就是秦铮,他在用他的方式爱他,用他的方式给了她这样一个刻骨铭心的大婚之礼。

    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今日的大婚!

    更不会忘记今日的他!

    秦铮!

    秦铮!

    秦铮!

    幸好,她喜欢上爱上的人是秦铮!

    幸好,她有勇气走出这一个选择,这一步,他迈了多少步,她才走出了这一小步。

    她的脸忍不住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秦铮身子一僵,脚步顿住,低头看她。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屋门口,秦怜已经带着一堆宗亲姐妹们等候。见二人来了,欢欢喜喜地让开门口,请二人入内。同时,又是一箩筐地恭贺道喜祝福的话奉上。

    “哥,还不快带着嫂子进新房?还傻站着干什么?”秦怜见秦铮站在门口半响不动,笑着瞪了他一眼催促。

    秦铮抬起头,抱着谢芳华进了新房,径直抱着他来到床前,将她放下。

    秦怜随后跟进来,见到谢芳华的模样顿时惊讶,“盖头呢?”

    春兰也随后跟进来,笑呵呵地解释,“小郡主,您不知道,小王爷在拜完堂后就将小王妃的盖头给揭了。如今哪里还有盖头?”

    秦怜呆了呆,看着秦铮,“哥,你也太心急了吧?”

    秦铮瞥了秦怜一眼,没说话。

    秦怜凑过来,仔细地打量谢芳华,她的妆容不是那种新嫁娘惯常涂抹的厚厚的白粉,而是淡扫蛾眉,粉黛轻施,配上凤冠霞帔,红如火的嫁衣,使得她看起来明丽如画,美艳不可方物。满屋喜庆红色,也不及她这个人散发出的滟滟华彩。

    她看了一会儿,啧啧了两声,有些吃味,“嫂子,你长得也太漂亮了!这样穿着嫁衣更漂亮的不像话。若是让人都看了你,以后这南秦京城的女子还有人娶吗?”

    谢芳华笑看了秦怜一眼,大约是这些日子帮英亲王妃准备两场大婚,她累得瘦了一圈。

    春兰闻言笑着逗趣,“小郡主,您在这里守着,是没看见,当时拜完堂,小王爷掀开盖头后,宾客们看着新娘子都惊呆了!”

    “她这副样子,想想也知道那情形!”秦怜转过脸,不满地对秦铮道,“这可是你的新娘子,你胡闹什么?怎么让那么多人都给看了?”

    秦铮忽然抬手。

    “喂,我不就说两句话吗?你要打我?”秦怜吓了一跳,立即后退了好几步。

    秦铮的手慢慢地覆在额头上,不理会她,清声说,“你们都出去!”

    秦怜长舒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秦铮一眼,原来不是对她不满,估计正后悔自己的媳妇儿被人看了呢。她哼了一声,对他提醒,“前面的人还等着你去敬酒,你可不能耽误太久。”话落,走了出去。

    春兰也笑着退了出去,同时为二人关上了房门。

    谢芳华这才仔细地打量房间,还是秦铮的那间屋子,但是显然短短时间休憩了一番,屋中的器具摆设有的换掉增添了新的,虽然入眼处一片红红的喜庆,大红的喜字贴着,但她还是能找到熟悉的影子,心蓦地踏实了下来。

    秦铮忽然放下手,抬眼看谢芳华。

    谢芳华也转回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双眸子倒影出彼此的容颜。

    过了片刻,秦铮忽然移开眼睛,抬步向外走去。谢芳华一怔,伸手拽住了他。

    秦铮转回头,目光落在她拽着他大红衣袖的手上,豆蔻指甲明艳,一如她挑开轿帘时的模样。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抬起头看她。

    谢芳华轻咬着唇瓣,心下忽然有些紧张,看着他,但还是用尽全力低声开口,“我很高兴。”

    秦铮眸光霎时涌上一股情绪,伸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抬起她的脸,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题外话------

    大婚进行时……

    一切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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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洞房花烛一

    谢芳华突然被秦铮吻住,呼吸一窒。

    秦铮熟练地撬开她的贝齿,手紧紧地将她扣在怀里,与她唇齿相依。

    谢芳华的心砰砰地又跳了起来,本就有几分迷糊的脑袋感觉阵阵眩晕。

    过了片刻,秦铮放开她,转身向外走去。

    谢芳华又伸手拽住他。

    秦铮回头看着她,见她微低着头,拽住他袖子不松手,指骨攥得有些紧,他好不容易熄灭的眸光又涌动起几分热潮,声音低哑地开口,“先让秦怜进来陪你。”

    谢芳华紧紧抿起嘴角,舍不得让他离开,低着头不说话。

    秦铮看着她,忽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此时心里的感觉,他沉默片刻,再度说,“我若不尽快出去敬酒,他们恐怕真会找这里来拖我出去。”

    谢芳华心里挣扎,过了一会儿,慢慢地放开了他的袖子,低声嘱咐,“那……你早点回来。”

    秦铮闻言脸色触动,又沉默了片刻,暗哑地应她,“好。”

    “不准喝醉了!”谢芳华又补充。

    秦铮撇开头,看向窗外。

    谢芳华心下一紧,复又拽住了她的袖子。

    秦铮转回头,语气带着浓浓情绪,又应她,“好!”

    “说话算数!我等你回来!”谢芳华又盯着他。

    秦铮这回没沉默太久,点点头,“嗯”了一声。

    谢芳华又放开他。

    秦铮停顿了一小会儿,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谢芳华听他走出门外对秦怜说,“你进去陪她,她早上应该没用早饭,你准备些饭菜。”,秦怜嘟囔了一句“知道啦。”,他便出了落梅居,她走到窗前,伸手打开窗子,看着他一身红衣离开的背影,风流洒意,袍带轻扬,极其俊逸华美。

    秦怜走进屋,来到窗前,伸手捅捅她,笑着揶揄,“好嫂子,你这是舍不得哥哥啊!人都嫁进来了,还怕他飞了?”

    谢芳华舍不得移开眼睛,不理秦怜的取笑,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

    仿佛有感应一般,在即将走出门口时,秦铮忽然回头看来,当看到她站在窗前,他脚步顿住。

    “哎呦喂,真受不了你们俩。”秦怜怪叫,“你们俩再看下去,我就要起鸡皮疙瘩了。”

    显然听到了秦怜的话,秦铮收回视线,转身出了落梅居。

    谢芳华只能回过头,伸手关上窗子,对秦怜说,“给我烧一桶热水,我要沐浴。”

    秦怜眨眨眼睛,“嫂子,天色还早,外面宾客多的很,我哥哥这一出去,没两三个时辰回不来。你这么早就沐浴等他啊!”

    谢芳华脸一红,瞪了她一眼,低声说,“如今天热了,我在轿子里闷了一身汗,总不能难受着。”

    “好!”秦怜笑着点头,“不过,娘早就让人给你准备好饭菜了,我先去给你端饭菜,你总不能饿着。吃完饭再洗吧!”

    谢芳华也确实感觉饿了,点点头。

    秦怜对外面吩咐了一声,春兰应了,立即带着人去了小厨房。

    谢芳华走到梳妆镜前,从头上卸凤冠朱钗首饰。

    秦怜立即走过来帮忙,“你别动手,我来帮你。”

    谢芳华放下手。

    秦怜一边给她卸凤冠,一边低声说,“昨日传出宫里进了刺客的消息后,爹要进宫,娘不同意,险些跟他打起来,说这么多年,宫里都没有刺客,怎么偏偏就大婚前一晚有?一定是有问题。爹说即便有问题,听说宫里进刺客,他也不能不去。两人争执半天,后来还是哥哥派了玉灼传话,说让他们尽管进宫,娘才作罢,跟着爹进了宫。”

    谢芳华点点头。

    “他们是子时后进的宫,三更天后,哥哥进宫去接你,天亮后他们才回来。”秦怜压低声音,“当时娘回来就跟我说,那个被哥哥从宫里接出的新娘子不是你,我吓了一跳。娘说虽然新娘子盖着盖头,身段身形跟你相差无几,但是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她都能看出来,哥哥更能看出来。”

    谢芳华忍不住问,“后来呢?他是如何接了人出来?”

    “娘说当时哥哥就和秦钰哥哥打起来了,二人从地面打到了灵雀台上,足足打了一个时辰。后来秦钰哥哥不知道说了什么,哥哥出了灵雀台,沉着脸接了新娘子就出宫了。”秦怜低声道,“他接了人走后,秦钰哥哥就放了爹娘出宫了。”

    谢芳华抿了一下嘴角,没说话。

    “真是难以想象秦钰哥哥会如此做。”秦怜低声问,“那个代替你的新娘子是谁啊?”

    “卢雪妍。”谢芳华道。

    秦怜睁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不过片刻,她就恍然了,“原来是她,怪不得的呢。”

    说话间,秦怜将谢芳华头上的朱钗都卸掉,梳妆台上面堆了一堆,她舒了一口气,对她问,“戴着这些东西沉不沉?”

    “沉!”谢芳华点头。

    “大婚真受罪!”秦怜嘟囔了一句。

    谢芳华想着她没觉得受罪,当时没觉得头上戴的凤冠首饰沉,也没觉得大红嫁衣繁琐。她慢慢地脱了嫁衣,对比之下,的确感觉周身都松快了,不由笑了笑。

    “皇宫里不好玩,回王府也不好玩。”秦怜帮她把首饰收好,话音一转,忽然笑嘻嘻地道,“不过如今你嫁进来了,我有伴了,估计就好玩了。”

    谢芳华看了她一眼,觉得经过这么些日子,这么多事儿,自从回到英亲王府,秦怜似乎长大了。以前她的性子,一定会跑喜堂去观礼,可是如今,她宁可不观礼,却带着人守着新房,应该是给她准备一应所用,怕出差错。另外她如今喊秦铮哥的时候,比往日都亲近了。她笑着点点头。

    这时,春兰带着人端来饭菜,人还未到,香味一下子飘进了屋。

    秦怜立即打开门问,“我好像也饿了,多拿一副碗筷没?”

    春兰笑着点头,“拿了,奴婢就猜想小郡主忙了一早上,也该饿了,您正好陪小王妃一起吃。”话落,她带着人将饭菜摆上桌,对谢芳华悄声嘱咐,“小王妃您吃半饱就好,等小王爷敬酒回来,您还可以再陪他喝酒吃些。”

    谢芳华想了想,秦铮出去怕是吃不上饭,会喝一肚子酒回来,她点点头。

    “我去给您烧水。”春兰笑呵呵地又走了下去。

    秦怜坐在谢芳华对面,拿起筷子,对她说,“嫂子,要不然,我代替哥哥把酒跟你喝了吧?等他从外面回来,喝那么多酒,估计都喝不下了。”

    谢芳华笑着瞪了她一眼。

    “行不行?”秦怜眼馋地追问。

    “不行!”谢芳华果断拒绝。

    秦怜撇撇嘴,开始狼吞虎咽地低头吃饭。

    谢芳华听从春兰嘱咐,吃了半饱,便放下了筷子。

    饭后,春兰带着人收拾下去剩菜残羹,然后吩咐人将热水抬到了屏风后。

    谢芳华进屏风后去沐浴,秦怜吃得太饱,四仰巴拉地窝在软榻上休息。

    谢芳华沐浴出来,见秦怜竟然已经躺在软榻上睡着了,她有些好笑,想着她这些天一定是累坏了。便也不喊醒她,自己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落梅居的落梅,同时等秦铮。

    过了一个时辰,春兰走进来,悄声说,“前面的公子少爷们闹得太厉害,拖着小王爷喝酒,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要不然您先休息一会儿。小王爷回来,我喊您。”

    谢芳华摇头,“我不累。”

    “小郡主这些日子可给累坏了。”春兰看向秦怜,“可是也不能就这么在新房睡着了啊。”说着,就要去喊她。

    谢芳华伸手拦住她,“别喊她了,让她睡吧!等秦铮回来,再喊醒她。”

    春兰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走了出去。

    谢芳华又坐了半个时辰,人还没回来,她起身找了一本书看,打发时间。

    直到书看了半本,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落梅居院外渐渐有人声和动静传来,她抬头看去。

    这时,春兰进了屋,笑着道,“小王爷总算回来了!”话落,她喊秦怜,“小郡主,快醒醒,小王爷回来了!”

    秦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眼睛,“找个人把我扛回去算了,我困得不想动。”

    春兰无奈,伸手托起她,将她拽到了门外,然后喊来一个人,真将她扛了回去。

    这时,一群人簇拥着秦铮回了落梅居,以程铭、宋方为首,秦铮显然喝了不少酒,走路都被人搀着,摇摇晃晃。

    谢芳华从窗前看着他,一群人中,大红衣衫的他分外夺目。

    春兰带着人迎上前去,林七、玉灼上前扶过秦铮,春兰道谢,“多谢几位公子送小王爷回来,小王妃已经睡了,闹洞房就算了吧!”

    程铭、宋方等人显然也喝了不少,闻言遗憾,“新娘子怎么就睡了啊。”

    “你们拖着小王爷吃了大半日的酒,小王妃等得累了,奴婢做主,让她先休息了。”春兰道。

    “那就罢了!”程铭、宋方等人也隐约清楚今日这大婚不易,想着谢芳华定然是倦了,便纷纷告退,折返了回去。

    这么痛快就打发走了人,春兰自然高兴,乐呵地让人扶着秦铮进屋。

    谢芳华放下书卷,在秦铮被扶进来时迎了出去,迎面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她微微蹙了一下眉,伸手扶住他,低声问,“真喝醉了?”

    秦铮“唔”了一声。

    “今日那帮公子们实在闹得狠了些,王妃挡了好几次都不管用,生不放人回来。就连跟公子交好的程公子和宋公子也跟着起哄,不帮公子挡酒。”春兰看着秦铮的样子,愁着脸对谢芳华道,“奴婢去端醒酒汤来。”

    谢芳华点头,“顺便端饭菜来,再抬一同热水!”

    春兰应了一声。

    谢芳华将秦铮扶到床上,拿过靠枕,让他半靠着,然后看着他,见他似乎真是醉了,一双眼眸虽然半睁着,但是根本看到里面的颜色,她嗔了他一眼,“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了不准醉的!”

    秦铮又“唔”了一声。

    谢芳华想着他这是喝了多少酒,不过大婚之日,被灌酒也的确是应该的,就算答应了她没做到,也不能怪他。她陪着他坐下,轻声问,“是不是很难受?”

    秦铮慢慢地摇摇头。

    谢芳华看着他,“我先帮你把外衣脱了吧!”话落,伸手去解他外衣。

    秦铮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谢芳华抬眼,见他一双眸子睁开了些,里面隐隐有些颜色,她问,“怎么了?”

    秦铮另一只手覆在额头上,摇头,“不太难受,先穿着吧!”

    “你不热?”谢芳华看着他,虽然喝的不少,但看来还没太醉得人事不省。

    秦铮垂下眼睫,低声说,“我想多穿一会儿。”

    谢芳华心思一动,声音也跟着低了些,“为什么?”

    秦铮沉默不语。

    谢芳华看着他,微低着头的他安静而美好,这样的他,不张扬,不轻狂,没有以往那种锋芒毕露的耀眼和瞩目,如一块美玉,温润华美,雅致静谧。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身子偎依进他的怀里,声音低而柔,“以后你的衣服都由我来亲手做。你想穿哪件就穿哪件,何必舍不得这一件?”

    秦铮身子微微地颤了一下,慢慢地放下覆在额头上的手,眸光有些微湿地看着她,“这是喜服,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我做的。”谢芳华贴在她心口,听着他的心跳,“你若是舍不得,将我的嫁衣和你的喜服收藏起来就是了。”

    秦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忽然又闭上,不再言语。

    “小王爷,小王妃,醒酒汤和饭菜端来了。”春兰这回没直接进来,而是在门口轻声道。

    谢芳华松开秦铮,站起身,对外面道,“端进来吧!”

    春兰推开门走了进来,她端着醒酒汤,身后跟着几名婢女端着饭菜,还有两人抬着一桶热水。

    谢芳华接过醒酒汤,递给秦铮。

    秦铮靠着靠枕不动,不伸手去接。

    谢芳华只得将碗递到他唇边,他张嘴,一口一口地喝着。

    “这醒酒汤是王妃找言宸公子特意配了一味药熬的,说喝多醉的酒,醒酒汤喝下去,酒也能醒一半。”春兰笑着说。

    谢芳华点点头,问,“爷爷、舅舅、哥哥都回府了?”

    “回府了!”春兰笑着道,“老侯爷今日也喝了不少酒,他们离开不久。王妃说她今天就不过来了,明日您和小王爷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去敬茶就行了,不用太早起。她这些日子也累了,今晚要好好睡一觉。”

    谢芳华笑了笑。

    不多时,秦铮喝完一碗醒酒汤,春兰接过空碗,又笑着嘱咐,“您的八大婢女刚刚都进府了,安排在了院子里,另外,这院子里还有林七和玉灼。奴婢今晚也住在这院子里守夜,您和小王爷有事情尽管吩咐。”

    谢芳华点头,“辛苦兰姨了!”

    春兰连连说不辛苦,拿着空碗退了下去。

    房门关上,谢芳华回头对秦铮说,“你喝了一肚子酒,没吃饭吧?先吃饭。”

    秦铮点点头。

    谢芳华等了他一会儿,见他不动,她伸手拽他起来,拉着他坐到椅子上,将筷子递给他。

    秦铮不接。

    谢芳华看着他问,“我喂你?”

    秦铮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谢芳华觉得他喝了一肚子酒,便夹了青菜给他,秦铮低头吃了,然后谢芳华又夹给他。他摇头,看着她,谢芳华无言地放进了自己口中,然后又夹给他,他才吃了。

    二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将桌子上的菜吃了大半下去,秦铮才摇头不吃了。

    谢芳华放下筷子,站起身,对他说,“你能自己去沐浴吗?我去给你找衣服。”

    秦铮伸手拿过桌子上的两杯酒,递给谢芳华一杯。

    谢芳华愣了一下,知道这杯酒是合卺酒,她接过来,秦铮忽然手臂环绕过她的手臂,她心跳停了一下,将酒杯递给他,二人一起喝了。

    两杯酒喝下,秦铮放下杯子,站起身,走进了屏风后。

    谢芳华呆呆地坐在桌前发了一会儿呆,才起身去给他找衣服。将衣服找到,她捧着,犹豫了一会儿,走进了屏风后。

    秦铮在她进来后,身子蓦地僵了。

    谢芳华将衣服搭在衣架上,对他问,“用我帮你吗?”

    秦铮不语。

    谢芳华走近两步,站在木桶边,又低声问了一句。

    秦铮忽然撇开头。

    谢芳华站了片刻,见他显然不用,她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她换了睡袍,拿了早先没看完的那本书,先上了床,靠在床头看。

    屏风后在她出来后,静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细微的水响。过了半个时辰后,里面才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声,又过了半响,秦铮才穿着轻软的睡袍缓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题外话------

    洞房进行时……

    床上有枣、花生、栗子、月票、月票、月票……是不是?

    我喜欢这样的细致的笔法和感觉,希望大家也能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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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洞房花烛二

    谢芳华放下书本,看着秦铮。

    秦铮脚步顿住,也看着她。

    过了半响,他不靠近,也不挪动一步,谢芳华轻声问,“酒醒了吗?”

    秦铮忽然抬步向外走去。

    “你去哪里?”谢芳华立即问。

    秦铮脚步顿了一下,不说话,继续向外走。

    谢芳华面色一变,立即跳下了床,在他的手即将要打开房门时,她追上了他,一把将他拽住,提着气问,“我问你,你要去哪里?”

    秦铮不回头,身子微僵,不说话。

    谢芳华手叩紧,上前一步,强硬地迫他转过身面对她,重复,“我问你,你这是要去哪里?”

    秦铮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用力地甩她的手。

    谢芳华也用力地扣住,不让他甩开。

    二人开始拼力气,不过转眼,便动了内力。

    谢芳华隐隐感觉他即便受伤也要脱手,顿时气急低喝,“秦铮!”

    秦铮动作一顿。

    谢芳华看着他,又气又怒,“你这是要跟我分房?”见他不言语,她眼圈渐渐地红了,“你费尽心机将我娶回来,新婚之夜,你竟然……竟然要跟我分房?”

    秦铮身子僵住。

    谢芳华死死地看着他,眼泪忽然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我不准你走,不准你跟我分房。”

    秦铮唇瓣紧紧地抿起。

    谢芳华眼泪迷蒙了视线,她却还想使劲地睁大眼睛看清他,可是看了半响,还是看不清,泪水太多,几乎将她的眼睛淹没。

    秦铮忽然撇开脸,不看她。

    谢芳华不再说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可是过了半响,秦铮的身子依然僵着,无言语,也不动作,似乎拿定了主意。她的心忽然疼起来,揪心扯肺地疼,几乎抽痛得挖心,但是她不想放手,还死死地攥着,不让他离开。

    眼泪噼里啪啦地打在地板上,可是哭的那个人无声无息。

    秦铮忽然受不住地转过头,一把将她按在了怀里,双手抱住她,有些紧,嗓子沙哑,“别哭,我……”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谢芳华哭得更厉害了,这么久了,她从未流过泪,可是如今,她不受控制地想哭。

    “别哭……”秦铮紧紧地按住她,似乎想用心口堵回她的泪水。

    谢芳华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泪水很快就打湿了秦铮胸前的衣襟。

    秦铮感觉泪水透进软袍,他心口处的肌肤感觉到浓浓的湿意,似乎灼烧了他的心,他一时难受得窒息,又说了几句别哭,可是丝毫不管用处,他忽然发狠,伸手推开她,低头吻上了她的眼睛。

    谢芳华流得汹涌的眼泪霎时止住了。

    秦铮没立即离开,又低头吻了一会儿,直到将她眼睛四周的泪水都吻尽,才放开她。

    谢芳华看着他,轻声道,“你此时连让我哭都舍不得,为什么大婚之夜要离开跟我分房?”

    秦铮撇开头。

    “你说啊!”谢芳华拔高音,见他不语,眼泪又要涌出。

    秦铮转过头,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终于开口,语气沙哑至极,“与你同床,我怕……我忍不住。”

    谢芳华眼中又流出泪水,打湿了他的手心。她明白他在说什么,今天是新婚之夜,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今天是他们费尽心机得到的大婚,今天是他们成为夫妻的第一天。可以名正言顺地躺在一张床上,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一些事儿。

    可是因为有她的魅族血脉关联,所以,他不敢吗?

    她拿开他的手,哭红了的眼睛看着他,“为什么要忍?我没想你忍住。”

    秦铮低头看着她,眸光涌动,没说话。

    谢芳华上前一步,靠近他怀里,抱住他的腰,低声道,“秦铮,我选择嫁给你,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一体。”她顿了顿,“就算有什么魅族族训,就算我身体里流着魅族的血液,就算我是什么魅族的圣女,需要血脉传承,又怎样?我都敢选你了,你还不敢要我吗?”

    秦铮身子一震。

    谢芳华闭上眼睛,抱紧他,“云澜哥哥问我,说,哪怕嫁给你,我会死,他会死,我都不怕吗?哪怕忠勇侯府一直是我肩上的重担,我背负了多年,看不到它能完好再撑一代,我也不惧吗?哪怕有了我爹娘,他爹娘的前车之鉴,活不了几年,老侯爷白发人再送黑发人,我也无畏吗?我说,不怕,不惧,无畏。”

    秦铮目光一紧,不由得伸手也抱住她。

    “你一定一直很奇怪我为何对云澜哥哥不同,甚至比对我哥哥还亲近几分。”谢芳华紧紧抿了一下嘴角,鼓起勇气,“以前你让我对你剖心坦诚,我是坦诚了不少事儿,但还是瞒了一些事儿。那就是关于云澜哥哥,关于他的事情,却不是什么魅族的事儿,今日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你,那是我们的前世今生。”

    秦铮一怔,看着她。

    谢芳华不看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其实……”她顿了顿,斟酌着语言,“紫云道长是你师父,你知道他是魅族的国师,可是他一定没告诉你,他为何留在南秦很长一段时间?你也一定不知道他是为了我而做了逆天改命之事才受了重伤而殒命。”

    “逆天改命?”秦铮疑惑。

    谢芳华点头,“外公告诉我,紫云道长曾经为我逆天改命。”她抿了抿唇,低声道,“若是将我人生分两部分的话,这是我活的第二世了。”

    秦铮蹙眉。

    谢芳华睁开眼睛,抬眼看着他,认真地对他讲述,“上一世,我也是忠勇侯府的小姐,只是我没有去无名山,我养在深闺,就像金燕、燕岚、李如碧等人一样,甚至不如她们喑世事。我被爷爷和哥哥保护得太好,但是,就在今年冬季,忠勇侯府被皇上以和北齐姑姑联合通敌叛国的罪株连九族。爷爷、哥哥自尽,整个谢氏族亲,男的杀,女的贬为官奴,或发配,或送入娼馆。”

    秦铮眉峰拧紧,“那你呢?”

    “我也服了毒,但是醒来后,被云澜哥哥救去了一个地方。”谢芳华这是第一次对人说起过往,尤其还是对秦铮,还是在他们的大婚之夜,她回想起上一世,此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醒来后,知道南秦的整个天都变了。当时流传一句歌谣,南秦倾了一个谢,半壁江山塌一空。整个谢氏全部被诛尽,白骨堆积成山,城外的玉女河变成了一条血河,直到来年开春,血色都不退。”

    秦铮抱紧她,目光露出惊疑不敢置信,声音隐约不平静,“后来呢?”

