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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子情     京门风月txt下载     京门风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回府进宫

    谢芳华身体一直有体虚畏寒之症,来了葵水后,更是浑身酸痛难忍,比以前更甚。

    秦铮看着她整日里白着一张脸,浑身凉寒,极其心疼,不知如何是好,便将她裹着被子抱在怀里,试图捂暖她,但总不见效果,便蹙眉问,“有没有什么药物能解痛?”

    谢芳华低声道,“是药三分毒。”

    “那也不能这样难受着。”秦铮眉头皱紧,“要不然我寻个温泉池,你去泡泡?”

    谢芳华摇头,“葵水来时,更不宜泡水。”

    秦铮长叹,“那怎么办?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子难受。”

    谢芳华靠在他怀里,低声说,“你抱着我,我就不那么难受了,以前我经常服药,后来言宸将我身体里残存的药物去除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如今身体不比以前,便严重了些。没事儿,我能忍受。”

    秦铮心疼,“若是我能替了你就好了。”

    谢芳华失笑,“这个哪能代替?”

    “是啊,不能代替。”秦铮将她搂紧,却觉得她手脚依旧冰凉,在这样的夏季,却这样的凉,似乎是从骨子里发出的冷,他一身火热碰到她都觉得冰手,更何况她自己如何忍受得了?他想了想,对外面喊,“青岩。”

    “公子!”青岩应声而出。

    “去砍些干柴,将这屋里里的炕烧热。”秦铮吩咐。

    青岩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谢芳华笑着说,“青岩跟了你这样的主子真是辛苦,烧火做饭砍柴做琐事儿,都学会了。再过些时日,真该无所不能了。”

    “把他锻炼得无所不能,以后谁嫁给他就是有福气。”秦铮道。

    谢芳华笑着点头,“这样的话,肥水可不能流外人田。”

    秦铮不以为意,将脸贴在她冰凉的脸上,“你说了算。”

    不多时,火炕暖和起来,从底下透过被褥,升起浓浓的热意。

    秦铮低头问,“暖和点儿吗?好受些吗?”

    谢芳华点点头,“好多了。”

    秦铮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身子暖和下来,谢芳华的脸没那么苍白了,手脚没那么冰凉了,便有些昏昏欲睡。

    秦铮察觉了,抱着她躺下,柔声说,“想睡就睡!”

    谢芳华动了动身子,轻声说,“你不热吗?去别处待着。”

    “抱着你这么个冰块,想热也热不起来。”秦铮吻了吻她额头。

    谢芳华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凑上身,吻了吻他唇角,将头埋在他怀里,小声说,“那我真睡了,你就这么抱着我。”

    秦铮“嗯”了一声。

    谢芳华便真的睡着了。

    秦铮低头看着她,怀中的人儿呼吸均匀,眼底有两片青影,这两日指不定多难受,才使得她一直未曾安睡,她是这样外表看着柔弱,却内心刚强的女子,再大的苦难摆在她面前,她都不皱一下眉头。世间千万女子,都不如她一个。

    谢芳华,他的妻子。她说,嫁给他,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但他心里想的是,娶到她,才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五日后,谢芳华才算彻底地好了,脸恢复了红润,气也养回了几分。

    秦铮看着她,才真真正 正地舒了一口气。

    谢芳华觉得这几日秦铮清瘦了许多,本就清俊的棱角看起来更鲜明了,她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这几日明明是折腾我,可是到头来,却是折腾你了。”

    “吃两顿就补回来了。”秦铮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谢芳华脸一红,伸手捶了他一下,看向院外,有些不舍地道,“咱们该回京了。”

    秦铮也有些不舍,“还能再住些日子。”

    谢芳华摇摇头,“新皇登基有半个多月了,咱们来这里,也这么久了。北齐早该有动静了。不知道 外面什么样了。”

    秦铮不以为然,“还能什么样,一时半会儿变不了天。”

    “还是回去,多住几日又能如何?总归要出去!以后若是天下太平了,我们平平安安,再回来。”谢芳华回身抱住秦铮,轻声问,“我们还会再回来的。”

    “当然!”秦铮点头。

    谢芳华抱紧他,“将那些蘑菇野菜都带回去,娘兴许也喜欢吃。”

    秦铮失笑,“好,都带回去。”

    当日,二人说定,便启程离开了深山院落,回了京城。

    秦铮如来时一般骑马带着谢芳华,下了深山后,走官道。

    官道上人声来往,隐约谈论北齐太子代北齐王治国,北齐正式对南秦宣战。

    秦铮挑了挑眉。

    “北齐立太子了?齐言轻吗?”谢芳华低声问。

    “不是他还能是谁?”秦铮轻轻哼了一声,“回京后,先铲除了他埋在南秦京城的暗桩,给他一个封位礼。”

    谢芳华点头,“若想封锁对北齐的传递消息,自然要先铲除北齐安插在南秦的暗桩,不过要先撤了南秦在北齐的暗桩,或者,提前切断,隐秘起来,否则,北齐暗桩一旦被拆,齐言轻定然也会对南秦在北齐安插的暗桩出手。”

    “自然。”秦铮颔首。

    两人一骑,来到了北城门。

    北城门的守城士兵见到秦铮,立即睁大眼睛,连忙恭敬地放行。

    有人立即悄悄地前去皇宫报信。

    秦铮和谢芳华刚一进城,城内的百姓们有人惊喜地喊,“是铮小王爷和小王妃回京了。”

    一传十,十传百,二人回京的消息不多时便传遍了整个南秦京城。

    二人还没回到英亲王府,英亲王府便得到了消息,英亲王妃欢喜地从内院迎到大门口。

    英亲王府阖府震动,人人都露出欢喜的表情,死气沉沉了多日的府邸,一瞬间恢复了生机。

    秦铮勒住马缰绳,看着门口聚集了乌压压一群人,以英亲王妃打头,连刘侧妃都迎了出来,他挑了挑眉,失笑,对英亲王妃问,“娘,这是做什么?”英亲王妃不理他,对谢芳华招手,“华丫头,快下来。”

    谢芳华看着英亲王妃,想起早先她辛苦追出京,她却布阵拦截她,回京后,又在皇宫里避而不见。她有些愧疚,地带喊了一声,“娘。”

    英亲王妃几乎热泪盈眶,走上前,对秦铮说,“还不快下马!”

    秦铮抱着谢芳华轻轻纵身跳下了马。

    英亲王妃一把将谢芳华的手攥住,看着她,慈和地责备,“你这孩子,有什么难处,就该说出来,不该自己一个人担着。”

    “是我不对。”谢芳华低声说,“让娘担心了。”

    “担心是小事儿,你如今能和臭小子和好,娘就欣慰了。快进府内。”英亲王妃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你爹去上朝了,落梅居我每日都吩咐人给你们打扫,就等着你们回来。”

    谢芳华点点头,看了秦铮一眼。

    秦铮对他勾了勾唇角。

    一群人簇拥着二人欢喜地进府。

    进了正院,刘侧妃等人寒暄几句,便各自散去,回了院子,只留下英亲王妃、秦铮、谢芳华三人,清静了下来。

    见人都走了,英亲王妃终是忍不住询问,“华丫头,你如今能与娘说说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谢芳华思量着如何开口。

    秦铮却是不用思量,将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他说得实在是太简略,几乎全部一句话带过。

    英亲王妃听罢,拍拍谢芳华的手,眼泪花在眼圈转了转,“你这个孩子,娘就知道 你一定有苦衷。当年玉婉和你父亲去得早,她遗留下来的东西让我转交给你,我就觉得,魅族的规矩不同寻常,你们的姻缘怕是多磨多难,却不成想……”

    谢芳华沉默,不知道 该说什么,秦铮刻意隐瞒了两世之事,让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实在对不起英亲王妃,总归是她连累了秦铮。

    若不是秦铮一心喜欢她,要娶她,他也不必……

    “你们能够相爱,这是上天给的缘分,所谓缘分深厚,分也是分不开的。”英亲王妃又道,“总能想到办法的,大千世界,既生魅族,天道使然,总能有破解之法。你外公不是已经去魅族了吗?有时候,人定胜天。”

    谢芳华心下微暖,点了点头。

    英亲王妃拍拍她,“你们奔波回来,也累了?快去休息。”

    谢芳华摇摇头,“不累。”

    “不累也去休息!”秦铮伸手拽起她。

    谢芳华无奈,跟着他站起身。

    二人出了正院,向落梅居走,王府内一林一景,一草一木,依旧是旧时样子。谢芳华心下感慨,低声说,“我那日离开时,以为再不会回来了。”

    秦铮伸手敲她的头,“欠揍!”

    “的确是欠揍!”谢芳华握紧他的手。

    秦铮的手掌将她温软的手包住,拉着她走进落梅居。

    侍画、侍墨等八人,以及玉灼、林七早已经得到消息,守在落梅居门口,见二人回来,欢喜地围上前。

    落梅居内,轻风吹来,落梅花瓣纷飞,旧的败了,新的盛开,香气怡人。

    白青和紫夜不知道 从哪里跑出来,一只抱着秦铮衣摆,一只抱着谢芳华衣摆,来回磨蹭,看得出甚是想念。

    谢芳华露出温暖的笑意。

    深山林院虽然清幽安静,但是英亲王府这个家处处温暖。

    “这两个小东西竟是胖了许多。”秦铮看着白青和紫夜,笑着说。

    玉灼立即道,“表哥,你不知道 ,你和表嫂不在家的这些天,林七日日都做了你们的饭,全部都偎进这两个小东西的肚子里了。能不胖吗?”

    “怪不得呢。”秦铮偏头去看林七,“这么说,你的厨艺有进步了?”

    林七挠挠头,嘿嘿一笑,“待午时做了饭,给您和小王妃品品,看看是否有进步。”

    秦铮点点头。

    谢芳华蹲下身,拍了拍两只小东西,秦铮抬脚将两只小东西踢开,拉着谢芳华进了屋。

    房间内,一应摆设照旧,丝毫没动。

    二人刚坐下,外面喜顺匆匆跑来,禀告说,“小王爷,小王妃,宫里得到了您二人回来的消息。皇上让人来请,您二人即刻进宫。”

    秦铮挑眉,“我们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稳,他着的是哪门子的急?”

    喜顺小声说,“是小泉子公公亲自来的。”

    秦铮哼了一声,“去告诉 他,爷累了,歇够了再进宫。”

    喜顺点点头,立即跑去回话了。

    小泉子等在英亲王府的大门口,听到喜顺回话,连连点头,不敢耽搁,折返回了皇宫。

    皇宫御书房内,秦钰听到小泉子的回话,沉着脸对他说,“你再去一趟英亲王府,告诉 他,再晚就来不及了,让他和芳华今日必须进宫。”

    小泉子应了一声,立即又跑向英亲王府。

    对于小泉子二次来英亲王府,喜顺愕然。

    小泉子招招手,对喜顺低声道,“大管家,你还是带我去小王爷的落梅居,杂家亲自跟他说,皇上那边真有要事儿,这几日就专门等着小王爷和小王妃回来,真是耽误不得。”

    “好!”喜顺点点头,带着小泉子前往落梅居。

    喜顺离开后,谢芳华便对秦铮道,“皇上应该是真的很急,否则也不会在咱们刚回来,便派人来了。”

    “让他急急。”秦铮不以为然。

    “稍后应该还会来第二次。”谢芳华又说。

    秦铮哼了一声,“想请爷爷没那么容易的。”

    谢芳华好笑,“算了,你我换了衣物,这便进宫,本来也不累,晚上再歇着,北齐兴兵的事情要紧。”

    秦铮坐着不动。

    谢芳华伸手拽他。

    秦铮看着她,“我忍了好些天了,晚上你要侍候我。”

    “你这是在跟我讨价还价?”谢芳华又气又笑。

    秦铮伸手将她拽到怀里,“抱了你好几日,摸得碰不得,很辛苦的。”

    “只要你们今天不再横眉冷对,拔剑相向,我就依了你。”谢芳华低声道。

    “那就要看他的态度了。”秦铮放开她。

    谢芳华转身去衣柜给他找衣物。

    二人刚换好衣服,小泉子果然如谢芳华猜测一般,去而复返。

    小泉子禀告了来意,又多添了几句话,“小王爷,小王妃,这些日子,皇上为了北齐兴兵之事,日日御书房的灯都直到深夜才熄,夜不能寐,极其辛苦。就等着小王爷和小王妃回来了。”

    秦铮走到门口,看着小泉子,不凉不热地挑眉,“你倒是个好奴才!”

    小泉子连忙赔笑,“为主子当差,自当尽心尽li 替主子分忧,小王爷快些随奴才进宫。”

    “宫里如今都什么人在?”秦铮倚着门框问。

    “只有皇上一人在御书房。”小泉子道。

    “他朝中拿俸禄养的那帮子朝臣呢?别告诉 我不顶用。”秦铮一点儿也不急着走。

    小泉子苦下脸,“奴才对朝中的事儿不清楚,只知道 北齐传出太子治国的消息后,一下子急病了些老臣……”

    秦铮冷嗤,“安逸惯了,一帮子废物。”

    谢芳华从里面走出来,伸手拽住秦铮的手,温柔地说,“走。”

    小泉子见到谢芳华,立即高兴地说,“小王妃,您气真好,可见病好了。”

    谢芳华笑笑,“嗯,好了大半了。”

    这话秦铮也爱听,对喜顺挥挥手,“去备车。”

    喜顺连忙应了一声,头前跑出落梅居备车。

    二人一起出了落梅居。

    英亲王妃得到秦钰派人两次来请二人的消息,心下有些不踏实,毕竟早先纠葛的事儿实在让她心惊胆战,匆匆从正院出来,迎上二人,对小泉子询问,“怎么他们刚回来,还没歇息,皇上便来请了?”

    小泉子意会,连忙道,“王妃您放宽心,皇上是为了北齐兴兵之事。”顿了顿,他偷偷看了秦铮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只要小王爷不对皇上……嗯……皇上不会对小王爷如何的。”

    秦铮冷哼一声。

    英亲王妃闻言放下了一半心,看向谢芳华,“华丫头也去?”

    “王妃放心,皇上请小王妃一起去,也是为了北齐兴兵之事。”小泉子连忙道。

    谢芳华温声说,“娘放心,我不累,从宫里回来再歇着。”

    英亲王妃点点头,看向秦铮,嘱咐道,“皇上毕竟是皇上,如今你媳妇儿找回来了,不准再没大没小。”

    秦铮翻了翻眼皮,“知道 了。”

    英亲王妃摆摆手,“那快去。”

    秦铮和谢芳华来到府门口,喜顺早已经派人备好了马车,二人上了马车,向皇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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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相谈甚欢

    来到宫门口,二人下了马车。@頂@点@小@说,

    永康侯正在宫门口和钦天监的文大人叙话,看到秦铮和谢芳华,那二人连忙走上前打招呼。

    “小王爷,小王妃,你们总算是回来了。”永康侯对二人拱拱手。

    “侯爷好像是憔悴了。”秦铮打量了永康侯一眼,又看向旁边的人,挑眉,“文大人怎么看起来比王爷还显憔悴?北齐兴兵,难道钦天监这些日子也没闲着,跟着操心了?”

    文大人连连拱手,对这位小王爷实在敬仰小心得很,连忙说,“几日前,皇上偶然看到了奇异的星象,着下官破解,下官这些日子便查古籍资料,着实是……”

    “哦?”秦铮挑眉,“他也看到奇异的星象了?”

    文大人一怔,看着秦铮,“难道小王爷也看到了?”

    秦铮点头,“看到了。”

    文大人立即上前两步,凑近秦铮,“臣知道小王爷对于星象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和学论,小王爷既然也看了那奇异的星象,不知可是破解了?”

    “破解如何,不破解又如何?天象而已。”秦铮拉着谢芳华向里走,无所谓地道。

    文大人呆了呆,又连忙追上秦铮,“小王爷,话不能这么说,古来有观星语论天下之说,这奇异的星象定然是预示着什么……”

    秦铮停住脚步,看着他,“你拉着永康侯叙话,难道永康侯能破解?”

    文大人立即道,“永康侯府里有一本关于星象的古籍,下官实在破译不了这星象,想借阅来看看,是否能找到些眉目,也好对皇上交代。”

    秦铮瞟了永康侯一眼。

    永康侯立即道,“是有一本,我正要去给文大人找,不知道是否能有关于这奇异星象的概述。”

    秦铮摆摆手,对二人道,“既然如此,你带着文大人去找吧,若是破解了,也告诉我一声。我对那乱七八糟的奇异星象也甚是好奇。”

    文大人一愣,“这么说,小王爷亲眼所见奇异星象,也未能参透了?”

    “你当爷是神人吗?”秦铮瞥了文大人一眼,拉着谢芳华进了宫门。

    文大人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永康侯。

    永康侯见那二人进了宫门,走得远了,他长舒一口气,“小王爷和小王妃刚刚回来,皇上便派人将他们请进了宫,看来那日之事不会重演,小王爷和皇上和睦了。”

    文大人连连道,“和睦了就好,和睦了就好。”

    “皇上和小王爷和睦的话,对于南秦来说是好事儿。”永康侯拍拍文大人肩膀,“走吧文大人,与我回府去找。”

    文大人点点头,与永康侯一道去了永康侯府。

    秦铮和谢芳华进了宫门,径直向御书房走去。

    宫里极其安静,除了守卫宫廷的禁军侍卫外,只看得见几名小太监,路上连宫女都少见。

    秦铮打量了一遭,扬眉,“多少年来,难得清静了。”

    谢芳华道,“先皇驾崩后,皇上清理了皇宫,放出了宫外一批人,不离开皇宫的人如今都安置在了西苑。这里自然就清静了。”

    秦铮轻哼一声,“他以为清空后宫就能如何吗?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

    谢芳华捏了捏他的手,“既然是为了南秦,都是一个目的,就不要针尖对麦芒了。收拾这样一堆烂摊子,秦钰不易。”

    秦铮顿时吃醋,凑近她,“爷难道容易吗?你向着谁?”

    谢芳华好笑,“向着你。”

    秦铮脸色稍霁。

    二人来到御书房,小泉子刚要开口,秦铮已经拉着谢芳华走了进去,小泉子一噎,还是高喊了一声,“皇上,小王爷、小王妃来了。”

    秦钰正坐在玉案前伏案疾书,听到动静,笔一顿,抬头看来,见那二人已经进来,他目光落在秦铮的脸上,语气有些沉,“舍得回来了?”

    秦铮瞥了他一眼,拉着谢芳华走到一旁的矮榻,懒洋洋地半躺去了上面,回道,“我倒是舍不得回来,怕你急得跳墙,只能回来了。”

    秦钰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我急?”

    秦铮伸手指了指他玉案上的糕点,“端来。”

    秦钰放下笔,凉凉地看着他,“你指使朕?”

    秦铮嗤笑,“才这么几天,皇帝的架子就摆起来了?”话落,他指指谢芳华,“她饿了。”

    秦钰刚想反驳,听到他后一句话,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好笑地看着二人,“见面就掐。”话落,对秦钰摇头,“别听他的,我不饿。”

    秦钰打量她一眼,站起身,将一盘糕点端到了她面前,蹙眉,“怎么瘦了?”

    谢芳华道了一声谢,伸手接过盘子,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摇摇头,“你才是瘦了,虽然如今朝事诸多,比较辛苦,但还是要注意身体。江山帝业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若是累垮了,齐言轻才要高兴了。”

    秦钰面色稍暖,“我如今忙些无碍,身体底子好得很,折腾折腾也不怕,倒是你,身体如何了?这些日子是否一直坚持用药?”

    谢芳华点头,“一直调养,好多了。”

    秦钰点点头,嘱咐道,“切不可大意。”

    “知道。”谢芳华笑看着他,嘀咕,“跟老妈子一样。”

    秦钰又气又笑,忽然抬脚踹了秦铮一脚,“管好你的女人,你看看她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秦铮挨了一脚,倒也没恼,也没反踹回去,“知道,我的媳妇儿用不着你操心。”顿了顿,他扫了秦钰一眼,扬眉,“难道当了皇帝的人都如你这般婆妈吗?”

    秦钰转回身,恨恨地说,“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话我爱听!”秦铮顿时乐了,见秦钰气得不轻,他心情立即愉快起来,“说吧,这么急叫我们进宫,什么事儿?”

    秦钰闻言正了神色,看了二人一眼,道,“五日前,北齐王带王后前往行宫疗养,将北齐的治国之权全权交给了齐言轻。是治国,不是监国。这件事情你们知道了吧?”

    “下山后听说了。”秦铮点头。

    “你……”秦钰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你竟然下山后才知道?难道这么多时日,你都不关注外面的消息?”

    “没空。”秦铮道。

    秦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谢芳华怕二人再掐起来,立即道,“我们回京时在路上商议,先铲除齐言轻在南秦各地安插的暗桩。但是为防齐言轻报复,应先将北齐的暗桩撤走或者隐匿起来。”

    秦钰吸了一口气,颔首,“我也正是这个意思,今日得到密报,齐言轻近日里怕是会再有动作。只是这动作还不清楚是什么,总归是针对南秦。”

    “他的动作无非是三个:一,继续扰动南秦内乱;二,清除南秦在北齐的暗桩;三,对边境重新兵力部署,以谋尽快攻破,不给南秦**之机。”秦铮慢悠悠地道。

    秦钰点点头,“所以,我才急,我们必须尽快地先一步反击,让他一时间无暇对南秦兴兵,我们才能有充分的时间准备部署。”

    秦铮嗤笑,“北齐部署了多少年?准备了多少年?南秦自从忠勇侯府老侯爷当年从战场上退下来,不再戎马,谢凤嫁去北齐,南秦多少年没暗中筹备了?北齐要给南秦多长的时间才够充分部署?”

    秦钰一噎,眉心沉暗,“就算如此,也不能不打无准备之仗。”

    秦铮摇头,“依我看,就打无准备之仗!”

    秦钰看着他,“你有好的主意?”

    “南秦被动迎敌,北齐照样开战,南秦主动出兵,北齐一样兴兵。你说,如今齐言轻回国了,在他刚适应稳住朝局这中间的机会,南秦该不该放过?”秦铮挑眉。

    秦钰凝神细思,“你说得有理。”

    谢芳华接话道,“漠北三十万兵马,早先折损了几万之数吧!王贵带兵二十万前去应援,后来又打了一仗,虽然北齐未得到好处,但我南秦依然又损失了些。齐言轻回国后,对边境早有安排部署,如今北齐在边境的兵力,只比南秦多,不比南秦少。此时由南秦先出兵,若没有万全之策的话,不见得能讨得好处。”

    “秦毅不是带了五万私兵去了边境吗?这五万私兵可是以一敌十。”秦铮道,“他们到了漠北,若是出人意料地先对北齐偷袭,那么,这齐言轻刚坐太子之位的贺礼,兴许又加上一笔。”

    “如今秦毅带着五万私兵汇合,算着日子来说,应该快到漠北了。”秦钰道。

    “你现在就给大舅兄传信,用最快的鹰,秦毅到漠北后,休息一日,偷营。”秦铮对谢芳华说,“咱们三日内,快速地拔出北齐安插在南秦的暗桩。一起送齐言轻一份大礼。”

    谢芳华点头,“好。”

    秦钰闻言没有异议,从玉案的奏折下抽出一张图纸,递给秦铮,“这个是我这里查出的北齐安插暗桩的据点和名单。你们应该还能再查出些空隙,填补进来。”

    秦铮接过来看了一眼,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看了看后,对他道,“言宸毕竟是北齐的小国舅,两国兵战,不该掺和进来他,他虽然对北齐没有多少感情,但到底是他的家国。而齐言轻,毕竟是他的外甥。这件事儿,天机阁便不出手了。我这里能调动的就是谢氏打理庶务的暗探,我吩咐他们再暗中彻查上一份名单来。”

    秦铮道,“齐云雪对北齐更没多少感情,如今她不知把言宸带去了哪里,他们纠缠,一时半会儿言宸顾不上你,更顾不上北齐,他短时间内脱不开身。”

    “你和齐云雪达成了什么协议?”谢芳华看向秦铮,“她可不是好指使利用的女子。更何况,她还是北齐公主。”

    “她这个北齐公主,早就有实无名了。”秦铮懒洋洋地道,“她学媚术而被媚术所困,一直受其所苦,被其反噬,我手里正好有一本清心经,便送给她了。清心经正好克制媚术,双修习的话,能突破大关,对她功力助益千里。”

    谢芳华恍然,“怪不得。”

    “谢氏的暗探也不可小视。”秦钰接过话,“能挖净北齐暗桩最好不过。”

    “谢氏根基遍布南秦,自有它的益处,爷爷和哥哥将庶务交给我后,我打理得不多,若是……”谢芳华顿了顿,说道,“若是云澜哥哥在就好了,他对谢氏比我知道得深。”

    “我正想找他,他和谢云继拦了我的人,至今没回京。”秦钰看着她,“你能想办法寻到他最好,谢氏米粮有天下粮仓之称,今年大水,秋季收成怕是不如去年一半,兴兵需要大量粮草军械。若是谢氏米粮能相助,粮草之事,自然不是问题。”

    “若是以前,我要找他容易,如今……”谢芳华看向秦铮。

    秦铮眯了眯眼睛,“谢云继与谢云澜在一起,却没回京,去了哪里?”

    谢芳华也揣测,“总不会又回了寻水涧吧?”

    “那个地方已经再无意义,他岂会一直在那里待着?”秦铮摇摇头,寻思片刻,摆摆手,“如今国库里的粮草还能抵挡一阵子,长久兴兵却是需要谢氏米粮,这个倒先不必急。”话落,他将秦钰拿出来的图纸揣进怀里,伸手捏了一块糕点,喂进谢芳华嘴里,对秦钰说,“对于铲除北齐安插在南秦暗桩之事交给我吧,你不必管了,只把月落借出来用就行。”

    秦钰无异议,“你只管吩咐他就是了。”

    “三日!”秦铮又道,“北齐已经暴露和隐藏不密的暗桩,该撤就尽快撤出,至于不用撤的,隐秘得深的,能够躲避掉齐言轻和玉家视线的,到不必撤,暂且不动算了,以后还能有用处。”

    秦钰颔首,“能藏得住最好,藏不住自然不能折损在北齐。”话落,又道,“总之,南秦不能留北齐的暗桩。一定铲除干净。”

    秦铮笑了一声,“你应该感谢谢氏的根基遍布整个南秦,当然谢氏也该感谢这么多年皇叔悬在头上的刀,势力隐匿得极深,若是北齐的暗桩在南秦想片瓦不留,这个有谢氏在不是多难。北齐玉家这些年私下专注于北齐的军事和军权,对于根基和隐卫暗探,差谢氏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你放心就是了。”

    秦钰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三日,你抓紧了。”

    秦铮看着他,“还有别的事儿吗?”

    秦钰摇摇头,“快响午了,在宫里用膳吧!”

    秦铮拉着谢芳华起身,摆摆手,向外走去。

    秦钰蹙眉,“你又不是没吃过宫里的饭,急着走什么?”

    “你不是着急吗?我急着回去给你卖命去!”秦铮说着,带着谢芳华出了御书房。

    秦钰一噎,瞪着晃动的珠帘住了嘴。

    小泉子悄悄走进来,对秦钰小声请示,“皇上,奴才送小王爷和小王妃出宫?”

    “他们不用你送!”秦钰挥手,“你去凤鸾宫一趟,告诉母后,稍后我过去陪她用午膳。”

    “是!”小泉子立即向凤鸾宫跑去。

    凤鸾宫内,太后早已经得到了秦铮和谢芳华回京的消息,听说秦钰派小泉子去请人,一时间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在宫内来回走了几圈,吩咐如意去盯着点儿御书房的消息。

    如意得了太后的吩咐,一直守在御书房外不远处,见秦铮和谢芳华出了皇宫,刚要对太后回话,小泉子匆匆走来,见到如意,以他聪明的脑袋顿时了然,笑呵呵地说,“如意姑姑,快去回宫告诉太后,皇上说了,稍后会过去陪她用午膳。”

    如意一听,顿时大喜,对小泉子询问,“皇上今日心情如何?没和小王爷起口舌吧?”

