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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子情     京门风月txt下载     京门风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八章验明真相

    殿内所有人看着从卢艺身体里引出小红虫来还没缓过惊异的劲儿,再看到他尸首分解化去消失,只剩下一滩水后,齐齐骇立当地。

    当然,惊骇的人里不包括秦铮、秦钰、李沐清三人。

    这三人皆有着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度。

    过了好一会儿,一位老者急呼,“卢艺!”

    又一位老者醒过神,骇然地颤抖着指着谢芳华,“小王妃,你到底做了什么妖法?”

    “妖法?”谢芳华冷笑,“范阳卢氏如今只剩下老而昏聩的人了吗?年轻的有脑子有眼睛的人都死静了不成?我验尸而已,到头来脏水这是要往我身上泼?”

    她话语凌厉,眼神冷寒,气势逼人。

    那位老者看着她,被她气势所震,抖着胡子,似乎有要昏过去的架势。

    谢芳华转头看向卢勇,“左相,你也认为我是做了妖法?”

    卢勇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看看地上,本来那里躺着一具尸体,如今真的变成了一滩水。他抬头看向谢芳华,见她一双眸子冷冷清清,似嘲似讽,他顿时心神一醒,看向秦钰。

    秦钰一言不发,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又看向秦铮。

    秦铮脸色寡淡沉静,同样看不出表情。

    他稳了稳心神,斟酌着开口,“老臣不懂得医术,对于魅族的咒术也仅仅是知道而已。小王妃是闺阁女子,却是能知晓这等奇异虫盅,还知晓离尸散,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张口闭口不提到底是不是她做法,只说这些不应该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该知道的事儿。

    一下子,让众人都疑惑猜测起来。

    一般的闺阁女子,养在深闺,自然是只知道琴棋书画、针织女红,诗词歌赋等小女儿的风月情事儿,这等事情,如此诡秘,不止耸人听闻,且实在是令亲眼看到的人毕生难忘。的确不是闺阁女子应该知道的。

    众人看向谢芳华的目光都大多惊疑揣测。

    谢芳华不以为意,淡淡道,“忠勇侯府藏书不说百万,也有十数万册,几乎囊盖了天下书籍。我虽然是深闺女子,但是卧病在床的那些年,足不出户,读书来打发时间,读医书毒书药书来自救己病,有什么可奇怪的吗?魅族的虫盅之术,我自然也毒了些。”顿了顿,她盯着左相,“左相这是质疑我忠勇侯府小姐的身份?”

    卢勇没想到她轻描淡写这般说了原因,一时间只能呐呐道,“今日之事,实在是令人惊骇。我族内子侄,就这么尸骨无存,实在是……”

    “我早就告诉你们了,是你们不信。”谢芳华截住他的话。

    卢勇一时无言以对,看向太子,“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要给我们做主了!”一个老者“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另外几个老者也立即跪在了地上,含泪道,“太子殿下,我族内侄孙这回竟然连尸体都没了,这般尸骨无存,我等怎么回去对他父母交代。求太子殿下做主。”

    秦钰抿了抿唇,看了谢芳华一眼,道,“你们要我怎样做主?”

    几位老者齐声道,“小王妃她……”

    “放肆!”秦铮忽然恼怒,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顿时一声宝剑出销的鸣吟声,转眼,那秉剑插在了几位老者的面前的地上,他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几名老者道,“尸体验明死因了,不想着追查,反而要给验明尸体的人泼脏水?你们范阳卢氏真是活到头了。”

    那几位老者看着颤抖的宝剑,仿佛插在他们身上,顿时吓得身子抖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秦钰转头对秦铮不满。

    “我做什么?你要看看他们做什么才是。”秦铮冷笑,“我看不见得是老而昏聩,而是老有所谋。没准这卢艺就是他们范阳卢氏自己杀死的,却用来污蔑别人。”

    这话一出口,众人齐齐一惊。

    那几位老者瞬间瞪着秦铮,灰白着脸指着他,“小王爷,你竟然……竟然血口喷人!”

    “只准许你们血口喷人,就不准许我血口喷人?”秦铮看着他们,“范阳卢氏费尽心思送一个弱不禁风的人进军营,到底安的什么心?如今这个死了,你们不追查凶手,却口口声声质问我的小王妃。到底是何居心?你们自己说说。”

    几位老者一时被他噎住,只气得颤抖着身子,似乎要昏过去。

    众人的视线也成功地被引到这几个人身上,在揣测打量的目光下,终于一位老者先受不住,厥了过去。

    紧接着,又有一位老者也厥了过去。

    虽然二人厥过去,还剩下三位老者,那三位老者连忙对晕过去的那两位老者惊呼喊叫。

    一时间,殿堂乱作一团。

    秦钰对吴权摆摆手,“几位老人从范阳卢氏连夜得到消息赶来京城,这一日又未曾得歇,疲劳加惊吓,看来实在是累了,先安排个地方安置他们歇息吧。”

    “是。”吴权立即带着人抬了那两名昏过去的老者下去了。

    另外三名老者不走,齐齐对秦钰恳求,“太子殿下,请您做主。”

    “堂兄说得对,小王妃是请来验明尸体死因的,如今已经验明,不该泼她脏水。更何况有吴公公和韩大人打下手。韩大人出了名的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秉公办案,吴公公是父皇身边的近身大总管。就算信不过小王妃,也该信得过他们。”秦钰话落,摆摆手,“三位下去歇着吧。既然有韩大人在此,这件案子自然交给刑部办。”

    三位还想再说,但看到秦钰脸色,点点头,跟着吴公公走了下去。

    三人一走,秦铮拿回插在地上的剑,伸手拽上谢芳华,向外走去。

    秦钰一怔,“你要去哪里?”

    “回府!”秦铮道。

    “回英亲王府?”秦钰看着他。

    “嗯。”秦铮头也不回。

    秦钰立即上前一步,拦在了门口,蹙眉看着秦铮,“这件案子如今还没头没尾。你这时候走什么?”

    秦铮看着他,脸色难看,“我来西山军营,本就是历练,当初皇叔说了,我是历练,随时来,也可以随时走。我一在军中没有编制,无官职,二并未插手军中职务,无权利,这件案子没头没尾关我什么事儿?我该做的已经做了,帮忙查案不说,还牵累我的小王妃今日辛苦跑来一趟,路上被人连番截杀,如今我不走难道容许某些人不识好歹,不感谢帮忙之恩,还泼我小王妃脏水不成?”

    秦钰一噎。

    秦铮挥手打开他,“闪开。”

    秦铮抬手挡住他,“你不能走!”

    秦铮冷笑,“爷凭什么不能走?爷来的了,也走的了。要你管。”

    秦钰沉暗地看着她,“你虽然无编制官职,无职务权利,但是你身在军营多时,如今军营出事,你自然不该走。”顿了顿,补充,“至少这件案子查清前,你不能走。”

    “笑话!”秦铮嘲讽,“昨夜案发时,我可没在西山军营。今日一早被招来这里,已经是尽心了。如今凭什么这件案子查清前我就不能走了?秦钰,你虽然是太子,但目前还管不着我要走。我又不是刑部的人,凭什么要留下来跟着查案?”

    “秦铮。”秦钰隐隐动了怒气。

    秦铮眯了眯眼睛,看着秦钰,忽然笑了,“若不然,太子殿下不想我走的话,你可以下一道命令,这件案子全权由我接手,任何人不准插手干预查案。若是你不同意,当爷在这里只是个摆设的话,那就闪开。”

    秦钰抿唇,“这案子要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一起来审。”

    “那你就滚开。”秦铮不客气地挥手。

    这回,秦钰没死硬拦着,秦铮拉着谢芳华,出了殿门。

    侍画、侍墨本来就守在外殿,见二人出来,立即将伞递给二人。

    秦铮接过伞,将谢芳华拦在怀里,拽着她打了一把伞向外走去。

    “你们不能扔下我啊,我也跟你们走。我更不是该待在这里的人。”李沐清说着话,跟着追出了殿门。

    秦钰面色一沉,也没有拦李沐清。

    “喂,李公子,小王妃……”韩述见秦铮、谢芳华、李沐清三人说走就走,他是与秦铮和谢芳华一起来的,一时间不知所措地喊了一声,然后看向秦钰。

    秦钰脸色极差,看了韩述一眼,“韩大人若是愿意走,也可以。”

    韩述吓了一哆嗦,连忙道,“臣来和小王妃、李公子一起来这里,是为了孙太医被杀案,如今……自然不能走了。”

    秦钰面色稍霁,坐下身,“韩大人,你说孙太医被杀了?怎么回事儿?你仔细说说。”

    韩述闻言点头,连忙将孙太医被杀之事以及他和李沐清、谢芳华来这路上被人拦阻截杀之事仔细地与秦钰说了一遍。

    秦钰听罢后蹙眉,“你说孙太医被杀,赶车的车夫是自杀?”

    韩述点头,“正是这样,小王妃和右相府的李公子都这样说,另外我又找了两名护卫,护卫也证实过。”

    “这么说,那个车夫是有问题的。”秦钰道。

    韩述颔首,“目前这是一大线索,还需要进一步的彻查。”

    秦钰思索片刻,又问,“你们又遇到了巨石机关截杀案和群狼围攻截杀案,抓到人了吗?”

    韩述摇摇头,“并没有抓到人。”顿了顿,他小心地补充,“不过,小王妃令自己的护卫去查了,说方圆五十里,掘地三尺,也要查出蛛丝马迹来。”

    “玉灼……”秦钰沉默片刻,对他又问,“你当时亲眼所见是玉灼使用了驭狼术?”

    “是亲眼所见,太子殿下,下官这大半辈子,从来未曾遇到这等可怕的事情,数百只狼,若不是玉灼,我们就会被狼群给撕碎拆吃入腹了。”韩述想起来这件事儿,依旧有些心颤。

    “你描述一下,他当时是怎样使用的驭狼术?”秦钰又道。

    韩述一愣,连忙道,“太子殿下,这……下官描述不出来啊。当时只是觉得太惊险了。”

    秦钰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样子,笑了笑,摆手,“算了。”

    韩述松了一口气。

    秦钰看向左相和永康侯,“今日天色晚了,左相和侯爷是住在军营还是……”

    左相向外看了一眼,道,“天已经彻底的黑了,又这么大的雨下了一日,山路定然难走。臣觉得,还是在这里住一晚吧。太子也住一晚吧。”

    永康侯立即道,“臣觉得臣还是回府吧,否则夫人会担心……”

    “侯爷,您不要命了!若是离开的话,刚刚怎么不与小王爷和小王妃、李公子一起离开?也好有个照应,如今离开的话……”韩述怕怕地道,“独自一人上路的话,下官反正是不敢。”

    永康侯看向秦钰,“太子……不回京了?”

    秦钰想了想,摆手,“今日不回京了,卢艺尸体被离尸散凭空弄了个尸骨无存,这等事情,要好好地查查。左右京中无事儿,我就在这里待一晚吧。”

    “太子在这里,也能稳定军心。”有一位军中的将领道,“这卢艺中虫盅之术以及被离尸散化尸,实在是耸人听闻。若是传扬开,一定会引起军中士兵恐慌。”

    “那我也……”永康侯犹豫半响,咬牙,“我也留下住一晚吧。”

    秦钰点点头,“都留下吧!将李昀收押看好,明日一早,再做彻查安置。”

    “是!”有人立即垂首。

    “那从卢艺身上引出来到小红虫是否被小王妃带走了?”左相忽然道。

    众人这才又想起那个虫子,浑身起疙瘩,有人道,“应该是吧,当时那虫子就在小王妃手里的碟子和碗里扣着。小王爷将她拽走,她似乎就拿着走了。”

    “那是咒虫,她不拿走,我们这里谁能沾染那东西?”秦钰扫了一眼。

    众人都怕怕地退后一步,那么可怕的虫子,谁敢沾染啊。

    秦钰转身向内殿走去,对安置好范阳卢氏几位老者回来的吴公公吩咐,“先安置了吧!”

    吴权点点头,连忙跟上他。

    军中有人立即将左相和永康侯、韩述等人分别安排住下。

    外面的大雨下了一日又半夜,依旧没有停止,还有继续下下去的势头。

    秦铮和谢芳华撑着伞,玉灼掌着灯,出了西山军营的大门,上了门口的马车。

    二人刚坐上车,李沐清随后跳进了车,对秦铮说,“来这一路,我一直在外面淋雨,没好意思进来跟着挤着避雨,如今你在,我不用避嫌吧。”

    秦铮瞅了他一眼,对他道,“多谢了。”

    李沐清向外看了一眼,纳闷,“天都已经黑了啊,这一天都没太阳啊!太阳更不可能打西边出来啊。这么多年,可是头一次听见你谢我。”

    秦铮嗤了一声,“不愿意听你可以下车。”

    “当然愿意听。”李沐清笑笑,抖抖衣袖,盯着谢芳华手里的碟子和碗,“你带着这个东西出来了,这个小虫子怎么保留啊,早先没看清,再给我看看。”

    谢芳华对他挑眉,“你不怕他钻你身体里去?”

    李沐清摇头,“我总觉得这个小虫子奇怪。”

    谢芳华看着她,笑笑,伸手拿开了扣在盘子上的碗。

    李沐清一见之下,顿时愣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死了?”

    谢芳华摇头,“它不是死了,而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虫子。”

    李沐清惊讶,疑惑地看着她,十分不解。

    谢芳华看着碟子内的一滴血,血已经干了,她嘲讽地一笑,将盘子扔在车内,对他解释,“中了虫盅之术的人,这种虫盅之术是蚕食点人的心之后就自动分解而死了。卢艺已经死了一天有半天了,他体内即便有虫子,也早就死了,又怎么能被我引出来?我不过是使用了一个障眼法罢了。这个你们看见的虫子,其实是我拿针戮破自己的手腕的那一滴血而已,凝化成了一个小红虫。”

    李沐清更惊奇了,看了秦铮一眼,见秦铮静静坐着,似乎一点儿也不奇怪,他不敢置信地道,“你连我的眼睛都蒙蔽了。是怎么做到的?我可是亲眼看着这虫子爬出来,且顺着线要爬到韩大人的手里被你收了的。”

    “我学过一门武功心法,叫做冰凝决。使用这个心法,就能滴水凝成冰,所以,当时只不过趁着大家惊异紧张的气氛下,没人注意,我将那粒血珠化成了小虫子的模样,再操纵着爬向韩大人的手罢了。”谢芳华笑笑,“很简单的,你若是想再见识一遍的话,我现在还能给你演示一遍。”

    李沐清彻底没了话,看着谢芳华,一时间无言。

    谢芳华好笑,“你只是没想到我会作假罢了,所以,才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是啊。”李沐清苦笑,“连我都蒙蔽了,这事儿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话落,他疑惑,“你为何作假?”

    “不作假的话,这恐怕真是一桩死无对证的铁案了。背后耍阴谋的人岂不是就得逞了?”谢芳华道,“秦铮为何要执意剖尸,自然是知道卢艺被虫子餐食了心,只要剖尸,那么便能得到他死的真相。可是,范阳卢氏的人不准剖尸,百般阻拦,而他又中了离尸散,在六个时辰内不查明真相的话,他一旦肢解化尸,尸骨无存,那么,就是真的死无对证了。所以,既然本身就是中了虫盅之术,我作假证明,大家亲眼所见虫子爬出来,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

第三十九章连夜回府

    李沐清听罢,彻底无言。

    谢芳华想着事情到了这一步,就已经通透了很多事儿。

    有人用虫盅之术杀了卢艺,嫁祸给李昀。致使范阳卢氏对上赵郡李氏,范阳卢氏的人非要李昀赔命。但是偏偏李昀虽然早就死了爹,但是背后却站着永康侯夫人这个亲姑姑,对他并不比自己的孩子差,甚至更好。永康侯夫人定然会四处拉人求助,清河崔氏、英亲王府、更甚至忠勇侯府,都会被卷进来。

    仵作验不出尸体死因,自然是没接触过这种魅族咒术,换而言之,天下很多人对于魅族,都存在于传说。对咒术本来就知之甚少,有的人甚至闻所未闻,这种离奇死法,仵作奈何不得,只能佐证于被人亲眼见到是李昀杀死了卢艺这个证据。

    秦铮识破卢艺死因,但他只能剖尸,可是偏偏范阳卢氏的人拼命阻止,秦钰催动了同心咒,和秦铮一起陷入昏迷。使得剖尸无法进行。

    孙太医和她要赶来军营,可是孙太医前脚出门就被人杀了,应该是想牵连后面的她,耽搁她时间,阻住不让她赶来军营。可是偏偏没阻住她,因为李沐清带着韩大人来了,解了她的围。于是背后之人只能在路上设机关巨石,引群狼围攻的障碍,杀了她更好,杀不了,也要延误她误了时辰。只要时辰一到,那么,尸体分解化尸,也算是达到了死无对证的目的。

    这连番的暗中布局,又是趁着瓢泼大雨的天色,可谓是用得一环套一环。

    只不过她化解了群狼围攻后,立即决定让轻歌方圆五十里地掘地三尺地彻查。一个目的是,阻止后面的路平安地到军营,一个目的自然是要找出背后之人的蛛丝马迹。

    如今总算是破了背后之人这阴谋的一角,证明了卢艺的死于虫盅,又被人下了离尸散。

    那么接下来,应该寻着这些证据,逐一的往下彻查了。

    “刚说京城要开始不平静,这转眼间,就已经不平静了。”李沐清叹了口气,看向秦铮,“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人背后做的?”

    秦铮沉默不语。

    李沐清瞅着他,“可是太子?”

    秦铮依旧不语。

    李沐清看向谢芳华,有些不明白秦铮这是怎么了?

    谢芳华瞅了秦铮一眼,“这件事情,应该不是秦钰做的吧?是不是?”

    秦铮抬起头,看了看二人,抿了抿唇。

    “吴权一直不离皇上左右,这一次,却跟着秦钰去了西山军营,不是很奇怪吗?”谢芳华笑笑,“你和秦钰争执,说若是将这事情掀个底朝天的话,那么,会牵连英亲王府?是谁想动英亲王府?”

    秦铮嗤笑,“英亲王府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吗?”

    谢芳华看着他,“皇上若是想动呢?”

    “任何人想动,包括皇叔,也要英亲王府的人答应才行。”秦铮道。

    谢芳华不再言语,低下头。

    李沐清欷歔,“若这件事儿是皇上背后做的,难怪太子……”他顿住,看向谢芳华,“早先在营殿内,你说皇上的病是装的?”

    谢芳华点点头。

    “你怎么知晓?是从医术上看出来的?”李沐清低声问。

    “他的确是有病了,但不至于发作得这么急这么快,短短时间,就苍老虚弱至此下不来床的地步。虽然我还不明白他用什么手段伪装到连我也看不出来的地步,但我就是知道,他的病就目前来说,绝对是装的。”谢芳华解释,“去皇宫行谢茶礼,我打翻茶盏,若是一个真正病的人,他是不会发现是我动的手,因为,当初,我和秦铮挨得极近,手也靠得极近,他若真是病的没心力了,不该在当时准确地针对我。怎么也会牵扯上秦铮才是。”

    李沐清蹙眉,“这也不能准确说明他是装病,毕竟皇上的确是文武兼备的,眼睛若是没花,也能察觉是你。”

    谢芳华摇摇头,“这是其一,其二是,我会观面向。医者说的望闻问切。这望为何排在首位?自然是先看面色。一个人是不是真正的有病,面上的气色就能带出三分。他虽然垂垂老矣,真像是久卧病榻,但是我从他面上,看不出丝毫病发之气。”

    李沐清颔首,“这个说法更合理些。”

    “毕竟我也曾经装过病,还是用药引发的病。”谢芳华又补充道,“若是林太妃真的躲避过了皇上的耳目,将药包拿来给我验明,他有两年寿命的话,这回他这般装病,是为何?若是林太妃没有躲避过他的耳目,她拿药包来找我验明,这事儿皇上若是知道但没有阻止的话,故意让人知道他的病,如今装病又是为何?”

    李沐清闻言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谢芳华笑道,“咱们这南秦京城越来越有意思了。”

    李沐清叹了口气,看向秦铮,“你一直不说话,是知道什么?还是心情不好?”

    秦铮瞥了李沐清一眼,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累了。”

    谢芳华想起他清早便赶来了西山军营,这么一天下来,的确是累的。她低声道,“我们不吵你了,你若是累,就先睡一会儿吧。”

    秦铮点点头。

    谢芳华不再说话。

    李沐清见此,也不言语了。

    车外,侍画、侍墨和玉灼三人挤在车前,两个人一左一右打着罩灯,一个人专心地赶着车。

    大雨下的大,露面又湿又滑,而且是山路,几乎看不到路,马每走一步,都要试探地探好路。这样的行程自然是极慢的。

    走出一段路后,玉灼小声埋怨,“不知道表哥咋想的?这么大的雨,还回什么城啊?住在军营不就好了?难道军营还找不出房间来安置我们?”