    “后来,我想死,可是云澜哥哥对我说,我这条命,是爷爷和哥哥费尽心血留下的,我若是死了,对不起他们泉下有知。我不能死,只能和云澜哥哥相依为命。”谢芳华目光渐渐飘忽,“后来,过了几年,云澜哥哥体内的焚心毒发,我用血救他,可是他的毒到了一定程度,连我的血也救不了。他毒发而死,我拿血救他,直到血流尽,也跟着他一起死了。”

    秦铮身子颤了颤,抱着她不语。

    谢芳华又闭上眼睛,前世她活了那么多年,可是短短几句话,便说完了,原来没那么难说出。

    沉默许久,秦铮平静下来,低声开口,不解地问,“你们不是……”他想说什么,顿住,改口,“为何没……”还是说不出来。

    谢芳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这是目前横穿在他们之间的沟壑。她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何,自从死去,再醒来后,我竟然就忘了他。我只记得皇上株连整个谢氏,爷爷、哥哥、我都死了。后来的事儿,在去平阳城,没见到他之前,我都不曾记起过。直到见了他,看到他焚心发作,我才突然想起了他,记起了与他相依为命的那些事儿。”

    秦铮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从那会儿见到谢云澜,你就突然有了不同……”

    谢芳华点点头,“也许是因为逆天改命的原因,前世的事儿,除了谢氏被灭门,我几乎都不记得了,就连这些人,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

    “我呢?”秦铮问。

    谢芳华摇头,“没印象。”

    秦铮又沉默下来。

    谢芳华也不再说话,她的确不记得上一世的秦铮。

    过了许久,秦铮低声开口,“我第一次认识你,是在皇祖母的寿宴,你跟随老侯爷进宫,但是只露了一面,就走了。我第二次见你,是在老侯爷的寿宴,我和燕亭打架,你出现,我第三次见你,是你暗中离府,混入皇室隐卫选拔人的队伍里,后来,一别八年。我第四次见你,是你化作王银回京,轧死了我的狗。”

    谢芳华仰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何听完要说这些。

    秦铮看着她,声音忽然压到极低,“你这一世都认识我,上一世又怎么会不认识?你是忠勇侯府的嫡出小姐,比朝中有品级的命妇还要高,每逢宫里的宴席,年结日子,你都是要进宫的。上一世,你虽然被护老侯爷和子归保护得好,但也不像这一世离开京城,应该是没病没灾吧?外面也不会传扬你卧病多年的消息,我自小长在皇祖母的宫里,三不五时进宫,你我碰面的机会应该多得是。”

    谢芳华想了想,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她从来没往这方便想过,前世的记忆对她来说太遥远,她今生既然重活,只记住了一点,就是要保住忠勇侯府,保住谢氏,上一辈子的事儿,对她来说,没有记忆也没什么。

    上一世,她真的认识秦铮吗?

    那她能想起云澜哥哥,却到如今再想不起别的了。

    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真的没有关于你的记忆,记不起来。”

    秦铮将她的头按在他怀里,又是长久的沉默。

    谢芳华头贴在他心口,似乎能感觉到他心底浓郁的情绪,这么多年,压在她心底的东西,在今日传给了他。他需要相信这种离奇和怪诞,需要时间来消化,需要承担一半她的负担……

    “记不起来就算了!”秦铮慢慢地放开她,低声道,“也没什么好记起的,上辈子不管我喜不喜欢你,那个结局我都不喜。”

    谢芳华抬眼,“你相信?”

    秦铮伸手按在眉心处,点头,“有什么可不相信的?你有什么必要来骗我?更何况魅族的一切本来就不能用常理来视之,我师父有多大本事我知道,逆天改命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天方夜谭,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能做到的。更何况,我知道他确实说过他做了一件逆天之事,所以,造下了因果,才命不久矣。只是不知道是关于你而已。”

    谢芳华看着秦铮,在这一刻,她庆幸紫云道长是他的师傅,才能让他能相信她。

    她的丈夫!

    她的夫君!

    她下定决心爱,哪怕舍去性命也要嫁的人!

    她咬住唇,伸手将他放在眉心处的手拿下,看着他,低声道,“天晚了呢,秦铮,这是我们的大婚之夜,洞房花烛,你……难道就这样与我说到天明吗?”

    秦铮身子一僵。

    谢芳华踮起脚尖,去吻他的唇,手环住他的脖颈。

    秦铮僵硬的身子颤了颤,伸手就要推开她。

    谢芳华手叩紧,手臂却轻颤起来,声音几乎咬破唇瓣才说出,“我都与你说了这么多,你若是还推开我,我……”

    秦铮忽然偏过头,“你如何?”

    谢芳华落下脚,看着他偏过去的脸,想着她如何,她能如何?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爱上他的,爱上他后,剔骨剥皮也放不下了。他打定主意今夜不如何了,她还能强迫他吗?

    不能!

    大婚是两个人的事儿!

    大婚之夜也是两个人的事儿!

    洞房花烛,同床共枕,血脉相连也是两个人的事儿!

    也许,还会跟她的父母一样,夫死妇随,妇死夫随,从今以后都是两个人的事儿!

    她手臂慢慢地放下,忽然泄了力气,慢慢地背转过身,不再看他,看着满室红色,成双成对的鸳鸯灯烛,龙凤被褥,她低声道,“你若是真想分房,决心不悔,那……”她闭上眼睛,“我依你就是了。”

    秦铮不说话,连呼吸也不闻了。

    谢芳华闭了闭眼睛,抬步向床上走去。

    她刚走两步,秦铮忽然从后面抱住她,手臂圈紧,嗓音沙哑,“我为何非要想分房?我是怕你后悔,既然你……”他顿住,低头吻她脖颈,低不可闻,“我早就想要你了,一直忍着,忍着,到如今,谁还愿意忍……”

    脖颈传来滚烫的热度,谢芳华的身子颤了颤。

    秦铮忽然将她转过身,拦腰将她抱起,向大床走去。

    谢芳华身子腾空,头埋在他心口,还没顾得上想什么,已经被他放在了大床上。紧接着,他的身子压了下来,低头吻她的唇,她的眉眼,她的脖颈,锁骨,伸手解开她的衣带,轻软的睡袍脱落,露出里面一对梅花枝缠绕着绣成的并蒂莲肚兜……

    “等等……”谢芳华忽然开口。

    秦铮一顿,抬起眼眸看她。

    谢芳华看着他的眼眸在红烛下黑得如外面的夜色,一眼望不到别的颜色,她低声道,“被褥里……似乎有东西……”

    秦铮愣了一下,掀开上面的被子,只见床上铺了一层枣、花生、栗子……

    他忽然笑了一下,对她道,“是早生贵子,要不要?”

    谢芳华脸一红,霎时如火烧,咬了咬唇瓣,偏过头将脸埋进被子里,“……要。”

    “那就这样继续?”秦铮低声问。

    谢芳华难受地动了动身子。

    秦铮忽然将她抱起,伸手一挥,床上的东西被他推到了大床里侧,他重新覆下来,贴在她唇瓣,一边吻着她,一边低声说,“一会儿……我们一起吃了它们。”

    谢芳华慢慢地点了点头。

    秦铮的吻重新落下,红色的帷幔衬着冰肌玉骨,即便光线昏暗,可是肩膀、手臂、小腿处的箭伤落下的疤痕依旧或轻或重的醒目,如上好的美玉,被生生地无情地戮破,烙印上难以修复的完美。

    秦铮的身子猛地僵住,血液瞬间如被冰封住,唇紧紧抿起,汹涌灼热的血液倒流,没了温度。

    谢芳华敏感地睁开眼睛,正看到似乎转眼间就被冻在冰天雪地的他,漆黑的眸底此时是深深的如若剜骨的痛,她心下一紧,伸手抱住他,“秦铮,我是心甘情愿的,我知道若是但分有办法,你不会伤我……”

    秦铮忽然闭上眼睛。

    谢芳华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不管用,她微微抬起脸,去吻他的眉眼,他的唇,他的脖颈,伸手去解他的衣服,睡袍十分的好解,她几下便解开了,露出他的肌肤,上面密布着或轻或重的伤痕,比她身上的要多得多,这些来历她大约知道,是他为了去西山大营,皇上在皇宫摆了龙门阵给他,那时候落下的。若不是为了她,他何必拼死去要西山大营做筹码?比起他,三箭又算什么……

    她的伤伤在明处,人尽皆知,他的伤伤在暗处,不为所知罢了!

    她的吻落在他胸前,轻轻碰触那些疤痕,勾勒出点点湿润……

    秦铮通体的冰冷和僵硬渐渐地散去,忽然夺回主控,扣住她的手,唇吻上了她的伤疤。

    谢芳华心下一松。

    秦铮的身子渐渐地恢复了灼热,在三处伤疤停留许久,才移开,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

    谢芳华刚要说话,忽然感觉他猛地搂紧她的腰……

    ……

    红烛燃尽,春迟几许,帷幔内娇香处处,软红深深。

    ------题外话------

    写了我认为最完满的洞房花烛,可是尽最大努力,审核再驳回,修改再提交审核,连番提交打回数次,还是不能过。无奈之下,只能将一千字都给删了,请大家移步我的微信公众平台吧,在公众平台搜索西子情,或者搜索(xiziqing527),我会在今天下午免费给大家公布出来折腾了我半死不活的原版洞房,千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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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洞房花烛三

        落梅居内,正屋传出的动静不是极大,但守在隔壁的春兰还是听得清楚。

    她听了好大一会儿,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提着罩灯出了落梅居,向正院走去。

    她来到正院,正院的等亮着,英亲王和王妃显然还没歇下。

    “王妃!”春兰在门口低喊。

    英亲王妃在喊声落立即打开了房门,看着她,焦急地问,“怎么样?他们可否……”

    “回王妃,圆房了。”春兰笑得合不拢嘴,“奴婢听得真切,一准是圆房了无疑,您放心吧!”

    “真的?你没听错?”英亲王妃不大相信。

    “没听错!”春兰道。

    ‘不对啊,大婚前,我看着那个臭小子的模样,揣摩他心思,他没有要跟华丫头圆房的意思。难道我猜错了?”英亲王妃不解。

    春兰闻言凑近她,压低声音,几乎对英亲王妃耳语,“小王爷似乎开始的确没有圆房的打算,似乎是因为顾忌小王妃的身体,要跟他分房,后来不知怎地,大约是小王妃拦着他不让他走,两人在屋子里拉扯着说了好一番话,最后小王爷败下阵来,二人便圆房了。”

    英亲王妃听完更惊讶了,“他们说了什么话?”

    春兰摇摇头,“声音太低,奴婢耳朵也不那么好使,没听清。”

    英亲王妃瞪眼,“你既然耳朵不好使,怎么肯定一定圆房了?”

    春兰“哎呦”了一声,红着脸悄声道,“王妃您是过来人,这耳朵不好使,听不见什么话,但是声音总是听得清的,我听见小王妃叫了……不是圆房了是什么?”

    英亲王妃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圆房了就好,我这心一直提着,如今真能放下了。”

    春兰笑着点头,“您就放心去睡吧,明天她们醒来,奴婢就将喜帕给您拿来。”

    英亲王妃点点头,没立即回屋,而是站在门口感慨,“这俩孩子能走到这一步真是不易,多少人跟着操碎了心。尤其是……”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太子今日气得够呛,他走时候我看那脸阴的难看,恐怕以后还是不会平静,真让人没办法。”

    春兰闻言也跟着点头,“听说李小姐从昨日进宫后,一直留在了皇后的宫里,今日也没回府。如今小王爷和小王妃大婚成事了,估计太子也就是一时想不开,以后未必如何,毕竟皇后还不糊涂,也是个明白人,希望能劝着点儿。”

    “希望吧!”英亲王妃叹息,“都是执拗的孩子。”话落,她摆摆手,“你快回去吧!万一他们有什么需要,还是要有个稳妥的人在才是。华丫头带来的那八名婢女好是好,可就是太年轻了,忠勇侯府内没内宅夫人,使得她们也都不晓得内院那些的事儿,她身边也没个妥帖的嬷嬷。落梅居的事儿这些天你就先担着。等他们新婚之后,我问问她的意见,看看是否安排个妥帖的老嬷嬷给前后照应着,毕竟她嫁进来,以后落梅居也不能和以前一样了。”

    春兰点头,催促她,“王妃您这些日子都没好好休息,如今心就放回肚子里吧!别操这么多心了。落梅居有奴婢在,不会出错的。”

    英亲王妃点点头,转身回了屋。

    房门关上,春兰提着罩灯又返回了落梅居。

    这一夜,因为二人大婚,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忠勇侯府内,老侯爷喝了不少酒,回府之后和谢墨含、崔允说了一会儿话,三人心情都是既庆幸又伤感,庆幸的是终于平安顺利地大婚了,伤感的是忠勇侯府这一代唯一的女儿,在外八年,回来后林林总总算起来没府中住上几个月,就这么嫁出去了。以后忠勇侯府内更冷清了。

    崔允叹息道,“华丫头大婚后,含儿还是要赶紧地张罗着大婚才是。等你大婚了,这侯府内就不冷清了。”

    谢芳华揉揉额头,“今天看太子实在让人有些心怵,希望以后他能收手。”

    “我看不见得!”崔允摇头,“太子看着脾气好,其实性情和秦铮差不多,骨子里都执拗。若是轻易能放开,就不是他了。”

    忠勇侯哼了一声,“他不放开又能如何?他有计谋,铮小子有段数,两个拔河博弈,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但真若是闹大了,那就会危及南秦的江山。他不仁慈,就不配为君。别以为那条登上皇权的路有多容易,需要舍弃的东西多了,情爱算什么?他以后就会知道,孤家寡人是古来定论。”

    谢墨含点点头,放下手,站起身,“天色不早了,爷爷年岁大了,别操神了,早些歇着吧!”

    忠勇侯点点头,对二人摆摆手。

    崔允也站起身,随谢墨含一起出了荣福堂。

    崔允回了自己的院子,谢墨含则去了谢云澜所住的院子。今日大婚之日,谢云澜并没有前去忠勇侯府观礼,而是和谢林溪一起照应着府外长街上摆的流水宴。

    谢墨含进了院子后,风梨迎上来,他低声问,“你家公子呢?可睡下了?”

    “公子在屋中看账册呢。”风梨摇头。

    谢墨含点点头,抬步进了屋,果然见谢云澜在看账册,见他来到,他放下账册,“你这一日累了吧?怎么还来了我这里?有什么事儿派人说一声就是了。”

    谢墨含摇摇头,“没什么事儿。”说着,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道,“我就是不太放心,过来看看你。”

    谢云澜了然,淡淡一笑,“这回你放心了?”

    谢墨含见他面色平静,真不像是有事儿的样子,点点头,“嗯,放心了。”

    “今日大婚能够顺利,都踏实了。我看你也喝了不少酒,回去早点儿休息吧!”谢云澜道。

    谢墨含点点头,但没立即走,而是对他道,“关于焚心之毒的解法,我也知晓。想必妹妹大婚前已经和你说过此事了。我本不想如今拿来烦你的心,但是想着今天午时接到了外公的书信。他已经离开了北齐边境,向魅族方向去了,我就想着,还是要与你说一声。未必除了那种解法,便没了别的解法。”

    谢云澜沉默,没说话。

    谢墨含看着他道,“妹妹离家八年,虽然改变了很多,但是骨子里的脾性还是没怎么变。她决定一件事情,就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哪怕亏了自己,毁了自己,她也是要做的。既然她爱上秦铮,决心嫁给他,那么今夜……”他顿了顿,“除非秦铮十分抗拒,否则,她一定会与他行夫妻之礼的。”

    谢云澜抿唇,似乎认同谢墨含的话,点了点头。

    谢墨含看着他,“依我对秦铮的了解,他决定做一件事情,也是不容置疑的,但是,男女情事儿上,碰到妹妹,也会例外,又是在今日这个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大婚之夜……”他摇摇头,“他等了多年,一直想要她,所以,不见得扛得住。”

    谢云澜忽然笑了一下,“若是他扛得住,芳华怕是会伤心。”

    “是啊,所以,结果可以预料。”谢墨含站起身,对他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魅族是神奇,但也是凡人,世上有很多是事物,不是只有一种方法能破,所以,不能放弃希望。”话落,他凝重地道,“尤其是,牵连了你们三个人的命。云澜,你不要放弃。也许外公就是那个希望。”

    谢云澜闭了闭眼睛,“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我忽然放弃了,对她来说,怕是真没希望了。”

    谢墨含点头,“依照我的立场来说,无论是你,还是秦铮,还是芳华,我都想你们好好的。”

    谢云澜睁开眼睛,点点头,“你放心,芳华也是我妹妹,人活一世,不是只有男女情爱,也是有亲情可言。只要是能为她好,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墨含感叹,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言,多说无益,转身离开了他的院子。

    谢云澜在谢墨含离开后,身子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面色平静,无波无澜。

    忠勇侯府,英亲王府等京城各大府邸陆续地熄了灯后,皇宫内苑德安宫的灯火却依旧亮着。

    德安宫内的宫女、太监、嬷嬷们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去睡,只因太子从英亲王府喝了酒回来,便来了德安宫。

    月落带着皇室隐卫齐齐地跪在德安宫外,自从得到英亲王府顺利大婚的消息后,这些人便跪下了,已经跪了整整一日又半夜。

    秦钰回来后,看到那些人,一言未发,进了东暖阁,一直没出来。

    直到深夜,有人前来禀告,“回太子殿下,英亲王府落梅居的梅花今天开得明艳。”

    东暖阁内的人听了,没什么动静。

    跪在门口的月落明白什么意思,面色徒然一灰。

    过了许久,东暖阁内传来一声茶盏被掷碎的脆响,紧接着,秦钰的声音传出,听不出什么情绪,“折一枝来插花瓶。”话落,补充,“就放在这德安宫里养着。”

    “是!”那人退了下去。

    德安宫重新沉寂下来,秦钰没离开的打算,月落等人依旧跪着。

    英亲王府落梅居内。

    夜色已深,帷幔内春情依旧未消。

    三更鼓响起,谢芳华香汗淋漓,已经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身上的人似乎不知疲惫,精神十足,将她掰开揉碎,不知餍足,她再也受不住,几乎带了丝哭音求他,“好了……”

    秦铮头埋在她脖颈处,张口咬住她耳垂,闻言低声控诉,“是你先惹我的,我还没好……”

    “你已经……”谢芳华想说你已经三次了,还没好,那多少次才能好?但是她脸发烫得问不出口,只咬牙抬手抱住他,张口同样咬住他耳垂,软软地央求,“我真受不了,好了吧……”

    秦铮身子一颤,动作顿停,嗓音迷哑,“都是初次,我都不疼了,舒服得很,你怎么就受不住……”

    谢芳华闻言无语,狠狠地咬了他一下,气道,“男子和女子真能一样吗?你说你看了春宫,到底是真懂还是不懂?”

    秦铮被她咬得心神一荡,想着她连咬人的力气都没了,可见是真的受不住了,他无言片刻,放开她,从她身上下来,叹了口气,“好吧,就依你。”

    谢芳华彻底地松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软成一滩水了。

    秦铮也**半响,才又开口,为自己证明,“我虽然看了春宫图,但是图上只是教人事,也没教女子受不住啊。”

    谢芳华偏过头不理他。

    秦铮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揉着她手指,“若不然我现在就将春宫图拿来给你看看?”

    “不看!”谢芳华将脸埋进被子里。

    秦铮凑过来一些,靠紧她,伸手给她揉酸了的身子,他碰一下,谢芳华的身体就像是过闪电,她受不住地按住他的手,“你别动我。”

    秦铮无奈地看着她怕的跟什么似的样子,摇头,“我给你揉揉,不再弄你了。”

    “我不用你揉!”谢芳华摇头。

    秦铮蹙眉,“你不是难受吗?”

    谢芳华偏过脸,看着他,见他一副不高兴了委屈的样子,抬起手臂,揉揉额头,红着脸羞愤地低声道,“你此时越碰我,我越难受,我已经受不住了,你乖乖躺着就是了。”

    秦铮不解地看着她。

    谢芳华一时不知道再怎么解释,想了想,偏过头,咬他唇瓣,同时伸手去碰他肌肤。

    秦铮立即按住她的手,将她推开一些,警告道,“你再这样,你求我也没用。”

    谢芳华放下手,点点头,“对,就是这样,你碰我,我就是这样受不住……”

    秦铮愕然,片刻后,忽然慢慢地笑了,“原来如此!”

    谢芳华看着他,如此笑容,她的心又跳跃起来,如被火苗点燃,她偏开脸,声音细若蚊蝇,“这回你懂了?再下去,明天响午也起不来床。”

    秦铮点点头,将她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身子不碰触她,低声道,“懂了。看来春宫图也不能全然地教会我们,以后还是要慢慢地自学领会……”

    谢芳华身子腾地一下子烧着了。

    秦铮抱着她躺了一会儿,感觉怀里的人儿要昏昏欲睡,他忽然想起什么,推她,“别睡。”

    “困!”谢芳华眼睛几乎睁不开了。

    “先吃了东西再睡。”秦铮伸手抓过一把花生、枣、栗子,递到她面前。

    谢芳华不想吃,不想动,不想费力气,也没有力气,她摇头,“你都吃了吧!”

    “早生贵子是两个人的事儿,怎么能一个人吃?”秦铮坐起身,将她拽起,抱在怀里,“先别睡,你不想动,我剥给你吃。”

    谢芳华懒洋洋地被他抱在怀里,靠在他身上,无奈地点点头。

    秦铮开始动手剥,剥好了喂谢芳华一口,然后自己再吃一口。

    室内安静,只听到他咔咔的剥皮的声音和两个人轻轻的咀嚼声。

    吃了好一会儿,还没吃完,谢芳华已经困得难受了,“还有多少?”

    秦铮沉默了一会儿,“还有不少,再吃两盏茶差不多。”

    “谁在床上放了这么多东西?”谢芳华蹙眉,埋怨。

    “不是兰姨就是秦怜。”秦铮说。

    “放这么多,显然就是没经验,应该不是兰姨。”谢芳华想着秦怜那丫头做的事儿还差不多,铺了满满的一床。

    秦铮点点头,“她真笨,等给她找到婆家,把她嫁出去,她大婚的时候,也给她铺一床。”

    谢芳华闻言忍不住好笑,想着秦怜若是大婚出嫁,那新婚之夜不知道哪个倒霉蛋陪她一起吃。

    “乖,再吃一会儿。”秦铮哄她。

    “好吧!”谢芳华无奈。

    二人又吃了一阵,果然用了两盏茶才全部吃完,秦铮将她放下,下地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了两口,见她喝完眼睛已经彻底睁不开,笑了一声。

    谢芳华昏昏沉沉睡去。

    秦铮放下水杯,重新躺回床上,看着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睡过去的人儿,慢慢地收起笑意。

    曾几何时,他对她的爱已经深到这一辈子只想抓住她,不惜一切代价。

    曾几何时,她对他的爱已经深到不顾性命,放弃两世今生坚持的东西,也要嫁给他得个圆满。

    他只知道自己爱得深重,等了多年,步步算计,步步为营,也要将她困在自己怀里。却全然不知道,她的爱悄无声息的蔓延,在他无意识中,已经足够和他的爱并肩比拟。

    以前,他觉得看着她清淡的眉目,无论他如何努力,似乎也只能碰触到她心外坚硬的铁壳,只落下那么一点点的痕迹,让他苦不堪言。

    如今他却终于明白,那些苦比起今日,都不算什么。

    他凝视着她如春雨后海棠花绽开的丽色容颜,心头止不住一阵阵的融化激荡,他伸出手去,想碰触她,在快要接近她时又堪堪顿住,停了半响,终是没敢再碰她,无奈地收回来。

    暗暗想着,她的身体还是太娇弱了,应该是身上的内伤还没养好吧……

    这样一想,心头激荡的潮水攸地退了个干净,闭上眼睛,好看的眉目昏暗深沉。

    ------题外话------

    没有四五六七了……

第十四章绾发画眉

    谢芳华即便累得筋疲力竭,清晨时分,还是准时地醒了。

    片刻的迷茫恍惚之后,她轻轻偏过头去,对上一张静谧的俊颜,秦铮依旧睡着,睡着的他,安静,纯碎,俊美,如上好的玉,分外的美好。她痴然地看了一会儿,将头慢慢地靠在他怀里。

    她大婚了!

    大婚了呢!

    经过昨夜,已经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了!

    她记得昨夜她睡过去后,他是隔着被子抱着她的,如今却是两个人盖一床被子,被子里的温度不是那么灼热,温温暖暖。

    想起昨夜,他几度纠缠,她的脸慢慢地红了。

    秦铮忽然睁开眼睛,像是有感应一般低头,只见怀中人儿枕在他的臂弯处,微低着头,靠在他胸前,长发如锦缎般披散开,娇颜晕红。他呼吸一窒,抱着她的手臂不由得紧了紧。

    谢芳华一惊,抬头正对上秦铮刚刚睡醒的眸子。

    秦铮眸光跳跃了两下,忽然伸手盖住她的脸,遮住了她的眼眸,嗓音低哑问,“还难受吗?”

    谢芳华摇摇头,感觉他的手紧了一下,又立即点点头,“有点儿。”

    秦铮复又闭上眼睛,“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谢芳华咬了一下唇,每天这个时辰已经起来了,若是再睡的话……

    “你若是不想睡,也是没办法早起的。”秦铮声音又暗哑几分,搂着她的手寸寸收紧,传递着一种不消言说的意味。

    谢芳华的脸顿时红透了,伸手按住他的手。

    “还睡不睡?”秦铮低声问。

    谢芳华感觉他蠢蠢欲动的情潮,实在是觉得男人和女人不能比,床笫之事,天差地别,他怎么能这么有精神?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细若蚊蝇地摇头,“睡。”

    秦铮有些郁郁,“好,那就睡吧。”

    谢芳华赶紧地收起心中被他牵引出的热度,闭上眼睛,用心强行地继续去睡。

    秦铮慢慢地放松了箍紧她的手臂,静静地抱着她。

    谢芳华身体的确还是疲惫,昨夜三更天才睡下,如今刚晨起,歇了没几个时辰,生怕他再不依不饶,索性真的拢起困意,不多大一会儿,竟然真的又睡了过去。

    秦铮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暗暗地惋惜了一声。

    二人没起床,落梅居内的众人即便有的醒了,有的起了,但都忍着,小心翼翼地不敢闹出丝毫的动静,恐防惊醒二人。

    谢芳华再度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两个时辰以后了。

    她睁开眼睛,透过帷幔看到明亮的日光,骇了一跳,腾地坐了起来。

    因为起得太猛,牵动了腰肢,她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秦铮立即坐起身,伸手拦住她。

    谢芳华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慢地转过头,正对上秦铮担心的脸,她一时微怔,“什么时辰了?是不是睡过了敬茶的时间?”

    秦铮摇头,“还没到午时,时间还早,娘说等着我们一起吃午饭。你若是醒了,我们现在就起,去正院也不是太晚。”

    谢芳华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秦铮担忧地看着她,试探地问,“疼?”

    谢芳华动了动身子,感觉还好,她摇头,“刚刚可能起得猛了些,没事儿。”

    秦铮面色有一丝自责,不过看着她很快眸光内就渐渐地变了颜色,呼吸也有些不稳起来。

    谢芳华敏感地察觉到了他情绪变化,她低头,只见自己因为刚刚起得太急,锦被滑落,不着寸缕的身子暴露在帷幔内,外面天色大亮,帷幔内自然看得清清楚楚,遍布吻痕,红红紫紫,她脸顿时烧了起来,一把揪起被子,就要往身上盖。

    秦铮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谢芳华快速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快速地低下头,红着脸道,“再耽搁时间,就过午了。”

    秦铮不语,按住她的手不动。

    谢芳华抿了抿嘴角,又低声道,“大婚都是有休沐的假期的,你也有吧!”