    “没有,相谈甚欢。”小泉子道。

    如意一呆,有些不敢置信,“相谈甚欢?皇上和小王爷?”

    小泉子顿时笑了,凑近如意,低声说,“若不是杂家亲眼所见,别人说我也不信。但是真是那么回事儿,皇上和小王爷言语和睦,皇上踢了小王爷一脚,小王爷都没恼,也没踢回去,商议了一番国事后,皇上要留午膳,小王爷急着出宫办差事儿,便带着小王妃出宫了。皇上吩咐杂家去告诉太后,午膳去陪太后用。”

    “真是太好了,那……小王妃呢?皇上见到小王妃,如何?”如意小心地问。

    “皇上询问了一番小王妃的身体,嘱咐了几句,小王妃嫌弃皇上婆妈,小王爷附和,皇上气得说小王爷和小王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泉子小声说,“皇上看来是放开了。”

    “那就好!”如意送了一口气,“这回太后可以安心了。”顿了顿,又道,“你不必跑一趟了,我这就回宫去禀告太后,顺便安置午膳。”

    小泉子省了一趟腿脚,自然乐得清闲,点头,又回了御书房外候着。

    如意匆匆回了凤鸾宫禀告太后。

第十章六房暗探

    秦铮和谢芳华出了皇宫,燕亭和李沐清正等在宫门口。

    看到二人,秦铮挑了挑眉,停住脚步。

    燕亭和李沐清正在一边闲聊,一边等二人出宫,见二人出来,齐齐向宫门口看来。

    李沐清看到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微微一笑。

    燕亭走上前来,先打量了一眼谢芳华,然后走到秦铮一侧,伸手勾住他肩膀,“小时候我就服你,如今还是不得不服。你行啊,这么些日子带着芳华猫哪里去了?连兄弟也不知会一声。”

    秦铮伸手拂开他的手,“如今没空与你闲扯,晚上来福楼见。”

    燕亭切了一声,“这么急着回府?想你的落梅居了?”

    秦铮哼了一声。

    燕亭又转到一侧,看向谢芳华,“晚上他说来福楼见,你也去呗。”

    秦铮将谢芳华环住,与他换了个位置,隔开燕亭,说,“她没空。”

    燕亭翻了个白眼,“何必防着我跟防狼似的,所谓兄弟妻不可欺,你放心,我早死了心,不会跟你抢人。”

    “你抢也抢不走!”秦铮道。

    “那你还怕什么?”燕亭瞪眼。

    “她身体不适。”秦铮道。

    “这样,去来福楼多没意思,晚上去你的落梅居。”燕亭又勾住他肩膀,看向谢芳华,对她说,“就这么说定了。”

    谢芳华笑了笑,看了秦铮一眼,“行,晚上我给你们准备 酒菜。”

    “还是你痛快!”燕亭放开秦铮,对他嗤笑,“你一个大男人,有了媳妇儿便忘了兄弟,还不如女子。”

    秦铮剜了燕亭一眼,“废话真多,可见这些日子你还是不累。”

    “怎么不累?累死了。”燕亭捶捶肩膀,转头看向李沐清,“你问问他,我们俩都快被秦钰当狗使唤了。”

    李沐清失笑,“在这里直呼皇上名讳,当心传出去,御史台参你一本。”

    燕亭哼了一声,“他们还指着我给皇上效命呢,敢!”

    “他听说你们回来了,拉着我追去了英亲王府,到了英亲王府后,知道 你们进宫了,又追来皇宫。”李沐清笑着对秦铮和谢芳华道,“这些日子,的确是累得很,你们回来,我们应该就轻松了。”

    “先皇丢下的烂摊子,新皇登基,你们又刚刚入朝,诸事纷乱,谁也不轻松。”谢芳华笑着道,“如今我们回来,的确是能分担些。”

    “对你来说,还是身体当紧。”李沐清道。

    谢芳华点了点头。

    秦铮对二人摆摆手,拽着谢芳华走向马车,“落梅居就落梅居,你们晚上自己来。”

    “好!”燕亭和李沐清见他应允,齐齐笑着点头。

    秦铮拉着谢芳华上了马车,帘幕落下,车夫赶着马车向英亲王府而去。

    李沐清和燕亭目送二人马车拐过了街道,走得没了影,燕亭嘎嘎嘴,对李沐清说,“你说,他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说谁?秦铮兄还是芳华?”李沐清收回视线,笑着问。

    燕亭一噎,“当然是说秦铮,关芳华什么事儿?”

    李沐清笑着摇摇头,“两个人能够在一起,缘分深厚,这样子折腾都分不开,不见得是一个人修来的福气。”

    燕亭扁扁嘴,“也有理。”

    “走,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今日早做完,才能早去落梅居。”李沐清说。

    燕亭深吸一口气,“想当年大把的时间任我们玩耍,如今吃个饭的功夫都靠挤,真是……”

    “如今你便知道 父辈们都不容易了,那时候他们顶着朝堂,供我们随性玩耍,如今他们顶不住了,我们不顶着,谁来顶着?”李沐清道。

    燕亭头疼地揉揉额头,忽然问,“听说你妹妹闹着要出家?真的假的?”

    李沐清脚步一顿,面沉了下来,“是真的。”

    燕亭睁大眼睛,“不会?她好好的,做什么想不开要出家?”

    李沐清叹了口气,“妹妹性子刚硬,宁缺毋滥。她自小就喜欢秦铮兄,如今与他无望,便打算剔除凡尘去寻六根清净了。”

    燕亭欷歔,“卢雪莹、我妹妹,还有这京城里多少闺中女儿,都喜欢他,又如何?如今一个个的不都是看开了。她怎么就这么死心眼了?她要出家你父亲同意?”

    “其实最早在先皇有意撮合右相府和英亲王府的婚事儿时,我父亲也有心想成就这一桩姻缘,趁秦铮兄去右相府送年节贺礼是,探寻了秦铮兄的意思,那时候他就明摆着回拒了父亲,后来他灵雀台对芳华逼婚,铁了心了要娶芳华,这些事情你知道 。”李沐清道。

    燕亭点头,“那时候我还没离京,自然知道 。”

    李沐清叹了口气,“如今养成了妹妹这副执拗的性子,说起来,父亲也一直自责,若是当初他不任由着妹妹,觉得右相府能和英亲王府结亲,放任了妹妹对秦铮兄的喜欢,也不至于如今弄得不可收拾。如今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就算是我,也拦不住她想要出家的心思。”

    燕亭眨眨眼睛,“你娘一直喜好礼佛,如今倒好,把女儿搭进去献给佛祖了。”

    李沐清揉揉眉心,无奈地道,“娘多年来在后院暗中下手染了不少的血,日日上香,图个心安,如今我见她日益憔悴,分外后悔。哪怕得知父亲的一方小妾又有了身孕,她也没了动静。”

    燕亭忽然喷笑,“右相可真是老当益壮。”

    李沐清失笑,“这便是求不到心仪女子的结果,一生无论官位多高,回到家后,依旧空虚冷寂。小妾只当玩物罢了。”

    燕亭眼皮翻了翻,“你爹可是只狐狸,这么多年,未必不知道 你娘的所作所为。”

    李沐清颔首,“他如何不知道 !只是无心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你娘疼你妹妹如心肝,若是她出家,你娘岂不是要跟着去出家了?”燕亭又道。

    李沐清有些心烦,“自古来,都说娶妻娶贤。这南秦京城里不知根底的人,都会说右相府的夫人贤良大度。右相府后院一派和乐,妻贤妾恭。可是到如今,那个家,连我都不愿意回去。还不如如今的永康侯府,更不如你娘这个被人称作悍妻的人,到底后院干净,没这些事儿。”

    燕亭哈哈一笑,“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年我心烦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看戏看得乐呵。如今也轮到你了。”话落,他拍拍李沐清的肩膀,“你也离家出走算了。”

    李沐清摇头,“我若是学你离家出走,我娘真会疯了,我出京这段时间,她急得头发都白了等我回来。更何况,你这可不是个什么好主意,若是被皇上知道 你怂恿我离家出走,怕是你肩上的事情又会多一倍。”

    燕亭一听,连忙道,“那算了。你还是在京城待着。”话落,眼睛一亮,给他出主意,“干脆,你自己搬出右相府,另立府邸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李沐清笑了笑,“再说,如今父亲母亲都指望着我能想到对策劝住妹妹,哪肯放过我?殊不知,我却没什么对策可想了。她一门心思要出家,我真怕逼急了,她自尽了断。那可就真不如让她出家了。”

    燕亭闻言拍拍李沐清肩膀,“所谓一帆风顺真不是什么好事儿,如今我倒有个省心的妹妹,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她似乎一下子长大了懂事儿了,能撑起永康侯府了,多亏了她。”

    “燕小郡主经li 一番,确实沉稳明智多了。”李沐清颔首。

    二人说着话,离开宫门口,向议事的地方走去。

    秦铮和谢芳华回到英亲王府,喜顺等在门口,见二人回来,连忙上前道,“王妃知道 小王爷和小王妃不会在宫中用膳,已经在正院准备 了午膳,告诉 老奴等在这里,说您二人回来就去正院用午膳,王爷刚刚已经回府了。”

    秦铮和谢芳华点点头,向正院走去。

    春兰见二人来了,连忙挑开门帘。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正坐在桌前等着。

    谢芳华对英亲王见礼,英亲王摆摆手,上下打量二人一眼,颔首,“回来就好。”

    英亲王妃伸手拉过谢芳华,让她挨着她坐下,关心地问,“这次进宫,皇上没为难你们?他和铮儿没吵起来?”

    谢芳华摇摇头,“没有。”

    英亲王妃松了一口气,感慨道,“这两个孩子总算是长大了,知道 和平共处了。”

    秦铮轻轻哼了一声。

    “皇上也不易,这些日子,他甚是劳顿,眼见的瘦了下来。如今南秦这般形势不容乐观,你既然回来了,理当与皇上及朝野上下同舟共济。”英亲王道。

    秦铮颔首,“知道 了。”

    英亲王还想再说两句,英亲王妃拽了拽他衣角,“俩孩子刚回京,屁股都没坐稳,就被叫进了宫,如今刚回来,先让他们赶紧吃饭。”

    英亲王住了口。

    吃过饭后,秦铮对谢芳华道,“我先送你回去歇着。”

    谢芳华见英亲王似乎有话要对秦铮说,对他笑着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你陪着爹说会话。”

    “让春兰送华丫头回去。”英亲王妃对秦铮说,转头又对谢芳华道,“上午回来时,我见你气还好,如今这气又差了,真是不禁折腾,赶紧回去歇着,下午我让大厨房给你炖汤,好好补补。”

    春兰连忙过来扶谢芳华。

    谢芳华点点头,由春兰扶着,出了正院。

    她离开后,秦铮喝了一口茶,不等英亲王询问,便简略地说了今日他与秦钰在宫中商议的事情。

    英亲王听罢,颔首,对他道,“你说得对,我们南秦这么多年,就是只知内忧,不知外患,太过安逸,准备 不足。给我们多少年准备 ,怕是也不够,抵不过北齐多年筹谋。皇上和你都有主见,既然达成一致,就按照你们的意思来,我也看出来了,这些日子,皇上就是在等你回京。如今我们老了,能做的,也就是在你们的背后,稳住朝局。”

    秦铮抬眼看英亲王鬓角的白发都多了,抿了抿唇,有些伤感。

    春兰陪着谢芳华一路走回落梅居,在路上与她说了她离京的那些日子里,英亲王妃日日忧急担心寝食难安,英亲王日日唉声叹息愁眉不展,英亲王府众人日日如头顶上压着浓厚的乌云,死气沉沉。如今她回来了,才觉得雨过天晴了,英亲王府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谢芳华听着,既有愧疚,又有感动,英亲王妃对她真是极好,哪怕她做出这么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她都理解包容了。这是她的福气。

    回到落梅居,春兰嘱咐谢芳华好生休妻,便匆匆去了大厨房,吩咐给小王妃炖补品。

    谢芳华招来鹰鸟,快速地手书了一封信笺,将鹰鸟放飞,送去漠北给谢墨含。

    之后,谢芳华没歇着,而是招来侍画,给她一块令牌,对她吩咐,“你拿着这个去谢氏六房一趟,给六婶传一句话,让她在明日午时之前,动用谢氏暗探,给我一份北齐暗桩的名单。”

    侍画点点头,出门去了谢氏六房。

    谢芳华看着侍画离开,想着当初爷爷实在太明智,这南秦京城甚至是天下人,多少人将谢氏六房只看做庇护在忠勇侯府门下不会有什么作为的嫡亲旁支,可是却不知道 谢氏六房的手里攥着谢氏一支最隐秘的暗探。

    谢氏六房以她微弱的姿态在忠勇侯府、谢氏米粮、谢氏盐仓都人去楼空后,依旧安安稳稳地孤立地安全地待在这南秦京城,受人们忽视不注意,就算先皇昔日盛怒之下,也不会对谢氏六房出手。

    半个时辰后,侍画回来,对谢芳华低声道,“小姐,明夫人看到令牌后应了,说让小姐放心,明日午时之前,一定会有名单送来。”

    谢芳华点点头。

    “明夫人还问小姐身体如何。”侍画道,“奴婢答伤势恢复了七七八八了,让她宽心。”

    谢芳华又点点头。

    “奴婢回来时,正碰到小王爷出府,小王爷告诉 您,他出城一趟,晚上回来,让您务必休息,他回来检查。”侍画又道。

    谢芳华又点点头,对她道,“晚上,小王爷约了右相府的李公子和永康侯府的燕小侯爷来府中吃酒。也许不止他们两个人。你告诉 林七让厨房准备 晚上的饭菜。”

    侍画应了一声,见谢芳华没别的吩咐,退出了门外。

    谢芳华的确是有些累了,这副身体自从九曲山后,她明显地感觉日渐不如从前,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床上躺下。

    不多时,便真的疲乏得睡着了。

    下午,英亲王妃来了一趟落梅居,侍画迎出去,她得知谢芳华午睡还未起,看了看天,已经日头将落,她将侍画拽到一旁,低声问,“你与我细说,华丫头的身体是不是极差?”

    侍画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不瞒王妃,小姐从带黑紫草回临安城后,身体受损极重,便大不如前了。若是以往,她午睡极浅,不会一睡就半日的。”

    英亲王妃点点头,提到临安城,她蹙眉,“不知道 怜儿那丫头什么样了,也没有个消息传回京城。”

    侍画立即道,“王妃放心,怜郡主的伤只要好生地养着,以后不妨碍。”

    “那就好!我就怕这丫头子没人在身边盯着她,她性子野,伤势刚好一点儿,便又跑出去玩,伤势养不好,落下病根。”英亲王妃头疼地道。

    侍画想想秦怜的性子,还真难保准。

    “我没别的事儿,就是大厨房将汤炖好了,铮儿响午后就离府去办事儿了,我听说晚上李沐清和燕亭等人来落梅居吃酒,看看准备 好了吗?需要 不需要 我让大厨房再准备 。”英亲王妃道。

    侍画低声说,“小姐响午就吩咐了,林七已经准备 好了,都是按照几位公子的口味准备 的菜,只等几位公子来了。应该不需要 再准备 了。”

    “那就好。”英亲王妃让春兰将汤交给侍画,对她嘱咐,“待华丫头醒来,给她热着喝了。”

    侍画点点头。

    英亲王妃离开了落梅居,折返回了正院。

    傍晚时分,太阳刚落,秦铮便回府了,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李沐清、燕亭、程铭、宋方、王芜、郑译、秦倾、以及崔意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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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落梅做客

    秦铮回府时,谢芳华已经睡醒了,正懒洋洋地坐在床上醒盹。

    外面一帮子人走进落梅居,言语热闹,脚步凌乱。谢芳华向窗外看去,这才发现 ,天竟然黑了,她睡了大半日,一下子睡虫全跑了个没影。

    侍画走进屋,一边挑开门帘一边轻声问,“小姐可是醒了?”

    “醒了。”谢芳华点点头,连忙下床,“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时三刻了。”侍画来到床边,伸手扶她,“您睡了整整大半日。”

    谢芳华有些无力,“怎么睡了这么久?”

    “您随小王爷回京奔波,又去了皇宫,定是累着了。”侍画帮她整理外衣,小声道,“期间王妃来了一次,知道 小王爷要请公子们在落梅居吃酒,问问有什么需要 大厨房准备 的吗,我告诉 王妃,林七都准备 好了。王妃留下了给您炖的汤,就回去了。”

    谢芳华揉揉头,“小王爷带着人已经回来了,你快去前面奉茶。”

    “有侍墨她们在呢,您放心,怠慢不了各位公子。”侍画低声说。

    谢芳华点点头。

    二人说着话,秦铮带着人来到外间画堂,将李沐清、燕亭等人扔在画堂,穿过中厅,进了里屋,见谢芳华明显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失笑,“你可真能睡。”

    谢芳华抬眼看他,也有些无奈,“本来打算睡一会儿,没想到睡了大半日。”

    秦铮走到跟前,伸手抱住她,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你睡了大半日也好,晚上正好不用睡了。”

    谢芳华脸一红,羞愤地瞪着他。

    秦铮瞅着她,“你这副样子可不能出去,还是在屋里待着。”

    谢芳华看着他,又气又笑,“客人上门来做客,我这个女主人不出去,不怠慢客人吗?”

    “女主人……”秦铮将三个字在唇瓣品了品,笑意加深,“燕岚听说燕亭来做客,也跟过来了,稍后就到,你只招待她就行了。女主人招待女客就好,男客让我这个男主人招待。”

    谢芳华轻笑,伸手推他,“那你快出去,别将你的客人晒在客厅里。”

    秦铮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转身走了出去。

    他刚来到画堂,程铭就看着他大喊,“喂,兄弟,你有多久没见到媳妇儿了?把我们仍在这里,急急地跑进去,我们以为你把我们晾在这里,舍不得出来了呢。”

    “就是!”宋方附和。

    秦铮扬眉,“就算凉了你们又如何?爷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媳妇儿,自然要捧在手心里。”

    程铭一噎。

    宋方咳嗽了一声,玩笑地道,“说得也有理,嫂子呢,怎么不出来?多少日子没见着,我们也想她了。”

    秦铮抬手给了宋方一个爆栗,“回去想你媳妇儿去。”

    “我还没媳妇儿。”宋方道。

    “改天我提醒宋伯父和伯母一声,尽快给你娶妻。”秦铮凉凉地道。

    宋方顿时求告,“饶了兄弟,父亲喜欢姑姑家的女儿,想要大表妹做儿媳妇儿,我娘喜欢舅舅家的二女儿,想要二表妹进门,为了这个,家里已经吵了半年了。如今南秦这般形势,我家里好不容易因为紧张的局势消停了几天,你可千万别去提醒。”

    秦铮冷哼一声,“两个都娶进来算了。”

    宋方哆嗦了一下,怕怕地道,“哪个进门,都够我喝一壶,无福消受。”

    “那你闭上你的嘴,少胡言乱语,爷的媳妇儿也是你想的。”秦铮瞥了他一眼。

    宋方更是告饶,哭笑不得,“这不是开玩笑吗?嫂子天上少有地上无的主儿,你都敢从皇宫里往出抢人,我们这里谁还有那个胆子肖想?”

    “知道 就好!”秦铮端起茶,喝了一口。

    秦倾向里面看了一眼,“铮哥哥,芳华姐姐呢?你不会真不让她出来?我也多日没见着她了。不知她身体的伤养得怎样了?我来时,太妃还让我问问。”

    “她刚睡醒,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秦铮看向秦倾,“听说太妃在给你物人?”

    秦倾脸一垮,点点头。

    秦铮看着他,“你不喜欢谢氏六房的长女,是不是喜欢谢氏六房的次女?”

    秦倾一惊,看着秦铮,睁大眼睛。

    一旁的燕亭听了恍然,“原来你不喜欢谢惜,你喜欢谢伊啊。”

    秦倾脸一红。

    程铭、宋方、王芜、郑译等人齐齐欷歔。

    “铮哥哥,你……你怎么知道 ?”秦倾心惊半响,呐呐地红着脸小声问。

    秦铮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道,“就你那点儿心思,可惜太妃精明了一世,竟然没看出来。”

    秦倾噎得没了声。

    燕亭忽然抚掌,“这可了,谢惜喜欢你,据说喜欢得食不下咽,如今谢氏六房里提起你的名字都避着,小心翼翼,谢氏六房的老太太暗自懊悔,不该和林太妃撺掇,使得谢惜动了心思。而谢伊……就我所知,对你没心思?”

    秦倾红着脸点点头。

    “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燕亭纳闷。

    程铭说,“这个我知道 ,谢伊活泼,隐约有谢氏女子的骨气风范,虽然看着不像是大家闺秀,但是若是真论起来,两个谢惜也及不上一个谢伊。”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我记得谢伊和嫂子的关系极好?”宋方看向秦铮。

    秦铮“嗯”了一声,“还好!谢氏诸多的女儿里,她比较喜欢谢伊。”

    众人正说着话,谢芳华收拾妥当,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乍一出来,众人齐齐一静,向她看来。

    温婉柔软,端庄秀美,娉婷纤细,清华淡雅。遍寻南秦,遍寻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哪怕找到了比她容貌更甚者,也找不出如她骨子里的生就的无双高贵。

    众人静谧中,李沐清微笑,对谢芳华当先开口,“大家都说想见你,以为秦铮兄会藏着不让你出来。”

    谢芳华闻言失笑,看了秦铮一眼,见她有些不满,她笑着道,“我的伤养得差不多了,适当出来走动走动,哪里就有大碍了?是他总盯着我的伤势。”

    “你身体本就不好,自然要适当地管制。”李沐清好笑。

    谢芳华问向燕亭,“燕岚不是说来吗?怎么还没来?”

    燕亭摆摆手,“我来时,她在府中拾掇呢,说多少日子没出府了,总不能邋遢地出来,没法见人。一会儿估计就来了。”

    “她因为受伤,在府中闷了月余还多了?依照她的性子,的确是要闷坏了。”谢芳华笑道,“已经到了晚膳的时辰,我去看看厨房是否准备 好了。”话落,出了房门,向厨房走去。

    程铭拍拍秦铮肩膀,“怪不得你死活不放手,搁谁也不放手。”

    燕亭哼了一声,“只不放手有用吗?抢得到人,也要困得住心,管本事有什么用。”

    秦倾忽然凑近秦铮,拽住他衣袖,“铮哥哥,太妃这些日子快把南秦与我适龄的闺秀都看遍了。你既然知道 ,可要帮帮我。”

    秦铮挑眉,“非谢伊不娶?”

    秦倾咬唇,慢慢地点了点头,“我喜欢谢伊。”

    “因为谢惜,你一直不敢对林太妃开口?”秦铮又挑眉。

    秦倾苦下脸,气闷地道,“怎么开口啊!谢氏六房估计因为谢惜之事早就不待见了我,更何况,谢伊是谢惜的亲妹妹……”

    “真有你的,南秦多少女儿家,你怎么就偏偏看上的谢伊?”程铭看着他,“我都替你犯愁,若是你告诉 林太妃,林太妃估计也要愁死了。”

    “若是我不点破,你准备 怎么办?”秦铮问。

    秦倾咬了咬牙,“太妃逼急了我,我只能对她坦言了。”话落,拽住他衣袖央求,“铮哥哥,帮帮我。我一直不敢对太妃说,我怕太妃会受不住。”

    秦铮嗤笑,“太妃受不住你便不敢说吗?看来也没那么喜欢。”

    秦倾摇头,“我真的很喜欢她,太妃年纪大了,还一直为我操心,我不忍心再让太妃为了我的婚事儿而……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难办,让太妃怎么拉下脸去与谢氏六房提这个事儿啊。”

    “我也没办法!”秦铮摊摊手。

    秦倾拽他衣袖晃,“你一定有办法。”

    秦铮看着他的动作,扬眉,“你是小孩子?抢玩物呢?得不到就求着人撒娇?”

    秦倾脸一红,立即放开了手。

    秦铮看着他,“我给你出两个主意,一,去向林太妃坦白,请太妃帮忙对谢氏六房说项;二,自己去谢氏六房,直接找明夫人坦白,求娶谢伊。”

    秦倾苦下脸。

    “没胆子就娶别人去,凭你八皇子的身份,就像太妃目前给你做的婚事儿一样,遍京城地挑合适的。娶一个进门,定然温婉贤淑。”秦铮道。

    秦倾闷着不吭声了。

    秦铮不再理他,转身对崔意芝说,“你的封灵呢?帮我再做一件事儿。”

    崔意芝闻言吓了一跳,“表哥,上次我险些就失了封灵,你难道真想让我被清河崔氏的族长使用家法质问?”

    “如今我就待在这京中,清河崔氏族长知晓是为了国事,就算你失了封灵,也不敢对你如何?你怕什么?”秦铮瞥了他一眼,“更何况,充当个信使而已,送一封信,不会出事儿。”

    崔意芝无奈,“你上次答**g 我的事情还没兑现呢。”

    “办好了这件事儿,给你兑现。”秦铮淡淡道,“新旧更替,朝中的血液总要换一番。”

    “那好?你说给什么人送信。”崔意芝看着他,“你知晓封灵特殊,需要 他能闻到那个人的气息。”

    “气息简单,封灵是灵鸟,但凡接触过的人,都熟悉他的气息。”秦铮道,“谢云澜。”

    崔意芝一怔,“表嫂和谢云澜关系亲近,她自己没有办法找到吗?还是……”顿了顿,他看着秦铮,“你要瞒着表嫂找他?”

    秦铮摇摇头,“不是瞒着,她现在也难联络到他。”

    崔意芝不解,但觉得各种隐情也不好深问,点点头,“什么时候用?”

    “现在。”秦铮站起身,“你随我去书房。”

    崔意芝点点头,跟着秦铮站起身,二人说走就走,凉了一众人,去了书房。

    燕亭见二人离开,挑了挑眉,对李沐清询问,“他找谢云澜做什么?给他传什么信?”

    李沐清寻思片刻,说道,“今年南秦各地发大水,耽搁了春种,金秋粮食收成定然不好,两国兴兵,所需内耗定然极大,不能再加重百姓税收。谢氏米粮称之为天下粮仓。如今全权抓在谢云澜手中。不找他找谁?”

    燕亭蹙眉,点点头。

    屋中几人一边喝茶一边说着闲话,侍画、侍墨等人从小厨房端了菜品陆续地摆上桌。

    燕亭站起身,“我也去厨房看看。”

    “你去厨房做什么?”程铭看着他。

    “看看是否有需要 我帮忙的地方。”燕亭说着,出了房门,去了小厨房。

    谢芳华正在小厨房内盘点今日林七准备 的菜,听见脚步声,她回转头,见燕亭来了,她笑道,“来厨房做什么?”

    燕亭倚着门框,向里面打量了一眼,对谢芳华说,“我如今会烧火了。”

    谢芳华想起当初燕亭来厨房要烧火,被秦铮捉弄,弄了一鼻子灰,发誓不再进厨房的事儿,她好笑,“在北齐学会的?”

    燕亭摇头,“在去北齐的路上,与言宸一道时学会的。”

    谢芳华了然,“言宸会很多东西。”

    燕亭颔首,“是啊,我当时就羡慕,觉得他和秦铮是一类人,什么都会,不是人。”

    谢芳华失笑。

    燕亭忽然问,“哪个是品竹?”

    谢芳华一愣。

    燕亭说,“就是你不在忠勇侯府的那些年,易容成你的那个。”

    谢芳华恍然,左右看了一眼,没见品竹的身影,对侍画说,“品竹去了哪里?”