    侍画、侍墨不言声。

    “万一再有人出来截杀,我们躲得过吗?”玉灼又小声道。

    侍画、侍墨闻言顿时惊醒起来。

    谢芳华在车内听闻,压低声音道,“不用担心,尽管赶路,就怕截杀的人不出现。若是真出现才好了。我们如今不必着急赶去军营验尸,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捉拿下手的人。”

    玉灼闻言顿时也打起了精神,“对啊。”

    “回城的路上不见得有截杀了。”李沐清也压低声音道。

    谢芳华不置可否。

    马车平稳安静地顶着大雨走了一个时辰,才出了山道,上了官道。

    官道好走多了。玉灼挥起马鞭,马踏踏地踏着水泡了起来,又快又稳。

    半个时辰后,平静太平地来到了城门。

    玉灼纳闷,“这回怎么没有人截杀?这一路上也太平静了?”

    侍画、侍墨没搭话,想着小姐安排轻歌彻查之后,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再动?正好等着了。如今没动手,那就是聪明了,知道这回小王爷和小王妃正等着呢,没敢再轻举妄动。

    马车进了城门,李沐清道,“行了,停车,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不用停,先送李公子回府。”谢芳华道。

    李沐清看了谢芳华一眼,忽然笑了,“没几步路,我骑马回去就行了。反正马在后面跟着了。”

    “既然没几步路,送你去右相府之后我们再折回英亲王府也没什么。”谢芳华道。

    “好吧。”李沐清不再多言。

    玉灼听话地转了道,将马车赶去右相府,不多时,来到右相府门口,李沐清见秦铮还闭着眼睛睡着,他对谢芳华道,“有事情再找我。”

    谢芳华点点头。

    李沐清下了车,进了右相府。

    玉灼赶车往英亲王府走,走了一段路,秦铮忽然睁开眼睛,对谢芳华道,“先去永康侯府,将李昀没事儿的消息告诉侯夫人。”

    谢芳华一怔。

    秦铮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燕亭不在府中,永康侯如今在军营,这么大的雨,永康侯也没办法往回传消息。若是永康侯夫人因为担心李昀,有个三长两短,免不得你还要劳顿一番给她保命。”

    谢芳华点点头,靠在他怀里,“你说得对,先去永康侯府吧。”

    秦铮不再说话。

    玉灼听闻,立即转了马车向永康侯府而去。

    来到永康侯府,叩了门,有人迎出来,玉灼道,“我们小王爷来给侯夫人送个信,就说李昀没事儿,让她安心。侯爷今夜宿在军营了。”

    那门房一喜,连忙说,“多谢小王爷,我们夫人已经等了一天了,到如今还没歇下呢。早就嘱咐了,说若是侯爷的人报信儿回来,赶紧知会她。我这就去知会夫人。”

    玉灼点点头,赶了马车离开了永康侯府。

    回到英亲王府,玉灼将车停下,上前叩门。他的手还没碰到门环,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喜顺打着伞弹出脑袋,“哎呦”了一声,“王妃说小王爷和小王妃一准回府,我还不信,这么大的雨,天都这么晚了,路又不好走,没想到还真被王妃说对了。”

    侍画、侍墨跳下车,挑开车帘。

    秦铮揽着谢芳华下了车,打着伞往里面走。

    喜顺在一旁跟着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道,“王爷和王妃如今还没睡,还等着您二人回来呢。告诉老奴,说你们回来,去正院。”

    秦铮“嗯”了一声。

    二人撑着伞,来到正院,果然见正院亮着灯,英亲王和英亲王妃在画厅内坐着,俩人都张着脖子向外望,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

    春兰打开帘子,“这么大的雨,小王爷、小王妃,快进来。”

    秦铮和谢芳华进了屋,英亲王妃立即起身迎上前,“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秦铮放下伞,没说话。

    谢芳华刚要答话,见秦铮为了护着她,自己的半边身子都湿了,立即问,“娘,您这里有他的衣服吗?让他先换下,免得着凉。”

    “有!”英亲王妃立即说,“春兰,快去拿他的衣服。”

    “不用了。”秦铮摆摆手,开口,“我们这就回去。”

    英亲王妃瞪眼,“你先去换了衣服,我得好好问问你们今天的事儿。”

    “你去换吧,我和爹娘说。”谢芳华伸手推他。

    秦铮站着不动,谢芳华看着他,秦铮被她看了片刻,只能转身进了里屋。

    英亲王妃见谢芳华衣服干松,拉着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水,“累不累?若是累……”

    “谢谢娘,不累。”谢芳华摇头,端起水喝了一口,见二人都看着她,她放下水杯,将今天出门后发生的事情有详有略地叙述了一遍。

    秦铮很快就从里屋出来,坐在谢芳华身边,春兰立即为他倒了一杯茶。

    秦铮端起来喝,听谢芳华说到有人设了机关巨石截杀她,英亲王妃抽气,他脸色发冷。

    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完,谢芳华住了口,“我经过的事情就是这样。”话落,她看了秦铮一眼,“至于他一早就去了西山大营,在那里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晓。”

    英亲王妃伸手握住谢芳华的手,又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见她完好无伤,才松了一口气,“到底是谁,竟然这么狠辣,若是那些巨石你躲避不及的话,岂不是就被砸烂了?还有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狼?谁弄的狼群?”

    谢芳华摇摇头,“我派人去查了,有消息的话,定会来报给我知道。”

    英亲王妃点点头,松开手,看向秦铮,“你来说说。”

    秦铮淡淡道,“也没什么,我一早去了军营,我到的时候,秦钰也到了。先找李昀审了一番,他不承认杀了卢艺,只说他本来在房中睡的好好的,不明白为什么到了练兵场,待他有了神智时,就是有人喊他杀人了。然后,就发现卢艺死在了他面前。后来,他就被人看押了起来,其余一切一无所知。有仵作验尸,但是也没验出个所以然来。后来,有一个仵作说剖尸,但是范阳卢氏的几个老头子来了,跟死的是他们的爹似的,拼命的阻挠,左相也不同意,后来……”他顿了顿,“华儿就去了。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你说的到简单。”英亲王妃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英亲王。

    英亲王叹了口气,“这可是南秦京城,三十万兵马的西山军营,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牵扯进来这么大的人命案?”

    “王爷,你不会还天真地以为这南秦京城的水一直很平静吧?”谢芳华看着他。

    英亲王揉揉额头,对秦铮道,“太子不让你出军营,你说只要他将这件案子交给你全权处理,你就会待在军营,如今你回来了,也就说明太子没答应了?”

    英亲王妃冷哼一声,“他敢答应吗?这背后里指不定有没有他的手笔呢。想想,虽然是这么大雨天,但是没有点儿本事的人,谁敢做这么大的连环案?”

    “你说太子?”英亲王一惊。

    英亲王妃不接话。

    英亲王思索片刻,摇摇头,“太子也是我看着他长大的,这个孩子,其实心术还是很正的。”

    “他心术正?”英亲王妃哼笑,“也就你说他心术正吧?别忘了你如今是怎么回府装病的?还不是因为他?他哪里心术正了。”

    “事情不能看表面。”英亲王摇头,看向秦铮,“你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这么大的案子,刑部和大理寺就算联手,能破得了吗?就算破得了,有人敢去深究细破吗?”秦铮冷笑一声,伸手将谢芳华拽起来,“您二人早点儿休息吧,我们也累了,回去休息了。至于这件案子,父王你病着,没有心力,至于我吗,如今也不算是军营里的人,无事一身轻,前一段时间忙的要死,接下来,可以好好休息两天。”

    他说完,拉着谢芳华打着伞出了正屋。

    英亲王妃喊了他两声,他头也没回,谢芳华被他拽着,只能也跟着他走了。

    “这个混账,说的是什么话。”英亲王生气地看着秦铮冒雨出了正院,很快就走没了影,他只能瞪眼。

    “我儿子也没说错,行了,我们去睡吧。真是累死了。”英亲王妃转身进了里屋。

    英亲王又瞪向哗啦作响的门帘,瞪了片刻,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跟进了里屋。

    侍画、侍墨、玉灼三人打着罩灯开路,秦铮和谢芳华走在后面。一路无话,回到了落梅居。

    来到门口,shuyaya上书店,收藏实体书的亲们可以下单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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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又死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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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金针穿心

秦钰答应了!

    为什么?

    是因为韩述消无声息地死了吗?

    昨天还是好好的活生生的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就死了?还是死在军营自己所住的床上,仵作同样验不出尸首来?

    谢芳华偏头看向秦铮。

    秦铮脸色微沉,“你去回话,就说我和小王妃现在就去军营。”

    喜顺连忙应声,打着伞转身匆匆去了。

    英亲王一拍桌案,“岂有此理!孙太医和韩大人都是朝中有shuyaya络文学作品投票评选大赛:http://qux6vs。v。/shortcut/5792425这是地址,辛苦亲爱的们每天坚持投票了,么么~( )

第四十二章催眠之术

    秦钰说走就走,撑着伞很快就出了营殿。

    范阳卢氏几名老者见太子竟然将这件案子就这样交给铮小王爷了,心下大骇,连忙追出去,“太子,您就这么走了,铮小王爷实在是……”

    秦钰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几人,语气不轻不重地道,“本宫自小和小王爷一起长大,他是如何脾性,我最是了解。这件案子交到别人的手里,也许久含混过去了,但是交给他手里,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几位老者齐齐一悸。

    “卢艺之死,尸骨无存,相信交给他,才能给你们范阳卢氏一个交代。”秦钰丢下一句话,撑着伞转身,只他一人,走向大营门口。

    范阳卢氏的几位老者对看一眼,这时雨忽然又下得大了起来,几人又齐齐折返回来。只这么片刻的功夫,淋了一身雨。

    几人回来之后,也顾不得抖身上的雨,对左相卢勇说,“左相,你看……”

    卢勇看了一眼秦铮,缓声道,“几位叔公久不居京城,对铮小王爷不了解也实属正常。铮小王爷虽然玩世不恭,但是一旦认真起某件事情来,定然会做得好的。所以几位叔公就放心吧。他一定会给卢艺一个公道的。”

    几位老者闻言齐齐住了口。

    秦铮从韩述所住的房间出来,来到殿堂,对一名将士吩咐,“去将李昀提来。”

    那名将士应声,立即去了。

    秦铮偏头对谢芳华低声问,“我若是让李昀说实话,且不是让他清醒下说实话,而是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将他内心的话说出来。你有什么办法没有?比如,什么药?”

    谢芳华思索一下,“用药倒是有办法,但我随身没有带着,若是开一副方子熬药的话,怕是得耽误许多功夫。”

    “再没别的办法了?”秦铮道,“不想太耽搁时间。”

    “还有一种办法。”谢芳华斟酌了片刻,对他低声道,“我会一种催眠术,是在无名山学的,虽然不十分精纯,但若是用来探知李昀的内心,应该是够了。”

    “好,就用这个催眠术。”秦铮道。

    谢芳华点点头。

    左相、永康侯、李沐清、范阳卢氏的几位老者,以及军中的几名将领见秦铮和谢芳华低头耳语,都心中不同地猜测他们要怎样破这个案子。

    不多时,有人将李昀带到。

    李昀一出来,谢芳华便仔细地打量他,只见他外形俊朗,眉目线条冷硬,身子骨一看就极其的结实,是个练武从军的好材料。大约是关了两日,所以,他神色虽然冷硬,但有些颓靡,气色极差。

    “好你个李昀,你说,你为何要杀卢艺?”一位范阳卢氏的老者跳出来,伸手指着李昀。

    李昀脚步一顿,看着那老者,冷硬地说,“我没有杀他!”

    “有人亲眼所见,你还狡辩?”那老者印堂发青,“你说,你是不是会什么虫盅之术?”

    “我不会什么虫盅之术,也没有杀他。”李昀又道。

    那老者劈手就要打他。

    永康侯上前一步,挡住那范阳卢氏的老者,“有小王爷和小王妃在此审案,到底是不是李昀所杀,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你这般跳出来,是想做什么?”

    “谁不知道小王爷和小王妃和你永康侯府关系好?谁不知道这个李昀是你夫人的娘家侄子?如今侯爷这是要包庇罪犯吗?”那老者立即道。

    “你……”永康侯顿时气得瞪眼。

    秦铮冷笑一声,看着那名老者忽然道,“范阳卢氏……”顿了顿,他扬眉,“是心虚了吗?怕我查出来其实是自家人害死自家人?”

    范阳卢氏几位老者闻言齐齐面色一变。

    一人又惊又怒,“小王爷,我们范阳卢氏死了侄孙,自然恨不得手刃了仇人。你这么含血喷人,是什么意思?”

    “他未必就是你的仇人。”秦铮道。

    “可是不管为何,卢艺死时,是在他面前,难道说跟他一点儿也没有关系?”那老者道。

    “韩大人不声不响地死在这里,凡是住在这所大殿和靠近这所营殿的所有人的都有嫌疑。难道不等查个水落石出,我就将这些人杀了不成?”秦铮看着他。

    那老者一噎。

    “左相,你们范阳卢氏难怪一年不如一年,原来执掌家族兴衰的人就是这样的头昏眼花,心智失常。”秦铮看向左相。

    左相也有些怒意,回头对几位老者道,“几位叔公稍安勿躁,这幸好是军营的殿堂,不是刑部和大理寺的大堂,否则容不得任何人喧哗。”

    那老者闻言住了口,退后了一步。

    经他一搅动,这座营殿内的气氛冷凝了些。

    秦铮对李昀上下打量一眼,道,“李昀,你确定你没杀卢艺?”

    “回小王爷,没有。”李昀道。

    “你可还记得当日的经过?”秦铮说。

    李昀摇摇头,又点点头,开口道,“那日我明明记得当夜不当值,便早早睡下了。可是再醒来,居然发现自己站在练兵场,卢艺死在我面前。然后,巡夜的士兵说是我杀死了卢艺。之后就将我关押起来了。”

    “你被关押起来后,可有人接触过你?”秦铮又问。

    李昀想了想,摇头,“当日被小王爷和太子殿下提审了一次后,再无人见到我,这两日都在军营的暗牢里。除了

    在军营的暗牢里。除了暗牢里的人,我没再见过任何人。”

    秦铮颔首,“也就是说,你自己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怎么会在练兵场?卢艺怎么死的对不对?”

    李昀点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给你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秦铮伸手指指旁边,“小王妃会医术,她可以在你睡眠的时候,让你说出真正的经过。也就是说,你目前所说的,若是和你睡眠中所说的不符的话,你知道后果。”

    李昀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淡淡地看着他,“都说君子坦荡荡,你若是真没杀人,那么,我的医术肯定能还你个清白。”

    “好。”李昀立即说,“请小王爷和小王妃做主。我所言非虚,的确没有杀人。”

    秦铮点点头。

    “我要怎么才能睡着?”李昀问。

    “你躺在地上就行,我会让你睡着的。”谢芳华说。

    李昀闻言,立即躺到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站起身,来到他身边,对他说,“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李昀立即睁开了眼睛。

    谢芳华也看着她的眼睛,对他轻轻说话,同时运功,凝了一圈气,罩住他眉心。

    过了片刻,李昀似乎支撑不住困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安然地睡着了。

    “这就行?”范阳卢氏一个老者又不干了,“小王妃,你不要仗着我等不懂医术,就随意糊弄为他开脱罪名。”

    谢芳华站起身,看着那名老者道,“你可以上前来,对他随便地拳打脚踢几下。若是能将他踢醒,或者用别的办法证明我唬弄。那我现在就可以走,这件案子,我永不插手。”

    那老者闻言,立即上前,对着李昀一阵拳打脚踢,李昀一动不动,依然睡得熟,均匀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你们可以一起来。”谢芳华又对几位范阳卢氏的老者道。

    那几位老者对看一眼,有的踢打李昀,有的往起拽他,但是无论怎么弄他,他就跟没知觉一般,依旧沉沉地睡着。

    “好了,够了吧?”谢芳华见几位范阳卢氏的老者踢打了一会儿不够,似乎要拿剑捅李昀的架势,冷笑着开口。

    永康侯也坐不住了,大怒,“范阳卢氏,堂堂世家大族,族中长辈竟然是这般难看的模样,实在是令人觉得范阳卢氏不值一钱。”

    “几位叔公,够了!”左相也看不下去了。

    几位老者只能青着脸**着住了口。

    “开始问他吧。”秦铮扫了一圈,面无表情地开口。

    谢芳华重新靠进李昀,轻声开口,“李昀,是不是你杀的卢艺?”

    李昀声音木木的,“不是,我没有杀他。”

    “你和卢艺有过节吗?”谢芳华又问。

    李昀的声音依旧木木的,“没有。”

    “下大雨的第一天晚上,你都做了什么?”谢芳华又问。

    “不该我当值,我就回房睡了。”李昀说。

    “夜里呢?你还做了什么?”谢芳华追问。

    “夜里……”李昀茫然地道,“没做什么。”

    “你再好好地想想,当天夜里,子时前后,你是怎么从房间出去,去了练兵场的?”谢芳华又问,“你是怎么见到卢艺的?”

    李昀似乎陷入极深的想象里,过了片刻,额头开始滴汗,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滚落。

    “想起来了吗?”谢芳华又问。

    李昀忽然激灵一下子,呼吸似乎骤然停了一会儿,然后,惊恐地大叫说,“是卢艺,卢艺跳窗子进来,要杀我,我竟然……竟然打不过他,然后……然后……”他用力地想,“后来他将我打晕了,我再醒来,就在练兵场,巡逻兵说我杀人了……”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然后呢?”

    李昀声音又开始木木的,“然后,惊动了许多人,将我押了起来,一直在暗牢……”

    “他胡说?卢艺怎么可能跳进他的房间要杀他?一派胡言!”范阳卢氏的一个老者大叫。

    秦铮忽然冷冷地带着杀意地撇去一眼。

    那位老者顿时住了口。

    “还能再问出别的来吗?”秦铮又问。

    “还想问什么?你可以现在问他。”谢芳华道。

    秦铮想了想,对李昀问,“在你的心里,被你杀死的卢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昀大声反驳,“我没有杀卢艺,明明是他要杀我。”

    “好,我相信你没有啥卢艺,那你回答,卢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秦铮又道。

    “卢艺……”李昀似乎又进入自己的深想里,过了片刻,极其看不上地道,“胆小、怕事、懦弱,一无是处。”

    “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为何在要杀你的时候,你打不过他?”秦铮又问。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只会三脚猫的武功,可是那日夜里,他很厉害,我打不过。”李昀似乎又陷入深深的无解里。

    秦铮不再说话,对谢芳华摆摆手。

    谢芳华轻轻挥手,将内力凝聚一团,罩在他眉心早先的那一团青色的烟气被她牵引出来,她轻轻推了推李昀,李昀悠悠醒转。

    他刚醒来,迷茫地看着四周,过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看向秦铮,“小王爷。”

    秦铮抬手,示意他站起身。

    站起身。

    李昀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起身,又跌了回去,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浑身疼痛。

    秦铮看着他道,“小王爷医术探查下,你的确没有杀卢艺。相反,是卢艺半夜潜入你的房间要杀你。”

    李昀“啊?”了一声,似乎难以置信,“我和他无冤无仇……”

    “刚刚你在沉睡中的确也是这样说的。”秦铮道,“至于卢艺为何要杀你……”他看向谢芳华,“你觉得呢?”

    谢芳华道,“卢艺是被虫盅之术所控,被虫盅之术所控制的人,就如一具人偶,被人操控,下虫盅之术的人想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所以,当日夜里,卢艺被虫盅之术所控,潜入李昀房中要杀他,不是不可能之事。”

    “荒谬!”范阳卢氏的老者大怒,“怎么反过来是我侄孙卢艺杀人了?这简直就是荒谬!”

    谢芳华忽然看着那位老者道,“到底是不是荒谬,一测就知,这位范阳卢氏的老者,想必在范阳卢氏极其有地位。我的医术,不分男女老少,若是你不信李昀睡着之后所说的内心之话,可以躺下来,让我试试你的心里话。”

    那老者一惊,顿时后退了一步。

    谢芳华笑笑,“你放心,我对范阳卢氏的秘辛没什么兴趣,只针对这件案子。”

    那老者骇然,“小王妃,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但我范阳卢氏是受害人,如今你在这里颠倒黑白,就不怕传扬出去,天下百姓们说你妖言惑众,妖女横行吗?”