    这意思不言而喻。

    秦铮神色变化了一阵,艰难地撇开脸,点点头,“有!”

    “几天?”谢芳华见他手微微松了,她拽住被子挡住自己。

    “想休息几天就休息几天。”秦铮道。

    谢芳华眉目动了动,又问,“休沐之后,还是要去西山大营?”

    秦铮“嗯”了一声,含糊地说,“看情况吧!”

    谢芳华点点头,伸手推他,“你先披衣下床,让人……”她有些不好意思,“抬水来沐浴,总不能这样穿衣服。”

    秦铮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顿了半响,才点头,慢慢腾腾地挑开帷幔下了床。

    帷幔落下,帐内只剩下她一人,谢芳华松了一口气,又忽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拥着被子看他简单披上衣服,走到门口,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小王爷,您醒啦?”春兰的声音立即在外面响起。

    秦铮“嗯”了一声,“兰姨,抬一桶水来。”

    “好喽!已经准备好了,奴婢这就去唤人抬进屋。”春兰应声,笑呵呵地去了。

    秦铮走回床前,将帷幔的缝隙遮了遮,对里面的谢芳华低声道,“你先盖着被子躺一会儿。”

    谢芳华意会,重新躺下身。

    秦铮又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阳光立

    ,打开了窗子,阳光立即无阻碍地**来,他迎着阳光,眯了眯眼睛。

    谢芳华透过红色的帷幔,见他身姿秀雅地站在窗前,满室红色,映着透进来的阳光,他美好得令人炫目。这就是她的丈夫呢……

    她轻轻扯动嘴角,无声地笑了。

    不多时,春兰带着几个力气极大的粗使婆子抬着两桶水进来,直接抬进了屏风后。

    将木桶放下后,几个粗使婆子利落地出去了,春兰却没立即离开,而是来到床前,站在帷幔前,对立面的谢芳华轻声道,“小王妃可是醒了?”

    谢芳华“嗯”了一声,脸忍不住羞红。

    春兰笑呵呵地问,“是奴婢侍候您沐浴换衣?还是让侍画、侍墨等人进来,她们都在外面候着呢。”

    “不必了,兰姨你出去吧!”秦铮转回身道。

    春兰回头看了秦铮一眼,明白了,笑着点点头,走了出去。

    秦铮关上窗子,帘幕落下,挡住了外面的阳光,他来到床前,挑开帷幔,伸手将谢芳华从被子里捞出来,抱在怀里,走近屏风后。

    谢芳华低呼一声,埋在他怀里。

    秦铮忽然笑了一声。

    从内室到屏风后,短短一段路,谢芳华身上已经染了一层粉红色。

    秦铮站在木桶旁,似乎有些舍不得将她放下,看了她片刻,直到谢芳华脸都红透了,他才慢慢地将她放进木桶里。

    谢芳华身子刚碰到水,整个人便滑了下去,一个不小心,呛了一口水,顿时咳嗽起来。

    秦铮立即又伸手拽住她胳膊,拍拍她后背。

    谢芳华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抓住他的手,嗔恼,“你是故意的?”

    秦铮眸光平静,神色似乎极其无辜,看了她一眼,慢慢放下手,扯了自己的外衣,跨进了旁边的木桶。

    谢芳华瞅着他,以前看他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少年,可是经过昨夜,再看来,到底是不一样了。不着寸缕的他看着清瘦,却不是真正的瘦。他的身上除了或轻或重的伤痕外,还有她昨天承受不住他的冲力抓出的痕迹,看他进了水里,她红着脸收回了视线。

    刚收回视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又立即抬头去看,只见秦铮露在桶外的肌肤呈粉红色,尤其是耳根脖颈的部分。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睁大眼睛,确定没看错。

    秦铮忽然撇开头,声音暗哑,“你看够了没有?”

    谢芳华咳嗽了一声,刚要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忽然又顿住,理直气壮地看着他,“没看够怎么样?”

    秦铮呆了一下,似乎忽然不知道如何答话。

    谢芳华总算搬回了一局,忽然似笑非笑地对他说,“我看自己的丈夫,又不犯王法!”

    秦铮又呆了一下。

    谢芳华抬起手,鞠了一捧水,对着他撩了一下,“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秦铮的脸变幻了片刻,感觉她撩过来的水珠滴在他身上,顿时滚烫,尤其是她理直气壮的笑容,明艳得夺目,这与以前的她大不一样,比昨日的她还不一样,少了少女的隐隐青涩,多了女人的妩媚,尤其是她尤不自知的自然流露出来的这种眉骨风情,几乎将他的心和他整个人都灼烧了。

    他看着他,眸光渐渐地变了颜色。

    谢芳华忽然觉得不对,立即停了手上的动作,撇开脸,将身子全部没进水里,对他小声道,“我们快点儿洗,若是误了敬茶,传出去被人笑话。”

    秦铮不说话,只目光沉沉涌动地看着她。

    谢芳华伸手捂住脸,暗暗后悔刚刚得意忘形,又补救地小声道,“我都饿了,你不饿吗?”

    秦铮忽然哼了一声,撇开头,撩水往身上泼。

    谢芳华暗暗松了一口气。

    过一会儿,秦铮先洗完,出了木桶,披着衣服对谢芳华道,“水温适中,你再多泡一会儿,午时之前我们去正院就好,时间还来得及。”

    谢芳华闭着眼睛点点头。

    秦铮走出了屏风后。

    他离开后,谢芳华睁开眼睛,伸手轻轻地撩着水,直到现在,她还有几分恍惚,他们是夫妻了,是夫妻了呢!以后同床共枕,同榻而眠,同寝同食,荣辱与共……

    秦铮出了屏风后,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看了一眼,对身后问,“你昨天说以后我都穿你缝制的衣服,是不是真的?”

    谢芳华点头,“自然是真的。”

    “那今天我穿什么?”秦铮问。

    谢芳华忍不住笑了一下,“我的嫁妆里,有我缝制完嫁衣和喜服后,看着还有点儿时间,另外给你做了两套衣服,不过就是颜色鲜艳了些……”

    “在哪里?”秦铮打断她。

    “你喊侍画、侍墨去找,她们知道。”谢芳华说。

    秦铮点点头,披好衣服,打开房门,果然见侍画、侍墨等人站在门口,见他出来,都齐齐见礼,他扫了几人一眼,重复了一遍谢芳华的话。

    侍画、侍墨闻言点头,立即笑道,“我们这就去找,小王爷稍等一下。”话落,向存放嫁妆的屋子走去。

    秦铮转回身,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等着。

    不多时,侍画、侍墨抱了一摞衣服进了屋,摆放在软榻上,对秦铮道,“有您的衣服,有小姐的衣服。”

    秦铮忽然抬头,看向二人。

    二人被他视线一看,顿

    线一看,顿时恍然,连忙改口,“是小王妃的衣服……”

    秦铮颔首。

    侍画、侍墨见他再没别的吩咐,提着气出了房门。房门关上,二人对看一眼,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感觉如今的秦铮和以前的秦铮对比起来,实在是让人看一眼都心悸。

    秦铮站起身,来到软榻前,伸手将最上面的两套男色长衫提起来,对比了一下,选了一件暗红的云纹织锦落梅刺绣拿在手里,将另一件放在一旁,又开始展开谢芳华的衣裙,挑了片刻,从中选出一件水红的软烟罗轻纱尾曳拖地长裙,长裙的衣摆处同样绣着落梅,与他手里的这件男衫搭配,相得益彰。

    他选完后,看到一摞衣服地下的肚兜亵衣,眸光暗了暗,选了一套,然后一起拿着谢芳华的衣服进了屏风后,将之搭在了她木桶旁的衣架上,“你穿这件。”

    谢芳华扫了一眼,正看到了肚兜和亵衣,红着脸点点头。

    秦铮转身走了出去,在屋内悉悉索索换衣服。

    谢芳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起身出了木桶,擦干了水渍,换上了秦铮拿进来的那件衣服。

    一切穿戴妥当后,她走出了屏风后,看到秦铮早已经换完衣服,坐在桌前等着他。

    大红的喜服穿在他身上瑰丽俊美,暗红的长衫穿在他身上,尊贵艳逸。真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四目相对,谢芳华痴了痴,秦铮看着她,目光凝了凝。

    过了半响,秦铮对她说,“坐过去,我给你绾发。”

    谢芳华睫毛眨了眨,提着裙摆走到菱花镜前坐下,见他起身走过来,立在她身后,她端正地坐好。不由得想起曾经她还未动心时,她要强行地给她绾发,被她折腾了好几次,梳了拆,拆了梳,直到她自己没脾气了,他还无动于衷,那时候的他,心情是如何的?

    秦铮拿起木梳,轻轻地拢着她的三尺青丝。

    谢芳华透过镜子看着他,很少有男子会梳女子的头发,可是秦铮却会,且做得自然纯熟。她很难想象,当初德慈太后和英亲王妃是怎样教导的秦铮,除了任由着他宠着他外,又是怎样从不限制他在一旁学着看着竟然会了女子的生活琐事儿。

    不多时,秦铮便将谢芳华一头青丝绾在了头顶,拢起了高高的云鬓,然后,他打开梳妆台上的匣子,从里面挑选了两件首饰,给她戴上,之后,看了一眼镜子中的她道,“好了。”

    谢芳华见秦铮要罢手,对他低声说,“画眉呢?”

    秦铮手一顿,看了她的脸一眼,眉目如画,端详片刻,摇头,“不用画了。”

    谢芳华伸手拽住他衣袖,“你给我画。”

    秦铮蹙眉,“你的眉极好,画了就是画蛇添足了。”

    谢芳华拽着他不松手,偏过脸,坚持地看着他,“你画得轻一些,稍微点些黛色。”

    秦铮低头看着她,只见她脸庞微扬,娇颜明艳,抬眼看着她,坚持中有隐约娇俏丽色,高高云鬓绾起,露出雪白的脖颈,隐隐有淡淡的红痕,他撇开眼睛,点点头。

    谢芳华见他答应,不由露出笑意。

    秦铮伸手拿过桌子上的眉笔,伸手拽她,谢芳华顺从着站起身,微仰着脸等着他笔落下。

    秦铮显然是从没学过画眉,似乎也从没考虑过要给谢芳华画眉,所以,看着她,眉笔久久不落下。

    谢芳华等了半响,抬眼问他,“怎么了?真那么不好画?大婚时,侍画给我画的……”

    她话音未落下,秦铮的笔已经落下。

    谢芳华一动不动,感觉他落笔很轻,轻轻地那么一扫两扫,便抬起了笔,看了一眼,然后将笔放在了梳妆台上。回头又端详了她片刻,低声问,“还要我帮你上妆吗?”

    “你会吗?”谢芳华看着他。

    “可以学。”秦铮道。

    谢芳华重新坐下,闭上眼睛,“那现在就学吧!”

    秦铮似乎笑了一下,点头,拿过她的水粉胭脂,轻轻地给她涂抹。

    过了片刻,他放下手,对她低声说,“睁眼。”

    谢芳华睁开眼睛,看着镜中明丽如水,清艳绝伦的自己,愣了一下,心下暗叹,有的人太过聪明,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秦铮就是这种太聪明的人。

    秦铮转过身,向外走去,“走吧!”

    谢芳华站起身,推开椅子,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秦铮停住脚步看她,她慢慢地松开袖子,去抓他的手,秦铮看了她一眼,不等她抓到,便反手将她的手握住,拉着她向外走去。

    二人一起出了房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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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新妇敬茶

    屋外阳光明媚,斑驳的光影穿透梅枝的空隙,在地面上的落梅花瓣上洒下点点红彩。

    秦铮拉着谢芳华跨出门槛后,等在屋外的春兰、侍画、侍墨八大婢女以及玉灼、林七等人纷纷并排站在一起给二人请安,人人脸上洋溢着喜庆。

    “赏!”秦铮摆手。

    “多谢小王爷、小王妃!”众人齐齐笑开了眉眼。

    秦铮拉着谢芳华向外走去。

    春兰抬步跟上,对侍画等人吩咐,“侍画、侍墨跟着我过去侍候就行了,其余人都留在落梅居吧。”

    众人齐齐点头,侍画、侍墨抬步跟上。

    踩着落梅花瓣,出了落梅居,英亲王府的红绸还未撤掉,满府依旧被装点得红火喜庆,各处都贴着大大的喜字和福字。

    谢芳华昨日没能好好地看王府内的装饰的布景,今日不由得四处张望,多看了几眼。

    秦铮似乎知道她的心情,拉着她走得不快,慢悠悠地向前踱步。

    走出一段路后,谢芳华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回头对侍画问,“今日敬茶,早先准备的礼可都带上了?”

    侍画还没答话,春兰就笑着说,“小王妃放心,您随嫁妆备的敬茶礼今日一早就找了出来,先送到正院了。稍后会有人拿着出来,在您敬茶的时候奉上,您只管敬茶就行了。”

    谢芳华闻言点点头。

    “操心的命!”秦铮忽然道。

    谢芳华转眸瞪他,“敬茶是大事儿,怎么能不操心?”

    秦铮看了她一眼,“即便没有你敬上的礼,爹和娘也不会介意的。”

    “那也是失了礼数。”谢芳华道。

    秦铮忽然奇怪,“大婚第二日,你该想的不是敬茶收礼吗?或者是,该怎么自然地改口称呼爹娘,怎么会操心这个?”

    谢芳华脸一红,收回视线,低头走路。新媳妇儿的礼的确是小意思,今天她是要收长辈礼的。

    秦铮忽然去揉她的头。

    谢芳华立即拦住他的手,嗔道,“别乱碰,你好不容易给我梳的头,别弄乱了。”

    秦铮顿住手,慢慢地撤回。

    谢芳华本来对于敬茶没那么紧张,可是被秦铮这么一说,她忽然有点儿紧张起来。她嫁了秦铮,自此以后,就不能再喊王爷、王妃了,本该喊父王、母妃,可是秦铮一直喊爹娘,她应该是跟着秦铮一起喊爹娘。

    卢雪莹早就嫁进了英亲王府,这等日子,她和秦浩应该也在吧!还有刘侧妃……

    她回头看了一眼,春兰、侍画、侍墨等人都落后了她和秦铮几步远的距离跟着,既然她准备的礼物早就送去正院了,那么,她是不用担心了。

    不多时,来到正院。

    正院门口早已经候了一堆的丫鬟婆子,见到二人来,齐齐露出惊艳羡慕之色,纷纷见礼道贺,“恭喜小王爷、小王妃!”

    秦铮点头,“赏!”

    “谢小王爷、小王妃!”一群人都笑起来,他们知道,秦铮赏下来,喜钱定然不少。

    秦铮拉着谢芳华往正屋走。

    有人立即提前挑开帘子。

    “终于来了!”英亲王妃笑呵呵的声音从正屋画堂响起。

    谢芳华随着秦铮迈进门槛,抬眼看去,正屋画堂坐了一屋子的人,除了英亲王、英亲王妃、刘侧妃、秦浩、卢雪莹、秦怜、秦倾外,还有几个老者,以及一群女眷。

    谢芳华有些懵,除了认识的几个人,其余的人,她模糊没印象,根本不认识。

    她抓着秦铮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秦铮脚步也顿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在,他眸光扫了一圈,感觉到谢芳华的紧张,偏头看了她一眼,在她耳边低声道,“既然来这些人,稍后娘会带着你认亲,你不用紧张。”

    谢芳华怎么能不紧张,她几乎想落荒而逃。

    秦铮看着她,又道,“你怕什么?紧张什么?除了爹娘,这满屋子的人,谁有你身份尊贵?就算是认亲礼,除了爹娘外,其余人都不用你磕头请安,你只点头见礼,别人还会还你礼呢。”

    谢芳华抓着他手稍微一松,小声道,“我这不是第一次吗?”

    秦铮忽然笑了,“你还想几次?”

    谢芳华闭上嘴,挖了他一眼。

    秦铮拉着她走了进去。

    一屋子人的目光顿时聚在了二人的身上,秦铮清俊华美,谢芳华清丽明艳,两人并肩挽手走进来,满室似乎洒下了清辉,夺目逼人。

    英亲王妃见二人进来,已经忍不住站起身迎上前,跟没看见秦铮似的,伸手拉住谢芳华的手,笑着问,“累不累?”

    谢芳华脸霎时红了,垂下头。

    英亲王妃顿时笑了,连忙改口,“时间其实还没到午时,你再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从落梅居走到这正院,还是有些距离的,看你都出了细汗了,怎么没让人弄一顶轿子?”

    谢芳华恨不得将头埋进地下去。

    “怎么了?是不是不太舒服?”英亲王妃见她不说话,有些紧张地又问。

    谢芳华摇摇头,声音极低,“没有不舒服。”

    英亲王妃松了一口气,刚要再拉着她说话,春兰从外面跟进来,凑近她说,“王妃,今日这么多人在这里等着,先让小王爷和小王爷行敬茶之礼吧!有什么话儿,都是一家人,回头再说也不迟。”

    英亲王妃顿时拍了自己头一下,“我一时高兴,倒是忘了今天人多了。”话落,她伸手一指,“这些都是宗室的宗亲,以后亲戚间要走动,所以,今日这敬茶礼也都请过来了。免得你进门后,还要挨个去认亲,麻烦。”

    谢芳华终于抬起头,红着脸点点头。

    英亲王妃见她一改从前的沉静冷清,像是换了一个人儿似的,娇羞明媚,艳丽不可方物,这才像是大婚后的新媳妇儿,只有真真正正地欢喜这桩婚事儿,才会由内而外散发出这种娇羞和欢喜。她也高兴得欢喜不已。

    “好啦,你总是拉着孩子的手,让她怎么敬茶?”英亲王看着二人,面色也露出欢喜赞赏。

    英亲王妃应了一声,松开谢芳华的手,重新坐回了主位上。

    秦铮拉着谢芳华走上前。

    春兰立即招呼人端来茶,在地上垫了蒲团。

    翠荷将谢芳华带过来的礼放在托盘里,递给侍画和侍墨。二人立即接过,跟在了谢芳华身边。

    秦铮拉着谢芳华跪在蒲团上,谢芳华伸手接过茶盏,先递给英亲王,“爹,请喝茶。”

    侍画同时递上早先给英亲王准备的礼,有人立即代替英亲王接过。

    按照惯例,新媳妇儿敬茶,呈给公婆的礼物都是亲手缝制或者绣的衣物、鞋子、袜子之类的。因为谢芳华和秦铮大婚的时间赶得急,她又包揽了秦铮的喜服,根本就没有太多时间,但还是熬夜亲手粗粗的缝制了两套衣服。

    虽然同样是男子的衣袍,但自然不比秦铮身上穿的精致,只是缝制了,并没有绣功。

    秦铮在侍画将衣物呈给英亲王时多看了一眼,眼底下落下一片暗影。

    英亲王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看了谢芳华一眼,又看向她身边的秦铮,点点头,“好茶。”

    有人立即呈给英亲王早就备好的礼,英亲王放下茶盏,接过,递给谢芳华。

    这礼没藏着掖着,也没用红布包着,是一块令牌。

    四周观礼的众人齐齐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块令牌众人都认识,是英亲王府的亲卫府兵令。

    秦浩脸色顿时沉了。

    一旁的卢雪莹看了秦浩一眼,没什么表情。

    谢芳华也愣了,没想到英亲王拿英亲王府的府兵令给她做新妇敬茶的改口礼,据她所知,南秦依照各府地位和品级,府兵也有规制,亲王府可以养五千府兵,世袭侯府可以养三千府兵,公主府等勋贵府邸,可以养两千府兵,左右相可以养一千府兵,其余大臣府,依照品级递减。

    按理说,王爷没退朝前,这府兵令都是要在他手里攥着的,除了府兵,各大府邸还可以或多或少地养些隐卫,因为隐卫难养,自小培训,所以,都养的不会太多。

    英亲王府有三支隐卫,英亲王给了秦浩和秦铮各一支,自己手里留一支。

    如今他却是在此时将五千府兵的府兵令给了谢芳华,等于是将王府的正统和权利都交给了她。

    怎么能不让人心惊?

    就连秦铮都露出了讶异之色,忍不住抬头看了英亲王一眼。

    谢芳华也不是不喑世事的女子,自然明白这府兵令之重,一愣过后,立即推脱,“爹给的礼物太重了,儿媳恐负担不起,您还是收回去吧!”

    “长辈赐,不可辞!”英亲王摆手,不容拒绝,威严正色地道,“你是我英亲王府的嫡系儿媳,如今铮儿已经承袭了爵位,你们的肩上自此就肩负了王府的重担。男儿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一番天地在府外,女子勤俭持家,得体谦恭,相夫教子在府内。我希望你们真能不负我所望,夫妻一体,百年传承。收着吧!”

    谢芳华依旧犹豫,偏头看向秦铮。

    “你看我做什么?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秦铮道。

    谢芳华对他嗔目,忍不住小声反驳,“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唱妇随吗?”

    秦铮闻言似乎被气笑了,“什么时候你道理一堆了?”

    谢芳华看着他。

    “收着吧!五千府兵呢!我在西山大营练兵,你也可以在王府内练兵玩。”秦铮懒洋洋地道,“爹不是说了夫妻一心吗?这也算是行体上一心了。”

    谢芳华无语。

    宗亲宾客亲眷闻言都齐齐唏嘘,暗想这小王爷真是……还以为改了玩世不恭的性子。

    秦浩的脸色更沉了,虽然他是长子,大婚第二日带着媳妇儿敬茶,王爷虽然给出的东西极其贵重,他心有所喜,可是没想到,如今对秦铮出手更重,明摆着这是将整个王府都交给他了。只因为他承袭了爵位,他是庶长子吗?

    “拿着吧!你爹说得对,我们老了,以后啊,这王府就由你们来守着了。”英亲王说。

    谢芳华见英亲王是真心实意地给她,只能点了点头,收了起来。

    春兰又端来茶盏,递给她,她伸手接过,递给英亲王妃,“娘,请喝茶!”

    英亲王妃比英亲王激动多了,端过茶盏的手都是颤抖的,应了一声,眼里似乎冒出了泪花。

    谢芳华知道英亲王妃是真喜欢她,有这样的将她当做女儿来疼的婆婆,的确是她的福气。弥补了她自小没娘的缺憾。

    “真是好茶!”英亲王妃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含着泪说,“把我的礼拿来。”

    有人立即递上准备好的礼。

    英亲王妃接过,递给谢芳华,也是一块令牌。

    众人看着那令牌,又是唏嘘起来。

    谢芳华看到令牌,又是一怔,抬头看着英亲王妃。

    “这是当年你皇祖母传给我的,如今就传给你了。”英亲王妃笑着道,“这是王氏的贵女令,曾经王氏一脉,出过帝师,帝师虽然贵在京城,但是威望却是在江湖。帝师一生无子,临终前留了这一块令牌,不过在太后手里没动用过,在我手里也不曾动用过,希望在你手里也不会有动用的那一日。”

    谢芳华知道王氏曾经出过帝师,但是到不知道贵女令,更不知道它的作用了。

    “帝师密言,一令出,百令应,风月变,天地暗。”英亲王妃声音不高不低地补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贵女令轻易动不得。华丫头,你可要谨记。”

    谢芳华顿时觉得手中这块牌子极重,就如德慈太后留给林太妃转交她的贺礼一样沉得压手。

    她隐约有些明白今天英亲王妃叫这些宗室亲眷来观敬茶礼的目的了,英亲王和她趁机拿出两块令牌,不说有敲山震虎的目的,也是有告诉所有人的意思。她是英亲王府的儿媳妇,若是想动她,许爰掂量掂量。

    或者说,针对的不是这些人,而是借由这些人的眼睛和嘴巴,传出去,让高坐金銮殿上的皇帝和如今稳坐东宫的监国太子知晓,打消某些想法。

    两位长辈,秦铮的父母,对秦铮之爱,爱屋及乌到了如斯地步,可见对她的爱重。

    从大婚到今日敬茶,已经不止一次,她觉得自己的选择再正确不过。

    她牢牢地攥住了自己的幸福,坚定地迈出了这一步,得到的远远比失去的要多的多。

    她的眼睛有些微潮地看着英亲王妃,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英亲王伸手将她从蒲团上拽起来,温和慈爱含着泪地笑看着他,“你皇祖母最喜欢铮儿,咱们府中的佛堂里敬着她的牌位,稍后让铮儿带你去给她上一炷香。”

    谢芳华应声。

    英亲王妃回转头,看向刘侧妃和秦浩、卢雪莹,对她笑着道,“这三位我就不用介绍了,你都是认识的。”

    谢芳华对三人点头见礼,“刘侧妃,大哥,大嫂!”

    刘侧妃笑着点头,命人送上她准备的礼物,是一套首饰。

    秦浩脸色即便极力地忍着,但是依然不太好看,点了点头,“弟妹!”,也拿出了礼物,是一副字画。

    卢雪莹却是笑着上前一步,打量谢芳华,笑道,“弟妹真是漂亮,自从我嫁过来王府后,没人做伴,就盼着你进府呢!”话落,拿出一盒古棋。

    谢芳华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受了很多,脸上拍了一层粉,但是也挡不住体虚之态,依照她的医术看来,应该是少眠多梦阴阳失衡之状,就是疲惫太过,有了亏损,她隐隐想起外面的传闻,暗暗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对她笑笑,“嫂子进门的早,以后还要多多照应我。”

    卢雪莹笑着点头。

    侍画、侍墨当前地上给三人的礼。

    “嫂子!”秦怜此时凑上前来,对谢芳华伸手,“我的礼呢?”

    秦倾也凑过来,伸出手,“还有我,还有我。”

    “你一边去,你又不是亲的,来凑什么热闹。”秦怜赶秦倾。

    秦倾仰脖,“我虽然不是亲的,但也是小叔子。”

    谢芳华看着二人好笑,回头看了侍画、侍墨一眼,二人立即递上二人的礼物。给秦怜的是一本酿酒的秘方,给秦倾的是一本孤本的真迹。

    二人拿到手,顿时欢喜不已,都算是投其所好。

    “这两个孩子!”英亲王妃忍不住笑了,挥手让他们俩闪开,牵起谢芳华的手,开始给她介绍宗室亲眷。

    走了一圈,谢芳华将宗室亲眷都给认了个七七八八。

    显然英亲王妃今日请这些人来观敬茶礼,提前跟她哥哥谢墨含应该是打过招呼了,所以,相应的来这些人的礼都给备下了,礼分毫不失。

    一圈礼事毕,英亲王和英亲王妃吩咐摆午膳。

    英亲王、英亲王妃坐在主位,左边分别坐了秦铮、谢芳华、秦怜、秦倾等人,右边分别坐了刘侧妃、秦浩、卢雪莹等人。

    一顿饭虽然吃得不是其乐融融,但也是气氛融洽,即便秦浩心中不满,但也没太敢表现出来。

    饭后,英亲王妃赶人,催促二人去祠堂给德慈太后上香,之后让他们回去歇着。

    秦铮没意见,伸手拉了谢芳华,出了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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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就是不舍

    出了正院后,秦铮没说话,谢芳华也没说话,二人静静走向英亲王府后院的祠堂。

    来到祠堂门口,有看守祠堂的人立即给二人见礼,“小王爷、小王妃大喜!”