    “在帮小姐您做衣服,您比以前清瘦了许多,衣服穿在身上,都太宽大了。”侍画道,“品竹说反正她针线活还可以,闲来无事儿,这里小厨房小,多了人也插不上手,就在屋子里帮您做衣服。”

    “去将她喊来。”谢芳华道。

    侍画点点头,立即去了西厢跨院。

    不多时,带了品竹来到小厨房。

    品竹远远走来,娉婷纤细,看起来分外柔弱不禁风雨,有一种金娇玉贵的感觉。不看样貌的话,还真是十足的像谢芳华,尤其是她本就出身谢氏,是南阳谢氏旁支的孤女,与谢芳华有着血缘关系,容貌眉眼处有几分相似。

    另外,大约是因为她从小就扮作谢芳华,必须将自己融入她的身份里去,所以,如今一行一止,一走一动,甚至可以说,比谢芳华还像是大家闺秀。

    唯一不同的是,谢芳华因为在无名山多年,骨子里养成了清冷的脾性,而品竹则是温温婉婉,柔润如水,将端庄刻在了骨子里。

    燕亭看着品竹,眸光动了动,“听说她也是出身谢氏?”

    谢芳华点头,“是南阳谢氏的旁支。”

    “她家中可有什么人?”燕亭又问。

    谢芳华摇头,“是南阳谢氏的孤女。”

    燕亭看了片刻,忽然对谢芳华说,“你做个人情,将她给我,如何?”

    谢芳华转头看向燕亭。

    燕亭没看她,而是看向前方,颇有些俊秀的侧脸线条坚毅,唇瓣抿了抿,低声说,“我的心里住着一个谢芳华,眼睛里看到的是另一个谢芳华。很长时间,我都忘不掉两个场景,一个是老侯爷寿宴你为我包扎,一个是这样的一副弱柳扶风的倩影。对于你,今生求不来,来世我也许一样求不来。不如,就全了这一世。”

    谢芳华蹙眉,没说话。

    燕亭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道,“我会好好的对她的。”

    谢芳华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没应允,也没回绝,沉默片刻,看着缓缓走来的品竹说,“她虽然是我的婢女,但这等事情,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愿。她若是不同意,我不能替她应允你。”

    “她若是同意呢?”燕亭问。

    谢芳华道,“那就是她的选择,我就应允了你。”顿了顿,又道,“不过,不是送。谢氏的女儿,即便是谢氏的孤女,也要用轿子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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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嫁娶亲事

    哪怕是谢氏旁支的孤女,但出身于谢氏,本来就是金娇玉贵。∈↗頂點小說,

    燕亭看着谢芳华,微微颔首,“自然,我早已经想过了,想得很清楚明白。即便我娶几十房小妾美人,放在后院,也不如那一个心头好。南阳谢氏的孤女,也不是没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委屈了她。”

    “她虽然出身谢氏,但南阳谢氏的孤女配你永康侯府前途无量的燕小侯爷,还是委屈你了。”谢芳华道,“你要真正地想清楚。”

    “只要我觉得不委屈就行。”燕亭目光幽幽,“大千世界,难找一个心头好,无论多少人非议,但他们非鱼,焉知鱼之乐?”

    “永康侯和夫人那里,你说得通?”谢芳华看着他。

    “他们如今只怕我终身不娶。”燕亭笑了一声。

    谢芳华沉默,见品竹已经走来,她点了点头,“也罢,我帮你问问她,但是品竹极其有性情,或者说,谢氏的女儿,都极其有性情,她应不应你,我说了不算。”

    燕亭颔首。

    品竹来到近前,喊了一声“小姐”,然后给燕亭见礼,“燕小侯爷!”

    燕亭点了点头,看着她笑了笑。

    品竹露出疑惑地看向谢芳华,“小姐您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谢芳华斟酌着用词,对品竹道,“那些年,燕小侯爷把你当做了我,后来才整出诸多事端。如今,他知道了你,想求娶你。这种事情,是一辈子的事儿,我觉得还是不要拘泥于礼数了,将你叫到跟前,若是你合意,便应允他,我为你做主。”

    品竹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向燕亭。

    燕亭看了谢芳华一眼,对她慢慢地点了点头,“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我保证这一辈子只娶你一人,只要你应允我,我便禀明父母,前来提亲。”

    品竹大惊,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燕亭。

    燕亭笑了笑,“那些年,我不知是你假扮的她,时常去忠勇侯府,哪怕看不见面容,只看到你的身影,我便心满意足了。如今知晓是你,我想求你为伴,你意下如何?”

    品竹又后退了一步,似乎惊吓得够呛,拉过一旁的侍画挡在她身前,连连摇头。

    燕亭看着她,“你……不愿?”

    品竹立即点了点头。

    燕亭上前一步,“为何?你不喜我?这没关系,我们不曾相处,相处些时日,定然会……”

    品竹立即打断他,小声说,“不是的,燕小侯爷,奴婢配不上您,您还是别做想了。”

    燕亭失笑,“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这个你不必担心。”话落,又道,“至于进永康侯府,我父亲、母亲经我离家出走一事,如今已经对我不做要求。况且,就算你待不惯永康侯府,你也不必担心,我们出府另住就是。”

    品竹骇然地摇头,“燕小侯爷,您是喝醉了吧?”

    燕亭摇头,“我刚来这里,还不曾喝酒,你放心,不是醉话。”

    品竹紧紧拽着侍画,摇头,“燕小侯爷,奴婢自从被当初还是世子的侯爷带到忠勇侯府,便保证过,一辈子侍候小姐,不离不弃,不能应允你。”

    “这个你也放心,你家小姐已经应允了我,只要你同意。”燕亭道。

    品竹抬眼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对她点了点头,温声说,“燕小侯爷诚意十足,我不好拂他心意,若是你们真是姻缘,我也不好阻隔。更何况,你们不能一辈子跟在我身边,我本就有打算待南秦风平浪静后,还你们自由,各自婚嫁。”

    品竹面色一变。

    她身边的侍画脸刷地一白,当即跪在了地上,“小姐,您可不能由此想法,奴婢曾经发誓,一辈子不离开您身边。不嫁人。”

    品竹也立即跪下,“燕小侯爷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奴婢也一辈子跟在小姐的身边,不嫁。”

    这边二人一跪,厨房内外隐约听到话的人都立即走了过来,侍墨、侍蓝、侍晩、品萱等人齐齐跪在谢芳华面前,“小姐,我们也不嫁,您不要赶我们走。”

    谢芳华一看转眼间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片,无奈地揉揉额头。

    燕亭看这个阵势,也有些无语,对她们到,“我只是求娶品竹,你们放心,我没打算都娶了,不用这时候就这么害怕。”

    品竹一听,立即摇头,“燕小侯爷,奴婢自知身份,配不上您,您还是别在这里开奴婢的玩笑了。奴婢不会应允您。”

    燕亭上前一步,伸手去拽她。

    品竹立即灵敏地弹跳了起来,一退数步,远远地避开了他。

    燕亭失笑,“你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品竹看了他一眼,转身,“嗖”地身影一闪,进了西跨院的房间,紧紧地关上了房门。

    燕亭抬步就要追去,秦铮和崔意芝不知何时从书房出来,来到厨房门口,伸手扣住了他肩膀,燕亭被迫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他。

    秦铮看着他蹙眉,“你在做什么?将我的落梅居弄的鸡飞狗跳。”

    燕亭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娶媳妇儿。”

    秦铮嗤笑,瞥他,“娶媳妇儿都娶到我的落梅居来了?什么人被你燕小侯爷看中了?”

    “品竹。”燕亭道。

    秦铮眯了眯眼睛,瞅着他,“你确定?”

    “自然确定!”燕亭点头。

    秦铮拍拍他肩膀,“你好自为之吧。”话落,对谢芳华问,“你答应了他?”

    谢芳华无奈地道,“燕小侯爷诚意拳拳,我不好拂了他的心意,说品竹若是自愿,我就应允,不反对。”

    秦铮点点头,问,“饭菜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已经端进去一部分,还剩几个,林七正在做。”谢芳华道。

    秦铮点点头,向房间走去。

    这回论燕亭追上他,拦住他,“喂,你刚刚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好自为之?说清楚。”

    “你真不明白?”秦铮看着他。

    燕亭皱眉,“明白什么?我承认我没你聪明,你告诉我。”

    燕亭叹了口气,扫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侍画等人,对他道,“她们八人自小被子归兄培养,子归兄在她们身上下力气极大,尤其是易容芳华的品竹,更是悉心教导。”

    燕亭看着他,“你是说,这件事情需要子归兄出面?”

    秦铮看了他一眼,“不可救药。”话落,进了里屋。

    燕亭一把拽住要跟着秦铮进屋的崔意芝,“你能知道他什么意思吗?”

    崔意芝瞅了谢芳华一眼,见她正看着西跨院若有所思,他摇摇头,摊摊手,“我一直在清河,进京时间不长。对忠勇侯府内的事情,不大了解。”

    燕亭放开他。

    崔意芝跟着秦铮进了屋。

    燕亭揣测片刻,回头问谢芳华,“你知道这其中的意思?”

    谢芳华思索片刻,忽然了然,收回视线,对燕亭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我,我离京这大半年,回来宗师被他们跟白痴一样的对我嘲笑。就算这大半年南秦京城是变化得多了些,但我也不至于像是个傻子。”燕亭凑近谢芳华。

    谢芳华没立即答话,而是对跪在地上的侍画等人摆手,“你们起来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们若是不愿,我自然不会强迫你们。”

    侍画等人一听,立即站起身,各自散了去。

    燕亭等着谢芳华解惑。

    谢芳华叹了口气,低声说,“秦铮寻常看起来轻狂张扬,什么都不看在眼里,但是殊不知他心思最细。有些事情,我却也不知,他便能知道。”

    燕亭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谢芳华道,“品竹怕是喜欢我哥哥。”

    燕亭一愣,“同是姓谢,她也是谢氏的女儿,怎么能同性相亲?”

    谢芳华摇摇头,“品竹是谢氏在南阳的旁支分支,已经出了五服,甚至,不止五代以上,十代怕是也有了。血缘已经淡薄,不少旁支偏远的谢氏子女,早就已经互有通婚。她若是真喜欢哥哥,也不在礼教之内,不相犯冲。”

    燕亭一时噎住,没了音。

    谢芳华看着他,“你是永康侯府的小侯爷,天下多少女子趋之若笃。既然品竹不愿,你便罢了吧。掺杂了杂质的嫁娶,以后未必如你所想,真是你的心头好。倒不如以后寻个更中意的女子,白首齐眉。”

    燕亭沉默了片刻,摇头,苦笑,“我这到底是得罪了哪方月老神仙?想求个喜欢的,如此之难。”话落,他摆摆手,“她虽然喜欢子归兄,子归兄未必喜欢她吧?”话落,他转身向屋里走去。

    谢芳华有些头疼。

    “芳华!”燕岚脚步欢快地来到落梅居门口,见谢芳华正站在小厨房门口,对她清脆的喊了一声。

    谢芳华回转头,见到燕岚,虽然是夜晚,她的身影却十分明媚,洋溢着笑脸,让看到她的人心情立即明快起来,她笑着对她招手,“听说你要来,我一直等着,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到你。”

    燕岚欢快地来到她的近前,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凑近她,小声说,“铮小王爷就是厉害,你这样子才像是个女人,在皇宫里的那个你,我看着都快修仙得道了,淡得没了味儿。”

    谢芳华失笑,“如今你的伤彻底好了?”

    燕岚立即退后,转了一个圈,欢快地道,“你的药真是最管用了,你看看,我如今能走能跑能跳。痊愈了。”话落,她感慨道,“以前只知道伤春悲秋,如今遭大难险些没命了,我才知道活着的感觉可真好。”

    谢芳华好笑,“没在府中用晚膳吧?”

    “没有!你这里请客,我自然要来你这里蹭吃蹭喝。”燕岚摇头,向里屋看了一眼,只见画堂里不少人,她又道,“不过我才不和那些臭男人坐一处吃喝,咱们两个找一处清静的地方,好好聊聊。养伤这些日子可真是闷死我了。”

    “那就去后院吧!”谢芳华道,“虽然后院没有景色,但贵在清静。”

    “好啊!”燕岚点头。

    谢芳华握住她的手,对侍画笑着吩咐,“给我来一份饭菜,端去后院。”

    “是,小姐!”侍画点头。

    二人携手走向后院。

    落梅居的后院,只有几株桂树,几张桌椅,还不到开花的季节,打扫得干净,极其清静。

    燕岚坐下后,对谢芳华道,“我出门时,我娘一再嘱咐,让我多谢谢你,说若不是你,我哥哥在府中就会被她养废了。如今回来见到我哥哥与以前大为不同,我娘甚是欣慰。”

    谢芳华笑了笑,心里想着若是永康侯府人知道燕亭又起了心思要娶她的婢女,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感激。她不好与燕岚说,只笑了笑,“侯夫人太客气了。”

    “我娘也改变了不少,以前我都难以想象她能对人如此宽厚和蔼。你也知道,她一贯强势惯了。”燕岚双手支着额头,“我从小长这么大,如今才觉得永康侯府像个家。”

    “侯夫人如今是身怀六甲,待孩子生下来,该给你操持着婚事儿了。”谢芳华笑道。

    燕岚扁扁嘴,“不想嫁人!”

    谢芳华好笑,“如今的南秦京城,可真是奇了怪了,我听到的都是这句话。不是不想娶,就是不想嫁。你们一个个的,难道都要孤独终老不成?”

    “那也不错。”燕岚道。

    谢芳华给她倒了一杯茶,“你快打消这个念头吧!永康侯夫人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若是听到你这话,估计又有的操心了。”

    燕岚一听大笑,笑罢之后,忽然凑近她,低声说,“你听说了右相府内的事儿了吗?”

    “什么事儿?”谢芳华摇头,“我们今日才回来,还不知道近来京城内发生的事儿。”

    “你不知道?那你刚刚说不想娶不想嫁。”燕岚看着她。

    谢芳华道,“我方才不久前是听到程铭宋方李沐清等人闲聊。”

    燕岚恍然,然后小声说,“李如碧闹着要出家,右相夫人拿她没办法,整日里都愁白了头发。右相据说也没办法,她铁了心了。如今右相府内僵持着呢。”

    谢芳华一怔,“为何?”

    燕岚看着她,“你说为何?她一直喜欢铮小王爷,本来以为你们失和,她有戏了,如今又彻底没戏了。而右相府和新皇的婚事儿也退了。她觉得没意思,人生无望了呗,打算长伴青灯古佛了。”

    谢芳华闻言叹了口气。

    “我听说前两天右相夫人托了金燕去劝她,金燕也没劝动。”燕岚也叹了口气,“真是想不开了。”

    “李沐清呢?今日没听他提起。”谢芳华道。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他怎么好提?尤其又是涉及到你和铮小王爷。”燕岚道,“你可知道,曾经你离府出走,你家的小王爷放话,说若是再见到李如碧,定然杀了她。”

    谢芳华点头,“这个我知道,他不过死气话罢了。他是有理智之人,若是真见到,顾忌右相府和李沐清,也不会真杀了她。”

    “你听了不当真,但是右相府听了,那些日子可如临大敌。你家的小王爷是谁?他若是真黑下脸,杀了谁,那不就杀了?”燕岚道,“敢不当真?”

    谢芳华又叹了口气,“这么说,这件事情,还是起因在我了。”

    燕岚一听,立即摇头,“跟你是有些关系,但也没有什么大关系,怨不到你。主要在李如碧对你家小王爷一直不死心。如今死心了倒好,非要闹着出家,钻牛角尖出不来了,怨得了谁?”

    谢芳华想起李如碧,论才华,论样貌,论出身,都是一等一,若是要出家,这一辈可真就毁了。

    “算了,别想她了,性子太傲,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燕岚又凑近她,“我跟你说,大长公主府已经相看好人家了。若是不出意外,金燕的好事儿近了。”

    谢芳华又是一愣,“是哪家?金燕同意?”

    燕岚点头,“是荥阳郑氏的嫡子,早先与谢氏长房的大小姐定了亲,但是因为谢氏长房落难,全家被发配去了岭南,所以,那门亲事儿就黄了。如今被大长公主看中了,过了金燕的眼,金燕同意了。大长公主正暗中托人说媒呢。公主府的长女,荥阳郑氏岂能不愿?这门亲事儿怕是一说一个准。估计两方都同意后,会先定下来,待先皇驾崩的孝满,可以兴喜事时,筹备大婚。”

    谢芳华实在太意外了,“荥阳郑氏算是远嫁,大长公主怎么会看着荥阳郑氏?将她疼在手心里的金燕郡主远嫁?”

    燕岚又凑近她,小声说,“听说荥阳郑氏的嫡子是右相夫人先看中的,想说给李如碧,但是李如碧死活不愿意离京。大长公主便接了过去,试试金燕的意思,没想到金燕竟然同意了。我也挺意外的。”

第十三章 密探名单

    大长公主府虽然是皇亲国戚,但有名无权,配荥阳郑氏也算是般配,但只是离京城太远了。

    李如碧与金燕昔日虽然在才华美貌的名声上各有较量,但还算是相交还不错,李如碧喜欢秦铮,金燕喜欢秦钰,都是从小喜欢,而且两人都出身高贵,一个是右相府,一个是大长公主府,共通之处极多,脾性也都可以归为执拗的那一类。

    右相夫人大约是使得李如碧避开京城,避开秦铮,给她选择了荥阳郑氏的嫡子。李如碧却不同意远嫁,宁愿出家,而大长公主接手过来,没想到金燕竟然应了。

    谢芳华听罢叹了口气。

    “金燕性子也是极高傲,没想到竟然答应了。”燕岚道,“我娘一直拘着我在府中养伤,不让我往外跑,我已经有多日不曾见到金燕了,不知道她为何答应。”

    谢芳华想了想道,“其实,远离京城没什么不好,据我所知,荥阳郑氏的嫡子人品端方,性情温和,受荥阳郑氏自小培养,才华在荥阳郑氏数一数二,样貌也是极其出挑。若非极好,当初谢氏长房的大伯母也不会拉扯多方关系攀上这门亲事儿,宁愿女儿远嫁,也要结这门亲。若非大伯母自己身在谢氏,不知满足,也不至于使谢氏长房落得那个下场,使得这门亲事黄了。”

    燕岚道,“虽然荥阳郑氏极好,但也是远嫁啊,金燕自小长大京城,能适应远嫁吗?”

    谢芳华笑了笑,“其实,若是金燕不想离京,就算与荥阳郑氏结亲,也可以留在京城。这么多年,荥阳郑氏未必不想来京城立足。否则,当初便不会和谢氏长房一拍即合结亲了。”

    燕岚笑了,“也是。”话落,她感慨,“小时候,我们做事全凭喜好,如今长大了,就不能再任性而为了。”

    谢芳华不接话,小时候她也未能凭喜好做事,她一直以来的信念,就是守住忠勇侯府,守住谢氏,那时候,她不记得秦铮,倒是免了那些纠葛。所以说,记着的人永远比忘记的人辛苦。

    侍画、侍墨端来饭菜,一一摆在桌上。

    燕岚看了看,“好香,拿酒来啊,我们也得喝两杯。”

    侍画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笑道,“燕小郡主伤痊愈了,喝两杯无碍,我就算了,给她上一壶吧。”

    侍画立即走了下去。

    燕岚立即说,“别啊,你难道还喝着苦药汤子?不能喝酒?你身上的伤难道还没好?”

    谢芳华想了想,低声说,“我在调养,想要一个孩子,便不能沾酒。”

    燕岚睁大眼睛,呆了呆,又看看她的小身板,半响笑了,“好,好,这个好,那你就不要喝了,你若是有了孩子,认我做她干娘吧。”

    “你还没嫁人,就想当孩子的干娘?”谢芳华笑看着她。

    “非要嫁人,才能做干娘吗?”燕岚问。

    谢芳华点头,“是啊。”

    燕岚顿时犯愁,“这么说,我还真要尽快找一个人嫁了。”

    谢芳华喷笑,“我身体不好,一时半会儿难怀上,所以,你也不急。”

    燕岚却摇头,“这事儿哪能说得准,兴许你刚与我说完,就怀上了,不行,我要尽早准备。”

    “借你吉言吧!”谢芳华笑看着她,“我还是第一次见为了给孩子做干娘,把自己赶紧卖了的。”

    燕岚扬扬脖子,得意地说,“自从放弃你家的小王爷,我觉得眼前一片天宽海阔,待看到一个顺眼的,就嫁了也行。”

    “是谁刚刚还与说我不嫁人的?”谢芳华看着她。

    “此一时彼一时嘛!”燕岚脸不红地道。

    谢芳华看着她,颇有些无语。不过她倒是喜欢燕岚的性格,拿得起,放得下,真性情。

    侍画端来一壶酒,燕岚一边与谢芳华闲聊一边吃饭,东扯西扯,似乎要把闷了这么多日子憋着的话一次性说尽。

    直到两个时辰后,秦铮进了后院,看到二人依旧没散场,他挑眉,对已经喝醉了的燕岚说,“前面已经散场了,你哥哥等着你一起回去。”

    燕岚抓住谢芳华的手,醉醺醺地说,“一言为定啊,不准你以后再答应别人了。”

    谢芳华好笑,“好,一言为定。”

    “什么一言为定?”秦铮蹙眉。

    谢芳华不答话,对侍画吩咐,“先送燕小郡主去前院。”

    侍画应了一声,上前扶起燕岚,出了后院。

    秦铮待燕岚走后,伸手揽过谢芳华,凑近她,闻了闻,“她喝得醉醺醺的,你没喝?”

    谢芳华摇头,“你不是也没喝?”

    秦铮低头吻她,还是不忘逼问,“燕岚说什么一言为定?”

    谢芳华笑着躲他,却被他抱得紧,她只好如实交代,“她要做咱们孩子的干娘。”

    “你答应她了?”燕亭挑眉。

    谢芳华点头,“我觉得她还不错,勉强能胜任。”

    秦铮哼了一声,“确实比其她人强不少。”

    “他们都回府了?”谢芳华问。

    秦铮点头,对她问,“你累不累?”

    谢芳华摇摇头,“还好。”

    秦铮闻言将她拦腰抱起,向前院走去,“既然你不累,我正好也不累,咱们回房生孩子去。”

    谢芳华脸一红,伸手捶他。

    前院人都走了,已经收拾干净,秦铮抱着谢芳华径直地回了房。

    这一夜,自然是情浓意浓,春风几度,夜漫漫,三更方歇。

    天明时分,秦铮醒来后,见谢芳华依旧昏睡着,在她唇角吻了吻,起身下了床。径直收拾妥当,走出门。

    清晨,天有些阴。

    秦铮抬眼向天空看了一眼,对正在打水的侍画招了招手。

    侍画连忙走过来,对他请安,“小王爷。”

    “我需要出京,昨日没来得及与她说,待她醒来,你告诉她,最多三日,我便回来。让她好生地待在府中,外面的事儿有我,她不必多理会。”秦铮低声道。

    侍画一愣,小声问,“小姐若是问,小王爷出京所为何事儿?奴婢怎么说呢。”

    秦铮道,“她知道,你就说与秦钰一起商议的事情,为了根除干净,我亲自去处理。”

    侍画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小声道,“昨日,小姐派我去了一趟谢氏六房。给明夫人传了一句话,让她在今日午时之前,动用谢氏暗探,给她一份北齐暗桩的名单。”话落,她抬眼看秦铮,见秦铮似乎并无意外,她低声道,“明夫人看到令牌后应了,说让小姐放心,今日午时之前,一定会有名单送来。”

    秦铮听罢,想了想道,“今日午时之前,我大约在三百里之外的镇上,若是有必要,告诉华儿,派人找我就好。”

    侍画颔首。

    秦铮收拾一番,出了落梅居。

    谢芳华昨日实在是太累了,太阳高高挂起,依旧在睡着。

    快到午时是,谢氏六房的谢伊来了英亲王府,侍画只能喊醒谢芳华,对她禀告谢伊来了。

    谢芳华睡眼惺忪地醒来,揉揉头,问,“几时了?”

    “快午时了。”侍画道。

    谢芳华蹙眉,“竟然又睡到了这时候。”话落,对侍画吩咐,“快去将她请进来。”

    侍画连忙去了。

    侍墨进来帮谢芳华穿衣梳洗。

    “秦铮是不是早就出府了?”谢芳华见屋里无人,又是这个时辰了,秦铮定然早就起了。

    侍墨点头,“铮小王爷在天刚一亮就出府办事了。”

    谢芳华穿戴妥当,侍画也领着谢伊进了落梅居。

    谢芳华迎到门口,谢伊欢喜地喊,“芳华姐姐。”

    谢芳华对她笑笑,握住她的手,将她拉着进了画堂。

    刚一进屋,谢伊立即说,“我娘说了,让我来可不是为了玩的。”话落,从袖中抽出一份纸张,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伸手接过,对她道,“你先在这里坐着,等我片刻。”

    谢伊点点头。

    谢芳华拿着纸张进了内室。

    侍墨连忙给谢伊斟茶。

    侍画跟进了内室,跟在谢芳华身后,低声说,“小姐,小王爷今早走时吩咐了奴婢,说他需要出京,昨日没来得及与您说,待您醒来,让我告诉您,最多三日,他便回来。让您好生地待在府中,外面的事儿有他,让您不必多理会。”

    “他还说了什么?”谢芳华问。

    侍画道,“说您知道,小王爷要出京办的事情是与皇上一起商议的事情,为了根除干净,他必须亲自去处理。”顿了顿,小声道,“奴婢隐约猜到一二,怕昨日您没来得及与小王爷说,误了事儿,便将您吩咐我去谢氏六房的事情说了。”

    “他如何说?”谢芳华又问。

    “小王爷说,今日午时之前,他大约在三百里之外的镇上,若是有必要,告诉您,派人找他就好。”侍画道。

    谢芳华点头,展开那份明夫人让谢伊送来的名单。

    她看了一遍后,眉头紧紧地蹙起,对侍画问,“他离开时,是不是没带青岩?”

    侍画摇摇头,“奴婢不知,奴婢武功低微,一直感受不到青岩的气息,不过飞雁的确是不在了,应该是被小王爷带走了。”

    谢芳华闻言打开窗子,对外面喊,“青岩。”

    一道黑影应声现身,正是青岩,“小王妃!”

    谢芳华见他果然在,将手中的名单递给他,对他道,“你现在就去,三百里外,找到秦铮,将这份名单交到他的手中。”

    青岩犹豫,“小王爷让属下留下来,照看你。”

    “我就在府中,不出门,能出什么事儿?我想他留下你在京中,也是为了我有急事儿寻他,你最让我放心。”谢芳华催促,“快去,一定要尽快送到。”

    青岩点了点头,“是!”话落,带着名单,离开了落梅居。

    谢芳华站在窗前,想了片刻,对侍画道,“出去备车,我要进宫。”

    侍画一愣,“小姐,您要进宫?”

    “嗯。”谢芳华点头。

    侍画犹豫,“如今小王爷刚出京,您就进宫,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更何况还有王爷和王妃那里……”

    谢芳华闻言觉得有理,改口道,“这样,你去一趟正院,告诉王妃,我有急事儿,必须立即进宫。请王妃与我一起进宫。”

    “是!”侍画转身走了出去。

    谢芳华走出内室,对谢伊抱歉地说,“伊妹妹,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却必须要进宫,只能改日再招待你了。”

    谢伊本就懂事儿,见谢芳华脸色凝重,也知道她是有急事儿,更何况她来府中时,她娘也嘱咐她多次,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弄丢信笺,如今想来一定十分重要,她立即站起身,“芳华姐姐,你我姐妹也不是外人,我知道你说有事儿一定是有事儿。我办好了娘交代的任务,也要赶紧回去告诉她。”

    谢芳华点头,对一旁吩咐,“侍墨,送伊小姐出府。”

    侍墨颔首,送谢伊出了落梅居。

    谢芳华随后收拾一番,走出落梅居。

    侍画匆匆去了正院,英亲王妃正在插花,闻言纳闷地问,“华丫头说要我陪她进宫?”

