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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子情     京门风月txt下载     京门风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章不受掌控

    本书由笔^下(文.学 .首发,请勿转载!

    亲爱的们,三月了,每年最喜欢三月和四月,风筝飞满天,满山桃花开,从今天开始,恢复早上九点更新,有特殊情况,再另行通知,么么哒~

    ------题外话------

    他想着想着,失笑起来,人都死了多少年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右相想明白后,觉得活了大半辈子,都白活了一般,他们当年少年时,可没有这些小一辈的人能折腾,多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当年他在博陵崔氏看中崔玉婉时,别一心想等着请相府的长辈上门去求亲,自己做了主的话,兴许崔玉婉嫁不了谢英。

    秦铮和秦钰自小争斗不休,能管这件事情的人,也就是他了,就看他怎么办了,是拦阻,还是不拦阻了,是拦阻得了,还是拦阻不了了。他和太子,自己的事情,到头来,还是自己处理。

    除了秦铮。

    无论是太子娶,谢芳华嫁,还是再发生什么事儿,都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掌控的了。

    他极其不解,细细想了许久,方才明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不是别人能插手的了。皇上管不了,皇后管不了,英亲王管不了,英亲王妃同样管不了。

    他甚是奇怪,难道英亲王府也不管了?

    右相本以为,听闻了这个消息,就算英亲王不进宫去找皇帝,英亲王妃也会冲进宫去,即便不冲进宫去,英亲王府也会有动静,可是他回府后,等了半日,直到傍晚,直到入夜,英亲王府也没有动静传出。

    “不错,正是这个理儿。”右相颔首,拍拍她,以示安抚。

    英亲王妃闻言,慢慢地散去了急色,慢慢地坐下了身,沉默半响,叹了口气,“王爷说得对。管得了一时,又岂能管得了一世。不管就不管了。娶就娶,嫁就嫁吧。是姻缘的,分不开,不是姻缘的,强求也无用。”

    英亲王按住她,“同样是母亲,你看皇后,安安稳稳地坐在宫中。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主张,总会放开翅膀高飞。当父母的,管得了一时,又岂能管得了一世?紫菁,你听我的,别管了。太子若是真娶了华丫头,就让他娶,咱们铮儿若是不想他娶,自会想办法。皇上都不管了,咱们也不管了吧。总归这以后的南秦江山,都是他们这一代人去折腾。”

    英亲王妃说着,就要去收拾衣物。

    “还等什么?再等太子就真娶华丫头了。他敢在这个时候让右相府退婚,答应三代为卿相,敢密信威胁皇上应允退婚,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英亲王妃急了,“不行,这回说什么我也不听你的了,我就要去临安城,你拦我也拦不住。”

    英亲王想了想道,“再等等。”

    英亲王妃震惊片刻,拽住英亲王,“如今怎么办?你难道还不让我去临安城吗?我必须要去见华丫头,只有见到她,我才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为何如此喜欢,却是说弃就弃?说走就走?说嫁给秦钰,就真的要嫁给秦钰呢?

    若说最了解女人的人,还是女人。她自认为站在女人的角度分析,谢芳华是真的喜欢她的儿子秦铮,女人若是不喜欢一个男人,不会甘心受委屈地嫁给他,更不会为他缝衣,也不会为他洗手作羹汤,更不会在看着他的时候,眉目满满都是情义。

    她怎么会答应?

    英亲王妃惊得睁大了眼睛,一时间不敢置信,但又觉得,依照太子对谢芳华的心仪来说,事情演变如此,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背后的意思,可能是谢芳华真的答应了。

    英亲王将右相与他说的事情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英亲王妃面色大变,“怎么说?”

    英亲王关上房门,叹了口气,满面忧心地道,“怕是真被你猜准了。”

    英亲王妃正在府中焦急地等消息,见英亲王回来,连忙迎上前,“怎么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英亲王得到右相肯定,知晓此事是真的了,在茶楼里自然坐不住,匆匆辞别了右相,出了茶楼,赶忙回了府。

    “这么大的事儿,不敢对王爷虚言。”右相颔首。

    英亲王回过神后,跟右相确认,“当真如此?”

    他心里清楚,比起右相府,英亲王府如今更是难过。

    右相看着英亲王震惊的模样,心里舒服了些,当初他听到时,也是这般震惊,在宫里顶着皇上的压力,拿出两封信函时的汗流浃背,在如今看到英亲王都如此,觉得也不算什么了。

    他极其不解,谢芳华为何会答应秦钰,正如他一样不解,谢芳华为何以南秦经脉威胁皇上下圣旨休书,还昭告天下,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女儿家名声。

    更让他震惊的是,秦钰对右相府的诚意,三代卿相的背后,也许就是谢芳华已经答应了?

    他也没想到秦钰为了娶谢芳华,连太子都不想坐了,这个时候拿这个威胁皇上,皇上岂有不答应之理?南秦不能没有太子。

    英亲王听罢后,震惊得半响无语。

    二人在茶楼相聚,英亲王开门见山问起,右相也不隐瞒,将事情简略地低声地说了。

    右相换了便装,出了右相府。

    管家连忙去了。

    右相听闻英亲王有请喝茶,以他的聪明,立马猜出了英亲王找他所为何事,他对管家说,“去回话,我马上就去。”

    英亲王颔首,出了正院,派人去请右相茶楼喝茶。

    英亲王妃若不是真的急了,也不想进宫,只能点了点头,催促道,“那你快去请右相,快去问,一有准确的因由,立马告诉我。”

    “放心,我定会问个明白。”英亲王保证。

    英亲王妃闻言看着英亲王。

    英亲王拽住她不松手,拦住她道,“你先别急,这样吧,天色还早,我将右相约出来,问问他。”

    “那也不行,不问清楚,我寝食难安。”英亲王妃摇头,就要往外走。

    “他已经是大人了,该怎么办他自己心里清楚。”英亲王劝道。

    “我能不操心吗?万一真被我们猜中了,铮儿可怎么办?”英亲王妃急了。

    英亲王一把拽住她,“都说了不操心,你怎么还操心?”

    “反常必为妖。”英亲王妃来回在地上走遛遛,“不行,我要进宫。”

    “你这样一说,也的确有道理,右相向来圆滑,今日在御花园,群臣请柬,皇上恼怒了,他向来都会斟酌地与皇上君臣相处,不会轻易地在皇上怒火时去碰头。今日的确是一反常态。”英亲王道。

    英亲王妃恼道,“我不急怎么可能?如今是什么时候?右相身为相爷,如今太子未在朝,他和左相辅助八皇子监国,北齐又有兴兵的动向,他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去拿私事儿烦皇上?定然是出了什么事儿,他才急急地进了宫,皇上无奈,才应承了。”

    英亲王道,“你先别急,据说是右相进宫主动请的旨意,皇上答应的。”

    英亲王妃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英亲王妃大惊,腾地站起身,“皇上这是要干什么?难道真如我们猜测的那样?太子要娶华丫头?”

    另外一道右相府退婚,太子和右相府小姐各自嫁娶的旨意传扬开来。

    当日,皇帝未曾应允更改兵制,却下了一道漠北方圆百里听候漠北军调遣的旨意便命人快马加鞭送出了京城。

    右相夫人点点头,住了口。

    “怎么能怪得了人家?”右相瞪了夫人一眼,“秦铮一直不喜碧儿,这我知道。”话落,他摆摆手,“罢了,多说无益,且等着看吧,如今太子退了婚事儿,皇上也应允了,兴许有些事情更是出人意料。”

    右相夫人道,“依臣妾看,都怪那个谢芳华,没有她出来搅动这京城风月的时候,一切都甚好。没准秦铮会喜欢碧儿娶碧儿呢。”

    右相点头,“的确也不能怪你,也怪我,只一心培养清儿,却忘了女儿家也不能少了见识。”

    右相夫人闻言,一时委屈,“老爷,妾身也不成想碧儿怎么是这副钻牛角尖的性子,以前你不是也时常夸碧儿知书达理,贤淑端庄?”

    右相无奈地看着她,“这位忠勇侯府的小姐,可不是寻常女子,这些日子,我细细想来,诸多事情,都与她有关。”顿了顿,他语重心长地道,“夫人啊,多年来,我敬重于你,这内院都由你做主,可是未曾多与你谈谈外面的事儿,也渐渐地使你目光短浅,对碧儿的教养上,也有你的责任在。”

    “这些难道都是谢芳华的功劳?妾身可不信,她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右相夫人摇头。

    “此言差矣。”右相叹了口气,“谢氏和皇室,多年来,关系一直如履薄冰。谢氏步步退,皇室步步紧逼。连我们这些朝臣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谢氏早晚有一日会被皇室吞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可是,自从谢芳华出府走动,在这京中露面,她和秦铮定了婚事儿之后,谢氏和皇室的局面却持平了,渐渐地,反而皇室处于了下风,谢氏处于了上风,如今呢?更甚至是,内忧外患,皇室需要仰仗谢氏。”

    右相夫人不满地看着右相,“相爷对谢芳华怎么这般推崇?她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去找什么黑紫草,还不是为了名声?张扬至此,哪是好事儿?”

    右相摆摆手,“妇人见识。”

    “妾身看,没有好处,只有坏处。招惹了秦铮和太子,还招惹我们清儿,永康侯府的燕亭也是因为她才离府出走,就是个祸害,红颜祸水。”右相夫人道。

    右相闻言摇摇头,“谢氏根系庞大,内有乾坤,多少年来,皇上都猜不准,吃不透。谢芳华可不是缠绵病榻多年的病秧子,她的见识和本事可是远在闺阁之外。只不过,谢氏忠勇侯府一直以来用病蒙蔽别人视线,让人忽视了一个闺阁的女儿而已。张扬是张扬了些,只不过,好与坏,哪里能分得清。”

    “这谢芳华多少年缠绵病榻,几乎让人都忘了她的存在,可是这才多长时间,天下还有谁不知道谢氏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右相夫人道,“不知为何近来这么张扬,女子太张扬了,岂能是好事儿?女子就该安心地相夫教子。”

    “忠勇侯府的小姐真是不一般啊!”右相感慨。

    “只要平安,人没事儿就好。”右相夫人松了一口气,“清儿比起碧儿来说,还是让人省心的。毕竟是男儿,心胸开阔,常年在外,见识世面。比困在府中的碧儿强。他喜欢谢芳华,也未强求。这让我心安不少。”

    右相摇摇头,“传信的人话语隐晦,只说平安,没说什么事儿。加之当时太子来信,我便也没来得及再细问。”

    “只这一句话,没有别的了?”右相夫人连忙问。

    “今日派人传了个话回来,说在外一切安好,让我们勿挂念,估计还要些时日才能回京。”右相道,“只不过恰巧与太子的书信一同来到,我忘了与你说了。”

    右相夫人点点头,担忧地道,“我这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儿子喜欢谢芳华,女儿喜欢秦铮,一个追着谢芳华出了京,一个喜欢秦铮连杀了她都不怕。不知道清儿如今在哪里?走了这么多日子了,连个信儿也没传回来。”

    “想不明白的话,待清儿回来,让清儿想想办法,劝劝她,她和清儿这个哥哥向来亲近。”右相拍拍夫人的手,“别哭了。”

    “想不明白怎样啊老爷?”右相夫人拽住右相的衣袖,“她可是我们疼在心尖上的女儿,以前我觉得有这样的女儿,事事省心,从来没用我操过心,比卢雪莹、燕岚都强许多,可是如今,真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右相叹了口气,“您今日说的话也着实不轻了,先让她自己想想,若是想明白最好,若是想不明白……”

    “老爷,您说碧儿就一心钻牛角尖了,这可怎么办呢?咱们怎不能真让秦铮杀了她。”右相夫人鲜少在右相面前流泪,说着哭了起来。

    回到正院,见了右相夫人,问明缘由,左相眉头深深皱起。

    右相闻言皱起眉头,向正院走去。

    “回相爷,夫人和小姐似乎闹了不快,夫人回了正院,小姐哭着回了自己的院子。”管家小心地道。

    右相在书房与幕僚商议完事情,出了书房的门问管家,“夫人和小姐呢?”

    李如碧站在原地,慢慢抬起头,看向右相夫人,发现她背影有些老态,她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

    话落,右相夫人转身走了。

    右相夫人也实在无奈了,对她无力地摆摆手,“这么多年,你出身相府,金尊玉贵,都说女儿要娇养,我也确实对你太娇惯了,才养成了你这个性子。只知儿女情长,不知人世不易。罢了,你自己想吧!左右娘生你养你一场,也尽了为人母该教诲的,但你若是执意不改,自寻死路,将来悔之晚矣,也怨不得谁。”

    李如碧咬唇,又低下头,过了半响,低声道,“娘,您别在逼我了,让我想想。”

    右相夫人盯着她,眉心又聚齐怒气,“可是什么?”

    “娘,女儿不孝。”李如碧抬起头,“道理我都明白,可是……”

    右相夫人不由急了,“条条大路你不走?难道真要往那死路上走?你可对得起我和你爹对你这么多年的培养?”

    李如碧依旧不言声,不点头。

    “你若是不想远嫁,娘也舍不得你,不强求你,这京城内外,除了秦铮,只要你中意,娘就请你爹去为你谋划、谁家公子爷不喜贤良貌美的女儿家,你诗书礼仪,行止端方,拿去人前,没个人能挑出错和不好来。只要你同意,未来婆家夫妇,有你爹和哥哥照看着,谁也不敢欺你辱你。”右相夫人又道。

    李如碧不言语,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的青石砖上。

    右相夫人实在无奈,“就算你喜欢秦铮,他不喜欢你,就算千方百计嫁给他,又有何幸福可言?还不如为娘呢,你爹虽然当年心仪的不是我,但至少待我尊重。可是他呢?可尊重你?”

    李如碧低下头,只顾流泪。

    右相夫人见她有哭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从小捧在手心,着实心疼,顿时舍不得说了,又软下口气,“你看看卢雪莹,看看卢雪妍?和秦铮沾了边的女人,有哪个落了好了?就算是嫁给了他的谢芳华,如今不都休了?依娘看,那就是个煞星,离得越远越好。”

    李如碧眼泪又簇簇地流了下来。

    “和太子有婚约,你也不见喜色,如今和太子退了婚,您却又不想嫁给别人。你到底想做什么?还真去缠着秦铮,让秦铮把你给杀了不成?”右相夫人恼怒地看着她。

    李如碧抿唇。

    右相夫人板起脸,“你爹说得不错,你就是死钻牛角尖。您就认准秦铮了是不是?”

    李如碧看着右相夫人,“娘,您真觉得很幸福吗?女人这一辈子,就只求个相敬如宾吗?不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嫁了又有何意思?”

    右相夫人不以为然,“小妾只不过是男人的玩物而已,他的正妻永远是我,哪个男人没个小妾?这相府内院的事儿,你爹向来概不插手,小妾在娘的手里也跳不起来。”

    “可是我爹也有小妾一堆。”李如碧又道。

    右相夫人叹了口气,“碧儿啊,女人一辈子,幸福不幸福,又岂能由人口中说来?那需要自己挣出来。你爹当年倾慕的人不是为娘,可是又怎样?多年下来,我们还不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右相府的女主人是我,不是别人。”

    “为了荣华娶我,娘,您觉得女儿将来会幸福吗?”李如碧低声问。

    “怎么就没有人?”右相夫人道,“大不了,退而求其次。退婚这等事情虽然不光彩,但也是咱们相府先退的婚,你祖父便是相爷,你父亲还是相爷,未来你哥哥三代,也是为相。整个南秦,将来真正的相门不是左相府,而是我们右相府。我们右相府门生遍天下,京城与你父亲有交情的人大有人在,你父亲若是有意结亲,谁会不慕荣华不应允?”

    李如碧咬唇,“正如您所说,这京城里,还有谁敢娶我?”

    “你……”右相夫人看着她,退一步地说,“你不远嫁也行,那就在这京城里找可好?太子答应你爹三代卿相,我们相府以后在这朝中,又惧怕谁?你不招惹秦铮,我倒看看,他敢奈你何!”

    “那女儿也不远嫁!”李如碧摇头,“娘,女儿主意已定,您就别再劝说了。”

    “那你还执拗做什么?你爹也说了,人这一辈子,长的很,和谁有缘分,是命中注定,没有缘分,强求不来。你这又是何苦?”右相夫人几乎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不喜你,躲远了就是了。我们惹不起,总能躲得起?更何况,未来世事如何,谁又能说得准?秦铮如今下落不明,太子安然地待在临安城,未来太子登基,依二人自小互相看不顺眼来看,他将来未必有好果子吃。”

    “我知道。”李如碧红着眼睛点头。

    右相夫人伸手扶住李如碧的肩膀,看着她,“我的儿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秦铮是什么人,你既然喜欢他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吗?他是一个说到做到,言出必行的人啊。”

    李如碧肯定地对她重复,“娘,女儿不远嫁。”

    右相夫人闻言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地看着李如碧。( )

第九十四章芳华之功

    秦钰将夹道内的打斗之地所有死杀的黑衣人搜索了一遍,拿到了一个黑色的令牌,一本黑色的本子,其余的毒药等之物并未收起,然后,将尸首纵了一把火,都焚了。

    收拾好一切,秦钰轻身去追谢云继和言宸。

    谢云继将谢芳华抱出了夹道,抱着走了十里,之后将她塞给言宸,“换换手,你来抱。”

    言宸挑眉,“我与她同样授受不亲。”

    谢云继翻了个白眼,“那话不过是说给秦钰听的,你拿来比较做什么?抱不抱?”

    言宸失笑,将谢芳华接了过去。

    他刚接过,走了几步,后面秦钰便追了上来。

    谢云继一身轻松,回头看是秦钰追来了,挑了挑眉,“这么快太子殿下就处理完了?”

    秦钰点点头,见言宸抱着昏迷不醒的谢芳华,没说话。

    “可有什么收获?”谢云继勾住他的肩膀,哥俩好地问,“若是有好东西,别一个人独吞啊,兄弟我也是费心帮忙的,杀死了魔鬼,我也有功劳。”

    秦钰推开他的手,将一个黑色的本子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谢云继接过问。

    “我还没看。”秦钰摇摇头。

    谢云继拿过打开,借着夜明珠照亮,只见里面一片空白,俱是白纸,他嗤了一声,“这不是白纸吗?要来何用?”

    言宸扭头看了一眼,“不见得是白纸。”

    “宗师的身上搜到的,随身携带,能是普通的白纸吗?”秦钰道,“我也不信。”

    “也对!”谢云继点点头,自发地揣进了自己的怀里,据为己有,“回去我研究研究。”

    秦钰笑了笑,对于他拿走,没什么异议。

    三人一路顺利地回到了临安城。

    深夜里,临安城内灯火通明,处处人声,十分喧闹。

    守城的士兵见是秦钰,惊了一下,连忙打开城门,跪地见礼。

    秦钰道,“黑紫草可到了?”

    “回太子殿下,黑紫草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进城了,如今都送往了县衙府邸。谢侯爷已经通令全城,都在家门口等着,届时太子和神医公子回来,会配出药方,熬好汤药,着士兵挨家挨户送去,以免大家齐齐出动,造成纷乱。”那人立即道,“黑紫草来的比预计的要早,如今着手熬药,明日午时之前,临安城所有百姓都可以喝上解瘟疫的药,临安之危就解了。”

    “如此甚好。”秦钰大喜,对言宸、谢云继道,“走,我们进去吧。”

    言宸点点头。

    三人一起进了城,前往县衙府邸。

    路过街道两旁,都有百姓们在街道两侧面口等着,见到秦钰,都纷纷跪地,“多谢太子殿下找回黑紫草,救了我们。”

    秦钰摆摆手,指了指言宸怀里抱着的谢芳华,“找来大批黑紫草的人不是我,而是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她同样救了我。因找黑紫草,如今受了重伤在身。待大家的瘟疫好了之后,谢她吧。”

    “原来是芳华小姐!”

    “芳华小姐真是救命的活菩萨!”

    “大恩大德,我们临安城的百姓没齿难忘!”

    “保佑芳华小姐的伤势早早好起来。”

    ……

    众人也清楚地看到了言宸怀里抱着的谢芳华,你一言我一语,甚是感激。

    颂赞称好声一路尾随到县衙府邸。

    谢墨含听闻秦钰、言宸、谢云继、谢芳华回来,且谢芳华受了重伤,急急地等在门口迎接。

    “子归兄!”秦钰见到谢墨含,对他歉然地拱了拱手,“芳华伤势不轻,但是性命并无大碍,你且别着急。”

    谢墨含松了一口气,也看到了言宸怀里昏迷不醒的谢芳华,立即接手抱过来,对言宸道,“全城的百姓们都在等着你。初迟、青岩、轻歌等人虽然都有几分医术,但是这等瘟疫,都不敢轻易出手开药。”

    “先进去,我给芳华开一副药方子,她的伤势虽然无性命之忧,但也比较着紧,还是要尽快服药,稳住心血流失。”言宸道。

    谢墨含点点头。

    一行人进了画堂。

    侍画、侍墨等人见小姐回来了,且弄了一身伤,昏迷不醒,齐齐红了眼圈,连忙帮忙铺纸研墨。

    言宸很快就给谢芳华开了一副药方,交给侍画,侍画拿着匆匆跑了下去。

    言宸又开了一副瘟疫的药方,递给了秦钰。

    秦钰拿过后,看了一眼,将药方递给谢墨含道,“你查看一下,其余的药都不缺吧?”

    谢墨含拿过看了一眼,摇摇头,“其余的药都不缺,几日前,言宸研究出瘟疫的药方后,曾与我提了几味次于黑紫草着紧的药,我都私下命人准备了。如今大批的草药都放在县衙的仓库里,只需要着人去搬出来就是了。”

    秦钰颔首,对谢墨含道,“这几日你看守临安城,也累了,我去亲自督促煎药,你好生休息一下吧。”

    谢墨含摇摇头,“虽然黑紫草找来了,但也不能懈怠,只有临安城所有百姓的瘟疫都解了,才能真正放下心。万一再有人趁此时熬药之时作乱,一旦出事儿,就白费了一番功夫。我与你一起前去盯着。”

    “路上回来,我听云继兄说你也染了疫疾,你身体可受得住?”秦钰见他气色极差。

    “受得住!太子放心吧!”谢墨含道。

    “那好吧!我们一起过去,从架锅、到煎药、到派送,各个环节,都需要派人盯着。”秦钰点头。

    “不错,都要我们自己带来的人盯着。临安城的官员里有人是背后人的内细,黑紫草来时,我刚刚得报,被怜郡主困在议事厅的其中一位官员瘟疫发作死了,还没细查是否那人就是细作。总之,官员们都不得用,还是不要用了。”谢墨含道。

    秦钰眯了眯眼睛,“临安城的一众官员,待瘟疫解了之后,都要严惩、整治官风。”

    谢墨含点头,“若非有临安县员早先刻意隐瞒,我们若是能及时知道信息的话,及早防范,临安城也不至于演变成目前的境地。太子殿下这次既然在临安,为了清明史志,自然要整治官风。”

    秦钰颔首,回转头看了一眼立在谢芳华床榻边的侍墨等人,吩咐道,“你们留在这里,一定寸步不离,贴身照看好她,不得有误。”

    “太子放心吧!我等一定照顾好小姐,再也不敢离开半步了。”侍墨等人立即道。

    秦钰颔首,对谢墨含示意,“走吧!我们尽快过去。”

    谢墨含点头,看向言宸,言宸颔首,三人一起出了画堂。

    谢云继并没有跟着去,他对架锅、煎药、派送、解瘟疫都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从秦钰手中拿过来的那本黑色的本子。

    他待几人都走后,从怀中拿出那个黑本子,然后坐在桌前,挑着灯看。看了半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吩咐侍墨,“去,再多加一盏灯来。”

    侍墨应声,加了一盏灯拿过来。

    谢云继将两盏灯一左一右摆在一起,灯光亮堂了一倍,她翻着黑色的本子看。

    看了半响,还没看出什么来,就是黑色牛皮封面,里面是白黄色的草纸本。

    他泄气地放下本子,对侍墨等人招手,“来,过来,你们也帮我看看,这个黑色的本子有什么秘密。”

    侍墨等人闻言走了过来,拿起来看。

    看了半响,侍墨摇头。

    品竹摸着草纸本,疑惑地道,“这不像是草纸,倒像是……”

    “像什么?”谢云继盯着她问。

    品竹小声道,“像人皮!”

    “什么?”谢云继拔高音,看着品竹。

    品竹立即道,“云继公子,您知道,奴婢精通易容之术,所以,为了制作精良的面具,对各种易容的料材都细细研磨过。尤其是易容面具的绝佳材料就是人皮,薄且容易贴服。十分好用。”

    “你说……这是人皮?”谢云继用指尖捏着一张微微泛黄的白纸挑眉。

    “应该是草木屑混合着人皮制造出的材料,所以,这样的纸张摸起来才不如草纸那般粗糙,有些韧性。”品竹道。

    谢云继闻言伸手去摸,“果然。”

    侍墨等人也纷纷伸手来摸。

    谢云继又看向品竹,一副发现十分好玩好奇的事情的姿态,双眼冒光地说,“你再看看,还能发现什么?可能解出这里还有什么秘密。”

    品竹点点头,又拿过黑色的本子细细地研究,半响后,摇摇头,“奴婢再看不出什么来了,但是既然这样花费功夫制造的精致纸张,一定不简单。”

    谢云继看着她,“真看不出来了?”

    品竹摇摇头,“真看不出来了。”

    谢云继泄气。

    品竹想了想,回头看了床榻一眼,谢芳华依旧昏迷不醒,她轻声道,“小姐的易容术更是精通于奴婢,若是小姐醒来,看到这个本子的话,说不定能看出什么门道来。云继公子您不妨等小姐醒来再看。”

    “也好!”谢云继点头,将本子收了起来。

    这时,侍画、侍晩已经熬好了药,端了进来。

    侍墨、品竹等人连忙聚到床前,有人扶起谢芳华,有人端着碗,有人拿着汤勺,给她喂药。( )

第九十八章退婚诚婚意

    魅族的密地?

    英亲王不解地看着英亲王妃,“什么魅族的密地?”

    “信函上是这么说,但也没具体的说清楚,给你看看吧。”英亲王妃将信函递给了英亲王。

    英亲王接过信函,只见信函很简短,只简略地叙述了李沐清追到了谢芳华,但又被她甩开独自离开了,他追查之下,找到了秦铮的踪迹,就在魅族的密地,只不过他不懂魅族渊识,破解不了密地,进不去。据他揣测,秦铮是被困在了密地里,他正在想办法进入密地。

    英亲王看吧信函后,皱眉,“这信函上也没说魅族的密地在哪儿啊?”

    “李家小子应该是怕信函落入外人手中,以免此事泄露,引起别有用心者龊语。”英亲王妃叹了口气,“我儿子的本事我比谁都清楚,更何况吉人自有天相。”

    英亲王放下信函,叹了口气,对外问,“喜顺,那送信的人可走了?”