    秦铮点点头。

    看守祠堂的人打开祠堂的门,秦铮拉着谢芳华走了进去。

    祠堂内供奉着南秦历代先祖的牌位,显然早上的时候英亲王、英亲王妃应该给上过香,所以,里面香雾缭绕。

    秦铮拉着谢芳华径直走到德慈太后的牌位前站定。

    有人立即递过来三炷香。

    谢芳华伸手接过,看了秦铮一眼,他盯着牌位一动不动,她回转头,看着牌位,将香插在了香炉里,然后跪在蒲团上,给德慈太后叩了三个头。

    秦铮待她叩完头后,也拿过三炷香,点燃,插在了香炉里,低声道,“皇祖母,这是谢芳华,你认识她的。”

    谢芳华抬头看他,他这声音平静,面容掩在阴影里,让她看不见他说这句话的神色,但想来和他的声音一样的平静。

    须臾,他也跪在了蒲团上,磕了三个头。

    之后,他直起身,伸手拽起谢芳华,向外走去。

    谢芳华拉着他顿住,低声说,“在宫里待嫁时,皇祖母早前托付林太妃送了我一份贺礼……”

    秦铮点点头,“知道了。”

    “待回去后,我给你。”谢芳华又说。

    秦铮摇头,“既然是皇祖母给你的,你就好生留着吧,不用给我。”

    谢芳华咬了咬唇瓣,“皇祖母给的贺礼……不太一般。”

    秦铮笑了一声,“皇祖母送出的礼,自然不一般。说是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留着就好,不用给我看,也不用给我。”

    谢芳华蹙眉,“不是说夫妻一体吗?”

    秦铮凝眉看着她,忽然靠近一步,将她揽在怀里,低声问,“你是想让我在皇祖母面前告诉她我们已经一体了吗?”

    谢芳华脸一红,伸手推他。

    秦铮没过分,顺势放开她,眸光昏暗,明明灭灭,“即便是夫妻,也不必事无巨细什么都告知不是吗?”话落,拉着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去。”拽着她出了祠堂。

    谢芳华只能作罢。

    从祠堂出来,二人回落梅居。

    刚到落梅居门口,大总管喜顺匆匆追来,“小王爷。”

    秦铮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喜顺。

    喜顺跑得有点儿急,来到近前,给二人见礼,之后看着秦铮道,“小王爷,宫里传来旨意,请王爷和您进宫议事。”

    “我?”秦铮挑眉。

    “是!”

    “宫里来的人是谁?”秦铮问。

    喜顺立即道,“是吴公公。”

    秦铮抿了抿唇,对他摆摆手,“我知道了。”

    喜顺看了他一眼,转身匆匆离开。

    谢芳华想着既然是宫里的吴公公来传的信儿,吴公公某种程度上代表的是皇上。她伸手拉着秦铮的手攥紧,不想他进宫,大婚都是休沐的。

    秦铮低头,只见她的手紧紧地攥住他的手,攥的很紧,反应了她的内心,他眸光动了动,沉默片刻,道,“吕奕去了漠北,不过数月,便水土不服染疾而死。漠北三十万兵权要尽快地稳定军心。找爹和我前去,应该是为了此事。”

    谢芳华皱眉,“吕奕是不是你动的手?”

    秦铮颔首,“算是我动的手,他作为齐言轻从南秦离开送给我的贺礼。”

    谢芳华看着他,“秦钰一定知道是你动的手,如今让你进宫……”

    秦铮忽然笑了,“就算人人都知道是我动的手又如何?没有证据不是吗?我人一直在京城。若是查齐言轻,可会牵扯出他进京的目的,齐言轻来南秦京城的目的可是为了帮当初还是四皇子的太子秦钰。拔出萝卜带出泥。我不好过,他也难好过。一把双刃剑而已。他又能拿此事奈我何?”

    谢芳华点点头。

    “你先回房歇着吧!”秦铮撤出手。

    谢芳华攥住不松,微微低下头,“我们刚大婚,按理今天是你休沐的日子。”

    秦铮看着她,“爹忠于南秦江山,我不进宫,他也会进宫,若是他心软自己答应了什么,或者替我答应了什么。到时候麻烦死了。”

    谢芳华忽然想到漠北的军权,立即松了手,对他说,“若是让你去漠北,你不要去。”

    秦铮好笑,忽然凑近她,轻吻她脸颊,“这么舍不得我?”

    谢芳华脸顿时红如火烧,没躲开,趁机抱住他,“就是舍不得你。”

    秦铮身子一颤,呼吸紊乱,没做声。

    谢芳华好笑,忽然很喜欢这样的秦铮,她细微地碰他一下,靠近他一下,他就敏感的轻颤或者僵硬。让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感受。是因为终于大婚了,成为夫妻了,他反而犹自身在恍惚中,不能回魂吗?她抱了他片刻,慢慢地放开他,退了一步,对他道,“那你要早些回来,我等着你吃晚饭。”

    秦铮点点头,嗓音微哑,“好!”

    谢芳华不再多言,对她挥了挥手。

    秦铮在原地站了片刻,慢慢地转身,离开了落梅居。

    谢芳华目送他的身影,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是怎么也看不够他吗?无论他是什么样子,都让她心喜不已。那么是他的一个背影。

    秦铮走了一段路后,忽然回头,见那人儿依然站在落梅居门口送他,即便距离得远了,依旧能感觉到她的依依不舍。他抿了抿唇,忽然有一种想快步走回去的冲动,可是刚挪动脚步,又生生地克制住。

    眸光暗了暗,咬牙转过身,转眼就没了影。

    谢芳华看不到他身影了,依旧不想回去,她心中清楚,为了这个大婚,秦铮背后一定做了很多。如今顺利地大婚了,有些事情是要清算的,秦钰是定然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想到秦钰,她抬眼看向皇宫方向,在这里,能看到皇宫巍巍宫阙,层层叠叠,她眯了眯眼睛。

    “小姐,回去歇着吧!今日的太阳毒辣,小心中暑。”侍画走上前,对谢芳华轻声道。

    谢芳华收回视线,点点头,转身回了内院。

    屋内显然在她和秦铮离开后清扫了一遍,被褥帷幔重新地换过了。室内明窗几净,依旧看不到昨日红红火火的喜庆,只略微有些新婚的装点,不华艳,但雅致温馨得令人舒适。

    谢芳华扫了一圈,挥退了侍画、侍墨,自己躺回床上补眠,她的确是还有些累乏。

    秦铮来到王府门口,英亲王已经等在那里,英亲王妃也在,见他来了,脸色难看,“皇上这是要干什么?铮儿昨日才大婚,今天才新婚燕尔,什么事情要找他商议?”

    英亲王叹了口气,“你也别埋怨了,他如今承袭了小王爷的爵位,身为秦氏子孙,理当舍小家而顾大家。”

    英亲王妃瞪眼,警告他,“祖宗的江山是靠万民拥戴得来,是要为万民谋福祉的,可不是为了日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勾心斗角,阴谋阳谋。若是当权者日日想着这些,还配当权?你为了祖宗江山能舍小家,可不要拖我的儿子下水。”

    英亲王一噎,揉揉眉心,“你太多虑了,铮儿大婚后,就是成家了,也当立业,朝政之事,他理当参议。”

    英亲王妃哼了一声,“我不觉得只是让他去参议,指不定有什么算计呢。”

    “好啦,他心中有数,你就别操心了。”英亲王拍拍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见秦铮对进宫并没什么异议,只能住了口,对他道,“你早些回来,不能大婚第一天就将华丫头自己扔在府里。”

    秦铮点点头。

    英亲王妃看着父子两人一个坐车,一个骑马离开了英亲王府,转回头,对春兰道,“连一日的悠闲日子也不能过,真是……”

    “小王爷和小王妃能够顺利大婚,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更何况已经圆了房,以后来日方长,好日子总是要慢慢地过起来的。”春兰劝她,“您前些日子被两场婚事儿准备弄得焦头烂额,如今总算可以歇歇了,回去歇着吧!”

    “也是。”英亲王妃心里舒服了些,向内院走去。

    谢芳华躺在床上,不多时就睡着了,她睡醒一觉,天已经黑了,屋中没有秦铮的影子。

    她起身下床,打开房门。

    “小姐,您醒了?”侍画、侍墨立即迎上来,看着她。

    “秦铮还没回来?”谢芳华看着外面渐黑的天色问。

    侍画、侍墨摇摇头。

    “打探了吗?今日都有谁进宫了?”谢芳华蹙眉。

    侍画、侍墨点点头,“打探了,除了王爷和小王爷外,左右相、永康侯,还有咱们府的谢侯爷等朝中不少重臣,都进宫了。”

    谢芳华微微松了一口气,“派人去问问,秦铮什么时候能回来?”

    侍画、侍墨点头。

    谢芳华在门口站了片刻,傍晚的风轻轻吹来,吹散了白日里的热意,有几分凉爽,落梅随风轻轻飘落几瓣,有几分诗画之意。她将身子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

    从今以后,这就是她的家了呢!

    她对落梅居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似乎不是嫁进来,而是回来。

    不多时,侍画回来,对她低声道,“小姐,宫里的议事殿据说还没散场,打听不出什么来,不知道何时小王爷才能出宫了。”

    谢芳华点点头。

    “小姐,天晚了,您中午就没吃多少,先吃了吧!小王爷估计很晚才会回来。”侍画看着她。

    谢芳华摇摇头,“我还不饿,等着他。”

    侍画不再劝。

    谢芳华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天彻底黑了,她才转身进了屋,掌上灯,拿了一本书坐在软榻上边看边等着。

    一个时辰后,玉灼从外面跑了回来,气喘吁吁,“表嫂,表哥让你我传话回来,说你别等他了,自己吃完饭吧!”

    谢芳华看向窗外,“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玉灼摇摇头,“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宫里议事还没散呢?”

    谢芳华皱眉,“就算议事,朝中重臣们难道都饿着不成?”

    “据说皇上吩咐在议事殿摆了宴席,边吃边谈。”玉灼小声道,“皇上今日病体似乎好了很多,一直待在议事殿,十分有精神,期间也没犯病。”

    “既然是议事,都谈了什么?”谢芳华想着皇上卧病多日,今天这么精神,依照他的病,应该是临时用了什么抵抗的药了,否则如何能支撑得住?

    “关于漠北的军权。”玉灼挠挠脑袋,“一直争议不休。”

    “怎么个争议不休法?”谢芳华追问。

    玉灼向里屋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道,“似乎有人提议小王爷前去漠北掌管三十万兵权,但是也有人反对,说小王爷这些日子将西山大营的兵操练得怨声载道,不按常理出牌,军纪虽然严,但是里面的兵却被打乱得没了编制规章,如今西山大营除了他外,别人怕是都接管不了。若是他去了漠北,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南秦和北齐的边境。”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果然在说漠北军权,她问,“除了有人提议他去,还提议谁去?”

    玉灼想了一下,“似乎有人提议右相府的李公子,说他文武双全,还有人提议兵部尚书府的公子。但都有人有异议。而漠北三十万军权不能一日无主,否则边境动乱,就是南秦的损失。所以,要立即定下来。”

    谢芳华颔首,“我知道了,你去吧!”

    玉灼转身又跑出了落梅居。

    谢芳华想着秦铮虽然利用齐言轻除掉了吕奕,但是决计不会让漠北三十万兵马乱的,他总归是秦氏子孙,即便不喜当今皇上,不喜秦钰,但是他爷爷和祖辈的江山他定然不会弃之不顾。杀吕奕,也是被秦钰逼迫得没办法了。

    她静静地想了片刻,便丢开,继续看书。

    “小姐,既然小王爷派人来传话,您就用膳吧,总不能饿着!”侍画又在门口劝说。

    谢芳华想了想,秦铮既然刻意让玉灼回来传话,虽然她还不饿,但是这番好意总不能辜负,她点点头,“好!”

    侍画欢喜,立即去了。

    不多时,端来晚饭,谢芳华还没拿起筷子,便见秦怜进了落梅居。她向外看了一眼,只见秦怜手里拿着一壶酒,脚步轻松。

    “怜郡主!”侍画、侍墨等人对秦怜见礼。

    秦怜摆手,嗅了嗅,“好香啊,嫂子是不是刚要吃饭?”

    “回小郡主,是。”二人回答。

    秦怜顿时一笑,“我听说玉灼回府了,就知道哥哥不回来吃完饭了,我正好也没吃,过来陪嫂子吃。去,给我也添一副碗筷。”

    侍画、侍墨对看一眼,点点头。

    秦怜跨进门槛,正看到谢芳华在桌前坐着看着她,她扬了扬手里的酒壶,“这可是千金一壶的好酒,一个人喝没意思,嫂子,你看,我想着你吧。”

    谢芳华好笑,“你一杯酒就醉的量,能品出什么好酒来?”

    “那也能品出来,人家说酒量都是练的。”秦怜坐在谢芳华对面,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好丰盛啊,哥哥回不来,可真是亏了。”

    “皇宫的宴席又不会差。”谢芳华道。

    秦怜凑近她,笑嘻嘻地道,“他指不定怎么想插翅飞回来呢。”

    谢芳华笑着瞪了她一眼。

    侍画、侍墨取来碗筷,放在秦怜面前。

    秦怜拿过酒杯,给谢芳华和她满上,嘴不闲着,“嫂子,你知道顶替你的那个卢雪妍是什么下场吗?”

    谢芳华挑眉,卢雪妍总归是左相的侄女,计划失败,也不怪她,她能是什么下场?

    “她本来是范阳卢氏培养的女儿,燕亭看不上,离家出走了,这一次李代桃僵,要想嫁给我哥哥,又失败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经过这两件事儿,她算是毁了。”秦怜扁扁嘴,“今日一早,永康侯去寻左相退了亲,左相痛快地答应了,京中贵裔圈子里,再没有人会娶她。只能将她送回范阳卢氏宗族了,以后就择人而嫁了,可惜了范阳卢氏这朵娇花。”

    谢芳华笑了笑,卢雪妍虽然是范阳卢氏辛苦培养出来的,可是到底没在京城长大,融入不进京城的贵裔圈子,没了利用价值,自然该有她的下场,能完整地回去嫁人,已经不错了。

    “李如碧还在凤鸾宫里住着呢。”秦怜又啧啧道,“她十有**,铁定要嫁给秦钰哥哥了。”

    谢芳华不说话。

    秦怜又说,“金燕表姐受的打击不清,今日一早就启程去了百里外的丽云庵,说是住一阵子。大姑姑陪着她去的。估计对秦钰哥哥要死心。”

    谢芳华想到金燕,叹了口气。

    秦怜又将京中这两日发生的事儿大大小小简略地说了一遍,然后,话音一转,“外面的人最多的还是在谈论你和哥哥大婚的热闹,说哥哥和你好般配,猜测着你什么时候会有孕……”

    谢芳华想起昨日,脸不由得红了,她并没有做避孕的措施,也不曾喝避子汤,只是她的身体常年用药,经言宸调理这么些日子,不知道能不能……

    秦怜忽然看着她小腹说,“昨日你和哥哥已经圆了房,也许已经怀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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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春宵不晚

        谢芳华闻言剜了秦怜一眼,哪能大婚第一夜就能怀上呢。

    秦怜煞有介事地说,“有很多人在新婚第一夜都会怀上的,这种事情哪能儿有准,你还是心理有准备的好……”

    谢芳华忍不住照她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佯怒,“这种事情你都知道了?”话落,她危险地看着秦怜,“是不是想早些嫁出去?”

    秦怜立即捂住脑袋,不高兴地看着谢芳华,“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这种事情知道有什么奇怪?你要知道,我可是在宫里长大,宫里的女人这些年变着法子地要怀孕……”

    谢芳华看着她,“回头得闲了,我就跟娘说说,你比我小不多少,可以物色郡马了。”

    秦怜顿时怕怕地看着她,立即拽住她的胳膊,央求,“好嫂子,我错了,我还想在家多陪你玩几年,尤其是还想看着我小侄子出生,我好哄他玩,你可不能去跟娘说,没准她真的会给我物色,她对你最好了,好的让人嫉妒。”

    谢芳华哼了一声。

    秦怜摇晃她胳膊,“我自小在皇宫长大,都没能在父母面前承欢膝下,和哥哥这些年也不大亲近,这回终于回府了,总要多待几年。”说着,她露出委屈的神色。

    谢芳华好笑,扯掉她的手,“我才没工夫管你的事儿,不过你以后少在我面前嚼舌头说这个,孩子是随缘的事儿,若是连你都说,爹娘更是要念着了,我可不想耳根子不清静。”

    “好好,我不说了。”秦怜立即保证。

    谢芳华放过了她。

    秦怜拿着筷子吃菜,嘟囔,“没准我不说,哥哥心里也会想着呢,他又不傻……”

    谢芳华心思一动,要落在菜上的筷子顿了一下,想着秦铮会想着吗?他是喜欢孩子,还是不喜欢孩子呢?是想早要孩子呢?还是不想呢?是介意她吃了那么多药物的身体呢,还是不介意呢?万一她的身体不能,又怎么办呢?

    她打住,不想再想。

    秦怜没发觉她一番话引起了谢芳华的心思,径自吃得欢畅。

    半个时辰后,二人吃完饭,一壶酒也不知不觉地都被喝下了,秦怜放下酒杯后,人就倒在了桌子上,醉了过去。

    谢芳华看着她好笑,她如今的酒量是比以前好了些,但也好之有限。她对外面喊了一声。

    侍画、侍墨立即走进来,将秦怜扶起,送出了落梅居。

    谢芳华有内力武功,且有些酒量,喝了两杯酒,只不过稍微有些微熏,她起身,走回内室,窝在软榻上,静静地想着事情。

    脑中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东西,仿佛又什么也没想,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已经夜深。

    直到院外有细微的轻缓的脚步走进来,不多时,来到门口,侍画、侍墨的请安声响起,她才回过神,看向窗外。

    “她还没睡?”秦铮刻意压低了声音。

    “回小王爷,小王妃还没睡。”侍画也压低声音。

    “她在做什么?”秦铮没立即进来,继续低声问。

    “小王妃没做什么,应该是在屋中等着您。”侍画道。

    “晚饭可吃了?”秦铮又问。

    侍画点点头,“玉灼回来传话后,小王妃就吩咐晚饭,怜郡主来了,陪小王妃一起吃的。”

    “你们下去吧!”秦铮听罢,摆摆手,伸手去退房门。

    侍画、侍墨退了下去。

    秦铮推开房门,便闻到一股酒味,他微微蹙了蹙眉,穿过画堂,进了里屋。挑开帘幕,一眼便看到谢芳华窝在软榻上,有些迷茫回不过神来的模样看着他,他脚步一顿,在门口站住。

    谢芳华恍惚地看了秦铮片刻,头脑才渐渐清明,她动了动身子,可是呆坐得太久了,导致她身子僵硬,刚动一下,便酥麻遍传周身,她忍不住不适地皱眉。

    “怎么了?”秦铮走过来,看着她。

    “可能是坐久了,腿和胳膊都麻了。”谢芳华道。

    秦铮坐下身,拿过她的胳膊,轻轻**。

    谢芳华难受得不能动,忍着酥麻,抬眼看他。只见他眉心有些微暗之色,想着今日进宫议事,这么晚才回来,等于在议事殿呆了一天,议事的结果想必不顺遂,他的心情看起来不好。

    “喝酒了?”秦铮感觉她胳膊不那么僵了,开始给她揉腿。

    谢芳华点点头,“秦怜拿了一壶酒来,我和她一起喝了两杯。”

    秦铮面色不郁,“又是她,她不知道你……”他想说什么,又顿住,抿紧唇。

    谢芳华却明白他那没出口的话,心下一疼,想着秦铮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吗?她看着他,认真地道,“秦铮,我身体真好了,我自己本身就懂得医术,况且言宸一直帮我调理,你不要这样。喝两杯酒,对我身体无碍。”

    秦铮低下头,不说话,给他按腿的力道或轻或重。

    谢芳华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解决的,只能慢慢来,她也不想逼他,转移话题,“今天议事结果如何?”

    秦铮沉默片刻,道,“明日再议。”

    谢芳华皱眉,“这一日没有结果吗?”

    “也不算没结果,定了两个人选,留待明日最终决定。”秦铮道。

    “哪两个人选?”谢芳华不由得伸手抓住他的手,“有你?”

    秦铮没立即答话,而是抬眼看她,“若是我去漠北……”

    “不行!”谢芳华断然地打断他的话。

    秦铮看着她,住了口。

    谢芳华松开他的手,动了动身子,感觉不僵硬酥麻了,她靠近他怀里,伸手抱住他的腰,“我不想刚大婚就跟你分开。”

    秦铮眸光动了动,低头,怀中人儿纤细、柔软、温暖,眸中是眷恋,还有传递着依赖不舍。他忍不住呼吸窒了窒,嗓音哑了几分,“不是我。”

    谢芳华松了一口气,“玉灼说李沐清?”

    秦铮点点头,“有他。”

    “还有谁?”谢芳华仰起脸。

    “还有你哥哥。”秦铮顿了顿,又道。

    谢芳华一怔,微露讶异,“你和李沐清都说得过去,怎么还有哥哥?他不是太子辅臣吗?况且忠勇侯府身份敏感,早先皇上和秦钰费尽心力从舅舅手中夺回三十万兵马,如今若是让哥哥去漠北,这就是又将三十万兵马交了出去。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秦铮不说话。

    谢芳华皱眉,“谁提议的哥哥?”

    “秦钰!”秦铮抿了抿唇。

    谢芳华又是一怔,不解秦钰怎么会有如此提议,实在令她想不透。如今她都嫁给秦铮了,名正言顺,明媒正娶,她难道是想从哥哥身上再牵制她?她直觉不太可能,毕竟她不觉得自己即便嫁人了还能让秦钰不放手。难道是为了彻底摧垮谢氏?

    她忽然想起那一日,月落阐述秦钰的话,对她说,“无名山被毁,只这一条,公布天下,即便谢氏分宗分族了,可是,若是翻旧案的话。株连九族,同样也能做到。”

    她心神一凛。

    “怎么了?”秦铮瞅着他。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不想加重他的负担,向他怀里又依偎得紧了紧,轻声问,“秦钰为什么要提议哥哥去漠北?”

    “昔年,老侯爷戎马半生,平定四方动乱,你父亲传承,懂用兵之道,只是可惜,去的太早。如今你哥哥身体已经大好,能文善武。而武卫将军对漠北甚是熟悉,有他提前指点一二,也不会再发生吕奕之事。”秦铮道。

    谢芳华眯起眼睛,“这是冠冕堂皇的话,我问的是他背后的心思?”

    “背后的心思?”秦铮挑了挑眉,眼底落下一片暗影,嘴角微翘,轻嘲,“谁知道呢。”

    谢芳华看着他,这样的秦铮,才是原本的秦铮,对不满的事情便大肆嘲笑,她低声问,“那你觉得,哥哥该不该去漠北?”

    “若是让他去,你可舍得?”秦铮低头看着她。

    谢芳华沉默片刻,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我离京多年,哪怕回京后,和爷爷、哥哥也是聚少离多。若是论亲情,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是……”

    “可是什么?”秦铮声音压低。

    谢芳华叹了口气,“若是哥哥在京城,就是太子辅臣,你和秦钰怕是……”顿了顿,她有些愁闷,“即便我们大婚,也会继续争斗不休,一边是太子府的辅臣和客卿地位,一边是你的大舅子,他夹在中间,以后的日子怕是难捱。不如去漠北。”

    秦铮沉默不语。

    谢芳华伸手把玩着他胸前的衣襟,无意识地轻抚着,“你是想让他去了?”

    秦铮“嗯”了一声,含糊地道,“若是你不想我去,太子肯定不会让李沐清去,怕是只能他去了。”

    “若是我想你去,你就一定能去得了吗?”谢芳华退离他的怀里。

    秦铮见她离开,手似乎无意识地将她抱住,“我若是想去,自然能去得了。毕竟,皇叔和秦钰的心思是有分歧的,皇叔一定不想你哥哥去漠北,而秦钰不同,他提议你哥哥去。”话落,他冷笑,“毕竟泱泱南秦,也没有几个合适去漠北戍边的人。”

    “那李沐清呢?为何秦钰不想他去?”谢芳华只能依从他,又靠回他怀里。

    “李沐清去漠北,和我去漠北有什么不同?”秦铮笑了一声,嘲讽道,“对于秦钰来说,不想用自己控制不住的人,在他看来,你哥哥因为谢氏,因为身份,还是好掌控的。”

    谢芳华恍然,“李沐清求娶我,后来又从德安宫的密道换出我……都是因为你?”

    秦铮点点头,想起了什么,搂着她的手一紧。

    谢芳华感觉到他心口情绪波动,知道他又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事儿,她心下一叹,转过身,低声道,“夜深了,我们歇着吧。”

    秦铮身子一僵。

    谢芳华垂下头不看他,“你又想和我分房?”

    秦铮忽然站起身,谢芳华伸手拽住他衣袖,秦铮低头看她,忽然伸手一捞,将她打横抱起,向床上走去,语气低沉,“新婚之夜都没和你分房,现在分什么房?”

    谢芳华心底一松,但想起了什么,脸又羞红。

    秦铮将她放在大床上,没立即俯身压下,而是看着她问,“还难受吗?”

