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喜欢的人
林太妃闻言连连点头,“对,对,正说到这里。”
明夫人闻言想了想,斟酌地道,“婆婆不在这里,我也未曾与丈夫商喙,这件事儿是不是等些时日,慢慢再谈?”
林太妃笑看着明夫人,“虽然说婚姻一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也要考虑孩子们的意思。如今也不是此时就要定下来,只是趁着今日,秦倾和谢伊都在这里,我们帮着过过目。”
明夫人偏头看了谢伊一眼,见她依旧垂着头,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见明夫人没说话,林太妃又道,“八皇子早就中意谢伊了,只是这孩子心里有闷主意,一直没与我提。我今日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想着怪不得这些日子给他看哪家的姑娘他都不中意呢。原来等在这里,连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中意你家的谢伊了。”
秦倾红着脸低下头,但又忍不住抬头来看谢伊。
谢伊依旧垂着头,眼皮都没抬。
林太妃笑着道,“八皇子如何,夫人一直在京中,也是知道他的品性的。我从来没见过他喜欢谁如此这般情急过,连一刻也不等了,非磨着我来提亲。我也是被他缠得没办法了。只能来搅这赏花会的局了。”
明夫人看了秦倾一眼,他脸通红,似乎有些紧张。
林太妃又笑着道,“谢伊这姑娘我早就看着不错,当初只是没往她身上去想,不想八皇子喜欢,一直隐瞒着,我果然是快老糊涂了,压根没看出来他心里竟然放了你家二姑娘。你家二姑娘聪明活泼,也正中我的心意。若是他们能结秦晋之好,我也乐得高兴。”话落,她看着明夫人,“夫人若是没有异议,我们就趁此谈谈,反正两个孩子都在这里,就不拘泥礼数了。”
明夫人想了想道,“今日八皇子突然对我求亲,我也吓了一跳,也竟然不知她喜欢伊儿,这事儿来得太突然。婚姻毕竟是大事儿,所以,太妃也不必急,咱们改日再商议如何?俩孩子毕竟还小,先皇孝期也还没过,就算商定了,也要等来年才能大婚。时间多得是。”
林太妃摇摇头,“我老了,愈发觉得力不从心了,趁着我能动弹的时候,就想尽快把八皇子的婚事儿商定下来,尽快办妥当了。这里今日没有外人,再加上这孩子已经提亲在先了,也不怕再惹笑话。”话落,她笑着道,“我知道夫人不愿意将女儿嫁入皇室,但是呢,你别看皇室,只看这个孩子,若是能过得了你的眼,你就点个头,我再厚着老脸去求你们当家的和你婆婆。”
林太妃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明夫人再往后推显然不能了,而她暗暗碰谢伊,谢伊也不回应,她一时拿不到主意,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也不知该给她什么表情,更不知该说什么,本来婚姻是喜事儿,谢伊若是喜欢秦倾,一切都好办,可是如今她竟然喜欢秦钰,这就是一笔扯不开的乱麻。
尤其林太妃不知是被秦倾缠磨的太紧还是因为当初她和六房老太太说项谢惜时便遭遇了明夫人对于不想女儿嫁入皇室的想法阻拦,虽然最后是秦倾不喜欢谢惜,但是明夫人毕竟是在当初秦倾没表态前先表态的。所以,以至于牵连了谢伊,林太妃觉得要趁着今日太后和英亲王妃以及众位夫人们都在,要明夫人一个态度,也好接下来再谈,想必趁着秦倾求娶,做趁热打铁的主意。
虽然情理来说,林太妃想必也是无奈,迫于秦倾不喜欢姐姐,反而喜欢妹妹,让她心里作难,怕六房不答应,只能在态度上做强,可是正因为如此,反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但是基于林太妃昔日待她不薄,德慈太后留下的东西交托给了她的情分,她此时也不好开口帮明夫人拒绝。毕竟谢伊的婚事儿,还轮不到她这个做堂姐的来当面插手。
谢伊先跑回来,也是为了不拖她下水。
谢芳华只能细微地对明夫人摇了摇头,又看了谢伊一眼。
明夫人本就聪明,顿时意会,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看了谢伊一眼,叹了口气,对林太妃道,“太妃,也不是我不喜欢与皇室结亲,只是儿女婚姻大事儿,我想慎重一些,毕竟做不得儿戏。”话落,她又道,“不过太妃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就问问伊儿自己的意思吧。她若是也喜欢八皇子,那么我这个做娘的,也不能真硬着阻拦。”
林太妃闻言顿时乐了,“就是要的你这句话。”话落,又笑道,“你家的二姑娘和秦倾年纪相仿,他们坐在这里,连我看着都般配。八皇子品性端正,没被我养歪,才华品貌不是我自夸,谁都能点个头,如今差的就是年岁小,需要再磨砺几年。二姑娘若是连他也看不上,那以后该找什么样的夫婿?”
明夫人也跟着笑了。
林太妃看向谢伊,慈祥和蔼地笑着问,“伊姐儿,如今我和你娘将话都说到这儿了,你也说一句话,或者,你害羞的话,点个头也行,表个态,若是你觉得八皇子可行,稍后我们就一起去你们府里找你父亲和你祖母,定下来。”顿了顿,又道,“以前我怎么那么糊涂,竟然没觉得你们……”
谢伊面色一变。
谢芳华见林太妃说到这,也蹙了蹙眉,虽然她话语听起来没什么,但语气上却有些不同。
不禁让敏感的人猜想林太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竟然没觉得他们……合适呢?般配
他们……合适呢?般配呢?还是彼此有意呢?难道她误解了?觉得是谢伊勾引了秦倾?秦倾才不要她的姐姐?