    “送信的人已经离开了,老奴说等王妃回信,那人说他家公子吩咐了,王妃得到信息就好,不必回信了。”喜顺在门外道。

    英亲王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下去吧。”

    喜顺退了下去。

    英亲王妃转头看向英亲王,“听说华丫头为了黑紫草,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据传来的消息是这样,如今在临安城。”英亲王点头。

    “怜儿恰巧被谢云继所救,福大命大,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英亲王妃咬唇,对英亲王道,“王爷,我想去一趟临安城。”

    “嗯?”英亲王看着她。

    “我不放心这两个孩子,想去看华丫头和怜儿。”英亲王妃道。

    “不行!”英亲王摇头,“临安城距离京城可不是小距离,八百里路遥,一路上万一遇到危险,你让本王怎么活?”

    英亲王妃嗔了英亲王一眼,“都多大年岁了,王爷还说这等话?我带着护卫,八百里算什么?日夜兼程,两日夜总能到了。”

    “那也不行,我不放心。”英亲王摇头。

    “裕谦王弟媳从岭南一路来京城,不是照样来了?”英亲王妃不满,“她都能行,我如何不行?临安城比起岭南,不足三分远。”

    “来了是来了,可是不是把孩子给弄丢了?”英亲王瞪眼。

    “孩子真丢了吗?”英亲王妃看着英亲王,“你又不是不知,我那日冲去裕谦王府,弟媳在做什么?若是孩子真丢了,她还能有那等闲心做别的事儿?岂不是日日以泪洗面?王弟焉能饶得了她?如今你再看裕谦王府,孩子还是没找到吧?还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英亲王一噎,“那也不行。”

    英亲王妃微恼,“你不能出京去看孩子,我还不能出京?日日困在这京城,担心得寝食难安,难过死了。”

    “如今南秦上下,明里暗里,混沌一片。更何况,漠北边境还要兴兵,秦铮所在魅族密地,不知在何处,怜儿伤重不轻,险些丢了性命。内忧外患之际,我已经焦头烂额,两个孩子我管不了,你就别再让我操心了。”英亲王拍拍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本来还想再执拗,但见英亲王鬓角的白发,只能作罢,“好啦,我依你不去就是了。”

    “你听我的最好不过。”英亲王面色缓和地露出笑意。

    英亲王妃忧心地叹息,“如今太子在临安城,华丫头也在临安城,铮儿不在临安城,谢墨含又去了漠北,我怕……”

    “你是怕太子和华丫头?”英亲王闻言笑意收起。

    “是啊。”英亲王妃点头,“太子本来就对华丫头倾慕,若不是铮儿力争,当初不一定能娶到。如今又再不是夫妻,难保太子不会……”

    “怎么可能?华丫头毕竟是已嫁人妇,太子怎可娶被休弃的人为太子妃?储君之妻,将来可是一国之母。”英亲王摇头,“你想多了。”

    “太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情看着表面规规矩矩,其实骨子里和铮儿一样,不羁世俗,全凭喜好。若他真一心求娶,谁又能拦住得了他?”英亲王妃道。

    “既是储君,就该明白储君身上肩负的责任,岂能胡闹?”英亲王微怒,“更何况,堂兄弟之妻,焉能再娶?”

    英亲王妃有些无言,“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先例,子继父业、父纳子妃,都能如此,更何况兄弟之妻再娶?”

    “你……”这回轮到英亲王无言,恼怒地看着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看着他,“我又没说错。”

    英亲王无奈,“你是没说错,但……”他转过头,深深无奈地,“若是真被你说中,你就算去了临安城,又能阻止得了什么?”

    “我去搅个天翻地覆。”英亲王妃道,“就不信阻拦不住。”

    “临安城刚脱离险境,你还是不要去胡闹得好,更何况,如今只是你的猜测,做不得准。”英亲王想了想,“就算是太子有此心,还要看华丫头是否同意。就算华丫头……同意,还要官媒文书,三媒六聘,太子总要先退了右相府的婚事儿,就算不退婚事儿,拿个侧室……”

    “华丫头岂能给他做侧室?”英亲王妃打断英亲王的话。

    “也对!”英亲王住了口。

    英亲王妃烦闷地道,“罢了,罢了,不与你说这个了,也不要多想了,越想我越急。还不如不想。”

    “是了,孩子们的事儿,自己解决去吧,你我急来急去,有什么用?”英亲王揉揉眉心。

    英亲王妃不再言语。

    英亲王府为此事烦恼之际,皇后的凤鸾宫也正在谈论此事。

    皇后面色忧冲,对如意询问,“据说临安城百姓叩谢太子救了临安城时,太子竟然不居功,将功劳推给了谢芳华一个女子?钰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娘娘,据说黑紫草本来就是芳华小姐找到的,因找黑紫草,她还受了重伤,知晓内情的人大有人在,太子才不好居功。”如意道。

    “我看不尽然。”皇后摇头,“太子对谢芳华怕是还有其心。”

    如意一惊,“娘娘是说太子他还想……”

    皇后点点头。

    “可是芳华小姐总归也是嫁过了英亲王府的铮小王爷,咱们太子怎可……”如意小心地道。

    皇后叹了口气,“救了临安城十几万百姓,居功甚大,太子若是一心想求娶,就算她嫁过英亲王府,是被休弃之人,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反对来。比起名利私节,家国才是大事儿。”

    如意点点头,“那怎么办啊?您是不喜欢芳华小姐吗?”

    “以前我是不甚喜欢,但是我儿子喜欢,我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皇后摇摇头,“如今多事之秋,南秦内外动荡,只要他能稳稳当当地坐上皇位,我就别无所求了。”

    如意垂下头,不再说话。

    同一时间,右相府也在谈论此事。

    右相夫人向来喜好礼佛,端庄淡静,将右相府内院整治得整整齐齐,十分规矩,**的事儿不会拿到明面上来,也不会总是拿内院的小事儿去烦右相,所以,多年来,夫妻和睦,相敬如宾。

    如今,太子在临安城治水救瘟疫,谢芳华在临安城十几万百姓危难之际找到黑紫草,成为了临安城的救世主活菩萨,受到临安城甚至天下百姓的一致赞扬,天下只知太子和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言论纷纷,将太子和芳华小姐放在一起来说。似乎从不知右相府的李如碧小姐是太子的未婚妻,更似乎忘记了谢芳华被休弃的告示传遍了整个南秦。

    如今这般的行事,一直礼佛淡静的右相夫人终于坐不住了。

    待右相下朝回府去了书房后,她便立即冲去了书房。

    右相正在和府中幕僚议事,听到夫人来见,对幕僚摆摆手,幕僚避去了后厢,请夫人进了书房。

    右相夫人进了书房后,对右相道,“可是打扰了老爷议事?”

    “无碍!”右相摆摆手,“你急匆匆赶来,所为何事?”

    右相夫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太子和谢芳华在临安城的事儿你定然知道了,我怕……”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右相叹了口气,“我早就与你说过了,碧儿无心太子,太子亦无心碧儿,太子早在皇上圣旨赐婚下达后,与我单独言明不会娶她,所以,对于碧儿和太子的婚事儿,你还是不要想了。”

    “就算太子不娶碧儿,可是如今临安城的消息传出来,外面定然会沸沸扬扬?让人如何看我家碧儿?太子不羁世俗,总不能耽搁了我们女儿。”右相夫人鲜有的气恼,“既然无意,太子为何当初应承婚事儿?为和不找皇上干脆退婚?”

    “当时是皇上一意孤行,太子受掣肘,只能应下了婚事儿。如今……”右相从桌案上拿出一封信笺。“我这不是已经收到了太子的退婚信函?”

    “退婚信函?”右相夫人一怔。

    “正是退婚信函,是太子附在八百里加急文书里,一同送进京来的信函。一封呈递给了皇上,一封送来了右相府。”右相道,“你自己看看吧!不用你怒你恼,太子自然会退婚的。”

    右相夫人连忙拿过信函,展开过目。

    看过之后,她脸上的怒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喜悦,“太子在信中答应,说是此事委屈了右相府,亲自对右相府表明了歉意,但同时也承诺老爷,右相府三代之内,相门不旁落。是不是,也就是说,清儿将来接替您,在朝为相,清儿的子孙,三代也都是卿相?”

    右相颔首,“是这个意思。”

    右相夫人大喜,“若真是这个意思,那我们右相府自此后,便是真真正正的相门清贵,门楣至少百年无忧。”

    右相点头,“不错。”

    “相爷,这用碧儿的一门亲事儿,来换我们右相府未来前景无忧,太子也算是诚心诚意了。”右相夫人道。

    右相叹了口气,“是啊,这么大的补偿,太子的确是诚意十足了。我们右相府又能有何不满?况且碧儿这孩子本来也不愿进宫。”

    “正是这个理儿,本来妾身对太子十分不满,可是如今这封信函来得如此极是,妾身便没有不满了。”右相夫人道,“只是这退婚一事,太子说还要劳烦你进宫找皇上退婚,一是右相府退婚,全了右相府的颜面,二是他远在临安城,事毕要处理瘟疫后的一干事宜,三是漠北边境军中也需要他暂且在临安城观望,万不得已,要动身前往漠北。这些说得也有理。可是这是圣旨赐婚,您若是去退婚,皇上会答应吗?”

    “太子还有一封私下给皇上的信函,言明,我退婚时,将信函一并呈给皇上,皇上看过之后。”右相道。

    “信函呢?”右相夫人立即问。

    “在这里。”右相从桌上奏折下拿出了一封密封着的信函。

    “这上面写了什么?”右相夫人询问。

    右相摇摇头,“既然是太子给皇上的密函,怎能私下拆开来看?”

    “也是。”右相夫人点头,“那您什么时候进宫呢?”

    “稍后我就进宫,此事还是宜早不宜迟,早处理的话,对我们碧儿也好,这孩子近日来愈发的心思重瘦峭了。”右相道。

    “是啊,既然如此,妾身就不打扰老爷了。”右相夫人点点头告退。

    右相摆摆手,右相夫人出了书房,向后院走去,脚步较来时轻松甚多。

    幕僚从后厢出来,对右相拱手,“相爷,皇上虽然病情时有反复,思敏大不如从前,但是您进宫也要小心谨慎,只要太子一日不继位,皇上毕竟还是皇上,太子给您的三代为相的信函,您还是一并呈给皇上过目吧。”

    右相颔首,“本相也是这么想。”

    二人话落,右相重新换了一套衣冠,匆匆出府进了皇宫。( )

第一百零一章就近调兵

    两道圣旨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传到了临安城。

    秦钰自小在皇帝身边长大,对其脾性摸得透彻,早已经料到皇帝不会准许更改兵制,顶多是下一道漠北方圆百里听候漠北军调遣的旨意,可是即便命人快马加鞭送出了京城,送去漠北,日夜兼程,最少也要半个月。

    北齐兴兵,攻打漠北边境来说,半个月早已经晚了。

    况且不更改军制的话,漠北周边多少年来早已经习惯对漠北军不听指令,正所谓,天高皇帝远,一道圣旨已经难以调令立即出兵援助漠北军营。

    这样的话,漠北军营就是孤军对抗北齐兴兵。

    秦钰脸色紧绷,想着父皇到底是病了老了,到现在还固守着自己的坚持,不想要谢氏位高权重,却不想万一北齐长驱直入,南秦国将不国。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谢墨含早日到达漠北军营,安排一番之后,去雪城请兵了。

    雪城……

    他站在窗前,敲着窗棂,面容有些许晦暗。

    “太子,怜郡主醒了。”有人在门口禀告。

    秦钰转过头,“怜妹妹醒了?”

    “回太子,是。”那人点头。

    “我这就过去看他。”秦钰转过身,出了房门,向秦怜所住的地方走去。

    来到秦怜所住的院落,迎面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秦钰缓步走了进去,只见临安城的一名老大夫正在给秦怜诊脉,秦怜睁着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房间各处,似乎刚醒来有些回不过神。

    秦钰露出微笑,“醒了?”

    秦怜闻声转过头,看到秦钰,又使劲地眨眨眼睛,刚开口,嗓子沙哑,“秦钰哥哥?”

    “嗯,是我。”秦钰点头,来到床边,对那诊脉的老大夫询问,“怎么样?”

    那老大夫放下手,转身对秦钰拱手见礼,“回太子,怜郡主福大命大,脱离了危险期,一切安好,虽然如今醒来,但是还不能乱动,需要卧床将养最少十日,待伤口愈合,再慢慢下床走动,走动也只能是少量散步,不能有大的弹跳动作,要想活蹦乱跳的话,最少也要养两个月。”

    秦钰点头,对秦怜问,“听到了没有?你算是福大命大,需要好好养着。”

    秦怜眼神还有些飘忽,好半响才落到实处,伸手去摸心口,对秦钰说,“我记得我被剑刺中,从城墙上掉了下去……是谁救的我?”

    “谢云继。”秦钰道。

    “谢云继?”秦怜忽然睁大眼睛,“是他?”

    “是他,幸好他来了临安城,在城墙下接住了你,否则剑没刺中你的心脏,你摔下去也没命了。”秦钰道,“万幸,你醒来之后,要多谢谢他。”

    “他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临安城接住了我?”秦怜一脸抑郁,“被他接住,还不如被摔死呢!”

    “说的什么话!”秦钰板下脸,“若是你在临安城出事儿?我如何向母后交代?如何向大伯父和大伯母交代?别说孩子话了。好好养着,听大夫的,大夫让你如何你就如何,听到了没有?”

    秦怜嘟起嘴,点点头,“谢墨含呢?”

    秦钰道,“北齐有兴兵的动向,他昨日深夜动身星夜启程赶往漠北了。”

    “啊?他去漠北了?那我呢?”秦怜一急,就要起身,不小心触动了伤口,咝地一声,疼得脸发白,额头顿时冒了冷汗。

    秦钰出手按住她,对她瞪眼,“我话还没说完,你就乱动,看来我真得找人看着你了。”话落,他转过身,对那老大夫道,“大夫,快过来看看,她触动伤口了。”

    老大夫连忙走过来,给秦怜检查伤口,只见伤口包扎的地方已经浸出血丝,他道,“郡主的确是触动伤口了,你的伤口太深,虽然抹了上好的金疮药,但还没愈合,切忌再不可乱动了。”

    秦怜疼得说不出话来。

    秦钰拿出娟帕,给她轻轻地擦了擦额头的汗,“不准再乱动了,听到了没有?幸好你心脏长偏了一寸,否则,性命都丢了。”

    秦怜有些委屈,“我想去漠北,谢墨含怎么丢下我走了?”

    “北齐要兴兵,漠北军中如今无主帅,他赶往漠北军营控制局势,若是北齐长驱直入,南秦河山就危矣了。”秦钰拍拍她,“漠北又没在天边,你好好养伤,伤养好了,以后想去,还有机会。”

    “好吧,就算现在让我去,我也去不了了。”秦怜再不敢乱动,“秦钰哥哥,黑紫草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秦钰点头。

    “你找到的?”秦怜看着他。

    秦钰摇摇头,“不是我找到的,是芳华找到的。”

    “我嫂子?”秦怜顿时来了精神,“她来临安城了?”

    秦钰眸光微缩,对她道,“休书的告示已经传遍了天下,她不是你的嫂子了,你暂时还是管她叫芳华姐姐吧。她受了重伤,如今还昏迷未醒。”

    秦怜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临安城正值瘟疫之时,秦铮和谢芳华圣旨休书的告示张贴到了南秦各州县。她悄悄抬眼看秦钰,见他眼底有一片淡淡的影子,她乖巧地点点头,“芳华姐姐怎么会受了重伤?”

    “为了找黑紫草,此事说来话长,你刚刚醒来,不宜多说话费神劳累。”秦钰摸摸她的头,“喝了药,好生休息。”

    “好吧!”秦怜闭上了嘴。

    “乖!”秦钰撤回手,对旁边侍候的婢女吩咐,“好生侍候郡主,看着郡主,不准让郡主乱动,若是再触动伤口,出了事儿,拿你们试问。”

    “是,太子殿下。”两名婢女齐齐跪在了地上。

    秦钰转身出了房间。

    秦怜慢慢地睁开眼睛,对着门口吐了吐舌头,对婢女招手,小声问,“芳华姐姐住在哪里?离我近吗?”

    婢女摇摇头,“芳华小姐住隔壁的东跨院,距离这里不近,要走一盏茶时间。”

    秦怜皱眉,“若是抬呢?你们找个人,把我抬过去?怎么样?”

    两名婢女吓了一跳,齐齐摇头,“回郡主,大夫吩咐了,您不能乱动,太子刚刚也吩咐了,您必须要在床上养十日,才能下床慢慢溜达。奴婢二人可不敢找人抬您,万一触动伤口,奴婢们担待不起。”

    秦怜扁扁嘴,“谢云继呢?住在哪里?”

    “云继公子住在原来谢侯爷所住的隔壁,在前院。”两名婢女立即道。

    秦怜想了片刻,摆摆手,“算了,就算他救了我,我也不想见那个讨厌鬼。”说完,气闷地闭上了眼睛。

    “郡主要放宽心,多忍些时日,伤好之后,您就能随意走动了。”两名婢女劝慰。

    秦怜点点头,不再吭声。

    两名婢女见她不再坚持抬着送去谢芳华的院子,安静了下来,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秦钰从秦怜的院子出来,径直去了东跨院谢芳华所住的院子。

    侍画、侍墨、侍蓝、侍晩、品竹、品青、品萱、品妍八人每四人一组,按照白天黑夜轮流看顾着她,房间床前寸步不离人。

    侍画、侍墨、侍蓝、侍晩四人见秦钰来到,齐齐出来见礼,“太子殿下。”

    秦钰摆摆手,温声问,“芳华还没醒来?”

    四人摇摇头,“小姐还没有醒的迹象。”

    “我进去看看她。”秦钰道。

    四人连忙挑开帘幕。

    秦钰进了房间,屋中同样弥漫着浓郁的药香,谢芳华躺在床上,睡得极沉,脸色不再是苍白,有些许红晕,呼吸也不是昏迷时的浊重,轻轻的。

    秦钰在床头坐下身,静静地看着她。

    侍画、侍墨等人对看一眼,侍墨倒了一杯茶,端给秦钰。

    秦钰摆摆手,示意不喝。

    侍画拿着茶退了下去,对秦钰道,“刚刚听说西跨院怜郡主醒了?太子是从西跨院过来吗?怜郡主可好?”

    “嗯,一切都好,在床上养十日,伤口愈合了才能下床走动。”秦钰道。

    “当时奴婢们照看不周,幸好郡主福大命大。”侍画道。

    “当时情形也不怪你们。”秦钰摇摇头。

    侍画不再言语。

    秦钰在谢芳华床头坐了大约有两盏茶的功夫,才缓缓站起身,嘱咐,“芳华醒了告知我。”

    “太子放心,小姐一旦醒来,奴婢就立即通知太子。”侍画颔首。

    秦钰缓步走出了门,他刚走到院子,只听侍墨惊喜地喊,“小姐,您醒啦?”,他立即顿住脚步。

    送秦钰出院的侍画闻言转身快步跑进了屋。

    秦钰也转身,疾步跟进屋。

    谢芳华果然醒了,刚刚醒来,眼睛微微眯着,一点点地睁开,眼中似乎蒙了一层雾。

    “小姐果然醒了!”侍画冲进屋,惊喜地来到床前,“小姐,您可要喝水?”

    谢芳华摇摇头,看到了在侍画身后快步走进屋的秦钰,眸光动了动,有一瞬恍惚。

    秦钰来到床前,“我刚刚在这里坐了许久,正要离开,你恰巧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可有不适?”

    谢芳华眼中渐渐恢复清明,慢慢地支着手臂坐起身,对秦钰摇摇头。

    秦钰露出微笑,“那日你突然昏迷,将我们都吓坏了,幸好有言宸在,他给你诊脉,说你內腹被掏空得厉害,气血如丝,心血虚耗过度,损伤甚重。”

    谢芳华想起那日,点了点头。

    “言宸说你是因为连番动用了魅族秘术,次数太多,以至于心血损伤大亏。他给你服用了一丸稳住心脉的药,控制住不再让心血流失。半年之内不能再动用所谓的魅术,一个月之内不能再动剑用内力,必须慢慢调养。”秦钰又道。

    谢芳华蹙眉。

    秦钰坐在床边,对她温和地道,“魅术是以心血为根基,能灵驭天下万物,可是毕竟是逆天之事。所以,每动一次魅术,都会损耗心血。以后不是万不得已危急性命之事,还是最好不要用了。”

    谢芳华抿唇,点了点头,轻声问,“我昏迷多久了?”

    “一日夜了。”秦钰道。

    “黑紫草可平安运到了临安城?瘟疫可解了?”谢芳华又问。

    秦钰点头,“黑紫草平安顺利地运到了临安城,瘟疫解了。”

    “哥哥和言宸、云继哥哥呢?可都还好?”谢芳华又问。

    “昨日得到消息,北齐有兴兵的动向,子归兄等不及你醒来,星夜启程赶往漠北军营了。言宸从九曲山回来后,没有休息,便跟着解临安城的瘟疫,如今在院子里休息。你刚刚醒来,还没有让人去告知他,云继兄今日一早便出去玩了,不知去了哪里。”秦钰道。

    “北齐兴兵?”谢芳华挑眉。

    秦钰点头。

    “北齐为何会兴兵?”谢芳华不解,“是北齐王的主意?”

    “应该不是,云继兄从北齐回来,说北齐王美英这个意思。”秦钰摇头,“据我们推测,应该是齐言轻的主意。齐言轻有野心,有玉家背后扶持,多年来,北齐只有他一位皇子,他又会做人,北齐朝野上下,市井百姓,都对他赞誉有加。他一直对南秦都有搅动风云之心。所以,如今趁南秦内忧外患至极,趁机出兵,也在意料之中。”

    谢芳华低眉寻思片刻,问,“既然是齐言轻和玉家的意思,那么,兵事一起,怕是不好抵抗。北齐兵制和南秦兵制有着很大的差别,齐言轻和玉家早有准备的话,漠北边境目前无主,北齐边境却能联合一线,漠北三十万大军怕不是齐言轻多一倍军力的对手。哥哥此去漠北,拿什么抵抗?”

    秦钰赞赏地道,“芳华聪慧,刚说北齐兴兵,你便想到了南秦和北齐军制的差别。我昨日已经八百里加急向父皇请陈更改兵制了。”

    “皇上会同意?”谢芳华看着他。

    秦钰叹了口气,摇头,“父皇自然不同意。但是下了一道圣旨,漠北方圆百里内听候漠北军调遣,命人快马加鞭送去漠北。”

    “圣旨日夜兼程,最少也要半个月吧!届时黄花菜都凉了!”谢芳华讽笑,“皇上真是老而昏聩了,竟然连除去谢氏重要还是保住南秦江山重要都不知道了。”

    秦钰无奈,“父皇一生的坚持,到此地步,若是应允,他的坚持就成为了一个笑话,他受不住这个打击。怕是到驾崩那一日,也不会吐口更改兵制。”

    谢芳华抬眼看他,“那你呢?”

    秦钰道,“只要我登基,自然首先更改兵制。”

    谢芳华笑了笑,不再对此事置喙,对他问,“那如今漠北之危如何解?你可有良策?”

    秦钰看着她道,“子归兄去漠北,一为掌控漠北军,二为雪城请兵。如今距离漠北最近的应援,也就是雪城了。齐言轻和玉家既然要兴兵,自然筹备许久,即便漠北边境附近兵力听候调遣及时应援,恐怕也不是北齐筹备已久大军的对手。只能请雪城之兵了。”

    “请雪城之兵?”谢芳华眯了眯眼睛。

    秦钰点头。

    谢芳华收回视线,低下头,看着身上的锦绣薄被,不再说话。

    秦钰看着她,“昔日,雪城受虫灾,谢氏借百万旦米粮搭救之恩,使得历代雪城一直推崇感激谢氏。子归兄是谢氏嫡子,他亲自去雪城,再带上我的密信,应该能有五成把握。”

    谢芳华扯了扯嘴角,依旧没做声。

    “怎么?你认为不可行吗?”秦钰偏头看她,想要看清她脸上神色。

    谢芳华摇头,“不试试怎么知道?”顿了顿,又道,“我对雪城不熟悉,没见过雪城城主。”顿了顿,又抿唇道,“不过,砝码不能只压在雪城,指望外人,怎么行?”

    “你所说言之有理。”秦钰点头,微微凝眉,“我本来打算去漠北,但是子归兄说临安城刚刚脱危,我需要留下来以观后变。若是万不得已,我只能亲自再去漠北调兵了。”

    谢芳华想了想道,“你亲自去漠北调兵,一人又能抵得上多少士兵?况且,漠北方圆百里,又有多少兵?依我看,你不如就近调兵。”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临安城调兵支援漠北?”秦钰看着她。

    谢芳华点头,“哥哥此去漠北,北齐真兴兵的话,他请不动雪城之兵的话,以漠北目前的军事,他最多能支撑十日。从京城调兵,急行军,最快也要半个月甚至二十余日。但是临安城距离漠北本就比京城近八百里。若是你立即在这里调兵,赶去增援漠北的话,那么,十日之内,在哥哥支撑不住之时,定然能到了。”

    秦钰闻言大喜,“我怎么就没想到!”话落,他站起身,看着她笑道,“你说得有理。父皇虽然不改兵制,但我身为太子,若是能就近调兵,父皇也不能左右,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皇上已经日薄西山了,只要自己能做主的事情,你又何必去请皇上允许?”谢芳华道。

    “国之危矣,事急从权,这也是别无办法。”秦钰叹了口气,话落,对她道,“你好生养着,我这就去安排就近调临安城各州郡之兵。”

    谢芳华点头。

    秦钰急步出了房门。( )

第一百零二章燕亭踪迹

    秦钰离开后,侍画走上前,小声地将她昏迷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し

    谢芳华静静地听着。

    北齐兴兵,谢墨含星夜启程赶往漠北;皇帝下旨漠北方圆百里内听候漠北军调遣,命人快马加鞭送去漠北;右相进宫主动找皇帝退了李如碧和秦钰的婚事儿,皇帝应允了。

    说到这最后一桩事情的时候,谢芳华挑了挑眉。

    侍画看着谢芳华,低声问,“小姐,自从您带回黑紫草,受了重伤,太子将您的功劳丝毫没隐瞒,公布了出去,临安城百姓们如今都拿您当天女下凡活菩萨一般,有的人家甚至是供奉了您的画像。”

    谢芳华蹙眉,“有这样的事儿?”

    侍画点点头。

    侍墨小声道,“不仅如此,因为您和太子一起解了临安城之危,外面隐约有人颂传,说太子人中龙凤,您才貌无双,若是太子娶了您,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准能造福南秦的百姓。百姓们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谢芳华忽然笑了一声。

    侍画立即住了嘴,小心地看着她。

    谢芳华只笑了一下,面上除了笑意,看不出其余的别的情绪和表情,她对守在床前的几人摆摆手,“去告诉言宸就说我醒了,再去找找云继哥哥,看他如今在哪里,让他回来。”

    “是!”侍蓝、侍晩立即转身去了。

    “奴婢二人侍候您梳洗吧!”侍画、侍墨上前扶了谢芳华下床。

    谢芳华点点头。

    脚一沾地,谢芳华便知道身体的确是透支太过了,疲软得厉害,脚踩在地上,就跟踩在棉花上一般,整个人若没有人扶着,恐怕会无根一般虚软栽倒在地。

    侍画、侍墨也感觉到了,立即紧张地问,“小姐,您感觉怎么样?要不然,您还是去床上歇着,奴婢二人将水端过来,在床前给您梳洗?”