    谢芳华撇开脸,不言声。

    秦铮挥手落下了帘幕,身子覆在她身上,解了她衣带,将外衣脱下,然后自己扯了外衣,做全了一套,没继续下去,而是将她揽在怀里,声音低哑,“明天要回门,今夜就饶了你吧。”

    谢芳华本来脸已经红如火烧,被他碰触身子微微僵硬敏感,脑中忍不住想起昨夜他不依不饶的疯狂,可是没想到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她微松了一口气,靠在她怀里,软下了身子,问,“明日不是还要继续议事吗?你怎么陪我回门?难道要我自己……”

    “明日我不进宫了,陪你回门,让他们随便议吧。”秦铮道。

    “行吗?万一出了差错,你不去……”谢芳华偏头看他,“我自己回门也没关系。”

    秦铮搂着她腰的手忽然收紧,“我其实不累,你若是也不累,不怕明天起不来床的话,你可以继续说。”

    谢芳华顿时住了嘴。

    秦铮不再说话,挥手熄了房间的灯。

    室内昏暗,帷幔内也昏暗下来。

    谢芳华静静地躺了片刻,感觉秦铮呼吸时轻时重,似乎克制不稳,她已经通情事儿,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挣扎了片刻,小声说,“你……可以……不要太累我……我想还是能起来的。”

    她话落,秦铮的呼吸顿时浊重了。

    谢芳华脸又有点儿发热,可是等了半响,秦铮没动静,她不由抬眼,见他静静地躺着,她明明能感觉到他压制的克制,可是偏偏……她静静看了他片刻,忽然微微起身,去吻他的唇。

    秦铮身子一僵。

    谢芳华轻轻贴着他唇瓣吻了两下,感觉到他呼吸一下子都没了,身子隔着衣衫有些灼热,这么清晰的感受,在这样黑暗的空间传来,一切的感知都扩大数倍,她忽然觉得很美好,起了挑逗他的心思,慢慢地伸手去摸他。

    她的手刚碰到他的身子,秦铮激灵一下子,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声音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本想放过你,这是你惹我的……”

    谢芳华刚要说话,便被他吻住……

    床板晃动,帷幔轻摇,与昨夜一室红烛喜庆的洞房花烛之夜不同。

    这一夜,夜色昏暗,屋中没灯光,但是*不晚。一切的听觉、嗅觉、感官都灵敏至极。

    谢芳华一番香汗淋漓之后,有些后悔招惹他,软软地抱住他,“我……”

    “你说什么都不管用。”秦铮堵住她的嘴。

    谢芳华无言。

    ……

    五更天,东方隐隐有微亮的光线露出,帷幔内才停歇。

    谢芳华昏睡过去前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还是软软地嘱咐秦铮,“最晚不能超过午时,一定要回门。你负责喊醒我,若是你不喊醒我……”

    “如何?”秦铮抱着她,嗓音暗哑低迷。

    “我饶不了你。”谢芳华撂下狠话。

    秦铮一下子就笑了,“你如何饶不了我?嗯?”身后又去碰她。

    谢芳华哆嗦了一下,唔哝两声,却没说出如何来,眼皮打架,心下微微郁闷。

    秦铮摸了摸她的脸,脸颊微烫,沾染着细微的汗,他撤回手,让她的头躺在自己胳膊上,“睡吧,我喊醒你就是了。”

    谢芳华放心地睡了过去。

    秦铮却无睡意,听着怀里的人儿彻底睡熟了,静静地躺了片刻,黑暗中,神思恍惚许久,他才闭上眼睛,跟着她一起睡去。

    第二日,谢芳华在不适中醒来。

    她的不适来自于脸上,有人似乎用头发轻轻地扫她的脸,她打开,不一会儿,那头发还扫过来,她蹙眉,那头发顿了一下,依旧过来,她抿嘴,那头发照样扫过来,她被吵得烦不胜烦,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眼处,有一缕头发依旧放在她脸上,她慢慢地转过头,秦铮已经穿戴妥当,一身绛紫锦缎长袍,靠在床头,身姿秀雅,手里拢了一缕她的头发,扰她好眠的罪魁祸首正来自他。

    “醒了?”秦铮见她睁开眼睛,慢慢地放下了手。

    谢芳华看着他,一时有些恍惚。

    秦铮见她恍惚,青泉般的眸子渐渐涌上一些深色,很快就将他的眸子填得深不见底,他松开手,下了床,对她道,“时间还早,你慢慢收拾,还来得及。”

    谢芳华立即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秦铮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她,“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穿衣服吧?”

    谢芳华低头,见自己未着寸缕,昨夜的痕迹累累,她慢慢地松开手,红着脸羞忿道,“你给我找衣服来。”

    “给你找好了,在床头呢。”秦铮说罢,走了出去。

    帷幔落下,谢芳华偏头,果然见床头放着叠好的她的衣物,她看了一会儿,坐起身,感觉身上早已经被清洗得清爽,不用想也是他做的了。她扯动嘴角,无声地笑了笑,慢慢将衣服穿上,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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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三朝回门

        谢芳华穿戴妥当,侍画、侍墨端着清水进了房间,放在盆架上,对着她笑。

    谢芳华扫了二人一眼,“一大早上的,怎么这么高兴?”

    侍画、侍墨对看一眼,凑过来,压低声音,“小姐和小王爷和和美美,我们看着也高兴。”

    谢芳华脸一红,瞪了二人一眼,忍不住笑了,“他呢?刚刚出去了,去哪里了?”

    “去小厨房了。”侍画抿着嘴笑,“小王爷早上醒来后,便给小姐您炖鸡汤呢。”

    谢芳华呆了一下,“他起来的很早?”

    二人点点头。

    “还去下厨了?”谢芳华又问。

    二人又点点头,“是啊,鸡汤快炖好了呢,一会儿小王爷该端进来了。”

    谢芳华想着怪不得侍画、侍墨笑成这样,她看了一眼天色,炖鸡汤最起码要一个多时辰,秦铮他今日起得有多早?昨夜那般,他竟然也起得来?况且,这种事情,不是该她作为妻子应该做的吗?事实上似乎反过来了。

    她静静站了片刻,心下感触,以前她并没有静下心来去细细地感觉和品味他的细腻的情感,如今她敞开了心扉,却处处能感觉到他压抑、克制、冷静、轻狂下的情感。

    这样的浓厚,让她觉得似乎掉进了蜜罐里,浓得化不开。

    秦铮啊……

    他是秦铮,她的丈夫,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小姐,您怎么了?”侍画感觉谢芳华情绪波动,小心地问。

    侍墨立即逗趣道,“小姐是高兴得傻掉了呢。”

    谢芳华回过神,脸微红,走到清水盆前去净面,水掬起,刚泼到脸上,门口有了动静,熟悉的脚步挑开帘幕进了屋,伴随着他进来,一股浓郁的香味。

    谢芳华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只见秦铮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了两碗汤,香味来自汤。迎着晴好的天气,洗手作羹汤的男子清俊异常,她掬水的动作顿住,怔怔地看着他。

    秦铮见谢芳华站在清水盆前,刚睡醒的容颜娇懒妩媚,脸上有水珠滚落,怔怔看着他的模样,让他清楚地感知到她眼中心中只有他,她已经是他的妻子,娶进了门,住进了他自小长大的房间,只要他在家里,就一定会看到她,以后,都会这般朝夕相处,朝朝暮暮以对,她会依赖他,偎依着她,亲近着他,再没有冷清,躲避,抗拒,这是一种无以言说的滋味。

    他脚步顿住,抿了抿唇。

    半响后,他才抬步,缓缓走到桌前,对侍画、侍墨吩咐,“你们下去端饭菜吧!”

    “是!”二人立即走了下去。

    谢芳华回过神,转过头,掬水轻轻洗脸,片刻,她甩了手上的水珠,旁边递过来一块洁净的手帕。她伸手接过,擦了脸,看着他。

    “还用我帮你梳妆?”秦铮问。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忽然笑了一下,“以后你都这么懒的话,我的活岂不是会多很多?”

    谢芳华脸一红,抓住他的袖子,声音压低,“你若是晚上不累得我早上起不来的话……我也可以起来侍候你。”

    “那算了!我愿意多累一些。”秦铮摇头。

    谢芳华红着脸松开他的袖子,走到菱花镜前坐好。

    秦铮依然如昨日一样,为她绾发,擦粉,画眉。比昨日得心应手多了。

    云鬓高绾,淡扫蛾眉,略施脂粉,镜中映出明丽清滟的人来。

    秦铮凝视了片刻,听到侍画、侍墨端着饭菜进了屋,往桌子上摆,他转回身,走到桌前坐下。

    谢芳华随后起身,没坐到对面去,反而挪过椅子坐在他身边。

    秦铮扭头瞅了她一眼。

    谢芳华微微扬眉,“以后都这样挨着你坐。”

    秦铮眸光动了动,没说话,将两碗鸡汤都端给她。

    谢芳华一愣,将其中一碗端回去,“我怎么喝得了两碗?你也喝,一人一碗。”

    秦铮顿了片刻,无异议。

    谢芳华看时间不早了,也不再闹他磨蹭,二人安静地用饭。

    饭后,谢芳华简单收拾了一下,对侍画、侍墨问,“都打点妥当了吗?”

    “小姐放心,昨天王妃就打点妥当了,今日一早,小王爷又嘱咐了一遍,一应礼物都备齐了,不会出差的。”侍画笑着道。

    谢芳华点点头,凡事都不用她操心,她还真不习惯……

    秦铮看了她一眼,向外走去,谢芳华上前一步,拽住他的手,他扭头,她瞪眼,秦铮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反手握住她,迈出门槛。

    二人先出了落梅居,到了正院。

    英亲王已经去上朝,英亲王妃等着二人,见他们牵着手来到,如一对璧人,眼睛一亮,笑呵呵地说,“时间还早,不用太着急,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也已经派人提前去忠勇侯府递过话了,你们两个现在就可以走。”

    “谢谢娘!”谢芳华对英亲王妃一笑。

    “哎,早就盼着你喊娘,果然好听。”英亲王妃欢喜地拍拍谢芳华,“你们若是不想折腾,今天就不用回来了,住在侯府也行。”

    谢芳华偏头看秦铮。

    “看我做什么?你想住就住。”秦铮道。

    “死小子,夫妻不是应该商量着来吗?华丫头看你是询问你意见,还有错了不成?你什么态度?”英亲王妃不满,伸手狠狠地敲了秦铮的脑袋一下。

    秦铮没躲,蹙了蹙眉,可见英亲王妃没手下留情。

    “你还敢不满?”英亲王妃见他蹙眉,又要打过来。

    谢芳华立即拉着秦铮后退了一步,笑着对英亲王妃道,“娘,别打了,脑子若是打坏了,打傻了,咱们俩都得跟着操神。”

    秦铮转回头看她,她明媚娇俏地笑着。

    英亲王妃放下手,顿时笑了,“也是!”话落,对他们摆摆手,“快走吧!”

    谢芳华拉着秦铮出了正院。

    走了一段路后,没人之处,秦铮忽然一把拽过她,低头压住她唇瓣。

    谢芳华轻“唔”了一声,青天白日之下,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他。

    秦铮狠狠地辗压了一会儿,才放过她,眸光微暗,声音低沉,“你敢咒我。”

    谢芳华看着他,顿时哭笑不得,嗔了他一眼,羞忿道,“这是白天……”

    秦铮不答话,拉着她没事儿人一样地往前走去。

    谢芳华四下看了一眼,除了身边很远处跟着的侍画、侍墨、侍蓝、侍晩外,没人经过,她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跟在他身后,走着走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秦铮回头瞅她。

    谢芳华对他软软地说,“我才舍不得咒你呢。”

    秦铮脚步一顿,眸光涌动片刻,转回头,继续往前走,同时警告她,“若是还想顺利回门,就别惹我。”

    谢芳华想起昨天他说招惹他,后来后果的确有点儿严重,她只能收了笑,闭紧了嘴巴,乖乖地跟着他往外走。

    侍画等四人看着前面那二人,一个个心里忍不住露出笑意。

    侍蓝忍不住小声说,“小姐在小王爷面前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

    “何止小姐变了一个人?”侍墨小声道,“我看小王爷也变了一个人,以前看小王爷,是那般模样,如今看小王爷,是这般模样。”

    “那你们说,是以前的小王爷好呢,还是现在的小王爷好?”侍晩小声问。

    三人都一时无言,各自琢磨,之后,侍墨和侍蓝摇摇头,“说不上来。”

    “无论小王爷什么样,只要小姐喜欢,只要小王爷对小姐好,就无需理那么多。”侍画说着,向前面呶呶嘴,“我更喜欢这样的小姐,从无名山回来那会儿,见到那样的小姐,感觉心里都发凉。如今小姐整个人都暖暖的。”

    “也是。”三人点头。

    侍墨又小声说,“明明大婚了,可是小王爷似乎没小姐放得开……”

    “夫妻相处,阳盛阴衰,阴盛阳衰,大约……”侍画挠挠脑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三人惊讶地看着侍画,“你怎么懂这些?”

    侍画脸一红,跺脚,“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医书上古籍上都有说啊,再说了,你们侍候小姐没我尽心。我是随叫随到。”

    三人啧啧一声,都没了话。

    秦铮和谢芳华来到门口,马车已经备好,有小厮牵了秦铮的马来,递给他。

    谢芳华知道秦铮最近一直骑马来去,立即拽住她,“你跟我坐车!”

    秦铮没意见,对小厮摆摆手,跟着谢芳华一起上了马车。

    天气晴朗,街上人流颇多,三天的流水宴依旧摆着,百姓们关于这场大婚的谈资热度还没消退。街头巷尾依旧能听到议论声。

    英亲王府车牌的马车走过,街道两旁的行人避路,都翘首看着,马车走过,百姓们没看到人,却谈得更热闹起来。

    车中,谢芳华挽着秦铮的胳膊,靠在他怀里,听着外面传进车厢的话,想着如今天下该是都传开了吧!她已经嫁给秦铮了。

    二人谁也没在说话,静静地坐着。

    英亲王府距离忠勇侯府本来就不远,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忠勇侯府门前。

    马车稳稳地停下,谢芳华放开秦铮,有点儿迫不及待地要下车。

    秦铮一把拽住她,拿出一面镜子递给她。

    谢芳华一愣,疑惑地看着他,他示意她自己看,她接过镜子,只见自己头发没散没乱,妆也没花,可是独独唇上的胭脂没了。她脸一红,“你赔我!”

    秦铮拿出口脂,递给她。

    谢芳华伸手接过,轻轻地含着咬了片刻,又拿镜子照了一下,见已经看不出来痕迹,才将口脂递给他,忽然讶异,“你这车里,竟然还带了这个?”

    秦铮将口脂放进车厢暗格的梳妆匣里,闻言扫了她一眼,“你以后出入人前,脸上打的都是我的门面。若是你人前不能端庄,我会觉得没面子。”

    谢芳华失笑,嗔目,“你有多要面子?”

    秦铮眸光微闪,没说话。

    谢芳华不再耽搁,挑开帘幕,一眼便看到谢墨含、谢云澜、谢林溪三人站在门口,显然是等了有一会儿了,她愣了一下,“怎么这么大的阵仗?”

    谢墨含、谢云澜、谢林溪三人看着她,车帘挑开,露出的女子容色明媚,却不同于未出阁时的冷清沉静,多了少妇的温暖柔和,整个人都散发着娇艳的气息。只看她一眼,就知道,这一桩大婚,她婚后这两日过得极好。

    三人的担心全部以着不同角度的散去,露出笑意。

    谢墨含上前两步,喊了一声,“妹妹。”

    谢芳华缓缓笑开,“哥哥!”然后又看向谢云澜和谢林溪,“云澜哥哥,林溪哥哥。”

    “快下车吧!爷爷和舅舅都在荣福堂等着你们了。”谢墨含向车内看了一眼,顺着帘幕,隐约看到秦铮衣袍一角。

    谢云澜和谢林溪含笑点头。

    谢芳华刚要下车,秦铮忽然出手拦住她,先一步跳下了车,然后将手递给她。

    谢芳华将手搭在他手上,慢慢地端庄优雅地下了车。

    秦铮顺势握住她的手不松开,对谢墨含自然地喊,“大舅兄。”

    谢墨含看着二人,一对璧人,心下稍慰,笑着点点头。

    “云澜兄,林溪兄。”秦铮又看向谢云澜和谢林溪打招呼。

    二人笑着点头还礼。

    一行人进了府门,向内院走去。

    路上,谢芳华问谢墨含,“哥哥,你今天也没进宫去议事?”

    “嗯,我请了朝假。”谢墨含道。

    谢芳华点点头。

    来到荣福堂,除了忠勇侯和崔允,谢氏盐仓的掌家人和谢氏六房的明夫人带着谢伊也在。

    秦铮和谢芳华上前见礼,忠勇侯看着二人,捋着胡子点点头。

    崔允也甚是欣慰,“看到你们顺利大婚,婚后和睦,我们也就放心了。”

    “芳华姐姐!”谢伊跳上前,想去拉谢芳华的手,但看到秦铮一直拉着她,她喊了一声,又将手缩回来,对秦铮见礼,“姐夫。”

    秦铮颔首,放开了谢芳华的手。

    谢伊立即上前一步,将谢芳华拉住,小声说,“娘说虽然分族分宗了,但到底是一个谢字的亲戚,今天是你回门,说过来看看,我缠着她跟来,总算是见着你了。”

    谢芳华见谢伊似乎又长大了些,也水灵了,她笑着道,“以前是事情多,总是抽不出时间,以后……”她看了秦铮一眼,见他已经坐下和爷爷、舅舅、哥哥等人说话,她笑道,“大概会比以前清闲很多,你可以来英亲王府找我玩。”

    “真的可以吗?”谢伊立即问。

    “可以,你哪天若是去,提前派人去问我一声,我有空的话,就给你回话,安排时间。”谢芳华笑着道。

    谢伊差点儿欢呼出声,兴奋地拉着她的手,“好。”

    “这孩子,跟芳华就是投缘,天天念叨着。”明夫人笑看着二人,对谢伊微带嗔怪,“大呼小叫的,小心被人笑话。”

    谢伊嘟嘴,“芳华姐姐,我娘天天在我耳边叨咕我,不准我这,不准我那,将我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话落,她凑近谢芳华耳边,用两个人才听见的声音说,“好烦人。”

    谢芳华失笑,低声道,“伊妹妹有福气,我也想有人在我耳边叨咕呢。”

    “王妃对你好,跟母女似的,我娘说你有福气,虽然自小……”谢伊想说什么,但是立即顿住,觉得回门喜庆的日子,怕惹谢芳华伤心,立即道,“老天是公平的,补给你了。”

    “也是!”谢芳华笑着点头。

    谢伊又说,“我娘说我将来若是能有个像王妃一半的婆婆,她就知足了。我就烧高香了。”

    谢芳华又好笑,“天下好婆婆不止王妃一个的,伊妹妹这么可爱,也会遇到的。”

    “嗯,我相信芳华姐姐的话。”谢伊甜甜的笑了。

    二人说着话,那边秦铮、忠勇侯、谢墨含、崔允等人已经说起了昨日和今日朝中所议的漠北军权之事,说到太子提议谢墨含前去漠北,忠勇侯询问秦铮看法。

    秦铮摇摇头,“没什么看法。”

    忠勇侯对他瞪眼,“这是什么话!你觉得是他去好,还是不去好?”

    “去有去的好,不去有不去的好。”秦铮神色平静,语调轻慢,“老一辈的人老了,该退下了,新一辈的人渐渐入朝局,可是文武科考要在今年秋季,朝中可用的人目前都是举荐的京中世家勋贵子弟,大多没经过磨练,能够崭露头角的,也就那么几人,漠北军权重任,能够担任这重担的,更是寥寥无几。”

    忠勇侯点点头。

    秦铮又道,“目前人选就是我,李沐清,大舅兄……”

    “哎,你还是……”谢墨含打断他,“还是叫我子归兄吧,听你这么喊,真是别扭。”

    秦铮扭头看他,神色莫名。

    谢墨含立即摆手,“你愿意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大约……习惯就好了。”

    秦铮慢慢地转回头,继续道,“对于秦钰来说,都不是好选择。但是,比起我和李沐清,他还是觉得,大舅兄若是去漠北的话,牵连北齐的姑姑,南秦的谢氏,总有些可施为的。”

    忠勇侯凝重起来,“这么说太子还是没放弃铲除谢氏的心思?他还要谢氏怎样做?”

    “不是没放弃铲除谢氏的心思,而是……”秦铮忽然看了谢芳华一眼,见她也正看来,他淡淡无味地道,“不是说君主天威难测吗?储君的心思也是难测……”话语顿住,他轻嘲,“谁去又如何?漠北又不是整个南秦。”

    这话的意思便深了。

    谢芳华心思一动,瞅着他,收不回视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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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第十九章府中贵客

    秦铮一番话,使得忠勇侯、谢墨含等人都沉默下来,各自思量。

    谢芳华看着秦铮,有那么一瞬间,秦铮脸上神色莫名,不过很快,他就静静地瞧着她。她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心中揣测着他的打算和前路。

    “就看今天的结果了。”过了片刻,谢墨含道。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忠勇侯摆摆手,“铮小子说得对,以后老一辈的都要退下来,未来是新一辈的天下了。我老了,快要入土了,那帮比我小一辈的家伙们也老了。”

    谢芳华抬起头,狠狠地剜了忠勇侯一眼,“您离入土还早呢!现在就想图心静,想得美。”

    “臭丫头,嫁为人妇了,样子还是这么不讨喜。”忠勇侯翘了翘胡子,“时间不早了,你去厨房看看福婶把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别再这里碍着我们爷们说话。”

    谢芳华站起身,不满地道,“我什么时候去过厨房?福婶做饭菜用谁操过心?想打发我就直说,我正不想在这里待着呢。”

    忠勇侯又瞪了她一眼,转头对秦铮说,“臭小子,媳妇儿是要调教的,你看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你没调教好。”

    秦铮眉目动了动,忽然懒洋洋地一笑,意味幽深地说,“这才三日,来日方长。”

    谢芳华刚想反驳,忽然想起洞房之夜和昨夜他的不依不饶来,脸顿时红了,转身走出了门。

    “芳华姐姐,等等我。”谢伊立即追了出去。

    “我也是个妇人,就不在爷们堆里凑热闹了。”明夫人笑着站了起来。

    忠勇侯摆摆手,“你继续坐着,一会儿我也有事儿和你说。”

    明夫人闻言只能又笑着坐下了。

    秦铮目光追着谢芳华出了门,好半响,才收回视线。

    谢墨含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谢芳华出了荣福堂后,见谢伊追出来,她脚步慢下来等着她。

    “芳华姐姐,你的脸好红啊。”谢伊笑嘻嘻地看着她。

    谢芳华拍了她脑袋一下,转身向海棠苑走去。

    谢伊亦步亦趋地跟上她,走了两步后,她拽住她衣角,小心地问,“芳华姐姐,姐夫对你好吗?”

    谢芳华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忽闪着,睫毛如两片蝴蝶,问她这话小心翼翼,她笑了笑,“好。”

    谢伊又小声问,“真的吗?”

    谢芳华点头,“真的。”

    “可是他曾经伤你那么重,你们怎么还……”谢伊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谢芳华神色,似乎生怕她因为她的问题而发恼,但还是忍不住问。

    谢芳华想着,多少人不会忘记秦铮曾经将她伤的那么重,多少人恐怕也疑惑那样的绝地都有过,他们怎么可能还能和好夫妻和睦。

    可是多少人都不是她和秦铮,他们都不了解……

    她平静地道,“世间很多事情,不是流于表象,很多人只看到他伤我,却不曾看到他伤自己更狠。爱一个人,不止是宠,还有其他。应该有很多方式。”顿了顿,她见谢伊迷惑,“等有一日,你喜欢一个人,你就会明白了。”

    谢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低声道,“我姐姐自从法佛寺回来,日渐消瘦,祖母很是为她操心,如今她整日郁郁寡欢,我有时候就不明白,仅仅是她代替祖母回信给林太妃,八皇子代替林太妃写信给祖母,他们两个不过是代笔之人罢了。姐姐怎么对八皇子如此放不下……”

    谢芳华想起谢茵,她的性子没有谢伊活泼、可爱、开朗,自小跟随六房的老太太礼佛,接触的人也少,性格沉闷的人,一旦执拗起来,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她叹了口气,“就算八皇子也对她心喜,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谢伊看着谢芳华,“芳华姐姐,这是为何?”

    “虽然八皇子是林太妃养大,但她毕竟是皇上的儿子,而且,未来太子登基,八皇子自幼和太子交好,定然会受到器重。如今小小年纪,就已经跟朝学政了。谢氏六房无父兄在朝任职,无根基,又姓谢……”

    “我懂了。”谢伊点点头,看着谢芳华,“芳华姐姐,即便分宗分族了,我们谢氏的危机还没解除是吗?”

    “哪里有那么容易。”谢芳华淡淡道,“谢这个姓氏的存在,本身就让人讨厌。”

    谢伊沉默了一下,忽然挺起胸脯,扬起下巴,“可是我一直以我出身在谢氏,是谢氏的女儿而骄傲。全天下有哪个姓氏如我们谢氏这般繁荣?”

    “嗯!”谢芳华笑着摸摸她的头。

    “哎呀,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娘爱摸我的头,你也爱摸。”谢伊立即躲开,嗔了谢芳华一眼。

    谢芳华失笑。

    二人说笑着来到海棠苑。

    虽然她出嫁,但是海棠苑依然留守人每日打扫,一如她离开的那八年。

    谢芳华在门口站了片刻,向屋内走去。

    谢伊拉住她,“芳华姐姐,我想去海棠亭看海棠,我来了多次,都没去过海棠亭。”

    “那你去吧!”谢芳华对她摆摆手。

    谢伊看着她,“咱们俩一起去吧。”

    “我要回房找点儿东西,还有点儿事儿要处理,你自己去玩,稍后午膳我喊你。”谢芳华道。

    “好吧!”谢伊蹦蹦跳跳去了海棠亭。

    谢芳华来到房间,果然见言宸坐在画堂里等着她,见到她来,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微微一笑,“看来新婚过得不错。”

    谢芳华站在门口,也对他笑了,“从那日我进宫,便没见你,猜想今日你该在这里等我。”

    言宸点点头,“你大婚那日,我去英亲王府观礼了,铮小王爷为你可谓是用尽心机谋略,着实不易。你选了他,确是没错。”

    “虽然我知道我选了他没错,但是听你夸奖他,我还是很高兴。”谢芳华笑着走过来坐下。

    言宸好笑,对她道,“你大婚了,我也放心了,打算明日启程回北齐。”

    谢芳华虽然也料到他是要回去了,可是还是有些不舍,看着他,一时没说话。

    言宸给她倒了一杯茶水,“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差慢慢调理了,你也精通医术,不会有碍。玉云水性子躁,脾性急,这些年,玉家太宠他,他没经磨练,实在撑不起玉家。玉家已经在这些日子连番给我传了几次信,我若是再不回去,他们会对燕亭下手,你当初让我护他摆脱南秦,如今总不好累及他。”

    谢芳华闻言蹙眉,须臾,还是点点头,“我虽然不舍得你离开,但是总不能拖着你一直留在南秦。玉云水的确是差得很,玉家知道珠玉和土疙瘩的区别。怎么会放过你?没想到我让你护燕亭,他却成了你的拖累。”

    言宸摇摇头,“拖累说不上,我当年离开玉家,阴差阳错去了无名山,我以为我这一生,即便从无名山踏出来,也是与活僵尸没多大区别。但因为遇到你,却没想到改了轨道。玉家要我回去,只要心不被枷锁所累,无论是在玉家,还是拿天机阁做屏障在天下逍遥,又有什么关系?”