    侍画点点头。

    “她可说了什么事儿?”英亲王妃问。

    侍画摇摇头,“小姐很着急,已经派青岩去找小王爷带信了,说要立即进宫。”

    英亲王妃立即放下手中的活,点头,“你快回去告诉她,我这就收拾一番,陪她进宫。”

    侍画颔首,连忙折回落梅居,在门口正碰到出门的谢芳华,说王妃答应了,谢芳华点头,直接向大门口走去。

    英亲王妃快速地收拾了一番,也匆匆出了正院。

    喜顺已经得到二人要进宫的消息,在大门口给二人备好了车。

    上了马车后,马车向皇宫走去,英亲王妃才抽空对谢芳华询问,“华丫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谢芳华看了英亲王妃一眼,低声道,“也不是太大的事儿,只是这事儿比较麻烦,需要对皇上知会一声。”顿了顿,她又道,“比较我早先做的事情不是太妥当,怕秦铮刚离开,我进宫惹人非议。只能劳动娘跟着我走一趟了。”

    英亲王妃闻言道,“流言蜚语,也不必去在意,人活一世,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和良心。”话落,拍拍谢芳华的手,“我们南秦如今,的确需要齐心协力,若是事情麻烦,是该知会皇上一声。”

    谢芳华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皇宫。

    谢芳华和英亲王妃进了宫门,抓住一名小太监问,“皇上在哪里?”

    “大长公主和金燕郡主方才进宫了,说是要见皇上。”那名小太监摇摇头,“不过二人先去太后宫里了。”

    英亲王妃偏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想了想道,“娘,咱们去御书房吧。”话落,又道,“这里是皇宫,咱们进宫来,很快就会有人将消息传到皇上的耳边,不管他在不在御书房,应该都会去御书房寻我们。”

    “你说得有道理。”英亲王妃知道谢芳华的这件事儿应该是不想被外人知晓,点点头。

    二人一起去了御书房。

    大长公主和金燕进了皇宫后,先去了太后的宫里,对太后言明,有一桩事情需要皇上给做主。太后闻言问明了什么事情,一听说是金燕的婚事儿,好一番讶异,见金燕似乎真对秦钰死心了,便点点头,派如意去知会秦钰,说午时前来宫里用膳,大长公主有事儿相求,便示意如意若是秦钰问起,特别提点了是金燕另寻的婚事儿。

    如意到了御书房后,将事情转达给了秦钰,秦钰听罢后,看了一眼天色,便放下笔,向太后宫里走去。

    他刚到太后宫门口,便听到有人禀告,说英亲王妃和谢芳华进宫了,正前往御书房去寻他。他听罢后,立即折返回了御书房。

    太后、大长公主、金燕三人正在宫里等,见秦钰本来已经来了,却到门口又走了,一时奇怪纳闷。

    小泉子留下来,对三人见礼,“英亲王妃和小王爷进宫了,去了御书房寻皇上,既然去御书房,应是有急事儿,皇上说不必等他用膳了。让大长公主和金燕郡主多在宫中留半日,待他处理完事情,再来太后宫里。”

    太后看了一眼时辰,见已经午时,寻思不知英亲王妃和谢芳华为了何事儿进宫,点了点头。

    大众公主和金燕闻言没什么异议,只道,“反正我们也有多日没进宫了,多留些时候也不急。让皇上只管处理正事儿。”

    小泉子应声,匆匆离开了太后宫。

    秦钰折回御书房,见英亲王妃和谢芳华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他走到近前,对二人询问,“大伯母,芳华,可有急事儿?”

    英亲王妃见他走了一头的汗,点了点头,“芳华有急事儿,我是陪着来的。”

    谢芳华对他道,“是比较麻烦的事儿。”

    秦钰颔首,当先进了御书房,对她道,“进来说。”

    谢芳华随后跟进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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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牵一动十

    秦钰和谢芳华进了御书房后,英亲王妃并没有跟进去,而是等在门口。@頂@点@小@说,

    谢芳华没听见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见英亲王妃没跟进来,这是一份信任,她心下一暖。

    秦钰看着她,低声问,“如今都午时了,什么事儿让你这么急?”

    谢芳华压下情绪,对秦钰道,“你可知道大长公主给金燕挑选的婚事儿?”

    秦钰颔首,“今日大姑姑和金燕进宫了,如今就在母后的宫里,早先请我前去,说是要为她们做主,关于金燕的婚事儿。”话落,她疑惑,“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谢芳华点点头,对他道,“昨日,我听燕岚说,选中的是荥阳郑氏的嫡子郑孝纯,这门亲事儿本来是右相夫人看中给李如碧的,李如碧不愿,大长公主看着中意,接了过去,金燕却应了。”

    秦钰点点头,“我听说了,是这么回事儿。”

    谢芳华叹了口气,对他道,“昨日,我让谢氏暗探暗查北齐暗桩,今日递上来一份名单。”话落,她道,“名单到我手后,我命青岩立即送去给秦铮了,但是名单已经被我记了下来,你拿纸笔来,我将这些名单给你写下来。”

    秦钰颔首,将一旁的笔墨纸砚推给她,同时问,“难道这份名单里有荥阳郑氏?”

    谢芳华摇头,“你看过这份名单后就明白了。”

    秦钰不再询问。

    谢芳华拿过笔墨,提笔将名单依次地写了出来。

    秦钰站在一旁,看着她写,目光由最开始的淡然,渐渐地变得深邃幽深。

    谢芳华落下最后的一个名字,放下笔,看着秦钰,“你看这份名单,如今你可明白了?”

    秦钰抿唇,“这份名单,就是一张网,但是网的中心似乎都指向一处。”

    “对!”谢芳华点头,“这份名单这样看着没有什么联系,但是若是揪住其中一根绳,便能烧死一串的蚂蚱。而这根绳偏偏藏匿隐晦得极深,从面上看,全无关联和踪迹可循。”

    “这根绳就是荥阳郑氏。”秦钰凝重地道。

    “是啊。”谢芳华叹气,“荥阳郑氏也是几百年的世家,虽然如今较其它世家没落了些,但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很多的事情,都被极好地隐藏和忽略了。”

    秦钰皱眉,“当初谢氏长房和荥阳郑氏是怎么订立的婚约?你可知道?”

    “我听说,因敏夫人出生在赵郡李氏,英亲王妃的表弟娶了赵郡李氏的嫡女,又因清河崔氏二老爷结发嫡妻出生在荥阳郑氏,也就是听言的娘,英亲王妃和死去的嫂嫂交好,抚养了听言。所以,基于这多层关系,为了和英亲王妃更亲近一层,把上这颗大树,所以,有些没落的荥阳郑氏入了敏夫人的眼,将她的大女儿许给了荥阳郑氏的嫡长子。谢氏长房毕竟是旁支,这桩亲事儿,算是般配。”谢芳华道。

    秦钰脸色微微沉了沉,“我所知道的也是这样。当初,关于谢氏大房的大小姐与荥阳郑氏嫡长子的婚约,京中众所周知,如今被人提起来,都说是谢氏长房敏夫人通过多重关系求来的。”

    谢芳华点头,接过他的话道,“当谢氏长房落难后,与荥阳郑氏嫡长子的婚约作废,我们都没有猜疑和异议,毕竟是谢氏长房周转辛苦求来的婚事儿,荥阳郑氏见谢氏长房落难了,婚约作废,也是怪不得荥阳郑氏,只怪长房。却忽略遮掩了这背后的真实目的。”

    “荥阳郑氏……”秦钰看着这份名单,眯起眼睛,“隐藏得可真是好深,这样一份深挖出来的名单,竟然都没有荥阳郑氏的名字,可见根基之深,不是一朝一夕,怕是有一代之久。”

    “从这份名单看来,怕是不止一代。”谢芳华颔首,“三代以来,荥阳郑氏就渐渐地趋向没落,子嗣大多不入朝。但正因为这样,才没多少人去关注其每日动静,日常所为,才更掩人耳目。”

    秦钰不语。

    谢芳华又道,“就算铲除北齐暗桩,也不宜闹出太大的动静,毕竟如今南秦朝局还不安稳。水涝灾情,新旧更替,本来就民心浮躁。而如今,大长公主府怕是和荥阳郑氏暗中对这桩婚事儿达成了一致意见。所以,今日大长公主才带着金燕进宫请你做主。这样一来,干系可就大了。”

    秦钰揉揉眉心,“的确是一桩麻烦事儿。”

    “动几百年根基的世家大族,总归不是那么轻易的,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谢芳华道,“尤其还是牵连了大长公主府和金燕。金燕一直以来对你思慕,大长公主日夜忧心,如今她好不容易死心许荥阳郑氏,若拿不出真凭实据,对荥阳郑氏动手的话,大长公主定然会不干,不容许破坏这一桩姻缘。”

    “恐怕由不得她!”秦钰声音微沉,“大长公主府和荥阳郑氏的婚事儿与南秦江山百年基业比起来,不值一提。”

    谢芳华看着他,“就算不顾及大长公主府和金燕,也要顾及荥阳郑氏这个几百年的世家。若是这时候,南秦牵起一场动荡的话,对南秦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秦钰抿唇,“若是快速动手,悄无声息铲除呢?”

    “南秦一夜之间若是被灭了一个几百年的世家大族的话,你说会不会哗然天下?其余的世家会不会恐慌?朝野会不会震荡?”谢芳华挑眉。

    秦钰脸色又阴了阴,“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谢芳华摇摇头,“如今没什么好办法!这一桩事儿,怎么处理怕是都会有所失。”话落,她指指名单,“仅凭这一份名单,当不得证据,毕竟不是所有人能如你我一样看出这其中牵扯了荥阳郑氏的厉害关系。”顿了顿,又道,“况且,风声也不能走漏出去。”

    秦钰看着名单沉默。

    谢芳华自从看到了明夫人派谢伊送来的名单后,一瞬间便分析出了这中间的得失利弊,荥阳郑氏虽然如今看着不如其它世家风光,这些年,仿佛没落了。其实不然,当初的日渐没落,怕是另有隐情。抽丝剥茧,就会发现,这些年来,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尤其是近年来,都觉得荥阳郑氏想要重回京城,有起死回生之象,如裕谦王府一样,向往京城,是以盘亲。谁知道,这背后也许就是另有筹谋。或者,更大的猜测,也许荥阳郑氏才是北齐在南秦最大的暗桩纽带。

    若是这样的话,南秦目前来说,是真真正正地面临着麻烦,不止来自齐言轻和边境,还来自南秦内部,隐山隐卫以及由荥阳郑氏牵扯的百年世家,牵一动十。

    秦钰沉默半响后,对谢芳华道,“从我回京后,一直忙于朝事儿,未曾留意私下这种各府走动以及姻亲关系。况且,若没有这份名单,倒是忽略了荥阳郑氏这其中很深的牵扯。”话落,他叹了口气,“我先去母后宫里探寻一下大姑姑和金燕的意思,是否已经到了非荥阳郑氏不嫁的地步,再做定论。”

    谢芳华颔首,“荥阳郑氏嫡子能先让谢氏长房求之联姻,再让右相夫人看重,如今让大长公主心喜。可见真是非同寻常。”顿了顿,她道,“若是金燕决心极大的话,那么,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如今南秦的形势,哪里等得及慢磨?”秦钰向窗外看了一眼,“秦铮是今早出京的?”

    谢芳华点头,“嗯。”

    “你说你将名单已经给他送去了?”秦钰又问。

    谢芳华颔首,“他如今在三百里地外。”

    秦钰思忖片刻,“最快将名单送到他的手里也要一个半时辰,他收到后,应该会有回信。天黑之前应该到了。”话落,他收回视线,“这样,你和大伯母先随我去母后宫里一起用膳。顺带探寻一番大姑姑和金燕的意思,我们顺带等秦铮的回信,商议之下,再做定夺。兴许他能有好的办法。”

    谢芳华想了想,点头,“也好!”

    二人一起出了御书房。

    秦钰对等在门口的英亲王妃和声道,“大伯母,如今已经是响午了,您和芳华就不必回府了,随我去母后宫里用膳吧。”

    英亲王妃看了一眼谢芳华,见她对她点头,便笑道,“我也有多日没见太后和大长公主了,走吧。”

    三人一起向太后宫里走去。

    路上,英亲王妃低声对谢芳华询问,“事情可解决了?”

    谢芳华摇摇头,向太后宫看了一眼,低声简略地道,“牵连了大长公主给金燕选的婚事儿,不太容易,先去太后宫里,探探态度,再想办法。”

    英亲王妃本就聪明,闻言心下对谢芳华进宫的要事儿了然了几分,面色也多了丝凝重,“大长公主一直为金燕的婚事儿忧心,如今好不容易选中一家,金燕又同意了。若是其中再出波折,还真不好说。”

    谢芳华点点头。

    三人一起来到了太后宫。

    太后、大长公主、金燕等人得到秦钰、英亲王妃、谢芳华三人来宫的消息,本就等着秦钰的三人对看一眼,齐齐从宫里走出外面迎接。

    大长公主和金燕给秦钰见礼。

    秦钰见大长公主精神气色极好,金燕规规矩矩给他行礼,一改曾经面对他含情脉脉,眼皮都没抬,十分平静。他摆摆手,温和地说,“大姑姑和表妹无需多礼,平身吧。”

    二人起身。

    英亲王妃和谢芳华给太后见礼。

    太后笑着摆手,连连说免礼。

    大长公主笑着与英亲王妃寒暄两句,又对谢芳华笑着说,“多日不见,小王妃气色真不错,伤势看来是彻底的养好了?”

    “托大姑姑的福,已经好全了。”谢芳华笑着说。

    “这些日子金燕一直念叨着你,昨日要去英亲王府看你,因府中来了客人,没抽开身,今日又被我拉进宫,如今没想到凑巧你们也进宫了。”大长公主又笑着说,“这回你们姐妹见了,有什么话啊,只管说。”

    金燕走上前,拉住谢芳华的手,仔细打量她,“你的伤势真的好全了吗?我怎么瞧着又瘦了这么多?”话落,她蹙眉,“秦铮到底有没有给你吃好吃的?”

    谢芳华笑着道,“她是饿着我了,你见着他替我训他。”

    金燕闻言抿着嘴笑,“他哪里舍得饿着你?我可不敢训他。”

    谢芳华也有些好笑。

    金燕拽拽她的衣袖,“你看看,你这衣服如今大了这么多,可见你瘦了这么多。”

    “华丫头刚刚回府,我已经让人重新给她做衣服了。是瘦得太厉害了,需要仔细地养回来。”英亲王妃接过话道。

    “走吧,快进去,就等着你们一起来用午膳了。”太后对众人道。

    秦钰率先抬步,一行人进了宫内。

    席间,几人偶尔闲聊几句,气氛轻松愉悦。

    饭后,秦钰喝了一口茶,对大长公主询问,“大姑姑今日进宫说要找朕,所为何事儿?”

    大长公主闻言笑着道,“是为了燕儿的婚事儿。”

    “哦?”秦钰偏头看了金燕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朕听小泉子说了,不知选的是哪家?”

    金燕依旧低着头,眼皮也没抬,静静地坐着。

    大长公主也看了金燕一眼,笑着说,“皇上这些日子为了朝事儿烦忧,太忙了些,这一桩婚事儿没声张,刚刚定下来,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话落,她说,“是荥阳郑氏。”

    “嗯?”秦钰愣了一下,面色瞬间现出一丝奇妙的情绪。

    大长公主一直看着秦钰,清楚地看到了他面上的变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试探地问,“皇上,有什么不妥吗?”

    金燕闻言抬起头,第一次看向秦钰。

    秦钰眉头微拧,一时没答大长公主的话。

    大长公主看向一旁的太后和英亲王妃。

    太后对她微微地摇了摇头,英亲王妃没什么表示情绪。

    她又看向谢芳华,谢芳华也佯装不知。

    一时间,屋中有一种低沉之气。

    过了片刻,秦钰依旧没说话。

    大长公主忍不住了,二度开口,“皇上?难道……真有不妥?”

    秦钰终于开口,对大长公主询问,“大姑姑很中意这门亲事儿?”

    大长公主一愣,品味秦钰这句话的意思,毕竟是皇宫里养出来的人,立时觉得怕是真不好,偏头看了金燕一眼,说道,“我是觉得还好,燕儿也同意,而且年纪到了,便商定了下来。”

    “已经定了?”秦钰又问。

    大长公主谨慎地道,“是已经商定了,还没交信物,我进宫来问问皇上的意思,若是你也觉得合意,便给下一道圣旨。”

    “赐婚的圣旨?”秦钰问。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如实说,“你也知道,荥阳郑氏有入朝的打算,我也不太舍得燕儿远嫁,听说荥阳郑氏的嫡子郑孝纯人品端方,品貌出挑,也颇有才华,所以,朝中正值用人之际,若是皇上过目后,觉得可以,也可启用不是?”

    秦钰沉默片刻道,“父皇还未过百日,婚事儿不急着现在就定。”

    大长公主一听,顿时觉得怕是真有问题,立即道,“只是现在定下来,待一年后完婚。”

    “大姑姑可见过郑孝纯了?”秦钰问。

    大长公主摇头,“还不曾见,昔日,谢氏长房的敏夫人甚是喜欢他,右相夫人也极其看重,她们二人的眼光都是毒辣,想必这个人真是不错。”

    秦钰想了想,说道,“表妹的婚事儿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儿,需要慎重,这样吧,朕派人传旨,着荥阳郑氏的家主和郑孝纯进京面圣,朕当面看看他。”

    大长公主左右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皇上,你与我说实话,是不是这荥阳郑氏真有问题?燕儿嫁不得?”

    金燕一直看着秦钰。

    秦钰放下茶盏,淡淡道,“也不是嫁不得,毕竟大长公主府是皇亲国戚,表妹也是金枝玉叶。婚事儿还是慎重点儿好,尤其是如今朝局不稳,各方牵扯,都需多加注意。”

    大长公主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道,“皇上说得极是,那就派人去宣荥阳郑氏家主和郑孝纯进京吧,我就这么一个疼在手心里的女儿,她的终身是大事儿,的确不能小视。”

    秦钰颔首,喊了一声“小泉子”。

    小泉子立即来到他近前。

    秦钰吩咐了一句,小泉子连连应是,出了太后宫。

    “如今天色还早,大姑姑和大伯母、表妹、芳华好不容易在母后宫里聚在一起,便多逗留些时候吧。”秦钰又道。

    太后、大长公主、英亲王妃三人一起道,“皇上朝事繁忙,这里没什么事儿便去忙吧。”

    秦钰起身告辞,出了太后宫。

    秦钰头脚刚走,金燕便拉住谢芳华,对她说,“我有多日没逛这宫里的御花园了,听说好多话都开了。芳华,你若是不累,与我一起逛御花园吧。”

    谢芳华知道金燕聪明,从秦钰与大长公主中怕是已经品出了些问题,她点点头,笑着说,“我不累。”

    “就知道你们姐妹见面要有话说。这日头热得很,别晒着。”大长公主嘱咐。

    金燕应声,拉着谢芳华出了太后宫。

第十五章秦钰大怒

    谢芳华和金燕从太后宫里出来,直奔御花园。⊥頂點小說,

    二人一路没什么话,来到御花园碧湖上的雨花台内,金燕才停住脚步,对谢芳华道,“这里清静,四周都是水,视野敞亮,没什么闲杂人来打扰,也不会有人明目张胆来偷听,就算偷听距离得远也听不到,正是我们说话的好地方。”

    谢芳华点点头。

    金燕拉着谢芳华坐下,看着她,压低声音询问,“芳华妹妹,你想必已经猜到我叫你来这里的目的了?”

    谢芳华看着她,又慢慢地点了点头。

    金燕对她道,“那么你如实告诉我,荥阳郑氏到底有什么问题?”

    谢芳华一时没说话。

    金燕盯着她,“我自小爱慕钰表哥,对他一言一行,一个表情,都观察入微。多年下来,哪怕他坐在那里不说话,我都能知道他心情是好还是坏。他不喜欢我,这是事实,无论我做什么,都更改不了,若非荥阳郑氏真有问题,他听说我的婚事儿后怕是巴不得的把我推出去。”

    谢芳华依旧没言语。

    金燕握住她的手,“是不是不好对我说?你知道,我已经不是昔日的金燕了。这件事情事关于我,你一定要让我知道。”顿了顿,又道,“芳华妹妹,难道你信不过我?”

    谢芳华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太好说。”

    金燕目光顿时凝重,“我知晓你、钰表哥、铮表哥如今都是齐心为了南秦江山。朝野上下对于他们二人能够握手言和,十分欣然。娘亲也私下说他们真是长大了,舅舅一去,他们担起了南秦江山的责任,不是只知晓情情**行事的不计后果的少年了。你与我实说,是不是此事干系南秦江山基业?”

    谢芳华看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金燕露出果然的情绪,又盯着她,“荥阳郑氏是不是背后做了什么事儿,威胁南秦江山?”

    谢芳华又点了点头。

    金燕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一时沉默下来。

    谢芳华看着她,见她虽然猜到了,但是脸色在她点头后还是变得白了些,她一时有些心疼,金燕今日见了她后,拽着她的衣袖说她瘦了,可是她难道不知她自己更是瘦了许多?

    女人一旦爱上一个人,那个人若是也爱自己还好,若是不爱自己,便会开始受煎熬。

    金燕从小到大,受了多少煎熬?

    如今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应允的婚事儿,却是上天作弄,出了波折。

    雨花台内,一时和风寂寂。

    过了许久,金燕低声道,“芳华妹妹,与其让我蒙在鼓里,不如你于我如实说说,让我看清楚到底有没有转圜的余地,也好做个定论。”

    谢芳华看着她,同样低声道,“除了荥阳郑氏,天下人才济济,好男儿多的是。未必非荥阳郑氏不可。不是吗?你我姐妹情分,我劝你,还是不要趟进这趟浑水吧。”

    金燕抿着嘴角,摇摇头,“你不懂。”

    谢芳华看着她。

    金燕低声道,“我虽然已经死心,已经看开,但总想为他做些什么,荥阳郑氏几百年的世家,虽然已经没落三代,但据说近些年来,家族兴起些以郑孝纯为首的年少才华之辈,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本想着,若是我嫁入荥阳郑氏,那么有了这层关系,表哥用荥阳郑氏也算是水到渠成,荥阳郑氏本来也有进京入朝局的打算,正好为南秦效犬马之劳。”

    谢芳华惊异地看着她,“没想到你答应荥阳郑氏是为了这个打算。”

    金燕点点头,“与你实话实说,我确实是为着这个打算,天下人人都知道,先皇驾崩,给钰表哥扔下了这样一个烂摊子。御书房夜夜亮灯到深夜,他着实辛苦。我对他的喜欢爱已经刻到了骨子里,哪怕他不喜欢我。我嫁给谁,都一样,既然如此,何不选择送上门来却恰恰能用的荥阳郑氏呢?”

    谢芳华一时有些失语。

    金燕又道,“只是我没有想到荥阳郑氏不但不能用,反而还有问题。”

    谢芳华看着她,反手握住她的手,“金燕,一个人不应该为另一个人而活。你这么年轻,要才华有才华,要美貌有美貌,要身份不输于任何一个人。你应该寻找一个真心喜欢爱你的人,过好一辈子。秦钰不喜你,非你的良人,便不是你的姻缘。你又何必?你虽然是大长公主所生,但又不姓秦,南秦江山基业与你何干?你真不必如此为他牺牲。”

    金燕闭了闭眼睛,“也不能说是牺牲,世间千万种生活,我选择了其中一种罢了。对我来说,这样才是最好。”

    谢芳华无言地看着她,天下多少因爱生恨之辈,比比皆是,但是金燕这样不计回报的爱和全心付出,她却是第一次见。

    金燕看着她,“芳华妹妹,你为了秦铮,也做了很多辛苦付出的事儿,不是吗?”

    谢芳华低声道,“秦铮爱我。”

    金燕摇头,“钰表哥不爱我,但也没什么不同,我爱他就够了。这一辈子,他不喜欢我,不爱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放弃他,是放弃对他的圈固和追逐,而不是放弃对他的爱。他如今一心只为南秦江山,那么,我只能尽我所能尽些绵薄之力。”

    谢芳华看她片刻,低声感慨,“秦钰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金燕摇头,“他修的福气还是没有修够,若是修够了,为何你选择了秦铮,而没选择他。”顿了顿,她道,“前些日子,我在府中,听着宫中种种传闻,你与钰表哥和气谈笑,我就想着,若是你真嫁给了他,做了他的皇后,也是极好的,我希望我爱的人幸福,不是孤冷寂寞。我甚至想,秦铮干脆别回京城了,最好是回不来京城。”

    谢芳华看着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金燕盯着她,“所以,求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谢芳华见她决心已定,再劝看来也是无用,便将秦钰、秦铮与她三人暗中铲除北齐在南秦的暗桩,以及谢氏暗探查出的名单里隐晦地牵引了荥阳郑氏之事说了。

    金燕听罢后,面色露出端凝,“怪不得钰表哥面色凝重,原来是这样。”

    谢芳华点点头,“荥阳郑氏,树大根深,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十分棘手,必须谨慎拿出万全之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金燕咬着唇瓣,一时想着什么,没有接话。

    谢芳华也不再说话。

    碧湖清幽,湖中莲花早已经开败,湖中莲叶已经结了小小的莲蓬,只剩下稀疏几只莲花顶着炎热的太阳开着。微风静静,气息寂寂。

    过了许久,金燕抬起头,对谢芳华道,“如今时候,我觉得更不宜对荥阳郑氏打草惊蛇。所以,大长公主府与荥阳郑氏这一桩亲事儿,必须成。我必须嫁到荥阳郑氏去。”

    谢芳华一惊,断然地摇头,“不行。”

    金燕看着她,“如今时局如此紧张,荥阳郑氏愈发小心,仅凭谢氏密谈的名单,不能作为对荥阳郑氏暗中投敌的证据。而我娘一直忧心我的婚事儿。两相属意,一拍即合之事。却突然断掉,尤其还是正暗中铲除北齐暗桩情形下,那么,荥阳郑氏难保不会起疑心。对荥阳郑氏,应该先消弱设防,让其觉得达到了钰表哥的信任,以便能暗中进一步的徐徐图之,瓦解其多年筹谋,同时也能反利用荥阳郑氏,对北齐投递假消息。这样一来,也不会惊恐到其它世家大族,更不会对荥阳郑氏铲除,使朝局动荡。”

    谢芳华抿唇,她早先在被秦钰问起时,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想到这样一来,就牺牲了金燕的一辈子姻缘,于是断然地放弃了,她想着秦钰同样聪颖,定然也想到了,他虽然不喜金燕,但不会冷血绝情到拿她终身作伐,没想到金燕却是自己提出来了。

    金燕站起身,对她道,“我现在就去找钰表哥。”

    谢芳华也站起身,出手拦她,“这个事情需要仔细斟酌商量,你且不可冲动。”

    金燕摇头,“我早已经想好了,虽然事情与我早先想法背道而驰,但也算是殊途同归。”话落,看着她认真地说,“芳华,你不要拦我,人活一世,到底什么是最有意义的事儿,我曾一度想要去死,在丽云庵时,恨不得就那样睡过去算了。后来经历种种,看你和秦铮分分合合,我也想明白了。看着他好,看着他坐拥南秦江山,根基稳固,承载千秋功业,万载盛世,才是我最想看到的。爱情如我,如今已经卑微如尘埃,不要也罢。”

    谢芳华慢慢地放下手,低声道,“那好,我不拦你,你去吧。”

    金燕点了点头,快步出了雨花台,向御书房走去。

    谢芳华看着她身影走远,烈日打在她的身上,她后背挺得笔直,脚步稳重,一步一步,隐隐透出骨子里的决心和坚毅。直到她走得没了影,她才收回视线,没急着离开,慢慢地坐下身。

    不知过了多久,小泉子匆匆来到雨花台,对谢芳华恭敬地见礼,“小王妃,皇上请您去御书房。”

    谢芳华点点头,站起身。

    小泉子引路,头前走着,谢芳华跟着走了一段路后,对他低声问,“金燕郡主去御书房了?”