    “没那么严重,扶我过去就行。”谢芳华摇摇头。

    侍画、侍墨扶着她走到清水盆旁,一人扶着她,一人给她净面,之后,又将她扶到菱花镜前坐下梳妆。

    收拾妥当,言宸匆匆进了院子,转眼间便来到门口,进了屋。

    谢芳华回转身,对言宸微笑,“来的这么快。”

    言宸走过来,拿过她的手,给她把脉。

    片刻后,言宸叹了口气,“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你总是不听,那日机关布置已然完备,你偏偏只动用了少数机关,未曾全启动,却动用魅术数次,弄到如此地步。这回虚空太过,心血几乎被掏空,半年内不能再动用魅术了,一个月之内不能再动剑用内力。这半年内,我必须要寸步不离地看着你,免得你再胡作非为。”

    “我对那些人恨之入骨,只想亲手杀了他们,当时便没顾忌了。”谢芳华看着言宸,微笑,“你放心,不用你看着,半年内,没有危急性命之事,我也不动用魅术了。”

    “背后之人即便再可恨,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言宸不赞同地看着他。

    谢芳华摇摇头,收了笑意,轻声道,“言宸,你不懂。”顿了顿,见言宸看着她,她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有两世记忆,重活一回,曾经不明白的事情,如今总算弄明白了。前世整个谢氏被诛九族,固然有皇帝想要除去谢氏的心,但真正背后推动的人却是背后这些人,他们就是黑暗的推手,将谢氏推向了深渊,白骨成山,血流成河。如今我能揪住他们,焉能不杀之后快?”

    言宸闻言轻叹,“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了一直以来你为何执着地守住谢氏。你出在南秦谢氏,我出身在北齐玉家,我们都是自小去无名山,玉家对我来说,没多少感情,而谢氏对你来说,却不同。”

    谢芳华点头,“他们毁了我曾经最珍贵的生活,最珍视的东西,我自然要不留余地地摧毁他们。”话落,她眉峰冷然,“只是可惜,夹道之杀跑了一个。”

    “我听太子和云继提起跑掉的那个人,应该是受了重伤,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了。”言宸道,“因你找到黑紫草,解了临安城之危,救了临安城十几万百姓,临安城的消息传出,天下颂扬,而子归去了漠北军中,执掌军权,北齐一旦兴兵,他是主帅,必不可少。如今形势看来,南秦皇室再不可能对谢氏做什么了,你身上的包袱也该适当地放一放了。”

    谢芳华摇头,“没有那么容易。”

    言宸看着她,“怎么讲?”

    谢芳华想了想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在夹道杀几个人而已,死的人姓甚名谁,所谓何目的揪着我不放?这背后的事儿,总要弄清楚。”话落,她又道,“更何况,新旧更替,如今谢氏又不是真正地安稳了。”

    “也对!”言宸点头,揣测道,“依我看,背后那些人怕是冲着你身上的魅术而来。”

    谢芳华嗤笑,“我也想知道这些人千方百计想要拿到魅族的秘术,到底是为了什么。”

    言宸不再说话,静静沉思。

    “北齐王和姑姑对齐言轻出兵南秦,应该是默许的吧?”谢芳华寻思片刻,又道。

    言宸微愣。

    谢芳华又道,“姑姑虽然嫁到了北齐,这么多年,未曾归乡省亲,但是忠勇侯府的女儿嫁出去,怎么不念着家里至亲?多年来,皇帝想要除去谢氏的心天下皆知,谢氏步步后退,姑姑焉能不知?姑姑对南秦,应是心有不满,否则依她在北齐多年为后,定然想办法制止齐言轻。”

    “你说得有理。”言宸颔首,“北齐王与南秦皇帝病令智昏不同,甚是英明洞察,齐言轻和秦钰又有不同。齐言轻虽然多年受北齐王栽培和玉家扶持,但到底还不敢跳出北齐王手心,私自兴兵是大事儿,没有默许,他不敢,他不是秦钰。”

    “你是北齐的小国舅,玉家大部分势力被你暗中收拢,哥哥和秦钰应该在得知北齐有兴兵动向时第一时间找过你了。可是,你心知是北齐王和姑姑暗中默许,所以,你未曾理会,也没再随哥哥去漠北军营,而是留了下来陪我养伤。”谢芳华道。

    言宸失笑,“什么都瞒不过你,是这样,太子和你哥哥找我时,我不能左右北齐兵事而推辞了。”顿了顿,他又道,“其实,太子和你哥哥未必心里不明白,兴兵是大事儿,这次齐言轻拿定主意兴兵,北齐王和皇后默许之下,势必要与南秦较个高低了。只不过,即便明白,也不能够阻止兴兵,只能想应对之法了。”

    谢芳华点头。

    “我刚刚听说太子去招募临近州郡之兵了,是你的主意?”言宸问。

    谢芳华点头。

    言宸看着她,压低了声音,“雪城之事,我隐约得到了消息,不过看来太子不知道,你知道吧?未曾与他说?”

    谢芳华摇头,“不曾说。”

    “你哥哥也不知?”言宸又问。

    谢芳华摇头,“不知。”

    言宸叹了口气,“连我与你相识多年,自认默契,如今都不懂你了。”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不关心其它,只要我能盯着你平安无事,就行了。”

    “言宸,谢谢你。”谢芳华对他露出笑意。

    言宸也笑笑,看了一眼天色,对她道,“每日这个时辰,你该喝药了。”话落,对已经避退到门外守着不打扰二人说话的侍画、侍墨吩咐,“将药端来。”

    “是!”二人立即去了。

    二人将药端来,谢芳华刚端起药来喝,谢云继也悠悠晃晃地进了院子。

    随着他迈进门槛,谢芳华闻到了一股幽幽的脂粉香,不由挑了挑眉。

    谢云继挑开帘幕,迎面一股药味,他捂住鼻子,哝哝地道,“好大的药味,好难闻。”

    谢芳华斜睨了他一眼,一口气喝尽碗里的药,漱了口,接话道,“我的苦药汤子味儿自然没有胭脂楼的美人香好闻,云继哥哥好逍遥。”

    谢云继立即闻了闻衣袖,然后随手甩了外衣,扔在了门外,走进来,坐在谢芳华对面,嘿嘿一笑,“还是南秦的美人养眼,北齐处处看着不顺眼。”

    谢芳华好笑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你醒来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谢云继问。

    谢芳华点点头,“醒来自然好了。”

    谢云继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凑近她,“你既然醒了,也好了,有什么打算没有?”

    “什么打算?”谢芳华看着他。

    谢云继眨眨眼睛,“北齐要兴兵啊,你不好奇事态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吗?在临安城总归是看不到,没想着出去走走转转?”

    “你说让我去漠北?”谢芳华挑眉。

    谢云继摇摇头,“不是漠北,漠北就是军营,有什么好奇的,我说的是雪城。”他看着谢芳华,“你去过雪城没有?”

    “没有。”谢芳华摇头。

    “没去过正好!”谢云继道。

    谢芳华道,“没去过也不去。”

    谢云继一愣,看着她,“你难道对雪城不好奇?”

    “不好奇。”谢芳华摇头。

    谢云继纳闷地看着她,“你知道你哥哥去雪城请兵吗?知道他带了秦钰的密信吗?”

    “知道,秦钰与我说了。”谢芳华点头。

    “不对啊!”谢云继奇怪,“我刚刚从外面回来,听说太子调动各州郡县的兵应援漠北军,又知道你醒来了的消息,猜测应该是你的主意,但是你既然给他支招,不像是不关心雪城的人啊。”

    谢芳华笑了笑,“我不关心雪城有什么奇怪?雪城旁立于北齐和南秦之外,多年不干预两国之事,哥哥去请兵也只有五成把握,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谢云继总感觉她这话里不对味,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毛病来,转头看向言宸,“你不觉得她的态度不对劲吗?”

    言宸摇摇头,“她身体亏空太甚,短时间内,必须休养,哪里都不能去,如今临安城太平了,是个适合休息的地方。你不要怂恿她奔波去漠北,也不要去雪城,她的身子经受不起折腾。”

    谢云继闻言偃旗息鼓,“忘记你的身子太弱了,扫兴。”

    “你若是有兴趣,可以自己去。”谢芳华道。

    谢云继摇头,“没有人跟着一起,一个人来往没什么意思,路上也寂寞得很。”话落,他忽然想起什么,蹙眉道,“你看见过燕亭吗?”

    “燕亭?”谢芳华看着他,“他不是一直被言宸安置在北齐吗?”

    谢云继闻言摇头,将燕亭听说了圣旨休书昭告天下便离开了北齐快马加鞭赶回了南秦之事说了。又说他紧追慢追还是没追上他,至今也没见到他的影儿。

    谢芳华听罢,转头看向言宸。

    言宸摇摇头,“没听说他来临安城。”

    “那他去了哪里?”谢芳华蹙眉,“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他是为你回来,若是听说你在临安城,按理说,应该会立即来临安城才对,可是你都来临安城两日夜了,他如今还没有消息。”谢云继挠挠头,“不会是掉在哪个温柔乡了吧?”

    “你以为他是你?”谢芳华瞪了谢云继一眼,对言宸道,“稍后让轻歌去查查,轻歌还在临安城吧。”

    “在,他护送来黑紫草,一直没走。”言宸站起身,“我这就去知会他查。”

    谢芳华点头。

    言宸出了房门。

    谢云继见言宸走了,他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悄声说,“秦钰说你答应嫁给他了?是不是真的?”

    谢芳华垂下眼睫,点了点头。

    “真是真的啊!”谢云继立马放下了茶杯,睁大眼睛看着她,“为什么?”

    谢芳华抬起头,淡淡地笑了一下,“云继哥哥,我刚醒来,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件事情的人,以后会不会很多人都会如你一般问我为什么?”

    谢云继一愣。

    “世间的事儿,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向人说明个为什么。”谢芳华轻轻地道,“我若说没有为什么,不止你不信,多少人都会不信,可是即便有为什么,我又何必向人解释。”

    谢云继挠挠头,“你说得有道理。”话落,他放下手,凑近她,“只是哥哥我又不是外人,总归是你的亲表兄是不是?你告诉我,我不对人说。”话落,又道,“我只是不明白,你跟秦铮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若说不是秦钰威胁你,打死我也不信。”

    “他没有威胁我。”谢芳华摇头。

    谢云继不解地看着她,“那是……”

    谢芳华摇摇头,不再言语,不打算再说了。

    谢云继抓心挠肝,十分想知道,但见谢芳华神色寡淡,一副真的打定主意不想说的样子,只能作罢,“好吧,算你厉害,不说就不说好了。说实话,秦钰这家伙也不差。”

    谢芳华笑笑,不置可否。

    一个时辰后,言宸回来,对谢芳华道,“轻歌去查了,早先咱们在临安城方圆百里都布置了暗桩,任何一个人行走过往,都能留下痕迹,若是燕亭曾经进入了临安城的地界,应该很快就能查到。”

    谢芳华点点头。

    侍画、侍墨走进来收拾药碗,同时对谢芳华询问是否饿了,谢芳华点点头,二人去端午膳。

    言宸、谢云继陪着谢芳华用了午膳,午膳后,收到了轻歌的传信。

    言宸打开信笺,顿时蹙起了眉头。

    “怎样?”谢芳华问。

    言宸颔首,“两日前,燕亭的确是到了临安城的地界,但是却没进临安城,去了九曲山,走的是最险峻的山道,九曲山的另一头是九曲林,他进了九曲林,之后再查不到痕迹了。”

    “九曲林?”谢芳华眯了眯眼睛。

    谢云继纳闷,“这里还有个九曲林吗?不是只九曲山和九曲水?”

    “有个九曲林。”言宸点头,看了谢芳华一眼,“只不过九曲林非比寻常,衔接奈何崖。一入山林深如海,从此奈何无回返。”谢云继大惊,“九曲林就是传说中的死林?燕亭去那里干什么?”

    言宸不语。

    谢芳华沉默片刻道,“他应该是寻人而去。”

    “他不就是为了你回南秦的吗?要寻也是寻你,还寻谁?”谢云继纳闷。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没答他的话,淡淡道,“他若是去了九曲林倒不必担心了,稍后我给云澜哥哥去一封信,让他不要难为他。”

    谢云继眨眨眼睛,“云澜在九曲林?”

    谢芳华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虽然不在九曲林,但是九曲林是他的地盘。”

    谢云继看着她,看着看着,忽然恍然大悟,“秦铮在九曲林对不对?燕亭急急赶回南秦,他没如我所想联络言宸,更是没有方法寻你,但他和秦铮从小一起长大,他能有办法找到秦铮。”

第一百零三章急诏回京

    谢芳华没答谢云继的话,提笔写了一封信,命侍画鹰鸟传书去给谢云澜。

    谢云继追着那只鹰跑出了院外,上了房顶,看着那只鹰向东北方飞去,淹没在云层里,他纳闷地下了房顶,对谢芳华询问,“云澜到底在哪里?”

    “在寻水涧!”谢芳华道。

    “寻水涧在哪里?”谢云继搜肠刮肚,脑中也没有这个地名。

    “在奈何崖下,有一道分水岭,称之为寻水涧,衔接九曲山、九曲水、九曲林。”谢芳华简略地道。

    谢云继挠挠头,揣思半响,忽然道,“我懂了,是九曲山、九曲水、九曲林的接口处,那一道山涧进去,就是寻水涧。”

    谢芳华点了点头。

    谢云继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小声地问,“秦铮和云澜在一起?”

    谢芳华面色淡淡,“你若是在这里待得无味,想去找云澜哥哥,就别那么多话,想去就去,若是你不去的话,再在我面前胎噪,我就让人将你送回北齐。”

    谢云继顿时瞪眼,“你竟然嫌弃哥哥我?”

    “这房里养的鹦鹉都比你乖巧,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你却是从我见到就一直胎噪得不行。”谢芳华对他挥了挥手。

    谢云继咳嗽了一声,伸手弹谢芳华额头,佯怒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哥哥我回来还不是担心你?你却不领情,嫌弃我烦躁,好,我去找云澜玩了,你可别想我。”

    “顺便给我传一句话。”谢芳华道。

    谢云继一愣,“刚刚你给云澜传信,有什么话没在信中说?”

    “不是传给云澜哥哥的。”谢芳华道。

    谢云继眨眨眼睛,恍然,拉长音道,“噢,你是想给秦铮传话。”话落,他十分乐意地说,“什么话,快说吧!我其实蛮看不惯秦铮那小子的,张扬轻狂,不可一世,如今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谢芳华抬眼瞅他。

    谢云继立即举手,“我没说恶人是你,我是说秦钰呢。”

    谢芳华收回视线,平静地道,“你对他说,俱往成灰,情爱如烟,让他忘了吧!他以后还是英亲王府的小王爷,我还是我忠勇侯府的小姐,只当从不相识,各自嫁娶。”

    谢云继一呆。

    谢芳华转过头去,对侍画招手,“扶我去床上。”

    侍画连忙走过来,扶着谢芳华,上了床,拿出靠枕,让她倚着床头躺下。

    谢云继呆了片刻,追到床前,看着他,“真这样说?”

    谢芳华点点头。

    谢云继挠挠头,“我若是这样当着秦铮的面去说,他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我?”

    “你怕?”谢芳华看着他挑眉。

    谢云继立即挺起胸脯,“我当然不怕!”话落,他在床前来回踱了两步,有些不忍地道,“你这样说,会不会太狠了点儿。”

    谢芳华不语。

    谢云继又在床前踱了两步,“秦铮这家伙虽然没什么优点,但是……”

    “你到底去不去?不去就算了。”谢芳华打断他的话。

    “好,好,我去,我去。”谢云继止了话,转身向外走,走到门口,苦下脸,“我去寻水涧是好奇,是想去遛遛,玩一圈,这……你让我传话,我是有压力的啊。万一……万一秦铮真一气之下要杀我怎么办?哥哥我可打不过他。”

    “你放心,有云澜哥哥在,不会让他杀了你。”谢芳华道。

    “云澜很厉害吗?”谢云继睫毛忽闪了两下,顿时来了精神,“真能护住我?秦铮不是他的对手?”

    “云澜哥哥不是谢氏米粮继承人,你该知道。”谢芳华见谢云继点了点头,补充道,“他是真正的魅族王室后裔。”

    谢云继恍然,“我懂了,你说他也会魅术?”话落,他顿时挺起胸脯,“怪不得他不怕秦铮,好,那我走了。”话落,嗖地跳出了院墙,离开了。

    “怪不得他不想回去继承王位,如今一身轻松,说走就走,来去自由,无拘无束,着实让人羡慕。”言宸看着谢云继离开,连身上的行头也不换,微微感慨。

    “当年谢氏盐仓的叔伯将云继哥哥由北齐带回谢氏,爷爷感慨姑姑这一生,本是生性跳脱的性子,可是偏偏固守在北齐皇宫。宫墙内院,一住就是一生。虽然尊贵荣华,到底是埋没了性情,别无乐趣。便不想云继哥哥步姑姑后尘。即便他是北齐王和姑姑的嫡子,也要将来能够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谢芳华道,“云继哥哥这样洒脱,我也羡慕。”

    “有些人羡慕也羡慕不来。”言宸道。

    “不错,羡慕也羡慕不来。”谢芳华笑了笑,对言宸道,“你不必陪着我了,这些天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言宸点点头,出了房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侍画见谢云继和言宸相继走了,她来到床前,对谢芳华小声问,“小姐,您要躺下休息吗?”

    “不用,我坐一会儿。”谢芳华摇头。

    “那奴婢陪着你。”侍画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

    谢芳华失笑,“这些日子,你们也累了,不必陪着我了。”

    侍画摇摇头,“上次您丢下我们,独自离开,吓坏我们了。小姐,以后这样独自离开危险的事儿您可万万不要再做了。您再做一次,我们八人全无用处,该集体自刎到侯爷面前谢罪了。”

    谢芳华好笑,“哥哥知晓我性情,不会怪你们的,谢罪做什么?我自己要离开,谁也拦不住。”

    “那也不行,太危险了,就算是奴婢们无用,关键时刻也能为您挡箭啊。”侍画摇头。

    谢芳华无奈又好笑地摇头,“用不到你们挡箭。”

    “数日前,郡主在城墙上,品竹等四人因为没保护好郡主,侯爷虽然没罚她们,但是她们自己私下自罚了,如今日夜练武。”侍画小声说。

    “你们八人本来也不是以武功高定论,而是以各有擅长来论短长。武功是不能荒废,但也不要矫枉过正,丢了本来所长。”谢芳华道,“你去吧,我不会再独自走了,你也告诉品竹她们,不必过于苛责自己。”

    侍画闻言点点头,“您答应奴婢了,要说话算数,不能再独自走了。”

    “好,我答应你了。”谢芳华笑笑,“如今我这副样子,能走哪里去?”

    侍画满意,站起身,出了房门,将房门给她轻轻地关上了。

    屋中只剩下谢芳华自己后,她收回视线,靠着床头,静静地倚着,午后阳光从窗外**来,知了声声叫着。

    她想着,夏天不知不觉就来了。

    去年冬季她从漠北回到京城,如今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

    下半年,怕是更多。

    不知不觉,便坐了半个时辰,她有些累了,刚要躺下,便听到外面脚步声走来,很熟悉,便停止了动作,看向窗外。

    秦钰顶着火辣的日头从外面进来,一身锦衣被太阳晃得发出刺眼的光。

    “太子!”侍画、侍墨等人在外面见礼。

    “芳华呢?怎样?”秦钰问。

    “小姐在房中休息。”侍画小声道。

    “有人陪着吗?”秦钰又问。

    侍画摇摇头,“上午时言宸公子和云继公子来了,说了半响话,两位公子离开后,小姐便将奴婢打发了出来,自己休息呢。”话落,她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这时候是不是午睡了。”

    “我进去看看。”秦钰道。

    侍画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上前打开房门。

    秦钰缓步走了进来,穿过画堂,来到内室门口,隔着珠帘,一眼便看到谢芳华坐在床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轻轻咳了一声,“芳华。”

    谢芳华慢慢地转过头来,隔着珠帘看向他。

    秦钰伸手挑开珠帘,缓步走进来,温声问,“怎么没午睡?是不是房间太热?”话落,听到知了在叫,又道,“是不是知了吵人?要不要我吩咐人将知了都抓走?”

    谢芳华忍不住笑了,“我没那么娇气,房间还好,不热,知了也不吵,我昏迷刚醒,睡多了,白日不想睡了,免得晚上睡不着。”

    “也对!”秦钰失笑,走到床边坐下。

    “怎么样?可能调动多少州县兵甲?”谢芳华询问。

    “二十万。”秦钰道。

    谢芳华想了想道,“若是有这二十万援军,北齐想长驱直入便没那么容易了。什么时候能够整顿好启程?”

    秦钰点头,“今日晚上。”

    “由谁带兵?”谢芳华又问。

    “距离临安城八十里,镇守着九曲关的总兵,叫做王贵,由他带兵。”秦钰道,“目前也只有他合适了。”

    “是太后娘家王家的人?”谢芳华问。

    秦钰颔首,“正是!”

    “也的确再没有比王家的人出兵去漠北边境对付北齐玉家人更为合适的了。王家和玉家是世仇,一个在南秦,一个在北齐,三百年来,多少代,仇怨不解,互相打探消息,互相监视,没有比王家人更了解玉家,也没有比玉家人更了解王家。”谢芳华道。

    “我也正是觉得他合适。”秦钰叹了口气,“其实应该我前往漠北,可是今日接到了左相传来的消息,说父皇怕是不好,八弟年纪幼,自小被太妃养成了那个性子,从不涉及朝政,如今初涉朝政,稚嫩不足,若是一旦父皇出事,我必须即刻返回京城稳定朝局。”

    “在京城时,我曾见皇上少则也有半年之数,应该没那么快。”谢芳华道。

    “我也希望父皇能多坚持些时候,他虽然病了老了,但只要有他在,也能支撑着南秦大厦不倾。”秦钰说着,便有些伤感,“还记得小时候,我每次见了父皇,雄浑伟岸,都想着长大一定要做像他那样的帝王。随着渐渐长大,有些事情我明白了之后,发现父皇不算是一个好皇帝,便暗暗阴奉阳违,如今回过头去看,似乎我一转眼就长大了,他一转眼就老了。如今竟然……”说着,住了口。

    谢芳华笑了笑,“什么时候能处理完临安城之事?”

    “半个月吧!”秦钰道。

    谢芳华点点头。

    “半个月后,若是漠北无忧,我便启程回京。”秦钰看着她,“你到时可与我一起回去?”

    谢芳华抿唇,“到时再说。”

    “也好,总归你目前还是不适宜想太多,身体要紧。”秦钰道。

    谢芳华点头。

    秦钰又坐了片刻,有人来禀告王贵带着兵甲到了临安城外,他立即走了出去。

    秦钰离开后,谢芳华疲惫地揉揉额头,撤了靠枕,躺下身,闭上了眼睛。

    侍画、侍墨悄悄打开门看了一眼,见谢芳华无事,又关上了门,不打扰她。

    当日下午,王贵带二十万兵马,奉太子秦钰调令,前往漠北。

    送走了王贵,秦钰未曾休息,便开始彻查临安城各州郡县大小一众官员,整治官风。

    第二次,二十万兵马前往漠北的消息便传回了京城。

    朝野上下,文武百官,私下齐齐称赞太子英明,临安城就近调兵,十日行程定然能到达漠北。而且启用太后娘家王家人,正是对北齐玉家对症下药。

    英亲王、左右相、永康侯等一众大臣一大早聚在朝堂上,等着皇帝上朝,相互点头,觉得太子此举甚是妥当。

    等到过了早朝时间,吴权来到,一拱手,“各位大人,皇上有旨,身体不适,今日不早朝了。”

    群臣对看一眼,齐齐还礼,退出了早朝。

    出了宫门外,英亲王回头看着巍巍宫阙叹了口气,向英亲王府而去。

    左相拽住右相,对他耳语,“皇上昨日的气难道还没有消?还是真的身体不适?”

    “都有吧!”右相模棱两可地道。

    左相面露愁容,“希望太子早些整顿安置好临安城启程返京。”

    右相点点头。

    接下来两日,皇帝依旧未早朝。

    三日后,漠北传回消息,北齐有一名小兵冲撞了二皇子齐言轻,还未治罪,这名小兵便逃出了北齐军营,被漠北军营收留。北齐镇守边境的飞虎将军派人对漠北军要人,因漠北军的副将的妹妹嫁给了北齐,恰巧是那名逃兵的大舅子,拒不交人。北齐飞虎将军大怒,禀告北齐二皇子,齐言轻亦大怒,命令北齐军攻打漠北军。

    北齐和南秦修和多年的协议终于因这个导火线瓦解,北齐和南秦边境之战拉开了序幕。

    漠北军中因谢墨含一直被困在临安城,正在赶去漠北的路上,漠北军中无主将,只有副帅,虽然早已经探听到了北齐有调军的动向,做有准备,但也不是气势冲冲的北齐军的对手,当日漠北军大营便折损两个连赢,死伤过万。

    北齐打了个大获全胜的丈。

    消息一经传出,南秦朝野上下顿时惊哗一片。

    英亲王、左右相、永康侯等一众大臣,一大早便匆匆地进了宫,冲去了皇帝寝殿外候着。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吴权从里面出来,叹了口气,愁眉不展地道,“这几日,御医来来往往出入宫门,王爷和众位大人想必也知道,皇上卧床不起了。”

    英亲王惊骇,“几日前看皇上气色还好?怎么如今又卧床不起了?”

    “王爷您是知道的,皇上的病一直时好时坏,心情好时,便能起塌处理些朝事儿,心情不好时,郁结于心,病症就加重了。”吴权低声道,“刚刚皇上醒来了一刻,让奴才转告王爷和各位大人,传令太子即刻回京。”

    英亲王闻言面色大变。

    左右相、永康侯等人也面色齐齐大变。

    什么时候才急急诏令太子回京?

    太子在临安城处理事情,若不是万不得已,这个时候,自然不是该回京的时候。可是如今,皇上急诏太子回京,说明了什么?

    这些人乍一听闻,便齐齐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吴权看了几人一眼,又道,“太子未回京前,皇上说,除了太子,谁也不见。”

    几人齐齐默然。

    吴权交代完两句话,便又转身进了内殿。

    英亲王、左右相等人对看一眼,皇上如今都急诏太子回京了,病重若此,自然再无力理会边境之战了,不由愁容满面。

第一百零四章回天无力

    当日,皇帝急诏太子回京的诏令快马加鞭送去了临安城。 。しw0。

    当日深夜,秦钰便收到了皇帝急诏他回京的诏令,他对来人询问了一番,便披衣起塌,穿戴妥当,急步去了谢芳华的院子。

    谢芳华还未睡,屋中亮着灯。

    秦钰来到院中,侍画、侍墨闻声立即迎了出去,奇怪地看着秦钰,“太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是有要紧的事儿?”