    “我用的是医术,若是范阳卢氏能找来一个比我医术更好的人,我也不必费心辛苦了。”谢芳华冷笑,“我到不知道用医术破案,什么时候成了妖女了?你真是抬举我了。”

    秦铮忽然寒声开口,“来人!”

    有两人立即从外面走了进来。

    “将范阳卢氏这几个给我拿下。”秦铮吩咐,“我倒要看看,他们上串下跳,跟杀死卢艺这件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是!”有人立即上前。

    左相腾地站了起来,“小王爷,你不能这样!”

    “嗯?左相觉得我不能这样?能哪样?”秦铮眯了眯眼睛,“范阳卢氏这几人若是没有问题,我自当给他们一个交代,但若是有问题的话。那么,范阳卢氏一门,定不饶恕。”

    左相道,“他们也是因为死了卢艺,心痛之下,才如此。”

    秦铮冷笑,“左相,你在朝多少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自小生在京城,长在皇宫,什么人的没见过?死了个侄孙而已,范阳卢氏犯得着揪着李昀不放?明明已经查出虫盅之术了,却偏偏还说是他杀的人,要将他置于死地,到底背后打的什么主意。你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你若是知道的话,就算你是左相,待我查个水落石出后,也要问罪。你可清楚?”

    “你……”左相一时间脸色铁青,却说不出话来。

    “让他们几人昏睡中说出内心的话,你可还能做到?”秦铮转头看向谢芳华询问。

    “能。”谢芳华点头。

    秦铮摆手,“那就开始吧!”

    “若不是范阳卢氏做的自己人害自己人,小王爷,你当如何?”左相又开口,“范阳卢氏如今虽然不比从前,但也是堂堂世家大族。”

    “若不是他们自己人害自己人的话,他们骂我的小王妃是妖女这件事儿,就作罢了。否则……”秦铮冷哼一声。

    左相看着秦铮对那几个已经被人敲昏过去了的老者露出杀意,知道他们因骂谢芳华惹怒了他。本来他想拦阻秦铮,却住了口。

    那几名老者被人逐一地放在了地上,谢芳华走上前,同时对几人实施催眠术。

    一时间,营殿内除了她的声音,静寂无声。

    过了一会儿,谢芳华对秦铮道,“好了,可以问了。”

    “卢艺的虫盅之术是怎么中的?”秦铮从坐上站起身,对几人开口。

    “什……什么虫盅之术……”有一个老者恐惧地说。

    “就是用一只小虫子控制人的心。”秦铮解释。

    “小虫子……小虫子……”那老者似乎极其挣扎,过了一会儿,道,“卢艺就是范阳卢氏的一个废物,死了也就死了……只要你答应我们,将卢勇拉下马,扶持我族中有出息的子嗣上去……我们就配合你……”

    左相卢勇面色一变。

    “配合谁?配合什么?”秦铮又问。

    “配合……配合……”那人挣扎着,说了不下十几遍,总也说不出来。

    秦铮盯着他又问了一遍。

    那老者忽然两只腿猛地蹬哒了一下,一口气没上来,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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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四十三章背后动机

    谢芳华面色一变,立即上前,给那名老者把脉。~頂點小說,

    可是她到近前时,发现那老者已经气绝。

    她抬起头来,对秦铮道,“人死了!”

    秦铮眯起眼睛,“为何?”

    谢芳华道,“按理说,我用的这种催眠术,不可能死人。”话落,她看了好好的李昀一眼,“就算年纪大了,也不会死人。除非……”

    “除非什么?”

    谢芳华看着他道,“除非,这个名字和这件事儿是他心底不能说的秘密,挣扎之下,呕不过心,一口气上不来,气绝了。”

    秦铮挑眉。

    谢芳华抿唇,看着地上这名老者道,“他言语惊恐,面相惊恐,说明内心深深的恐惧,说出来的后果怕是比死还难。”

    秦铮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天下还有何等令人觉得比死还恐怖的事情。”话落,他上前一步,靠近另一个老者,对他问,“回答我,是谁答应了你们,只要将卢勇拉下马,就扶持你族中有出息的子嗣上去?”

    那老者开口,“是……是……是……”

    半响也没说出来,额头却有大滴的汗珠子滚落,面相也越来越惊恐。

    谢芳华立即道,“再不停止,这个人也会死。”

    “死就死!”秦铮面色阴沉,一把揪住那老者衣领,“说,是谁?若是你不说,我就定下你们范阳卢氏背后搞阴谋,祸乱军营的罪,诛了范阳卢氏九族!”

    “不要……”那老者惊恐一声。

    “说!”秦铮凌厉地看着他。

    “是……我不知道他是谁……”那老者惊恐愈来愈大,“他很厉害,黑衣蒙面,看不见他的长相,他身上有一个钵,钵里放着小虫子,只要放在人的身上,就能驱使那个人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他是什么时候找上范阳卢氏的?”秦铮揪住他衣领不松手。

    “是……是在去年……”那老者道。

    “去年什么时候?”秦铮又问。

    “去年这个时候……”那老者又道。

    “范阳卢氏不知道他是谁?竟然也敢将全族的命堵上?”秦铮又问。

    “卢勇就是一个喂不家的白眼狼,当年,为了他的相位,族中对他何等费心,可是他呢,这么多年,给过族中什么?他不但不帮助族内,反而还踩着同族的肩膀,享受荣华富贵……”那老者道。

    左相卢勇在一旁忍不住了,大怒,“这也要问问族里这些年都想要我做什么?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先国后家。族中长辈呢?想要我以权谋私。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这些年已经多加照拂了,若是没有我的照拂,范阳卢氏日渐子息凋零没出息,早已经完了。”

    秦铮偏头看了卢勇一眼,淡淡道,“左相太激动了!”

    左相一噎,铁青着脸没了话。

    谢芳华看了卢勇一眼,想着他这个左相今日被爆出来和范阳卢氏的矛盾,看来已经不可调和了。否则范阳卢氏的这几个老头子也不可能想踩下卢勇而另觅人选,背后与人合作,搞这些阴谋。他的里子面子算是丢尽了。

    “所以,你们就不惜拿一族人的性命也要拖左相下马?”秦铮挑眉,“一族人的性命,比不过左相的官位?”

    那老者摇头,“那人说万无一失的……”

    “好一个万无一失。”秦铮冷笑,“你凭什么相信他?就凭他身上有几只虫子?”

    那老者听到虫子,顿时又露出惊恐之色来,一时间似乎做着天人交涉。

    “不说我就定了范阳卢氏的罪,诛杀满门,左相还会是高高在上的左相,不受丝毫牵连。”秦铮又用力地使劲揪住他衣领。

    “我……我相信他……是因为……是因为……”那人蹬踏几下腿,也没了声。

    秦铮松开手,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看了一眼道,“气绝了。”

    众人欷歔,又死了一个。

    范阳卢氏这一次来了五个人,如今死了两个了。地上躺着还剩下三个人。

    “都死了也要查!”秦铮又另外揪起一个老者的衣领,“为何相信他能拖左相下马?给范阳卢氏想要的利益?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人惊恐起来,“不要杀我……”

    “不杀你也可以。说。”秦铮又逼问。

    “我说……说……说……”那老者挣扎片刻,也一蹬腿,死了。

    秦铮皱眉,冷着脸放开手。

    营殿内一时无人说话,明明是夏天,觉得分外阴冷。

    秦铮又对另外一个老者伸手,揪住他衣领,冷声道,“我今天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让人心惧怕至此。”

    谢芳华伸手拦住他,轻声道,“估计这两个人都死了,也再问不出什么来了。不如迂回问些别的?”

    秦铮看着她。

    “比如,孙太医被杀案,机关巨石案,群狼围攻案,韩大人之死案。”谢芳华道。

    秦铮点点头,问道,“孙太医是你杀的吗?”

    那老者摇头,“不是。”

    “除了将卢艺送来军营,范阳卢氏还做了什么?”秦铮又问。

    “等着卢艺死,卢艺死了之后,范阳卢氏要找杀他的人偿命……”那老者道。

    秦铮脸色冷寒,“还有呢?”

    “没……没有了……”那老者道。

    秦铮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说,“只能这样了,不能让这五个人都死了,总要留两个。”

    秦铮点点头,撤回身子,站起身,看向左相,“左相以为此事如何处理?”

    左相卢勇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对秦铮拱了拱手,“既然卢艺之死不关李昀的事儿,李昀应该无罪释放。但是孙太医之死,机关巨石案,群狼围攻案,韩大人之死案,那背后之人是何人,都要查个一清二楚。”

    秦铮点点头,“左相以为,接下来,如此查呢?毕竟此时也是与你有关。”

    左相脸色不好,“太子殿下将此案全权交给了小王爷,小王爷想要怎样查,便怎样查。若是需要本官配合的地方,本官自然不遗余力。”

    “范阳卢氏……”秦铮走了两步,转过身,道,“这两个活着的人人,稍后醒来,就交给左相你处置吧。另外这三个已经死了的人,你也一并处置吧。”

    左相立即道,“小王爷做主就是了。毕竟是范阳卢氏同族宗亲,我总应该避嫌。”

    秦铮笑了笑,“左相不必避嫌,古有大义灭亲,才是忠君爱国。这案子也不是因为这催眠术让他们说了一番心里话,便能够草草地结了。总要等着所有的案子都查明白,水落石出后,才奏请皇叔,下达降罪。”

    左相颔首,“既然如此,这几位叔公,交给下官就是了。”

    秦铮见他答应,对谢芳华道,“将剩余的这两个人弄醒吧。”

    谢芳华点点头,将地上两个活着的老者弄醒。

    那两个老者醒来之后,茫然地看向四处,然后对看一眼,又看向地上躺着的那三个老者,都露出惊慌之色,“你们……你们对我们做了什么?”

    “左相留下来解释吧!”秦铮伸手拉住谢芳华,向外走去。

    “小王爷!”范阳卢氏的老者大叫一声。

    秦铮当没听见,拿着伞带着谢芳华出了营殿。

    来到营殿外,他伸手一指,“我们去那里看看。”

    谢芳华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正是韩述所在的房间的窗下,她点点头,跟着他走了过去。

    二人来到窗下,沿着窗前的墙看了片刻。

    秦铮问,“可能看出什么来?”

    谢芳华摇摇头,“什么痕迹也没有。”

    秦铮低声道,“秦钰放在这里的百名隐卫,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揪出人来吗?”

    谢芳华抿唇,想了想道,“隐卫因为自小被培养,心智不同寻常,更甚至,皇室隐卫较寻常府邸隐卫更甚,都能抵抗催眠术这类的东西。对他们实施催眠术无益。更何况,一百人……”

    “你的催眠术自然不能再用了,耗损身体。”秦铮拦住她的话。

    谢芳华看着他,“不如先将那些隐卫叫出来,我们过目一遍。”

    秦铮点点头,轻喊,“月落。”

    月落应声出来,立在秦铮身后,“小王爷!”

    “将那一百隐卫喊出来。”秦铮吩咐。

    月落看了一眼四下,点点头,轻轻打了个响指,四下便齐刷刷现身了百名黑衣人,均是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秦铮撑着伞,透过雨水看着他们,“昨夜,你们守在这里,可看到有人在这床前,用金针杀了韩述?”

    百人异口同声地摇头,“没有。”

    秦铮挑眉,“没有的话,金针从哪里来?”

    百人齐齐摇头。

    “昨夜你也在?”秦铮看向月落。

    月落颔首,也是不解,“回小王爷,昨夜我也在,真不曾听到韩大人房里有过什么动静?”

    秦铮扫了一圈这百人,然后回头吩咐,“来人,将昨夜守在这座营殿外围当值的士兵都喊出来依次站好。”

    有人应了一声,下去了。

    不多时,五百名士兵依次排排站好。

    秦铮拉着谢芳华,打着伞,走向五百名士兵,一排排走过。

    在所有的士兵面前走了一遭后,秦铮又回头对一名将领摆手,“都下去吧!”

    那名将领带着五百士兵退了下去。

    秦铮又在雨中看着百名隐卫半响,对月落摆摆手,“你们也下去吧。”

    月落一挥手,那百人也退了下去。他却没退下去,对秦铮道,“小王爷,这百名隐卫负责护卫太子殿下安全。受殿下一人差遣,自小跟随殿下。韩大人之死,一定是这些人无关。”

    秦铮看着他,“那么,你来告诉我,是什么人,在什么情况下,能躲过百名隐卫和五百士兵的视线,无声无息地杀了韩大人?”

    月落看向韩述所在的房间,大雨依旧哗哗地下着,他一时不解。

    “半夜下这么大的雨,即便没有雷鸣电闪,总归是有哗哗的声响的。所以,有些细微的动静,未必能听得见。”谢芳华道,“只是,若是这百名隐卫没问题的话……”她顿了顿,冷笑,“韩大人后背心刺入的金针,总不能是金针自己进去的。”

    这时,李沐清撑着伞忽然走出来道,“也许,是不是我们考虑的方向错了?”

    “嗯?”秦铮看着他。

    谢芳华也看向他。

    “韩大人是打开过窗子,看了一眼,然后又关上了窗子,然后回了床。这些,不过都是凶手制造的表现。也许,答案还是要去韩大人所在的房间找,比如,暗室,再比如别的其他的机关。”李沐清道。

    “你说得有理。”秦铮点头,“百名隐卫是秦钰的人,总不是摆设。”

    “对,也许是我武断了。就算推断出韩大人开过窗子,衣服发潮,也未必就是那时候射入的金针。”谢芳华对秦铮道,“我们再去韩大人的房间看一遍。”

    秦铮点点头,对月落说,“你也跟我进来。”

    “是!”月落垂首。

    几人一起又回了营殿。

    进了营殿后,那三个死去的老者已经被盖上了黑布,另外两名老者一脸灰败地跪在地上,在对左相哭着求情。左相脸色十分难看。

    秦铮看了一眼,没说话,径直拉着谢芳华又去了韩述的房间。

    来到韩述的房间后,秦铮对月落说,“将韩大人尸体从床上挪走,四处检查。”

    月落点头,将韩述的尸体挪到了地下,开始四处检查这间房间。

    谢芳华也跟着月落,从床板,到墙壁,到地面,甚至将大床挪开,屋中所有的器具都检查了个遍,还是没找到蛛丝马迹。

    秦铮脸色发沉。

    李沐清也疑惑,“真是奇怪。”

    谢芳华又站去了窗前,打开窗子,看向窗外,半响后,说,“杀人,总要有动机。有人杀了韩大人,动机是什么?”

    秦铮忽然眯起眼睛。

    谢芳华继续道,“就比如,孙太医被杀,我被拦截,都是因为卢艺的尸体,想在摧毁前,死无对证,陷害赵郡李氏。而陷害赵郡李氏的目的呢?是范阳卢氏闹着要赔偿任命,闹大了,再如何才能拉左相下马呢?另外,韩大人呢?就算太子说将刑部的案子交给韩大人,韩大人也还没开始查案。为何就被杀了?”

    秦铮皱眉沉思。

    李沐清想了想道,“韩大人定然有非死不可的理由,才对他下了杀手。”

第四十四章天意因果

    韩述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

    谢芳华对这位刑部的韩大人知之不深,只知道他为官二十年,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任何刑案在他手里都办的利落,官声从未因任何一件案子受到影响。△↗頂頂點小說,

    而这一次竟然就在军营悄无声息地死了。

    且还是有秦钰在军营坐镇的情况下。

    一根金针,从背部穿透心脏,他半夜开过窗子,可是百名隐卫和五百士兵无人发现,实在匪夷所思。

    “他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秦铮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想了片刻,沉声道,“昨日,孙太医死在城外五里,京兆尹衙门去了人,我怕小王妃有麻烦,便去了刑部。正好赶上韩大人在刑部。于是带着人跟我走了一趟。见到了孙太医后,他说皇上养病,不宜劳驾,太子监国,但却在军营。孙太医不同寻常官员,而且这件事情起因在军营,所以,也要跟着秦铮来一趟,禀告太子。”

    “然后人就死了。”秦铮接过话。

    “我与你和小王妃一同离开的,后面的事情,也要先了解了。”李沐清道,“毕竟在咱们走后,到入夜,还有些时辰。”

    秦铮颔首,招来吴权,“吴公公,你来说说,昨日,我们走后,韩大人都做了什么?”

    吴权想了想,告罪道,“回小王爷,老奴一直跟在太子殿下身边,您和小王爷、李公子走后,因为已经天黑了,太子就吩咐人都安置休息了。老奴自然就去侍候太子了。”

    秦铮点点头,道,“去喊永康侯和左相。”

    吴权应声走了出去,不多时,永康侯和左相走了进来。永康侯面上轻松,自然是因为李昀被无罪释放,他对自己夫人也有了交代,整个人心情也好了不少。左相则不同于永康侯,面色沉郁,自然是因为范阳卢氏竟然是这件事情的起因,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们说说,昨日在我们离开后,韩大人都做了什么?或者你们都做了什么?”秦铮道。

    永康侯看了一眼左相,先开口道,“昨天,太子殿下说了安置之后,殿下就去了自己的寝殿。我因为担心夫人,也无心再聊,就回了房间。倒是左相和韩大人似乎坐在一起聊天了。”

    秦铮看向左相。

    左相脸色不好地道,“我对韩大人了解了一下孙太医死的事情,但没说几句话,范阳卢氏的几位叔公找我,我和他便打住了话,散了场。”

    李沐清立即道,“相爷还记得都和韩大人说了什么吗?”

    左相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就说了他和李公子出城的时候,遇到了孙太医府中的家眷。没几句话,就再没继续往下说。”

    李沐清忽然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秦铮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转头,看了秦铮一眼,对他道,“如今已经到了夏季,这样的大雨天,尸体不宜再这里久放。先将韩大人的尸体运回京中吧。另外,有些案子,还是要刑部和大理寺配合才能审。”

    秦铮颔首,“你说得有理。”话落,他对吴权摆摆手,“吩咐下去,好好地收拾打点一番,带着韩大人回京。”

    吴权一愣,“小王爷,若是我等都回京的话,那这里……”

    “这里什么?”秦铮问。

    吴权道,“军营啊,三十万兵马的军营,万一军心涣散……”  “我现在负责的是查案,又不是掌管军营?”秦铮嗤了一声,“不过是出了一个小乱子而已,军营该如何就如何。”

    吴权担忧地道,“可是万一再出事儿,毕竟是虫盅之术,实在吓人……”

    “那你就留在这里看守吧。”秦铮道。

    吴权立即骇然地道,“小王爷,您快别开老奴的玩笑了,老奴哪有这个本事。”

    “那你就闭嘴。”秦铮瞥了他一眼。

    吴权立即噤声,匆匆跑下去吩咐收拾了。

    左相、永康侯对于离开军营没意见。韩大人刚住一晚就死了,这第二晚,他们是不敢住了。

    尤其是永康侯,对秦铮道,“小王爷,背后那人为何指使卢艺找上李昀,李昀也是关键,依下官之意,觉得不能让李昀再在军营待着了。”

    “嗯,李昀今日起,跟在我身边吧。”秦铮随口道。

    永康侯一惊,“小王爷?”

    秦铮偏头看他,“侯爷不乐意?”顿了顿,他道,“若是给你带回府也行,你确定能保他安然无恙?”