    小泉子点点头,“半个时辰前,金燕郡主便去了。”

    “如今是什么情形?”谢芳华问。

    小泉子压低声音说,“皇上发了很大的火,如今气还没消呢。”

    谢芳华颔首。秦钰不是无情无义之人,金燕问了他如此,他若是同意,心又何安?

    来到御书房,小泉子小心谨慎地禀告,“皇上,小王妃来了。”

    “进来!”秦钰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谢芳华抬步走了进去,便见金燕立在正中央的位置,低垂着头,脸色一片平静,而秦钰站在窗前,侧着身子,即便只是看到一张侧脸,但也极其明显地看出其脸色阴沉,心情极差。

    金燕见她进来,抬起头,对她看来,依旧是从雨花台离开时一样,目光坚定坚决。

    谢芳华暗暗地叹了口气,对秦钰道,“皇上叫我来何事儿?”

    秦钰转过身,看着她,“你知道她的决定?”

    谢芳华颔首。

    秦钰眯起眼睛,“你同意?”

    谢芳华沉默了一下,对他道,“人各有志。”

    秦钰恼怒地看着她,“毁其终身,就叫做有志吗?我南秦还没沦落到要靠牺牲女人的婚事儿来保天下!”

    谢芳华沉默。

    秦钰又怒道,“若是如此,我坐这个皇帝何其窝囊!”

    “你怎么会窝囊?”金燕抬起头,立即反驳。

    秦钰转向她,又气又怒,“你够了!我不喜欢你,你便要用这个方法让我愧疚吗?我告诉你,你太小看男人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论你做什么,也不会让我喜欢。你做了有何用?牺牲自己又有何用?白白牺牲,我不会念你的情。”

    金燕平静地道,“你不喜欢我,我早就知道,不是一朝一夕了,你若是喜欢我,早就喜欢了。也不必等到现在。我也没有想用这个方法让你愧疚,更不会让你念我的情,我只是在做一桩我自己决定的事情而已。与你有关,但又无关。”

    “你……”秦钰恼怒地看着她,忽然拿起桌子上的奏折,砸到她的脚边,奏折用了极大的力气,到她脚步已经粉碎成末,他震怒,“大姑姑辛苦抚养你长大,将你当做手心里的宝,就是由得你拿出来作践自己的吗?”

    金燕看着他,依旧平静,“我没有作践自己,只是在做我自己认为值得的事情。”

    “什么是值得?”秦钰更是大怒,“你知道不知道,荥阳郑氏,我不会准许它留着。也就是说,荥阳郑氏定然会片瓦无存。”

    “那我也愿意!”金燕道。

    秦钰猛地挥手,“你给我滚!”

    金燕看着他,坚决地道,“我心意已决,你知道的,只要我愿意,我娘一定会玉成此事。哪怕你反对,你若是不拿出真凭实据和确凿的理由,若是不将真相告诉我娘,我娘也不会凭信,而是会随我心愿。而荥阳郑氏的阴暗之事,决计不能泄露出去。权衡利弊,你没得选择。”话落,她挺直脊背,转身走了出去。

    秦钰死死地瞪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出了御书房的门,看着珠帘哗哗作响,看着她人影离开,一拳砸在了玉案上。

    玉案瞬间被砸碎了一角。

    小泉子在门口守着,吓得心惊肉跳。

    谢芳华看着秦钰,他是真的怒了,比起数日前秦铮回京闯宫,他的怒意丝毫不少于那日。

    她能理解他为何而怒,他的怒不止是因为自己,因为金燕,还因为他心里明白,这是一条万全之策,是一道顺畅铲除荥阳郑氏的路,更因为除了这条路,别的选择都不会尽善尽美,都会有所失,到底所失是多少,干系南秦江山,谁都不敢做准。

    正因为这样,所以无力,所以怒。

    他身为南秦的天子,一朝帝王,九五之尊,可是将宝座真正地抓在手里坐上这个位置,才比坐四皇子太子时更明白其中的无奈艰辛。

    多少帝王兴许就是这样耗尽心血熬枯了华发。

    帝王也不是万事顺遂,万般所想所为皆能如意的。

    御书房内,一时寂寂无声,秦钰大怒后,便是彻底的颓然默然。

    过了许久,他扶着玉案慢慢地坐下,无力地对谢芳华沙哑地说,“我若是喜欢她,就好了,哪怕到现在,我也喜欢不上。”

    谢芳华心中升起一丝苍凉叹惋,秦钰的心里怕是现在真的极其不好受吧!可是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真的是由不得自己,全凭心。

    她沉默片刻,对他道,“成全一个人,不止用自己成全她的爱,也可以用她的成全而成全这份情。”顿了顿,她道,“全了她的意吧!”

    秦钰闭上眼睛,“就算不为情,她也是我的表妹,我心何忍。”

    “就如她说,值与不值,端看她自己的选择。”谢芳华慢慢地转身,低声道,“我回府去等秦铮的信,先看看他怎么说。”

    秦钰点了点头。

    谢芳华走出了御书房。

    金燕等在御书房外不远处,见她出来,对她灿然一笑,“我第一次见他对我发怒,就为这个,也是值了。”

第十六章内藏玄机

    谢芳华默然地看着金燕。…頂點小說,

    值吗?

    她自己认为值,那么就是值了。

    “时候不早了,咱们去太后宫里喊上我娘和大舅母,咱们出宫吧。”金燕道。

    谢芳华点了点头。

    二人向太后宫里走去。

    还没到太后宫,便见英亲王妃和大长公主一边说着话儿,一边迎面走来。

    “你们说出去转转,怎么转去了御书房?”大长公主孤疑地看着金燕,仔细打量她神色,似乎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金燕看了大长公主一眼,小声说,“我拉芳华妹妹出来,其实是个幌子,就是想去御书房单独和钰表哥说说话。”

    大长公主在宫中自然是有耳目的,尤其是关于金燕和谢芳华去了御书房这等事儿,不止是她,太后和英亲王妃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况且二人又没遮掩,自然已经有人报到太后宫里,她见金燕实话实说,顿时提起了心,紧张地看着她问,“找他说什么?燕儿你不会还……”

    金燕连忙摇头,上前一步,挽住大长公主的胳膊,“娘,就是说一会儿话而已,我前些日子虽然想开了,但心底还是有些心结,如今说说,已经真正地放下了。”

    大长公主看着她,“当真是这样?”

    金燕挽着她胳膊摇了摇,撒娇,“难道女儿还骗您不成?您看我这样像是有事儿的吗?”

    大长公主见她眉目舒展,一直笼在眉心的阴云已经散去,容色有光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下了什么大的坚决的决心,极其轻松,的确不像是还纠葛昔日事情的样子,她彻底放心下,松了一口气,“你真正地想开就好,娘也就放心了。”

    金燕对她笑着点头。

    大长公主又小声说,“那么,与荥阳郑氏的婚事儿,皇上怎么说?可提了?”

    金燕点点头,“钰表哥早先有犹豫,就是怕我一时意气用事,对自己的终身不负责任,我与他说开之后,他说还是要宣郑孝纯进京,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还是要看看其人才华品性。”

    大长公主闻言也笑了,拍拍她的手,“原来皇上是怕你一时意气用事,过后后悔,他考虑得对,毕竟如今是多事之秋,荥阳郑氏是几百年的世家大族,不能轻易选了亲事儿再反悔,得罪了去。对于郑孝纯的才华品性,这个大可放心,敏夫人和右相夫人过目了的人,一定差不了。不过事关你的终身,的确还是需要谨慎处之。”

    金燕连连“嗯”了两声。

    大长公主照着她额头点了一下,“你呀,这么多年可真是让我操碎了心,如今你总算是长大了,往后我也能省着点儿心了。”

    “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金燕俏皮地说,同时对看着她含笑的英亲王妃眨眨眼睛,“长大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儿,你看,铮表哥不都长大了?”

    大长公主失笑。

    “本来我想夸夸你,没想到转眼又变成了一个皮猴子,我想夸也夸不下去了。”英亲王妃说着向前走,招呼二人,“走吧,时候不早了,咱们出宫吧。”

    大长公主点点头。

    四人一边向宫外走,一边闲聊着闲话。

    在宫门口分别了大长公主和金燕,英亲王妃和谢芳华坐上了马车。

    帘幕落下,英亲王妃面上的笑意收了起来,待马车走了一段路后,她对谢芳华低声问,“华丫头,是不是荥阳郑氏有很大的问题。”

    谢芳华点头,“事情紧迫,一直没时间与娘细说,如今才抽出空来。”话落,便低声简单地将密谈名单以及金燕的婚事儿以及金燕的决定说与了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听罢后,面色现出鲜有的凝重,一时没言语。

    谢芳华想着王妃可不是大长公主,自从皇宫里出嫁,二十多年来,大长公主府不涉朝政,一直规规矩矩地做着皇亲国戚,对于朝中明里暗里这些水深火热,大长公主府都本着不参与,两眼一闭,只做好身份之内该做的事情,享受着荣华富贵,长期养成习惯下来,自然没有英亲王妃这样的敏锐洞察力,哪怕有丝毫疑虑,但也不会想得太深太远。

    更何况,荥阳郑氏本来就掩藏得太深了。若不是此次她让明夫人动用了谢氏暗探,还不能利用这蛛丝马迹揪出背后的筹谋。

    英亲王妃的沉默一直到马车回到英亲王府,二人下了车后,向内院走去,英亲王妃才叹了口气道,“在大义面前,金燕这丫头做得对,真没想到。”

    谢芳华也跟着叹了口气,“说真的,我也很佩服金燕,她喜欢秦钰,已经是到了让人敬佩的地步。世上多少人因情反目,她却一直初心不改。”

    英亲王妃颔首,“比她娘强多了。”

    谢芳华不接话,对于大长公主,这个皇室里生长的金花,她没什么可评价的。

    英亲王妃又道,“当年,你姑姑谢凤,在这南秦京城,并不是没有喜欢的少年郎,但最终,还是义不容辞地去了漠北,人人都说她是和北齐王倾心相爱,但是起初只有我和玉婉知道,她没嫁到北齐之前,是另有心仪之人。北齐本来要大长公主和亲,她却死活不去,你姑姑下了决心,去了漠北边境,可谓是家国大义。后来使得北齐王本来对南秦公主要纳妃改为立后,对她明媒正娶,这是她的本事。”

    谢芳华想着北齐王定然是很爱姑姑的,后来姑姑应该也是爱上了北齐王,否则不会甘心为他生下谢云继。家国大义,姻缘情分,有时候只在于一个选择,一念之间。

    英亲王妃拍拍她的手,“我也认为金燕做得对,情与义,只要全一样,来这世上便不白活一遭。如今南秦正值风雨飘摇朝局不稳之际,家国自然要放在前面,儿女情长要靠后,否则没国哪来的家,没义情也不能长存。”

    谢芳华点点头。

    英亲王妃放开她,“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若是铮儿有了回信,派人也告诉我一声。”顿了顿,她冷峭地道,“总不能让荥阳郑氏翻出大风浪来,别以为这南秦就它一家会藏着掖着,别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好蒙蔽。”

    谢芳华点点头,和英亲王妃分别,一个向正院走去,一个返回落梅居。

    回到落梅居,谢芳华一眼便见到了等在落梅居门口一名年纪稍微大些的婆子,这名婆子谢芳华不认得,她手中拿着一摞物事儿,用布包着,从外面看不出来是什么。

    那婆子见谢芳华来到,连忙迎上前,屈膝见礼,“小王妃好,老奴是左相府夫人身旁的陪嫁家奴,叫张嫂,如今陪小姐回府,以后就陪小姐留在府中了,特地前来给小王妃见礼,多谢您曾经救回了小姐一命。”

    谢芳华闻言点点头,和气地问,“张嫂免礼,大嫂回府了?”

    张嫂点头,直起身,笑着说,“大公子今日将我家小姐接回府来了,小姐知道您和王妃进宫去了,先去了王妃的正院等着给王妃请安,稍后就过来和您妯娌叙话,让我将东西先给您送过来。”

    说着,那张嫂将布包包着的东西递上前。

    谢芳华没立即接,笑着问,“这是什么东西?是嫂子给的?”

    “是我家夫人打点的,是给小王妃的谢礼,早先您救了我家小姐,夫人还没谢您。”张嫂笑着说,“小王妃可别推辞,是夫人的一点儿心意。”话落,又低声补充了一句,“相爷过目过的。”

    最后一句话,大含深意。

    谢芳华意会,点点头,对侍画看了一眼,侍画上前接过,谢过张嫂,请张嫂进院子。

    张嫂摇摇头,“老奴还要回相府一趟,给夫人交差,还有些家什东西没有收拾过来,就不多待了。”

    谢芳华闻言也不强留,让侍墨送张嫂,她抬步进了落梅居。

    回到屋子,侍画将东西放在桌案上,对谢芳华说,“小姐,现在就打开看吗?”

    “打开看看是什么。”谢芳华点头。

    侍画连忙将东西打开。

    只见里面包了几匹布,是上好的雪蚕丝锦缎,柔滑光亮,一共有五匹。

    侍画翻了又翻,奇怪地道,“没什么特别啊,小姐又不缺少几匹缎子,就算是雪蚕丝的锦缎,但也不是什么稀有之物,咱们府中多得是。”话落,她摸着锦缎称赞道,“只是这花色确实漂亮了些。”

    谢芳华看了看,对她道,“将这些缎子抱进里屋去。”

    侍画抬眼看了谢芳华一眼,点了点头,抱着缎子进了里屋。

    “将这五匹缎子都摊开,我们看看这上面的花色到底多漂亮。”谢芳华关上里屋的门,挥手又落下了窗帘。

    侍画听谢芳华一说,便觉得这些缎子怕是不同寻常,立即将这些缎子依次排列着铺开。

    打开后,侍画围绕着这些缎子仔细地看。

    看了半响,她看向谢芳华,低声道,“小姐,奴婢愚钝,我看来这就是几匹寻常的缎子啊,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

    谢芳华也低头围绕着缎子看,看了片刻,又沿着布匹上上下下摸索了一番,过了片刻后,她也凝眉,“奇怪了。”

    侍画看着谢芳华,“这左相夫人到底弄的是什么乾坤?难道只是送几匹缎子?”

    谢芳华摇头,“不会是几匹缎子这么简单。”

    侍画闻言又仔细地看,甚至是将抱着缎子的布包都给翻着摸索了个遍,最后泄气,“什么也没有啊。怎么看,都是几匹布。”

    谢芳华坐下身,盯着几匹缎子凝眉细思。

    侍画不敢打扰她。

    过了片刻,谢芳华忽然道,“去将窗帘打开。”

    侍画点点头,走到窗前,打开窗帘,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

    谢芳华看着几匹布,忽然站起身,“我明白了。”

    侍画回转头,看向几匹布,只见排列着的几匹布本来是同一花色,却是竟然在阳光的照射下露出不同的颜色,虽然很浅,但她们有武功内功目力极好,还是能看得清楚。

    她看了一会儿,小声说,“小姐,这五匹锦缎,应该是早就织出来的布,一直保存着的,而且,是不同的年份,否则不该是这样颜色不一,一个比一个看着新。最近的这一匹布,应该在一年前。”

    谢芳华颔首,“是这样的,这五匹布,最老的一匹,应该不下十年了。”话落,她轻轻摩挲,“竟然跟新的一样,若不是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不知道左相夫人用什么保存的。”侍画道。

    谢芳华不语,将五匹布的边角对合上,渐渐地,她眯起眼睛,仅有一丝缝隙的眸光变得又幽深,唇瓣紧紧地抿起,过了片刻,又恢复常态,看着这几匹布道,“左相果然是左相,怪不得多年来一直能屹立朝中,没有范阳卢氏的支持,也能坐稳左相的位置,而且还能将范阳卢氏踩在脚下。”

    侍画小心翼翼地道,“小姐,是这上面的花色的原因吗?奴婢这样看来,在阳光的打照下,这些纹理到像是地图。”

    “就是!”谢芳华颔首,“这是南秦的地图,除了荥阳的地图没有外,全都有。”

    侍画吃惊,“这五匹布竟然绘成了南秦地图,实在……”她摸着布料,小声道,“真难以想象。”

    “这里,这里,以及这里,还有这些地方……”谢芳华伸手轻轻地指着花纹,冷笑道,“就是荥阳郑氏的据点,有些地方和谢氏暗探探出来的地方是吻合的,看来,从十年前,左相就知道荥阳郑氏投敌北齐了,但是这么多年竟然一直隐藏装作不知,实在是厉害。”

    侍画不解地低声说,“左相不是一直就是皇上的人吗?难道他竟然一直以来连皇上也没告诉,瞒着?”

    谢芳华沉默片刻,声音微沉地道,“多少代,多少年来,皇室一直盯着谢氏,恨不得将谢氏根除。左相若是一得到消息,就报与皇帝,岂不是告诉皇上他做着皇帝的活,连皇室隐卫都查不出来的事情,他左相府能知道,帝王有了猜疑忌惮之心,一旦不再信任他,那么,他的左相府能是如今的左相府吗?还能有如今的地位?”

    侍画点了点头。

    谢芳华继续道,“而左相一直以来未必喜欢谢氏,权之利之益之,天下大多数人都是先顾己身,毕竟,忠勇侯府太繁华了,谢氏太繁荣了,左相即便不顾念范阳卢氏,但毕竟出身范阳卢氏。权衡利弊,多方考量,这事情应该就在他知道荥阳郑氏时瞒下了。而当今的皇上,身为四皇子太子时,眼界未必高远到哪里去,左相拿出去与不拿出去,那时候,应该也没多大的意义。”

    侍画又点了点头。

    “如今他借由我救卢雪莹而将这个东西交给我,实在太聪明,自此后,只稳住他左相府的门庭屹立不倒就是了。”谢芳华话落,想了想,对侍画低声道,“你去拿几张帖子来,正巧今日大嫂回府了,据说除了先皇驾崩之日,她在宫里守孝外,这些日子,与燕岚、金燕等人一直不曾见到。我提笔拟贴,请她们明日来府中小聚,开办个赏花会,每年娘据说都搞个赏花会,府中时常有女眷热闹往来,今年却还不曾有呢。”

    侍画闻言立即提醒,“小姐,先皇百日,办这个会不会不好?”

    谢芳华摇摇头,“无碍,说白了就是小聚,吟诗赏花品茶闲聊而已,不算大的喜闹事儿。”

    侍画应声,连忙去了。

    不多时,侍画拿来了贴子。

    谢芳华提笔,邀请大长公主府的金燕,永康侯府的燕岚,翰林大学士府的郑叶微,监察御史府的王紫茗,程侍郎府的程玉屏,宋侍郎府的宋芩冉,分别是王芜、郑译、程铭、宋方的妹妹,谢芳华与后面这几人不太熟悉,做听音时几人来府,见过一面,但这几人从小生在京中,与金燕、燕岚、卢雪莹都熟悉。

    几人提笔落,她犹豫了一下,又给李如碧下了个帖子,最后,又拿出一张帖子,给谢氏六房的谢伊所下,写完特意放在最上面,对侍画道,“这些帖子分别让府中的人送出去,这张给谢伊的帖子,你亲自送过去,给明夫人。”

    侍画郑重地点了点头,拿着帖子走了出去。

    谢芳华待侍画离开后,找出剪刀,针线,将左相夫人送来的布匹锦缎给裁剪了,裁剪完后,她拿出针线,坐下开始缝衣服。

第十七章赏花宴会

    谢芳华下的帖子一个时辰后便都送到了该送的人手中。

    燕岚收到帖子后欣然应允明日来做客,并且笑成,最喜欢英亲王府里珍藏的美酒。

    金燕收到帖子后有些纳闷,不明白如今有那么多很重要 的事情要做,为何谢芳华竟然有闲心要为迎卢雪莹回府办什么赏花会,毕竟她们今日才在宫里见过,但还是应允明日前往。

    郑叶微、王紫茗、程玉屏、宋芩冉等人接到帖子后,纷纷讶异,自从英亲王府这位小王妃和铮小王爷大婚后,波折重重,一度险些做了皇后,如今刚回府没两日,怎么邀请她们入府赏花?

    她们一直与她不熟悉,但基于王芜、郑译、程铭、宋方四个哥哥与秦铮交好,才在英亲王府落梅居吃过酒,再加上金燕、燕岚等人都会前去,四人犹豫一下,便也都爽快地答**g 了。毕竟与英亲王府的小王妃若是有了交情,未来她们也许有助益,比如燕岚,比如金燕。

    李如碧的帖子送到右相府,管家直接交去给了右相夫人。

    右相夫人看罢帖子后,慢慢地放下,对管家道,“你去回话,就说谢过小王妃的好意,碧儿身体不适,不去了。”

    管家刚要应声,李如碧来到了正院,接过话说,“去回话,就说我去。”

    右相夫人抬头看向进屋的李如碧,有些怒意,“你要去做什么?”

    李如碧道,“应约去赏花。”

    “你不是要出家吗?出家人谁还会理会这种凡尘俗事。”右相夫人没好气地道。

    李如碧摇摇头,“娘,您说得对,您辛苦养我这么大,难道就是让我出家去做姑子的吗?哥哥也苦心劝我,我想明白了,不糟蹋自己了,也不出家了。婚事儿听从您的安排。”

    右相夫人一惊,慢慢地站起身,看着她,仔细打量她神,“你为什么……突然改了想法?”

    李如碧看着她,因为她,右相夫人本来一直保养得极好的样貌已经大不如前,鬓角已经有了几根白发,她抿了抿唇,“是女儿想通了,上天让我出身在右相府,自小金娇玉贵,荣华富贵,我为何非要想不开去求那不该求的?就算我出家,除了爹、您、哥哥,也没有人会怜惜我。”

    右相夫人走近她,握住她的手,有些激动,“你真的想通了?”

    李如碧点点头,“想通了。”

    右相夫人看着她,眼眶有些湿,“我和你爹、你哥哥,费了多大的劲,你昨日响午还坚持要出家,今日怎么就突然想通了?”话落,看着她,提着心问,“你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想法?”

    李如碧摇摇头,“出家是女儿万念俱灰下的执念,只觉得青灯古佛能让女儿心里平静,可是昨日晚上,抄着抄着经书,女儿忽然就想通了,一念之间的事儿,哥哥也说了,若非我自己想通,没人能左右我。”话落,反握住右相夫人的手,“娘,我想通了,不出家了,难道不好吗?”

    “自然好。”右相夫人立即点头。

    李如碧露出笑意,低声道,“痴心了多年,一场空付,女儿从今日起,才真正 地想明白了。情爱如云烟,来这世上走一遭,不能稀里糊涂地交代了一辈子,总要值得。”

    右相夫人见她真像是想开了,顿时大感欣慰,几欲落泪,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你想明白就好,也不枉我和你爹生你一场,男人算什么,你这么好的女儿家,总有喜欢你把你疼在手心里舍不得放下的人。”

    李如碧点了点头。

    右相夫人拉着她心喜地坐下,“看看你这些日子把自己折腾的,都瘦成了什么样子?你爹若是知道 你想通了,也一准会高兴,今日娘让厨房多下几个菜,晚上你爹和你哥哥回来,一起吃饭。”

    李如碧又点了点头。

    右相夫人看着一旁的帖子,“这些日子,因你要闹着出家,外面传了许多风言风语,明日你就别去英亲王府了。”顿了顿,又道,“况且秦铮那个不是人的东西,见到你指不定又要扬言打杀的。”

    李如碧摇摇头,“娘,未来在京城,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能让女儿躲他一辈子。况且女儿想开了,难道他还真对我打杀不成?外面越是传风言风语,女儿明日才越要去英亲王府,风言风语自然不攻自破。”

    右相夫人犹豫了片刻,觉得她说得也有理,点头,“那好,娘因为你的事情,也有多日没出府走动了,更有多日不曾去英亲王府了,明日我与你一道去。以前英亲王妃赏花,总会喊我过去。今年一直没办赏花会呢。”

    李如碧笑着点头,“娘陪我去最好了。”

    右相夫人头上的阴云散去,心里也敞亮了,点点李如碧额头,对管家说,“快去回话,就说明日我和小姐一起过府凑热闹。”

    “是!”管家立即去了。

    侍画将给谢伊的帖子送到了谢氏六房,对管家言明,交给夫人。

    管家连忙引着侍画进了府内。

    明夫人正在陪谢氏六房的老太太说话,听闻侍画拿着帖子来了,便知道 谢芳华有要事儿,连忙吩咐人快将侍画领进来。

    侍画进了屋,拜见谢氏六房的老太太和明夫人。

    明夫人连忙压低声音问,“是姑娘亲自来的,可是小王妃有要事儿?”

    侍画将帖子递给她,笑着说,“是给伊小姐下的帖子,明日小姐在府中办赏花会,邀请了京中一众小姐,小姐知道 伊小姐喜欢热闹,而六房家教严苛,让我特意给您送来过目。”

    明夫人闻言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事儿。”话落,她接过帖子看了一眼,请字落笔较寻常字有些重,她笑着点头,“我也有多日没去英亲王府走动了,明日正好与伊儿一起过去凑凑热闹。”话落,问六房老太太,“娘,您去吗?”

    六房老太太摆摆手,“你们俩去。”话落,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将惜儿也带去!这么多年,都是我礼佛误了她。若是不跟着我礼佛,如今也不至于死心眼,越来越钻牛角尖,越发地瘦了。就是这副日日困在深闺佛堂不谙外事的样子,想做皇家的媳妇儿怎么行?还是带她多出府走动走动,见识见识外面的天,尽量地扭转。”

    明夫人闻言点点头,“娘也别自责,惜儿自然就是性情喜静的孩子,她和伊儿同是姐妹,却大大的不同。以前我看到伊儿这么活泼跳脱,头疼得不行,生怕她这样不稳重的丫头没人要,如今反而她竟然还是让我省心的那个。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惜儿以后什么样,让她顺其自然。我去问问她,她若是愿意出府,我就带她出去,不愿意的话,勉强了也是破坏赏花会的气氛,她若是和京中一众小姐不合拢,也是不自在,不如不去。”

    “也罢!你做主。”六房老太太摆摆手。

    二人正说着,谢伊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跑进来,十分欢喜,人还没到,声音便传了进来,“娘,我听说芳华姐姐给我下帖子了?是不是?在哪里?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个臭丫头!”明夫人笑骂了一句,见她进来,将帖子递给她,“在这里,你自己看。”

    “哎呀,真是帖子,赏花会啊,英亲王府的赏花会我只参加过一次,还是三年前,后来娘嫌弃带我出去闹腾,怕我不稳重丢人,这两年一直拘着我在府中学规矩,都不让我去了。”谢伊拿着帖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芳华姐姐写的字真漂亮,娘,这是芳华姐姐亲自给我下的帖子哦,你不会不让我去。她今日上午说有空请我过府去玩,没想到明日就请我去了。真好。”

    明夫人失笑,“让你去,我与你一起去。若是你姐姐同意,也带着她去。”

    “好哦,我去找姐姐,问问她去不去。”谢伊拿着帖子转身,又跑了出去,刚走两步,回过身来,一把拽住侍画,笑着问,“你还有什么事儿找我娘吗?”