    秦钰点点头,“是有要紧的急事儿,芳华还未睡下吧?”

    “小姐正要睡。”侍画向屋内看了一眼,小声对秦钰道,“奴婢去禀告小姐一声。”

    “好!”秦钰点头,停住脚步,站在门外等着。

    侍画来到内室,走到床前,小声说,“小姐,太子急匆匆地来了,说是有要事儿。”

    谢芳华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向外看了一眼,披好衣服,点点头,“请他进来吧。”

    侍画走了出去。

    不多时,秦钰走了进来,穿过画堂,来到内室,对谢芳华道,“父皇命人传来急诏,让我立即回京。”

    谢芳华蹙眉,“京中出了什么事儿?”

    秦钰面色有些白,“父皇病重,怕是不好了。”

    谢芳华一怔,“可是当真?”

    “来传急诏的人跟随着左相的心腹,说父皇连满朝文武都不见了,只待我回京见他。”秦钰凝重地道,“十有*是不好了。”

    谢芳华抿唇,“皇上病情一直时好时坏,为何会突然加重了?这才几日功夫便不好了?难道因为听说了北齐和南秦边境之战大败?”

    “据说自从接到了我的加急文书,提议更改兵制之事,后又接到我的密信,便卧床不起了。”秦钰抿了抿唇。

    谢芳华看着他,“更改兵制我知道,还有何密信?你说了什么。”

    秦钰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道,“我对父皇说,若是不应允我和李如碧退婚,不应允我娶你,我便不做太子了。”

    谢芳华了然。

    “除去谢氏一直是父皇想做的事儿,他坐上皇位之后,一直想整顿南秦,使南秦史志清明,他想做超越南秦先祖的皇帝,认为谢氏日益做大,树大根深,恐怕有朝一日南秦江山会毁在谢氏身上。长久以来,各种掣肘,更是想方设法掌控兵权,成为了他的执念。如今我请陈更改兵制,将漠北整个边境交给子归兄,戮到了他的痛处。”秦钰缓缓道,“他已然日薄西山,力不能支,在其位,却掌控不住南秦局势,气火攻心之下,病情重了。”

    谢芳华点了点头。

    秦钰看着她,低声问,“你跟我一起回京吗?”

    谢芳华沉默不语。

    秦钰也不催她,站在原地等着。

    过了片刻,谢芳华抬起头,对秦钰道,“我跟你一起回京。”

    秦钰大喜,“当真?”

    谢芳华点点头。

    “那我现在就去安排,我们即刻启程,可好?”秦钰问。

    “好!”谢芳华颔首。

    秦钰转身疾步走了出去,衣袂如风,珠帘因他离去哗哗作响。

    侍画走过来,小声说,“小姐,您真要和太子一起回京吗?”

    “嗯。”谢芳华点头。

    侍画担心地看着她,“那您的身体,经受得住奔波吗?”

    “无碍!”谢芳华摇头,“你去喊言宸过来,通知品竹即刻收拾行李。”

    “是!”侍画应声,急急去了。

    不多时,言宸来到,只见谢芳华已经收拾妥当,他蹙眉,“你要跟随太子一起回京?”

    谢芳华点头,“皇上传来急诏,诏秦钰回京,怕是不好了。”

    “皇上给太子急诏,你大可以不必跟着一起回去。”言宸道。

    谢芳华摇摇头,“我是大可以不必跟着他一起回去,但我想了想,还是要回去。自从我前往无名山,多少年,多少个日夜,想做的就是护住谢氏,不让皇室诛谢氏九族。说白了,皇帝的刀刃就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剑。那把剑锋利至极,让我日夜不敢放松,寝食难安,生怕什么时候落下来。如今多年努力,回京后,半年筹划,总算是让这把剑卷了刃,磨没了锋芒。我焉能不回去看看?”顿了顿,她道,“至少我要亲眼看着他闭眼。”

    言宸点点头,“那你以什么身份回去?”

    “我是忠勇侯府的小姐。”谢芳华道,“这个身份总不是什么丢人的身份。至于其他……”她笑了笑,“该是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

    言宸想了想,“我还是不放心你的身体,我陪你进京吧。”

    “我正是这个意思,有你陪着我最好。”谢芳华笑道。

    言宸也笑了笑,拍拍她肩膀,“我去收拾一下。”

    谢芳华点头。

    言宸出了内室,匆匆去了自己的住处。

    半个时辰后,秦钰已经收拾妥当,一切准备就绪,临安城未处理的后续事宜,都交代安排了下去。马车随扈都停在了府门口,整装待发。

    谢芳华、言宸收拾妥当后,都来到了府门口。

    秦钰已经在门口等候,见二人来了,对谢芳华道,“我安排了两辆马车,我和言宸兄一辆,你和婢女们一辆,都是最快的马,最晚明日入夜前也能到临安城了。”

    “好。”谢芳华点点头,知道秦钰是为了顾及她的身体才安排了马车。

    言宸没什么异议。

    几人都上车后,秦钰吩咐一声,一行人马星夜离开临安城,快马加鞭前往京城。

    一路上,一行人没有歇店打尖,早上、中午、晚上都是吃的早已经备好的干粮。

    入夜十分,正如秦钰所料,来到了京城。

    京城内早已经得到了秦钰回京的消息,英亲王和右相守在宫门口候着,左相着急,和永康侯一起迎出了城,在城门处等着。

    见到太子的队伍回京,左相连忙迎上前,不等秦钰下车,便大呼,“太子,您可回来了!”

    “老臣拜见太子!”永康侯隔着车帘见礼。

    秦钰挑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对左相和永康侯摆摆手,问,“父皇可安好?”

    “臣等一直没见到皇上,皇上只等着太子回京了。”左相道。

    秦钰点点头,落下帘幕,吩咐,“进宫。”

    马车继续走了起来。

    左相和永康侯连忙让开路,待秦钰的马车走过,后面另一辆马车传出淡淡的药香,极其熟悉,左相转头问永康侯,“你闻到了吗?”

    永康侯有些吃惊,点点头。

    “好像是……”左相不敢确定地看着永康侯。

    永康侯向忠勇侯府看了一眼,又向英亲王府看了一眼。

    “走,我们跟着进宫。”左相压下惊疑,催促永康侯。

    永康侯点头,二人连忙上了自家马车,跟着队伍后,一起向皇宫而去。

    走到皇宫和忠勇侯府的交叉路口,秦钰示意马车靠边停下,待后面谢芳华所坐的那辆马车走上前来,他挑开车帘轻声问,“你是与我进宫还是……”

    “与你一起进宫。”谢芳华道。

    “好!”秦钰放下帘幕,吩咐马车继续前行。

    不多时,来到皇宫门口,马车停了下来,秦钰下了马车。

    宫门口早已经有一众官员在等候,见秦钰回来,齐齐上前见礼,“太子殿下。”

    秦钰依次看了众人一眼,慢慢地点了点头,之后对一名等候的小太监招手,“去抬一顶轿子来。”

    “是。”那小太监立即去了。

    秦钰走到谢芳华车前,对她道,“你身体不适,我让人抬一顶轿子,给你用来代步。”顿了顿,又低声问,“你是随我去寝殿见父皇,还是我先将你安排在我的宫中住下?”

    “先随你去见皇上。”谢芳华道。

    “好!”秦钰点头。

    一众朝臣站在一旁,虽然没见到谢芳华的面容,但都听到了马车内传出她的声音,齐齐心下一惊,但都知道不该问的不问,无人言声,都退到了一旁。

    左相和永康侯对看一眼,果然是谢芳华。

    不多时,一顶轿子抬来,秦钰亲自上前,挑开车帘,伸手去扶谢芳华下车。

    谢芳华顿了一下,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任他扶着,下了车。

    群臣都齐齐地垂下了头。

    秦钰将谢芳华扶着上了骄,对轿夫吩咐道,“去帝寝殿。”

    轿夫齐齐应声,抬了轿子,跟在秦钰身后,进了宫门,向帝寝殿而去。

    言宸跟在了轿子后。

    朝臣们相互对看一眼,齐齐跟着一起进了宫门,如今是非常时期,他们自然也不能回府去休息,指不定明日一早起来,南秦就换天了。

    帝寝殿门口,英亲王、左相、翰林大学士,监察御史等人守在殿外,虽然皇上不召见,但是几人已经守了一日,都未曾离开。

    整个皇宫弥漫着一种厚重压抑的气息。

    秦钰来到帝寝殿门口,英亲王等人见了,急步赶上前来见礼。

    “大伯父,右相,王大人,郑大人,辛苦你们了。”秦钰待几人见礼后,还了一礼。

    “你回来就好!”英亲王凝重地道。

    “太子,皇上正等着你,快进去吧!”右相道。

    这时,吴权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老奴拜见太子,您总算回来了。”

    “父皇可好?”秦钰问。

    “皇上如今还昏睡着,响午时醒来一次,问您回来了没有。”吴权连忙道,“您快进去吧!”

    秦钰点头,回转身,去打开轿帘。

    谢芳华探出头,下了轿。

    英亲王看到谢芳华,一惊,“华丫头?”

    右相等人齐齐一怔。

    谢芳华屈膝一福,“王爷,相爷,两位大人好。”

    侍画、侍墨等人待她见完礼后,连忙上前,扶着她直起身。

    “你……你这是……”英亲王看着她,一时间想问什么,却在听到她见礼所称呼的王爷时问不出口了,只呐呐地看着她,惊疑不定。

    “走吧!”秦钰道。

    谢芳华点点头,由侍画、侍墨扶着跟在秦钰身后进了内殿。

    吴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似乎要拦阻,但看到走在前面的秦钰,闭上了嘴。

    帝寝殿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明黄的帷幔垂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皇帝在龙床上躺着,闭着眼睛昏睡。

    秦钰急步走了两步,来到床前,伸手握住了皇帝的手,半跪在地上,嗓音沙哑,“父皇,儿臣回来了。”

    谢芳华停住脚步,站在距离床榻三步开外。

    皇帝呼吸浑浊,一动未动。

    秦钰眼圈有些发红,紧紧地握住了皇帝的手,“父皇,您醒醒。”

    皇帝依旧一动不动,昏睡着。

    秦钰又喊了两声,还是未将人喊醒,转过头来看谢芳华。

    谢芳华看着床前的一幕,皇帝几乎瘦得不成人形,躺在床上,呼吸浑浊不清,她走上前,拿出娟帕,示意秦钰松手。

    秦钰立即松开了手。

    谢芳华将娟帕盖在皇帝的手腕上,伸手给她把脉。

    秦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表情。

    谢芳华表情平静无波,过了片刻,她慢慢放下手,对秦钰道,“內腹损气折伤,心血枯竭,回天无力。”

    秦钰面色大变。

    “最多不过明日午时。”谢芳华又道。

    秦钰脸色一灰,身子顿时跌坐到了地上。

    谢芳华看着他,到底是血脉相连的父子,秦钰无论怎样明里暗里和皇帝对着干,他依旧是他的父亲,他依旧是他的儿子,打断骨头连着筋,看到皇帝病危,他心下岂能好受?

    她退了两步,坐在不远处的矮榻上。

    秦钰坐在地上,满目伤色,一动不动。

    吴权悄悄地走上前,低声说,“太子,地上凉,您仔细身体。”

    秦钰伸手捂住额头,声音发哽,“芳华,父皇什么时候会醒?”

    “我也不知。”谢芳华摇头,向外面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室内光线微弱,英亲王、左右相、永康侯等人都守在外殿,她道,“再醒来时,就是回光之时了。”

    秦钰闭上了眼睛,身子前倾,趴在床头,不再言语。

    谢芳华坐在远处看着秦钰和床上躺着出气多进气少的皇帝。前一世,这个时候,皇上还好模好样,天威振振。这一世,却时日无几了。她看着,没有大快人心的感觉,心里百味陈杂,不知是什么滋味。

    外面文武百官等着候着,听着里面的动静,里面却全无动静,都按压住焦急。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太子,夜深了,地上更凉了,您还是起来吧!若是您着凉染了风寒病了,皇上醒来见了肯定心疼。”吴权上前,又劝秦钰。

    秦钰动了动身子,慢慢地抬起头,第一时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一直坐在原地,见秦钰看来,她也看着他,秦钰眼圈红肿,无声地哭过了。

    “夜深了,从昨日夜到如今,您未曾吃好喝好睡好,身体怎么熬得住?我吩咐人安置你去休息。”秦钰道。

    谢芳华摇头。

    秦钰看着她,又道,“父皇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他一旦醒来,我立即派人知会你可好?”

    谢芳华依然摇摇头。

    秦钰抿唇,“既然你不愿走,这样吧……”他转头对吴权吩咐,“吴公公,你去置办些宵夜来,要清淡一些的。”

    “是!”吴权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小心地道,“王爷、左右相等诸位大人一直都在殿外守着呢。您看……”

    “芳华已经说了,父皇能熬到明日午时,应该没那么快……”秦钰嗓音沙哑,摆摆手,“你出去告诉大伯父和众位大人,出宫回府歇着吧,明日一早在进宫。”

    “是!”吴权应声,转身去了。

    吴权出了内殿,英亲王等人立即围上前,他将秦钰的意思传达了一番,众人对看一眼,点点头,向宫门走去。

    英亲王站着没动,拉住吴权,“公公,里面是个什么情形,你与我说说。”

    吴权低声道,“皇上从昨日午时醒来后,一直再未醒,昏迷着,太子一直在皇**前跪坐着,芳华小姐在矮榻上坐着,芳华小姐给皇上诊了脉,说最多不过明日午时。”

    英亲王面色一灰,“明日午时……明日午时也太……”他说着,眼眶也红了,“皇弟小我几岁,却……”他想说什么,说不出来了。

    “王爷从昨日一早便在这门外守着,已经一日半夜了,您回府去歇着吧,若是您现在就累坏了,那赶明儿后可如何是好?明儿之后还有许多的事情呢。”吴权道。

    英亲王点了点头,踉跄着向宫门外走去。

    吴权看着英亲王远去的背影,似乎苍老了许多,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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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女子见地

    英亲王出了皇宫,左右相、永康侯等人都未离开,正在宫门口等他。∽↗頂∽↗点∽↗小∽↗说,

    见他出来,左相立即上前,拉住他,“王爷,怎样?你和吴公公私下说话,吴公公可说了什么?里面是个什么情形?皇上如何了?”

    英亲王脸色十分灰败,看了几人一眼,几乎落泪,“吴公公说,华丫头……”顿了顿,似乎觉得再叫华丫头不太合适,便改口道,“芳华小姐给皇上把脉,说最多不过明日午时。”

    左右相、永康侯等人闻言齐齐面色大变。

    “怎么会?皇上数日前看来还好,明明不会这么快……这怎么……”永康侯有些语无伦次。

    “是啊,皇上怎么会……怎么能最多明日午时?”左相也觉得不敢置信。

    英亲王摇摇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也不信,可是吴公公看起来不像是说假话,由不得人不信,太子一直在里面守着呢,不敢离开。”

    “我们都好几日没见到皇上了。”左相看向右相,“那日你看皇上如何?”

    “不太好,正因为如此,那日我才拦下了你。”右相道。

    “这样说,皇上真的是熬不住了?”永康侯上前问。

    右相点点头,“芳华小姐医术高绝,我们都知道,若是她说真的熬不住了,不过明日午时,那就是真的了。”

    “我们都知道皇上一直不喜她,她也不喜皇上,如今……芳华小姐的话可信吗?”左相问。

    右相叹了口气,“你不相信芳华小姐,总该相信太子。”

    左相顿时噤了声。

    “走吧,先回府吧,太子吩咐明日一早进宫,明日我们早些进宫。”英亲王摆摆手。

    左右相、永康侯等人齐齐点头。

    一行人离开了宫门。

    英亲王回到英亲王府,府内灯火通明,英亲王妃还没有睡,正等着英亲王,见他回来,立即迎出来,焦急地问,“我听说华丫头跟随太子回京了?进宫了?”

    英亲王沉重地点点头。

    “华丫头怎么会跟随太子进宫?”英亲王妃问。

    英亲王摇摇头。

    “你见到华丫头了?她说了什么?”英亲王妃又问。

    英亲王摇摇头,“称呼我为王爷,给我见礼,什么也没说。”

    英亲王妃面色微变,“这么说……她和太子当真了?”

    英亲王伸手握住她的手,紧紧的,“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是吴公公对我说,华丫头给皇上诊脉,最多不过明日午时。”

    “最多不过明日午时什么意思?”英亲王妃一时不解,没反应过来。

    英亲王看着她,“说的是皇上啊,命不久矣。”

    英亲王妃面色大变,身子猛地一震,一时间没了声。

    英亲王拍拍她的手,拉着她进了房间,坐在了椅子上,满面沉痛。

    过了片刻,英亲王妃才回过神,转过头,呐呐地问,“你是说皇上活不过明日午时了?”

    英亲王点点头,“是这样说。”

    “这……怎么会这么突然?”英亲王妃有些不敢置信。

    英亲王想了想道,“从皇宫回来,我想了一路,先是有些想不明白,后来便明白了。皇弟本就得了重症,药石无医,他一生的坚持就是除去谢氏,使得南秦江山史志清明,长久以来,成了执念,固执地认为是谢氏挡了他史志清明的路,多年筹谋辛苦,本以为这一生能达成心愿,却连番受挫,他大病后,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可是太子却心向谢氏,提议更改兵制,将军权重新交回谢氏手里,他的执念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本就绷着一股劲儿,如今劲儿散了,人也油尽灯枯了。”

    英亲王妃叹了口气,眼圈有些红,“真是没想到,他比你还年轻几岁。”

    “是啊。”英亲王握紧他的手,看着她,“到如今你是不是心里还念着王弟,怨着他当年没有执意娶你?”

    “说什么呢!”英亲王妃打掉他的手,“在圣旨赐婚给你的那一日,我便放下了。只是听到他即将……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皇弟这么多年来,一直念着你,我心里知道。”英亲王道,“他真是苦了一辈子。”

    英亲王妃瞪了他一眼,“你心里一直念着玉婉,我也知道。”

    英亲王一噎,看着英亲王妃,顿了片刻,呐呐道,“前些年,我是放不开,后来才想开了。如今早不念着了。”

    英亲王妃轻轻哼了一声。

    “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吃起醋来了?”英亲王道。

    英亲王妃“扑哧”一下子笑了,“明明是你吃醋,还怪起我来了?”

    英亲王也笑了。

    二人笑罢之后,愁容又紧接着布上了脸。

    过了半响,英亲王妃道,“怎么办?你心中可有主意?”

    英亲王摇摇头,“太子吩咐,让众位大人都回府休息了,明日一早再进宫。今日皇上一直昏睡,从昨日午时之后再未醒来。”

    “如今都谁在皇上身边守着呢?”英亲王妃问。

    “昨日午后,皇后、太妃、后宫有品级的妃嫔都去了,皇上那时明明醒着,谁也不见,连皇后和太妃也不见。皇后守了半日,回去了。八皇子前两日一直守着,也没见到皇上人,日头这么大,八皇子中暑请了太医,被太妃接回宫去了。”英亲王道,“如今只有太子和华丫头在。”

    英亲王妃点点头,“既然这样,咱们早些歇下吧,你昨日守了一日,如今气色这么差,累病了可怎么是好?还是歇歇,明日也能有精神应对接下来的事儿,明日一早我与你一起进宫。”

    英亲王点点头,“不知道铮儿什么时候回来?”

    英亲王妃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他不回来才好,若是回来看到……指不定掀翻了这京城的天。”

    英亲王面色沉重地颔首。

    二人一起进了内室。

    不多时,英亲王府的灯火熄了,京城各大府邸的灯火也都陆续地熄了。

    只有皇宫灯火明亮,犹如白昼。

    皇后早已经听闻秦钰回宫的消息,本来要急急冲出去,但是听到谢芳华随他一起回京进宫的,便又止住了脚步,回头问,“当真?”

    如意点点头,小声禀告,“太子带着芳华小姐去见皇上了,如今就在皇上的寝宫。”

    皇后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有些惊疑,“皇上可醒了?”

    如意摇摇头,“皇上从午时后一直昏睡,还未醒来。”

    皇后又问,“如今都谁在皇上寝宫?”

    “只有太子和芳华小姐,其余人还被拦在寝宫外不得见。英亲王和左相已经守了一日了。”如意试探地问,“娘娘,您现在过去吗?太子回来了?您若是过去,太子做主,一定会让您进去看皇上的。”

    皇上在门口站了片刻,看着帝寝殿的方向,许久后,泄气道,“罢了,本宫不去了。”

    如意不解地看着她。

    皇后气色极差,“多年来,我就在这凤鸾宫望着帝寝殿,虽然两殿距离的不远,但我这个皇后从来是不得召见不能进去。天下夫妻,可有做成我们这样的?黎明百姓千家万户和乐,可是有谁知道这最尊贵荣华的皇宫却是夫是夫,妻是妻。不是固守三纲五常,而是皇上自始至终心里没我,我去看上一眼,又如何?”

    如意心疼地看着皇后,走过来,伸手扶住她,“那奴婢扶着您**休息。”

    皇后点点头,任由如意将她扶到了床上。

    虽然上了床,但是直到深夜,皇后也没睡下,凤鸾宫一直灯火未熄。

    吴权端来夜宵,秦钰对谢芳华温声道,“你吃些,我再命御膳房给你煎药,你的汤药也要按时吃。”

    谢芳华点点头。

    秦钰看了吴权一眼,吴权意会,连忙出了内殿找侍画、侍墨要谢芳华的药方。

    侍画、侍墨因为身在皇宫,不放心别人假手谢芳华的汤药,对吴权客气地道,“公公,您找一个人将奴婢二人送到御膳房就好,小姐的药我们亲自来煎。”

    “也好。”吴权点点头,挥手招来一人,吩咐他带着二人去了御膳房。

    谢芳华也没什么胃口,简单地吃了几口后,便放下了筷子,对秦钰道,“你也吃些吧。”

    秦钰摇摇头,“我吃不下。”

    谢芳华不再言语。

    一个时辰后,侍画、侍墨端着汤药来到,谢芳华喝了汤药后,看天色,已经到了三更。

    三更鼓打响,鼓声似乎也带了一股压抑的厚重。

    四更十分,床榻上的皇帝突然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谢芳华一直坐在矮榻上看着床上,所以,在皇帝醒来的第一时间,她便看到了他。

    皇帝在醒来时似乎有所感,慢慢地转过头,正看到了不远处坐着的谢芳华。

    他一双有些凸的眼睛对上了谢芳华的眼睛。

    谢芳华平静地看着皇帝,没做声。

    皇帝也看着他,眼中闪过无数的情绪,也没做声。

    二人互相看着,空气似乎稀薄的沉冷。

    秦钰一直趴在床头,双手握着皇帝的手,头低着,脸贴着自己双手握住的皇帝手背,无声地伤痛着,并没有发现皇帝已经醒来。

    皇帝与谢芳华大约对看了半盏茶的功夫,皇帝忽然咳嗽了起来。

    秦钰猛地惊醒,抬起头,立即看向皇帝,惊喜地道,“父皇,您醒了?”

    皇帝咳嗽得撕心裂肺,胸腔似乎要咳出来,没答他的话。

    秦钰连忙起身,但是他跪坐的久了,腿脚都已经麻了,刚起身,又跌回了地上,慌忙地喊,“快拿水来。”

    吴权连忙冲进来,端了一杯水,递上前,伸手去扶皇帝。

    皇帝挥手打开,水杯从吴权手中脱落,“啪”地一声碎到了地上。

    吴权大惊,“皇上……”

    “父皇?”秦钰也有些心惊,看着皇帝。

    皇帝大咳不止,本就苍白无血色的脸咳得通红,一双眼睛充血得吓人。

    “芳华!”秦钰回头求救地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慢慢地站起身,缓步走上前,吴权连忙让开床边,她站在床头看着皇帝。

    她并没有给皇帝把脉,皇帝在她来到时,咳声忽然戛然而止,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谢芳华也看着他。

    皇帝看了她片刻,忽然道,“好,好,好!”

    谢芳华不语。

    “好一个谢芳华!”皇帝又道。

    谢芳华依旧不语。

    “你是刻意回来看我闭眼的是不是?”皇帝说了两句话,见她一言不发,死死地瞪着她。

    谢芳华依旧不做声。

    皇帝忽然怒道,“你是哑巴吗?”

    谢芳华平静地看着他,“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上,您如今看见我,还能生这么大的气,实在不应该了。”

    皇帝一噎,眼中冒起火来,看着她,目光似乎要吃人。

    谢芳华静静地瞅着他,“三百年前,北齐、南秦分庭抗礼,玉家和王家两败俱伤,修兵和好。两国君主谁都不甘心,谁也不知道会修和多少年,都想尽快地富国强兵,意图再攻克对手,统一江山。因北齐是前朝旧都旧址,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玉家即便元气大伤,但北齐综合国力比南秦还是强。南秦生怕北齐短期内富国强兵,超越南秦,南秦再不是对手。是以始祖皇帝三番五次恳请谢氏出山入世,以世袭王侯之尊,许以谢氏半壁江山,永世无忧。谢氏家主被始祖皇帝所感,才举家族之力忠心辅助南秦。”

    皇帝目光一时凝注。

    “南秦因为有了谢氏,士农工商迅速繁荣起来,不过百年,便足以去攻打北齐,夺取天下。可是百年后,南秦的皇帝不再是始祖皇帝,早已经忘了谢氏的功劳,早已经忘了争雄天下的野心,却只看得见谢氏日渐树大根深,生恐威胁皇权皇位。”谢芳华看着皇帝,“南秦从百年前,便开始防范忌惮谢氏,不断明里夺权,暗里内斗,明明国力先强于北齐,可是因内斗不断,反而不能一心去争天下。”

    皇帝目光中似有什么裂开。

    “这样过了两百年,到了你这一代,对谢氏的打压更甚。”谢芳华看着皇帝,“只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却不记得没有谢氏,怎么会有如今的南秦江山?没有谢氏,南秦早已经是北齐铁骑下的鱼肉,任人宰割。三百年来,南秦有多少机会可以攻克北齐?可是都因此都废,却最终使得如今北齐铁骑率先攻打南秦。”

    皇帝目光又裂开一大片。

    “南秦的帝王一代不如一代,只知猜忌防范除去忠臣,北齐的帝王却是一代比一代英明、有野心,有抱负。如今,北齐蒸蒸日上,玉家即便势大,北齐王依旧善于利用,而南秦呢?隐山崩塌,隐卫宗师暗反谋杀,自家隐卫悉数变成对准自家江山帝业锋利的剑,内忧外患之际,还是需要谢氏。”谢芳华看着他,“你要的史志清明难道就是拿除去谢氏作为南秦基业倒退百年来换?若真那样,不用几十年,北齐便能长驱直入,踏破南秦山河,南秦也会同历史上那些灭国的国家一样,消失在历史长河,那样你就满意了?你觉得可有颜面去九泉之下见南秦始祖皇帝?”