    永康侯一噎,脑筋转了转,立即道,“听小王爷的,李昀能够大难不死,全仰仗小王爷。”

    秦铮微微哼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一切收拾妥当,韩述被装在密封的车里,另外范阳卢氏的那三位老者也被装进了车里。其余两位老者被两名护卫押上了车。左相、永康侯、吴权也分别上了车。

    李沐清来时虽然乘坐自己的马车,回城却挤进了秦铮和谢芳华的马车内。

    离开军营,走了一段路后,谢芳华看着李沐清,低声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秦铮也看着李沐清。

    李沐清点点头,“我觉得,韩大人之死,应该是和孙太医有关。”

    “孙太医?”谢芳华问。

    李沐清颔首,“你别忘了,韩大人执掌刑部多年,对于办案,十分敏感,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而左相找他聊的是孙太医之死,可是聊了几句,却被范阳卢氏的几人打断了。而正好说到孙太医的家眷。”

    谢芳华点头,“当日,你是和刑部的人一起来的。”

    “对,所以,这样说起来,我大约也是忽略了一些事儿。”李沐清道。

    “什么事?”秦铮问。

    “孙太医的家眷,在得知孙太医死后,他的两个儿媳妇儿,如今想来,一个是真哭,一个是假哭。”李沐清道。

    “嗯?”秦铮挑眉。

    “现在回想起来是这样。”李沐清道,“但是,因为我的心思当时不在孙太医府中的家眷上,所以,未曾留神细听。更何况,当时雨大,两位夫人都在马车里,所以,到分不清是谁真哭,是谁假哭了。”

    “所以,你才建议,既然在军营里找不出韩大人的死因,那么就回京,从孙太医身上找?”秦铮问。

    “嗯,我正是这个意思。”李沐清道。

    “当时你说,那个车夫是自杀?”秦铮又看向谢芳华。

    “是,孙太医是被杀,那个车夫是自杀。”谢芳华道,“所以,那车夫定然有问题。”

    “如今那自杀的车夫呢?”秦铮问。

    “韩大人派人带回刑部了,应该是放在停尸房了。”谢芳华道。

    “回京之后,就从孙太医的府邸查吧。”秦铮冷笑,“我倒要看看,这背后之人是谁,想要翻天覆地。”

    谢芳华寻思片刻,低声说,“皇上拿一切换了个一个江山,总不至于想临终前将其毁掉。”

    秦铮忽然有些疲惫,“嗯”了一声。

    “自从法佛寺失火,有人要刺杀你,无忘大师尸体中了虫盅之术又消失。而如今几个月后,又从卢艺的身上再见虫盅之术。这些,都和魅族有关。”谢芳华道。

    “魅族……”秦铮脸色有些晦暗。

    谢芳华看着他,抿了抿唇,“魅族的人传言说是亡族灭绝了,可是看来不尽然。除了我们知道的,还有不知道的人在暗中,一直以来,都做着什么。”

    秦铮伸手握住她的手,“总能查明白的。”

    谢芳华不再说话。

    大雨下了三日,道路十分不好走,有的地方已经发了河,马需要趟水而过。

    水声哗哗,似乎这雨要下个不休不止。

    一路顺畅地回到了京城,天色已晚,秦铮对谢芳华说,“我和沐清去一趟韩大人的府邸,将人送回去,然后再去一趟孙太医的府邸。你就不必去了,先回府吧。”

    谢芳华看着他,“我不累。”

    “若是事事依靠媳妇儿,显得我也太没用了。”秦铮道。

    谢芳华忍不住失笑。

    李沐清看着秦铮,“你是那种怕媳妇儿强过自己的人吗?”

    秦铮瞥了他一眼,“下车!这辆马车送她回府,我们坐你的车。”

    “好吧!”李沐清对谢芳华眨眨眼睛,跳下了车。

    谢芳华伸手拽住秦铮的衣袖,低声说,“那你要早点儿回府。”

    “嗯。”秦铮点头,也跳下了马车。

    秦铮在车外,吩咐了玉灼一声,马车便脱离了队伍,向英亲王府而去。

    侍画、侍墨过了一会儿从车前进了车内,对谢芳华低声说,“小姐,小王爷上了李公子的马车,带着韩大人的尸体转道去韩府了。范阳卢氏那两个活着的老者,押去刑部的打牢了。左相带着范阳卢氏那三个已死的老者回了左相府。永康侯也回府了。吴公公回宫了。”

    谢芳华点点头。

    “那个李昀骑马跟在咱们车后,也跟着咱们一起回府。刚刚小王爷在外面说,回府后,让您将他先安置在距离落梅居不远的院子里。”侍画又道。

    谢芳华颔首。

    马车顺畅地回到了英亲王府。

    喜顺显然一早就得到了消息,马车刚停下,他便从里面迎出来,“小王妃,您回来了?”

    谢芳华点点头,对身后一指,“这是李昀,小王爷说暂时他先住在咱们府中,喜顺叔,你将他安置了吧,院落距离落梅居近些。”

    “好喽。”喜顺仔细地打量李昀一眼,连忙点头,口中道,“王妃知道您回来,等着您呢。”

    谢芳华颔首,撑着伞进了内院。

    来到正院,迈进门槛,英亲王妃果然在等着了,见她回来,立即上前握住她的手,“铮儿没回来?”

    “嗯,他和李公子去送韩大人了,还要去孙太医的府邸查案,大约晚些时候回来。”谢芳华道。

    英亲王妃拉着她坐下,追问,“韩大人是怎么死的?查出来了吗?”

    谢芳华道,“是金针穿透后背心而死,但是凶手是何人,没查出来。”“金针也能杀人?”英亲王一惊,“凶手怎么杀的韩大人?”

    谢芳华摇摇头,“目前没查出来。”

    英亲王妃皱眉,看着谢芳华,“你和铮儿,还有右相府的李小子,都极其聪明,竟然没查出韩大人怎么被杀的?”

    “我只查出死于高手灌注内力下的金针。但是具体什么人杀的,没有查出,韩大人所在的房间和窗外,都没有任何痕迹,连他睡的床都挪了。”谢芳华道。

    英亲王妃面色凝重,“先有孙太医被杀,又有韩大人被杀。这一下子朝中就少了两个官员。还都是重职官员。凶手却没查出来,实在让人忧心。”顿了顿,她道,“那个李昀呢?”

    谢芳华将对李昀实行了催眠术,又对范阳卢氏几名老者实行了催眠术的事情说了一遍。

    “催眠术?”英亲王妃面色一变,握住谢芳华的手紧了紧,“华丫头,你说你用了催眠术?才使得李昀和范阳卢氏说的侍画?”

    谢芳华点头。

    英亲王妃忽然露出愁容,“你这两日查案的事儿,一定会被泄露出去。到时候,怕是要被很多人所知了。尤其是这催眠术。”

    谢芳华看着她,“娘您知道这催眠术?”

    英亲王妃点点头,“我知道有一本古卷孤本,据说是囊括天下术术之书。其中就有这催眠术。据说这孤本,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在无名山,一部分在皇宫,一部分在忠勇侯府。”

    谢芳华心下一动。

    英亲王妃攥住她的手,“华丫头,你那些年不再府中的事儿,目前为止,都有谁知道?”

    谢芳华想了想,“除了咱们两府的自己人,应该也就李沐清和秦钰了。”

    英亲王妃叹了口气,“你以后还是要小心点儿,太显眼了。忠勇侯府的小姐会的东西连孙太医和满京城所有仵作都不会。这不是好事儿。”

    谢芳华抿唇,“娘放心吧,我有分寸。”

    英亲王妃点点头,对她低声道,“无名山的那卷孤本,是不是被你得了?”

    “是被我得了。”谢芳华道,“除了无名山的孤本,还有皇宫的那卷孤本,我虽然没拿出来,但也看过了。”

    “就等于说你得到了这整本书的孤本?”英亲王妃问。

    谢芳华点点头。

    英亲王妃沉默片刻,深深地叹了口气,“大约也是天意。”

    谢芳华看着她。

    “据说,这卷孤本,是从魅族传出来的,被誉为魅族的传承之宝。这是魅族的根基。在千年前,魅族不被世人所知,过着隐士的生活,直到几百年前,魅族有人出世走动,才渐渐被外界所知。”英亲王妃道,“魅族人有着活万物生灵的血脉,还有着不同于寻常人的咒术,其强大,在寻常人眼里,可想而知。”

    谢芳华静静听着。

    英亲王妃看向她,“在这一片大陆上,生活的人,虽然会些武功内功,但到底拿在魅族血脉的人面前,都是凡夫俗子。你说,有这样一个种族,各国的当权者,知道了它的强大,会如何?”

    谢芳华立即道,“争夺?或者,毁灭?”

    “是啊,能为其所用,就争夺到自己的手里,不能为其所用,就毁灭。”英亲王妃道,“魅族毕竟还是太小了,避世太久,没有争天下之心,又做不到保全,不是服从成为某些利用的工具,就是毁灭。”

    谢芳华心神一凛,“娘的意思是,魅族被灭族,不是什么天劫天道天意?而是人为?”

    “天意是既定的结局。魅族有什么样的因,各国当权者有什么样因,就中什么样的果。一切都是顺其因果走向而发生,怎么能说不是天意天劫?”英亲王妃道。

    谢芳华沉默下来。

    “你身上有魅族传承的血脉,却又得了这一本孤本的整本。”英亲王妃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华丫头,我只希望你和铮儿好好的过日子。你一定要凡事小心。”

    谢芳华点点头,“娘,您别太忧心了。我会凡事小心的。”

    “从法佛寺失火,到如今这一连串的连环刺杀案,背后凶手可见极其隐秘险恶有实力。”英亲王妃拍拍她,“又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打着什么想法,铮儿如今大肆彻查这件案子,他的性情就是要么不管,要管就管个彻底,水落石出,所以,未来如何,还真是前路茫茫,说不准。”

    “爹呢?”谢芳华问。

    “他吃了你给的药,昏睡过去了。”英亲王妃道,“等过一阵子,看看形势,若是他能退下来最好。”

    谢芳华点头。

    二人又闲聊了一些别的话,谢芳华出了正院,回了落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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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深夜前往

    谢芳华刚到落梅居,进了房间,换了宽松的衣服,喜顺便前来禀告,燕岚来了。

    谢芳华看了一眼天色,虽然天还没黑,但也有些晚了,永康侯已经回府了,燕岚来做什么?她对外面道,“将燕小郡主请进来。”

    喜顺应声,连忙去了。

    不多时,燕岚撑着伞进了落梅居。

    谢芳华在画堂见她,见她急匆匆的进来,脸色有些差,立即问,“出了什么事儿?是不是侯夫人有恙?动了胎气?”

    “不是我娘。”燕岚放下伞,对她道,“我父亲回府了,我娘知道李昀表哥平安,总算是踏实下来,知道小王爷将李昀表哥带回了英亲王府,本来想让我明日陪她来谢你和小王爷,但是我却另有要事儿,这便赶忙来了。”

    “什么事儿?”谢芳华问。

    “是金燕,她出事儿了。”燕岚道。

    谢芳华一怔,“金燕不是去了百里外的丽云庵了吗?出了什么事儿?”

    “据说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今天响午,怎么摇她都不醒。跟随她去的家仆和婢女才慌了,连忙往京里报信,大长公主府此时闹做了一圈乱麻,你知道,大长公主最宝贝金燕这个女儿,若是她出了点儿什么事儿,大长公主不用活了。”燕岚道,“我得到了消息,就想也跟着大长公主去丽云庵看她。但又想我不懂医术,就算去了,也只能看看她,不管什么用,想着你已经回京了,就过来找你了。毕竟孙太医死了,这京中的太医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了。”

    谢芳华闻言道,“是什么时候传回来的消息?”

    “刚刚。大长公主府的人正备车准备前往呢。”燕岚道。

    谢芳华想着她进宫备嫁,金燕和燕岚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陪她进宫搅了一场浑水,陪着她待嫁,那两日,有她们在身边,她确实是安稳的。不能如今金燕有事儿,燕岚来找她,她却袖手旁观不去。

    她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有医术,兴许能帮得上忙,坐车太慢了,我们骑马去吧。”

    燕岚立即点头,“你快换衣服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走。”

    谢芳华颔首,对侍画、侍墨道,“你们先去告诉娘一声,就说我要和燕小郡主去一趟丽云庵。另外,再让玉灼去一趟韩府,告诉小王爷一声。吩咐喜顺备马。”

    “是。”侍画、侍墨立即去了。

    谢芳华进里屋换衣服。

    品竹闻信儿进了屋,对谢芳华小声说,“小姐,我们八人一起跟您去吧。世子留下我们八人是保护您的,除了侍画、侍墨外,我们几个每日都闲在府中。如今天色晚了,这么大的雨,要去百里地外,奴婢们不放心。”

    谢芳华想了想,忽然问,“你们是不是自小有八人一起练的阵法和剑法?”

    “有的。”品竹立即道,“虽然我们每个人的武功都不高,但是合在一起,就比如轻歌那样的高手,未必是我们八人合璧的对手。”

    “好,你们都收拾一下,穿上雨披,也给外面的燕小郡主找一个雨披,跟我一起去吧。”谢芳华答应。

    品竹一喜,立即欢快地应是,转身跑了出去。

    谢芳华换了一身轻便的锦衣,又将随身需要佩戴的药瓶检查了一遍,才走出来。

    燕岚看着她,“小王爷让你去吗?”

    “应该让去。”谢芳华笑了一下。

    燕岚看了一眼天色,“毕竟都天黑了,要走夜路,又这么大的雨……”

    “没事儿!”谢芳华从手里拿出两颗夜明珠,一颗递给燕岚。

    燕岚接过夜明珠,“这个好,雨下的再大,它也能照明,不怕雨打。”

    谢芳华点点头。

    品竹等人已经收拾妥当,拿来雨披,谢芳华示意燕岚穿上。

    燕岚也不客气,一边穿一边说,“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我只顾着着急了。”

    谢芳华穿好雨披,侍画、侍墨也回来了,对她道,“小姐,王妃说您要去她不拦您,但是要您多带些护卫,她已经帮您点好了两百护卫。说您一定要带上。否则这大雨黑天,最近京城事情又这么多,她不放心。”

    “好!”谢芳华点头。

    “玉灼已经去告诉小王爷了,咱们等等小王爷回话再走吧。”侍画又道。

    “你们穿戴妥当,咱们先出去,去府门等。”谢芳华道。

    侍画、侍墨点点头,连忙去穿上雨披,收拾妥当,一行人出了落梅居。

    燕岚回头瞅了一眼,八名婢女都跟着,她也见识了秦铮和谢芳华大婚那日,知道这八名婢女都会武功的。

    出了落梅居,来到大门口,正赶上玉灼也匆匆回来了,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表嫂,表哥答应了,说让我跟着您去,另外,月落带着太子的百名隐卫护送您一起去。”

    谢芳华一怔,“月落和太子的百名隐卫?”

    玉灼点点头,“表哥说,金燕郡主毕竟是皇家人嘛,如今出了事儿,太子殿下应该出点儿力。”话落,他伸手往后一指,“月落跟来了。”

    他话音刚落,月落应声现身,对谢芳华垂首见礼,“小王妃!”

    “你禀你家太子知道了吗?”谢芳华问。

    “在得到消息时,已经传信回去了,太子殿下将我等目前交给小王爷,一切听小王爷差遣。”月落道。

    “好!”谢芳华摆

    “好!”谢芳华摆摆手。

    月落隐退去了暗中。

    谢芳华示意燕岚翻身上马。

    燕岚本来对于这么大的雨走夜路赶去百里外还有些发憷,但是一看到谢芳华带了八名婢女随身不说,英亲王妃还派了两百府兵高手护卫,还有太子殿下身边的第一隐卫和百名隐卫在暗中。她顿时觉得不害怕了,来了底气,上了马车。

    燕岚的骑术自然是不错的,所以,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英亲王府。

    两匹马刚走出这一条街,只见一人骑马拦在路中。

    谢芳华细看之下竟然是谢云澜,她勒住马缰,讶异地问,“云澜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谢云澜也同样穿着锦衣,披着雨披,显然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见到谢芳华,扫了一眼她身后众人,对她道,“我得到消息,知道你要去丽云庵,我与你一起去。”

    谢芳华一愣,恍然他等在这里的目的,立即道,“你身体不好,这么大的雨,若是染了寒气……”

    “我身体只要焚心不发作,便没大碍,秦铮不跟着,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谢云澜道。

    谢芳华点点头,“那好吧!”

    燕岚多看了谢云澜几眼,凑近谢芳华,小声说,“关心你的人真多,从哥哥走后,就没人关心我了。”

    谢芳华笑了笑,“永康侯府也有同族至亲,只不过是你和人家都不亲近罢了。”

    “也是,我一直以来太金贵跋扈了些,很多时候,自恃身份,将他们都不看在眼里,我爹娘又疼我,所以,哥哥走后,我才发现,没人理我了。”燕岚叹了口气。

    谢芳华伸手拍拍她,“你哥哥会回来的。”

    燕岚点头。

    大雨街上无人,谢芳华、谢云澜、燕岚并骑,身后侍画等八名婢女,再之后是两百护卫。

    出了城门,径直上了官道,前往丽云庵。

    走了一段路后,看到前面一对人马前行。

    燕岚道,“也是急急赶路,应该是大长公主府的队伍。”

    谢芳华点点头。

    追上这一队队伍,燕岚勒住马缰绳声喊,“前面可是大长公主?”

    她喊声后,那队伍的护卫府兵统领立即扬声问,“什么人?”

    “谢芳华和燕岚,听说金燕郡主在丽云庵有恙,我们前去看看。”燕岚大声道。

    那护卫统领一听,又冒着雨仔细地辨认了一番燕岚、谢芳华、谢云澜,然后,走到中间那辆马车禀告。

    马车内挑开帘子,探出大长公主的脸,对他吩咐,“让开路,先停车,让她们上前来。”

    那护卫统领一挥手,让出一条路来。

    谢芳华和燕岚催马上前。

    谢芳华当先开口,“大姑姑!”

    燕岚随后道,“大长公主!”

    谢云澜也过来见礼。

    “你们是说也要去丽云庵看燕儿?”大长公主大约是忧急如焚,所以,气色不太好。

    燕岚将她得到消息,去找谢芳华的考量说了,然后道,“我们三人情同姐妹,知道金燕出了事儿,正好小王妃医术好,所以,觉得耽误不得,一起去看看。”

    大长公主似乎这才想起谢芳华的医术来,立即道,“对对,看我都忙糊涂了,还让人去太医院揪了两名太医。”话落,她道,“多谢你们了,咱们快上路吧!”

    谢芳华道,“大姑姑,您的队伍行走的有些慢,我们就先行一步。”

    大长公主立即喊,“来人,给我牵一匹马来,我也骑马。”

    “公子,您的身体……还是坐车吧。”燕岚立即道。

    “我当初年轻的时候,骑马射箭,不输于你们。只不过如今好多年没赶路了,不过这区区百里路,我还能受得住。”大长公主道。

    燕岚不再言语。

    有人牵来马,大长公主在车上穿上雨披,对谢芳华道,“走吧。”

    谢芳华颔首,看了侍画等人一眼,“你们跟在大姑姑左右,护好她。”

    “是,小姐。”八人齐齐应声。

    谢芳华和燕岚、谢云澜在前,大长公主在三人之后,侍画等八人左右护住大长公主,其余两府护卫紧随其后。

    浩浩汤汤,数百人之多。

    行了一个时辰后,入夜了,天黑了,大雨下了起来,官道上都是水,十分难走。

    谢芳华、燕岚、谢云澜陆续拿出夜明珠。

    四周顿时亮如白昼。

    又行了半个时辰,出了官道,进入了山道。

    因下了两三日夜的雨,山道十分难走,碎石滑坡,马裹足不前,跋涉困难。

    谢芳华目测了一下前方的山路,对燕岚问,“你可去过丽云庵?”

    燕岚摇摇头。

    谢云澜道,“从此处直到丽云庵,还有三十里,都是山路,崎岖陡峭。有的地方仅容纳一车一马行走。必要的时候,看来我们要下马步行。”

    大长公主道,“前些天,送燕儿来的时候,因天气晴好,没这么难走。其实还有别的庵堂,比丽云庵要好,但是她想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就选择了丽云庵。路不好走,去丽云庵的闲杂人也少。”

    谢芳华点头。

    又走了一段路,果然越往前越难走,马蹄子踩在山道的水石上,十分的滑,半个时辰后,只能下马步行。

    谢芳华走这样的路,自然没问题,

    然没问题,燕岚也还好,大长公主却吃不消。

    走了一段路后,谢芳华道,“大姑姑,您还是上马吧!我让两个婢女来牵马。”

    大长公主点点头,侍画、侍墨给她牵着马。

    虽然是三十里的山路,若是晴好的白天,一个半时辰肯定是能到了,但因为冒着大雨,又是夜间行路,要照顾大长公主,走了两个多时辰才来到丽云庵脚下。

    这一路上,路虽然不好走,但好在一路顺畅。

    已经是深夜时分,丽云庵的院落亮着灯,从山下往山顶上看,丽云庵正坐落于半山腰的凹哇处。是个不算大的尼姑庵,院落没有几处。

    众人松开马匹,徒步行上山,来到丽云庵门前,前去敲门。

    门刚敲了两下,便有人立即从里面打开门,是一个仆从打扮的男子,见到大长公主,一喜,“公主,您来了?”