    谢芳华点点头,“你说得对。”

    言宸又笑道,“况且,我回到玉家,玉家想要我支撑起门庭,那么,玉家的权利以后都得交给我。南秦如今这情形,在我看来,铮小王爷和太子怕是有的斗了,你虽然嫁入英亲王府,恐怕也不得消停。风波起时,若是你受不住,就来北齐吧,我总能给你一间屋舍,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话落,他补充,“你若是舍不得铮小王爷,他也算着。”

    谢芳华顿时笑了,“好。”

    二人又闲话了片刻,侍书前来请前去荣福堂用午膳,谢芳华喊了谢伊,一起前往荣福堂。

    荣福堂气氛和谐,秦铮短短时间身上似乎退去了些什么,有淡淡轻松,见谢芳华回来,他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身后进来的言宸身上,挑了挑眉,打招呼。

    言宸也看向他,微微一笑。

    饭后,谢墨含对二人询问,“你们今日是住下,还是回府?”

    “自然是回府了?这么近,住什么娘家?”二人还没答话,忠勇侯挥手赶人,“赶紧回去吧!”

    谢芳华瞪眼,“爷爷,我刚回来才两个时辰不到,您就赶我?”

    “回去好好养身子,早点儿给我抱个曾外孙。”忠勇侯摆手,“我要歇着了,你住在府里干什么?没白的累我不能歇着。”

    谢芳华脸一红,无语。

    谢墨含好笑,刚要说话,外面侍书禀告,“侯爷,宫里吴公公来传旨,请您立即进宫。”

    谢墨含一怔,看向外面,“可说了什么事儿?”

    “向吴公公探话了,似乎是关于漠北军权的任命下来了。”侍书道。

    谢墨含闻言看向秦铮。

    秦铮扬了扬眉,“朝中大半人拥护太子殿下,左右相不反对,其余朝臣怎么会置寰?大舅兄去接旨吧!”

    谢墨含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对他摆摆手。

    谢墨含站起身向外走去,出了门后,对侍书道,“去告诉吴公公,我换了衣服,即刻进宫。”

    侍书应声去了。

    谢墨含匆匆向芝兰苑走去。

    “既然爷爷累了,咱们回府吧!”秦铮站起身,对谢芳华道。

    谢芳华本来有些不舍,但想着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这么近,她若是回门就一头扎在侯府不出来,也不太好。况且也有话对秦铮说,点点头,“爷爷嫌我烦,我走就是了。”

    “臭丫头!”忠勇侯胡子翘了翘。

    谢云澜、谢林溪起身送她。

    秦铮摆摆手,“不必送了。”话落,伸手拉上谢芳华,出了房门。

    “芳华姐姐,说好了的,哪天你有空了,让人喊我过府玩。”谢伊舍不得谢芳华,对她嘱咐。

    谢芳华笑着答应。

    二人出了荣福堂,径直向府外走去,不多时,来到了门口,谢墨含还没从内院出来,吴公公等在那里。见到二人,立即露出笑脸,“哎呦,小王爷和小王妃,老奴还没给您二人道喜呢。”

    “你可以现在就道喜!”秦铮停住脚步。

    “恭喜小王爷、小王妃,您二人大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吴权闻言笑呵呵见礼。

    秦铮回头看了跟着的侍画一眼。

    侍画立即上前,拿出一兜金叶子塞进吴公公手里,笑着道,“借公公吉言,希望我家小王爷和小王妃真能早生贵子。”

    “多谢小王爷和小王妃的喜钱,这么多可够我喝好几壶酒了。”吴权也不客气,笑着接过。

    秦铮却没立即离开,而是看着他,漫不经心地问,“今日皇叔身体还好吧?可上朝了?”

    吴权压低声音道,“皇上没上早朝,但是参加了下了朝的议事,本来皇上中意兵部尚书府的公子,可是太子说,免于出现下一个吕奕,漠北军权要交给个有本事的人才行。皇上又说右相府的李公子,太子说李公子虽然文武双全,但是不及忠勇侯和前武卫将军对漠北熟悉,能够帮衬他。又说谢侯爷的太子辅臣之位不改,还兼挂着,他去漠北最是适合。皇上便没意见了,下了旨意。”

    秦铮点点头,“说什么时候启程吗?”

    “太子的意思,越快越好,明日启程更好。”吴权道。

    秦铮笑了笑,见谢墨含从内院出来了,也不再多话,拉着谢芳华上了马车,离开了府门口。

    上了车后,谢芳华挽住秦铮胳膊,靠着他身子,对他问,“爷爷特意把我支开,跟你说了什么?”

    “既然是刻意把你支开,说的话自然是不宜让你知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秦铮偏头看了她一眼。

    谢芳华瞪着他,“难道是事关我?事关我的事儿,怎么能不告诉我。”

    秦铮将她的头按在怀里,“少操些心有什么不好?你看我娘,这些日子老的厉害,若是你再这么操心下去,我怕你到了她这个年纪,还不如她。”

    谢芳华顿时不满,“你这是刚大婚就嫌弃我了?”

    秦铮失笑,“你是这么理解的?”话落,点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顿了顿,补充道,“所以,为了我不嫌弃你,你还是少操些心。”

    谢芳华无语。

    回到英亲王府,天色还早,太阳还高高地挂着。

    英亲王府的大管家喜顺见到二人回来一怔,讶异地问,“小王爷、小王妃,您二人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

    秦铮没理他。

    谢芳华道,“两府隔着又不远,吃过饭后就回来了。”顿了顿,见府门口有一辆马车,似乎是来了客人,她笑问,“娘呢?谁来了府中?”

    喜顺立即回话,“王妃在见客,是裕谦王妃进京了,来府中拜见王妃。”

    谢芳华一愣,看向秦铮,她怎么不知道裕谦王妃竟然进京了?一点儿消息没得到。

    秦铮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裕谦王叔带着秦毅和钦佩进京,将女眷们都留在了岭南,长期以往下去怎么行?以后裕谦王叔父子要留在京城,王婶和女眷们自然要过来了。”话落,拉着她向正院走去,“她是昨日进京的,你这些日子忙,没人将闲杂的消息跟你说,你不知道又什么奇怪?”

    谢芳华想想也是,前些日子,言宸为了让她好好养伤养身体,虽然没对她屏蔽一切的消息,但是也只是捡主要的跟她说一两件,而她又一门心思大婚,不知道裕谦王妃进京的消息的确不奇怪。

    二人说着话,来到正院。

    春兰见二人回来,也惊了一下,“小王爷,小王妃,您二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谢芳华将对喜顺说的话与她和气地说了一遍。

    春兰笑着点头,“您二人回来得正好,裕谦王妃刚刚来不久,正好见见。”说着,挑开门帘,请秦铮和谢芳华进屋。

    迈进门槛,谢芳华一眼便看到了正屋画堂里坐着的妇人,相比于英亲王妃的温婉端庄,女人味十足,而这位裕谦王妃浓眉大眼,看着十分英气,一看就是会武功的。

    见二人进来,英亲王妃也讶异了一下,笑着站起来,“你们回来得正好,铮儿,华儿,这是你们的裕谦王婶。才从岭南进京。”

    “王婶!”秦铮和谢芳华一起见礼。

    “哎呦,百闻不如一见,这位就是昔日的芳华小姐,今日的小王妃了。”裕谦王妃笑着站起身,伸手拉过谢芳华,“这模样果然是倾国倾城,正配小王爷,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话落,她回头对英亲王妃说,“嫂子,还是你有福气。”

    英亲王妃听他夸奖儿子儿媳妇儿,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你家的大公子不是早就娶妻生子了吗?听说也来了京城了,今日怎么没带过来让我瞧瞧?”

    她话落,裕谦王妃面色一僵,放开谢芳华的手,对英亲王妃道,“嫂子,不瞒你,若是她进京了,我如何能不带她和孩子来拜见大伯母?只是……”

    英亲王妃立即收了笑问,“怎么了?不是说随你一起进京了吗?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

    裕谦王妃点点头,愁了眉眼,“我那孙子走失了,儿媳妇儿着急之下病在了路上,我无法,只能先一步进京找王爷,王爷离开京中多年,哪里还有根基?皇上据说又病着,太子最近为了漠北军事儿忧急,不敢打扰他们,我只能来求你了。”

    ------题外话------

    月底倒计时了,都别总想着虐,你们的评论让想继续甜蜜下去的我看着都惊悚,唔,某个女人虽然无良,但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拿男女主开刀哒,当然,月票要加油啊,否则我会忍不住惊悚给你们看~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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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辣手摧花

    英亲王妃闻言一愣。

    谢芳华也一怔,秦毅的孩子走失了?她偏头看向秦铮。

    秦铮脸色寻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孩子走失了吗?”英亲王妃一愣之后,凝重地询问。

    “还有看顾孩子的奶娘。”裕谦王妃面色愁苦,“路过郾城时,郾城正赶上迎暑日,有赛龙舟,摇花鼓,打把势,我想着女眷们都一直在岭南,没踏入京城,这一路上我都拘束着她们,距离京城几百里了,歇歇脚也无碍。便带着他们出去玩了一圈。我和儿媳妇儿带着奶娘和孩子,明里暗里上百个高手护着,可是没想到还是出了事儿。”

    “郾城?”英亲王妃皱眉,转头看秦铮和谢芳华,“不就是当初还是四皇子的太子和你们舅舅武卫将军回京时被刺杀的郾城吗?”

    “天下只这一个郾城。”秦铮说。

    谢芳华也点点头。

    英亲王妃重新看向裕谦王妃,“弟妹,你也是有武功的,既然带着孩子,肯定是寸步不离的,怎么会出了事儿?”

    裕谦王妃叹了口气,“当日人虽然不少,但也没多到人挤人的地步,可是不知怎地,龙舟就着火了,人群一下子慌了,慌乱之下,冲撞过来,我立即让人护住孩子撤走,可是命令才下达出去,转眼的功夫,奶娘和孩子就都不见了。”

    “只转眼的功夫?”英亲王妃抓住重点。

    “就是转眼的功夫。”裕谦王妃点头。

    “是不是奶娘有问题?”英亲王妃问。

    裕谦王妃叹了口气,“这奶娘是在我府中当了十几年管家的侄女,自小在我府中长大,也是个知根知底的。若不然,也不用她来照看孩子,当孩子的奶娘。”

    “这么说可就奇怪了。”英亲王妃看着她,“当时立即全城彻查了?”

    “奶娘和孩子不见了之后,我就立刻吩咐人拦截了郾城四门,然后带着令牌去了郾城府衙,府衙知道我的身份后,立即调兵搜查,可是整整两天都没查出个结果,没见到奶娘和孩子的影子。”裕谦王妃道,“儿媳妇儿病倒在床,我只能先一步来京了,昨日夜间进的京,和我家王爷商议之下,就来求王嫂你了。”

    “郾城距离京城几百里,说离京城远吧,也不远,说近吧,也不近。就是这么个位置,每一年都会传出点儿大事儿。今年除了太子和武卫将军刺杀案,至今还没出个结果,这又来了这么一桩。”英亲王妃叹了口气,“弟妹,我这些年在京中,若是京中方圆百里的事儿,我能帮你,可是这郾城的事儿,我也插不上手去。”

    裕谦王妃一听急了,“王嫂,你若是不帮我……”

    “你先别急。”英亲王妃打断她的话,“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娘家清河崔氏距离郾城近,也许可以动用清河崔氏的族脉人力,帮忙查找一番。”

    裕谦王妃一听连连点头,大喜过望,“我来找王嫂时,也是考虑了你,正是为这清河崔氏而来。”话落,她顿住,又扭头看谢芳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也是想请你帮我说项,请侄媳妇儿的娘家忠勇侯府帮衬一二。谢氏根基遍布南秦。”

    谢芳华看着她,没立即答应,心中打着思量。

    英亲王妃闻言点头,“弟妹既然来找我,就是没拿嫂子当外人,我稍后也清河崔氏族里去一封信,让族里全力相助找孩子。”话落,她想了想,看了谢芳华一眼道,“弟妹应该知道,谢氏早在两个月前已经分族分宗了,忠勇侯府如今不必以前了。”

    “就算忠勇侯府不比以前,也是外人的认知,可是内里谢氏各旁支还是姓谢,总要卖忠勇侯府的面子。”裕谦王妃又重新抓住谢芳华的手,恳求道,“侄媳妇儿,婶子实在是没办法了。”

    谢芳华笑笑,和气地道,“婶子张嘴来请,我自然不好推脱,不过我以前久病缠身,醒来后哥哥虽然让我接管谢氏庶务,但是我自认为没能力,于是就将谢氏给分了,各守各家。如今谢氏的确不比以前了。您可能才进京,还不知道,朝中的任命马上就要下来了,太子力荐,我哥哥要前往漠北军营戍边。哥哥一走,忠勇侯府爷爷年迈,唯独我堂兄谢云澜和谢林溪在府中支撑门庭,这样吧,我稍后派人回去跟堂兄说一声,看看是否能帮上一二。”

    裕谦王妃闻言连连点头,“我听说谢氏米粮的云澜公子三年来一直在平阳城,平阳城距离郾城不远。更何况忠勇侯府的庶务现在是云澜公子打理,只要他开口相帮,依凭谢氏的能力,一定有效果。劳烦侄媳妇儿了。”

    谢芳华不再说话。

    英亲王妃对裕谦王妃又道,“虽然我和华丫头都请娘家相帮找人,但到底不如官府有威慑力。所以,弟妹,我劝你,你和王弟还是进宫见皇上一趟吧!我们宗室子孙,都是金贵之身,皇上前些日子虽然病得下不来床,但是这两日据说又有气色了。今日漠北军权的事儿定了,目前也没啥再为难烦心的了。所以,找孩子是大事儿。他一定相帮的。另外还有太子,太子不像我家这个小子整日里不务正业,他能平安去漠北,又能平安从漠北回来,沿途这一路,势力遍布,可想而知。”

    裕谦王妃闻言神色顿了顿,面色忽然有些奇异,点点头,“谢谢王嫂,我知道了,这就回去和王爷说,王爷同意,我们就一同进宫。”

    英亲王妃点点头,“你也别太忧心,十有**奶娘和孩子应该是被人劫持了,否则当日你那么快让官府搜查,又守死了东西南北四门,冲散或者意外的话,孩子早该找到了。如今无影无踪,定有谋算。所以,由此推断,孩子还平安。”

    裕谦王妃面色好些,“我也这么想,所以,立即来找王嫂你帮忙了。”话落,她叹了口气,“毅儿和佩儿已经启程去郾城了。希望苍天保佑,否则这都是我的错。我瞒着王爷带儿媳妇儿和孩子进京,却出了这等事情,我万死不能赎罪。”

    “说什么死不死的?你的亲孙子,你也不想他出事儿。”英亲王妃打断她的话。

    裕谦王妃掏出娟帕,抹抹眼睛,“王嫂,那我就先告辞了。”

    英亲王妃也不多留她,亲自挽了她的手送她出门。

    谢芳华见秦铮没有送的意思,她随着王妃一起将裕谦王妃送出门。

    看着裕谦王妃上了马车后离开,英亲王妃拉着谢芳华的手往回走。走到内院,无人处,她叹了口气,“京城既是繁华地,也是是非地。我真是不明白,裕谦王一家为何非要卷入进来做什么?他们已经是王子公孙。好好地待在岭南平静过活有何不好?一着不慎,累及子孙。”

    谢芳华淡淡道,“人各有志吧!您觉得裕谦王待在岭南好,可是裕谦王一家却觉得京城更好。您羡慕裕谦王在岭南的平静,可是裕谦王却羡慕英亲王府在京城的富贵鼎盛。同是王子公孙,怎么甘心一辈子不如英亲王府?”

    英亲王妃笑了一声,“同是王子公孙,也要分三六九等。英亲王府是嫡系嫡子,这是事实。任谁也抹不平?就如秦浩,总是看我铮儿得的多,可是他只能认命没铮儿命好托生在我肚子里一样。”

    谢芳华感叹,“世人不知身份越高,背负的越多,责任越重的道理。荣华岂是那么容易天上掉馅饼的?若是有选择,我到宁愿不托生在忠勇侯府,秦铮也未必想托生在英亲王府。”

    “你们两个死孩子,到底是一个性情。”英亲王妃忍不住拍谢芳华,又气又笑,“别人羡慕不来的富贵荣华,放在你们俩眼里如尘土一般。传扬出去的话,真真是气死个人。”

    谢芳华笑着挽住她,“娘还说我们,若是让您选,您也未必想出身清河崔氏,未必想嫁入这荣华富贵之地。”

    英亲王妃“扑哧”笑了,“还没发现你是个贫嘴的。”话落,叹了一声,“可不是吗?外面的人看我们富贵滔天,出行有马车,仆从前呼后拥,穿戴金银珠翠,可是谁又知道我们反而想求那最寻常的生活。”

    谢芳华也跟着叹息一声,平民百姓有迫于生活的苦,可是他们不知生在富贵之家虽然吃食穿戴不愁,却步步险境,有的人更是拿命在博命。

    二人说话间,回了正院。

    秦铮正在正院画堂的窗前摆弄花草,见二人从外面回来,亲密地挽着手说着话,若是不识得的人,真还以为是一对母女。他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伸手揪了花叉处新长出来的嫩芽。

    “臭小子,你又揪我的花,小时候的毛病,多大了怎么也不改?”英亲王妃进了屋,一眼就看到站在窗前的秦铮,见他正在揪花,顿时急了,放开谢芳华,就疾步走了过来。

    秦铮见她过来,手中的一片嫩芽随手扔在花盆里,向谢芳华走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拉住她的手,拽着她迈出了门槛。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英亲王妃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花少了好几个新长出的嫩芽,大怒。

    秦铮仿佛没听见,拉着谢芳华脚步轻快地出了正院。

    “你个死孩子,小混账,哎呦,我的花,这几个嫩芽是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就这么被你摧残了,真是辣手摧花……”英亲王妃不见他回来,一时捧着**疼得不行,口中不停地骂他。

    谢芳华被秦铮拉着出了正院,走得远了,还隐隐能听到正院的骂声,她几乎从来没见过英亲王妃心疼**疼得这个模样,不由抬眼去看秦铮。

    只见秦铮嘴角微微弯着,似乎对自己做了坏事儿十分自得,在英亲王妃的骂声中没有丝毫反省。

    尤其是他这样的笑十分的纯粹好看!

    她一时看得呆住。

    秦铮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慢慢地偏头瞅她,对上她呆呆的样子,不由挑了挑眉,“怎么了?”

    谢芳华醒过神来,咳嗽了一声,对他问,“你干嘛揪娘的花?”

    秦铮眸光微闪,“高兴就揪了。”

    “什么话这是!”谢芳华对他瞪眼,“你高兴了,娘可不高兴了。你听听,她多心疼。”

    秦铮微哼。

    谢芳华怀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对娘有什么不满?否则怎么会突然不高兴地揪她的花呢?”

    秦铮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谢芳华见他不打算说,抿了抿嘴问,“裕谦王妃进京,孙子却弄丢了,这件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

    “是不是你做的?”谢芳华试探地问。

    秦铮眸光微眯,“你觉得是我做的?”

    谢芳华想了想,“我开始觉得有可能是你做的,可是转而想想,应该不是你做的。你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就算是想控制裕谦王一家。”

    秦铮忽然笑了。

    谢芳华看着他,“你笑什么?”

    秦铮不再说话,拉着她向前走去,走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唇边的笑慢慢地收起,消失无形。

    谢芳华想着他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见他唇角的笑收了起来,神色莫名的静寂了些,她一时不喜,便丢开这件事儿,拽住他的手,小声说,“你走慢些。”

    秦铮看了她一眼,步子慢了些。

    谢芳华不再说话,跟着他亦步亦趋地走着,下午的阳光打在两个人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从地面上的影子看起来两个人牵手走着,肩并肩,步调一致,她看了片刻,忽然轻声说,“秦铮,咱们两个会这么走一辈子吧!”

    秦铮脚步一顿,看着她。

    谢芳华指了指地上的影子,“你看!”

    秦铮顺着她的手指,自然看到了地上落影成双,他高谢芳华许多,他的影子笔直俊挺,而谢芳华的影子纤细柔软,落在地上,如柳条一般,盈盈而立。他看了片刻,忽然说,“瘦的都没几两肉了,有什么可看的。”说着拉着她向前走去。

    谢芳华不满,拽住他不让他走,“你只看到我瘦得没几两肉,就没看到别的吗?”

    秦铮不说话。

    谢芳华缠着不让他继续向前走,“你再仔细看看。”

    秦铮见她大有他不说出她心中满意的话来不让他走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轻声问,“你是说,日照双影音,月照朝暮容,举案两相思,齐眉共百首?”

    谢芳华一愣,见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忽然脸一红,刚要低下头,忽然觉得第一次听他说情诗,实在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仰起脸,肯定地告诉她,“就是这个意思。”

    秦铮凝视着她,一时间再不说话。

    谢芳华也不躲避他的目光,也凝视着他,不再说话。

    微风吹来,晴朗日光照耀,两人眼中满满地都盛着彼此。

    “走吧!”许久,秦铮移开目光,拉着她向落梅居走去。

    谢芳华点点头,随着他向落梅居走去,本来她想寸寸地剥开他心里的砍,可是这一刻,忽然觉得,有些东西需要慢慢来,哪怕他是如今这样,又有什么不好?他爱她,她不爱他的时候,他爱她所有,并不曾因为那些冷情冷性不好而对她不喜,所以,无论他什么样子,也是他。只要是他,又有什么关系?

    二人一路不再说话,安静地回到了落梅居。

    刚要进屋,院外有动静传来,谢芳华回头看去,见是春兰拿着一盆花急急地追了来,她看向秦铮,秦铮松开她的手,转头进了屋。她无语,只能重新折回去,迎上春兰。

    “小王妃!”春兰抱着花笑着给谢芳华见礼。

    “兰姨不必客气。”谢芳华看着春兰,“这是……”

    “王妃让我将这盆花给小王爷送来养,由您看着他,不准他再揪花。”春兰笑着将花递给她。

    谢芳华只能伸手接过,她对养花最是头疼,不过看着秦铮不揪花还是能做到的。

    春兰见她接过花,没立即走,而是对她笑着悄声道,“小王爷啊,从小有个毛病,您可能不知道。”话落,见谢芳华看着她,她抿着嘴笑,“小王爷不是王妃说的自小就爱揪花,而是王妃也不知道小王爷为何揪花,以为小王爷爱揪花。只不过后来恰巧被奴婢发现了原因而已。”

    谢芳华见她神神秘秘,笑着洗耳恭听。

    春兰压低声音,“有一次,王爷拿了一件新奇的物件,哄王妃,王妃恰巧心情好,笑开了怀。被小王爷见了,就将王妃的一盆花都给揪了。”

    谢芳华一愣,“他吃王爷的醋?”话落,忽然道,“你是说,今天,他……吃我的醋?”她记得她是和王妃说说笑笑进正院的。

    春兰闻言抿着嘴笑,“您说对了,但也只说对了一半。以前他是吃王爷的醋,今天怕是吃王妃的醋了。您挽着王妃进院子时,笑靥如花。”

    谢芳华一时呆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春兰笑着转身走了。

    ------题外话------

    别具一格的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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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只有你我

    谢芳华抱着花盆站在院中,春兰走了半响,她依然呆呆地站着。

    侍画、侍墨见谢芳华好半天不动弹,暗暗猜测不知春兰和小姐说了什么,以至于她走后小姐这副模样。二人担忧地走了过来,轻唤,“小姐?”

    谢芳华回过神,看着二人。

    “您怎么了?”二人小心地问。

    谢芳华摇摇头,“没事儿。”

    二人对看一眼,这副样子哪里像没事儿?

    谢芳华忽然笑了,“真没事儿。”话落,对二人摆摆手,抱着花盆向屋里走去。

    挑开门帘,进了屋,画堂内没有秦铮,谢芳华抱着花盆直接去了里屋,只见秦铮身子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她来到他面前,伸手推推他。

    秦铮眼睛不睁开,“嗯?”

    谢芳华又推推他。

    秦铮蹙眉,“什么事儿?”

    谢芳华不答话,再推他。

    秦铮无奈,只能睁开眼睛,入眼处,谢芳华抱着花站在他面前,一脸的古怪,他挑眉,“你以前的确是不喜欢花,后来不是也将花养得好好的吗?既然娘给你端来养,你养就是了。”

    谢芳华摇头,“这花可不是送来给我养的,是娘给你养的。”

    “给我的不就是给你的。”秦铮又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看着他,这模样似乎是打定主意不管了,她抿了抿嘴,“听说有一次,爹拿了一件新奇的物件哄娘,娘恰巧心情好,笑开了怀。被你见了,就将娘的一盆花都给揪了。”

    秦铮顿时又睁开眼睛,“谁告诉你的?”

    谢芳华对他眨眨眼睛,“兰姨。”

    秦铮嗤了一声,又重新闭上眼睛。

    谢芳华仔细地打量他,见他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似乎像是被人戮破某种秘密一般,觉得没面子。但他显然惯于掩饰,所以,看起来毫无痕迹。但是她这么长时间也算是对他了解得深,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她连他偶尔的细微表情都不放过,所以,自然能看得出来。

    她压制住好笑,看着他问,“兰姨说得不对?”

    秦铮不说话。

    谢芳华又伸手推推他。

    秦铮依旧不睁眼,不动弹,不说话。

    谢芳华转身将花盆放在窗台上,打量着花,可怜见的,新长出的几个嫩芽都被他给揪掉摧残了。扔在花盆里,清晰地看到被掐断生命力的娇嫩。她想将嫩芽拣出来扔掉,但刚伸出手去,想了想,忽然又作罢,转回身,重新走到秦铮身边,伸手拽他。

    秦铮没好气,“干嘛?”

    谢芳华拽着他手臂晃,“在德安宫时,你说过那幅画由你填上,然后挂在我们婚房,你说话不算数。”

    秦铮身子一僵。

    谢芳华手下用力,“起来,给我找那幅画去。”

    “扔了。”

    谢芳华瞪眼,“我才不信你扔了,你是不是没画上?所以,食言而肥,不敢拿出来?”