    皇帝的目光忽然全部崩裂,如冰面,霎时碎了,面上的怒气和火气也悉数地退了去。微仰的身子跌倒回了龙床上。

    “父皇!”秦钰声音沙哑,身子前倾,去查看皇帝。

    皇帝忽然闭上了眼睛,面上一片死灰死寂。

    吴权小心地瞅了谢芳华一眼,默默的退后了一步,没做声。

    谢芳华见此,声音平静地道,“多少代帝王被表象所蒙蔽,在这金砖碧瓦的皇宫宝座上只记得自己是帝王,却不记得自己应该是为南秦千万子民谋福的皇帝,却不知道秦氏和谢氏只能共存的道理,少了任何一方,南秦必败,这是历史建朝遗留的结,解也解不了。”

    皇帝忽然开口,声音难听至极,“是啊,解也解不了。”

    谢芳华不再言语。

    皇帝沉默片刻,又道,“没想到,多少代南秦帝王,不及谢氏一个区区小女子有见地。”

    谢芳华不再做声。

    皇帝又忽然转过头,去看秦钰。

    秦钰眼圈通红,里面满布血丝,见他看来,低低地喊了一声,“父皇!”

    皇帝看了秦钰片刻,对他道,“朕和你一样有眼光,当年看中了一个女子,亦是德才兼备,堪当国母。可惜,朕没福气。”顿了顿,又道,“你母后目光短浅,朕亦故步自封,这江山……朕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皇帝,这一生……也就只能如此了。”

    秦钰眼泪在眼角里滚动,紧紧地扣住他的手,“父皇……”

第一百零六章诏书后事

    皇帝看着秦钰,目光中露出不舍,见秦钰落泪,他眼角亦滴出了泪。※%頂※%点※%小※%说,

    秦钰紧紧地握住皇帝颤抖的手,几乎不能出声。

    “但幸好朕还有一个好儿子。”皇帝声音艰涩沙哑,隐约中带着一丝骄傲。

    秦钰又喊了他一声,哽咽道,“父皇您可以的,儿臣遍寻天下好药,一定能治您的病……”

    皇帝摇摇头,“朕知道,朕不行了。”

    秦钰目光顿时红了。

    皇帝转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就站在床前不远处,一番话之后,静静地看着他。

    皇帝忽然道,“钰儿,你出去。”

    “父皇?”秦钰满脸是泪的看着皇帝。

    皇帝道,“你去御书房房顶的第二个暗格里将朕早已经留好的遗照取来。”

    “父皇!”秦钰跪坐在床前不动,“孩儿不走,让吴公公去取吧。”

    “听话!”皇帝绷起脸,“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太子,不许流泪。”话落,补充道,“吴权另有用处,朕又事情吩咐他去办。”

    秦钰抿了抿唇,还是没动。

    皇帝看了谢芳华一眼,忽然笑了,“你放心,朕已经行将朽木,奈何不了她,也不会再奈何她。”

    秦钰看向谢芳华,谢芳华对他点了点头,他无奈地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后,皇帝对吴权吩咐,“你亲自去英亲王府一趟、宣英亲王和王妃进宫。另着人去左右相府、永康侯府、翰林大学士府、监察御史府,宣他们即刻进宫。”顿了顿,又补充,“至于后宫……只派人去请皇后和太妃来就是了。”

    吴权一听,心下了然,面上伤心至极,“是,奴才这就去,那八皇子和一众皇子呢?”

    “太妃来了,八皇子得到信儿自然就来了。至于其他人……”皇帝闭了闭眼睛,“罢了,其余人都不必来了。”

    “是,老奴这就去!”吴权转身走了出去。

    转眼间,内殿内只剩下谢芳华和皇帝二人。

    皇帝看着谢芳华,目光幽深,似乎要看尽她的眼底。

    谢芳华面色平静,眼中平静。

    皇帝看了半响,对她道,“朕活了一辈子,鲜少有人在朕的眼里看不明白。但朕自从见你后,就发现看不明白你。所以,朕不喜你。”

    谢芳华淡淡道,“皇上怕是不止不喜我,但凡是姓谢的,你都不喜。”

    皇帝嗤笑一声,“你说得也对,朕是不喜姓谢的,但是能容得下他们出现在朕的面前,但是容不下你。”

    谢芳华挑了挑眉。

    “但是朕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有本事的女子,本事之大,优胜天下大多男子。”皇帝看着她,“怪不得秦铮那臭小子被你折腾得不成样子,而太子非你不娶。你将朕这南秦顶顶出色的两个男儿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谢芳华沉下脸,“我一心护谢氏和忠勇侯府,铮小王爷入局,太子入局,全凭其愿。皇上说玩弄这样的话,未免太小看他们堂堂男儿了。”

    皇帝闻言不向以往一样轻易发怒,顺着她的话点点头,“你说得也对。”话落,看着她,“朕刚说看不透你,如今似乎有点儿抓住你的软肋了。”

    谢芳华眯起眼睛。

    皇帝道,“秦铮和秦钰,总有一个,你是有心的。否则刚刚不会被朕的话所激,听不得那两个字的言语,与朕动怒。”

    谢芳华看着他,“皇上都到这般地步了,就算抓住我的软肋,又有何用?”

    “是没有什么用处,但朕也不想含恨而死。”皇帝说着,忽然又咳嗽起来。

    谢芳华看着他,这时候的皇帝,哪里还有她初时从无名山回京的威严尊荣,只不过是一个即将病死余寿不多的老头。

    “给……给朕倒杯水来。”皇帝咳过之后,对谢芳华道。

    谢芳华转过身,走到桌前,给他倒了一杯水。

    皇帝伸手接过,手颤抖,几乎抓不住被子,又道,“扶……朕起来。”

    谢芳华上前一步,伸手轻轻将他扶起,拿过靠枕给他垫在身后。

    皇帝端起水杯,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着水。

    片刻后,皇帝将空水杯递给谢芳华,对她道,“你和铮小子大婚时,朕没喝成你的喜茶。今日……”

    谢芳华本来拿了空杯子要送回去,闻言顿时停住了脚步。

    皇帝忽然住了口,对她道,“再给我倒一杯来。”

    谢芳华回头看着他。

    皇帝也看着她。

    片刻后,谢芳华转身将水杯放在了桌案上,并没有再给他倒水,而是淡淡道,“皇上若想活到明日午时,便不能再喝了。”

    “多一杯水还能立即要了朕的命不成?”皇帝看着她。

    谢芳华点头,“能!”

    皇帝眯起眼睛,“太子给朕密信,若是朕不答应他娶你,他便宁愿不要这太子之位了。你可知道?”

    “知道。”谢芳华点头。

    “那你是个什么想法?你真嫁给太子?”皇帝盯着她。

    谢芳华淡淡道,“我已经答应太子。”

    “你为何答应太子?”皇帝又问。

    谢芳华转过身,看向窗外,夜色深深,雾霭沉沉,天似乎被一块巨大的黑石压着,沉得让人喘气都困难,她看了片刻,平静地道,“总有理由。”

    “好一个总有理由!”皇帝笑了一声,因笑得太急了,又咳嗽了起来。

    谢芳华这次看着窗外,没有回头去看她。

    皇帝咳出了血,将床沿和地面染得血迹斑斑,他用明黄的衣袖擦了擦嘴,衣袖上顿时沾满了血迹,他虚弱地又靠回软榻上,似乎对谢芳华说,又似乎对自己说,“朕这一生,汲汲营营,到头来却庸庸碌碌,一事无成。若是早知今日,当初先皇和太后让朕选的话,朕一准不要这江山,随母妃去了,兴许更好。”

    谢芳华静静地听着,对于当年之事,她知道得不少,不无感慨。

    “朕和谢英脾性相投,互相视为兄弟。当年,朕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所生之子,在先皇众多儿子中,身份自是微薄。他则是谢氏忠勇侯府的嫡子,比朕这个生在皇家的儿子来说,却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朕唯一能跟他比的,就是才华了。”皇帝又道。

    谢芳华听到他提起自己的父亲,慢慢地转过身。

    “我们都一起看中了崔氏的女儿,一个是清河崔氏,一个是博陵崔氏。同样两情相悦,可是朕的命到底不如他。朕没能娶成心仪的女子,只能看着她嫁给别人,那个人还是我的兄长。”皇帝又道,“而他则是达成了心愿,娶了心仪的女子。朕怎么能甘心?”

    谢芳华听到这里,面色发冷,开口道,“所以,你就设了局,杀了我父母?”

    皇帝点点头,又摇摇头,“南秦所有人,甚至是天下所有人,都以为谢英夫妇是我杀的,朕本来也想除去谢氏,这么多年,便也不做解释。”

    谢芳华挑眉。

    皇帝道,“当年,我是想除去谢氏,所以,命谢英去缴平叛乱,可是在局势控制不住时,朕还是不忍,命人给他传密信,让他速速撤离回京。可是他说一旦离开,南秦江山便危矣,誓死不回。最终,便折陨了。”

    谢芳华听着,眼中聚齐雾意,却声音冷冽,“我如何信你所言非虚?”

    “你也说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帝道,“朕有何必要骗你?”话落,他敲了敲床板,指了指床板下,“这里有暗格,有你父亲的亲笔书信。”

    谢芳华闻言立即快走了两步,来到床前,按照皇帝所指,打开了暗格,一封泛黄的信笺从里面掉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打开信笺,里面的字迹一目了然。

    话语很简短,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之下所写。

    但的确是她父亲的笔迹,忠勇侯府的书房中,小时候她总是临摹父母的笔迹。

    眼泪顿时湿了眼眶。

    “朕没骗你吧……”皇帝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谢芳华抿起嘴角,将信笺折好,“这封信既是我父亲最后的亲笔手书……”

    “给你吧。”皇帝接过话。

    谢芳华将信笺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怀里,看着皇帝,“父亲为南秦而死,临终肯请你放过谢氏。可是你并没有放过谢氏。”

    “若没有这亲笔手书,没有他为南秦而死,你以为你和你哥哥能平安长大?”皇帝看着他,“前些年,你和你哥哥年幼,谢氏长房明里暗里和忠勇侯府做对,老侯爷疲于应付。朕若是早干脆果断此趁机下手,谢氏早已经不存在了。也就念在你父亲的死和他的这封信上。朕又等了几年,也算是对得起谢英兄了。”

    谢芳华不再言语。

    “罢了,朕都要死了,说这些又有何意义?朕这一生,的确失败。兄弟无情,夫妻无情,父子……”皇帝闭了闭眼,“在太子的心里,朕重不过你。”

    谢芳华转过身,向外走去。

    皇帝睁开眼睛,见她离开,并没有阻止。

    谢芳华出了内殿的门,便看到了手里拿着诏书站在门口等候的秦钰,以及已经被吴权亲自请来的英亲王和英亲王妃。

    三人静静地站在殿外,殿内的门并没有关着,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了等在这里的,也不知道刚刚的话他们听了多少。

    谢芳华看了三人一眼,对英亲王和英亲王妃见礼,“王爷、王妃!”

    英亲王点点头。

    英亲王妃张了张嘴,过了好半响,才发出音,“华丫头,你……”

    “我很好,您也保重。”谢芳华话落,转过头,对秦钰道,“在这皇宫给我安置了吧。”

    秦钰点点头,挥手招来一人,吩咐,“带芳华小姐去我的寝宫安置,一切从优,不得慢待。”

    “是。”那人连忙垂首,恭敬地道,“芳华小姐,请随奴才来。”

    谢芳华颔首,那人头前带路,她慢慢地抬步,跟上那人。

    侍画、侍墨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

    英亲王妃上前一步,想要拦阻,英亲王伸手拽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她止住了步。

    吴权悄悄收回视线,挑开帘幕,进了内殿,对立面禀告,“皇上,太子、王爷、王妃都已经回来了,在外面等着呢。”

    “让他们进来。”皇帝无力地摆摆手。

    吴权走出来请三人进入。

    秦钰、英亲王、英亲王妃三人进了内殿。

    皇帝目光定在了英亲王妃身上,眼神飘忽悠远,似乎看着她,又似乎透过她看着什么。

    英亲王妃停住脚步,远远地看着皇帝,见到他的样子,也忽然回想起了当年,一时涌上多少年不曾有过的心酸。

    英亲王似乎能体会个中滋味,并没有做声。

    秦钰也没有出声。

    过了片刻,皇帝目光渐渐清明,移开视线,对英亲王道,“王兄,你比朕幸运,比朕有福气,也比朕命好。”

    英亲王点点头,“皇弟说得是。”

    “朕这一生,身为帝王,只羡慕别人了。前半生羡慕谢英,后半生羡慕你。”皇帝又道,“如今朕活到头了,总算是解脱了。”

    “皇弟万不要泄气,你的病一定能养好的。”英亲王眼眶发红地连忙道。

    皇帝摇摇头,“王兄仁慈,性善,这么多年,哪怕知道朕一直念着紫菁,你也未对我置喙半句。一心一意为了南秦江山,为了我能做个好皇帝,可谓是鞠躬尽瘁。这也是朕这么多年,哪怕日夜想着对付谢氏,除去谢氏,也从来没想过对英亲王府下杀手的最大原因。不止因为英亲王府住着朕心爱的女人。”

    英亲王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有你在,即便南秦如今内忧外患,朕哪怕去了,九泉之下,也放心。”皇帝又道,“朕就将太子和南秦这江山都托付给你了。”

    “皇弟!”英亲王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太子是你看着长大的,虽然他和铮小子互相不对付,但是大事儿上,却不曾含糊。”皇帝话落,叹了口气,“铮小子还没音讯吗?”

    英亲王摇摇头,“没有。”

    “朕一直纵容他,却也是真喜欢他。皇室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多的去了,嚣张跋扈张扬轻狂到极致的主儿却少得很。”皇上又道,“看来是看不到他最后一面了,他回来后,让他在朕的坟前给朕烧两张纸,上一炷香,也不枉朕纵容了他这么多年。”

    英亲王留着泪点头,“他心里是记着皇叔对他的好的,不是真正的不知事儿,我一定……告诉他。”

    皇帝点点头,看向秦钰。

    “父皇!”秦钰又跪在了床前,将诏书递给他,“儿臣取来了。”

    皇帝看着没开封的诏书,对他问,“你没开封看?”

    秦钰摇摇头。

    皇帝看着他,“若朕真应允了你的请求,废去你的太子之位,不将南秦的江山给你呢?”

    秦钰垂下头,“儿臣无悔。”

    “好一个无悔啊。”皇帝叹息一声,“你将诏书打开。”

    秦钰应声,缓缓将诏书打开。

    入目,正是皇帝的遗照,着太子继位,封英亲王为辅政王。

    “父皇……”秦钰捧着诏书看着皇上。

    皇帝点点头,对吴权道,“朕听到外面有声音,是不是左右相他们都来了?让他们都进来。”

    “是。”吴权连忙去了。

    殿外果然是左右相、永康侯、监察御史、翰林大学士等朝中重臣,以及皇后、林太妃、八皇子,以及得到消息的几位小皇子和公主都来了,等在殿外。

    吴权出去后,领着众人进了寝殿。

    顿时宽敞的帝寝殿内站满了乌压压一群人。

    皇帝将众人扫了一圈,对皇后招手,“皇后,过来。”

    “皇上!”皇后眼泡子红肿,似乎强压着情绪,走到了皇帝身边。

    皇帝伸手拽住她的手,“这么多年,朕对不起你。”

    “皇上……”皇后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毕竟是真心喜欢皇帝,即便日前皇帝不见她,她心有怨气,但生离死别之际,到底是压制不住。一夜未睡,待有人去请,说皇帝唤她,她还是来了。

    “你是个好女人,只不过是嫁给了朕,嫁在了这皇宫,才苦了多年。以后,朕去了,你就不必再操心,好生地踏实地坐太后吧。”皇帝拍拍她的手。

    皇后更是伤心地哭起来。

    皇帝想要伸手去摸她的头,以作宽慰,却发现抬不起手臂了,索性作罢,看向太妃,“太妃,你在这皇宫困了一生,八皇子虽然未到外出立府的年纪,但就此恩准他提前外出去立府,你便搬出宫去住八皇子府,安养天年吧。”

    太妃也哭了,“多谢皇上。”

    “八皇子好生孝敬太妃,没有她就没有你。”皇帝又道。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秦倾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了下来,跪在地上哽咽不能出声。

    “左相、右相、永康侯……”皇帝看向朝中重臣,依次念下来,“朕不是一位好皇帝,千载之后,无功有过。众位爱卿跟着朕也遭骂名,朕对不住你们。”

    “皇上……”众人跪地,人人悲戚。

    “朕死后,太子继位,诏书如今就在太子的手里。你们好生辅助太子,延续南秦江山基业。”皇帝说着,声音忽然弱了,气力不支,“朕……就将南秦江山交给你们了……”

第一百零七章帝王驾崩

    “皇上放心,臣等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倾力辅助太子承南秦万载基业。 ”

    左右相、永康侯、翰林大学士、监察御史等众人齐齐沉痛地应声保证。

    皇帝点点头,目光从众人身上移开,最后定在了英亲王妃的身上。

    英亲王妃动了动嘴角,眼中蹦出泪花,无声地对他说,“我从未怪你,只是你我有缘无分罢了,你……走好。”

    皇帝露出笑意,手臂垂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没了声音。

    秦钰跪着上前,伸手去摇他,沉痛地大喊,“父皇!”

    秦倾也跟着大叫了一声,“父皇!”

    “皇上!”皇后扑到了皇帝的身上哭了起来。

    众人齐齐抬头,只见皇帝面色安详,如睡着了一般,已然气绝,齐齐伏地恸哭。

    秦齐的一生,诸多无奈,但不得不说,他除了对谢氏步步掌控,寸寸为营外,其实不算是一个庸君,他登基之初,推行了很多利民的政策,也懂得广纳良才,听得进劝谏忠言,不曾大修行宫,大兴土木,晚年虽然脾性暴躁,但不曾杀害忠良,朝中也无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是个心有子民的皇帝。

    他明明可以多活些时候,不是被病魔击垮的,而是/被自己的内心击垮的。

    许久后,秦钰在一片哭声中慢慢地站起了身。

    “臣等拜见新皇!”以英亲王、左右相等人为首,齐齐站起身,又伏地下拜。

    秦钰眼睛通红,面色哀恸地看着众人,涩哑地摆摆手,“众位大人起吧,父皇去了,父皇遗命,朕不敢不从,朕一定励精图治,好生治理南秦,今后,就仰仗各位大人了。”话落,他上前一步,扶起英亲王,“大伯父,您今后是辅政王,见到朕,免跪拜之礼。”

    “多谢皇上!”英亲王沉痛地站起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左右相、永康侯等人齐齐叩首起身。

    秦钰吩咐全城戒严,六宫鸣钟,寄以哀悼,于帝寝殿外搭建灵堂,筹备先皇后事。

    帝王薨的钟声响起,一下一下,沉重哀戚。

    谢芳华由侍画、侍墨扶着从帝寝殿出去后,到了秦钰的宫殿,并没有立即歇下,而是掌了灯坐在窗前,看着窗外。

    秦钰的宫殿内,没有多余的花草,只有几株桂树。还没到金秋时节,是以,无花香。

    桂树没有像皇宫内的花花草草一样,被修剪得整齐,而是肆意而凌乱地任意长者,纸条无规律,破显乱意,但看着却使人舒适至极。

    这间房间并不是秦钰所住的主殿,而是他寝宫内的偏殿。

    谢芳华在宫内坐了片刻,便听到了六宫鸣钟的声音。

    侍画、侍墨一惊,看向谢芳华,小声说,“小姐,鸣钟了,难道是皇上……”

    “皇上薨了。”谢芳华道。

    侍画、侍墨不解,“不是说明日午时吗?”

    谢芳华看着窗外道,“人在何时死,又岂有定论?他本来能挺到明日午时,但是心头的气劲一松,心气散了,便随时会撒手人寰。”

    侍画、侍墨点点头,“那……您还去前面吗?”

    谢芳华摇摇头,“不去。”

    “小姐,您也累了,要不然歇下?”侍画、侍墨小心地问。

    谢芳华摇摇头,“你们若是累了,自去歇下吧。”

    “奴婢二人不累,小姐若是不累,我们陪着您。”侍画、侍墨摇摇头,又问,“皇上薨了,一定会立太子为新皇吧?”

    谢芳华点点头。

    “若是太子登基,那您以后……”侍画、侍墨咬唇,后半截话在看到谢芳华浅淡的面色时吞了回去。

    谢芳华没答二人的话,亦没有说话,仿佛没听到,看着窗外。

    钟声传遍了整个皇宫,传出了宫外,传出了京城。

    京中各大臣府邸没进宫的官员和家眷们都得到了消息。夜半惊魂,齐齐惊醒,一时间,万家万户亮起了灯。

    各大府邸内先派人第一时间进宫打探消息,得到了皇上驾崩,立太子为新皇的消息,朝中官员慌忙匆匆入宫,有品级的女眷也要进宫。

    左相府内,左相夫人匆匆穿戴妥当,她是诰命的身份,自然要进宫,刚要跨出门槛,卢雪莹迎上了她。

    左相夫人一愣,“莹儿?”

    卢雪莹被钟声惊醒后,起了身,她被秦浩折腾小产后,一直回府养着,如今伤势经过调理,养好了个七七八八。听着钟声思索片刻后,便穿了素装,知道左相夫人要入宫,她便赶来了。对左相夫人道,“娘,我也随您进宫。”

    “你也要进宫?”左相夫人看着她,“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好多了,进宫无碍。”卢雪莹道。

    “可是……万一碰到秦浩呢?”左相夫人看着她。

    卢雪莹道,“碰见就碰见了,我总不能一辈子躲在相府里不见他。如今我还是英亲王府的长媳,先皇是皇叔,我如今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若是不去,以后万一有人拿此诟病父亲,岂不是让父亲难做?”

    左相夫人觉得有理,点点头,“那好吧,你跟我一起进宫吧。你是英亲王府的儿媳,依着皇室宗师的规矩,你既进宫,定然是要着重孝吊唁的,不过,万一你若是受不住,就告诉娘,娘帮你请旨回府休息,什么也不如身子骨重要。”

    “女儿知道了。”卢雪莹点点头。

    母女二人一起出府入宫。

    右相府内,右相夫人自然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穿戴妥当,就要跨出门槛,忽然想起了李如碧,又匆匆地向李如碧的院子走去。

    李如碧听到钟声后,也已经起来了,并没有穿戴。

    右相夫人来到后,跨进门槛,见李如碧坐在床上愣神,她立即蹙眉,“碧儿,你在想什么?皇上薨了,钟声你听到了吧?快随我进宫。”

    李如碧抬起头,“娘,我听说谢芳华昨日晚上回京了,如今就在皇宫内。”

    右相夫人一愣,“你想她做什么?”

    “据说她是和太子一起回来的,进了宫后,就随太子一起进了皇上的帝寝殿。”李如碧低声道,“这么说,她和太子的事情真的定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想这个?快随我走。”右相夫人瞪眼。

    李如碧站起身,慢慢地穿戴,“太子一直想娶谢芳华,如今谢芳华回来了,没回忠勇侯府,没回英亲王府,而是直接进了宫,是不是代表,也许,以后她就不出宫门了?”

    右相夫人无奈,“她如何都是她的事儿,先皇生前十分喜欢你,就冲着这一点儿,你也该进宫去吊唁,别想那么多,别磨蹭了。”

    “秦铮是不是还没回来?他没见到皇上最后一面?”李如碧又问。

    左相夫人冷下脸,怒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念着他是不是?你这几日静心,就只想这个了?你就跳不出他的火坑了是不是?你要气死娘吗?”

    李如碧闻言住了口,“娘您别气,我随您进宫。”

    右相夫人看着她,明明还是行止端庄规矩的大家闺秀,可是却再不是以前她喜欢的女儿,钻牛角尖拔不出来,她都不知道怎么去救她。一时间又气又怒,却又发作不得。她转身走了出去。

    李如碧穿戴妥当后,跟在了右相夫人身后,母女二人再无交谈,一起出了府门进宫。

    大长公主府,大长公主和金燕得到消息,立即匆匆进了宫。

    永康侯府,永康侯夫人挺着大肚子,生怕行将踏错,伤了肚子里的孩子,虽然知道依着朝中命妇的身份,应该立即入宫,可是又犹豫,生怕养了这么多日子的胎,万一不小心,动了胎气,她的身子已经再也受不住了,一时犹豫不决。

    燕岚自从数日前从丽云庵回京的途中重伤,至今仍旧没养好,只能勉强下床,由婢女扶着走动。她听到钟声后,让婢女扶着到了永康侯夫人的正院。

    母女二人互相对看,都不合时宜进宫。

    还是燕岚头脑清明,对永康侯夫人道,“娘,派个人进宫去找爹吧,问问爹的意思。”

    “好吧。”永康侯夫人也没什么主意,点点头,自从怀孕以来,折磨了大半年的她,已经磨没了多年的强势和戾气,如今事事听从永康侯的。

    派进宫的人去了不久,便折返了回来,对母女二人道,“老爷已经向皇上请了旨意,夫人和小姐身体大为不便,一面冲撞了先皇灵堂,就不必进宫了。”

    永康侯夫人一时没拿过闷来,“皇上?”

    “是新皇,先皇临终遗命,太子继承皇位。”那人道。

    永康侯夫人恍然,点点头,命人打赏这人。

    这人退下去后,永康侯夫人叹了口气,“太子登基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我犹记得当年先皇登基,我和你爹大婚后进宫贺喜。”

    “不知道铮小王爷回来了没有?”燕岚道。

    永康侯夫人一听,立即问,“儿呀,你不会还念着秦铮吧?”

    燕岚摇摇头,“娘,我早就不念着他了,只是我听说昨日芳华和太子一同回京进宫了,就想着,如今先皇遗命,太子登基,那铮小王爷呢?依照他和太子从小到大的争斗,如今再加上有芳华夹在二人中间,我怕是他若是如今还没回来,等过了时日,再回京,怕是晚了。”

    “你说什么晚了?是说谢芳华?还是说王权?”永康侯夫人压低声音问。

    燕岚眼皮动了动,“怕是都晚了。”

    永康侯叹了口气,“铮小王爷无心王权,晚了到也罢了,只是这谢芳华……”

    “女儿也不明白了。”燕岚看了自己的伤口一眼,无奈地道,“若不是我如今这样,总可以进宫,顺便看看她。”

    “你呀,既然你爹请了旨意,就安分地陪我在府中待着吧。”永康侯夫人点点她的脑袋,“别掺和那些事儿了。”话落,又道,“听闻你哥哥从北齐回来了?不知如今到哪儿了?可是向京城回来了?”