    大长公主已经有气无力,对他摆手,“快,带我们去见郡主。”

    那人连忙带路。

    进入庵中后,又有女尼迎出来,与大长公主说着这几日燕小郡主被送来,开始好好的,不明白为何,从昨日响午就昏睡不醒。早上时,以为她只是抄经书累了,便没喊,直到中午还没醒,这才急了,喊不醒,赶紧给大长公主府传了信。

    “如今呢?”大长公主立即问。

    “人还昏睡着。”女尼道。

    大长公主越发地急了,从昨日响午,已经睡到了今日深夜,若是正常人,不可能睡这么久。

    一行人来到了一处院落,女尼领着,匆匆进了这院落的面北朝南的一间正房。

    里面长着灯,有金燕的贴身婢女守在屋里屋外。

    大长公主先迈进屋,谢芳华和燕岚一起随后迈入。谢云澜不方便进去,在外间的厅堂止了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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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入梦之咒

    屋中,金燕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頂【点【小【说,

    大长公主扑到了床前,伸手摇晃她,焦急地喊,“燕儿!娘来了,快醒醒!”

    金燕依旧睡的沉,不吭声。

    大长公主又喊了半天,她依旧沉沉地睡着,她回转身,看向谢芳华,“小王爷,快,过来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谢芳华点点头,走上前,仔细地上下打量金燕一遍,伸手去给她号脉。

    一名贴身侍候金燕的婢女轻声在一旁红着眼圈道,“从昨日吃过午饭后,郡主说她困乏,奴婢以为郡主刚刚来到丽云庵,对环境还不适应,就不敢打扰,让她睡下了。晚上,我来看过一次,见郡主睡得沉,就没打扰,今日一早,郡主还在睡,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就去请了这庵中据说懂些医术的女尼。女尼来看过后,说郡主不像是生病了,就是在睡觉,奴婢又等了些时候,实在是不敢再等了,这才传信回府。”

    她话落,跪在地上,向大长公主请罪,哭着说,“公主,您责罚奴婢吧,都是奴婢没照顾好郡主。”

    大长公主此时一心盯着谢芳华,心中又忧又急,摆摆手,“你先起来,让小王妃给郡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若真是你侍候的不周,我定不饶你。”

    “是。”那婢女连忙站起身。

    谢芳华把脉片刻,抿着唇,慢慢地撤回了手。

    大长公主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急切地问,“燕儿怎么样?得了什么病?可诊断出来了?”

    谢芳华抬眼看了大长公主一眼,为人母为女儿焦急担忧憔悴不堪的模样一览无余,似乎只要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她就会立马晕倒在地。她点点头。

    大长公主一喜,“你知道她的症状了?”然后,见她脸色不大好,她有立即收了喜色,忧急地抓住她的手,“她……什么病?能不能救?”

    “是不是……不好救?”燕岚在一旁也有些忧急。

    谢芳华摇头,“她是梦魔了,在梦里醒不过来,我有办法救醒她。”顿了顿,她又道,“也不是太难。”

    大长公主顿时松了一口气,“那你快救她。”

    “既然不是太难,那你……”燕岚看着谢芳华,总觉得她脸色实在是太差了。

    “需要花费一番功夫,还需要云澜哥哥帮忙。”谢芳华道,“毕竟他不方便踏入女子闺阁。”

    “这有什么,不打紧,只要能救好燕儿。”大长公主立即道。

    “既然大姑姑不反对,那就请云澜哥哥进来吧!不过你们都需要出去。我救郡主,需要安静无嘈杂。”谢芳华道。

    “好,我们这就出去!”大长公主立即转身走出去。

    燕岚看了谢芳华一眼,低声说,“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我不吵你。”

    谢芳华摇摇头,“不需要你帮忙,你若是出去之后,将这里帮我守好了就行,任何人不能踏进。”

    “好,那你只管救她,我一定帮你守好。”燕岚走了出去。

    不多时,屋中人都走出去了外面。

    谢芳华听到大长公主在外面跟谢云澜说话,请他进来救人。谢云澜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不多时,走了进来,进来后,将房门关上,走到谢芳华身边,对她低声问,“需要我做什么?”

    谢芳华脸色难看,“云澜哥哥,她中了入梦咒,同时,还中了催眠术。”

    谢云澜一愣,随即看着他,“入梦咒这个我听赵柯说过,是魅族的一种极其低级的小咒,就是在人睡着时,施咒者可以用这个咒,任意地构造她的梦境。至于催眠术,我却不知道。”

    谢芳华道,“有一本古卷孤本,囊括天下术术之书。其中就有这催眠术。这孤本,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在无名山,一部分在皇宫,一部分在忠勇侯府。偶然被我得到了,我学会了其中的催眠术。”

    谢云澜一惊,“这个孤本我听过,竟然被你得到了。”

    谢芳华转回头,看向床上的金燕,压低声音说,“入梦咒这种小咒,应该和齐云雪对李沐清下的媚术差不多,只要我们的血,就能够解掉。”

    谢云澜忽然问,“有什么不妥吗?”

    谢芳华点点头,“我觉得,金燕中入梦咒和被下了催眠术,应该是谁背后的阴谋。可能是试探我,也可能是想确定什么。”

    谢芳华看着她,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我们若是解了入梦咒,那么,我们的身份就确定了。若是解了这催眠术,那么就肯定,那本孤本在我手里了。”谢芳华道,“看来是冲着我们的身份而来。”

    谢云澜闻言,薄唇紧紧地抿起,沉默片刻,问,“那救还是不救?”

    谢芳华叹了口气,“金燕性情不坏,当初若不是她,秦铮中锁情引就出事儿了,我欠了她一个交情。我大婚之日,她又陪我进宫。即便另有原因,不是为了情同姐妹的情分。但在我来说,又是一个人情。我既然能救她,总不能袖手不管。”

    谢云澜点点头。

    “况且,我也想知道这背后的是何人想做什么。军营卢艺虫盅案、孙太医被杀案、巨石机关案、群狼围攻案、韩大人金针被杀案,更甚至,追溯到法佛寺大火案,无忘尸首丢失案。这些等等,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谢芳华道。

    谢云澜颔首,“那就救吧!我们身份暴露也就暴露了,总不至于怕了那背后之人。”

    谢芳华点头,有些凝重,“云澜哥哥,我叫你进来的意思,是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从今日起,未来会很麻烦。”

    “不怕。”谢云澜拍拍她肩膀。

    谢芳华心下稍暖,“我们先解了她的入梦咒,然后我再解她的催眠术。”

    “好!”谢云澜颔首。

    谢芳华从怀中拿出匕首,轻轻在手上一划,然后,立即掰开金燕的嘴,将血滴入,同时将匕首递给谢云澜。

    云澜接过匕首,也轻轻在手上一划,将血和谢芳华的血一起,滴入了金燕口中。

    大约滴了五六滴之后,谢芳华觉得差不多了,按住了手。

    谢云澜也撤出手。

    谢芳华将匕首收入怀中,给金燕解催眠术。

    催眠术极其耗费心神精力,谢芳华白日里又给那范阳卢氏的几位老者实施了催眠术,然后奔波回府后,未曾休息,又奔波来了丽云庵。有些疲惫,解催眠术便慢。

    大约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她才将催眠术解了,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身子晃了晃。

    谢云澜立即扶住她,“怎么样?”

    谢芳华有些虚弱地道,“还好。”

    “她什么时候醒来。”谢云澜问,“我先扶你去坐下。”

    谢芳华摇头,“她这就醒了。”

    她话音刚落,床上的金燕果然醒了,她迷茫地睁开眼睛,当看到谢芳华和谢云澜站在窗前,愣了一下,大约开始以为看花眼了,她又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见那二人还在,她疑惑地问,“谢芳华?你们……怎么在这里?”

    睡得太久,嗓子极其的沙哑。

    谢芳华对她道,“你已经睡了一日一夜了。”顿了顿,又道,“至于为什么?我如今没力气,让大长公主过来说给你听吧。”

    “我娘?”金燕一惊。

    “嗯,大姑姑来了。这里还是丽云庵。”谢芳华说完,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你出去吧,告诉大长公主,金燕郡主好了,请她们进来吧。”

    “那你……”谢云澜看着她。

    “我休息片刻就好。”谢芳华道。

    谢云澜见她脸色发白,一身虚汗,极其体虚气弱,她道,“带了衣服吗?要换下。”

    谢芳华摇摇头。

    “我带了很多衣服来,也有几身新衣服,一会儿给芳华妹妹换上。”金燕虽然不解,但还算镇定,慢慢地坐起身,看着谢芳华道。

    谢云澜闻言颔首,走了出去。

    他刚出去,外面的大长公主和燕岚急匆匆对他询问了一句,知道金燕救好了之后,立即冲进了屋。

    “我的儿,你总算没事儿了,吓死娘了。”大长公主来到床前,一把将金燕抱住。

    金燕任她抱了一会儿,开口说,“娘,我到底是怎么了?如今这是什么时辰?您和芳华妹妹……”顿了顿,她也看到了燕岚,又说,“还有燕岚,你们怎么都来了。”

    大长公主立即将她昏睡了这么久,传回消息,她就赶来,路上遇到谢芳华和燕岚也赶来的事儿说了一遍,说罢,对她道,“真是多亏了小王妃,才救醒了你。”

    “我怎么会梦魔了?”金燕不解。

    “你睡这么久,可有做了什么梦?”谢芳华问。

    “梦……”金燕低头一想,忽然面色一变,片刻后,她白了脸,身子微颤地道,“是梦到了一些东西……”话落,她低喃,“原来是梦……”

    “你梦到了什么?”大长公主立即问。

    金燕脸色差极,片刻后,她转了话题,“芳华妹妹为了救我,浑身都湿透了。”话落,对她的贴身婢女吩咐,“快给她找我的新的不曾穿过的衣服,让她赶紧换了。”

第四十三十章背后动机

    谢芳华面色一变,立即上前,给那名老者把脉。

    可是她到近前时,发现那老者已经气绝。

    她抬起头来,对秦铮道,“人死了!”

    秦铮眯起眼睛,“为何?”

    谢芳华道,“按理说,我用的这种催眠术,不可能死人。”话落,她看了好好的李昀一眼,“就算年纪大了,也不会死人。除非……”

    “除非什么?”

    谢芳华看着他道,“除非,这个名字和这件事儿是他心底不能说的秘密,挣扎之下,呕不过心,一口气上不来,气绝了。”

    秦铮挑眉。

    谢芳华抿唇,看着地上这名老者道,“他言语惊恐,面相惊恐,说明内心深深的恐惧,说出来的后果怕是比死还难。”

    秦铮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天下还有何等令人觉得比死还恐怖的事情。”话落,他上前一步,靠近另一个老者,对他问,“回答我,是谁答应了你们,只要将卢勇拉下马,就扶持你族中有出息的子嗣上去?”

    那老者开口,“是……是……是……”

    半响也没说出来,额头却有大滴的汗珠子滚落,面相也越来越惊恐。

    谢芳华立即道,“再不停止,这个人也会死。”

    “死就死!”秦铮面色阴沉,一把揪住那老者衣领,“说,是谁?若是你不说,我就定下你们范阳卢氏背后搞阴谋,祸乱军营的罪,诛了范阳卢氏九族!”

    “不要……”那老者惊恐一声。

    “说!”秦铮凌厉地看着他。

    “是……我不知道他是谁……”那老者惊恐愈来愈大,“他很厉害,黑衣蒙面,看不见他的长相,他身上有一个钵,钵里放着小虫子,只要放在人的身上,就能驱使那个人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他是什么时候找上范阳卢氏的?”秦铮揪住他衣领不松手。

    “是……是在去年……”那老者道。

    “去年什么时候?”秦铮又问。

    “去年这个时候……”那老者又道。

    “范阳卢氏不知道他是谁?竟然也敢将全族的命堵上?”秦铮又问。

    “卢勇就是一个喂不家的白眼狼,当年,为了他的相位,族中对他何等费心,可是他呢,这么多年,给过族中什么?他不但不帮助族内,反而还踩着同族的肩膀,享受荣华富贵……”那老者道。

    左相卢勇在一旁忍不住了,大怒,“这也要问问族里这些年都想要我做什么?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先国后家。族中长辈呢?想要我以权谋私。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这些年已经多加照拂了,若是没有我的照拂,范阳卢氏日渐子息凋零没出息,早已经完了。”

    秦铮偏头看了卢勇一眼,淡淡道,“左相太激动了!”

    左相一噎,铁青着脸没了话。

    谢芳华看了卢勇一眼,想着他这个左相今日被爆出来和范阳卢氏的矛盾,看来已经不可调和了。否则范阳卢氏的这几个老头子也不可能想踩下卢勇而另觅人选,背后与人合作,搞这些阴谋。他的里子面子算是丢尽了。

    “所以,你们就不惜拿一族人的性命也要拖左相下马?”秦铮挑眉,“一族人的性命,比不过左相的官位?”

    那老者摇头,“那人说万无一失的……”

    “好一个万无一失。”秦铮冷笑,“你凭什么相信他?就凭他身上有几只虫子?”

    那老者听到虫子,顿时又露出惊恐之色来,一时间似乎做着天人交涉。

    “不说我就定了范阳卢氏的罪,诛杀满门,左相还会是高高在上的左相,不受丝毫牵连。”秦铮又用力地使劲揪住他衣领。

    “我……我相信他……是因为……是因为……”那人蹬踏几下腿,也没了声。

    秦铮松开手,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看了一眼道,“气绝了。”

    众人欷歔,又死了一个。

    范阳卢氏这一次来了五个人,如今死了两个了。地上躺着还剩下三个人。

    “都死了也要查!”秦铮又另外揪起一个老者的衣领,“为何相信他能拖左相下马?给范阳卢氏想要的利益?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人惊恐起来,“不要杀我……”

    “不杀你也可以。说。”秦铮又逼问。

    “我说……说……说……”那老者挣扎片刻,也一蹬腿,死了。

    秦铮皱眉,冷着脸放开手。

    营殿内一时无人说话,明明是夏天,觉得分外阴冷。

    秦铮又对另外一个老者伸手,揪住他衣领,冷声道,“我今天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让人心惧怕至此。”

    谢芳华伸手拦住他,轻声道,“估计这两个人都死了,也再问不出什么来了。不如迂回问些别的?”

    秦铮看着她。

    “比如,孙太医被杀案,机关巨石案,群狼围攻案,韩大人之死案。”谢芳华道。

    秦铮点点头,问道,“孙太医是你杀的吗?”

    那老者摇头,“不是。”

    “除了将卢艺送来军营,范阳卢氏还做了什么?”秦铮又问。

    “等着卢艺死,卢艺死了之后,范阳卢氏要找杀他的人偿命……”那老者道。

    秦铮脸色冷寒,“还有呢?”

    “没……没有了……”那老者道。

    秦铮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说,“只能这样了,不能让这五个人都死了,总要留两个。”

    秦铮点点头,撤回身子,站起身,看向左相,“左相以为此事如何处理?”

    左相卢勇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对秦铮拱了拱手,“既然卢艺之死不关李昀的事儿,李昀应该无罪释放。但是孙太医之死,机关巨石案,群狼围攻案,韩大人之死案,那背后之人是何人,都要查个一清二楚。”

    秦铮点点头,“左相以为,接下来,如此查呢?毕竟此时也是与你有关。”

    左相脸色不好,“太子殿下将此案全权交给了小王爷,小王爷想要怎样查,便怎样查。若是需要本官配合的地方,本官自然不遗余力。”

    “范阳卢氏……”秦铮走了两步,转过身,道,“这两个活着的人人,稍后醒来,就交给左相你处置吧。另外这三个已经死了的人,你也一并处置吧。”

    左相立即道,“小王爷做主就是了。毕竟是范阳卢氏同族宗亲,我总应该避嫌。”

    秦铮笑了笑,“左相不必避嫌,古有大义灭亲,才是忠君爱国。这案子也不是因为这催眠术让他们说了一番心里话,便能够草草地结了。总要等着所有的案子都查明白,水落石出后,才奏请皇叔,下达降罪。”

    左相颔首,“既然如此,这几位叔公,交给下官就是了。”

    秦铮见他答应,对谢芳华道,“将剩余的这两个人弄醒吧。”

    谢芳华点点头,将地上两个活着的老者弄醒。

    那两个老者醒来之后,茫然地看向四处,然后对看一眼,又看向地上躺着的那三个老者,都露出惊慌之色,“你们……你们对我们做了什么?”

    “左相留下来解释吧!”秦铮伸手拉住谢芳华,向外走去。

    “小王爷!”范阳卢氏的老者大叫一声。

    秦铮当没听见,拿着伞带着谢芳华出了营殿。

    来到营殿外,他伸手一指,“我们去那里看看。”

    谢芳华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正是韩述所在的房间的窗下,她点点头,跟着他走了过去。

    二人来到窗下,沿着窗前的墙看了片刻。

    秦铮问,“可能看出什么来?”

    谢芳华摇摇头,“什么痕迹也没有。”

    秦铮低声道,“秦钰放在这里的百名隐卫,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揪出人来吗?”

    谢芳华抿唇,想了想道,“隐卫因为自小被培养,心智不同寻常,更甚至,皇室隐卫较寻常府邸隐卫更甚,都能抵抗催眠术这类的东西。对他们实施催眠术无益。更何况,一百人……”

    “你的催眠术自然不能再用了,耗损身体。”秦铮拦住她的话。

    谢芳华看着他,“不如先将那些隐卫叫出来,我们过目一遍。”

    秦铮点点头,轻喊,“月落。”

    月落应声出来,立在秦铮身后,“小王爷!”

    “将那一百隐卫喊出来。”秦铮吩咐。

    月落看了一眼四下,点点头,轻轻打了个响指,四下便齐刷刷现身了百名黑衣人,均是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秦铮撑着伞,透过雨水看着他们,“昨夜,你们守在这里,可看到有人在这床前,用金针杀了韩述?”

    百人异口同声地摇头,“没有。”

    秦铮挑眉,“没有的话,金针从哪里来?”

    百人齐齐摇头。

    “昨夜你也在?”秦铮看向月落。

    月落颔首,也是不解,“回小王爷,昨夜我也在,真不曾听到韩大人房里有过什么动静?”

    秦铮扫了一圈这百人,然后回头吩咐,“来人,将昨夜守在这座营殿外围当值的士兵都喊出来依次站好。”

    有人应了一声,下去了。

    不多时,五百名士兵依次排排站好。

    秦铮拉着谢芳华,打着伞,走向五百名士兵,一排排走过。

    在所有的士兵面前走了一遭后,秦铮又回头对一名将领摆手,“都下去吧!”

    那名将领带着五百士兵退了下去。

    秦铮又在雨中看着百名隐卫半响,对月落摆摆手,“你们也下去吧。”

    月落一挥手,那百人也退了下去。他却没退下去,对秦铮道,“小王爷,这百名隐卫负责护卫太子殿下安全。受殿下一人差遣,自小跟随殿下。韩大人之死,一定是这些人无关。”

    秦铮看着他,“那么,你来告诉我,是什么人,在什么情况下,能躲过百名隐卫和五百士兵的视线,无声无息地杀了韩大人?”

    月落看向韩述所在的房间,大雨依旧哗哗地下着,他一时不解。

    “半夜下这么大的雨,即便没有雷鸣电闪,总归是有哗哗的声响的。所以,有些细微的动静,未必能听得见。”谢芳华道,“只是,若是这百名隐卫没问题的话……”她顿了顿,冷笑,“韩大人后背心刺入的金针,总不能是金针自己进去的。”

    这时,李沐清撑着伞忽然走出来道,“也许,是不是我们考虑的方向错了?”

    “嗯?”秦铮看着他。

    谢芳华也看向他。

    “韩大人是打开过窗子,看了一眼,然后又关上了窗子,然后回了床。这些,不过都是凶手制造的表现。也许,答案还是要去韩大人所在的房间找,比如,暗室,再比如别的其他的机关。”李沐清道。

    “你说得有理。”秦铮点头,“百名隐卫是秦钰的人,总不是摆设。”

    “对,也许是我武断了。就算推断出韩大人开过窗子,衣服发潮,也未必就是那时候射入的金针。”谢芳华对秦铮道,“我们再去韩大人的房间看一遍。”

    秦铮点点头,对月落说,“你也跟我进来。”

    “是!”月落垂首。

    几人一起又回了营殿。

    进了营殿后,那三个死去的老者已经被盖上了黑布,另外两名老者一脸灰败地跪在地上,在对左相哭着求情。左相脸色十分难看。

    秦铮看了一眼,没说话,径直拉着谢芳华又去了韩述的房间。

    来到韩述的房间后,秦铮对月落说,“将韩大人尸体从床上挪走,四处检查。”

    月落点头,将韩述的尸体挪到了地下,开始四处检查这间房间。

    谢芳华也跟着月落,从床板,到墙壁,到地面,甚至将大床挪开,屋中所有的器具都检查了个遍,还是没找到蛛丝马迹。

    秦铮脸色发沉。

    李沐清也疑惑,“真是奇怪。”

    谢芳华又站去了窗前,打开窗子,看向窗外,半响后,说,“杀人,总要有动机。有人杀了韩大人,动机是什么?”