    秦铮哼了一声,没说话。

    “快点儿起来!”谢芳华继续拽他,“你没画好,我也不怪你。”

    “谁说我没画好?”秦铮睁开眼睛。

    “画好了?那在哪里?你拿给我看。”谢芳华眼睛泛起莹莹亮光。

    秦铮瞅着她,被她眸光吸住,想推拒的话吞了回去,不情不愿地起身,“你现在怎么这么……”他似乎想着词来形容,想了半响,没找到合适的词,住了口。

    谢芳华静待下文,等了半响,见他闭嘴不说了,她接过话,“你的意思是……我粘人?”

    秦铮瞥了她一眼,算是默认。

    谢芳华抱住他腰,将整个身子贴着他,脸埋在他胸前,“我就是粘人,你奈我何?”

    秦铮一噎,心神一荡,低头瞅着她,从忠勇侯府回门回来,她身上衣服未换,头上珠翠未卸,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纤细柔软地抱着自己,埋着的头可以看到雪白的脖颈,衣领内掩着的吻痕若隐若现,他眸光暗了暗,呼吸尽量克制,“我不能奈你何,可是……”

    谢芳华微微抬头,可是什么?

    秦铮撇开脸,“你羞不羞?”

    谢芳华忽然笑了,“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自己的丈夫,为什么要羞?”

    秦铮不说话。

    谢芳华伸手掐他,同时歪着头看他,“难道你害羞了?”

    秦铮的脸没变颜色,但是耳根处确是隐隐地红了,伸手推她,“你不是要看那副画吗?”

    谢芳华睫毛眨了眨,虽然她忽然觉得很乐于看秦铮脸红,但是若是惹急了他,依照他的性情,她可能会没好果子吃,便见好就收,放开他,从他怀里退出来,“是啊,我要看,在哪里?”

    “在书房。”秦铮见她退离,手无意识地拢了她一下,才慢慢地放开。

    谢芳华抬步往外走去,“那走啊,我们去书房。”

    她迈出里屋门槛,见秦铮没跟上,回头看他。

    秦铮站在原地瞅着她,眸光幽幽静静。

    谢芳华顺着她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一遍,没哪里不妥,然后她又抬起头看秦铮,秦铮依然瞅着她,她想了想,忽然忍不住笑了,折返回去,伸手拽住他的手,“公子爷,您先走。”

    秦铮有些别扭地道,“让你自己去书房,你也找不到。”

    “是,所以,一定要您亲自移驾书房。顺便带上我。”谢芳华笑吟吟地道。

    秦铮偏头瞅着她,笑靥如花的脸望进眼底,他忽然转身,将她拽到怀里,将唇覆在了她的唇上。

    谢芳华笑弯了的嘴角被他吻住,身子被圈进怀里,一动不动。

    秦铮肆意地吻了片刻,才放开她,压低声音,克制地道,“你今天又惹我了,晚上饶不了你。”

    谢芳华红着脸不敢看他,觉得听他这样一句话,脸都要烧起来了。

    秦铮欣赏地瞅了她好一会儿,觉得心气平顺了,才拉着她出了房门。

    谢芳华被他拽着,乖觉地跟着他,出了房门外,太阳已经偏西,西方天际一大片火烧云,十分的炫目美丽,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秦铮忽然凑近她耳边,“你的脸如今就跟这火烧云一般。”

    谢芳华刚刚压下去的热度顿时又腾地烧了起来,拽住他,不满地小声说,“你别以为我看不到,你的耳根子都快烧着了,看着也跟这火烧云一般。”

    秦铮一噎,忽然又气又笑,伸手揉她脑袋,“我怎么不知道你如今除了粘人外,还这么喜欢撒泼耍赖,牙尖嘴利了?”

    谢芳华咳嗽了一声,红着脸瞪他。

    秦铮将她好好的一头青丝揉乱了两根,有两缕脱离发簪从额际垂落,他才罢手,施施然地道,“这样看着才顺眼了些。”

    谢芳华嘟囔,“反正又没有别人看,只有你看,你觉得顺眼,只管作乱。”

    秦铮闻言弯起嘴角,似乎心情很好地笑了。

    院中的侍画、侍墨、玉灼、林七等人见二人从房中出来,牵着手说着话走向小书房,都偷笑着躲远了,不打扰二人。

    不多时,来到书房,秦铮打开小书房的门,拉着谢芳华走了进去。

    谢芳华迈进门槛,抬眼便看到正对着门口方向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她脚步猛地顿住。

    这幅画正是她陪秦铮养伤在德安宫所做的那副,当初秦铮缠着她,她做了半幅,后来的半幅果然是被他做完了。只不过是没如他所说挂在新婚的内室,而是挂在了小书房。

    可是如今看着这幅画,若是不知道的人,恐怕看不出是两个人所做。

    画中的秦铮,在她的丫丫电子书,勾勒出了他吹箫时的模样。而画中的她,是秦铮用跟她一样的笔锋,勾勒出她弹琴的模样,两人眸光相对,温柔如春水,任谁都能看到浓浓的情意。

    画中还题了一幅字,正是时间、地点、曲名。

    除了这些,在画卷的下角,写了谢芳华三个字。她的旁边空着一处没写。

    谢芳华看着这幅画,眸光凝定,久久不动。

    秦铮也看着那幅画,没说话,也没言声。

    过了许久,谢芳华轻声道,“原来你挂在了这里,我若是不问起,你也不告诉我。”

    “只要你来小书房,早晚要看到。”秦铮说。

    谢芳华点点头,指着那处被他落款签上她名字的旁边空白处,笑着道,“那地方是不是给我留着的?”

    秦铮“嗯”了一声。

    谢芳华松开他的手,走到桌前,拿起桌案上的墨,轻轻转着圈地研磨,过了片刻,将墨磨好,她拿起笔,走到画卷前,提笔题上了秦铮的名字。

    她的笔锋刚劲有力,犹如男子手笔,字迹首尾洒意,带着丝轻狂自傲之气。若不是亲眼所见,认识秦铮字迹的人,真当是他的手笔了。

    秦铮踱步过来,站在谢芳华身后,看着她落下的字迹,轻笑。

    谢芳华偏头,“初来这落梅居时,你不是给我请了四位师傅连琴棋书画吗?我练习书法字帖的时候,可是拿你的字帖练了好几本呢。”

    秦铮看了她一眼,“若是人人练几下就能练成和我的字迹一模一样,几乎真假不分,那可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

    谢芳华放下笔,“没有别人,只有我。”

    秦铮点头,“嗯,只有你,还算可以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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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然回首,发现我这一个月竟然没休息,难怪有些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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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狗血淋头

    二人从小书房出来,见天色晚了,谢芳华想了想,便拉着秦铮去了小厨房。

    秦铮无异议。

    二人来到小厨房,林七从里面跑了出来,“小王爷,小王妃,您二人要下厨啊?”

    谢芳华点点头,“今天晚上的饭菜还没做吧?”

    林七摇头,“还没有,都准备好了,正要做。”

    “我来吧!”谢芳华走进小厨房,看了一眼切好的菜和准备好的材料,挽起袖子洗手,同时对秦铮说,“你给我烧火。”

    秦铮点点头,一撩衣摆,蹲在了灶火堂前。

    谢芳华洗好手,秦铮已经将火点燃了,她在锅里放了油,熟练地往里面放肉、葱花、菜、调料……

    刚拿起盐罐,秦铮开口,“那是糖。”

    谢芳华无奈,放下那个,又拿起一个,看向秦铮。

    秦铮点点头。

    谢芳华将盐酌量放好,拿着铲子翻炒。

    林七站在门口,看着二人,想着谁能想到英亲王府内金尊玉贵的两个人儿偏偏会在这里自己下厨做菜?小王妃虽然糖盐不分,但是有小王爷看着她,而且很善于掌控大火小火,这菜的香味转眼间就飘了出去来,想不好吃都难。

    半个小时后,二人净了手,端着七八个菜从厨房出来。

    林七傻眼,“小王爷,小王妃,您二人这是将明天早上的材料都做了,明天一早,奴才还得去找大厨房采买。”

    谢芳华咳嗽了一声,“一时高兴,都做了。”

    林七后退一步,想着只要小王妃高兴,做了就做了吧!大不了再出去买。

    “做了这么多,我们两个的确吃不了。”谢芳华偏头对秦铮说,“这样吧!让侍画、侍墨她们,玉灼和林七,都跟着咱们一起吃吧!”

    林七闻言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使不得小王妃,我们吃大厨房做的饭菜就好。怎么能吃主子亲手做的饭菜。”这忒要命了。

    “这有什么?”谢芳华好笑地看了他惶恐得不行的样子一眼,“这落梅居总共也没几个人,你们都是我们的近身之人,一起吃一顿饭,也要不得命。”

    林七还要说什么,秦铮摆摆手,“行了,按小王妃说的做吧。”

    林七立即禁了声。

    “如今天色暖了,就摆在院中吧。”谢芳华对秦铮询问意见。

    秦铮没意见。

    林七见二人说定,都知道这两人是说一不二的主,连忙回过神跑去喊其他人。

    侍画、侍墨等人对看一眼,没异议,连忙过来摆桌子凳子。

    玉灼因为和秦铮的关系,在秦铮心情好的时候,向来没大没小,所以,一听说表哥和表嫂亲手做的饭菜让他们一起吃,自然高兴得眉开眼笑。

    饭菜摆上,秦铮和谢芳华落座,其余人也依次坐好。

    除了林七外,其余人没太拘谨,这一顿饭吃得顺畅。

    饭菜吃到尾声,喜顺走进了落梅居,当看到落梅居里两位主子和侍候的人一起用饭,一时愣住了。

    “大管家,什么事儿?”侍画站起身,迎上喜顺询问。

    喜顺醒过神,想着以前听言和小王爷住在一处时,也是一起用饭,但是听言的身份是清河崔氏的长公子,虽然说是二公子的书童仆从,但到底明白人都知道,那也是位主子,不乱了规矩。可是如今这些人,除了玉灼外,都的的确确是仆从。

    小王爷和小王爷到底是不同常人。

    他回过神,恭敬地对秦铮和谢芳华一礼,“小王爷、小王妃。”然后,看了侍画一眼,“紫荆苑里传出消息,大少奶奶身体不好,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下体流血,十分严重。惊动了王妃,太医院里虽然有女医生,但是医术都不太出彩,而且太医院距离咱们府不近,所以,王妃请小王妃过去给大少奶奶看看。”

    谢芳华立即站了起来,昨日她见卢雪莹气色就十分不好,曾经看着身子骨极好的女子,昨日跟一阵风就能刮倒了似的。她放下筷子,离开桌前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回头去看秦铮。

    秦铮对她点头,“你自己去吧!”

    谢芳华知道他肯定是不想去紫荆苑的,本就对秦浩看不顺眼,更何况如今还是卢雪莹有事儿。她对喜顺道,“喜顺叔,你去告诉娘,我这就过去。”

    喜顺连连应声,提前跑出了落梅居。

    侍画、侍墨二人立即跟在谢芳华身后,也快步出了落梅居。

    秦铮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谢芳华有事出门,他扔了筷子,起身进了屋。

    林七和玉灼对看一眼,起身收拾剩菜残羹。

    谢芳华很快就穿过紫荆林,来到了紫荆苑,院中站了一大堆丫鬟婆子。她看了一眼,有英亲王妃的人,也有刘侧妃的人。

    春兰见她来到,立即上前,“小王妃,王妃如今在里面,奴婢带您进屋。”

    谢芳华点点头。

    她还没迈进门槛,便听到里面英亲王妃恼怒地骂,“媳妇儿娶进门,是要疼的宠的,不是给你作践的。以前依梦的事儿,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不过是一个侍妾,我若是插手,人人都该说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容庶子了,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她是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媳妇儿,是堂堂左相府的闺女,你说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谢芳华脚步一顿。

    只听英亲王妃

    只听英亲王妃又继续道,“从她进门,你可让她歇一日半日?你是堂堂英亲王府的长子,不是畜生。你这样作践自己的媳妇儿,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谢芳华没听到秦浩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春兰。

    春兰欷歔,她从来没听王妃发这么大的火骂人,几乎把大公子骂的狗血淋头,立即大声道,“王妃,小王妃来了。”

    英亲王妃本来还待继续骂,闻言住了口,立即说,“快让她进来。”

    春兰挑开门帘,谢芳华走进了屋。

    屋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除了血腥味,还有隐隐的**秽的味道。她蹙了蹙眉。

    英亲王妃站在床头,刘侧妃站在英亲王妃身后,秦浩衣带不整地站在地当中,见谢芳华来,他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阴郁,面色发白。

    “还不给我滚出去!”英亲王妃恼恨地赶秦浩。

    秦浩站着不动,“母妃,我……”

    “你还想干什么?你没看她都昏死过去了吗?”英亲王妃凌厉地看着他质问,“你是大夫吗?你能救她还是怎地?你在这里什么都干不了。出去!”

    秦浩这回没敢再争执,转身走了出去。

    “华丫头,你快过来,她的血流个不停,你快看看。”英亲王妃见秦浩出去,立即对谢芳华招手。

    谢芳华点点头,走上前。

    大床上,卢雪莹衣衫不整,仅仅能遮蔽身体的衣物成了碎片,几乎可以看出早先何等的被揉虐,未遮蔽的下体正在不停地流血,她已经昏死了过去。

    这副情形,谁都能知道早先是发生了什么。

    谢芳华伸手拉过她的手给她号脉,片刻后,又看了她的样子,叹了口气,对英亲王妃道,“娘,这是小产了。”

    “什么?”英亲王妃一惊。

    刘侧妃以及惊叫,一下子从英亲王妃身后窜上前,一把拽住谢芳华的胳膊,“小王妃,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她这是小产了。”谢芳华道。

    “这……这怎么可能?她刚过门多久……”刘侧妃不敢置信。

    谢芳华拂开她的手,对她道,“我把脉探出,她怀孕不足月,所以没被发现而已。”话落,见刘侧妃依旧不敢置信,她又道,“若是侧妃你信不过我,可以再请大夫来。”

    刘侧妃一时没了声,“噗通”一下子跌到在地。

    谢芳华看向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自然是相信谢芳华的医术的,恼怒地看了刘侧妃一眼,“当初永康侯夫人都一脚迈进鬼门关,差点儿没命了,孙太医都救不了,是华丫头出手给她救回来,保住了母子平安的。你若是不相信她的医术?还能找谁来?”

    刘侧妃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华丫头,你快给她止血,开药方吧!必须赶紧给她治。”谢芳华点点头,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卢雪莹的嘴里。

    “小王妃,你给她吃了什么?”刘侧妃立即问。

    谢芳华瞥了她一眼,“止血的。”

    刘侧妃点点头,立即追问,“孩子还能保住吗?”

    谢芳华摇摇头,“不能了。她本来就体虚力乏,不曾好好养着,而且经过了剧烈的动作,孩子已经滑落,谁也保不住。”

    刘侧妃脸一灰。

    英亲王妃忍不住怒斥,“孩子是从小被你给养歪了,自己媳妇儿怀孕都不知道,只一味地行畜生之事。如今大人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想保住孩子?你脑子怎么长的?”

    刘侧妃不由得流下泪了,“是妾身没教育好浩儿,让他……”她不知是舍不得骂自己的孩子,还是骂不出口,还是连骂也不敢骂,只说,“王妃怎么教训妾身,妾身都受着。”

    英亲王妃冷哼一声,也懒得再骂她。

    刘侧妃哭了一会儿,见谢芳华去写药方,才想起什么,又赶紧问,“小王妃,她这……以后还能不能再怀孩子?”

    谢芳华一边写药方一边点头,“只要保养得宜,还是能怀上的。”

    刘侧妃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英亲王妃瞪了她一眼,“谢天地能惯用?以后还是看好了大公子,别再这么荒唐畜生,才是道理。”

    刘侧妃连连点头,不敢吱声了。

    谢芳华开好了药方,递给春兰,春兰拿着药方连忙下去了。

    英亲王妃看向卢雪莹,松了一口气,“血止住了。”

    谢芳华走过来,对英亲王妃道,“换嫂子贴身侍候的婢女进来给她清洗一番吧。”

    英亲王妃点头,对翠荷看了一眼,翠荷连忙下去了。不多时,进了两名婢女,端着温水,开始给卢雪莹清理。

    “咱们出去说!”英亲王妃握住谢芳华的手,走出房门。

    二人来到门口,见秦浩站着屋外,衣带已经打理妥当,英亲王妃脸色发沉,“你可听见了?她刚刚不足月的孩子小产了。”

    秦浩脸色发白,垂下头,自责羞愧地道,“孩儿不知……”

    英亲王妃冷着脸打断她,“可有人去左相府报信了?”

    秦浩面色大变,抬起头,“母妃,一定不能报信,若是左相府知道……”

    “糊涂!”英亲王妃怒喝,瞪着他,“你以为出了这样的事儿,瞒着左相府就能瞒得住?你以为你媳妇儿醒来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还会坐得住不回家告状?

    回家告状?左相和左相夫人只这么一个疼宠的女儿,由得你包瞒作践?”

    秦浩面色发灰,不吭声了。

    英亲王妃看着他,见他不吭声,她嫌恶地摆摆手,“既然你不愿意现在就告诉左相府知道,那你就看着办吧!反正是你自己做下的事儿,你自己善后。”

    秦浩见英亲王妃不盯着他怒骂去给左相府报信,似乎松了一口气。

    英亲王妃回头对刘侧妃道,“既然血止住了,华丫头开了药方,春兰去煎药了,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大少奶奶吧!”

    “是,王妃。”刘侧妃点头,卢雪莹是她的亲儿媳妇儿,她这个当婆婆的理应留下来照顾。

    “我们回去吧!”英亲王妃对谢芳华道。

    谢芳华点点头,挽着英亲王妃,出了紫荆苑。

    秦浩似乎巴不得二人走,送也没送。

    出了紫荆林,英亲王妃和谢芳华同时吐了一口浊气。

    谢芳华实在没想到秦浩竟然这么不是人,原来外面传扬的那些是真的,秦浩背地里玩女人竟然这么荒唐,况且这个人还是她的妻子,不是侍妾。她想起依梦,似乎是不堪忍受自寻短见……

    “这个庶长子,当初我就不该让他生出来作孽。”英亲王妃回头看了一眼,“你也看到了,他竟然这么畜生。英亲王府怎么能有这样的大公子?丢人现眼。”

    “娘仁慈。”谢芳华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秦浩真不是人,该死。

    英亲王妃叹了口气,“什么仁慈不仁慈的,只因我当年有心结,你爹也有心结,我们误了好些年。那时候,谁管他多少女人,多少孩子……”

    谢芳华知道上一辈的事儿,不言声。

    “左相在朝中一直提携他,他在朝中也争气,可惜在外多么人模狗样,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折腾起女人来就这么畜生。左相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如何?”英亲王妃又道。

    “左相府在咱们府有眼线吧?”谢芳华低声问。

    英亲王妃愣了一下,“有,怎么能没有?京中各大府邸,谁家都有别人家的眼线。”

    “既然如此,即便他想瞒着左相府,也瞒不住。”谢芳华道。

    英亲王妃点点头,“可是传出去,总归是件没脸的事儿,别人不会说她娘,反而会说我苛责庶子,给养歪了。”

    “人嘴百张皮,只管让人去说。娘行得正,坐得端。还怕了什么人不成?”谢芳华不以为意,“不过今天这事儿,您得跟爹说说,他毕竟还是我们英亲王府的一家之主。”

    “你说得对,你爹还没从宫里回来,他回来我就告诉他。”英亲王府拍拍她的手,“你回去吧!大公子这一起子事儿,我懒得操心,只要你和铮儿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谢芳华想起秦铮,心下一暖,“我送您回去。”

    “不用你送!就疾步路,娘又没老。”英亲王妃笑着道,“没想到她过门这么快就怀上了,你好好调理身子,我也想抱孙子。”

    谢芳华无语,脸红得不接话。

    英亲王妃也知道刚过门三天,早着呢,她没必要着急,便摆摆手,由婢女扶着向正院走去。

    谢芳华见英亲王妃走远,她带着侍画、侍墨也回了落梅居。

    想必紫荆苑几乎翻塌了天,落梅居甚是安宁静谧。

    谢芳华踩在落地的花瓣上,心中分外地安定,秦铮不止身份高出秦浩一大截,品行也高出秦浩百个天街。她庆幸她嫁的人是秦铮。

    回到房间,见秦铮正窝在榻上看书,她走过去,看了一眼,见是一本游记。

    “回来了?”秦铮抬头看她。

    谢芳华点点头,见他没有多问的意思,但还是说给他知道,“卢雪莹小产了。”

    秦浩有些讶异,似乎没想到这么快卢雪莹就怀上了,但他转而又想起了什么,嗤笑了一声,不以为许。

    谢芳华挨着他坐下身,“娘出来紫荆苑后对我说,想早些抱孙子。”

    秦铮拿着书的手一顿,抬眼看她。

    谢芳华对他脸红地笑着问,“你是想我们早要孩子,还是晚要?”

    秦铮不做声。

    谢芳华看着他,“你喜欢不喜欢小孩子?一个长的像你又像我的小孩子?”

    秦铮放下书本,垂下脸,“刚大婚几日,你就听娘的胡话,想这些未免太早了。有胡思乱想这功夫,不如想想漠北关山迢递,大舅兄明日一早就启程,给他准备些什么东西带着。”

    谢芳华一怔,“任命不是刚下来吗?哥哥明日就启程?”

    秦铮颔首,“刚刚得到消息,漠北军营不能无首,明日他就启程,毕竟漠北较远,他早一日启程,也能早到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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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子归离京

    谢芳华想着哥哥去漠北需要带什么?

    漠北春秋季风沙大,冬季风雪严寒,如今正值夏季,还算是温度合宜。

    哥哥从未出过南秦京城,他身体的隐疾虽然被外公救治好了,但需要慢慢调理。最起码要带个医术高超点儿的大夫,另外要带些在漠北稀缺的药材,还有……

    她想了一会儿,对秦铮说,“我还是得回府一趟。”

    秦铮挑眉,“回去做什么?”

    “跟哥哥说说话,再给他准备些在漠北军营需要的东西。”谢芳华说,“明日一早她就启程的话,时间紧迫,赶不及。”

    秦铮点点头,“好吧!”

    谢芳华伸手拽他,“你跟我一起回府。”

    秦铮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你自己回去吧!”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谢芳华看着他。

    “我跟你回去的话,会忍不住早早将你拉**睡觉,你不是想与你哥哥多说会儿话吗?”秦铮伸手捻起她一缕发丝,“况且,我也不能总日日累你睡不好觉,跟你回去的话,我会忍不住。”

    谢芳华脸一红,“你确定?”

    秦铮拢着她头发的手缠绕了一个圈,紧了紧,又缓缓松开,“嗯”了一声。

    谢芳华慢慢地站起身,“那我自己去了。”话落,她抬步向外走去。

    秦铮没作声,依旧窝在软榻上看着她。

    谢芳华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话落,挑开帘幕,出了房门,喊,“侍画、侍墨。”

    “小姐!”二人立即出现在她面前。

    “哥哥的任命下来了,明日一早启程去漠北,你们即刻随我回府。”谢芳华道。

    “是,小姐!”二人立即点头。

    侍蓝、侍晩、品竹、品青、品妍、品萱六人闻声也走上前,一起小声说,“小姐,我们也随您回去。”

    谢芳华知道这八人自小受哥哥培养,点点头。

    没什么可收拾的,谢芳华带着八人利落地出了落梅居。

    到了落梅居外,她对侍画、侍墨道,“你们去一趟正院,告诉王妃一声。”

    “是。”二人立即向正院走去。

    谢芳华径直向大门口走去。

    半盏茶后,侍画、侍墨在谢芳华即将走到大门口时折返回来,对她说,“小姐,王妃说你只管回去,若是侯爷需要带什么东西,忠勇侯府没有的话,可以回府来取。”

    谢芳华点点头。

    来到大门口,马车已经先一步备好,谢芳华刚要上车,一辆马车飞快地从街道那头而来,快马加鞭,十分急促,不出片刻,便来到了英亲王府门口。

    谢芳华看清楚是左相府的车牌,心想卢雪莹的事情左相府定然是知道了,消息够快。

    她并没急着上车,而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左相府的马车停稳,车内先下来两名婢女,当看到谢芳华一行人站在门口,微愣了一下,连忙挑开帘幕,扶车里的人下车。

    左相夫人在两名婢女一左一右的搀扶下下了车,下车后,她也看到了谢芳华,同样愣了一下,给她见礼,“原来是小王妃!你这是?”

    “左相夫人。”谢芳华微笑还礼,见她脸色即便极力掩饰,也十分难看,对上她目光疑惑,似乎不解她怎么在门口,她笑着道,“我回忠勇侯府一趟,见夫人的马车过来,打个招呼。”

    左相夫人点点头,看着她,想问什么,但又住了嘴,“这么晚了小王妃还要回忠勇侯府,想必有重要的事儿,我来王府也有重要的事儿,就不多聊了。”

    “夫人请进!”谢芳华让开门口。

    左相夫人点点头,由婢女扶着,脚步匆匆地向府内走去。

    谢芳华回头对守门人道,“去禀告王妃一声,就说左相夫人来了。”

    “是。”守门人立即向府内跑去。

    谢芳华上了马车,向忠勇侯府而去。

    傍晚的南秦京城,依旧熙熙攘攘,十分热闹。马车路过繁华的主街,有两人拦住了马车,在外叫嚷,“秦铮兄,这么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

    谢芳华听说是程铭的声音,示意侍画挑开帘幕。

    侍画挑开帘幕,看了外面一眼,开口道,“程公子、宋公子,车内坐的人不是小王爷,是我家小王妃。”

    程铭、宋方一愣,顿时不好意思地见礼,“原来是小王妃,唐突了。”

    谢芳华看向外面,笑了笑,不以为意,“秦铮在府中,两位若是找他,就去府中寻他吧!”