    燕岚一听乐了,“娘,您口口声声说不想哥哥,心里其实还是想的吧?如今知道哥哥回来了,终于肯提他了。”

    永康侯夫人嗔了燕岚一眼,“她总归是我的儿子,含辛茹苦将他养这么大,怎么能不想着念着。”话落,又道,“以前很多事情,娘都觉得自己做得对,没有不对的地方,都是为了他好。他这一走,这么长时间,我反倒是想明白了,孩子虽然是我生的,但我也不能抓得太紧,抓紧了,就如沙子一般,越抓紧越漏。”

    “您能想明白就好,哥哥回来见您,指不定怎么高兴呢。”燕岚闻言提着心也暗暗地松了,有些想念地道,“这大半年出走,不知道哥哥回来可变了模样?”

    “才大半年而已,能变成什么样?”永康侯夫人虽然口中说着,也止不住想念,“他虽然走了才大半年,我仿佛像是过了好多年没见他了。”

    “那是因为你怀孕的原因。”燕岚道。

    永康侯夫人抚摸着肚皮,“也幸好有这个孩子,否则你哥哥离开,娘半年前怕是就会疯了。”

    “弟弟与咱们家有缘。”燕岚也去摸她的肚子。

    “还没生出来,你哪里知道是弟弟?”永康侯夫人瞪了燕岚一眼。

    燕岚无语地看着她,“不是您一直挂在嘴边说的吗?您说一定是个儿子。”

    永康侯夫人一噎,又气又笑,“我那是心里恼恨你哥哥,才想再要个儿子。”

    “如今您不气哥哥了?”燕岚看着她。

    “不气了。”永康侯夫人摇摇头,“你爹劝我,说若不是我们逼走了你哥哥,长此以往,你哥哥也许就会变成另一个他,一辈子拴在这侯府里。当年,你爹也是有抱负的,想要去戍边,去军中建功立业,不依靠这祖辈基业庇护,自己去闯一番天地出来,你祖母不允,渐渐地,就磨平了他的志向。”

    燕岚点点头,“哥哥也是有志向的,他文韬武略,也是样样精通的,只不过是从小就跟铮小王爷在一起,由他的光芒挡着,遮住了哥哥的光彩罢了。”

    永康侯夫人点点头,“你哥哥到底是比你爹强,你爹私下与我说,当年他也想离府干脆一走了之,只不过没勇气。你哥哥走的干脆利落,这点上,将来就是个有出息的。大丈夫,要的就是果决干脆,有男子汉的脾性。”

    燕岚忍不住掩嘴笑,“以前您一直说哥哥和铮小王爷在一起,染了他的习性脾气,学的不成样子,如今怎么在你眼里都是优点了?”

    永康侯夫人闻言也笑了,伸手打燕岚,“死丫头。”

    燕岚笑作一团。

    母女二人笑过之后,听着一声声钟声,又齐齐收了笑意,帝王薨,一代皇权的结束,未来到底如何,尤未可知。

    朝中文武百官,有品级的命妇携带家眷,都匆匆地进了宫。

    皇室宗室里的皇子公主王孙后宫妃嫔重孝吊唁哭灵,厚重的宫墙内,遍地是哀戚恸哭声。

    天亮后,哭了几个时辰的人都有些泪了,只陆陆续续地哭着。

    侍画、侍墨小声说,“小姐,您也累了,千万要注意身子,**去睡一会儿吧。”

    谢芳华还没说话,外面来了一个小太监,“奴才奉皇上之命,来见芳华小姐。”

    侍画、侍墨连忙迎了出去,二人知道依照目前的情形,小姐的心思,怕是要住在皇宫了,和气地见礼,“公公是哪位?怎么称呼?”

    “奴才小泉子,以前一直在太子身边当差,两位姑娘不必多礼,皇上派奴才来传话,让奴才转告芳华小姐,已经天亮了,芳华小姐身子不好,用些早膳,歇下吧。”小泉子道。

    “奴婢二人这就转告我家小姐,公公辛苦了。”侍画、侍墨二人点头,打赏给他。

    小泉子办完秦钰交代的差事儿,摇摇头,不要打赏,匆匆走了。

    侍画、侍墨回到房间,见谢芳华依旧坐在窗前,低声问,“小姐,您听到了吧?”

    谢芳华点点头,也确实乏了,缓缓站起身。

第一百零八章声色犬马

    帝王薨,举国行国丧之礼。

    祭告天、地、宗庙、社稷礼。

    皇室宗亲重孝吊唁,因正是署日,灵柩不宜久放,用冰镇着,七日之后移至陵寝安葬。

    这七日内,南秦京城陷入了一片沉重的哀恸之中,京城内外不得操办喜事,听不到任何奏乐之声。

    文武百官、皇子王孙,宫闱妃嫔、朝臣内眷等,悲戚一片。

    谢芳华一直住在秦钰的寝宫中,这七日之内,宫墙处处传来的恸哭声,有的人是真哭,有的人是假哭,新一代江山换住,新旧更替,这宫墙内多少娇娥前景堪忧,有的人不过是二八年华。

    无人前来秦钰的寝宫打扰她,秦钰一直繁忙,并没有工夫回寝宫来。

    除了身边的侍画、侍墨等人,她再未见到其他人。

    连言宸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后宫中唯一的清静之地,如今也就是原太子的寝宫了。

    每日早中晚,侍画、侍墨熬好汤药端来,谢芳华喝下后,便在屋中对着窗外闲坐。

    一坐便是一日。

    七日后,皇帝灵柩移至陵寝安葬。

    一大早,秦钰便回了寝宫。

    谢芳华自从那日出了帝寝殿之后,再没见到秦钰,如今乍然见他,几乎认不出。

    他一身孝衣,面容憔悴,周身弥漫着浓郁的厚重的哀凉之气,整个人清瘦许多,衣服穿在身上,曾经是温润如玉,翩翩风采,如今显然是人比衣服瘦,松松垮垮,形瘦骨峭。

    侍画、侍墨迎出去,看到秦钰,吓了一跳,连忙见礼,“皇上万福金安!”

    “免礼。”秦钰摆摆手,“芳华呢?在做什么?”

    “小姐这七日未曾出房门,在养伤。”二人齐齐道。

    秦钰点点头,向门口走来。

    侍画、侍墨先一步挑开帘幕,秦钰跨进门槛,一眼便看到谢芳华坐在窗前,正向外面看来,他露出一丝笑意,缓步走进来,“听说你这七日里一直闷在房中?”

    谢芳华点点头,“很累吗?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秦钰见她鲜有的关心他,笑意多了些,温声道,“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父皇会去的这么突然,很多东西都不曾准备。措手不及下,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再加上边境开战,所以……”他揉揉额头,“就变成这副样子了,是不是很难看?”

    “倒也没有太难看,就是有些吓人罢了。”谢芳华笑了一下,见他坐过来,问道,“还没用早膳吧?”

    秦钰点点头,“一个时辰后,正是吉时,送父皇的灵柩去陵寝。我过来问问你,可与我一起去送行。”

    “去端早膳来,再将我调理的汤药也给皇上端一碗来喝。”谢芳华吩咐侍画、侍墨。

    侍画、侍墨应声,立即去了。

    谢芳华又亲手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秦钰目光温温润润地看着她,疲惫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等着她回话。

    谢芳华道,“我与你一起去陵寝给先皇送行入土安葬。”

    秦钰放下茶盏,笑意染上眉梢,点了点头。

    侍画、侍墨端来早膳,秦钰和谢芳华一起吃过后,秦钰喝了汤药,谢芳华起身去换衣。

    给皇帝送葬,自然要穿着素雅。

    谢芳华换了一身素白裙装出来,秦钰并没有异议,二人一起出了寝宫。

    帝寝殿外,一切早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待吉时到,便送皇帝的灵柩出皇宫去陵寝。

    文武百官、皇室宗亲,朝臣内眷,后宫妃嫔,都分列两侧,默默垂首,等着吉时。

    皇帝的玉辇已经备好,太后的凤驾也已经备好。

    秦钰和谢芳华来到后,众人都齐齐抬头,当看到他身边的谢芳华,都默默地垂下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太后、英亲王夫妇外,都跪在地上叩首。

    “免礼。”秦钰摆摆手,伸手递给谢芳华,示意跟她上玉辇。

    谢芳华不做犹豫,将手放在了他的手里,与他一起上了玉辇。

    英亲王妃见此,上前一步,想要拦阻,英亲王扣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妄动。英亲王妃止住脚步,看着落下帘幕的玉辇,暗暗叹了口气。

    “吉时到!起驾!”有人高喊一声。

    皇帝的玉辇打头,带着灵柩,文武百官一众人等跟在灵柩后,出了宫门。

    沿街的百姓们都自发地跪在路旁两侧,送葬的队伍浩浩汤汤地出了城门,向皇陵而去。

    玉辇内帷幔被风吹起,隐隐约约露出谢芳华坐在秦钰身边的面容。

    自从太子带芳华小姐回京,朝野上下,虽然无人置喙,但都私下里暗暗揣测,是否太子和右相府小姐退婚是为芳华小姐,皇帝驾崩后,芳华小姐虽然一直再未再人前路面,但都知道她是住在了原太子的寝宫中,如今给先皇送葬,新皇亲自相请上玉辇为先皇送葬,虽然未昭告天下,但这里的个中寓意,昭然若揭。

    芳华小姐原是英亲王府的小王妃,告示昭告天下被休弃后,如今和新皇共乘玉辇。

    这样的事儿,可谓是在南秦历史上,没有先例。

    古来只有帝后才能共乘一辇。

    但是偏偏满朝儒礼教化的百官,对于此事,无一人提出异议置喙阻止,世所罕见。

    因秦钰这个太子向来得民心,再加之解了临安城之危,在百姓们中推崇极高。沿街百姓自发地高喊,“先皇走好,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直至出城,一直络绎不绝。

    队伍出了城,向西山的皇帝陵寝而去,蜿蜒十几里。

    皇陵距离京城不是太远,但也不近,走了大半日,才到了皇帝陵寝。

    队伍停下后,秦钰和谢芳华下了玉辇,有守卫皇陵的人打开陵寝宫门,吉时正好已到。

    秦钰吩咐行奉安礼。

    奉安礼后,秦钰携带秦倾等一众皇子,将灵柩放在陵寝地宫的宝床上,之后,关闭石门,砌封琉璃璧,堵绝地宫外口。

    之后休息片刻,又举行了虞祭礼。

    虞祭礼之后,天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

    左相上前询问,“皇上,一切礼仪毕,是即刻启程回京,还是今夜在陵寝外的行宫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所有人都累了吧,今夜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回京吧。”秦钰道。

    左相颔首,退了下去。

    南秦皇陵安置之地,正是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方圆十里,无人烟打扰,极其清静。

    行宫极大,一众人等都能安置得下。

    谢芳华依旧安置在秦钰寝殿旁边不远处的偏殿,有**的院落。

    一切打点妥当后,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

    自从皇帝驾崩后,无论是朝臣,还是皇子王孙,亦或者宫闱家眷,都不曾好好休息。所以,刚一安顿下来,整个陵寝内外经过短暂的喧闹后,便陷入了安静。显然,很多人都受不住,事毕之后立即歇下了。

    谢芳华在前七日都在寝宫休养,今日尽管也是跟着行程一日,并没有累的感觉。

    侍画、侍墨等人一直跟在她身边,也不累。

    夜色深时,谢芳华站起身,对侍画、侍墨吩咐,“给我拿一套夜行衣来。”

    侍画、侍墨一愣,“小姐,您要出去?”

    “就在陵寝内外走走。”谢芳华道。

    “奴婢二人陪您一起。”侍画、侍墨立即道。

    谢芳华刚要摇头,外面传来脚步声,侍画、侍墨连忙向外看了一眼,小声道,“是皇上来了。”

    谢芳华点点头,又重新坐下身。二人迎了出去。

    不多时,秦钰进了内殿,见谢芳华坐在桌前喝茶,“夜晚茶不宜喝多,否则影响入睡。”

    谢芳华看着他,今日他一直坐在玉辇内,较前些日子一直繁忙来说还是轻松许多,气色也养过来了几分,开口道,“这么晚怎么还过来?你也累了多日了,应该歇下才是。”

    秦钰坐在她面前,笑了笑,“我想着你是第一次来皇陵,应该是想四处转转的,便过来陪你。毕竟明日一早就启程回京了。”

    谢芳华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对皇陵有兴趣,想要转转?”

    秦钰失笑,“依着你的脾性,既然来了皇陵,怎么能不对皇陵有兴趣?”顿了顿,他道,“我想,历代帝王的陵墓,你是没兴趣的,你有兴趣的应该是陵墓里放着的东西。”

    谢芳华点点头。

    “南秦的皇陵是有一支暗卫在的,有的地方有很重的机关布置,你的身体还没大好,一个月内不能动用内力,半年内不能动用魅术,所以,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我不放心,便想着陪你走走。”秦钰又道。

    谢芳华想了想,“好。”

    秦钰站起身,“不用换衣服了,走吧!”

    谢芳华点点头,既然跟着秦钰,她如今已经是这南秦江山的帝王了,在这内外重兵把守的皇陵,自然没有必要再换衣服掩藏了。

    二人出了房门,径直向皇陵内而去。

    一路上,有巡逻的人看到二人,刚要跪拜呼喊,秦钰摆摆手,巡逻的人意会,立即噤声,恭敬地等着二人过去。

    一路来到皇陵。

    “你想看先祖父的陵墓?”秦钰低声问。

    谢芳华点点头。

    秦钰不再说话,带着她来到一处陵寝地宫前。

    二人刚站在门口,便有一黑衣人从内里无声无息地现身,恭敬地见礼,“地宫第十五代掌宫人拜见新皇。”

    秦钰点点头,打量了那人一眼,一身黑衣,没有蒙面,但面容是长年不见天日的苍白,长相平凡无奇。武功端得是出神入化,年纪也就二十四五。

    面对他的打量,那人静静站着。

    片刻后,秦钰温声道,“打开地宫。”

    那人拱手,“敢问新皇可有地宫令?”

    “地宫令?”秦钰挑眉。

    “就是出入地宫,调遣地宫隐卫的地宫令。”那人道。

    “朕没有。”秦钰道。

    那人闻言道,“地宫有地宫的规矩,若没有地宫令,即便是皇上来,地宫门也不开。”

    秦钰皱眉,“地宫令由谁掌控?”

    “地宫令一直是历代皇帝掌控。”那人道。

    “先皇临终时除了给了朕遗照外,并没有给朕地宫令。”秦钰道,“南秦江山,自此后,唯朕为尊,即便没有地宫令,难道朕也进不得吗?”

    那人摇摇头,“地宫隐卫只认地宫令。”

    秦钰沉下来,“那你告诉朕,先皇仙去了,地宫令如今在何处?”

    那人平静地道,“数日前,铮小王爷持地宫令前来了一趟地宫。”

    秦钰一愣,偏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对他摇摇头。

    秦钰对那人问,“数日前是几日前,你与朕说清楚。”

    “大约二十日前。”那人道。

    秦钰抿唇,二十日前他还在临安城,临安城正陷入瘟疫的危难,而也正是谢芳华从京城离开去临安城之时。他沉默片刻问,“他来地宫做什么?”

    那人摇摇头,“地宫暗卫谨遵地宫令主,即便是新皇,也无可奉告。”

    秦钰闻言倒没有怒气,对谢芳华道,“看来我们进不成了。”

    “那就算了。反正也是源于好奇,进不成也没什么。”谢芳华无所谓地道。

    秦钰点点头,对那人挥挥手,和谢芳华离开地宫,折返回行宫寝殿。

    二人一路无话,顶着月色走着,行到半路上时,远远传来喜乐之声,极其细微。

    秦钰停住脚步,看向谢芳华,“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谢芳华点头,伸手向东一指,“好像是由那边传来。”

    “走,我们过去看看。”秦钰道。

    谢芳华颔首跟上他。

    二人走了大约盏茶十分,来到了一处十分僻静荒废的宫殿处,只听里面嘻嘻闹闹声传出,有男子的调笑,女子的**,显然里面是酒色犬马。

    秦钰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谢芳华也蹙起了眉头,先皇大丧,刚刚入葬,竟然就有人在皇陵饮酒作乐,**荒唐。即便她对先皇向来没好感,但在诗书礼仪之家传世的谢氏长大,身为忠勇侯府的小姐,也不喜这般行径。

    秦钰来到宫门口,看守宫门的人见了,脸顿时吓白了,有一人就要往里面跑去禀告。秦钰抬手一扫,那人“噗通”跪在了地上。

    其余人吓得“噗通噗通”地跪在了地上,刚要开口,秦钰眼风一扫,那些人齐齐哆嗦地住了口,不敢再吭声。

    秦钰大踏步向里面走去。

    有宫人见了,腿脚立即就软了,连忙跪在地上。

    秦钰来到内殿门口,里面的声音更是不堪入目,他脸色发寒,一脚踹开了宫殿的门。

    门“咣当”一声,应声而开,里面笑闹声顿时戛然而止。

    秦钰迈进门槛,一眼便看到里面一片狼藉,不堪入眼,他抬手制止住谢芳华,“不要跟进来。”

    谢芳华刚刚听到了三皇子、五皇子和女子的笑闹声,大体猜出了个大概,本来也没打算进入,秦钰抬手时,她已经停住了脚步。

    内殿里,三皇子、五皇子,另外几个类似侍卫模样的人,以及一群女子,杯盘狼藉,有的人只穿了一层薄衫,满殿的酒味和脂粉味,三皇子、五皇子各搂了两个女子,几个侍卫也搂着女子,有的人竟然已经当众在行**之事。

    秦钰打开门后,面色冷寒地看着里面的人,一双寻常温润如玉的眸子如碎了冰雪利剑。

    三皇子、五皇子已经喝高了,乍然闻到门响的声音,扭头看来,正看到了秦钰。

    三皇子顿时笑了,伸手招呼,“四弟,你来了?正好,快过来喝一杯。”

    五皇子也跟着笑了,“呦,什么风把四哥给吹来了?”

    秦钰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二人。

    几个侍卫中,有人没喝高,推开怀中的女子,当即跪在了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有人此时也惊醒了,骇然地跟着喊,“皇上饶命……”

    一众女子并没有喝高,齐齐花容失色,“皇上饶命,奴家们是被逼的……”

    顿时,满屋的声色酒色,齐齐地演变成了求饶声。

    三皇子、五皇子顿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酒醒了大半,一时间,握着酒杯给美人嘴对嘴灌酒的人酒杯无意识地扔在了地上,搂着美人胸部的大手也立即松开了,熏红酒意的脸霎时惨白。

    秦钰看了片刻,猛地转身,出了殿门,挥手将门给关上了,低沉的声音带着寒冷的杀意,“来人!”

    “皇上!”有人立即出现在了面前。

    “将这里封死,一只苍蝇也不准给我飞出去。断绝水食,都死后,给先皇陪葬。”秦钰道。

    “是!”齐齐应声。

    秦钰伸手扣住谢芳华的手,似乎一刻也不想待了,大步出了这所宫殿。

    里面传出震天动地的哭声求饶声。

第一百零九章求情收拢

    僻静偏殿饮酒作乐的动静在秦钰出门后,便惊动了英亲王、左右相等人。

    本已经歇下的众人齐齐起身,匆匆循声而来。

    秦钰一脸怒气,周身似乎被冰雪封住,在夜色下,整个人沉冷得吓人。

    “叩见皇上!”众人迎面疾步走来,对秦钰见礼。

    秦钰扫了众人一眼,摆摆手,没说话。

    “皇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英亲王上前一步,看了谢芳华一眼,见她面色一样难看,小心地问。

    “大伯父自己去看吧!”秦钰绕过英亲王,拉着谢芳华向前走去。

    英亲王转头,便见秦钰怒气冲冲地去了,转回头来看向英亲王妃。

    “从来不曾见过皇上生这么大的气,发生了什么事儿?”英亲王妃不解。

    “走,我们过去看看。”英亲王道。

    英亲王妃点点头。

    左右相对看一眼,与永康侯等人一起,匆匆向那处僻静的宫殿走去。

    距离得近了,只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求饶声。

    来到门口,只见这所宫殿已经被重兵围住,水泄不通。

    英亲王来到近前,对一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人给英亲王等人见礼,简略地阐述了一遍。

    英亲王听罢大怒,“岂有此理!”

    英亲王妃也怒了,“先皇刚刚入土,还未安息,便在这皇陵之地,陵寝之处,纵情酒乐,声色犬马,实在是……实在是荒唐!”

    “怪不得皇上如此大怒!”左相和右相面面相耽。

    永康侯向里面看了一眼,对那人问,“你刚刚说皇上下旨,封锁这里,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断绝水食,都死后,给先皇陪葬?”

    “皇上是这样吩咐的。”那人点头。

    “那三皇子和五皇子……”永康侯看向英亲王。

    英亲王恨铁不成钢,怒不可止,没说话。

    英亲王妃气怒,“都死了正好,免得活着给皇室丢脸。”

    永康侯住了口。

    众人齐齐无言。

    “大伯父,大伯母,救我们啊。”三皇子、五皇子大约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从内殿跑出来,透过重重兵甲,向英亲王、英亲王妃求救。

    御林军持长枪而立,将二人挡在宫门内。

    英亲王看二人衣衫不整,脸上脖子上都有胭脂的红印子,里面一团女子的啼哭声,哪里还有半点儿皇子的尊贵,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理会二人,气怒地转身走了。

    英亲王妃也懒得秽目,转身跟着英亲王走了。

    左相是秦钰的人,以前便看不惯三皇子和五皇子仗着是先皇宠妃所生,便和嫡子秦钰做对,自然不理会,也转身走了。

    右相摇摇头,也走了。

    永康侯刚要抬步,三皇子、五皇子大喊,“侯爷,救救我们。”

    永康侯停住脚步,看着二人,叹了口气,“两位皇子,先皇大丧,刚刚入土,孝期未满,你们二人竟然饮酒作乐,纵情酒色,尤其还是在这皇陵之地,不敬先皇,有污先祖,皇上震怒,连一向仁慈的王爷都大怒了,我也救不了你们啊。”

    “求求侯爷,我们再也不敢了。你跟四弟求求情。”三皇子、五皇子几乎痛哭流涕,是真的怕了,风一吹,酒早就被吓醒了。

    永康侯摇摇头。

    二人一看永康侯要走,顿时哭着大喊,“侯爷,侯爷,你别走,这么多年,我们母妃可没少拉拢你,求……”

    永康侯脸色顿时变了,曾经沈妃和柳妃受宠,二妃在朝中和皇后分庭抗礼,他不敢得罪二人,只得迂回应对,如今新皇还未登基,二人出此大**之事,狗急之下,口无遮拦,若将他拖下去,就算不会将他拖下水,也会扒一层皮,他吓了一跳,立即道,“两位皇子休得胡言,臣一直恪守本职,两位太妃若是知道你二人不敬先皇,怕是更心痛。”

    “对,母妃,母妃能救我们。”三皇子一听,立即对五皇子道,“快……让人知会母妃。”

    五皇子闻言立即求救地看着永康侯,“侯爷,求求你,念在昔日的交情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永康侯白着脸看着二人,片刻后,咬牙道,“我去求求皇上,看看皇上能不能网开一面,若是皇上不能网开一面,我也没办法了,最多再帮两位给宫里的两位太妃报个信。”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你的大恩,我们一定报答。”二人立即抓住了这根稻草。

    永康侯求饶地道,“不用两位报答,我还想保住脑袋,好好的安享晚年,两位别再口无遮拦害我就好了。”说完,转头快步走了。

    三皇子、五皇子待永康侯离开后,颓然地跌坐倒了地上。

    永康侯一路上向秦钰所住的寝宫而去,一边走一边寻思,想着怎么给三皇子、五皇子求情。

    他刚走不远,在一处拐角处,走出来一人,吓了他一条,大喝,“什么人?”

    “是我。”左相道。

    永康侯大松了一口气,“哎呦,是左相啊,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人。”

    左相看着他,低声问,“三皇子、五皇子抓住你向你求救了?”

    永康侯闻言头疼起来,“可不是么?所谓,拿我短处,如捏我肋,当年悔不该……”

    左相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悔不该不站在正统上,左右和稀泥,两边不讨好。”

    永康侯一噎,看着左相,无奈地道,“相爷,你就别看我笑话了,我永康侯府的处境你是最清楚,一直靠祖荫的世袭荫蔽,在朝中不和稀泥能站得住脚吗?我年少的时候,也想建功立业。后来还不是被磨平了?我的苦瞒过谁?”

    左相一听,本来想讽刺永康侯两句,改口道,“当年老夫人不让你去军营立军功,拿军权,也是有考量的,怕永康侯府变成第二个让皇室忌惮的忠勇侯府,有世袭的爵位,再有军功,皇帝焉能容忍势头压过皇权?”

    永康侯点头,“少年时,我不明白,后来我也想明白了。皇室给个世袭的爵位,我们这等世袭的勋贵就必须得抱着混,子孙不能有出息,一旦有出息,就被皇权忌惮。早几年,皇子争储君之位,我若是不和稀泥,先皇早就不容永康侯府了。”

    “嗯,算你看得明白,这么多年,先皇才一直扶持永康侯府。”左相点点头。

    “可是如今到好,当年的因,造成了后来的行事作风,演变成了今日的果。这不,两位皇子拿住我的把柄了。”永康侯对左相求告,“相爷,求给指个高招啊,救我一救。”

    “你真想让我指高招?”左相瞅着他。

    永康侯点点头,“我可不敢这时候去触新皇的眉头,新皇不是先皇,本来永康侯府一直不得他喜欢。”

    左相靠近他,“念在你我同朝为官多年,你虽然早先未投靠太子阵营,但也不曾投靠两妃阵营。对新皇这些年并无为难之事。更加之,范阳卢氏虽然一直掣肘我,但我到底是出身范阳卢氏,侄女雪妍虽然未能嫁给你家小子,但我们之间交情仍在。我就给你指个明路。”

    “多谢多谢。”永康侯大喜,连连道谢。

    “你先别谢的太早。”永康侯凑近他,低声耳语,“你家的小郡主和芳华小姐情分寻常,你家夫人也是芳华小姐医术出手给保住的,芳华小姐和太子一起回京,一直住在宫中,先皇入葬,共乘玉辇。她在咱们新皇心中的地位,不用我说,你该明白吧?”

    永康侯一愣,“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求……”

    左相点点头,“若是你真心想救两位皇子,只有这一条路,芳华小姐应了,皇上就一准会应。”

    “我哪里是真心想救那二人,只不过这不是迫于无奈,不想他们胡言乱语吗?”永康侯无奈地道,“若是当年的事儿这时候揪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还想好生地安享晚年呢。”

    “无论你想不想救,若想保住自己,找她就对了。”左相道。

    永康侯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这就去找芳华小姐。”话落,转身就走,待急急走了两步后,觉得不对劲,回头一把拽过左相低声问,“相爷,你是什么打算?是让我去试探芳华小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还是……”

    左相打掉他的手,“本官这不是在给侯爷指一条明路吗?”