    秦铮忽然眯起眼睛。

    谢芳华继续道,“就比如,孙太医被杀,我被拦截,都是因为卢艺的尸体,想在摧毁前,死无对证,陷害赵郡李氏。而陷害赵郡李氏的目的呢?是范阳卢氏闹着要赔偿任命,闹大了,再如何才能拉左相下马呢?另外,韩大人呢?就算太子说将刑部的案子交给韩大人,韩大人也还没开始查案。为何就被杀了?”

    秦铮皱眉沉思。

    李沐清想了想道,“韩大人定然有非死不可的理由,才对他下了杀手。”( )

第四十七章步步为棋

    金燕的婢女连忙找了一套金燕未穿过的崭新的衣裙,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也不客气,转过了屏风后,将衣服换了。

    大长公主对于金燕梦到了什么自然不关心,她惊吓一场,只要她好模好样,她就宽慰了。

    谢芳华走出屏风后,虚弱地坐在椅子上。

    “今天多亏了你,救她想必很费心力。”大长公主和金燕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看向谢芳华,分外感激,“大姑姑记着你的情。”

    “大姑姑客气了!”谢芳华笑了笑,“别说英亲王府和大长公主府是至亲,就算是冲金燕郡主这个人,她和我相交的情分,我也是要救的。”

    “行,有你这句话,大姑姑就不说谢了。”大长公主站起身,“我们折腾一场,都累了,这丽云庵虽然小,但是也还能容纳些人,还有几个时辰天亮,暂且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谢芳华点点头。

    “娘,让燕岚妹妹和芳华妹妹都在我这里休息吧,您去隔壁房间吧。”金燕说。

    “好。云澜公子也辛苦了一趟,我出去安置一番。”大长公主说完,走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了谢芳华、金燕、燕岚三人。

    侍画、侍墨等八大婢女和侍候金燕的婢女安置在了外屋。

    “芳华,你还好吧?”燕岚见金燕好了,谢芳华虚弱至极,担心地问。

    “耗费了些内力和心神,休息两个时辰就好。”谢芳华道。

    “那你快**来歇着。”金燕连忙跳下床,“我睡了这么久,先活动活动。”

    谢芳华也不客气,上了床。

    燕岚也跟着她一起挤上了床,用手捶腿,埋怨金燕,“你怎么会梦魔了呢?你不知道,外面下了两三日大雨了,通往丽云庵这条路难走得很,有十几里路我们都是徒步走的,我的脚都磨起泡了。”

    “对不住,让你们担心了,还辛苦折腾一趟。”金燕倒了两杯热水,递给谢芳华和燕岚。

    谢芳华和燕岚也的确是渴了,都不客气地端起来喝。

    金燕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两口,才不解地说,“我从来没梦魔过,怎么就梦魔了呢?我也不知道。”

    谢芳华看着她,“你仔细想想,昨日响午,你有接触过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或者出了什么事情?之后,你便觉得困。”

    金燕想了想,摇头,“没有啊,我吃过午饭后,就觉得困,就睡下了。”

    “你午饭吃了什么?可还记得?”谢芳华问。

    金燕想了想,“就是寺里的素斋。”

    “这座丽云庵,多少人?都有哪些人?”谢芳华又问。

    “这丽云庵上上下下也不过十几个人,一个老庵主,四个老尼姑,这五人都有白头发了。其余的据说有的是嫁入后被夫家不容,出家做了姑子。有的是从小收养的孤儿,自小在丽云庵长大,最小的年岁十二岁。”金燕道,“我刚来这里没几日,除了跟老庵主念经外,其余人只不过见了一两面。”

    谢芳华点点头,“丽云庵这么偏僻,靠什么为生?”

    “据说有几亩薄田,姑子们自己种田,另外,就如我一般,有富家小姐来庵中小住些时日,捐些香油钱。”金燕道。

    谢芳华点点头。

    金燕看着她,“你说我是梦魔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否有人要害我?”

    “你能跟我说说,你做了什么梦吗?”谢芳华不答话,反而问道。

    金燕本来稍好的面色,闻言脸一白。

    “很可怕的梦?不好说?”谢芳华问。

    燕岚也好奇地看着金燕,忽然说,“你一定是梦到了太子。”

    “你怎么知道?”金燕吓了一跳。

    “我自然是猜的了。你心中心心念念的是太子,有所思,自然有所梦。”燕岚道,“况且,就算你说忘了他,这长久的执念,哪里是几日时间就能忘的?”

    金燕低下头,“我确实是梦到了钰表哥。”

    “梦到了什么?”谢芳华问。

    金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梦到了他娶我了,我们大婚。”

    “怪不得你梦魔得醒不过来。”燕岚欷歔。

    谢芳华看着她,“只梦到了这个?可还梦到了什么?为何想到那个梦,你便有惧意?”

    金燕抬眼看了她一眼,咬了一下唇,“梦到了大婚之日,他杀了我,新娘换成了你。”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

    燕岚也惊了,“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金燕脸色愈发地白。

    谢芳华看着她道,“刚刚大姑姑在,我怕她担心,没说仔细你这次的病。”

    金燕一怔。

    “你梦魔到的一切场景,都是有人用了入梦咒,给你虚构的。确切说,不是梦魔,是你中了别人的入梦咒。”谢芳华道。

    金燕疑惑,“什么是入梦咒。”

    “是魅族的一种低级的小咒术。”谢芳华道,“这种小咒术,不是以虫盅为引,而是,以迷幻药为媒介,你中了迷幻药之后,那个人趁机对着你的眼睛,用你的血,施了咒术,掌控了你的思维,也就是你的梦境。”

    金燕一惊。

    “所以,你就要仔细地想想,你用了午膳后,是否立即不合适了,都见了什么人?才入睡了。另外,你的中指,是否破了。是怎么破的?”谢芳华道。

    金燕立即低头看向她的中指,只见,细微的一道小口子,她一哆嗦。

    “真有小口子?”燕岚立即对金燕招手,“你快过来,我看看。”

    金燕走到床边,将中指递到燕岚面前。

    “真的是中指破了。”燕岚惊道,“你这是被什么人给算计了?你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金燕不言声,盯着一处,似乎在用力回想,片刻后,她不确定地道,“我记得昨日,我在老庵主处抄经书,后来,跟老庵主一起用的午饭,吃过午饭后,我就觉得困,从老庵主处回来了,路上是遇到了些人,但具体都遇到了谁,记不起了。”

    “你记不起,你的婢女呢?”燕岚说。

    “你说灵香,我喊她进来问问。”金燕话落,对外面喊了一声。

    灵香在喊声落,匆匆走了进来,屈膝,“郡主,您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我这手指是怎么破的?”金燕问。

    灵香想了想,说,“在离开老庵主房间的时候,您扶了一下门框,后来我就见您的手流血了,要给您包扎,您说小伤,不碍事儿。我看着伤口确实也不大,就算了。”话落,她问,“郡主,您忘了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金燕道。

    燕岚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对灵香问,“门框上有什么东西,怎么会划了手?”

    “门框上没什么东西,大约是木门的木刺,毕竟,这丽云庵该休憩了。”灵香道,“当时郡主的手指出血了,我还特意看了看门框。”

    “那你们出了老庵主的房间后,都遇到了什么人?”谢芳华问。

    “陆续是遇到了些人,但具体都什么人,奴婢不记得了。毕竟雨太大了。”灵香道。

    谢芳华点点头。

    金燕见她没什么再问的了,摆摆手,让灵香下去了。

    “是不是那老庵主有问题?既然你在她那里吃的午饭,迷幻药定然是她下的了。”燕岚道。

    谢芳华不说话。

    “那老庵主呢?咱们来到,她没出现在这里,一定有问题。”燕岚道。

    金燕看向谢芳华,疑惑,“老庵主慈眉善目,不像是做坏事儿的人,再说,我娘捐了一大笔香油钱,她为何要暗害我?”

    “现在就应该把那老庵主拿下问罪。”燕岚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没准看着慈眉善目,是表象,糊弄人的。其实内力黑心黑肺。”

    “芳华妹妹,你在想什么?”金燕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摇摇头,说道,“明日一早再说吧。”

    “万一今天夜晚她跑了呢!”燕岚说,“谁还傻子似的等着抓啊。”

    “能跑到哪儿去?我们带了这么多人上山。一个白发的老尼姑了。”谢芳华躺下,倦倦地对燕岚说,“你不累吗?睡吧!”

    “累啊!”燕岚嘟起嘴,“可是到底是谁害的金燕,为什么要给她下你所说的入梦咒?还拖入了太子和你。实在是匪夷所思。”

    “知道我喜欢钰表哥的人太多了,也有很多人知道他喜欢芳华妹妹。但是,对我下入梦咒,能有什么目的?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金燕也是大为疑惑。

    谢芳华淡淡道,“不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是想引我来丽云庵,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金燕一惊。

    燕岚也惊了,“是这样?”

    “大长公主府刚得到消息,你便也得到消息了,消息是怎么得到的?”谢芳华忽然问燕岚。

    “是我爹得到的消息,他从西山大营回府后,我正陪着我娘,有人对他禀告消息,我自然也就知道了。”燕岚说。

    “那是你想起来要找我一起来丽云庵的吗?”谢芳华问。

    燕岚挠挠脑袋,“我听说后,就想跟着大长公主来丽云庵。我娘拦着我,说这么大的雨,我不懂医术,跟着来捣什么乱。我就想到了你,知道你也回京了,就过来找你了。”顿了顿,她肯定地说,“是我想起来要找你一起来丽云庵的。”

    谢芳华忽然笑了,“看来,整个京城,各大府邸,西山军营,再加上这小小的丽云庵。真是遍布了眼线,背后之人算计人心,极其精准,步步为棋啊。”

    “什么意思?”燕岚看着谢芳华,“是我府里有内奸?”

    “恐怕,不止一个永康侯府,还有大长公主府,忠勇侯府。”谢芳华想着,谢云澜又正巧在拦在必经之路上等着她。他来了,正好能和她血脉合为一体,救醒了金燕。真是一环扣一环。

    燕岚忽然害怕起来,“这些日子,孙太医被人杀了,韩大人也被人杀了。既然是故意引你来这里,是不是我们在这里不安全啊!”

    “现在知道怕了?”谢芳华对她笑笑,“放心睡吧,至少今晚上不会出什么事儿。”

    燕岚稍微放下心,“是什么人要对付你?绕了一个这么大的圈子。”她看了一眼金燕,“连她在丽云庵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被利用了。”

    “人情就是软肋,背后之人定然极其地熟悉京中各大关系网,极其聪明诡辩,懂得算计人心。”谢芳华闭上了眼睛,“知道你一定会去找我,知道我一定会来。”

    燕岚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看向金燕。

    金燕脸色也发白,“是不是钰表哥?钰表哥他为了你……”

    “不是他。”谢芳华肯定地道。

    “那是……”金燕没想到谢芳华说得这么肯定,一时怔愣。

    “总会查明白的。”谢芳华不想再多说揣测。

    金燕住了口。

    谢芳华实在太累了,不多时,便睡着了。

    燕岚也累得够呛,虽然有些害怕,但谢芳华睡着后,她也很快就睡着了。

    金燕睡得太久,一时没困意,便拥着被子坐在床边,仔细地想她从京城来丽云庵之后发生的事儿,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所以然来,见天要亮了,才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大雨依旧未停。

    谢芳华醒来后,见燕岚和金燕都睡着,便轻轻穿衣下了地,出了房门。

    侍画等人也已经起来了,见她出来,迎上前,低声说,“小姐,大长公主一早带着人去了老庵主处,刚刚奴婢得到消息,据说老庵主昨日死了。”

    谢芳华并无意外地点点头,“除了她,还有谁也死了?”

    “还有一个小尼姑。”侍画低声道。

    “怎么死的?”谢芳华问。

    “老庵主的房屋太久了,据说是下雨支撑不住,半边房屋塌了。砸死了老庵主,还砸死了给她守夜的小尼姑。”侍画道。

    “我们去看看!”谢芳华道。

    侍画连忙拿过雨披,给她披上,“山上的山风大,没办法打伞。”

    谢芳华点点头,出了房门,同时问,“云澜哥哥呢?”

    “已经去了老庵主的住处。”侍画说。

    谢芳华不再多言,侍画领路,去了老庵主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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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山体滑坡

    来到老庵主的住处,谢芳华一眼便看到了塌了一半的房屋。

    丽云庵年久失修,这么大的雨,房屋倒塌,也是正常。

    只不过,昨夜她将金燕救醒,今日这老庵主的房屋就塌了,而且那日午时金燕还是在她的住处吃的午饭,划破的手指,然后就中了入梦咒和催眠术,陷入了昏迷,这就令人深思了。

    有一群姑子正在断断续续地哭,也有一群护卫正在从废墟中挖出老尼姑的尸体。

    大长公主和谢云澜披着雨披站在外围,谢芳华刚一来到,二人就看见了她。

    “芳华,你醒了?”谢云澜打量她气色,对她关心地问,“昨日你为了救郡主,累坏了,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芳华颔首,“昨夜云澜哥哥睡的可好?”

    谢云澜颔首,“昨日我也有些累了,你睡下后,我也睡下了。”

    “芳华,你说这老庵主的房屋怎么就塌了呢?”大长公主毕竟是宫里长大的,总感觉这事儿太巧了。让她觉得金燕的梦魔定然和这倒塌的房屋有关。

    谢芳华扫了一圈哭成一片的姑子,正如金燕所说,十多个人,又扫了一眼废墟,问道,“这房屋是什么时候榻的?”

    “据说是昨日夜里。都睡熟了,无人发现。”大长公主道,“今日清早,庵中的姑子才发现了。”

    “房屋倒塌,应是有很大的声音的。”谢芳华道。

    大长公主点头,“是啊,我昨日睡得沉,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谢云澜此时开口,“因咱们都住在丽云庵最后面的院落,距离这老庵主的居所有些远,再加之夜里大雨,山风太大,我们带来的人只守卫自己的安全,无人发现,很是正常。”

    谢芳华点头。

    “燕儿呢?燕岚呢?还在睡着?”大长公主见只她自己来了,询问。

    谢芳华点头,“嗯,还在睡着,我没吵醒她们。”

    “这丽云庵是不能待了,稍后我们就启程。”大长公主道。

    谢芳华点点头。

    不多时,老庵主和那个小姑子的尸体全部被从废墟里挖了出来。

    那一群姑子立即扑上去,哭成一片。

    谢芳华看了一眼,道,“先选一间空屋子,我给这两个人验尸。”

    有人立即抬了这一老一少两个姑子的尸体,进了一间庵堂。

    谢芳华上前检查这两人的死因,的确是被砸死的,而死亡的时间是子时三刻,也正是她已经入睡之后。

    “怎么样?”谢云澜上前询问,“可有什么不对劲?”

    谢芳华道,“她们是被砸死的没错,没有什么不对劲。”

    谢云澜抿了抿唇,“关于金燕郡主,这件事情,还要往下查吗?”

    谢芳华看向大长公主,“大姑姑,郡主梦魔,不是偶然,这老庵主和小姑子的死也不是偶然。您觉得,这件事情,要往下查呢?还是到此为止?”

    “金燕梦魔,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有损女儿家的闺誉,我觉得,就不查了吧。”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只要燕儿平安。”

    谢芳华点点头,“那就听大姑姑的,不查了吧!”

    大长公主拉过谢芳华的手,拍了拍。

    谢云澜闻言也没什么异议。

    一行人回到后院,金燕和燕岚已经醒来,正要前往老庵主的住处,见到他们回来,立即止了步。金燕急急地问,“娘,据说老庵主所在的房屋塌了?她被砸死了?”

    大长公主点点头,“嗯,除了她外,还砸死了一个守夜的小姑子。”

    “就算房屋年久失修,可是我看着那廊柱支撑都很结实,怎么说倒塌就倒塌了?是不是什么人故意做的?要杀人灭口?”金燕问。

    “我带着人查了,老庵主的房屋倒塌,的确是年久失修,大雨连绵之下,承受不住,塌了。另外,芳华也查了老庵主的尸体,是被房屋砸死的。”大长公主不欲再多说,摆摆手,“你吩咐人赶紧去收拾,咱们这就下山回府。”

    “娘?”金燕看着大长公主,“我被入梦……”她刚想冲口而出,又立即改了,“我被梦魔,这其中定然是有人背后……”

    “你自己梦魔了吓人,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大长公主打断她的话,“快去收拾,跟我回府。芳华比你年纪小,但是比你稳重。你非要闹着来丽云庵,娘依了你,险些出事儿,以后不准你再任性了。”

    金燕见大长公主话语凌厉,只能住了口,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对她道,“大姑姑说得对,我们收拾一下,下山吧。”

    金燕见谢芳华都这样说了,虽然不甘心这事儿不查下去就这样回府,但还是依言去收拾了。

    燕岚凑近谢芳华,小声问,“怎么回事儿?昨夜咱们刚说这老庵主有问题,她就被房屋倒塌砸死了,这其中,肯定有阴谋。”

    谢芳华道,“这件事情,你就不必理会了,我们即刻启程回京。”

    “咱们连早饭也不吃了啊!”燕岚揉揉肚子,“我都饿了。”

    “先拿点心垫吧一口,去山下吃。”谢芳华道。

    燕岚点点头,“好吧。”

    半个时辰后,金燕、大长公主等人收拾好,一行人启程离开丽云庵。

    丽云庵死了老庵主,开始忙着设灵堂装棺,断断续续的哭声直到谢芳华等人离

    哭声直到谢芳华等人离开丽云庵之后,才彻底听不见。

    虽然依旧下着大雨,但是白天的路总比夜里好走,下山也快。

    一个时辰后,到了山下一处小镇。

    本来回京不必经过小镇,但是众人都没用早饭,所以,刻意多走了三里地,前往小镇用饭。

    选了一处门面稍好的酒楼,大长公主吩咐人包了整座楼,跟随的护卫等一起用饭。

    这家酒楼装潢雅致,干净,在这样的小镇,难得能有这样的酒楼。

    大长公主、谢芳华、金燕、燕岚等人上了二楼的雅间,谢云澜也未避嫌,一起进了雅间。

    众人落座后,点了菜,刚吃到一半,忽然听酒楼外有一队人马疾驰而过。

    大长公主向外看了一眼,说道,“是官兵,何事儿这么急?”

    谢芳华对外面喊,“侍画、侍墨,去打听一下,官兵这么急,可是哪里出了事儿?”

    “是!”二人应声,连忙去了。

    不多时,侍画、侍墨匆匆回来,脸色发白,“小姐,是丽云庵。”

    “嗯?”谢芳华看着她们。

    “据说,在一个时辰前,丽云庵发生了山体滑坡,因为丽云庵坐落半山腰,整个丽云庵都被埋在了泥土下。”侍画道。

    “什么?”金燕腾地站了起来。

    燕岚筷子“啪”地掉在了地上。

    大长公主也吓了一跳,对二人问,“你们打听的消息可准确?”

    “回公主,准确。”二人齐齐回话。

    大长公主偏头看谢芳华,“怎么会这样?”

    谢芳华抿唇,对二人询问,“咱们下山也不过一个多时辰,既然是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儿,府衙的官兵怎么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据说有一个小尼姑幸免于难,跑下山来刚去衙门报的案,请求去丽云庵救人。”侍画道。

    “咱们也快去看看。”金燕立即说。

    燕岚也跟着站起身,“我们离开时,丽云庵还好好的,怎么就发生了山体滑坡?竟然还将整个丽云庵给埋了?哪儿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儿?丽云庵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啊。”

    谢芳华坐着没动,也未言语。

    大长公主想了想,后怕地说,“我们幸好早一步下了山,这若是我们也在山顶上?会有什么后果你们两个可想过?都先坐下。”

    “娘!”金燕脸也白了,“难道我们就不管了?”

    燕岚也看着大长公主。

    “怎么管?这么大的雨,难道我们再冲去山上?你知道多危险?”大长公主摇头,“既然有府衙的官兵前去,我们就不必管了。”

    “十几条人命呢!”金燕说。

    “就算一百条人命,你是个手无寸铁还需要别人保护的弱质女流,去了能管什么用?”大长公主低喝。

    金燕一噎,看向谢芳华,“芳华妹妹!”