    侍画笑着摇摇头,“回伊小姐,奴婢没事情了,就是来送帖子。”

    “那我送你出府。”谢伊拉住她,向外走去。

    侍画没办法对明夫人行告退礼,只能笑着被她拽出了门外。

    明夫人指着外面,又气又笑,“娘,您瞧瞧,我刚夸完她,她这两年规矩都白学了。”

    六房老太太也是好笑,“她这两年规矩也不白学,在外面去会装模作样就行,规矩说白了都是给人看的,关起门来,谁还严苛地讲究规矩?过分地苛求规矩就没趣了,将来她找了夫家,会讨公婆喜欢,抓住丈夫的心就够了。”话落,又道,“伊儿性情讨喜,有时候性情决定命运,我看她比惜儿将来有福气。”

    明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这孩子以前看着她觉得太闹腾,如今看来,的确是不必太担心。知进知退。”话落,她站起身,“娘休息,我回去准备 明天的穿戴。”

    六房老太太摆摆手,“去。”

    明夫人出了六房老太太的房间。

    谢伊挽着侍画胳膊往外走,没人的地方,她悄声地问,“芳华姐姐怎么要办赏花会?她不是喜好热闹的人啊。”

    侍画笑着说,“小王妃从大婚后,波折一直不断,如今她和小王爷和好了,京中尚且安平,左相府的小姐,也就是我们府中大公子的夫人回府了,王妃今年还没办赏花会,趁着这个机会,小王妃便邀姐妹们一起去热闹热闹。”话落,悄声说,“王妃是喜好热闹的人,也是想她开心开心。”

    谢伊孤疑地看着侍画,半响,轻轻哼了一声,“我才不信。”

    侍画一噎。

    谢伊又道,“况且,今日上午我见她,她看起来有十分紧要的事情要处理,我娘交托我事情时也是一副沉重的模样,如今还怎么有闲心?难道事情处理了?不能?若是事情好处理,我娘和芳华姐姐也不必心事重重了。”

    侍画一时无言,只能道,“小姐只是让奴婢来送帖子,请了京中一众有身份的小姐。奴婢也不晓得是否事情解决了,还是小姐另有打算。”

    谢伊闻言指指帖子上的字,“你看看,芳华姐姐在这个请字上用这么重的比例,一定是另有乾坤。”话落,摆摆手,“算了,我不难为你了。反正能去英亲王府赏花,能见芳华姐姐,我已经很高兴了。”

    侍画笑着点点头。

    谢伊将她送到门口,才回府向谢惜的院子走去。

    侍画回到英亲王府,对谢芳华禀告了去谢氏六房的情况,自然将谢伊对她的盘问说了。

    谢芳华听罢后笑道,“谢伊聪颖,心思玲珑,六婶母教女有方,若是从她来看谢氏的一众小姐的话,不埋没了谢氏女儿的风骨。”

    “她去问谢惜小姐了,不知明日谢惜小姐是否跟明夫人和伊小姐过府。”侍画又道。

    谢芳华随意地道,“女儿家也不能一味地养在深闺,反而眼界短浅,礼佛礼没了心性,最是不该。诚如谢惜,可惜了。”

    侍画又道,“我刚刚回府后,打听了,送往各府邸的帖子都应允了。右相府回话,明日右相夫人和小姐一起过府来赏花。”

    谢芳华愣了愣,随即道,“应允的可痛快?”

    “据说很痛快。”侍画道。

    谢芳华想了想,笑道,“若是一心出家的人,该不会应下帖子,来参加明日的赏花会,看来李如碧是打消了出家的打算。”

    侍画颔首,“奴婢也是这样想。”

    “你去正院告诉 王妃了吗?”谢芳华又问。

    “奴婢还没去,先来禀告您,再去禀告王妃。”侍画道。

    谢芳华摆摆手。

    侍画出了落梅居,前往正院。

    正院内,英亲王妃正拉着卢雪莹的手说话,刘侧妃也在,反观她这个亲婆婆,到没有英亲王妃这个正房的婆婆嘘寒问暖极其和气可亲。

    卢雪莹这么长时间在左相府已经将养得好了,回来后,身体莹润,气极好。坐了片刻后,便与王妃提了给秦浩纳妾之事,说她一个人侍候不来爷们,当该给他纳妾,请王妃找人择个日子,一起纳八房侍妾。

    英亲王妃闻言吓了一跳,“孩子,自从你回左相府后,秦浩半丝荤腥再未沾,你的院子里如今一个婢女也无,只有几个小厮。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观他行止,这些日子真是改进不少,看来他是真的毁了改了。闺阁之事,应该再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你,他去接你之前,也与我和王爷保证过,且发过誓。如今若是一下子娶八房小妾,未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你可要斟酌三思。”

    卢雪莹笑着道,“我已经想好了,感情好坏,不在乎后院进多少女人,若是别人能拴住他的心,我也乐得做个轻松的正经主子。娘就依了我。”

    英亲王妃见她似乎是打定主意,问道,“纳妾之事,你与大公子说了?是你们商定之后的结果?”

    卢雪莹摇头,“他没答**g ,但是我想请王爷和王妃给我做主,由不得他。”

    英亲王妃闻言顿时笑了,“古来都是男人想要纳妾,到咱们大公子这里如今反过来了。”话落,她看向刘侧妃,征询她的意见,“你觉得如何?”

    刘侧妃联想到自己,多年来也没抓住王爷的心,抓住男人的心跟后院进多少女人还真是没多大关系。她叹了口气,点点头,“王妃姐姐,妾觉得就依了雪莹,妾如今只盼着他真的改好,走正道,别在歪拧了。若是他真的改了,后院进多少女人,也无干系。换句话说,若是不改,说句不该说的话,那么雪莹也轻松些,做女人不易。”

    “好,既然你也同意,待晚上王爷回来,我与王爷说说。”英亲王妃点头。

    卢雪莹谢过英亲王妃。

    三人话刚落,侍画便进了正院,给王妃、刘侧妃、卢雪莹见礼,之后便将谢芳华明日的打算说了,并且又说知道 王妃一定会同意,咱们府也好久没热闹了,今年的夏季的花都快开过了,咱们府的赏花会一次还未办,小王妃便趁着大奶奶回府的日子,做主将帖子发了出去。

    英亲王妃闻言眸光动了动,笑着点头,“咱们府是好久没热闹了,雪莹回来是该热闹热闹,华丫头做得对。”话落,她吩咐春兰,“去准备 准备 ,依照往年的规矩打点。”

    春兰笑着点头,“是,王妃!”

    --╯蓝√√

第十八章各府请帖

    春兰依照往年的规矩下去打点明日赏花会的一应所用。

    卢雪莹又坐了片刻,便起身说要去落梅居看看谢芳华。

    英亲王妃笑着摆摆手。

    卢雪莹出了正院。

    刘侧妃道,“我左右无事儿,便留下来帮王妃姐姐张罗赏花会的事儿吧。”

    英亲王妃也不推辞,笑着点头,“既然你留下来帮我,那就这样,我也拟些帖子,干脆将京中的夫人也请些来。往年每年每个季节都会办两次赏花会,今年的赏花会一次还未办,那些跟我一样爱花的夫人们估计都等着呢。”

    刘侧妃笑着说,“正是,我们王府好久没热闹了。”

    英亲王妃喊翠荷过来,对她说,“你再去落梅居问问侍画,华丫头都给哪家的小姐下了帖子,我好再拟一份,给夫人们送去。”

    “是。”翠荷应声,连忙去了。

    不多时,翠荷返回来,将谢芳华请的人名说了一遍。

    英亲王妃讶异,“右相府的小姐说明日要来?”

    翠荷点头,“奴婢听说的时候也十分奇怪,特意问了,说不止是李小姐来,李夫人也来。”

    英亲王妃纳闷,“李如碧不是闹着要出家吗?”

    “兴许是改了主意了。”翠荷道。

    英亲王妃点点头,寻思片刻,问道,“铮儿是今日清晨离开的府?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翠荷摇摇头,小声说,“奴婢也悄悄问了侍画,说小王爷是出的远门,归期不定。”

    英亲王妃松了一口气,“这样还好。”顿了顿,又道,“都同住京城,右相和王爷同朝为官,铮儿和李家小子自幼交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自此不来往了,也却是作难。希望李如碧真是想开了。”

    翠荷试探地问,“要不派人去右相府打听打听。”

    英亲王妃摆摆手,“算了,右相是个老狐狸,这朝中各大府邸,一举一动,他都能知道。若是被他知道为了这事儿我特意去派人打听,太过小家子气了。况且铮儿不在家,华丫头既然请她,必有主张,李如碧在这英亲王府内,总不会做出些什么。”

    翠荷点了点头。

    英亲王妃依照谢芳华的名单,又请了各府的夫人,还另外请了左相夫人以及几位酷爱花草的夫人。派喜顺着人依次地送去了各府。

    没过多久,英亲王府要办赏花会的消息便在京城里传开了。

    宫里也同时得到了消息。

    秦钰最先得到了禀告,有些奇怪,对象小泉子问,“你说英亲王府要办赏花会?”

    小泉子连连点头,“回皇上,正是,京中如今都传开了,与英亲王妃有交情的夫人们都收到了帖子。”

    秦钰蹙眉,“这个时候,大伯母怎么会想起要办赏花会?”

    小泉子连忙道,“奴才打听清楚了,据说这次赏花会的兴起人是小王妃,是因为在娘家住了近两个月的左相府小姐卢雪莹今日回府了。特意下帖子请了些有交情的小姐们去英亲王府,王妃听说后,便想着今年还没办赏花会,便干脆又下帖子请了夫人们。”

    秦钰凝眉,对小泉子询问,“芳华和卢雪莹交情很好吗?”

    小泉子一愣,模棱两可地说,“应该还好吧,据说当初卢雪莹被秦浩折腾的太惨,孩子小产,是小王妃出手相救,才救了她的命。因为这个,左相和夫人对小王妃甚是感激,自此有了交情和交往。”

    秦钰放下手中的奏折,沉思片刻,道,“这到不像是她会做的事儿,她不喜热闹,尤其又是在这个时候,哪里有这等闲心?”

    小泉子试探地问,“要不然奴才去一趟英亲王府?去问问小王妃的打算?”

    秦钰揣思片刻,对他道,“英亲王府可给宫里下了帖子?”

    小泉子摇摇头,“似乎是没有,奴才没听说。”

    “这样,你去太后宫里一趟,问问她明日可愿意出宫散散心。”秦钰对小泉子吩咐,“太后若是愿意的话,你就对太后说,明日朕陪她去英亲王府赏花。”

    小泉子一惊,“皇上,您也去?”

    秦钰颔首,“对,朕也去。”话落,摆摆手,“你快去吧,问问太后。”

    小泉子应了一声,连忙前往太后宫。

    太后自然也听说了英亲王府办赏花会的事儿,同样有些奇怪。如意则是把卢雪莹回府,谢芳华本来只邀请几名小姐,以赏花会做名头小聚一番的事儿说了,又说英亲王妃是顺带给各位夫人下了帖子。太后顿时打消了疑惑。

    二人正说着,小泉子来到太后宫,将秦钰的意思转达了。

    太后讶异,“皇上也想去英亲王府赏花?”

    小泉子巧妙地说,“皇上念着太后有很长时间没出宫了,是陪太后您去。”

    太后闻言摆摆手,“告诉皇上,他政事繁忙,哀家怎好为了自己去散心而打扰他?不去了。”

    小泉子立即道,“这也是皇上的一片孝心,您若是想去,就去呗。”

    太后听罢心里发暖,“皇上是极有孝心。”顿了顿,又道,“王嫂没给哀家下帖子啊。”

    小泉子顿时笑了,“您若是要去,只派人去英亲王府知会一声就行,王妃一定欢迎。只是以前的赏花会您都不出宫参加,王妃估计才没给您下帖子。大长公主每年都参加,喜好热闹,帖子早就下过去了。”

    子早就下过去了。”

    太后点头,笑着说,“皇上已经派人去荥阳郑氏了,若是快马加鞭,赶着行程,连夜赶路的话,明日荥阳郑氏的人就能进京,大长公主还不急着看女婿?还有空参加赏花会?”

    小泉子捂着嘴笑,“今年都这个时候了英亲王府才办赏花会,大长公主也爱花,这个热闹肯定不想错过。再说荥阳郑氏的人明日进京,总不会急着离开不是?早晚能见到,金燕郡主肯定是要去英亲王府的,大长公主当然也不急着看女婿了。”

    “也是!”太后笑着摆摆手,“那你就去回了皇上,就说哀家明日去赏花。”

    小泉子高兴地应了一声,又匆匆出了太后宫。

    待小泉子离开后,太后转头对如意说,“你说明日赏花会会有很多京中的小姐参加?”

    如意心思通透,“据说是的,有小王妃邀请的人,也有王妃邀请的人,明日英亲王府一准热闹。”

    太后想了想道,“如今大长公主给金燕选了荥阳郑氏的亲事儿,金燕也应允了,只待荥阳郑氏的人进京面圣了。以前我以为以金燕对皇上的心,总要要闹着进宫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看开了。若说金燕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其实做皇后也当得,只是可惜皇上不喜欢。而右相府的李如碧皇上也不要。不知道皇上会选个什么样的。”

    如意不好接话,只说,“据说明日右相府的小姐也去英亲王府。”

    “不闹着要出家了?”太后问。

    如意摇摇头。

    太后叹了口气,“李如碧才华品貌,都是极其出挑,金燕也是,这京中还有不少小姐,都是极好。只是别与谢芳华比。一旦对比,就总有高下之分。”

    如意也跟着叹了口气,“咱们皇上心里是极苦的。”

    太后点点头,“姻缘一事儿,就是天定。有缘无分,强求不来。登基那日将我吓个够呛,不过也幸好,他和秦铮能以大局为重。”顿了顿,又道,“先皇把江山给了钰儿,把谢芳华又还给了秦铮。也算是临终前做对了一桩事儿。否则这两个孩子,不能善了。”

    如意点点头。

    “先皇自小看着他们长大,还是了解他们。”太后又道,“谢芳华心里的人是秦铮,皇上也是看透了。这样做,也是为了南秦江山好,为了他们好,不至于兄弟相残,遗祸江山。”

    “先皇明智。”如意道。

    太后失笑,“他人活着的时候,我诸多怨怼,他驾崩了,我却念起他的好来。”话落,她露出疲惫之色,“朝政如何,用不着哀家操心,以后的日子里,我只盼着,皇上能彻底的放开,立后纳妃,这后宫总不能一直这么空寂下去,再说南秦的江山也需要继承人。”

    如意点点头。

    小泉子回御书房禀告秦钰,说太后答应了。

    秦钰闻言对他摆摆手,“你去英亲王府,对大伯母说,明日朕陪太后去英亲王府赏花。”

    小泉子应声,连忙出了皇宫,前往英亲王府。

    英亲王府落梅居内,谢芳华正在缝制衣服,卢雪莹进了落梅居。

    谢芳华见她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衣物,迎了出去。

    卢雪莹见到她后,笑着握住她的手,“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比起你来,我都胖了。”

    谢芳华见她气色极好,也隐约听说这些日子以来大公子秦浩一改往常,洗心革面,从王爷解了他的闭门思过后,他日日前往左相府赔罪,求得卢雪莹原谅,卢雪莹闹恨极了,不理他,左相夫人本来也极其恼恨,想女儿和离,但是耐不住秦浩日日赖在左相府,低声下气,诚心求回卢雪莹。最后左相夫人也不忍刁难他了,左相也认可了他的改正态度,许他接回卢雪莹。

    谢芳华也回握住她的手,感慨她回京时,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如今时过境迁,她不再是听音,她也不再是昔日的卢雪莹了。那时候难以想象,能有一日如此和气谈笑。她笑着引她进屋,同时说,“你这哪里算胖?只能算是莹润丰腴了些,越发的美艳了,怪不得大哥死活求回你,清空了紫荆苑的婢女。”

    卢雪莹轻轻哼了一声,“清空婢女算什么?等我给他纳八房美妾,紫荆苑立即便热闹了。”

    谢芳华一愣,“纳八房妾?”

    卢雪莹点头。

    谢芳华引她坐下,侍画将茶端来,她将茶推到她面前,有些无语地道,“太多了吧!”

    卢雪莹抿着嘴笑,“我家的爷们能折腾,不娶个十房八房,如何能泄他的火气?我可不想再去鬼门关走一遭了。”

    谢芳华更是无语。

    卢雪莹看着她,见她一副不敢想象的样子,她喝了一口茶,好笑地道,“把你吓着了?八房妾也不算多,京中有不少人家的后院都有十几二十几房的妾室,就是这英亲王府,王爷的妾室也有四五房呢,只不过王爷和王妃感情好了以后,都驱散了,只留了刘侧妃在府中养老,你见不着罢了。”

    谢芳华一时无言。

    卢雪莹又道,“京中各府邸,自然不能和忠勇侯府比,忠勇侯府向来都只求明媒正娶的嫡妻,不纳妾。谢氏米粮、谢氏盐仓家主的后院也都只娶那中意的人,不求妾,免得惑乱门庭。这也就是谢氏吧。连我爹的后院,虽然他不喜女色,但也有三四房美妾呢。”

    谢芳华想想,似乎还真是这样。

    是这样。

    卢雪莹看着她又笑道,“铮小王爷品性端华,与秦浩不同,他把你宠得跟心尖子似的,早已经扬言非你不娶,一生只你一人了。所以,你不必被我吓着。”

    谢芳华好笑,“不止我被吓着,你若是与王妃提,她怕是也会吓着。毕竟一下子纳进门这么多妾,还是少有。”

    “我已经与王妃提了。”卢雪莹抿着嘴笑,“的确是吓着了,不过我确实铁了心了,等王妃择来了吉日,就将我物色好的人选抬进门。”

    谢芳华闻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妻子给丈夫一下子纳八房妾室,也算是少有了,必定会在南秦京城掀起一阵风雨。

    二人又闲聊了片刻,一名小厮来到落梅居,说是大公子回府了,不见大少奶奶,派他来请大少奶奶回去。

    卢雪莹听罢后,隔着帘幕对外问,“天色还早,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厮立即道,“回大少奶奶,大公子处理完公事儿,赶着回来看看院子是否收拾妥当了,怕您在左相府住久了,不太习惯。”

    卢雪莹闻言笑了,“原来是为这个,你回去告诉他,我稍后就回去。”

    小厮点点头,回去禀告了。

    卢雪莹打发了小厮,却是不着急回去,又与谢芳华闲聊了小半个时辰,才起身告辞,临走前,对谢芳华低声说,“我父亲说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不顺当的地方,你只管找他。”

    谢芳华了然,明白左相暗指的意思,对她点了点头。

    卢雪莹出了落梅居。

    小泉子来到英亲王府,由喜顺领着,去见了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听说太后要来,愣了一下,又听说皇上陪着太后来,更是讶异,不过也没表现在面上,笑着点头,“我想着往年太后不喜凑这个热闹,便没给宫里下请帖,今年太后和皇上要来府中赏花,自然是极好。”

    小泉子办完了差事儿没去落梅居,径直回了皇宫。

    英亲王妃寻思着皇上陪太后来府中赏花到底是何寓意,左右猜不透,便抽空去了一趟落梅居见谢芳华。

    谢芳华送走了卢雪莹后,便也得到了侍画禀告太后和皇上明日也来府中赏花的消息,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回房继续缝制衣服。

    英亲王妃进了落梅居,见侍画要去禀告,她笑着摆手制止,同时问,“华丫头在休息?”

    侍画摇头,“小姐在缝制衣服?”

    英亲王妃蹙眉,“怎么不好好休息就做活?万一累着怎么办?”说着便进了屋。

    谢芳华正在对接缝隙,太过投入,待发现英亲王妃来了时,她已经迈进了门口,没待她迎出去,她已经进了里屋,她只能喊了一声,“娘,您来了。”

    英亲王妃走到近前,看了一眼衣料,对她问,“这是给铮儿在做衣服?交给绣娘就是了,你该歇着。”

    谢芳华摇头,“这些布料不同,我打算给他做成内衫。”

    英亲王妃仔细地看了看布料,又用手摸了摸,“不就是寻常的雪蚕丝锦缎吗?”

    谢芳华笑着点点头,“是寻常的雪蚕丝锦缎,但是花色不同,用途也不同,不能假手于人,这些都给秦铮做。”话落,她压低声音说,“关于荥阳郑氏这些年的暗桩地图,左相给的。”

    英亲王妃大惊。

    谢芳华对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英亲王妃又仔细地看了看衣料,还是没看出什么来,谢芳华将布料挪到光线下,她顿时了然,沉默片刻,感慨道,“果然是左相,藏得这么深。”

    谢芳华刚要接话,一只鹰鸟从外面飞了进来,她伸出手,鹰鸟飞到了她的手心。

第十九章书房密谈

    鹰鸟的腿上绑着信笺,飘着一丝落梅花的香味。

    谢芳华解下信笺,缓缓打开,只见上面画了两道很粗的横线,一个圆圈将那两道很粗的横线圈了起来,圈外面画着数个X字。

    谢芳华了然,将信笺放下,走到桌前,也提笔画了两道很粗的横线,又画了一个箭头,箭头指的方向又画了一道很粗的类似于柱子的立着的粗线。画完后,将信笺绑在鹰鸟腿上,放飞了出去。

    英亲王妃一直在一旁看着,待鸟儿飞走了,她奇怪地问,“华丫头,可是铮儿来的信?”

    谢芳华点头,“娘,是他的信。”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看不懂。”英亲王妃拿着秦铮来的信笺左看右看,也看不明白,不由询问。

    谢芳华笑着说,“荥阳郑氏所在的荥阳境内,有两条河,这两条河在荥阳的南北方向,流入东海,却不汇合,形成两条平行线。他用着两道粗线,代表荥阳郑氏。画了一个圈的意思是,先圈着,暂且不惊动它。而外面这些X字,就是杀,也就是切除荥阳外所有眼线和北齐暗桩。”

    英亲王妃恍然。

    “而我给他的回信是,两道很粗的横线代表荥阳郑氏,这一个箭头是说荥阳郑氏的人即将进京,这根立着的粗线代表天柱,也就是指京城皇宫。”谢芳华道,“荥阳郑氏进京,天子召宣,自然是有事情,他派人一查,就会知道是大长公主府和荥阳郑氏的婚事儿。”

    英亲王妃大悟,好笑地说,“你们两个孩子还真是心意相通,若是被我看到这两封信,我是什么也看不懂的。”

    谢芳华笑道,“如今是多事之秋,多少人盯着秦铮和我,鹰鸟也不是十分安全,万一落入别人的手中,也让其不能破解。”

    英亲王妃点点头,叹了口气,“南秦平静了多少年,如今时局被打破,如此紧张,是该万事小心。”话落,她道,“你可知道太后和皇上明日也要来府中赏花?”

    谢芳华点点头,“小泉子来府中时,侍画打听了,告知与我了。”

    英亲王妃奇怪地道,“皇上和太后来府中,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谢芳华想了想道,“皇上应该是揣测我兴起赏花会另有目的,不明其意,明日借由陪太后赏花的名头过来问问我。”

    英亲王妃闻言立即问,“华丫头,我也觉得纳闷,你明日为何要办赏花会?”

    谢芳华道,“一是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到赏花会上来,别总盯着秦铮的行踪,免得有人去扰他暗中行事。二是借机找个由头请谢氏六房的六婶母过府,我有事找她商量。三则是,朝堂是一个圈子,各府后院也是一个圈子,夫人有夫人的圈子,小姐有小姐的圈子。我想借机看看,如何利用曲线救国,瓦解荥阳郑氏。”

    英亲王妃恍然,伸手点点她额头,“幸好你是女儿家。”

    谢芳华失笑,“娘这是在夸我。”

    “自然是在夸你。”英亲王妃接过她手中的活,“我来做吧,你别累着,谁见到你都说你瘦了,要好好养着补回来。”话落,又道,“还别说,这布料的花色看起来还真的很好,若是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另有乾坤,做内衫可惜了,若是穿在外面,一定俊俏。”

    谢芳华笑着说,“这样的布料不能穿出去,闲置太可惜了,不如就给秦铮做内衫,以后做铲除荥阳郑氏来用。”

    “也对。”英亲王妃点头。

    谢芳华又道,“娘,您去忙吧,衣服我慢慢做,我不累着就是了。明日赏花会,既然皇上和太后要来,需要打点的事情多的是。”

    英亲王妃闻言放下针线,“好吧,那你别累着。”

    谢芳华点点头。

    英亲王妃不再多待,出了落梅居。

    谢芳华又拿起针线,做完一件内衫后,天已经黑了,她将其它的布料收了起来。

    一夜无事。

    第二日一早,英亲王府便热闹起来,英亲王妃吩咐下人们将花盆依次从花房搬到了府中的水榭亭台。一时间,满府尽是花香。

    谢芳华昨日一夜好睡,一早醒来神清气爽,收拾妥当,带着侍画、侍墨等八人前去英亲王妃处帮忙,留玉灼和林七留守落梅居。

    她到水榭亭台时,卢雪莹早她一步已经来了。

    见她到来,卢雪莹上前,笑着挽住她的手,“娘给夫人、小姐和男客们都分别设了桌席,用珠帘隔开。”

    谢芳华打量了一眼,“还有男客?”

    卢雪莹笑道,“皇上要来啊,娘索性就又邀了几位公子作陪。”

    谢芳华想起秦钰要来,不能一帮女眷待着,把他晾在一处,笑着说,“也是。”

    英亲王妃走过来,对二人说,“不用你们迎客,你们先去水榭里面的暖阁待着,等客人来了,你们陪着就是了。”顿了顿,又道,“太后和夫人们我理会,皇上和几位小子们由大公子招待,你们姐妹只管招待好几位小姐就行。”

    “如今时候还早,我们也能帮着娘做些事情。”卢雪莹道,“弟妹身子不好,她去歇着吧,我稍后再去。”

    英亲王妃摆摆手,“也没什么事儿,你们进去吧,都不用你们。”

    卢雪莹闻言对谢芳华笑道,“做娘的儿媳妇儿就是有福气,我们只管吃喝玩乐就行了。这是几辈子修来的。”

    谢芳华笑着点头

    谢芳华笑着点头,“就是。”

    英亲王妃也好笑,催促道,“你们快去吧!”

    二人点点头,一起进了水榭内的暖阁。

    二人刚坐下,春兰便领着谢氏六房的明夫人和谢伊来了。

    谢芳华和卢雪莹连忙起身给明夫人见礼。

    明夫人笑着摆手,“伊儿一大早就闹腾着要来,我们早早就过来了。”

    “娘说来早了,英亲王府还没打理好,碍事儿。”谢伊走进来,伸手挽住谢芳华的胳膊,嘟着嘴说,“我就对娘说,咱们自己娘家人,可以提前来帮忙嘛,她依了我,就来了。”

    “我看外面王妃都打点妥当了,哪里用得到我们帮忙。”明夫人嗔了谢伊一眼。

    谢伊嘻嘻一笑,“我保证不碍事儿。”

    谢芳华笑着说,“你们来得早正好,可以陪着我和嫂子说话。”

    卢雪莹也笑着点头,“正是,王妃不用我们帮忙添乱,只我们两个在这里闲坐着。”

    “王妃疼儿媳妇儿是出了名的。”明夫人抿着嘴笑,“能嫁入英亲王府,就是有福气。早先你们没进门时,不知道多少闺阁小姐挤着想嫁来英亲王府呢。”

    谢芳华和卢雪莹都笑了起来。

    四人落座,侍画、侍墨上茶,四人闲聊起来。

    过了片刻,谢伊拽住卢雪莹的衣袖,“雪莹姐姐,听说紫荆苑里的紫荆花十分漂亮,我都没见过,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能啊!”卢雪莹答应的痛快。

    “太好了!”谢伊见卢雪莹答应,高兴起来,转头看向明夫人,“娘,您看,雪莹姐姐答应了,我能去了吧?”