    永康侯瞪眼,“虽然你我有些交情,但你我心中都清楚,那些交情站不住脚。你跟我如实说来,可别帮不成我的忙,反而害了我。”

    左相看着永康侯,永康侯也瞪着他。

    二人大眼瞪小姐片刻,左相无奈地拉过他,走到僻静处,小声道,“你老兄实在圆滑,滑得跟泥鳅似的,怪不得永康侯府这么多年一直受先皇好处照应,不是没道理的。”

    “说这些都没有。”永康侯摆摆手,“说眼下的事儿。”

    “眼下就是,芳华小姐以前十分不喜皇上,我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从临安城回来却一改常态,和皇上行止十分和睦,共乘玉辇,堪比帝后。”左相悄声道,“连我也糊涂了,不太明白,难道皇上真要娶芳华小姐?”

    “十有**是真的了。”永康侯道,“反正芳华小姐如今是自由之身,嫁娶自由,又有功于南秦江山社稷,自从救了临安城,民间声望极高。都说她和皇上般配。”

    “话虽然这样说,但皇上要给先皇服孝,孝期最少也要一年吧。这其中万一再有什么变化呢?”左相又道。

    永康侯看着他,忽然恍然,“我明白了,芳华小姐一直不太喜你,你怕因为她在皇上身边,以后真被皇上册封为后,那么,她一句话,你就失信失宠了。”

    左相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但没否认,“侯爷,你知道,在朝为官不易啊。”话落,拍拍他肩膀,“你我互惠互利。你能在芳华小姐身边说上话,探探口风,对于三皇子、五皇子这边,我想办法帮你圆过以往那些和稀泥的事儿。”

    “也罢,你说得也有道理!”永康侯点点头,“我这便去寻芳华小姐。”

    左相点点头。

    二人达成一致,永康侯匆匆向谢芳华所住之处走去。

    左相待他离开后,看了一眼三皇子、五皇子被御林军围困的偏僻之殿,摇了摇头。

    秦钰和谢芳华离开后,回了宫殿。

    秦钰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则是进了谢芳华所住的地方,走了一路,脸色依然沉如冰霜。

    侍画、侍墨对于三皇子、五皇子饮酒作乐之事也闻到了些风声,见二人回来,连忙给二人倒茶。

    秦钰一口气将茶水喝尽,放下茶杯,怒道,“他们身为皇子,竟然行这等事情,民间百姓都挂白条穿素衣吊唁父皇,不饮酒色,延迟喜事,以示避讳,他们可是父皇的儿子,竟然在父皇刚入葬便行这等事儿,真是可恶!”

    谢芳华也觉得三皇子、五皇子实在荒唐,怪不得连秦钰手指头都比不上。

    “枉费父皇多年来宠他们。为保他们一命,发配来皇陵。”秦钰沉怒,“这等东西,死在这里,也是污了皇室的陵寝之地。”

    谢芳华拿过茶壶,给他又斟了一杯茶,没说话。

    秦钰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平静,渐渐地压下了怒气,“幸好今日陪你去地宫走这一遭,否则还不知道他们竟敢如此荒唐。”

    “别气了。”谢芳华示意他喝茶,“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最是不值。”

    “怎么能不气。”秦钰仍旧余怒未消,但面色已经好了些了,端起茶来,慢慢地喝了一口,“我本不欲在父皇故去后,铲除兄弟,本是同根生,可是他们这般,让我如何饶过他们?”

    “柳氏、沈氏移出了京城,沈妃和柳妃在先皇故去后也成为宫中的太妃了,再无威胁和作为可为。三皇子、五皇子朝中势力早已经被拔除,如今也就只剩个皇子的身份了,说白了,也就是两个废物。”谢芳华道,“杀了他们,也不过是解一时之气,若是此事不封锁,传扬出去,就是皇室丑闻,若是封锁,不传扬出去,天下百姓就会说先皇尸骨未寒,新皇便大杀同根骨肉。你以前为太子时的辛苦作为和贤德名声便白费了。”

    秦钰抬眼看向谢芳华,“依你的意思,他们还不能杀了?”

    “杀了两个废物,致使你进退两难,本就新旧更替,内忧外患,你的名声岂不比两个废物的性命更重要?”谢芳华看着他。

    秦钰着恼,“可是想起他们刚刚,我便恨不得杀了他们算了。难道这等东西,还要留着?”

    “所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南秦千万百姓都在观望先皇驾崩后,新皇登基的作为。你若是刚入葬了先皇,便杀手足,天下悠悠众口,堵也堵不住。”谢芳华道,“利弊得失,你该清楚。”

    秦钰闻言伸手揉眉心,泄气地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不再说话。

    不多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侍画、侍墨守在门口,向外看了一眼,当看清来人,对里面小声道,“皇上,小姐,永康侯来了。”

    “他来做什么?”秦钰揉眉心的手一顿。

    谢芳华向外看了一眼,揣思片刻,道,“应该是为了三皇子、五皇子求情而来?”

    “求情?”秦钰一听怒了,“还真有人敢给他们求情!”

    “永康侯应该也是迫于无奈。”谢芳华看着一边走一边抹汗小心翼翼而来的永康侯,笑了笑说,“以前我对永康侯这个人不甚了解,后来接触下来,发现比右相还要圆滑,多年来,先皇当政期间,扶持永康侯府,与他这个人不是没有关系的。”

    秦钰睁开眼睛,赞同地点点头,“圆滑的过了头,让人不喜。”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你是不喜他,你喜欢左相那种听话的,让他露锋芒的时候,他就露锋芒,让他夹着尾巴的时候,他就夹着尾巴。”

    秦钰又气又笑,“被你说中了。”

    谢芳华见他笑了,趁机道,“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你即便不喜,也不能大肆铲除不用。永康侯这样的人,若是用好了,其实最是好用。如今忠勇侯府已经空了,世袭勋贵,都以永康侯府为风头了。依我看,先皇去了,你是新皇,正是收拢人心之际。不如趁此机会,给永康侯一个面子,让他从今以后,誓死效忠于你。”

    秦钰向外看了一眼,又慢慢地转头看着她,理智渐渐回笼,“他可是来找你求情的。”

    谢芳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慢慢放下,“找我管什么用,还不是你说了算。”

第一百一十章新帝威仪

    秦钰看着谢芳华,忽然笑了。↖頂↖点↖小↖说,

    谢芳华抬眼看他。

    他怒意褪去,温和地道,“找你自然管用,你一句话,我便会按照你的意思照做。”

    谢芳华挑眉,“危害南秦江山利益呢?”

    “你会吗?”秦钰瞅着她,不等她答话,笑道,“即便危害南秦江山利益,我也不在乎。”

    谢芳华不再接话。

    外面永康侯已经来到门口,见侍画、侍墨守在门口,对二人拱了拱手,低声说,“两位姑娘,芳华小姐还不曾歇下吧?”

    侍画、侍墨摇摇头,“不曾。”

    “那……”永康侯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劳烦两位姑娘通秉,就说本侯有要事相求。”

    侍画、侍墨对看一眼,见永康侯小心翼翼,低声提点说,“皇上也在。”

    永康侯一惊,“皇……皇上……也在?”

    二人点点头。

    永康侯额头的汗珠子顿时落了下来,向里面看了一眼,果然见窗前朦胧地坐着两个身影,又立即垂下头,一时间有些踌躇不知所措。

    侍画、侍墨看着永康侯,“侯爷,还用通秉吗?”

    “这……”永康侯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形,也不知秦钰的怒火是否消了,他本来是来找谢芳华,却没想到秦钰从三皇子、五皇子处回来没回寝宫,还在谢芳华这里,他一时没了注意。通秉吧,势必要见秦钰,他可怎么求情?不通秉吧,如今里面的人肯定知道他来过了。他一时浑身冒冷汗。

    侍画、侍墨见他可怜,有些不忍,小声说,“刚刚侯爷来时,我们二人已经通秉皇上和小姐知道了。”

    言外之意是,你现在走也来不及了。

    永康侯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咬了咬牙,大声说,“皇上,臣有要事求见。”

    秦钰的耳力极好,在里面已经听到了外面细微的说话声,他看了谢芳华一眼,隐约地笑了一下,对她温和地问,“我有那么可怕吗?把永康侯吓的来了不敢见?”

    谢芳华见秦钰的气大体是消了,“皇上有威仪,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秦钰点点头,没让永康侯进来,而是对外面问,“侯爷有何要事?”

    “臣……臣来是为了……”永康侯硬着头皮咬着牙床子好半响,才将来意说了,“臣是觉得,如今先皇刚入土,即便三皇子、五皇子犯下酒色不孝先皇的大罪,念在……皇上您还未登基,南秦现在内忧外患之际,此事……此事要慎重处置。”

    秦钰闻言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口,挑开帘幕,站在门槛看着永康侯。

    永康侯见秦钰出来,顿时跪在地上,咬着牙继续道,“先皇仙去,柳家和沈家早已经退出京城,两位太妃在宫内再无依靠,三皇子、五皇子不成气候,如今在这时日竟然行这样的事儿,说明已成废物,皇上为表对先皇的孝道对皇室列祖列宗的敬重,杀了二人也是应当,但……”

    他说到这,抬眼看了秦钰一眼。

    秦钰面无表情,见他抬头,平静地问,“但什么?继续说!”

    永康侯立即垂下头,后面的话凭他三寸不烂之舌也顺畅了,“杀二人不足惜,但恐怕危急皇上您在市井民间的贤德英明。所谓,民心动,朝纲动,朝纲动则天下动。”

    秦钰点点头,“照你这样说,三哥和五弟杀不得了?”

    “杀不得。”永康侯话落,又连忙补充,“至少现在杀不得。”

    秦钰看着他,“难道你让朕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对先皇对皇陵内躺着的列祖列宗大不敬?”

    永康侯垂下头,“皇上可以念在先皇刚入土,不曾安稳的份上,免其死罪,以示皇上您宽厚仁慈,顾念手足兄弟。”

    秦钰不语。

    永康侯说完后,提着心,等着秦钰说话。

    过了片刻,秦钰慢悠悠地道,“侯爷,据朕所知,燕小侯爷回南秦了,你可得到信儿了?”

    永康侯一愣,连忙点头,“臣也听说了,只不过如今还没回京,派出去的人也没查到他的踪迹,不知如今在何处。”

    秦钰又道,“燕小侯爷这次回南秦后,便不走了吧?”

    “这……”永康侯不明白秦钰是何意,不太确定地道,“他若是回来,臣和夫人自然不想他再走了,但若是他自行主张,臣怕是也看不住他,毕竟长大了。”

    秦钰笑了笑,“燕小侯爷走了已经大半年了,外面的风景也见识得差不多了。既然此番回来,应是不走了。”

    “借皇上吉言,他若是再走,老臣打断他的腿。”永康侯又硬气起来,拿不准秦钰的意思,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秦钰摇摇头,“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侯爷若是打断了他的腿,朕岂不是少了一个文韬武略的人才?”

    永康侯闻言一惊,立即抬起头,看着秦钰,“皇上的意思是……”

    “燕小侯爷回来,朕会视其才而重用。”秦钰看着永康侯,“侯爷届时可不要将人给赶走了,让朕无人可用?”

    永康侯心下一喜,连忙道,“既然皇上要用他,臣万万不敢。”

    “国有可用之兵,敌才不敢强范。侯爷明晓大义,适时谏言,替朕分忧,甚得朕心。对于三哥和五弟之事,就由侯爷斟酌处置吧。”秦钰道。

    永康侯一惊,看向秦钰,讶然,“皇上?”

    “侯爷不明白朕的意思?”秦钰看着他。

    永康侯对上秦钰的目光,又连忙垂下头,他毕竟是一把年纪了,经历两个朝代,很快就领会了秦钰画中的意思,连忙道,“臣领旨。”

    秦钰摆摆手,永康侯立即告退着出了院落话落。

    秦钰倚着门槛转回身来,对谢芳华微笑,“这样算不算是你说的收拢了?”

    谢芳华无语地看着他,“恩威并施,永康侯以后更是怕你怕的要死了。”

    秦钰忽然哈哈大笑。

    谢芳华站起身,“天色夜了,既然你心情好了,快去休息吧。”

    秦钰收了笑意,想起三皇子、五皇子,到底不快,点了点头,出了房门,回自己寝殿去了。

    侍画、侍墨走进来,小声问,“小姐,歇了吗?”

    谢芳华点点头。

    二人连忙过去铺床,铺好床褥后,待谢芳华褪了外衣躺去了床上,挥手熄了灯,退了出去。

    秦钰回到房间后,见谢芳华房间的灯熄了,他也熄灯歇下了。

    永康侯出了院子,冷风一吹,通体冰凉,他伸手一抹,前身后背的衣服全湿透了,他用袖子抹抹汗,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大口大口地踹气。

    左相从侧角探出身,伸手拍拍永康侯,“侯爷,怎么样?”

    永康侯扭头,对左相等在这里不觉得意外,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芳华小姐答应了?”左相问。

    永康侯摇摇头,“我去的时候,皇上在芳华小姐处,被我撞了个正着。”

    左相一愣,“后来呢?”

    永康侯也不隐瞒,简略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左相听罢,一时没言语。

    永康侯看着左相,“你说皇上是什么意思?竟然将三皇子和五皇子交给我斟酌处置。”

    左相揣思半响,忽然笑了,拍拍永康侯,“你老弟好福气,说明只要办好了皇上交代的差事儿,以后你永康侯府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永康侯不解。

    “你老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左相低声道,“依我对皇上的了解,就是已经决定不杀三皇子和五皇子了,只不过,也不能轻饶了。这件事情交给你,你若是能办好,办的妥当,等燕小侯爷回京,你永康侯府就会得到皇上的重用。”

    永康侯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左相,“你帮我支支招,怎样处置三皇子和五皇子?”

    左相捋着胡子道,“先皇刚入土,三皇子、五皇子的皇室丑闻不能扩大,但也不能不让人知道,免得不明就里的人以为是皇上心胸狭窄,先皇刚入土便容不下两位皇子。”

    “说得有理。”永康侯点头。

    左相想了想道,“依我说,你先冷两日再处理,宫里的两位太妃定然着急,届时,自会拿些东西来换。她们毕竟是先皇的宠妃,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手里还攥着些东西,万一有朝一日拿出来刺皇上,也是闹心。不如就趁此机会,你帮皇上一并处理了。何愁得不到重用?”

    永康侯看着左相,一时无语,“相爷,你这是老奸巨猾,趁火打劫啊。”

    “真正的好臣子,是为皇上分忧解难,我这是以绝后患。”左相理所当然地道,“你想想,如今皇上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处置,无论你处置的轻重,宫中的两位太妃心疼骨肉,都不会满意,没准还会恨上你。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做好人?不如替皇上免除以后的烦心。”

    永康侯一噎,伸手去拍左相肩膀,“相爷啊,这么多年,你揣度帝王心的本事可真是高,让老兄我自愧弗如啊。”

    “听我的就对了。”左相也拍拍他肩膀。

    永康侯无奈地点点头。

    二人又低声交谈片刻,各自回去休息了。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回到住处后,二人都是一肚子的气,好半响,气才压下。

    英亲王对英亲王妃说,“难道真让皇上杀了那两个不争气的?”

    英亲王妃想了想,摇摇头,“皇上气归气,待冷静下来想想,不见得杀。”

    “怎么讲?”英亲王看着她。

    “如今先皇刚入土,还未安息,边境开战,可谓内忧外患。皇上还未登基,这时候即便出了天大的事儿,三皇子、五皇子即便再荒唐不成样子,他也不能杀。毕竟,兄弟手足,有污仁慈宽厚的贤德名声。”英亲王妃道。

    “说得有理。”英亲王叹了口气,“先皇丢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皇上也不易。”

    “睡吧,别想了,明日再说。”英亲王妃道。

    英亲王点点头。

    第二日清早,秦钰便收到了漠北边境传来的加急军情。  谢芳华看着他脸色一变再变,不由问,“是哥哥传来的信儿?”

    秦钰点点头。

    谢芳华看着他,“出了什么事儿?北齐又二次进攻了?”

    秦钰颔首。

    谢芳华蹙眉,“哥哥是否已经到漠北军营了?北齐二次出战,结果如何?南秦难道又败了?”

    秦钰点点头,又摇摇头,“子归兄三日前已经到漠北军营了,北齐是又出了兵,有子归兄坐镇,北齐这次没讨到好处去。”

    “那你……”谢芳华看着他。

    秦钰抿唇,“子归兄到漠北军营第二日便暗中去了雪城,没见到城主。”

    “城主哪里去了?”谢芳华问。

    秦钰摇摇头。

    谢芳华猜测,“难道是知道哥哥是去请兵,所以避而不见?”

    “也有可能。”秦钰道,“据说城主外出了,不在城中,不知去了哪里。雪城如今由三堂长老坐镇,三堂长老不敢擅自做主。”

    “外出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城了。”谢芳华道,“而漠北军营和边境等不得。”

    “是啊,子归兄在信中说,漠北的军事比他去之前想象的要严峻许多,尤其是,数日前,军中一直无主,使得士兵松散,北齐突然兴兵,准备不足,死伤过万,军营内的士气极其低落,竟然有出逃的士兵。”秦钰道,“若是北齐再增强兵力,用计强攻的话,没有援兵,恐怕守不住。”

    “王贵的兵再有七日能到了吧?”谢芳华问。

    秦钰点头,“差不多,但是王贵急行军,就算七日能到,也要休息,不能立即作战。”

    “以哥哥之能,守七日无碍。”谢芳华想了想,“这七日之内,一定要想到办法。”

    秦钰颔首。

    二人话落,吴权前来请示,“皇上,时辰差不多了,该启程回京了。”

    秦钰点点头,“传话出去,这便启程。”

    吴权应是,又恭敬地道,“皇上,杂家伺候先皇一辈子,如今先皇去了,杂家也老了,本该随先皇一起去,但是杂家想替先皇看看未来的南秦江山,以后好去禀告先皇,就苟延性命了。不过杂家求皇上您一道旨意,恩准杂家在这里给皇上守皇陵扫墓。”

    秦钰闻言起身,来到门口,看着吴权,温和地道,“公公侍候父皇一辈子,朕自小是由你看着长大,也多得你提点。如今父皇虽然去了,但你也不必追随而去,更不必守在这里,心里有敬就是了。你也该安享晚年了,与朕回宫吧。”

    吴权摇摇头,跪在地上,“老奴老了,侍候不了您,回宫去也是闲人一个,不如就在这里陪着先皇。老臣愿老死在这里,时常给先皇上上香,也为皇上和南秦江山祈福。求皇上恩准老奴吧。”

    秦钰看着吴权,“母后应该也不想你留在这皇陵,待回宫后,你就去母后身边。”

    吴权依旧摇头,“太后身边有如意,不需要老奴,皇上您身边有小泉子,也不需要老奴。您就给老奴这个恩典吧。”

    秦钰无奈,“好吧,反正三哥和五弟是不能再在这里守皇陵了,暂时就由公公你看顾着吧。若是你闷时,可以随意走动,若是想念宫里,也随时回宫。”

    “老奴多谢皇上!”吴权叩头谢恩。

    秦钰抬手,虚扶了他一把,将他扶起。

    吴权前脚去吩咐启程,永康侯后脚匆匆来了,对秦钰叩礼,“皇上,臣昨日想了一夜,觉得……三皇子和五皇子之事,暂且先冷两日,待过两日,臣想出个万全之策来,再处置。”

    “既然交给你,就随你处置。”秦钰点头。

    “多谢皇上信任臣。”永康侯又请旨,“臣想这两日先暂时留在皇陵,待处理完这桩事情再回京。”

    秦钰颔首,“准。”

    永康侯又道,“臣还有一事儿……”

    “说。”秦钰看着他。

    永康侯向里看了一眼,请求道,“臣想请芳华小姐回京后去臣的府邸一趟,给臣的夫人诊一诊脉……”

    “嗯?”秦钰挑眉。

    永康侯立即道,“臣也不想劳顿芳华小姐,但是京中实在没好的大夫,臣的夫人不敢让人乱看。皇上若是……”顿了顿,偷眼看秦钰,小声道,“让臣的夫人进宫找芳华小姐也行……”

    秦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永康侯额头的汗又冒了出来,有些紧张。

    半响后,秦钰摆摆手道,“朕回宫后便会宣你夫人进宫,否则让她亲自去侯府给你夫人诊脉,如今不比以前,恐怕会折了你夫人的寿。”

    永康侯闻言顿时心惊肉跳,连忙谢恩,“多谢皇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当街拦截

    

    玉辇起驾,队伍从皇陵启程回京。

    秦钰依旧拉着谢芳华同坐玉辇,除了永康侯留在皇陵处理三皇子、五皇子之事外,文武百官随扈回京。

    队伍刚到城门口,便被两顶宫里的轿子围住了。

    柳太妃和沈太妃从轿子中出来,当街跪在地上,悲惨地啼哭,“皇上,先皇刚刚仙去,您不能不顾手足之情处死三皇子和五皇子啊,先皇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寝啊。”

    二人的哭声极大,极其悲惨,正拦截在玉辇正前方。

    街上的百姓们本来得知新皇今日安葬了先皇启程回京,都沿街围看,此时见此情形,都窃窃私语起来。

    秦钰在玉辇内的脸顿时沉了。

    谢芳华暗骂了一声柳太妃和沈太妃真是聪明得过了头了就是愚蠢,这样当街拦阻秦钰,用先皇刚刚安葬入土,秦钰不顾手足之情要杀三皇子、五皇子之事败坏秦钰贤德仁慈宽厚的名声,虽然抢夺了先机,看似是绝佳的招数,但是殊不知,只要秦钰公开皇陵三皇子、五皇子的作为,却也将她们自己和三皇子、五皇子推向了没有转圜的余地。

    “皇上啊,三皇子、五皇子一直看守皇陵,虽然你们兄弟一直以来不和睦,但是也不该不顾念手足之情,说杀就杀啊,若叫天下百姓得知,同根兄弟相残,何以为政?”柳太妃和沈太妃又哭道。

    秦钰闻言恼怒,刷地挑起了玉辇。

    柳太妃和沈太妃见秦钰露面,哭得更声嘶力竭。

    秦钰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见城内的百姓们都看着他,各种目光都有,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的柳太妃和沈太妃的身上,面发沉,“到底是哪个奴才在两位太妃的面前嚼了舌头根子?让两位太妃不明所以,不问情由,便来当街拦截朕公然质问?”

    柳太妃和沈太妃齐齐抬起头,商量好一般地哭道,“皇上,难道你还瞒着我们二人暗中杀了三皇子、五皇子不成?若没有人告诉 我们,三皇子和五皇子岂不是在先皇刚入土后便被您杀了?”

    “关于三皇子和五皇子是有一桩事情让朕恼怒,更甚至,恼怒的不止是朕,还有先皇和皇陵的秦氏列祖列宗。”秦钰面冷了下来,温声喊,“大伯父、左相、右相,以及众位爱卿,你们谁上前来给两位太妃解释解释,到底朕为何要惩处三哥和五弟?”

    英亲王、左右相等人跟随在玉辇后,柳太妃和沈太妃掐着秦钰回城的时间来城门闹这一出,也让众人齐齐摇头。

    英亲王率先下了轿子,来到前面,看着两位太妃,有意给她们台阶下,提点道,“两位太妃,你二人不明缘由,当街对皇上质问,情有可原,有些事情,是三皇子、五皇子不对,皇上已经宽厚处理……”

    “我们听到的可是皇上下令封锁皇陵内的偏殿,绝水绝食,要将三皇子和五皇子而死。难道这就是皇上的宽大处理吗?”柳太妃和沈太妃截住英亲王的话,质问。

    英亲王看着二人,摇摇头,“皇上已经命永康侯在皇陵处理此事……”

    柳太妃和沈太妃大哭道,“怎么处理?皇上见先皇死了,生怕兄弟夺位,就要铲除三皇子、五皇子,以后再无人对皇权有威胁,什么三皇子、五皇子做了不对的事情,都是子虚乌有……”

    英亲王闻言脸也顿时沉了,怒道,“本王和各位大人亲眼所见,三皇子、五皇子在先皇刚入土还未安寝时,便行不孝之事,正因为皇上念在手足之情,才没在当时重处。”

    两位太妃闻言又哭着指责英亲王,“王爷,皇上虽然是您的子侄,但三皇子、五皇子也是您的子侄啊,您不能因为皇上继位,三皇子、五皇子对您无用,您就帮着皇上置三皇子五皇子于死地……”

    “放肆!”秦钰猛地一拍玉辇,玉辇发出“砰”地一声响声,被砍掉了一角,他拿起那一角,摔在柳太妃和沈太妃的面前。

    柳太妃和沈太妃哭声顿时惊得停了。

    秦钰沉冷地怒道,“先皇大丧,刚入土皇陵,未得安寝,当日夜晚,三哥和五弟便在皇陵僻静的偏殿聚众饮酒作乐,纵情酒,污浊皇陵。你们说,这样不孝先皇,不敬皇室列祖列宗的子孙,就算朕饶恕了他们,先皇和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可能饶恕?”

    柳太妃和沈太妃立即大哭道,“一定是有人故意 陷害,不是三皇子、五皇子本意……”

    “不是本意?”秦钰怒道,“朕也想不是他们本意,便命永康侯留在皇陵彻查处置此事。可是你们如今当街拦截朕的玉辇质问,意欲何为?难道是逼朕对此事不予追究?那么朕对得起先皇厚爱?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柳太妃和沈太妃齐齐一噎。

    “来人,将柳太妃和沈太妃即刻送往皇陵,让她们亲眼去看看三皇子、五皇子到底是被冤枉的还是根本就不孝不敬先皇和列祖列宗。”秦钰怒喝。

    “是。”有人立即上前,架起地上跪着的柳太妃和沈太妃。

    “起驾回宫!”秦钰“啪”地放下了帘幕。

    拦截在玉辇队伍前的两顶宫中的轿子被人挪开,仪仗队打头,向宫里走去。

    百姓们这是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三皇子、五皇子在先皇入土之日竟然行酒之事,古人以孝为天,他们这等真是大逆不道,大不孝之罪。难怪向来温和仁厚的新皇如此震怒了。

    百姓们交头接耳,连连叹息,有的人更甚至说像三皇子、五皇子这样的人,真是杀了也不可惜,死有余辜。

    又有人说,昨日发生的事儿,至今没传出风声,可见皇上顾忌皇室颜面,顾念手足之情。可是柳太妃和沈太妃实在太不应该,竟然当街拦阻,逼迫新皇。

    队伍远处,议论声依旧不绝于耳。

    秦钰放下帘幕后,揉揉眉心,“有些丑遮不住,不遮就是了。她们还是太小看朕了。”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本来已经够焦头烂额,可是竟然还出现了三皇子、五皇子、柳太妃和沈太妃之事,他这个新继位的皇帝也算是古来罕见的倒霉人,收拾一堆先皇留下的烂摊子。她点点头,“这样处理了最是妥当,将柳太妃和沈太妃打发去皇陵,以后就不必回宫了。”

    “母后恨她们大半辈子,她们不回宫也是好事儿。”秦钰道。

    谢芳华想着柳太妃和沈太妃风光鼎盛时,皇后都要退避三舍,让其锋芒,如今她们子嗣不成器,皇后将她们剩了不止一筹。

    队伍来到宫门,秦钰让玉辇停下,她对谢芳华说,“我让玉辇先送你回宫休息,我去处理朝事儿。”

    谢芳华点点头。

    秦钰下了玉辇,吩咐了一声,玉辇径直向秦钰的寝宫而去。

    朝臣们对看一眼,都齐齐垂下头,跟随秦钰去了议事殿。

    谢芳华回到住处后,对侍画、侍墨吩咐,“以前,我大婚时,柳妃和沈妃送了礼,也算是有些情意,你们安排人给她们暗中传个口信,让她们到皇陵后,不要同永康侯大吵大闹,一切听从永康侯处置,方能保住三皇子、五皇子的性命,以后,她们留在皇陵,别回来了,否则她们曾经和太后争夺锋芒,今日当众为难新皇,新仇旧恨,即便皇上有心放过她们,太后也未必会放过她们。”

    侍画、侍墨点点头,应声去安排了。

    谢芳华进了内室,见言宸坐在桌前喝茶,她讶异,“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怎么一直不见你。”

    言宸上下打量她,“还以为这些日子你会气极差,未曾好好将养,没想到气比我预料的好。”

    “先皇死了,我又不是伤心人,气怎么会差了?”谢芳华坐下身,看着他,“从进宫后便不见了你,可是有什么事情去处理了?”