    谢芳华放下筷子,对众人道,“这样的事情出了,自然不能不管,但是正如大姑姑所说,你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顿了顿,她看向谢云澜,“这样吧,云澜哥哥,让大姑姑她们回去,我们再走一趟丽云庵。”

    “好!”谢云澜颔首。

    “我也要跟你去。”金燕立即说。

    “你去做什么?除了捣乱,还是捣乱!”大长公主恼怒地训斥了金燕一句,“你不准去。”

    “娘!”金燕眼圈红了,“这件事情因我而起,若不是我要来丽云庵,丽云庵也不见得会遭此大难,这一定是有人背后……”

    “住口!”大长公主“啪”地一拍桌子,怒喝,“你只是梦魔了一时醒不来而已。丽云庵的任何事儿,都跟你没关系。”话落,她道,“现在就跟我回京!”

    金燕似乎从来没见大长公主对她如此凌厉,顿时禁了声,

    大长公主转回头,对谢芳华说,“芳华,你也随我回京吧。丽云庵的事情,既然报了衙门,有官兵去,咱们都不必去了。你也是女子,虽然和燕儿、燕岚有些不同,但到底是女子。去了丽云庵,万一有危险,让我怎么跟王嫂和铮哥儿交代?”

    “大姑姑,咱们刚出了丽云庵,丽云庵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总要有人去看看。更何况,府衙官兵既然去了人,到底是天灾,还是**,都会弄清楚。毕竟我们刚出丽云庵,若是**,也脱不了干系。”谢芳华道,“您放心吧。有云澜哥哥陪我带着人去,不会出事儿。”

    “既然这样……”大长公主有些犹豫,“那你小心点儿。”

    谢芳华颔首,站起身,侍画、侍墨立即上前侍候她披上雨披。

    燕岚上前两步,凑近她,小声开口,“我……”

    “你也回去,若是长久不回去,侯夫人会担心的,毕竟她怀着身孕。”谢芳华截住她的话。

    燕岚虽然想跟去,闻言也觉得有理,只能住了口。

    “大姑姑,我昨晚离开王府时,娘给我配了两百护卫,这些人,我都留给您,和您府中的护卫一起护送您回京。”谢芳华道。

    “不行,王嫂给你的人,还是要你留着。”大长公主一怔,立即决绝。

    “我再上山,带着人太多不方面。况且,我有隐卫。”谢芳华道,“最近无论是京城内,还是京城外,都不甚太平。孙太医青天白日被杀,韩大人不明身死。您身份尊贵,况且,金燕、燕岚都不懂武功

    都不懂武功,我不太放心。您就听我的吧。”

    “这……”大长公主有些感动,“你这孩子,考虑了我们,那你呢?你在外才是危险。”

    谢芳华笑笑,“我不会有事儿的。”话落,对谢云澜说,“走吧云澜哥哥。”

    谢云澜颔首,二人一起出了酒楼的门。

    谢云澜、谢芳华上了马,除了侍画、侍墨等八名婢女外,所有的护卫都留给了大长公主。

    二人离开后,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对金燕和燕岚问,“你们还吃得下吗?”

    金燕和燕岚齐齐摇摇头。

    “我也吃不下了,咱们启程吧。”大长公主道。

    “娘,您就让芳华妹妹自己这样去了?我们这样回京,不管不问的……”金燕咬着唇说。

    大长公主面色现出凝重和愁容,压低声音说,“你们不明白,你被梦魔这件事儿,哪里有那么简单?娘不想继续查下去,也是不想我们大长公主府卷入其中。京城内外接连出事儿,今年真是多事之秋。”

    “娘,您可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做的?”金燕闻言凑近大长公主。

    燕岚也凑着耳朵听。

    大长公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只是觉得,自从西山军营出了事儿后,孙太医、韩大人等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接连出来,如今又到了你身上,你能平安被芳华救了,有惊无险,娘就谢天谢地了。若不是筹谋已久,背后之人太过强大,怎么能有这等本事弄出这些事儿?也许还会有更大的阴谋。我们还是不掺和的好。”

    “可是芳华未必是因为我而来,我们退出来,她却卷进去……”金燕担忧谢芳华。

    燕岚也说,“是啊,我也担心芳华。”

    “就算不是因为你的事儿今日让她卷入丽云庵来,她恐怕也难排除在外。”大长公主深深地又叹了口气,“她本来就是忠勇侯府的小姐,如今又是英亲王府的小王妃,和你们都不同。”

    金燕、燕岚闻言住了口。

    “走吧!”大长公主喊人服侍披上雨披。

    金燕、燕岚只能跟着她离开了酒楼,大长公主府的护卫和英亲王府的护卫,几百人合在一起,浩浩汤汤,离开了小镇。

    谢云澜和谢芳华轻装简行,纵马驰出小镇,径直向丽云庵而去。

    大约走出十里地后,便追上了前面的一队百人的官兵。

    “何人要上山?这条是通往丽云庵的路,从现在起,封锁了,任何人不准上山!”前方一个兵头的人喊。

    谢芳华回头看了侍画一眼。

    侍画接收到谢芳华的眼神,立即在她身后大声道,“是我们英亲王府的小王妃,听说丽云庵山体滑坡,将整个庵都埋了,上山去看看情况!”

    “英亲王府的小王妃?”那人打量谢芳华。

    谢芳华坐在马上,披着雨披,下着大雨,但气度尊华,沉静安稳。

    那人又疑惑地道,“我未曾见过英亲王府的小王妃,你可有……”

    他话音未落,谢芳华拿出了腰牌。

    那人上前几步,看清了腰牌,连忙见礼,“原来真的是英亲王府的小王妃,小王妃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谢芳华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我和大长公主等人一个时辰之前刚从山上下来,那是,丽云庵完好,如今我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小王妃,山上据说很危险,是山体滑坡,有碎石泥流。您还是别上去了。”那人劝道。

    “无碍,我跟随你们一起上去看看情况。”谢芳华道,“英亲王和忠勇侯都忠君为国,为黎民百姓谋福。若是他们在这里,也会不顾安危,立即上山去查看情况。我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山上毕竟十几条人命。”

    那人顿时肃然起敬,“小王妃,小的们开路,您既然要去,就跟在我们后面吧。”

    谢芳华点点头。

    那人一挥手,一队人马继续向前走去。

    谢芳华和谢云澜对看一眼,与侍画、侍墨等人跟在其后,一起上山。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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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前世记忆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急行军来到了丽云庵脚下。~頂點小說,

    放眼望去,整个山坡碎石泥流,哪里还能看到丽云庵的影子?而且碎石和泥流依旧往下滑,如水浆一般,所过之处,山石树木都通通被埋下。

    “小王妃,这里真是危险啊,您还是快折回去吧!”那兵头骇然地看了片刻,走过来劝说谢芳华。

    谢芳华摇摇头,“无碍,我们从左侧的山峦曲道上山去看看。”

    那兵头只能住了口。

    谢芳华偏头看向谢云澜。

    谢云澜对她点点头,同时松了马缰绳,与她一起从左侧的山峦曲道向上山走去。

    那队士兵见此,也连忙跟在了他们身后。

    来到山顶,放眼望去,依稀能看到丽云庵被埋在碎石泥流下的影子,树倒屋塌,山石依旧缓缓滑动,整个山体似乎也跟着颤动,要想去就近查看救人,根本就不可能。

    “这可怎么办?根本就靠近不了。”那名领头的兵士道。

    “你们都守在这里,云澜哥哥,我们去看看。”谢芳华对谢云澜道。

    谢云澜点点头。

    “小姐!还是让我们去吧,太危险。”侍画、侍墨等八人立即上前,拽住谢芳华。

    “你们八人等在这里,我和云澜哥哥前去。”谢芳华吩咐,“去找两根大约三尺长的粗树枝来给我们用。”

    “小姐!”侍画等人依然求她。

    “都别说了!”谢芳华摆手,“就算让你们去,我不亲自去,你们也探察不出什么来。”

    侍画等人立即住了口。

    “你们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芳华出事儿。”谢云澜道。

    侍画等人见谢芳华坚持,只好去找粗树枝。

    不多时,找来两根粗树枝,谢芳华接过一根,递给谢云澜一根,对他道,“云澜哥哥,我们用它来支撑,必要的时候,就看我们的轻功了,一定不能卷入泥流中,泥流是有些黏性的,一旦卷入,我们就会被埋下。”

    “好!”谢云澜颔首。

    “小王妃,您还是别去了,如此犯险,一旦您出事儿,小的们的小命也不保了。”那人见谢芳华真要过去,连忙劝说。

    谢芳华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之后和谢云澜对看一眼,二人一起向对面被埋在泥流中的丽云庵走去。

    因二人武功极好,且有粗树枝支撑,且寻到没被掩埋的高大巨石为落脚点,虽然行走艰难一些,但一炷香之后,也到了丽云庵所在的地方。

    谢芳华四处看了一圈,对谢云澜询问,“云澜哥哥,你看呢?这是天灾?还是**?”

    谢云澜面色凝重,“看着像是天灾,这么大的雨,山体滑坡,也是正常。看来这里没有活人了。脚下的山体似乎还有动摇,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我却觉得,不是天灾。”谢芳华面色一沉,忽然说,“山背面,我们现在过去。”

    谢云澜一愣,“你的意思是?”

    “山背面,应该有人。”谢芳华说着,向山背面而去。

    谢云澜立即跟上她,二人数十个起落,刚来到山顶,山顶的山石突然崩塌。

    谢芳华一惊,一块崩碎的山石对她砸来。

    “芳华!”谢云澜面色一变,立即倾身上前去挡。

    只听“砰”地一声,那块崩来的山石砸到了谢云澜的后背上。

    “云澜哥哥!”谢芳华伸手扶住他,但因刚刚那块山石的冲击太大,她脚下滑,一个不稳,俩人一起向山下栽去。

    碎石泥流尾随二人汹涌地奔流。

    谢云澜回头看了一眼,面色一变,沙哑地伸手推谢芳华,“芳华,快放开我。”

    谢芳华抿着唇不说话,脚下再踩不到支撑点,她只能拖着在比泥石流更快的速度用尽全力向山下滚落。

    “放开我!我们两个人速度慢,恐怕躲不开。”谢云澜推不开她,声音沙哑,几乎求她,“芳华听话,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得死。”

    “云澜哥哥,你知道我不可能放开你的。”谢芳华咬着牙吐出一句话,眼见泥浆要将他们二人一起裹住,她忽然变了位置,拖着谢云澜向斜侧的山崖而去。

    谢云澜看到方向,面色一变,“芳华,你忘了秦铮了?你们刚大婚!”

    谢芳华动作略微一顿,“没忘,我们不会死的。”

    谢云澜住了口。

    谢芳华说话间已经拖着谢云澜来到了山崖处,毫不犹豫地带着他一起跳了下去。

    身下、脚下、任何一处没了支撑,风夹杂着雨呼呼吹啸。

    身后,碎石泥流汹涌而来,沿着崖壁流下。

    “若是真死了呢?”谢云澜说,“这一处,山崖高达万丈,崖下似乎没有水。”

    谢芳华摇头,“没有水也不会死的。”

    谢云澜看着她,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拽着他,即便在最危险的要被泥石流裹住的时候,她也没有松手。她身上的雨披在翻滚时已经破碎,头上的发髻早已经散开,风雨侵打的脸色坚毅。他抿了抿唇,“为何这么肯定?”

    谢芳华不说话。

    谢云澜闭上眼睛,也不再说话。

    风雨如刀子一般,几乎刺得骨头生疼。

    在即将要与地面碰触之时,谢云澜忽然一把将她抱住,翻转了个身,自己的身体在下。

    “砰”地一声,二人一起栽到了地面上。

    浑浊的泥水一瞬间水花四溅,二人掉在了水坑里。

    片刻后,谢芳华将谢云澜从泥水里拖出来,大雨淋下,冲刷了泥水,她第一时间板正谢云澜的身子,恶狠狠地看着他说,“云澜哥哥,你现在该告诉我了吧?你为何想死?”

    谢云澜抿唇。

    谢芳华看着他,“我自己完全可以打开那块巨石,但是你偏偏过来帮我用后背挡,砸中你,你内伤之下,便全无力气躲开迸发的泥流了。为什么?”

    谢云澜低下头,一言不发。

    “你难道不知道,我既然在你身边,一定不会让你死的吗?”谢芳华死死地瞪着他,“还是说你心里其实是想我陪你一起死?”

    谢云澜依旧不语。

    “你一心求死,已经想不到大雨下了三天三夜了,这样的山崖低洼的谷里,一定积水成湖。山崖下,常年累月,无人迹,落叶、泥土长期堆积,就形成了淤泥,大雨之下,即便掉下来,也是泥坑水坑,死不了人,我们顶多受些伤罢了。所以,我才这么肯定我们不会死。”谢芳华盯着他,“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竟然想要一心求死?”

    谢云澜不答话。

    “云澜哥哥,我信你,视你如亲人。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谢芳华眼眶发红,死死地盯着谢云澜,“我在大婚前,你都对我说过什么?你如今可还记得?别告诉我你已经都忘了,或者说那些话,根本就是骗我的?”

    谢云澜依旧不答话。

    谢芳华伸手猛地推了他一把。

    谢云澜身子一个趔趄,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谢芳华看着他,见他所站的地方,已经成了一片血水,早先那块对他砸过来的巨石一定砸伤了他的后背。她紧紧抿了一下嘴角,上前一步,伸手拽了他,拖着他离开。

    “去哪里?”谢云澜沙哑地说。

    “我们找个地方避雨,给你包扎伤口。”谢芳华道。

    谢云澜不再说。

    谢芳华沿着崖谷走了两三里路,才找到一处崖洞,她拽着谢云澜进了崖洞。

    这处崖洞够宽,足矣容乃三四个人。

    谢芳华将谢云澜扶着坐下,外面下着大雨,根本没办法寻着枯枝生火,她只能催动内力,先将谢云澜和她的衣服烘干。然后扯开他的外衣,只见他的后背血肉模糊一片。

    她伸手扯了自己的裙摆,从怀中拿药,给他包扎。

    期间,谢云澜一声不吭。

    片刻后,将他后背包好,谢芳华伸手给他把脉,然后抬眼看他眉心,焚心似乎又要发作了,隐隐跳动。

    她拿出袖剑,割破了手腕,往他嘴里喂。

    谢云澜扭头躲开。

    谢芳华恼怒,“你即便要死,也别死在我面前。”

    谢云澜身子一僵。

    谢芳华将他板正,强行将血灌入他嘴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血腥味。过了许久,谢云澜眉心浮动的气线才沉下去。

    谢云澜撤回手,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芳华!”谢云澜伸手去拽他。

    “别碰我!”谢芳华低喝。

    谢云澜手僵住。

    谢芳华歇了一会儿,将手腕止住血,并没有起身,而是在地上静静地躺着。

    谢云澜慢慢地撤回手,身子靠着墙壁的山石,脸色晦暗。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

    过了许久,谢芳华坐起身,看着谢云澜,“你若是因为焚心之术,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谢云澜晦涩地暗哑说,“我活着也了无生趣,焚心能不能解了,也不是那么打紧。”

    谢芳华大怒,腾地站起身,“我谢芳华何德何能,能让云澜哥哥你至此?我在无名山八年,回京才多久?见你才多久?你便矢志不渝了吗?”

    谢云澜忽然抬眼,看着她道,“你这一世是见我没多久。”

    谢芳华一惊,顿时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谢云澜眸光忽然飘远,似回忆,似痛苦,“我的意思是,我有上一世的记忆。”

    谢芳华大脑轰地一声,一时间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云澜哥哥……

    他竟然有上一世的记忆?

    他怎么会有上一世的记忆?

    他……

    她一时心头哽住,看着他,脸色变了几变,身子剧烈地颤动,再也说不出话来。

    谢云澜看着她,崖洞外风雨吹进来,她衣袂被吹得扬起,发丝凌乱。他看了片刻,低声说,“你再也不是上一世柔弱的人儿了,可你就是你,哪怕重活一世,有些东西都变了,但你的心却没有变。”

    谢芳华张了张口,还是没发出声音。

    “你想想,若我没有前一世的记忆,又怎么会在你初见我时,我便能容你靠近亲近?”谢云澜看着她,“无论你是天真无邪的闺阁女儿家,还是踩着无名山的白骨爬出来的冷清人,我都很好地能够接受,你见到我后一次又一次的转变。芳华,你一直就不曾想这是为什么吗?”

    谢芳华看着他,一时间脸色白得几乎透明。

    “你开始是为了谢氏刻意伪作深闺中不喑世事的女儿,我虽然知道你伪作,可是那时,却是分外的怀念。后来,我焚心毒发,你突然找回了些记忆,便一改作伪,变回了冷静沉静的你。但是对我身上,你却真正的亲近了。”谢云澜道,“我那时,看着你,既高兴,又悲伤。”

    谢芳华忽然撇开头,红着眼睛,压抑着情绪说,“你为何不告诉我?”

    谢云澜闭了闭眼睛,“你已经喜欢上了秦铮,我就算告诉你,又如何?难道回到上一世,我们的结局吗?”

    谢芳华想起上一世,他和谢云澜的结局,他焚心发作,她血流而尽,她霎时泪流满面。

    “你想对我好的心,的确一直都在,但是,在你的心里,真正的抉择时,我抵不过秦铮。”谢云澜看着她,“我的确是想死的,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

    谢芳华猛地转过头,“就算我喜欢秦铮,就算嫁给他,谁说你就不能再有喜欢的女子了?”

    谢云澜惨淡一笑,“两世活过,无论你什么样,都入了我的心。世间再有什么样的女子能将我心里的你剔除取代?甚至,这一世,没见你时,任何女子,我只要靠近,就恶心不止。芳华,这样的我,你说,我还有何趣味活着?”

    谢芳华看着他,忽然没了反驳的话。

    “老夫人恨紫云道长,你是知道的,可是你知道她最恨他之处是什么吗?”谢云澜看着她。

    谢芳华脑中现出谢氏米粮老夫人临终时的情形,当时,她握住他们的手让她和秦铮取消婚约,嫁给他。之后,又断断续续混沌不清地说了一句一知半解的话。她只知道,老夫人很恨紫云道长,似乎是恨他毁了谢云澜。

    谢云澜却忽然住了口,话音一转,“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知道,才会幸福。”顿了顿,他又道,“既然你不知道,就真的没必要知道了。”

    谢芳华看着他,“你觉得,到现在,我还不需要知道吗?”

    谢云澜摇头,“不需要知道。”话落,他忽然一抬手,一阵风,顺着谢芳华拂来。

    谢芳华警醒地刚要躲开,却已经躲避不及,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第五十章只准一次

    “小王妃,醒醒!”

    谢芳华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摇晃她,耳边窜入一个声音,极其熟悉。£∝頂點小說,她慢慢地睁开眼睛,见月落正扶着她肩膀摇晃。

    “您终于醒了。”月落见她醒来,立即松了手,后退两步。

    谢芳华四下打量一眼,见还是在那个山洞,可是眼前,除了月落,并没有见到谢云澜,她立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下奉小王爷之命保护您,您出事儿后,在下带着人沿着这一片山峦找了过来。”月落抹抹额头的汗,“找了一夜,总算是将您找到了。”

    “一夜?”谢芳华这才发现他身上衣服不知是枯枝还是被山石划破的口子,十分狼狈。

    “是,昨日响午,您和云澜公子为了探察丽云庵之事,遇到了山石滑坡,在下当时营救不及。后来带着人将这一片山谷搜遍了,刚刚才在这里找到您。”月落道。

    “云澜……哥哥呢?你可看到了他?”谢芳华问。

    月落摇摇头,“我刚刚找到这里不久,只看到了您,没看到云澜公子。”话落,他道,“几乎将这一片,所有山林,都翻遍了。”

    谢芳华四下看了一眼,这座山洞与她昏迷前别无二致,她闭了闭眼,“可给秦铮传信了?”

    “昨日夜里,已经给小王爷传信了。”月落道,“小王爷连夜便赶来了,带着人搜山。在下刚刚找到您,还没给他传讯,这就去给小王爷传讯。”

    谢芳华点点头。

    月落转身走了出去。

    谢芳华见洞外已经不下雨了,下了数日的大雨终于停了。她从地上站起身,感觉酸软无力,又跌了回去。

    不多时,月落又从外面进来,见她跌坐到地上,过来伸手扶她。

    谢芳华任他扶起,对他道,“不下雨了吗?将我扶出洞外。”

    月落点点头,“今日一早大雨才停,昨夜若不是下大雨,便能早些找到您了。”

    谢芳华不说话。

    月落扶着谢芳华来到洞外,雨后,处处流水,积水成河。

    她放眼看去,除了树木、荒草、偌大的水坑外,再无一人。她收回视线,懒洋洋地靠在石壁上。

    不多时,半空中有烟雾炸开。

    月落立即道,“小王爷看到我放出的信号了,这是回应,应该很快就赶来。”

    谢芳华点点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崖,“这么高的山崖,你是怎么将信号放出去的?”