    “你这是?”二人看着她疑惑。

    “明日哥哥一早启程,我回忠勇侯府。”谢芳华道。

    程铭和宋方对看一眼,点点头,程铭道,“子归兄要去漠北之事,我们也听说了,约定明日一早去城外送他。今日就不去了。”

    宋方接过话,“我们有好些日子没与秦铮兄一起闲聊了,既然你回府,我们这就去找他。”

    谢芳华笑着点点头,示意侍画落下帘幕。

    程铭、宋方让开路,马车继续向忠勇侯府走去。

    马车走远,程铭感慨,“秦铮兄真是好福气。”

    宋方深以为然,“恐怕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容貌才华兼备的女子了。”

    二人话落,对看一眼,又同时笑起来,各自拍了拍肩膀。

    程

    拍肩膀。

    程铭道,“也不用羡慕秦铮兄,他为了娶媳妇儿,可吃了不少苦,折腾了个半死不活才将媳妇儿娶到。换一般人,这媳妇儿可就黄了。”

    宋方点点头,“你我都误会了李沐清,前些时候,逮住他还好一番挖苦讽刺,没想到另有别情。如今我都不好意思见他了。”

    程铭挠挠头,也觉得不好意思,“李沐清弯弯绕忒多,跟他老子一样。”

    二人一边说这话,一边向英亲王府而去。

    回到忠勇侯府,谢芳华下了车,有守门人立即打开门。

    谢芳华进了内院,侍书闻到信儿迎了出来,“小姐。”

    “哥哥呢?”谢芳华问。

    “侯爷刚从荣福堂出来,回了芝兰苑,收拾东西呢。”侍书道。

    谢芳华点点头,径直向芝兰苑走去。

    来到芝兰苑,除了谢墨含,还有谢云澜和谢林溪。二人帮他一起在收拾打点行李和要准备的事物。见她回来,都愣了一下,随即了然。

    谢墨含失笑,“大晚上的又赶回来,秦铮呢?”

    “他留在了府中,说他若是回来,会打扰我们兄妹叙话。”谢芳华道。

    谢墨含笑着点点头,“他不来也好,如今看到他喊我大舅兄,我就浑身不自在。”

    谢芳华无语,坐下身,问,“哥哥都准备了些什么,还差什么没准备了?”

    “中午我离开府进宫,你们走后,云澜猜测任命下来后应该会让我立即启程,便着手准备了。”谢墨含揉揉额头,“他准备了一对东西,这些真当不上轻装简行了。”

    “都准备了什么?”谢芳华看向谢云澜。

    谢云澜拿给她一张单子,“准备了这些,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加的?”

    谢芳华接过来,见列了长长一个单子,的确是准备得不少,还的确都是在漠北的稀缺需用之物。尤其是连她考虑的药材都准备妥当了,没有什么需要她再嘱咐添加的。她心下感叹,有云澜哥哥在忠勇侯府,实在是不用别人再操心。

    她摇摇头,“这上面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倒是不用我操心了。”

    “你是该少操些心。”谢墨含道,“爷爷说了等着抱曾外孙的。”

    谢芳华失笑,“爷爷不是该操心你的婚事儿才是吗?本来我想着我大婚后,就给你物色人选了。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去漠北军营,归期还不定。”说着,她发起愁来。

    谢墨含笑着摇摇头,“目前朝局不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我的事儿不急。”话落,他正了颜色,“我不在京中,你才更要小心才是。尤其是太子。哎。”

    谢芳华点点头,“我知道。”

    “今日我出宫时,太子对我说了一句话。”谢墨含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他说人人都觉得他在乎天下,可是有谁知道,他没那么在乎。”

    谢芳华一愣。

    “就这一句话,我后背都出了凉汗。”谢墨含苦笑,“妹妹,即便你大婚了,太子也似乎没有放手的打算,你一定要小心。”

    谢芳华脸色沉了沉,紧抿了一下嘴角,点点头。

    屋中一时安静下来,谁也没在说话。

    过了一会儿,谢芳华才开口,“言宸也要回北齐,哥哥可知道,你们正好顺路,有他在,我也放心你路上的安全。”

    “嗯,言宸与我说了,一起走。”谢墨含无奈,“妹妹,我不是纸糊的,在你眼里,仿佛我不是哥哥。”

    谢墨含嗔了他一眼,也有些好笑,哥哥自然是有他的本事的,只不过她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他的安危她太看重罢了,才总觉得不放心。

    这一晚上,谢墨含、谢芳华、谢云澜、谢林溪四个人坐到了深夜,谢芳华才回海棠苑休息。

    本来很累了,但是躺到床上却睡不着,忍不住想秦铮此时睡了吗?他今晚有没有想他?程铭、宋方去找他,他们做了什么。想了很多,最后才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睡去。

    虽然是她住惯了的房间,但睡得不踏实,半睡不醒间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

    早上醒来,她也没精神,感觉十分疲乏。

    看了一眼时间还早,便喊侍画。侍墨进来帮她梳洗。

    侍画、侍墨仔细地打量了她几眼,忍不住小声道,“小姐,您昨夜没睡好?”

    “嗯。”谢芳华点点头。

    侍画抿着嘴笑,“小姐是没有小王爷在身边,不习惯了吧。”

    谢芳华也不掩饰,点点头,“是啊,好奇怪,以前没大婚时,没觉得,如今大婚了,刚两三天,身边突然少了一个人,真不习惯。”

    侍画偷笑,“小姐是太依赖小王爷了。”

    谢芳华承认,为了解开秦铮的心结,让他跨过他心里的砍,她几乎从大婚后,处处地粘着他,观察他,时刻看着他细微的表情和情绪,几乎整颗心都扑在了他身上。虽然短短两三日,却像是过了好些日子,自然而然地养成了习惯。

    这种习惯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她也不知道。

    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您昨夜没睡好,没准小王爷也没睡好呢。”侍画小声道。

    “嗯,我赞同。”侍墨附和。

    谢芳华想着秦铮也会睡不好吗?想了想,她不由得笑了,若是他也睡不好,那么就没什么不好了。两个人是一样的

    人是一样的。

    打理妥当,谢芳华出了房门,前往谢墨含的芝兰苑。

    来到芝兰苑,谢墨含依旧收拾完了,见她来到,对她笑道,“咱们一起去荣福堂用早膳。”

    谢芳华点点头。

    兄妹二人一起去了荣福堂。

    崔允、谢云澜、谢林溪三人早一步到了。忠勇侯看到谢芳华,对她翘了翘胡子,“脸色怎么这么差?回家到不习惯了?臭丫头,果然女生外向。”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爷爷,我是您的亲孙女吧?你做什么总是看我不顺眼?见到我不是吹胡子就是瞪眼睛?”

    忠勇侯一噎,“谁叫你讨人嫌了。”

    谢芳华闻言不再理他,都说老小孩,小小孩,是需要人哄的,果然没差。

    一家人坐下来吃早饭,吃过饭后,忠勇侯摆摆手,对谢墨含道,“走吧!该嘱咐的你舅舅都嘱咐你了,不用担心我,有云澜小子和林溪小子在府里,另外还有个臭丫头在京城。”

    谢墨含点点头。

    “另外,你是忠勇侯府的支柱,无论什么时候,骨气和骄傲都不能丢。”忠勇侯又补充,“太子是南秦江山的太子,如今还不是皇上。你去漠北,责任就是守好边境。其余的,能不干就不干,那不是你的职责。”

    谢墨含本就聪明,得到爷爷的提点,颔首,“爷爷放心,我心里有数。”

    忠勇侯挥挥手。

    “我去送哥哥出城,他出城后,我就回府了。”谢芳华站起身,“舅舅,云澜哥哥,林溪哥哥,你们就不用出城去送哥哥了。”

    三人点点头,又各自嘱咐了谢墨含几句话,由谢芳华和他一起出了忠勇侯府。

    府门外,停着两大车装好的行李。

    谢墨含扶额,“这些太多了,我要急行路,实在不方便。”

    “哥哥让这些东西走镖局就是了。”谢芳华笑着道,“你带着随从和护卫轻装简行,这些走镖局,在你到漠北后,这些东西十天半个月也就到了。不用你费心。”

    “这还好。”谢墨含松了一口气。

    谢芳华扫见听言,对他招手。

    “表嫂!”听言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你确定和哥哥去漠北?不回英亲王府了?”谢芳华问。

    听言摇摇头,“在英亲王府,也就是困顿在一方天地,我没出息,没本事,但也想跟着侯爷出去见识见识。年前小王爷没去成漠北,十分恼恨,嘿嘿,我若是能去成漠北,以后回来就可以在他跟前显呗了。”

    谢芳华失笑,“好好照顾好哥哥。”

    “好喽,表嫂放心吧。”听言欢喜地点头,对于能跟着谢墨含去漠北十分高兴。

    谢墨含笑了笑。

    谢芳华不再多说,上了马车,随着谢墨含出城的队伍向城门走去。

    街上清早便十分喧闹,有不少百姓都知道谢墨含要去漠北的消息,沿街相送。

    “谢侯爷此去漠北,多多保重。”

    “谢侯爷主意身体。”

    “谢侯爷一路平安。”

    ……

    百姓们对于忠勇侯府昔日的世子,今日的谢侯爷,都分外地有好感。忠勇侯府这些年,无论是对京中的百姓,还是对天下的百姓,都做了许多利于百姓之事。

    谢墨含挑来帘幕,对百姓们含笑点头。

    谢芳华在车中坐着,面上暖暖的,谢氏千百年来,历经无数代潮起潮落,哪怕谢氏分族分宗了,但是百姓们也会永远记住谢氏。

    或者可以这么说,没有谢氏,便没有如今的南秦。

    谢氏曾经为国为民做的事儿,南秦高坐金銮殿上的皇帝不记得,但是百姓们都还是记得的。

    谢墨含再百姓们一路的恭送珍重声中出了城。

    走出城外五里,谢墨含对谢芳华道,“妹妹,别送了,回去吧。”

    “秦铮定然在前面的送君亭等着送你,我与他一起回去。”谢芳华道。

    谢墨含闻言笑了笑,点点头。

    不多时,来到送君亭,听言在外面小声说,“侯爷,表嫂,前面好多人。”

    谢墨含闻言挑开帘幕,谢芳华顺着他挑开的帘幕看去,果然如听言所说,送君亭里好多人。除了她知道的秦铮、程铭、宋方外,还有李沐清、王芜、郑译、秦倾,另外,还有秦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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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有我就好

    看到秦钰,谢芳华就不准备下车了。

    谢墨含看了一眼谢芳华,慢慢地下了车,随着他下车,帘幕落下,遮住了谢芳华的身影。

    “子归兄,我们可等了你好一会儿了,你带这么多东西去漠北,何时才能到啊?”程铭先一步走过来,拍谢墨含的肩膀。

    谢墨含无奈地笑道,“这些东西都是云澜准备的,舅舅说的漠北稀缺之物,大半是药材。无论是我,还是军营,都有需要。我只能带着走了。不过这些东西走镖局,耽搁不了我的行程。”

    “子归兄身体不好,带药材是必须的。”宋方走过来,“漠北虽然环境恶劣,但是民风淳朴,当年武卫将军待在漠北一去都不想回来了,你不会也一去就是十几年吧?”

    谢墨含失笑,“说不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要漠北边境需要我,我一日不敢懈怠。”

    程铭啧啧了一声,回头对秦钰大声道,“太子,你可听见了?子归兄不愧是你举荐的人。”

    秦钰微笑,“南秦虽然多的是人才辈出,但是论底蕴风骨当属谢氏子归。”

    谢墨含笑着摇摇头,“太子夸奖了。”

    “太子的嘴什么时候会这般夸人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秦铮懒洋洋地开口,“大舅兄去了漠北,看到了风雪中的北国没人,可别乐不思蜀。”

    谢墨含无语地看着秦铮,忽然凑近他道,“妹妹昨夜似乎没睡好,可我看你到精神。”

    秦铮眉目动了一下,脸色奇异,沉默了一下,微哼,“好心来送你,既然你不领情,就算了。”话落,他不再理谢墨含,向马车走去。

    “堂兄大婚后,还未曾进宫对父皇和母后行谢茶礼吧?毕竟你的婚事儿可是圣旨赐婚。按理说,应该要进宫谢恩的。”秦钰忽然道。

    秦铮回头瞅了他一眼,“皇叔养病,不好打扰。”

    “父皇最近身子骨硬朗了许多,他一直疼你,定然不怕被你打扰。”秦钰慢慢地道,“就看堂兄有没有这份心去敬爱父皇了。”

    “既然这样,我和内人明天就进宫给皇叔和皇婶行谢茶礼。”秦铮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车前,挑开帘幕,看着里面的谢芳华。

    谢芳华靠着车壁坐着,见他挑开帘幕,也看着他。

    “走吧,跟我回府。”秦铮对她伸出手。

    谢芳华将手放进他手里,被他轻轻一拽,下了车,站在他身旁。

    “我骑马来的。”秦铮说,“你是坐车还是跟我骑马?”

    谢芳华想了想,“跟你骑马。”

    秦铮点点头,对谢墨含说,“大舅兄,我们回府了,既然太子亲自来送你,昭示天恩,你就多陪太子聊几句。”

    “哥哥,你路上小心。”谢芳华有些不舍。

    谢墨含点点头,对二人摆摆手。

    秦铮抬手一招,一匹漂亮的红棕马跑到了他身边,他揽着谢芳华翻身上马,二话不说,双腿一夹马腹,折返回城。

    谢芳华除了谢墨含和秦铮,几乎是没与任何人说一句话。

    两人一骑很快就跑得没了踪影。

    秦倾嘟囔,“铮哥哥这也太着急了吧?不就是昨天一晚上没见着嫂子吗,让我们跟她说一句话也吝啬,忒小气。”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八皇子还没大婚,自然不能理解这种相思之苦。”程铭看了秦倾一眼,目光落在秦钰身上,“据说右相府的李小姐如今还在皇后宫里住着,太子的好事儿怕是要近了。太子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秦钰目送秦铮和谢芳华离开,薄唇微抿,闻言,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程铭,“你年纪似乎也不小了,父皇除了养病,朝事目前不太过问,十分清闲。若是指一两桩婚事儿,还是累不到的。今日我回宫说一声,让父皇给你指一桩婚事儿,如何?你看上哪家的小姐了,可以先与我说。”

    程铭吓了一跳,“我就是个泥巴,没大出息,可不敢劳动皇上给我指婚,太子还是顾着自己的事儿吧。”话落,伸手一拉宋方,“走了,咱们也回城吧。”

    宋方点点头,对谢墨含抱拳,“兄弟,关山遥远,一路保重。”

    谢墨含点点头。

    “李沐清,你要不要一起走?”程铭对一直没说话的李沐清喊了一声。

    李沐清微笑着走过来,“本来我拎了一壶酒,想和子归兄喝两杯,没想到今日来送行的人这么多,一壶酒到不够分了。”话落,他将酒壶给谢墨含,“你自己喝吧。”

    谢墨含伸手接过,对李沐清含笑,“多谢。”

    李沐清拍拍谢墨含的肩,感慨,“其实我是极想去漠北的,你什么时候若是不想在漠北待了,上书皇上,派我去替你。”

    谢墨含好笑,点点头。

    李沐清不再多说,和程铭、宋方一起折返回城。

    一行人离开后,这里只剩下了秦钰和秦倾、王芜、郑译等四人。

    “太子朝政繁忙,早些回去吧。”谢墨含看向秦钰,语气平和。

    秦钰走过来,对他笑笑,“安平将军吕奕暴病身死,也就是说,漠北不安宁。虽然子归你身边有护卫,但是我还是不大放心。我再送你一人随身相护吧。”

    谢墨含一怔。

    秦钰对身后招手,“初迟,你过来。”

    初迟从暗中现身,站在了秦钰身后。

    “这

    身后。

    “这是初迟,子归兄你也认识。他是魅族人,说起来,与令妹和云澜都有渊源。他在我身边,我寻常用不到他,实属浪费。如今就送给你吧。”秦钰道。

    谢墨含惊讶,“初迟医术高超,太子身边怎么能不需要这样的有才之人?送给我实在是可惜。我可不敢夺太子所爱。”

    “我的所爱可不是他。”秦钰笑了一声,不容拒绝地道,“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吧!你的身体好不容易有好转。我可不希望去了漠北,因天气原因,出了什么事儿。有他在身边,我就少担些心了。”

    谢墨含惊疑不定,“这……”

    “你就别推脱了,我还想着你平安去漠北,待有合适的人,我会尽快替换你回来。”秦钰道,“毕竟,你是太子辅臣,将来我还想重用。不希望你出事。”

    谢墨含知道再推脱不过,看了初迟一眼,对他问,“初迟公子跟我去漠北,会很辛苦,不知是否甘愿?”

    “甘愿!”初迟道。

    “那就多谢太子了。”谢墨含对秦钰道谢。

    秦钰对他拱拱手,“一路保重。”

    谢墨含也拱拱手,挥手招来牵马的人,翻身上马。

    秦钰看了初迟一眼,初迟对他点点头,也招来一匹马,翻身上马。

    谢墨含和初迟带着随从远去,秦钰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目送着他走远,直到走没了影,他才回转身,对秦倾等人道,“走,回去吧。”

    秦倾、王芜、郑译三人齐齐点头。

    一行人折返回城。

    此时,秦铮搂着谢芳华早已经入了城,径直回英亲王府。

    一路上,秦铮没说话,谢芳华靠在他怀里,也没说话。

    回到英亲王府,秦铮带着她下马,甩了马缰,二人一起走回内院。

    喜顺从正院方向匆匆赶来,拦住二人,“小王爷、小王妃,您二人回来了?王妃说您二人若是回来,立即过去正院一趟。”

    秦铮本来想直接回落梅居,闻言蹙眉,“娘有事儿?”

    “左相和夫人来了。”喜顺小声道。

    秦铮点点头,拉着谢芳华向正院走去。

    来到正院,里面隐隐传出左相的说话声。

    谢芳华看到正院外面站着有不属于英亲王府服侍的婢女婆子,想着左相和夫人应该是为了秦浩之事。

    秦铮扫了一眼院外站着的人,没什么表情,拉着谢芳华进了画堂。

    迈进门槛,果然见到左相和左相夫人在坐。除了这二人,还有英亲王、英亲王妃、刘侧妃,以及秦浩。

    二人进了屋,对英亲王和英亲王妃见礼,又对左相和夫人见礼。

    英亲王妃笑着对谢芳华招手,“华丫头过来。”

    谢芳华撤出被秦铮拽着的手,走到英亲王妃身边。

    英亲王妃拉住她的手,笑着问,“将你哥哥送走了?”

    “我们将哥哥送到送君亭,回来时哥哥还没走,如今这个时辰,应该启程了。”谢芳华道。

    英亲王妃点点头,“可带够了人和一应所用?”

    “带够了。”谢芳华笑着道,“都是云澜哥哥准备的,十分周全,东西太多,哥哥带着不方便,走镖局。”

    “漠北路远,什么都准备周全了才好,免得到时候作难。”英亲王妃说着,打量她,“昨天没睡好?气色有点儿差。”

    “昨天和哥哥聊天太晚了,是没睡好。”谢芳华忍不住脸红了一下,没睡好不是因为和哥哥聊天晚了,主要是秦铮不在身边,她不太习惯。

    英亲王妃似乎没发现她脸红,笑着道,“叫你们俩来,是因为左相夫人有些话要问你。等她问了,你就尽管回房去休息。”

    谢芳华颔首,看向左相夫人,“夫人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左相夫人站起身,对谢芳华一礼,眼圈通红,显然哭过,“还要多谢小王妃昨天出手救了莹儿一命。”

    谢芳华闻言笑了笑,“夫人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左相夫人伸手抹抹眼泪,“莹儿的身体需要多久能养好?以后可会影响再怀孕?”

    谢芳华知道当娘的,最关心的是女儿的身子骨,她道,“嫂子的身体若是好好养,三个月就能养好,这三个月里,不能行房,不能愁思,不能劳累,不能着凉,不要吃生冷食物,也不要大补,膳食合宜就行。我昨天开了药方了,按照药方用十天药就好。只要好好养着,不会影响再孕。”

    “那就好。”左相夫人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哭道,“可怜了我的闺女,以前外面传言,我还不信,如今总算是信了。”话落,她看向秦浩,气恨地骂,“娶进门的是你媳妇儿,你是怎么跟我和老爷保证好好待她的?这才过门多少日子?就对待成了这副样子?你说!”

    “岳母恕罪,小婿以后不敢了,小婿这些日子以来,真的是疼莹儿的,只是昨天出了点儿意外……”秦浩脸色灰败。

    “出了点儿意外?这是小事儿吗?是我闺女的命!”左相夫人大怒。

    “行了,你别说了!”左相喝住左相夫人。

    左相夫人不甘心地住了口。

    英亲王妃叹了口气,问左相夫人问,“夫人可问完了?”

    左相夫人点点头。

    “你们俩孩子回去吧!一个个看起来昨天都没睡好,回去好好歇歇。”英亲王妃对秦铮

    王妃对秦铮和谢芳华摆手。

    秦铮和谢芳华自然都不想多待,点点头,一起出了正院。

    走出正院远了,无人处,谢芳华对秦铮悄声问,“你觉得左相和夫人会怎么处置这件事儿?”

    秦铮嗤笑,“能怎么处置?只能先将卢雪莹接回左相府养着了。”

    “那对秦浩呢?会怎么办?”谢芳华又问。

    “左相不是器重秦浩吗?”秦铮不以为然,“能怎么办?难道让秦浩休妻?不可能!左相府不可能弄这个没脸。难道和离?那么卢雪莹这一生以后还如何再找好的?即便卢雪莹同意,左相也不会让范阳卢氏有和离的女儿。秦浩若是知错能改,左相抓住了他把柄,捏住了他性子,那么,以后在左相面前,他直不起腰来,这个女婿还不是任左相利用?”

    谢芳华心里寒了寒,“左相只想着拿捏秦浩了?那她女儿的幸福呢?”

    “幸福?”秦铮挑眉,不屑地道,“左相老奸巨猾,当左相久了,陪皇叔年份太长了。眼中不是筹谋就是权柄,女儿的幸福值几个钱?”

    谢芳华沉默。

    “左相的儿子不争气,在南秦京城小一辈里,分毫不出彩,是个软脚虾。”秦铮慢慢道,“忠勇侯府你哥哥自然不必说,右相府李沐清也是出名,永康侯府的燕亭长处也极多,就连程铭、宋方、王芜、郑译等,都是有些本事的。可是你回京这么长时间了,可听说过左相府的卢智?”

    谢芳华摇摇头,左相府就跟没这个公子似的。

    “枉费左相给他取名为智,可惜给养成了废物。”秦铮冷笑,“秦浩虽然在内院里不是个东西,可是在外面人模人样,颇有些文武才华。左相提拔他,也是想他退下来后,自己的一番事业有人顶上,再者,这么多年,范阳卢氏对左相焉能没有点儿不满?为了未来的左相府门庭,他也不会奈何秦浩。”

    “范阳卢氏为何对左相不满?”谢芳华久离京城,对这些事儿还真不知道。

    “这些年,左相其实一直打压范阳卢氏,范阳卢氏好不容易培养一个卢雪妍进京,偏偏又无功而返遣送回去了。范阳卢氏族人仰左相府鼻息,尤其是范阳卢氏族主,这些年都要听左相的,久了都不愿。”秦铮淡淡道,“有的人依靠族亲,将族亲当做后盾,有的人也依靠族亲,只不过把族亲当做脚底下的马镫。左相属于后者。他一直以来让整个范阳卢氏扶持他自己一个左相府。”

    谢芳华恍然,没想到范阳卢氏和左相内里有这个乾坤,“所以说,左相儿子不成器,他是扶持秦浩,当做半个儿子培养了?但是再怎么说,秦浩也是英亲王妃的大公子啊,姓秦不姓庐。女婿怎么比得同宗子侄是一个姓氏?”

    “这些年他将范阳卢氏踩得很,卢雪莹遣送回去,与他讨好秦钰,更是莫大关系。范阳卢氏焉能不恨上他?关系已经是冰点了。”秦铮道,“亲生女儿和女婿,在他如今看来,比别人都亲近,是他的依靠了。更何况,秦浩和我一直不对卯,正是他喜欢的。他就要扶持这样英亲王府大公子。他的身份对他来说,大有利用价值。”

    谢芳华叹了口气,握住秦铮的手,身子靠着他,“这些年,你若是想置秦浩于死地,他早成一把灰了。可是有些人就看不到你的心软,非要磨硬了算,着实可恨。”

    秦铮猛地停住脚步,看着她。

    谢芳华仰着脸看着他,柔声说,“不过,别人看不到也没关系,我看到就好了。”话落,她有郑重地补充,“有我就好。”

    秦铮眸光微动,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压低声音问,“昨天没睡好?”

    谢芳华脸一红,点点头,小声说,“你不在我身边,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睡不踏实。”

    秦铮胸口呼吸急促了一下,忽然拦腰将她抱起,嗓音微哑,“我也没睡好,我们这就听娘的话,回去好好歇着。”

    ------题外话------

    京门开文一周年了啊,唔,好辛苦,好幸福,谢谢大家一直陪着我,京门长歌,风月长情,群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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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介绍:
关于京门风月:
南秦倾了一个谢,半壁江山塌一空。
忠勇侯府被株连,世代名门望族一朝灰飞烟灭。
谢芳华这个娇房嫡女碾碎芳华,零落成尘。
本以为尘土皆无,奈何上天厚爱,再许一世——
她看着依然繁荣的家族和平安的至亲,发誓只要她在,定要忠勇侯府不倒,谢氏不绝!
于是,她弃闺房,出侯府,混入皇室隐卫的巢穴里习武艺,学权谋。
八年后,她送了皇室一份天大的谢师礼回京!
自此,钟鸣鼎食之家的闺阁里多了一双翻云覆雨手。
美人靠上轻卷云袖,贵妃椅上执手棋盘。
洞若观火,乾坤在握。
弹指风华江山覆,箭羽皇都乱飞花。
南秦京城因她的归来霎时风起云涌。
谢芳华要让世人知道,她这个柔弱的闺阁女子,不止知风月,也知乾坤!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剧场抢先看】
凤尾香罗帐如烟似霞,光彩夺目,上万御林军持箭以候,蓄势待发。
皇宫禁苑,谢芳华高卧在美人靠上,看着对面的男子,指尖轻轻捻动着黑色棋子,淡淡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
男子懒洋洋地点头,“知!”
“既然知,为何今日还来?”谢芳华扫了一眼外面包围的御林军,口气严厉,“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无所畏惧,“媳妇儿跑了,自然要追回来!”
谢芳华眉心一动,继而讽刺一笑,“你媳妇跑了,来找本宫作何?”
男子忽然夺过她手中的棋子远远地抛进了香炉里,恶狠狠地看着她道,“穿了皇后的衣服就是皇后了?你问过爷答应了吗?南秦的江山他说了算,女人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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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生,总有些东西,是必定要坚持去做和要承担的!写文便是我要一直坚持做的事情,你们便是我要承担的甜蜜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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