    “女孩子家家的,一点儿也不稳重,被人笑话。”明夫人瞪了谢伊一眼。

    卢雪莹连忙道,“我就喜欢伊妹妹这样活泼的个性,以前我也跟她一样。”话落,邀请明夫人,“夫人也去看看吧,紫荆花的确还说得过去。”

    明夫人摆手,“我就不去了,以前来府中的时候,见过。”

    “那……”卢雪莹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好笑地道,“既然伊妹妹好奇想看紫荆花,嫂子带着伊妹妹去吧,我陪着六婶母闲话,也顺便等着燕岚她们来。”

    “也好!”卢雪莹点头。

    谢伊笑着挽住卢雪莹胳膊,对明夫人吐吐舌头,高兴地出了暖阁。

    明夫人笑骂,“这个死丫头,小磨人精。”

    谢芳华也好笑,见卢雪莹和谢伊离开了,她对明夫人道,“六婶母,我有要事找您,咱们去里面说话吧。”

    “好。”明夫人点点头。

    谢芳华站起身,向里面走去,明夫人也站起身,跟着她走了进去。

    暖阁分为内暖阁和外暖阁,内暖阁一般用作冬天所用,外暖阁相当于画堂抱厦,内暖阁里有一间小书房。

    谢芳华引着明夫人来到最里间的书房,吩咐侍画、侍墨守住门口。

    明夫人打量这间小书房,清静安静,内外都被隔间断开,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谢芳华开门见山地说,“六婶母,若是动用我们谢氏的暗卫,有把握一夕之间除去荥阳郑氏吗?”

    明夫人一惊,“一夕之间?”

    谢芳华点头。

    明夫人想了想,慢慢地摇摇头,“恐怕不能,毕竟荥阳郑氏也是几百年的世家,据我所知,一入荥阳,如入龙潭虎穴。这么多年来,没人注意触动的荥阳郑氏,在荥阳的地界,就如一张网,把荥阳密护得比这京城还严实。”

    谢芳华抿唇。

    “咱们谢氏在荥阳的地盘,也只能是有暗桩而已,若说要一夕之间把荥阳城的郑氏给掀翻了,不太可能。”明夫人道。

    谢芳华闻言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徐徐图之了。”

    明夫人也轻叹,“这么多年,老侯爷将谢氏暗探交到了我手里,我只有保全的能力,却没有察觉荥阳郑氏,若不是这次你让我查北齐暗桩,还不能揪出隐在的荥阳郑氏。那日我收到名单时,看过分析之后也分外讶异,没想到荥阳郑氏竟然是北齐坐落在南秦最大的暗桩,不知何时荥阳郑氏被北齐收服的。”

    谢芳华看着明夫人摇摇头,“这也不怪六婶母,这么多年,皇室一直盯着谢氏,明里压迫背后筹谋,应付皇室不易,如今谢氏暗探能保存完好,也是您的功劳。爷爷将谢氏暗探交给您是对的。还好如今揪出了荥阳郑氏,若是待到北齐、南秦再开战,荥阳郑氏再趁机作为,那么就是真正的麻烦了。大夏倾塌也是旦夕之间。”

    “你这样说我心里还稍微宽慰些,免了些自责。”明夫人握住谢芳华的手,“谢氏一直以来,族规祖训规定,全族庶务交给世子,谢氏暗探该交给府中嫡出长女。而我们这一代时,你姑姑却嫁去了北齐,你还未出生,老侯爷只能将谢氏暗探另择她人,当时选中了我,算是破了规矩,如今你已经成人大婚了,我该将谢氏暗探交还你手里了。”

    谢芳华立即摇头,“六婶母,我不要谢氏暗探。”

    明夫人立即道,“那怎么行?当年破了谢氏规矩是迫不得已,如今你有才有能,本就应该接手谢氏暗探。”顿了顿,又道,“况且我一个妇人,见识浅薄,能力有限,拿着谢氏暗探支撑这么多年,也觉得是极限。若不是你从无名山回京,几番周折,与皇室破冰和好,如今恐怕谢氏在

    恐怕谢氏在我手里早已经折了。我哪里还有脸面去九泉下见谢氏的列祖列宗。”

    谢芳华闻言摇头,“六婶母,您做得很好,这么多年,皇室与谢氏明里暗里交锋,至今恐怕连皇室也不晓得谢氏真正的暗桩暗探在您的手里。这份隐藏的功夫便难有出其右者。你就一直留着吧。”

    明夫人摇头,“我已经老了,当年老侯爷将谢氏暗探给我时,我义不容辞当仁不让二话不说便接到了手里。一晃这么多年。如今已经心力不济了。在我手里,谢氏暗探也发挥不到更大的效用。还是给你适合,你便不要推脱了。我也能放松一直绷着的心。”

    谢芳华见明夫人态度坚决,她叹了口气,低声说,“六婶母,不是我不接,是我没办法接。”

    明夫人看着她,不解,“为何?你若是接,老侯爷一定不会反对。”

    “不关爷爷的事儿。”谢芳华看着她,“恐怕我命不久矣。”

    明夫人大惊,“怎么回事儿?”

    “您知道魅族,也知道我娘实际不是出身于博陵崔氏,而是出身于魅族。魅族有天道祖训,王室一脉的继承人必须和圣女一脉的继承人大婚,方可佑安平。而我娘嫁给了我爹,我则又选了秦铮。算是破了魅族天训。”谢芳华缓缓道,“魅族术法能驭万物生灵,正所谓,有得便有失,天生魅族,便该有它生存的规矩。违天之事,必遭天谴。”

    明夫人面色大变,看着谢芳华,一时说不出话来。

    谢芳华握住她的手,“六婶母,谢氏暗探,还是要您接着管,谢氏一族,以后怕是还是需要您撑着,我自然会努力地寻求办法,尽全力保全这一条命。但若是真保不住,您就培养谢伊吧,将谢氏暗探交到她的手里。我看她能担在肩上。”

    明夫人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谢芳华对她笑了笑,“只是苦了您了,谢伊聪明活泼,七窍玲珑,若是有更合适的人,我也不想将这副胆子压在她的肩上。但目前谢氏看来,实在再寻不到比她更为合适的人。”

    明夫人叹了口气,伸手将谢芳华抱在怀里,眼眶湿润,“可怜的孩子,怎么会这样,你的命怎么会这么苦,比起你受的苦,谢氏暗探这副担子又算的了什么……”

    谢芳华依在她怀里,想着她虽然自小没得到母爱,但是英亲王妃和明夫人对她都胜似母亲。

    过了片刻,明夫人放开她,对她道,“既然如此,你只放心寻找破解的办法,谢氏暗探反正我也撑了这么多年了,继续再撑着,我也能撑得下去。伊儿你说行,那我就试探着培养她,希望她真能担起这副担子。不能让人觉得我们谢氏没有再拿得出手的女儿家了。”

    谢芳华笑着点了点头。

    明夫人又道,“关于荥阳郑氏,你说徐徐图之,怎样图之?你告诉六婶母,我去做。”

    谢芳华低声道,“看来只能玉成金燕和郑孝纯的婚事儿了。”

    明夫人闻言道,“我是听说这件事儿了,可是若说金燕郡主一旦嫁入荥阳郑氏,有朝一日荥阳郑氏铲除,她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谢芳华叹了口气,“她同意,说即便如此,也要嫁入荥阳郑氏,以谋徐徐图之铲除。为了南秦江山,为了……皇上,不惜一切。”

    明夫人闻言又是片刻失语,“大长公主可知道?难道她同意?”

    “大长公主不知,关于荥阳郑氏的事情,不能外泄。”谢芳华道,“金燕自己做的主。”

    明夫人闻言感慨,“儿女情长,国之大义,若说孰轻孰重,只在一个选择罢了。当年你姑姑,也是选了大义,去了北齐。一晃多年没见她了。这么多年,她能让北齐王不兴兵,守到今日何等不易。大长公主当年没能做到,如今她的女儿却要去做。因果循环,她若是以后知道,不知作何感想。”

第二十章当面求娶

    大长公主若是知道金燕甘心为了秦钰和南秦江山而毁了自己的一辈子,怕是会痛心疾首。

    她辛苦养大疼在手心里的女儿,却没想到反而选择了她自己没去走的路。届时怕是会悔不当初将荥阳郑氏的姻缘从右相夫人那里承接过来。

    可是哪怕有再多的感想,又能如何?到时候早已经晚了。

    谢芳华和明夫人商定后,从小书房出来,来到暖阁。

    二人刚坐下,外面传来一阵嬉笑嬉闹声,不多时,春兰领着金燕和燕岚来了。

    二人笑着进来,见明夫人坐在这里,连忙收整了笑意,给明夫人见礼。

    明夫人笑着摆摆手,“好些日子没见到燕小郡主了,你的伤势大好了?”

    “已经大好了,多谢夫人惦记着。”燕岚笑着直起身。

    “大长公主和侯夫人可都来了?”明夫人又笑着问。

    金燕道,“我娘来了,去寻大舅母了。”

    燕岚摇摇头,“我娘挺着大肚子,没法来,我来之前还听到她在叹气,说每年的赏花会都少不了她,今年肚子里揣了个东西,折腾苦她了。”

    明夫人好笑,“我听说侯夫人这次怀的是位小公子?”

    燕岚点头,笑着说,“是呢,还是芳华给把脉看出来的呢。”

    “侯夫人这回可高兴了。”明夫人道。

    燕岚摇摇头,“我娘不是最高兴的,最高兴的人是我哥哥,他说终于有以后顶着侯府大梁的人了。他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明夫人大笑,“燕小侯爷最近些日子据说十分辛苦,看来给累坏了。”

    燕岚连连点头,“就是呢,每日他回府后倒下就睡,他说连喝酒的空都要挤出来。”

    “咱们南秦京中的这些少年公子们转眼都成人了,各个有才华,齐心协力,不惧北齐。”明夫人道。

    “正是!”燕岚哼了一声,“齐言轻欺人太甚,若是我见到她,一定将他大卸八块。”

    “得了吧你,齐言轻据说武功高着呢,若是真见到他,有多远避多远,傻子才上前去呢。”金燕推了一把燕岚,“你自己几斤几两?连卢雪莹都打不过,还将人家大卸八块。”

    “你又嗅我。”燕岚反推了金燕一把,嘎嘎嘴,“我是不行,不是还有芳华在嘛,她行。”

    金燕好笑,“你不是刚跟我说她要生孩子吗?怎么转眼就忘了?你敢把她拉出去,看秦铮不收拾你。”

    “对啊,忘了,那算了。齐言轻就让皇上他们收拾吧。”燕岚笑嘻嘻地挽住谢芳华的胳膊,“我就等着做孩子的干娘好了,这些日子,我和我娘学着做小孩子的衣服,我娘说弟弟的衣服都够穿了,接下来,我就做我干儿子的小衣服。”

    谢芳华无语,“还没怀上呢,太早了吧。”

    “不早,不早,你肚子里若是有了孩子,那该多娇贵?一天换洗百来套,早准备免得措手不及。”燕岚道。

    谢芳华无语。

    燕岚捅捅谢芳华,小声说,“昨天怀上没?”

    谢芳华脸腾地一红,伸手点她脑门,又气又笑,“你羞不羞?你还没议亲呢,这话也敢说出来。还有谁家愿意娶你。”

    燕岚吐吐舌头,“又没外人,没人娶我也不怕,我招个上门女婿算了。”

    谢芳华无语。

    金燕立即拍手,“这个好,我赞同。”

    三人正说笑着,外面又有说话声,金燕向外看了一眼,说道,“郑叶微、王紫茗、程玉屏、宋芩冉她们一起来了。”顿了顿,又说,“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跟要参加选秀似的呢,太隆重了吧。”

    她话一出口,金燕“噗哧”一下子乐了,“太后和皇上今日不是要来吗?这样的日子,也就是你还跟以前一样打扮,不精心。”

    “你不也是吗?”燕岚缩回脖子,反驳她。

    “我怎么能一样?基本上算定下婚事儿的人了。”金燕道。

    燕岚一听,立即凑过来小声问,“你真决定了?荥阳郑氏的郑孝纯再好,也不如咱们皇上啊。你以后若是后悔了,怎么办?”

    “不后悔。”金燕断然道。

    燕岚嘟起嘴,“可是你嫁入荥阳郑氏去,太远了啊。”

    “也不是太远,只要不怕折腾走路,说回来就回来,你去看我也行。”金燕道。

    燕岚眨眨眼睛,想了想说,“我还没出过京城呢,若是你出嫁,我去给你送嫁吧。”

    金燕愕然,“有手帕交去送嫁的规矩吗?”

    “规矩是人定的嘛,当初芳华大婚,我们还不是去了皇宫陪着?”燕岚转过头问谢芳华,“芳华,据说荥阳很好玩,到时候咱们俩一起去吧,行不行?”

    谢芳华眸光微动,笑着点头,“届时若是可以,去送金燕也无妨。”

    金燕抬眼看谢芳华,正好与她目光相对,忽然一笑,“你们两个若是不怕路远,真能送我出嫁,那也好,免得我紧张。”

    燕岚立即说,“你也答应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答应不管用,得大长公主答应。”一直没接话的明夫人笑着说。

    “也是!”燕岚看向谢芳华,精神劲儿在听到大长公主时顿时散了一半,“大长公主最是讲究了,估计不见得喜欢我们两个去,怕我们两个捣乱。”

    谢芳华笑了笑,“如今荥阳郑氏的人还

    “如今荥阳郑氏的人还没进京,说这些都为时过早。”

    金燕点点头。

    三人话落,郑叶微、王紫茗、程玉屏、宋芩冉等人来到,暖阁内顿时挤满了。

    众人互相见礼,寒暄片刻,明夫人站起身,笑着说,“你们姐妹聊吧,我去寻夫人们待着。”

    “夫人们都到了吗?”谢芳华问向几人。

    几人齐齐点头,“我们都是与娘一起过府的。”

    “六婶母,这样,我们一起去水榭赏花吧。”谢芳华道。

    “对,在这暖阁里也只是干坐着聊天,没花可赏。”燕岚摆手,“咱们一起去吧。”话落,又对明夫人道,“我听说夫人小姐男客们的坐席都是分开设的,不过都在水榭,夫人不必自己走了。”

    明夫人笑着点点头。

    一行人说说笑笑离开了暖阁,前往水榭。

    今日天气晴好,阳光不太热,水榭有湖风吹来,有些凉爽。

    谢芳华等人来到水榭,见夫人们与英亲王妃待在一处说说笑笑赏花,满庭处处花香,人人衣着光鲜,衣香鬓影。

    谢芳华、金燕、燕岚等人给夫人们见礼。

    夫人们笑着打量众位小姐,虽然谢芳华纤细瘦弱,但是眉目如画,气质尊华,在一众小姐中亭亭玉立,分外出众。众人暗赞,怪不得这小王妃惹得京城多少人痴心,皇上和铮小王爷险些反目。

    一番寒暄后,英亲王妃笑着对谢芳华问,“雪莹呢?”

    “伊妹妹想看紫荆花,大嫂带她去了。”谢芳华道。

    英亲王妃笑了起来,“我们大公子院子里的紫荆花的确值得一观。”话落,又笑道,“刚刚秦倾来了,将秦浩拽走了,也说要去看紫荆花,凑巧了。”

    明夫人一怔。

    谢芳华心思微动,抬眼向紫荆苑看了一眼,正看到谢伊挽着卢雪莹远远走来,谢伊脸色似乎不太好,她想起了那日秦倾在落梅居与秦铮、燕亭等人吃酒时说喜欢谢伊的话。

    燕岚也看向卢雪莹和谢伊来了,立即说,“她们回来了。”

    明夫人等人也都向二人看去。

    这时,谢伊忽然抬手用袖子遮了一下脸,不过一下,又放下,整张小脸瞬间笑容明媚,见众人看来,她扬了扬手。

    “哎呦,看到谢伊这张脸,让人整个心情都好了。”英亲王妃笑着说,“每次见这孩子,都有活泼劲儿,她这笑脸比我这满院的花还好看。”

    “王妃快别夸她了,我都替她脸红了。”明夫人连忙道。

    “看到她,就想起怜儿了,自从数日前来了一封信,说她在临安城养伤,至今再没消息传来,不知道伤好了没。”英亲王妃又道。

    “娘放心吧,这么些日子了,伤势应该好得差不多了。”谢芳华道。

    英亲王妃点点头。

    这时,卢雪莹和谢伊来到近前,一起给众位夫人小姐们见礼。

    谢伊语调欢快,“夫人们好,各位姐姐好。”

    “明夫人真有福气,快别多礼了。”一位夫人笑着摆摆手。

    英亲王妃刚要再夸谢伊两句,抬眼看到秦浩和秦倾随后走了出来,秦倾耷拉着脑袋,走在秦浩身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她好笑地道,“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没精神?”

    众人无人接话。

    明夫人看了谢伊一眼,见她已经放开了挽着的卢雪莹,转而去挽谢芳华,脸上笑容依旧明媚,手下悄悄拉谢芳华衣袖,似乎要与她说话,全无在意别人,她移开视线,看向秦倾和秦浩。

    谢芳华感觉谢伊拽着她的衣袖有些紧,虽然她笑着,似乎掩饰着心里的不安,气息里还带着些恼怒。她隐约猜出秦倾来到英亲王府后,应该是要找谢伊,听说卢雪莹带她去紫荆苑了,估计央求秦浩带他去了,看样子他应该是与谢伊说了什么。她拍拍谢伊的手,没说话,以示安慰。

    谢伊又拽了拽谢芳华衣袖,用不好意思最近几人都能听得的语气悄声说,“芳华姐姐,我想小解,刚刚且顾着赏花了,你带我去找茅房好不好?”

    “这孩子,让婢女带着你去就是了,你拽着芳华做什么?”明夫人回头轻斥了谢伊一句,“芳华还需要招待客人呢。”

    “没关系,都是要好的姐妹,不用招待。我知道谢家的这位伊妹妹最粘她的芳华姐姐,快带她去吧。”燕岚立即笑着推了谢芳华一把,取笑说,“免得她走错茅房。”

    谢伊脸一红,“燕姐姐取笑我。”虽然是这样说着,但还是拽了谢芳华就走。

    谢芳华知道谢伊怕是有话要对她说,如今在这里人多不方便,她点点头,笑着与她一起又走出水榭。

    迎面碰到秦倾和秦浩走来,谢芳华淡淡地给秦浩见礼,“大哥。”

    秦浩连忙错开一步,避开她的礼,多日不见,一改曾经的模样文质彬彬十分客气有礼地还礼,“弟妹不必多礼。”

    谢芳华仔细打量了秦浩一眼,眉目间的轻浮之气已经散去了,看来真是改正良多。她笑意也多了些,“秦铮不在府内,今日来府的男客就辛苦大哥招待了。”

    秦浩连忙道,“弟妹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二弟不在,我尽力周全。”

    谢芳华点了点头。

    秦浩向英亲王妃等人走去。

    秦倾脚步顿住,抬眼看向谢伊,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谢伊忽然冷

    谢伊忽然冷声警告,“我告诉你,今日你若是敢在这里胡言乱语半句,我定然饶不了你。”

    秦倾面色一变。

    谢伊拽着谢芳华走了。

    秦倾转过身,见二人已经走出几步远,他咬咬牙,喊了一声,“芳华姐姐。”

    谢芳华看了谢伊一眼,见她小脸紧绷着,她移开视线,看向秦倾。

    秦倾咬着唇,面色露出央求之色。

    谢芳华叹了口气,转回头,跟谢伊转过了回廊。

    秦倾见二人走得没了影,他垂下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浩走了几步,见秦倾没跟上,他想折回去,见众位夫人们都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又向众位夫人们走去,来到近前,给众位夫人们见礼。

    “倾儿这孩子怎么了?”英亲王妃摆摆手,问秦浩。

    秦浩抬眼看向卢雪莹。

    卢雪莹对他细微地摇了一下头。

    秦浩立即道,“他有一对蛐蛐,十分喜爱,今天带来了这里,刚刚被燕亭抢去了,不高兴呢。”

    “哥哥也来了?”燕岚看向秦浩,“怎么没见他?他去了哪里?”

    秦浩摇摇头,“抢了秦倾的蛐蛐后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秦倾找不到他,生气呢。”

    英亲王妃闻言顿时笑了,“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蛐蛐,竟然还有人抢。”

    “他的蛐蛐一定很好,一般蛐蛐我哥哥看不上眼的,别说抢了。”燕岚道。

    秦浩点点头。

    话落,对秦倾招手,“倾儿,过来。”

    秦倾闻言抬头看来,连忙收整了神色,走了过来。

    他来到近前,给众位夫人们见礼。

    英亲王妃笑着问,“太妃怎么没来?”

    “太妃说她是老人家了,就不凑这个热闹了。”秦倾道。

    英亲王妃好笑地说,“太妃哪里老了?”话落,对他问,“秦浩说你的蛐蛐让燕亭抢了?”

    秦倾看了秦浩一眼,点了点头。

    “稍后大伯母帮你要回来,别不高兴了。”英亲王妃看着他苦着的脸,笑着拍拍他的头。

    秦倾脸一红,犹豫了一下,忽然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英亲王妃,认真地说,“大伯母,您还真得帮我要回来,我那对蛐蛐是准备提亲用的。”

    英亲王妃一愣。

    众位夫人也跟着愣了,都看着秦倾。

    秦倾的脸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涨红了,后退了一步,但依旧没在众人的视线下落荒而逃。

    英亲王妃一愣过后,忍不住笑了,“你要拿一对蛐蛐提亲?哎呦呦,快来说说,让大伯母听听,你相中了谁家的姑娘?”

    秦倾咬着唇瓣,没言声。

    英亲王妃凑近他,“还害羞了?我听说这些日子以来,太妃一直给你物色人选,可是你都不中意。原来是心里有了喜欢的姑娘。”顿了顿,又说,“今日里来的这些姑娘们,一个个都如花似玉,要才华有才华,要品貌有品貌,都十分出挑,没一个差的。你说说是哪个?夫人们都在这里,没准就应允你了。”

    秦倾又看了英亲王妃一眼,没说话。

    众位夫人们都看着他,心下又是好笑又是揣测,想着这位八皇子看上的谁家的姑娘?

    “你若是说出来,大伯母正好帮你说项说项。你若是不说,我们可就赏花去了啊。蛐蛐我也不帮你找燕亭要了。”英亲王妃笑着逗秦倾。

    秦倾闻言立即说,“我想……”话落,他看向明夫人,肯定地说,“向明夫人求娶贵府的二小姐谢伊。”

    众人齐齐一怔,有些知晓谢氏六房老太太和林太妃给谢惜做媒的内情的人都顿时暗暗唏嘘。

    英亲王妃似乎早已经知晓,闻言没多少意外地笑着说,“原来是谢伊那小丫头啊,你小子还真挺有眼光。”话落,她看向明夫人,笑了起来,“刚刚我夸谢伊,你还说脸红,如今怎样?求亲的都上门了。”

    明夫人刚刚便觉得谢伊为了拽走卢雪莹让她和谢芳华说话而去了紫荆苑赏紫荆花,怎么恰巧秦倾也去看紫荆花了?他出入英亲王府多少次,难道没看过紫荆花?更甚至,谢伊刚刚回来时便脸色不对,她还奇怪,没想到竟然是……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英亲王妃的话。

    家里有个谢惜,喜欢秦倾喜欢得愈来愈自闭,自从得知他拒绝了之后,瘦得不成人形。

    如今他竟然看上了妹妹谢伊。

    这让他做娘的怎么说?

    这么多年来,八皇子的确不曾与谢惜交往,谢惜如今的样子,也的确怪不得他。但是他怎么喜欢谁不好,对谁求娶不好,竟然求娶谢伊?

    而且还一对蛐蛐求娶,古来少有。

第二十一章喜欢四年

    明夫人看着秦倾,脸色变幻,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

    同样是她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秦倾看着明夫人,见她半响不语,他当即单膝跪在她面前,诚恳地说,“我对谢伊是真心爱慕,求夫人成全。”

    明夫人吓了一跳,连忙错开身,“八皇子快起来,我可受不住你的大礼。”

    秦倾摇头,“夫人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

    明夫人看着她,一时更是无言,脸色不知如何摆正才是好,在一众夫人的瞩目下,她只能看向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顿时笑了,“这孩子,原来是来逼婚了。”

    秦倾脸爆红,但依旧直挺挺地单膝跪着。

    “今日是赏花会,若是能成全了一桩姻缘,也算是喜事儿。”英亲王妃笑着握住明夫人的手,只觉得她手指尖冰凉,她话音一转,“但是呢,这求亲嫁娶是大事儿,也要两厢情愿。”话落,她看向秦倾,“你喜欢谢伊,谢伊是否也喜欢你?”

    秦倾低下头,小声说,“我刚对她表露心迹,她便怒了,我心仪她甚久,所以……”

    他说到这,话语顿住,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来求明夫人了,也是把这件事情当面说出来。

    英亲王妃好笑地道,“小姑娘面皮子薄,你这样公然求娶,估计更会恼了。”话落,她为明夫人解围道,“你先起来,你是皇子,虽然先皇不在了,但还有太妃给你做主,还有皇上和太后,这事情不是能轻易说答应就答应了的。你的心意谢伊和明夫人已经知道了,回头再仔细商量。”

    秦倾闻言没立即起来,而是有些倔强地看着明夫人,表明道,“夫人,我是真心喜欢谢伊,只喜欢她,从没喜欢过别人。既然大伯母已经说了,这就回去禀明太妃,让她前来和您商量。”

    明夫人看着秦倾,有些无奈,想着林太妃是个精明人,她教导出来的秦倾自然不是傻子。这件事儿若是藏着掖着来办,整个谢氏六房反而对他不喜,而如今他公然这样求娶,她还真沉不下这个脸一口回绝。她点点头,“婚姻之事,事关重大,的确不能轻易做决定。”

    秦倾点点头,站起身,对英亲王妃和明夫人行了个告退礼,转身匆匆向府外走去。看来是真要去请林太妃。

    “这孩子,不知该夸他,还是该骂他。”英亲王妃见他走了,又气又笑。

    明夫人叹了口气,没说话。

    一位夫人笑着上前说,“明夫人好福气,我看八皇子是真心喜欢谢伊,实意求娶,才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你家的二姑娘聪明伶俐和八皇子般配。”

    其她几位夫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笑着应和。

    明夫人看着众人,反驳不得,关于秦倾和谢伊的话语更是不能随意说,只能苦笑。

    众人正说着话,外面一声高喊,“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众人连忙出去迎接。

    迎到半路,秦倾和太后已经来到,太后脱去了繁冗琐碎的宫装太后服,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束,从打扮看来,比以前看着年轻了好多岁。

    一群夫人小姐们迎上前参拜见礼。

    秦钰笑着摆摆手,“今日是大伯母做东,朕是陪太后来赏花散心,都不必拘礼,随意就行。”

    众人都起身道谢。

    “哀家好久没出宫了,都快发毛了。”太后笑着对英亲王妃说,“王嫂,哀家今日来不打扰吧?别因为我,扫了大家的兴致。”

    英亲王妃笑着摆手,“哪儿能呢,你和皇上来了大家都高兴。”

    一众夫人连连附和。

    有人说太后年轻了,有人说太后气色好,有人说太后要常出宫散散心芸芸,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堆的恭维好话奉上来,太后眉开眼笑,连连摆手。

    一番寒暄后,英亲王妃领着众人重新入水榭。

    秦钰走在前面,眸光早已经扫到没见到谢芳华,但也没开口询问。

    太后则笑着问英亲王妃,“怎么不见小王妃?”

    英亲王妃笑着说,“被谢氏六房的二姑娘给拽走了方便了,一会儿估计就回来了。”

    太后闻言问向明夫人,“你家的二姑娘是不是叫谢伊?”