    言宸点点头,“趁着这个机会,我暗中去了一趟距离京城最近的隐山。”

    谢芳华挑眉。

    言宸压低声音道,“隐山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空无一人。”

    谢芳华眯起眼睛,“怎么回事儿?为何会变成废墟?空无一人?”

    “我猜想应是被人下过手,而且下手的时间应该是二十多日前,但是应该是未曾除尽,有余下的人不敢在隐山再待,挪了地方。”言宸道。

    谢芳华蹙眉,“什么人下的手?”

    言宸摇摇头,“没有痕迹,查不出来。”

    谢芳华揣测,“二十日前的话,秦钰一直在平阳城,正对瘟疫燃眉之急,不可能分心挑隐山。”

    言宸点点头。

    “有本事,有能力,还要有魄力,有手段挑隐山的人……”谢芳华说着,便住口不语了。

    言宸看着她,“举南秦上下,仅一人。”

    谢芳华不再说话,眉目微微露出昏暗之。

    “我刚刚得到消息,秦铮出了寻水涧,正同李沐清、崔意芝、燕亭赶回京。”言宸低声道,“谢云澜并没跟随一同回京,你要有所准备 。”

    谢芳华抿起嘴角,沉默片刻,抬眼看言宸,“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回京?”

    言宸摇头,“没什么好的办法,除非派人死命拦截。”

    谢芳华又沉默片刻,道,“那就死命拦截。”

    言宸不赞同地看着她。

    谢芳华动手倒了一杯茶,然后扬手,里面的茶水顺着茶杯的杯壁流到了地上,热腾腾的茶水落到地上之后,便冷却了,被地吸收了,她慢慢地放下茶杯,对言宸道,“我和秦铮,就犹如这杯茶,总有人是执棋之手,前些年是他,如今该是我了。”

    言宸看着她,不解。

    谢芳华道,“我如今不想见到他。”

    言宸见她眉目坚决,眉心似有浓浓雾霭,他沉默片刻,点头,“好,既然你不想见他,我便帮你拦截,不让他回京。”

    谢芳华点头。

    “不过,就怕是死命拦截也拦不住。”言宸道,“毕竟,铮小王爷手里可是有好几股势力,若是能轻易拦住,他便不是秦铮了。”

    “不用拦太久,只要拦到秦钰登基就行。”谢芳华道。

    言宸看着她,“如今内忧外患,南秦江山各种琐碎之事,如今先皇入葬,朝中大臣们一定会谏言秦钰尽快行登基大典。”

    谢芳华点头,“不出所料的话,从皇上驾崩算起,一月后,定然会登基。”

    “登基之日会立后?”言宸道。

    谢芳华不语。

    言宸叹了口气,“我会倾天机阁所有势力,尽li 拦截。”

    谢芳华想了想道,“仅一个天机阁,不见得会拦得住,稍后你去找秦钰,知道 秦铮回京,这个时候,他定然不想他回京,应该也会派人拦阻,合力之下,他想踏入京城,总不会那么容易。”

    言宸点点头,“好。”

    谢芳华低下头,看着桌面,“言宸,你一定不解,但……”

    “小姐,永康侯夫人和燕小郡主进宫了,说奉了皇上之命,请求见您。”侍画在外面低声道。

    谢芳华打住话。

    言宸向外看了一眼,见永康侯夫人和燕岚已经到了宫门口,他平和地道,“不管你做什么,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无论多少人非议你,我始终会站在你身边,你要做什么事情,交给我就好。”

    谢芳华慢慢地点了点头,低声道,“言宸,此生得你为知己,是我的福气。”

    言宸露出笑意,站起身,从后门走了。

    谢芳华出了内室,走到画堂坐下,对侍画吩咐,“请侯夫人和燕小郡主进来。”

    侍画应声,前去请了。

    不多时,永康侯夫人和燕岚由四名婢女扶着,慢慢地来到门外,二人极其规矩地隔着帘幕见礼,“芳华小姐,臣妇打扰了。”

    谢芳华了一声“请进”,示意侍画、侍墨将人请进来。

    永康侯和燕岚由人扶着进了画堂。

    谢芳华请二人坐下,对永康侯夫人道,“夫人可是为了诊脉而来?”

    “正是。”永康侯夫人颔首,“是我家侯爷向皇上给臣妇请了旨意,臣妇这副身体,放眼南秦京城,无人能救,没办法,只能劳烦您了。”

    “我昔日曾答**g 保夫人母子平安,自然不会不管。”谢芳华话落,看向燕岚,笑了一下,“曾经姐妹相称,才几日不见,怎么这般拘束了?”

    燕岚一听,立即撅起嘴道,“还不是因为你,你回京后,住进了这里,和秦……皇上共乘玉辇,我哪里还敢没大没小?”

    “不得胡说!”永康侯夫人立即训斥。

    燕岚立即道,“你看你看,我刚开口,我娘便训我。”

    谢芳华好笑,“无论是在哪里,我也是谢芳华。”

    燕岚顿时笑了,“这话我爱听。”

    “不许蹬鼻子上脸,小心皇上怪罪。”永康侯夫人又训斥燕岚。

    燕岚无奈地对谢芳华呶呶嘴,不说话了。

    谢芳华也知道 永康侯夫人的忌讳,如今她回京后,的确不比从前了,更甚至,以永康侯的聪明,虽然是向秦钰请旨让她给她夫人看诊,但实则也是打探秦钰的意思,秦钰又怎么会不知?故意 让他夫人进宫,免得折寿,这样一来,永康侯自然不敢再和以前一样待她,定然也派人回府交代了一番。

    她想到此,笑了笑,站起身,上前给永康侯夫人把脉。

    永康侯夫人见她起身上前,也连忙站起身。

    谢芳华见了,也没异议,稳稳地按在她脉搏上,永康侯夫人的心提着,看着她,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过了片刻,谢芳华放下手,“夫人身体调养得极好,还按照以前我给你开的药膳,仔细安胎就是了。正所谓心宽才安神,安神才安胎。”

    “多谢芳华小姐,我一定谨记。”永康侯夫人大喜。

    谢芳华又对燕岚伸出手,“我也给你把把脉。”

    燕岚立即伸出手,递给她,“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芳华笑笑,给燕岚把脉,片刻后,放下,蹙眉道,“你现在用的药方,里面的大补之药太多,有些补过了头,阴虚火旺,不是好事儿。我给你开一个药方子,你按照我给你的药方子,调理将养。”

    燕岚点点头,“怪不得我总是觉得最近胸口腾腾火气,压得难受,你快给我换药方。”话落,又说,“果然是京中的大夫都不得用,自从孙太医死了,太医院的太医也没一个好的了。”

    谢芳华走到桌前,提笔写药方。

    “不得胡说,若不是太医院的太医,你一条命还救不回来呢,虽然他们医术不精,但好歹也是用心了。”永康侯夫人道。

    “娘,您啥时候这么菩萨心肠,见不得说人家坏话了啊?”燕岚不满。

    永康侯夫人摸摸肚子,“娘觉得,除了你哥哥和你,我能再怀上一个孩子,就是上天赐下来的福气,应该与人和善,多做善事。”

    燕岚闻言立即上前,凑近谢芳华问,“我娘肚子里的孩子如今七个月了,还有三个月就生了,凭你的医术,能看出是男是女?”

    谢芳华笔一顿,抬头看向燕岚。

    燕岚好奇地看着她,“快告诉 我,是男是女?”

    谢芳华看向永康侯夫人。

    永康侯夫人顿时笑骂了一句燕岚“你这个死丫头”,话落,对谢芳华说,“芳华小姐,是男是女,你尽管说。是女儿也没事儿,这些日子,我早就想开了。”

    谢芳华闻言笑了笑,“是个男婴,夫人大可安心。”

    “真的啊?”燕岚睁大眼睛。

    谢芳华点点头。

    永康侯夫人也愣了,“真的是个男婴?芳华小姐,您没骗我?”

    “没有。”谢芳华摇头,“我摸夫人的脉象,十有**是个男婴。”

    “阿弥陀佛。”燕岚双掌合十。

    “你念什么佛?”永康侯夫人拍掉她的手,“都说了,无论是男婴还是女婴,娘都喜欢。”

    “我哪里是为您念佛?我是为了哥哥,您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个男婴的话,哥哥可以解脱了,不必困在永康侯府了。以后,永康侯府就让您肚子里这个小东西扛着。”燕岚道。

    永康侯夫人闻言又气又笑。

    谢芳华也有些好笑。

    给燕岚开完药方,又嘱咐了永康侯夫人母女一些需要 注意的事情,毕竟永康侯夫人七个月的胎儿了,不宜多叙话劳累,燕岚虽然有些不舍谢芳华,但还是随着永康侯夫人告辞了,出了皇宫。

    母女二人刚进永康侯府府门,秦钰身边刚升任皇宫大总管的小泉子便带了皇上赐的一堆药物进了永康侯府。

    永康侯夫人受宠若惊,赐药材虽然是小事儿,但是代表了新皇的态度,新皇刚从皇陵回来,忙于朝政的空档,还吩咐人送来药材,背后的寓意是,新皇登基后,会接纳重用永康侯府。

    送走了小泉子,永康侯夫人对燕岚感慨道,“人与人真是不能比,芳华小姐与你年岁相当,可是却在这南秦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本事能力都让朝中如你父亲这样的一般老臣退避三舍。”

    “芳华本来就厉害,有时候我觉得她可不像是和我年岁相当的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她凡事都在掌控之中,没有什么时候是慌张错乱的。”燕岚道,“我像是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不懂有不懂的好处和福气。上天给了你许多东西的同时,也会缺失掉很多东西。”永康侯夫人拍拍燕岚的手,“娘累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

    燕岚点点头,扶着永康侯夫人一起回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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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请谏立后

    秦钰回京当日,满朝文武,英亲王、左右相等人为首,以内忧外患、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请柬皇上立即择良辰吉日举行登基大典。

    虽然秦钰尚在孝期,但如今南秦形势紧张,便可事急从权。

    秦钰采纳众人建议,与众人一番商议下,择一个月后的吉日登基。

    此事商定后,秦钰看了左相一眼。

    左相被秦钰那一眼看得心惊,顿时揣摩他的意思,秦钰在看了他一眼之后,又向后宫方向看了一眼,左相顿时意会,一咬牙,出列道,“皇上,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无后。虽然先皇大丧,不宜兴喜事儿,但是如今是非常时期,极其需要稳定民心,臣建议,登基之日可以同时立后。”

    此言一出,群臣齐齐一怔。

    英亲王大惊,立即上前一步,摇头道,“左相所言差矣,登基和立后怎可同日而语?”

    “王爷,本相已经说了,事宜从权。皇上如今已经到了大婚的年龄,理当随登基之日一并立后,确定了皇后的人选,至于,行大婚之礼,可以百日孝期满后,再举行,利于稳定朝局和民心。”左相道。

    英亲王依旧摇头,“皇上继位是先皇旨意所封,至于皇后人选,怎么可如此草率?本王以为,当务之急,是要先平定漠北军情之乱,漠北安定后,南秦才安定,只要皇上登基,不立后,也能稳定住朝局。”

    “王爷此言才是差矣。”左相摇摇头,“漠北军情紧急,独谢侯爷一人在漠北支撑,援军还未到。此时更应该是给漠北军营鼓舞士气之时。至于王爷所说的草率,臣觉得可不是草率。芳华小姐随皇上一起回京,在先皇面前也是过目了的。芳华小姐救了临安城十几万百姓于水深火热,民间百姓甚是敬仰。皇上心仪芳华小姐,芳华小姐品德兼优,堪为国母,自然可与皇上一同登基立后。”

    英亲王一噎。

    左相又趁热打铁,看向右相和众位朝臣,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左相,列为大人,你们说,本相所言,是否言之有理?”

    “这……”

    众人都互相对看,若是换做旁的女子,皇上心喜,左相一力力荐,群臣没有不点头得罪皇上得罪左相的道理,可是如今这女子是谢芳华,不比旁人,谢芳华可是英亲王府的儿媳妇儿,是铮小王爷昔日明媒正娶的妻子,虽然是被皇上告示天下休弃,但是英亲王府和铮小王爷未必是真应允了。各种内情,谁也不清楚,不好做决定。

    “芳华小姐随皇上回京,住在昔日太子的东宫,后又随皇上一同乘坐玉辇前往皇陵,如此种种,可见脾性甚是相投,而芳华小姐论行论止,论身份,都足够母仪天下。智慧更是非寻常女子能及。南秦若是得她为国母,稳定朝局,繁荣昌盛,指日可待。”左相又道。

    群臣对看一眼,觉得有理,纷纷点了点头。

    左相一见有戏,又对右相说,“右相,你快些表个态度,皇上登基之日立后,是否利于朝局利于边境利于子民?”

    右相看了秦钰一眼,见秦钰正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他又偷偷看向英亲王,只见英亲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他顿时权衡利弊,颔首,“虽然王爷所言不无道理,但是左相之言也有理。此事……还需要好好斟酌。”

    这一番话可谓是左右逢源。

    左相顿时气得翻了个白眼,再度恳请道,“皇上,臣以为,尽早下决定才是。也好应手准备,不至于届时忙乱不堪。”

    秦钰一时没说话。

    众位大人分次而立,等了片刻,有人出列,附和左相。

    有一就有二,都会见风使舵,知道秦钰的确是心仪谢芳华,否则不至于随行共乘玉辇,不多时,便有一半朝臣附议。

    另一半朝臣暂且持观望态度,毕竟英亲王府的势力不可小视,毕竟铮小王爷如今不在京城,若是他回来,得知此事,岂不是会掀翻了京城?

    过了片刻,秦钰摆摆手,“今日众位爱卿都累了,朕也累了,先筹备登基大典,至于封后,明日再议。”话落,站起身,“退朝吧。”

    “恭送皇上!”群臣跪地恭送。

    秦钰出来议事殿,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他刚走不远,如意匆匆前来,迎上秦钰,跪地见礼,“皇上,太后得知您议完事儿了,请您去凤鸾宫一趟。”

    秦钰点点头,转道向凤鸾宫而去。

    凤鸾宫内,已经从皇后升级的太后穿戴着一身素衣,气色不太好,看起来像是体虚气弱,依靠在软榻上,发出低低的咳嗽声。

    秦钰进了内殿,给太后见礼。

    太后摆摆手。

    秦钰上前一步,坐在太后身边,关心地看着她,“母后身体不适?气色怎么如此之差?”

    “染了风寒,无大碍。”太后摇摇头。

    如意在一旁开口道,“自从先皇仙去,太后连日来守灵,不曾好好休息,染了风寒,已经请太医院的太医来看过了。”

    “太医院的太医可开了药方?”秦钰问。

    “开了。”如意道。

    “拿来我看看。”秦钰说。

    如意转身走到桌前,从匣子里拿出药方,递给秦钰。

    秦钰看了一眼道,“这副药方我先拿走,去给芳华看看,她医术高绝,她看过后,我再给母后送过来。”

    “风寒是小事儿,不必劳烦她了。我听说她因为临安城之事受了重伤,身体一直不好。”太后闻言道。

    秦钰点点头,“的确受伤极重,需要好生将养。不过看个药方倒无大碍,也操劳不到。”

    太后闻言也不再争执,任由了他,转了话音道,“我听说今日朝臣议事,让你月内登基?”

    秦钰颔首,“国不可一日无君。”

    “左相建议登基之日一并立后?”太后又问。

    秦钰闻言看了一眼太后,点点头,“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笑了笑,“左相建议立芳华小姐为后,我也听说了,本来欲去议事殿协助你,但你们很快就散了朝议。你既对芳华小姐有心,她若是也有意的话,母后自然不反对。凭她所能,定能治理好将来的后宫,母仪天下。”

    秦钰露出笑意,“多谢母后。”

    太后叹了口气,“以前,我一门心思用在你身上,就盼着你父皇有朝一日去了你能顺利登基。如今你顺利登基了,可是南秦是个烂摊子,苦了你了。”

    “母后不必操心,如今诸事虽然乱了些,但还能应对,不过是需要些时日罢了。”秦钰道。

    “我儿的能力我知道,自然放心。”太后说着,话音一转,担忧地道,“只是,英亲王府和秦铮那里……”

    秦钰挑了挑眉。

    “如今秦铮不在京城,若是他回京,见芳华小姐住在宫中,我怕是不好相与。”太后道。

    秦钰沉默。

    太后见他不语,一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在这京城核心圈里的人,没有几人不知秦铮、谢芳华、秦钰之间纠葛的事儿,尤其秦铮是个抓住一样绝不会罢手的人。

    过了片刻,秦钰忽然笑了,“母后放心吧,有人比我更不想他回京,短期内,他是回不来京城的。”

    太后一愣,“什么人?”

    “芳华。”秦钰道。

    太后更奇怪了,“为何她……”她大为不解。

    秦钰却站起身,“母后既然染了风寒,就要好生将养,不要多思多想,如今父皇去了,宫里的柳太妃和沈太妃已经被我送往皇陵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您以后就享享福吧。”

    “三皇子、五皇子真是不成大器,两只废物,柳太妃和沈太妃就是依傍先皇攀爬的两株藤,先皇一死,我也懒得理她们了。女人为难女人无非是为了男人,男人都死了,还为难个什么。”太后摆摆手,“你去忙吧,也要仔细身体,我喊你过来,也就是想问问关于登基立后的事儿,若是你立芳华小姐为后,需要母后的话,母后也能帮你做个主。”

    “儿臣多谢母后了。若是需要母后,届时便来请母后。”秦钰道。

    太后点头。

    秦钰出了凤鸾宫。

    秦钰离开后,太后招手,如意来到她身边,她低声说,“我怎么觉得皇上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如意不解。

    “当初,谢芳华为了谢云澜,放弃陪受伤的秦铮,出宫去给谢云澜治病,秦铮第二日出宫后醋意大发,勃然大怒,要跟谢芳华断绝情义。谢芳华找去了落梅居,秦铮射了她三箭,以示绝情断义。后来种种,谢芳华扔不能放弃秦铮,哪怕伤势为好,依然誓死嫁给他。”太后道,“这些种种,我们都知道。可是如今,你说,刻骨的情爱,难道转眼便成烟云了?她当真对秦铮再无一丝感情?弃她而嫁皇上?”

    “大约是铮小王爷做了什么,彻底地伤了芳华小姐的心了吧。女人的心可以如水,柔软多情,也可以如石头,坚硬如铁。”如意道,“更何况,咱们皇上对芳华小姐一片痴情,先皇一心想除去谢氏,可是咱们皇上却重用谢氏,早先有意放过谢氏长房,又留住谢林溪送给芳华小姐,后又将漠北军权给了谢侯爷,芳华小姐就算是石头心肠,也该被焐热了。”

    “也有道理。”太后点了点头。

    “您就别想了,皇上让您好生休息,您便好生休息吧。从先皇大病后,您越发消瘦了,先皇仙去这些日子,您更是瘦了一大截。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好不容易咱们皇上登基了,您盼了多年,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如意劝道。

    “是啊,以后我便不管了吧。我算是看明白了,管得太多,也是无用。这些年,我一心为钰儿争皇位,渐渐地,将皇位看得比孩子本身还重要。在钰儿的心里,一直觉得我不如英亲王妃。”太后叹了口气,“我的确不如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儿子第一份。往后,我也好好地弥补弥补。只要他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他。”

    如意笑着点头,“皇上也知道您这些年不易,对您处处孝顺,以后更不用说了,更会孝顺。”

    太后也露出笑意。

    秦钰出了凤鸾宫后,径直到了自己所住的寝宫,来到了谢芳华隔壁的偏殿。

    谢芳华在送走永康侯夫人和燕岚后,半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

    侍画、侍墨见秦钰来了,要进里面去通秉,秦钰摆摆手,低声问,“你家小姐呢?”

    “在软榻上休息。”二人也同样低声道。

    秦钰点点头,自己挑开帘幕,走了进去。

    谢芳华听到了秦钰的脚步声,知道他进了屋,也没睁开眼睛,依旧躺着。

    秦钰自己坐在了桌案上。

    侍画、侍墨悄悄进来为他斟茶。

    他喝了一杯茶后,谢芳华才睁开眼睛,看着他。

    “既然累,怎么不去床上休息?”秦钰问。

    谢芳华摇摇头,“躺到床上便想睡觉,如今天色还早得很,白天睡多了,晚上便睡不着了。”话落,看着他,“事情处理完了?”

    秦钰摇摇头,“登基要择吉日。”顿了顿,又道,“左相建议,登基之日立后。”

    谢芳华挑了挑眉。

    “你可有什么想法?”秦钰问。

    谢芳华摇摇头,“挺好。”

    秦钰闻言温和地笑笑,从袖中抽出药方,“母后染了风寒,太医院给开了药,我不太放心,拿过来让你帮着看看。”

    谢芳华微微起身,探身上前,伸手接过,看了两眼,问,“太后气色如何?”

    “母后气色极差,有些苍白,我观她气息,有些虚浮气弱。”秦钰道。

    谢芳华道,“她应该是先皇突然去了,上了心火,再加之外感风热,寒湿入体。”顿了顿,道,“太医院的太医开的药方子极其慎重,没有什么不妥,毕竟是太后贵体,大约是不敢用重药。所以,药量颇为温吞,药效自然也就慢了。”

    秦钰笑着点头,“正是。”

    “你将笔递给我,我给她加两味药,三日就能痊愈。”谢芳华道。

    秦钰点头,从桌案上拿过笔,递给她。

    谢芳华提笔在药方上加了两味药,将药方和笔一起递回给秦钰。

    秦钰将药方收入袖中,又问,“言宸兄回来了?他这些时日去了哪里?”

    谢芳华点点头,也不隐瞒,“他去了最近的隐山。”

    秦钰抬眼看着她,“可有什么收获?”

    “隐山在二十余日前便被人挑了,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剩余的人,不知多少,已经人去楼空,移了地方。无踪迹可循。”谢芳华道。

    秦钰皱眉思索,片刻后道,“二十余日前……”顿了顿,意味不明地道,“南秦上下,仅一人。”

    谢芳华不再说话。

    秦钰又转了话题,“明日,大体就能商定妥当了,朝议后,我会吩咐御衣局的人来给你测量,制作后服。”

    谢芳华点点头。

    “你喜欢什么样的后服?”秦钰又问。

    谢芳华忽然笑了,“后服不是南秦有规制?难道我想要什么样的就能做什么样的?”

    “能。”秦钰点头。

    谢芳华笑着摇摇头,“算了,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如今虽然那一帮子礼教道化的人还没出来口诛笔伐,是因为我身上如今尚且有可圈可点之处,若是太过出格,你也麻烦。”

    秦钰也忍不住笑了,揉揉眉心,“你说得也有道理。”

    谢芳华摆摆手,“你去忙吧,不忙的话,就去歇着吧。登基大典可不是闹着玩的,估计会很累人,漠北的事情我如今还没想出个万全之策,我再好好地想想。”

    秦钰颔首,站起身,“你也不要太累,更该少思少想。”

    谢芳华点点头。

    秦钰出了房间,并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径直向御书房而去,途中,他命小泉子将更改过后的药方送去凤鸾宫。

    太后收到了药方后,和气地对小泉子打赏,并对他说,“你再辛苦跑一趟,去替我谢谢芳华小姐。就说哀家风寒好些了之后,就邀她去御花园赏花。”

    “是。”小泉子应声去了。

    小泉子走后,太后看着药方上的字迹,打量许久,对如意道,“你看看这字迹,丝毫不逊色皇上的笔迹,甚至竟然还隐隐更胜一筹。”

    如意凑近,敬佩地道,“这样的笔迹,该是自小就练习,不知道费了多少笔功。”

    太后点点头,“是女儿可惜了,若是男儿,这南秦怕是真容不下谢氏了。”

    “太后又多思多虑了。”如意及时道。

    太后顿时笑了,将药方子递给如意,如意拿着下去了。

    夜晚,秦钰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言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御书房,站在了秦钰身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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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介绍:
关于京门风月:
南秦倾了一个谢,半壁江山塌一空。
忠勇侯府被株连,世代名门望族一朝灰飞烟灭。
谢芳华这个娇房嫡女碾碎芳华,零落成尘。
本以为尘土皆无,奈何上天厚爱,再许一世——
她看着依然繁荣的家族和平安的至亲,发誓只要她在,定要忠勇侯府不倒,谢氏不绝!
于是,她弃闺房,出侯府,混入皇室隐卫的巢穴里习武艺,学权谋。
八年后,她送了皇室一份天大的谢师礼回京!
自此,钟鸣鼎食之家的闺阁里多了一双翻云覆雨手。
美人靠上轻卷云袖,贵妃椅上执手棋盘。
洞若观火,乾坤在握。
弹指风华江山覆,箭羽皇都乱飞花。
南秦京城因她的归来霎时风起云涌。
谢芳华要让世人知道,她这个柔弱的闺阁女子,不止知风月,也知乾坤!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剧场抢先看】
凤尾香罗帐如烟似霞,光彩夺目,上万御林军持箭以候,蓄势待发。
皇宫禁苑,谢芳华高卧在美人靠上,看着对面的男子,指尖轻轻捻动着黑色棋子,淡淡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
男子懒洋洋地点头,“知!”
“既然知,为何今日还来?”谢芳华扫了一眼外面包围的御林军,口气严厉,“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无所畏惧,“媳妇儿跑了,自然要追回来!”
谢芳华眉心一动,继而讽刺一笑,“你媳妇跑了,来找本宫作何?”
男子忽然夺过她手中的棋子远远地抛进了香炉里,恶狠狠地看着她道,“穿了皇后的衣服就是皇后了?你问过爷答应了吗?南秦的江山他说了算,女人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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