    “有一只鸟飞上去,将信号弹炸开。”月落道,“小王爷看来就在附近不远处。”

    谢芳华不再说话。

    果然,半个时辰后,秦铮比月落更显狼狈地出现在了谢芳华面前。

    谢芳华看着匆匆赶来的秦铮,似乎感觉好久好久没见他了。她从无名山回京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弱冠少年。如今,他是她的丈夫。

    秦铮!

    是秦铮!

    就是他!

    秦铮来到这里,看到谢芳华后,一阵风似地便卷到了她面前,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面容后,便被他一把拽进了怀里。

    谢芳华感觉他身上冰冷的温度,满是潮水的湿气,她眼眶一酸,伸手紧紧地也将他抱住,低低地喊了一声,“秦铮。”

    “我在!”秦铮将她的身子箍紧,似乎要揉进他怀里,声音沙哑。

    谢芳华又喊了一声“秦铮”。

    “我在!”秦铮嗓子哑得厉害。

    谢芳华又喊了一声。

    “我在,我在,我在……”秦铮连续说了好几句,愈发将她手臂圈紧。

    谢芳华将脸贴在他心口,听着他的心跳。

    过了许久,秦铮才慢慢地放开她,拦腰将她抱起,“我们出谷。”

    谢芳华“嗯”了一声,将脸埋在他怀里。

    秦铮一直再未说话,只抱着谢芳华往外走。谢芳华也未说话,听着他脚步踩在草地上,发出重重的沙沙的声响。

    走了许久,谢芳华低声问,“还有多久出谷?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不太远了!”秦铮低头看了她一眼,“我不累,抱着你走。”

    谢芳华不再言语。

    又走了大约两柱香,前方传来侍画、侍墨等八名婢女的声音,“小姐!”

    谢芳华听着一个个嗓音沙哑,像是哭过,她示意秦铮将她放下来。

    秦铮抱着她不松手,没有放下她的意思。

    不多时,侍画等人便迎到了近前,“小姐,您怎么样?奴婢们……”

    “我很好,没事儿。”谢芳华看着八人,看起来也是找了她一夜,十分狼狈,她摇摇头。

    秦铮看了八人一眼,打了个口哨,一匹马奔跑过来。

    他抱着谢芳华上马,对八人道,“先去离这里的最近绵镇。”

    侍画等人齐齐点头。

    秦铮搂进谢芳华,打马冲出了谷外。

    这一片山谷,虽然常年人迹罕至,但并不是没有出口的死谷,只不过入口难找,出口难出罢了。

    秦铮知道谢芳华身体虚弱,带着她刻意地放慢马速。

    半个时辰后,绕出了这一片山峦,来到了绵镇。

    进了绵镇后,秦铮寻了一家客栈,包了一间小院,抱着谢芳华进了小院。对随后跟上来的侍画等人吩咐,“去吩咐店家烧两桶热水来。”

    “是,小王爷!”侍画连忙去了。

    秦铮将谢芳华往床上放。

    谢芳华立即拦住她,“将我放下吧,我身上都是泥,脏了人家的床。”

    “脏了再换新的赔就是了。”秦铮不理会,径自将她放在了床上。

    谢芳华只能依了他。

    秦铮将她放下后,在床头坐了下来,眸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谢芳华看着他,低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知道让我担心,这样的事情,只准这一次。”秦铮抿唇。

    谢芳华点了点头。

    秦铮将她复又抱在怀里,一时再没说话。

    谢芳华靠在他怀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月落给他传信,他找到她,这一路,他并未问她一句都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到底是知晓,还是不知晓……

    “小王爷,水好了,现在抬进来吗?”侍画在门外问。

    秦铮放开谢芳华,“抬进来。”

    侍画带着人抬了两桶水进来,放入了屏风后,“小王爷、小姐,奴婢先吩咐人去弄饭菜。您二人沐浴后喊奴婢。”

    “去吧!”谢芳华点头。

    侍画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秦铮将谢芳华身上的衣服扯掉,复又将她抱起,进了屏风后,将她放入了木桶里。然后,他转身走了出去,对外面说,“去买两套衣服和一套崭新的被褥来。”

    “是!”有人应声,立即去了。

    秦铮转身,走回了屏风后,扯了外衣,进了另外一只浴桶。

    热水包裹皮肤,谢芳华冰凉的身子暖和了几分,想了想,开口询问,“大姑姑、金燕、燕岚平安回京了吗?”

    秦铮疲惫地靠着桶边闭上了眼睛,“她们在途中遇到了刺杀,不过你将娘派给你的英亲王府的护卫都给她们了,那些护卫可以说以一敌三,除了燕岚受了重伤外,有惊无险。”

    “燕岚的伤要不要紧?”谢芳华问。

    “性命无碍。”秦铮道。

    谢芳华微微松了一口气,抿了抿唇,“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步步为棋,设下这连环的刺杀案?你那天去孙太医府邸,可曾查出了些眉目?”

    秦铮脸色沉暗,“孙太医被杀,是因为他的二儿媳妇儿有了外心,与家中的车夫偷情。被孙太医发现后,还没来得及处置,便被请去军营。所以,那个女人抓住了这个机会,要那个车夫杀了孙太医。那个车夫本来有些武功,趁孙太医没防备之下,杀了他,他杀了孙太医后,怕连累家中的寡母和幼弟,于是仿造了他也被杀的情形。”

    “竟然是这样?”谢芳华有些难以置信。

    秦铮点点头。

    “那韩大人呢?”

    “还没线索。”秦铮道。

    “其余的事情呢?”谢芳华又问。

    秦铮抬眼看她,“押送到刑部打牢的范阳卢氏两位老者死在狱中了。左相悯于同族血脉,上书皇叔,请求对范阳卢氏网开一面。皇叔昨日上了早朝,在早朝上下旨,范阳卢氏三代以内,不准任何人再入朝为官。”

    “这算是匆匆地将范阳卢氏处置了?也就是将西山军营的杀人案结案了?”谢芳华看着她,“韩大人之案,还有背后之人呢?”

    “自然不算结案,只不过稳定西山军营的军心而已。”秦铮道。

    “秦钰呢?”谢芳华询问。

    “秦钰亲自前往州县治水了。”秦铮道,“下了这么多日的大雨暴雨,南秦多处闹了水灾。朝中各官员到各州县官员,都要逐层监督治水。若是太子不亲自督促治水,下面的官员稍有疏忽,怕是有流民不满,会引起暴乱。”

    谢芳华闻言不再言语。

    “小王爷,您让买的东西已经买回来了。”有人在外面道。

    “拿进来。”秦铮吩咐。

    有人推开门,将东西快速地放进放进,关上门,退了出去。

    秦铮从浴桶出来,裹了一方棉巾出了屏风后,径自地换上衣服,又将谢芳华的衣裙拿进来,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对她说,“你在山中待的太久,寒气入体,多泡些时候再出来。”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又走出了屏风后,将床上弄脏的被褥撤下,重新换上新的,走到窗前,对外面喊,“来人。”

    “小王爷!”有人应声。

    “给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都送个信儿,就说小王妃平安。”秦铮吩咐。

    “是!”那人见他不再吩咐,退了下去。

    秦铮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过了许久,转身,走回床前,躺去了床上。

    谢芳华在木桶内又泡了两盏茶的功夫,出了木桶,将衣裙穿戴妥当,走出了屏风后。只见秦铮已经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睡着了。

    她轻轻踱步,来到床前,仔细地端详他,即便睡着了,他的眉头仍旧紧紧地蹙着。她看了片刻,轻轻地坐在床头。

    从昨日到今日,他得到消息,从京城奔波而来,又冒雨找了她一夜,一定很累了。

    可是见到她,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昨日,她和云澜哥哥遇到山石崩塌,碎石泥流,掉下山崖,是午时。后来,她给他包扎了后背的伤口,又压制住了焚心,那时候,应该是未时了。后来他挥手点了她睡**,今早她才在月落的摇晃中醒来。

    云澜哥哥为什么点她睡**?为了她不再追问?

    可是如今他又去了哪里?

    她坐在床头,静静想了片刻,站起身,来到门口,打开房门。

    “小姐!”侍画、侍墨也已经收拾了一番,见她出来,立即低声开口。

    谢芳华看着她们一脸疲惫,她关上房门,示意二人去院中的树下说话。

    二人点点头,跟着她来到院中的一颗枣树下。

    “我们出了事儿后,你们都做了什么?”谢芳华低声问。

    侍画、侍墨对看一眼,也压低声音,“小姐,您和云澜公子出事儿后,吓坏了我们。但是我们距离得远,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等我们到你们出事儿的地点后,一切都停止了,我们分头沿着山峦找。当时没想到你们会跳崖……”

    谢芳华点点头,“当时跳崖迫不得已。”

    “半夜的时候,小王爷就来了,小王爷分析之下,说您和云澜公子应该是坠崖了,让我们下山,沿着各山谷搜查。”侍画道,“搜查了一夜,总算是找到了您。”

    谢芳华压低声音,“当时秦铮赶来时,你见到他是什么模样?”

    侍画左右看了一眼,低声说,“当时夜里太黑,又下着雨,奴婢只感觉小王爷吓人,没敢仔细看他的表情。也是自责没保护好小姐,我们没用……”

    谢芳华摆摆手,“不怪你们。”

    侍画看着她,“小姐,您是明知道有危险的,为何却非要前去?”

    谢芳华抿了抿唇,看了一眼丽云庵的方向,声音有些沉凉,“我是疑惑。”

    侍画看着她。

    “你们搜山,一直没看到云澜哥哥?”谢芳华又问。

    侍画摇摇头,“不曾见到云澜公子。”话落,她小心地看着谢芳华,“小姐,云澜公子是和您一起跳下山崖的吗?他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第五十一章多想想我

    谢芳华想着谢云澜去了哪里?

    对她坦白有前世的记忆之后,便点了她的睡**,不想让她知道什么事儿?

    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再见她了?

    她面前如遮蔽了重重迷雾,有些东西看不清,看不透,看不懂。↗頂點小說,

    “小姐?”侍画、侍墨见她怔怔地站着,久久不语,目光看着远方,眸子一片雾色,不由担心,轻声开口,“您是担心云澜公子吗?除了奴婢八人,其余人并没有撤回,依旧继续查云澜公子的下落呢。”

    谢芳华抿唇,“我是有些担心。”

    “因您对轻歌另有安排,再加上太子身边的月落带着皇室隐卫暗中跟随,所以,当日从京城出来去丽云庵,轻歌便没做安排跟随。”侍画低声建议,“小姐,若是只我们忠勇侯府的护卫不够的话,您看……”

    “暂且由你们安排人查找吧!”谢芳华打断她的话,摇摇头。

    侍画不再言语。

    谢芳华又在树下站了片刻,轻轻喊,“月落。”

    “小王妃。”月落应声出现在她面前。

    谢芳华上下打量他,见他也已经收拾了一番,不复早先的狼狈,她道,“从京城出来到丽云庵,你是否一直在暗中跟随我?”

    “回小王妃。是。”月落垂首。

    “我问你,你既然在暗中,可曾发现过异常之事?”谢芳华道,“比如,丽云庵老庵主的住处为何倒塌?后来,丽云庵山体滑坡,我和云澜哥哥一起去查看,你在暗中,可注意到有什么动静?或者不对劲之处?”

    月落想了想,看了她一眼。

    谢芳华从他那一眼中看出了些情绪,她道,“但说无妨!”

    月落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到了丽云庵,您救醒了金燕郡主歇息之后,大约是子时刚过,我便听到前山院房屋坍塌的声响,本要禀告您是否去查看。云澜公子拦住了我。”

    谢芳华“嗯?”了一声,看向他,“云澜哥哥说了什么?”

    “他说,您为救金燕郡主,损耗颇大,太累了,应该是刚睡下,不要打扰您了。”月落道。

    “还有呢?”谢芳华问。

    月落想了想,又道,“我问是否派人去查看。”

    “云澜说,既已是事实,看也无用,天亮再说吧!”月落道,“我觉得有理,便也没去。”

    谢芳华点点头,“还有呢?”

    月落面色忽然凝重,“昨日深夜,您和云澜公子掉下悬崖后,我们沿山搜索,发现围绕着整个丽云庵的山体,不像是真正的山体滑坡和碎石泥流,倒像是被人埋了火药,故意炸了整个丽云庵。虽然,大雨之下,像是山体滑坡,也没留下火药的痕迹,但是细查看之下,却不是自然天灾,而是**,只不过做这一切的人对地势和地貌显然十分熟悉,才给人造成大雨下的错觉。”

    “还有呢?”谢芳华不意外地问。

    “还有就是……”月落看了一眼正屋,见没什么动静,他低声说,“我们在山上搜寻不到您和云澜公子的下落之后,便下了山谷中搜索,发现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在山谷内搜索过了。有人迹行走水草新趟出的的痕迹。”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你们是何时反应过来要下山谷搜查的?”

    “大约在您和云澜公子失踪两个时辰之后。”月落道,“按理说,我们反应过来下谷的时间不晚,但是,您所落身的谷底太隐秘太深了,是个山体包围的谷里。我们沿着连绵的山谷搜查,方向不对,耽搁了很多时间,才在今早找到您。”

    谢芳华点点头,“从痕迹上判断,能判断出是什么人吗?”

    月落摇摇头,“除了水草趟出的些微痕迹,再查不出任何痕迹,判断不出是什么人。”

    “你觉得,云澜哥哥失踪,可与头一批人有关?”谢芳华问。

    “我找到您时,您在山洞里昏睡,在下推测,和您一起掉下谷中的人是云澜公子,别无二人,您既然安好,他应该也是安好的。也许和他有关。”月落道,“毕竟,旁处没见到水草踩踏的痕迹,只有您所在的山谷,而我们并没有看到他,只看到了您一人。可能是在我们找到之前,先一步离开了。”

    谢芳华抿唇,“这些,你可告诉秦铮了?”

    月落垂下头,“小王爷没问。”

    “可告诉秦钰了?”谢芳华又问。

    月落看着脚下的地面,“刚刚已经给太子殿下传信了。”

    “你下去吧!”谢芳华摆摆手。

    月落退了下去。

    谢芳华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向屋里走去。

    侍墨眼见谢芳华要进屋,低声问,“小姐,饭菜已经做好了,您和小王爷……”

    “他睡着了,我进屋看看,他若是醒了,我喊你们,若是没醒,就等他醒了再说。”谢芳华想了想道。

    二人齐齐点头。

    谢芳华轻轻推开门,进了房间,里屋内,秦铮呼吸均匀,还在睡着。她关上房门,走到床前,站着看了他片刻,慢慢地脱了鞋,上了床,倚着枕头靠在床头。

    大约半个时辰后,她的手被一只手握住。

    谢芳华偏头,见秦铮已经醒来,小睡了一觉之后,驱散了些疲惫,她对他微笑,“醒了?”

    秦铮点点头。

    “可是饿了?我吩咐人端饭菜来。”谢芳华询问。

    秦铮抓着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不说话。

    “嗯?”谢芳华看着他,见他不语,用另一只手给他号脉。

    秦铮忽然好笑,“娶个懂医术的妻子便是这样好吗?等于随身携带了一个太医?”

    “太医不及我。”谢芳华道。

    秦铮挑了一下眉,笑道,“嗯,太医是不及你。”顿了顿,他又道,“但也没你这般自夸的?要夸也是我来。”

    谢芳华刚要与他再玩笑一句,忽然觉得脉象不对,蹙眉,“你受伤了?怎么回事儿?”

    “来寻你的途中,遇到了些人,交了手,没什么大碍。”秦铮轻描淡写地道。

    谢芳华虽然听他说得轻巧,但是根据脉象,感觉内伤不轻,询问,“什么样的高手?竟然能用内力伤你?”

    秦铮摇摇头,“不知道。”

    谢芳华眯起眼睛,“凭你,竟然猜不出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秦铮好笑地看着她,“我竟不知,在你心里,你夫君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撤回手,绷起说,“伤的不轻,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若是不给你诊脉,你就不请大夫了吗?”话落,她忽然又大怒,“明明受伤,还非要抱我这一路?你真是一点儿也不……”

    秦铮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喋喋不休,成了婆婆了。”

    谢芳华打掉他的手,“秦铮!”

    秦铮慢慢坐起身,将她一把拽进了怀里,低声说,“以后,我不准你以身犯险了,无论你有什么疑惑解不开的事情,都要多想想我。比起你出事儿,我被谁伤了算什么。”

    谢芳华忽然觉得没了立场,心口有些闷,眼眶又有些酸,点点头,“嗯。”

    秦铮又抱了她片刻,放开她,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叹了一声,“就算这一辈子是冤孽,我也认了。”

    谢芳华看着他,“我是冤孽?”

    “我是!”秦铮话落,对外面喊,“端饭菜来。”然后,便不跟谢芳华再说,拉着她下了床,走向桌前。

    侍画、侍墨在外面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秦铮坐在桌前,一连倒了三杯茶,端起来一口气都喝了。

    谢芳华铺开宣纸,快速地提笔写了一个药方,见秦铮看来,她道,“你必须喝药。”

    秦铮对她挑了挑眉,“你恐防染上风寒,也要自己开一副药来吃。”

    谢芳华刚想说我没关系,触到他的目光,吞了回去,点点头,自己也开了一个方子。

    不多时,侍画、侍墨端来饭菜,摆在了桌上,谢芳华将两副方子递给二人,二人拿着药方下去了。

    饭后,秦铮道,“今日歇一日,明日我们回京。”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不再说话,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谢芳华看了她片刻,见他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终是忍不住地问,“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秦铮睁开眼睛,“你若是愿意说,自当会跟我说,若是不愿意说,我问你也不愿说。”

    谢芳华垂下眼睫,盯着桌面,看了一会儿,忽然说,“秦铮,您的心结解开了吗?”

    秦铮不语。

    谢芳华抬眼看他,“还没解开吗?”

    秦铮也看着她,对望片刻,他笑了笑,“有些事情,跟心结无关。”

    谢芳华扯了扯嘴角,又垂下头,沉默片刻,将她如何从京中出来,如何到丽云庵,如何救了金燕,又如何下了丽云庵,再度上丽云庵,最后掉落悬崖之事说了一遍。但是,说到谢云澜的两世记忆时,她还是给隐瞒下了。

    秦铮听罢,久久不语。

    谢芳华看着他,又沉默片刻,低声道,“云澜哥哥……不知如今身在何处?可是无事儿……”

    “他不会有事儿的。”秦铮道。

    谢芳华看着他。

    秦铮拿起一个茶盏,握在手里,在桌案上轻轻一捻,茶盏打了好几个转,然后,稳稳地停住,他道,“赵柯是魅族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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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介绍:
关于京门风月:
南秦倾了一个谢,半壁江山塌一空。
忠勇侯府被株连,世代名门望族一朝灰飞烟灭。
谢芳华这个娇房嫡女碾碎芳华,零落成尘。
本以为尘土皆无,奈何上天厚爱,再许一世——
她看着依然繁荣的家族和平安的至亲,发誓只要她在,定要忠勇侯府不倒,谢氏不绝!
于是,她弃闺房,出侯府,混入皇室隐卫的巢穴里习武艺,学权谋。
八年后,她送了皇室一份天大的谢师礼回京!
自此,钟鸣鼎食之家的闺阁里多了一双翻云覆雨手。
美人靠上轻卷云袖,贵妃椅上执手棋盘。
洞若观火,乾坤在握。
弹指风华江山覆,箭羽皇都乱飞花。
南秦京城因她的归来霎时风起云涌。
谢芳华要让世人知道,她这个柔弱的闺阁女子,不止知风月,也知乾坤!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剧场抢先看】
凤尾香罗帐如烟似霞,光彩夺目,上万御林军持箭以候,蓄势待发。
皇宫禁苑,谢芳华高卧在美人靠上,看着对面的男子,指尖轻轻捻动着黑色棋子,淡淡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
男子懒洋洋地点头,“知!”
“既然知,为何今日还来?”谢芳华扫了一眼外面包围的御林军,口气严厉,“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无所畏惧,“媳妇儿跑了,自然要追回来!”
谢芳华眉心一动,继而讽刺一笑,“你媳妇跑了,来找本宫作何?”
男子忽然夺过她手中的棋子远远地抛进了香炉里,恶狠狠地看着她道,“穿了皇后的衣服就是皇后了?你问过爷答应了吗?南秦的江山他说了算,女人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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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生,总有些东西,是必定要坚持去做和要承担的!写文便是我要一直坚持做的事情,你们便是我要承担的甜蜜的负担!
——致最亲爱的读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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