    “正是。”明夫人笑着回话。

    太后转头问向秦钰,“刚刚我们在府门口,碰到急匆匆出府的秦倾,他说已经向谢氏六房的二姑娘提亲了,这便回去请太妃做主,说的是不是这谢伊?”

    秦钰笑着点头,“是,早先他与我提了此事,我说他的婚事儿太妃做主。”顿了顿,又笑道,“没想到他的胆子倒是不小,今日竟然就自己在这里提亲了。”顿了顿,又道,“空手提亲,当面问未来岳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明夫人听到秦钰说未来岳母的字样,一时有些脸红尴尬,但她心思却微转间,又隐约明白秦钰这是赞同,在帮秦倾。

    太后大笑,“我们秦家尽是出些痴情种,每个人娶媳妇儿都闹一出石破天惊。”

    秦钰面色微暗,没接话。

    太后话落后,顿时惊醒,后悔不已,但话已出口,收回也来不及了,她只能转了话音,对明夫人说,“八皇子勤奋好学,知书识礼,求取上进,如今还尚且年幼,虽然行事不太沉稳,有些出入,但是假以时日,必能磨练成才。”

    明夫人点点头,“八皇子自然极好,只是

    八皇子自然极好,只是这事儿,还是需要多多商喙。”

    “也是。”太后颔首,“婚姻之事是大事儿,不能轻易决定。”话落,她改了话题,对英亲王妃说,“我听说府内十八学士全开了,其中有两株珍品,快带我去看看。”

    “好。”英亲王妃笑着点头。

    众人一起前往水榭赏花处。

    谢芳华和谢伊走到了背静之处后,谢伊自从见到秦倾,对他警告了一句话后,一直绷着脸。

    谢芳华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

    谢伊拉着她的衣袖,紧紧地拽着,恼怒地道,“秦倾说喜欢我。”

    “喜欢你就喜欢你,至于将你气成了这副样子?”谢芳华含笑看着她。

    谢伊更是恼怒,“芳华姐姐,你不知道,秦倾他竟然说现在就要去找我娘当面求娶我。”

    “嗯?”谢芳华愣了一下,“今日?现在?在英亲王府?”

    谢伊恼恨地点头。

    谢芳华有些无语,“我见他一没拿礼金,二没太妃陪着,怎么求娶?”

    “谁知道呢!”谢伊没好气,“我听说他带来了一对蛐蛐,被燕亭抢走了。”

    谢芳华好笑。

    “你还笑!”谢伊着急地拽着他,“我刚刚已经警告他了,你说他会不会不胡来?万一他胡来怎么办?芳华姐姐,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谢芳华看着她,她一张小脸又青又白,看来真是极坏了,她想了想,问,“那你喜欢不喜欢秦倾?”

    “不喜欢!”谢伊立即说。

    谢芳华看着她,“你是因为你姐姐谢惜而不喜欢他?还是因为你自己本身就不喜欢他?”

    谢伊咬了咬唇瓣,道,“我不喜欢她。”

    “当真?”谢芳华看着她,“其实,秦倾还是不错的,如今他是年纪差些,行事上也有些差池。但是磨练几年,在这南秦京城一众年轻公子里,才华品貌能力定然是排得上号的,而且又是皇子,先皇的一众皇子里,只他左右周全,与秦钰和秦铮等众人都交好,如今就受秦钰器重。将来更不必说了。他能当面找你表露心迹,又当面找六婶母求娶的打算,看来是真心喜欢你。”

    谢伊不说话。

    谢芳华又道,“你若是也喜欢他,不必为了你姐姐而不接受他。毕竟情意之事,关乎一生。若细究起来,秦倾一直并没有与你姐姐真正有过瓜葛,你们若是两情相悦,你姐姐也怨不得你,谁也不能说你什么。”

    谢芳华摇摇头,小声说,“芳华姐姐,我不是为了我姐姐,是我真不喜欢他。”

    谢芳华闻言便打住话,看着她的神色,心思一动,忽然压低声音问,“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谢芳华本来青白的脸有了些红色,不敢看谢芳华。

    谢芳华看着她,笑着问,“那你喜欢谁?”

    谢伊摇摇头。

    “是没有还是不能说?”谢芳华看着她。

    谢伊依旧不说话。

    谢芳华好笑地看着她拽着她衣袖的手越来越紧,她无奈地说,“我的袖子快被你拽破了。”

    谢伊立即松了两根手指,头都快垂到地下了。

    谢芳华刚要再说话,侍画匆匆走过来,小声喊了一声,“小姐。”

    谢芳华转头看向侍画,问道,“什么事儿?”

    侍画看了一眼谢伊,低声说,“您和谢伊小姐刚离开后,八皇子已经对明夫人当面求娶了谢伊小姐,奴婢想着,应该来告诉您二人一声。”

    谢伊猛地抬起头,面色大变,看着侍画,“你说什么?”

    侍画又重复了一遍。

    谢伊大怒,“秦倾这个讨厌鬼,我明明就没答应他。”话落,她松开谢芳华衣袖,一把拽住侍画的胳膊,急迫地问,“快告诉我,我娘说什么?她答应了吗?”

    侍画摇摇头,“明夫人没答应。”

    谢伊松了一口气。

    侍画又道,“不过夫人也没反对。”

    谢伊面色一变。

    侍画连忙将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最后说到,王妃从中解围,八皇子回府去请太妃了。

    谢伊闻言松开侍画,又拽住谢芳华的衣袖,白着脸说,“芳华姐姐,我真不喜欢秦倾,我不要嫁给她。”

    谢芳华想着秦倾一腔心思怕是只能空付了,不过姻缘之事喜欢之事不能强求,也强求不来。她道,“秦倾去请林太妃,林太妃虽然为了当初他和谢惜不成之事,不太好意思再来提你,但是他疼八皇子,怕是也会拉下脸面来提。若是你喜欢,六婶母怕是不会反对,六婶祖母应该也会同意。若是你不喜欢,就要提早拒了。”

    谢伊立即道,“我不喜欢他,但是这由得我吗?万一我娘和我祖母答应了怎么办?”

    “六婶母明智,六婶祖母也不糊涂,你若是不同意,应该不会强求你。”谢芳华道。

    “可是秦倾实在是讨厌,我都明白告诉她我不喜欢他了,可是他竟然还厚着脸皮找我娘。而且在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今怕是都传出去了。”谢伊说着,恨得跺脚,“我怎么办才能转圜余地?”

    谢芳华看着她,从来不曾见过谢伊这个样子,她低声问,“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的人是谁?我兴许能帮你。你若是不说,万一事情变得更不可收拾,就晚了。”

    谢伊咬唇,挣扎片刻,小声说,“芳华姐姐,

    芳华姐姐,我喜欢……”

    谢芳华等着她往下说。

    谢伊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我喜欢皇上。”

    谢芳华一愣,有些不敢置信。

    谢伊的脸通红,说完话后,看了谢芳华一眼,又垂下头,肯定地说,“我就是喜欢皇上。”

    “秦钰?”谢芳华怎么也没想到谢伊喜欢的人是秦钰。

    谢伊点头,“是他。”

    “你……怎么会喜欢秦钰?”谢芳华看着谢伊,一直以来不曾听说谢伊和秦钰有过接触。

    谢伊红着脸说,“四年前,上元节,在法佛寺后山,我娘去上香,我贪玩,跑去了后山上,不小心被蛇咬了,恰巧遇到他,救了我,将我背了回去。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四皇子秦钰,从此后,就不知不觉地总想起他。”顿了顿,小声说,“以前我不知情爱,直到上个月,他要娶你,我才觉得难受,不想他娶你,芳华姐姐,我想这就是喜欢吧?是不是?”

    谢芳华一时无言,片刻后,点了点头,对她问,“四年前你没见过他?”

    谢伊摇摇头,“我娘嫌弃我太贪玩闹腾,以前我还小,从来不带我进宫,而他是四皇子,我自然见不到了。哪里知道他是四皇子。”

    谢芳华叹了口气,“你若是喜欢别人还好,可是你喜欢秦钰,这怕是更难办了。”

    谢伊拽住她衣袖,小声说,“芳华姐姐,我知道皇上喜欢你,若是你真嫁给她,我虽然心里不舒服难受,但也会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说。可是如今你和姐夫和好了,而秦倾又要求娶我,我实在是……只能求你了。”

    谢芳华抿了抿唇,“你知道金燕自小喜欢秦钰,喜欢了多年,秦钰一直不喜欢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我和你娘最近做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一些。金燕为了他,要嫁去荥阳,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喜欢她。”

    谢伊咬唇。

    谢芳华又道,“喜欢秦钰,是一条极难的路,也算是一面南墙,你一旦去撞,没有头破血流,怕是难以回头。”顿了顿,她握住谢伊的手,“他是喜欢我,我也希望他放下,去重新找一个中意的女子,但我怎么忍心那个女子是你?更何况,又是如今南秦江山内忧外患之际,他哪有心思来谈婚事儿,尤其秦倾还喜欢你,他和秦倾关系一直不错,虽不是一母所生,虽然历来皇室皇子没多少亲情,但他们不同。”

    谢伊看着谢芳华,小声说,“芳华姐姐,我喜欢了他四年呢,若是这么算了,我不甘心。”顿了顿,她道,“我本来想慢慢地说动我娘等着选秀,可是如今秦倾要求娶我,我没办法了。”

    谢芳华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这是一面通向心灵之湖,谢伊性格活泼,品性端方,聪明坚韧,且心性善良,若是秦钰有她,以后清冷的皇宫应该不会孤寂。可是秦钰会喜欢她吗?会应允吗?她暗暗叹了口气,看着她,“你想试试?”

    谢伊重重地点头,“嗯。”

    谢芳华寻思对策。

    谢伊又补充道,“芳华姐姐,我不止想试试,我不想放弃,哪怕孤独终老。”

    谢芳华闻言所有的想法立时打住,看着她有些坚毅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她的感情。她沉默片刻,开口道,“那好,这样,你现在就找皇上,赶在林太妃没来之前,你也学一回秦倾,当面去向皇上求亲。”

    谢伊睁大眼睛。

    谢芳华看着她,“喜欢一个人,是要有勇气的。若是你没有勇气,就干脆放弃,毕竟你若是真喜欢秦钰,非他不想嫁给别人的话,那么,以后你在他身上会遇到无数挫折。但是任何一种挫折,都及不上今日你去当面求亲的难度。”

    谢伊呆了片刻,喃喃地道,“古来哪有女子当面提亲的?而且还是向皇上?这……这跟自荐枕席有什么区别?我……我做不出来啊。”

    谢芳华好笑地看着她,“你说得对,所以说,这是开天辟地鲜有之事,不管秦钰应不应允,你的名字都会在后世的传记上被提到,算是帝王的风流艳事儿。实在大胆,他若是不娶你,你因此也会芳名远播,以后就真嫁不出去了。”顿了顿,她叹了口气,“就今日之事,我也只能想到这一种办法,既然已经乱了,那么不如就更乱一些,兴许能有一成的功率。否则对于秦钰,连金燕都放弃了,你若是没有比城墙还厚的脸皮,豁得出去名声,死皮赖脸的劲儿,大胆石破天惊的去求,怕是这一辈子你一直偷偷摸摸的喜欢多少年,都无用,只能固执地孤独终老了。”

第二十二章和乐融融

    谢氏的女儿金尊玉贵,若是可以,谢芳华不想谢伊如此以惊世骇俗之举去博得秦钰。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谢氏的女儿虽然金贵,但是若是能用声名换到喜欢了四年的心仪之人眷顾,也是值得的吧!

    值与不值,端看自己的心了。

    诚如金燕。

    诚如谢伊。

    飞蛾扑火。

    她们自己认为值,那就是值了。

    谢芳华暗暗想着秦钰真是一个祸害,比起秦铮,她想到李如碧和受了不少苦如今才苦尽甘来的卢雪莹……这二人在招桃花的功夫上真是不遑多让。

    谢伊听罢谢芳华的话后,半响没说话。

    谢芳华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她做决定,世间有千万条路,但是也只能走一条路。谢氏六房的女儿谢伊,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是谢氏中比较出彩的女儿,凭借她的身份和聪颖,别说八皇子秦倾喜欢,待她及笄后,多少人怕是会踏破谢氏六房的门槛。

    只要她愿意,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一条一帆风顺的锦绣路,嫁给秦倾,或者另选门楣。

    但是她若是选择秦钰,可以预知,怕是处处荆棘,步步艰难,秦钰接受了还好,不接受的话,她将会把这些年金燕身上所成受的那些诟病和流言蜚语承接到她的身上,以后千载后世,只要提起秦钰,便会提到她的名字。

    过了许久,谢伊忽然抬起头,鼓起勇气,“芳华姐姐,我去做。”

    谢芳华看着她,对于她做这个决定不出所料,女人一旦陷入爱情里,就有了飞蛾扑火的决心。但她还是问,“这个办法不是什么好办法,你可想好了,关乎你的一生。”

    谢伊点头,坚定地道,“芳华姐姐,我觉得没那么严重,我就去见皇上,他不喜欢我,至少也知道我喜欢他了。就算今天我做了惊天动地惊世骇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儿,被外面人的吐沫星子淹死,又能如何?我就豁出去了。人活一世,总要任性一回两回是不是?”

    谢芳华慢慢地点了点头。

    “若是今日的事情发生后,不管后果如何,我都悉数承受就是了。再多的吐沫星子也不一定淹得死我。流言蜚语又伤不了我的骨头和肉,千载后世的传记若是提到皇上就能提到我,我当高兴才是,巴不得的呢,也不枉我喜欢一回。”谢伊说着,眼睛里、脸上都现出明亮的光,“就算他最后不接受我,那有如何?只要谢氏不觉得我丢脸,将我驱逐出门庭,我还是谢伊。”

    谢芳华失笑,“若说丢脸,这也算不上什么丢脸的事儿!你求的不是别人,是这南秦最尊贵的皇上,九五之尊。天下多少女人想飞上枝头变凤凰,都没有那个勇气。你有勇气,若是真有大智的后记史官当赞扬你。”

    “真的?”谢伊眼睛更明亮了些。

    谢芳华点头,“若我是史官,我就赞扬你。”

    谢伊顿时笑了,挽住她手臂,撒娇道,“芳华姐姐,若是你,面临今日这样的事儿,你是不是也会做这样的决定?否则你也不会替我想出这样的办法了。”

    谢芳华失笑,想了想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既然喜欢他四年,我觉得成与不成,让他记住你喜欢他,也不枉费喜欢一场。”话落,她狡黠地对她眨眨眼睛,“换句话说,就算他记不住,天下人都会替他记住,就算他想忘记今日这一幕,别人也会替他记着。天下百姓,熙熙攘攘,茶楼酒肆,快板评书,都有你谢伊一笔。”

    谢伊忽然大乐,“那就这样做。”

    谢芳华点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金燕一直默默喜欢秦钰,多少年来,秦钰也知道,但都不成。”话落,她握住她的手,“伊妹妹,所谓有放有收,你能放手大胆不拘礼数的去做,但是也一定要能收得回来。没有路,踏着荆棘也要走出一条路来,但也记着不要把自己折腾得遍体鳞伤,血本无归,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谢伊重重地点头,“芳华姐姐,你放心吧,我以前想着只要等着选秀就好,毕竟他站得离我太高太远了。可是如今不同,他就在这英亲王府,如今又正是个机会,我发现一下子就距离他近了。我会把我好自己的分寸的。”

    谢芳华笑着点点头。

    谢伊一把拽住谢芳华,连忙往水榭走,“芳华姐姐,走,咱们这就去找皇上。”话落,走了几步,又放开手,“不行,我不能将你托下水。这样,我自己先跑去,你慢慢地走回去吧。”话落,她提起裙摆,撒腿就往水榭跑。

    谢芳华看着谢伊轻盈的身影转眼就跑没了影,她又是好笑,又是感慨。

    这样年轻而有朝气聪明又活泼的谢伊,不知道宫墙能不能给她一番天地。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觉得,谢伊不会是金燕,至少,骨子里她是乐观向上的,应该不会为了求而不得而走入绝境。

    不过谢氏六房的六婶母和六婶祖母那里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惊世骇俗就难说了。明夫人应该是不想谢伊嫁入皇宫的。当初据说六房的老太太和林太妃商议秦倾和谢惜的婚事儿时,明夫人就不太赞同女儿嫁入皇室。

    谢芳华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她不知道当谢伊去了秦钰面前,当面对他说喜欢,秦钰会如何表情?她也不知道英亲王妃和明夫人会如何表情?更不知道一众的夫人小姐们会如何表情?尤其是金燕,会是

    情?尤其是金燕,会是什么感受。

    若是前世的她,也一定会如谢伊一般,鼓起勇气去飞蛾扑火。

    今世,她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在前世用尽了,不过幸好还有秦铮,他用了两倍甚至更多倍的力气来缔结姻缘。

    她正走着,忽然一个人影从斜后方向她劈来一掌。

    谢芳华一惊,瞬间移步错位,一掌还了回去。

    她一掌打出后,只听有人“哎呦”了一声,刚站稳的身影蹬蹬瞪地倒退了数步。

    谢芳华听到熟悉的声音,抬眼看去,见是燕亭,他一手拿着一个笼子,一手捂住拿着笼子的那只胳膊,一脸惊险地看着她,她没好气地问,“你偷袭我干什么?”

    燕亭看着她,“你不是伤势还没好吗?”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我伤势没好你就能偷袭我了?”

    燕亭一噎,“我就是试试你,哪里真偷袭你。”

    谢芳华看着他,“我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幸好用了七分气劲,否则你这只胳膊就废了。”

    燕亭“唔”了一声,看着手里的笼子,长舒一口气,“幸好这两只蛐蛐没大碍,否则秦倾估计会吃了我。”

    谢芳华早看到了他手里的笼子,对他问,“你抢人家蛐蛐做什么?”

    燕亭眨眨眼睛,“逗逗他。”

    谢芳华无语,“你早就来了英亲王府,去了哪里?”

    燕亭向落梅居看了一眼,理直气壮地说,“去你的落梅居找品竹了。”

    谢芳华好笑,“见着她了?”

    燕亭“嗯”了一声,点头说,“她不买我的账。”话落,他问,“皇上来了?”

    谢芳华点头。

    “秦倾呢?还在不在?我将蛐蛐还给他。”燕亭道。

    谢芳华摇头,“回府去请林太妃了。”

    燕亭眨眨眼睛,“有多大一会儿了?”

    “有一会儿了。”谢芳华看了一眼天色。

    “我刚刚不在这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儿吗?”燕亭又问。

    谢芳华简略地将秦倾当面向明夫人求娶谢伊的事情对他说了一遍。

    燕亭立即道,“姐姐喜欢秦倾,而秦倾求娶妹妹,林太妃和谢氏六房老太太早先还牵线没戏,如今又凑一块了,只不过汤里换了菜。”话落,燕亭大笑,“那有好戏看了,走,我们快过去看戏。”

    谢芳华想着不止这一出好戏,还有别的好戏连台呢,不过她才不会告诉燕亭。

    燕亭提着笼子大步往前走,走了几步,见谢芳华慢悠悠地挪步,他催促,“你怎么走得这样慢?磨蹭什么?还不快点儿走。”

    “你快走就是了,管我做什么?”谢芳华扫了他一眼。

    燕亭翻了个白眼,“你不喜欢凑热闹吗?”

    谢芳华摇头,“不喜欢。”

    燕亭切了一声,自己径直转身,大踏步走了。

    谢芳华想着燕亭真是变了,不知道她去落梅居见了品竹如何。

    早先谢伊拉谢芳华出来时,二人本就没走多远,如今即便谢芳华放慢脚步,依旧不足半盏茶便来到了水榭。

    水榭内,这时,该来的人已经全来了。右相夫人和李如碧,秦倾和林太妃。

    谢芳华讶异,没想到秦倾这么快就将林太妃请来了。

    她目光扫了一圈,见谢伊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明夫人身边,秦钰则是与秦浩、李沐清、程铭、宋方等人坐在一处喝茶,燕亭站在秦倾面前,将装着蛐蛐的笼子还给了他,又说笑了一句什么,秦倾的脸立即红了。

    林太妃满面笑容,面上看不出什么来,果然是在皇宫里待了近一辈子的女人。

    英亲王妃与皇后和一众夫人们坐在一处,围着一盆花说说笑笑。

    卢雪莹和燕岚、金燕等人坐在一处吃点心聊天,偶尔说出几句笑话。李如碧除了瘦了些外,一如往日,言笑举止大家闺秀的做派。

    水榭内,风和日丽,繁花似锦,和乐融融,气氛十分的轻松热闹。

    显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谢芳华来到,便被燕岚眼尖地看到,喊了一声,“芳华快过来打牌,正好缺你一个。”

    谢芳华看向燕岚,挑了挑眉,笑着走进水榭,来到一众小姐的面前,“今日不是赏花的日子吗?怎么打上牌了?”话落,看向李如碧,笑着说,“李小姐瘦了,确是漂亮了。”

    “你也一样。”李如碧也笑着回话。

    燕岚看了李如碧一眼,对谢芳华说,“一边赏花一边玩嘛,快来坐下。”

    “这么多人,还差玩牌的?”谢芳华扫了一圈,笑着问。

    “两个人一把牌,郑叶微、王紫茗一起,程玉屏、宋芩冉一起,我和李如碧一起,你和燕岚一起。八个人玩八手牌,对着打。这不正好缺你吗?”

    “不是还有大搜吗?”谢芳华看向卢雪莹。

    “她说不玩,伺候我们茶水。”燕岚道,“谢伊被她娘叫去说亲了,没法玩,只能你上了。”

    谢芳华眉梢动了动,笑着问,“林太妃和秦倾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到。”燕岚道。

    谢芳华想着谢伊跑回来时,怕是已经晚了,林太妃和秦倾估计已经来了。她伸手一推卢雪莹,让她坐在金燕身边,对她们说,“我还没去给太后和皇上见礼,大嫂先替我玩着。”

    卢雪莹闻言笑着点头,“也好

    头,“也好,那你快回来。”

    谢芳华颔首。

    燕岚没意见,一众小姐们玩了起来。

    谢芳华来到英亲王妃等人待的地方,对太后和林太妃见礼。

    太后笑着拉住她的手,“小王妃快免礼。”

    林太妃也笑着摆手,“多日不见小王妃,今日看来气色极好。”

    谢芳华直起身,笑着说,“太后今日看起来年轻许多,林太妃也比在宫里时年轻了呢。”

    太后笑起来,“是皇上说让我穿得轻便些,出宫来玩,就不要穿得太繁琐了。没想到我从踏入这府门后,得了不少夸。”

    林太妃也笑起来,“我可是地地道道的老太太了,再年轻也是岁月饶人,小王妃会说话哄人开心。”

    谢芳华刚要再说话,那边燕亭已经去了秦钰身边,喊她,“芳华,过来。”

    谢芳华偏头看去,燕亭对她招手,秦钰、李沐清等人看来。

    “这个小子,刚刚把蛐蛐还给了秦倾,如今不知道又要闹腾什么。”英亲王妃笑着道。

    太后知道秦钰出宫应该不止是为了陪她散心,便笑着摆摆手,“快过去吧。”

    谢芳华点头,走了过去。

    她自然不给秦钰见礼,来到开口问燕亭,“你又闹腾什么?”

    燕亭瞪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话?我哪里闹腾了?”

    “你该喊小王妃。”秦钰开口。

    燕亭立即问他,“你怎么不喊?”

    秦钰瞥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道,“我是皇上。”

    燕亭一噎,眼皮翻了翻,“这不是理由。”话落,对谢芳华说,“你落梅居藏着不少好酒,给我们搬几坛来呗!”

    谢芳华好笑,“原来你喊我来是为了这个?”

    “你当是为了哪个?”燕亭看着她。

    谢芳华想了想道,“这王府不给你们准备酒吗?非要喝我落梅居的酒?”

    “落梅居的酒好喝。”燕亭道。

    谢芳华看着他们桌子上放了几样东西,挑眉,“这是在设赌局?”

    燕亭点头,“输的人喝酒。”

    “这样喝酒岂不是糟蹋好酒?”谢芳华断然地道,“落梅居的酒可是要品的,这样喝不给喝。”话落,转身又走回英亲王妃、太后等人所坐的地方。

    燕亭干瞪眼,喂了一声,谢芳华头也没回,他转头看向秦钰。

    秦钰失笑。

    李沐清也好笑。

    燕亭只能摆手,对喜顺说,“喜顺叔,就拿王府的酒吧,挑好的。”

    喜顺应了一声,连忙下去了。想着太子做了皇上,来这英亲王府和燕小侯爷等人待在一起时,还是一样和气如从前,天子难得不高高在上。

    谢芳华走回来,坐在了英亲王妃身边,笑着说,“他们要拿我落梅居珍藏的酒做赌注,糟蹋好酒,我没给。”

    英亲王妃好笑,“做得对,就不给。铮儿好不容易藏了几坛好酒,燕亭这小子总是惦记着给他喝光。”

    “燕亭好酒,是出名的。不过酒量到不大,喝一回醉一回。”林太妃也笑道。

    “这帮孩子如今聚在一处,又让我恍惚觉得先皇还在一样,一切还如从前。”太后感慨。

    林太妃宽慰她,“先皇去享福了,你就别总惦念他伤了自己的身子。”

    “我知道。”太后点头。

    “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这一打岔,我就忘了,如今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快成老糊涂了。”林太妃问向明夫人。

    明夫人看了一旁的谢伊一眼,见她从回来后,便一直低垂着头,除了给林太妃见了个礼外,再没多余的话,不知是害羞了,还是怎地。她笑着说,“芳华这以来,我也给忘了说到哪儿了。”

    太后这时笑着说,“我记得,刚刚说到八皇子心仪六房的伊姑娘,太妃说若是明夫人也觉得这桩婚事儿过得去,便趁着今日说说,哀家和王嫂也跟着做个说项。总归这是一桩好事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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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介绍:
关于京门风月:
南秦倾了一个谢,半壁江山塌一空。
忠勇侯府被株连,世代名门望族一朝灰飞烟灭。
谢芳华这个娇房嫡女碾碎芳华,零落成尘。
本以为尘土皆无,奈何上天厚爱,再许一世——
她看着依然繁荣的家族和平安的至亲,发誓只要她在,定要忠勇侯府不倒,谢氏不绝!
于是,她弃闺房,出侯府,混入皇室隐卫的巢穴里习武艺,学权谋。
八年后,她送了皇室一份天大的谢师礼回京!
自此,钟鸣鼎食之家的闺阁里多了一双翻云覆雨手。
美人靠上轻卷云袖,贵妃椅上执手棋盘。
洞若观火,乾坤在握。
弹指风华江山覆,箭羽皇都乱飞花。
南秦京城因她的归来霎时风起云涌。
谢芳华要让世人知道,她这个柔弱的闺阁女子,不止知风月,也知乾坤!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剧场抢先看】
凤尾香罗帐如烟似霞,光彩夺目,上万御林军持箭以候,蓄势待发。
皇宫禁苑,谢芳华高卧在美人靠上,看着对面的男子,指尖轻轻捻动着黑色棋子,淡淡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
男子懒洋洋地点头,“知!”
“既然知,为何今日还来?”谢芳华扫了一眼外面包围的御林军,口气严厉,“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无所畏惧,“媳妇儿跑了,自然要追回来!”
谢芳华眉心一动,继而讽刺一笑,“你媳妇跑了,来找本宫作何?”
男子忽然夺过她手中的棋子远远地抛进了香炉里,恶狠狠地看着她道,“穿了皇后的衣服就是皇后了?你问过爷答应了吗?南秦的江山他说了算,女人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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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生,总有些东西,是必定要坚持去做和要承担的!写文便是我要一直坚持做的事情,你们便是我要承担的甜蜜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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