她抬眼看了林太妃一眼。
秦倾此时立即开口打断林太妃,“太妃,是我……”
他话音还未落,谢伊腾地站了起来,一直低着的头抬起,目光平静地看着林太妃,认真地道,“太妃,我不喜欢秦倾。”
林太妃一愣。
秦倾的脸顿时白了。
太后和英亲王妃等一众夫人们都看着谢伊,有人仔细打量这小姑娘的神色,一双明亮的眼睛,眼底清澈见底,小脸绷着,看起来再认真不过。
有人这时觉得,能当面拒绝林太妃和八皇子,她勇气可嘉。
更甚至觉得,能得八皇子青睐,这是别人难求来的福气。最近京城因为林太妃给八皇子选亲,多少府邸人家都惊动了,恨不得想各种办法让自家姑娘入八皇子的眼。这谢伊果然是小姑娘家家,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太任性了些。
明夫人看着谢伊,没作声。
林太妃一愣过后,和气地笑了,“伊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我老婆子哪句话说得不合适,让你着恼了?我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人老了,就是糊涂了。”
谢伊摇头,认真地道,“没有误会,太妃说的话我也一直听着的。八皇子想娶我,是因为说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八皇子,既然问我的意思,我就是不喜欢他,没有别的原因。”
秦倾脸一下子有些灰败。
林太妃有片刻无言,虽然她身居皇宫多年,惯于说项周旋,此时面对认真且直白不转弯的谢伊回拒,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太后忽然笑了,出来开口解围道,“两情相悦是好,但也要看是不是姻缘。二姑娘还年轻,喜欢不喜欢的倒是可以缓缓,有多少人大婚前都不曾见过,婚后多相处,就互相喜欢了。”
林太妃连忙道,“对,正是这个理儿。”
谢伊看向太后,见她也和气地笑着,她咬了咬唇瓣,忽然看向不远处。
这时候,因为谢伊突然站起来说不喜欢秦倾,声音比较大,这里一静,紧跟着不远处的男客们的桌席和小姐们的桌席都跟着静了下来,数双目光都向她看来。
其中包括秦钰的。
谢伊见秦钰看来,忽然有些紧张,又低下了头,太后和林太妃话后,她没立即说话。
秦钰那一桌上,燕亭忽然一笑,小声说,“原来是秦倾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姐姐喜欢他,他偏不喜欢,非要喜欢妹妹,这回傻了。”顿了顿,又道,“太妃这些日子将京城各府邸的姑娘们都给秦倾筛选了个遍,趋之若笃者不计其数,太妃眼睛都挑花了,觉得谁也配不上秦倾。如今倒好,也让太妃尝尝遭嫌弃的滋味。”
“不要胡言乱语。”秦钰低斥了一声,“太妃听不到,别人耳朵可不聋。”
燕亭扁扁嘴,不说话了。
谢芳华向这边看过来一眼,觉得燕亭说得也不无道理。不过喜欢与不喜欢,哪有定论。谁规定谁一定要喜欢谁?也怨不得秦倾。
安静了片刻,谢伊又抬起头,对林太妃和太后认真地道,“太后和太妃说得都有理,只是我确实不喜欢秦倾。”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有喜欢的人了。”话落,一鼓作气地补充,“喜欢四年了。”
四周顿时一静,一根针落地可闻。
秦倾忽然也站起身,颤着音问她,“你有喜欢的人了?你喜欢谁?”
谢伊没接话。
秦倾盯着她,“你是不是糊弄搪塞我?这二年,我总是暗中注意你,没见你喜欢什么人。”顿了顿,又豁出去地说,“你是不是因为你姐姐,所以才不接受我,找出个理由来搪塞我?”
虽然私下里众人都晓得林太妃和谢氏六房有对秦倾和谢惜的婚事儿说和过,最终没成,但是也无人当众说出来,都当做不知道,如今秦倾当众说出来,也算是将这一桩不喜欢姐姐,喜欢妹妹的事情掀开到了明面上。
谢伊恼怒地看着秦倾,“我有必要搪塞你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顿了顿,她看向卢雪莹,“今日,卢姐姐带我去紫荆苑赏花,你与我说此事时,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了。我不喜欢你,你还非要找我娘求亲。你当我开玩笑吗?”
秦倾看着他,脸色露出难受之色,“可是我是真喜欢你。”
谢伊闻言怒意散去了些,语气平和下来,对他歉意地道,“对不起八皇子,我不喜欢你。”顿了顿,她又道,“就如你不喜欢姐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原因。”
秦倾脸色一片惨淡,见她再认真不过,他闭了闭眼睛,艰涩地问,“那你告诉我,你喜欢谁,若是真如你所说,我也好死了心。若是你不说,没有喜欢的人的话,我是不会放弃的。”
谢伊闻言慢慢地从座位上走开。
明夫人不明其意,一把拽住她,“伊儿,你要去哪里?”
“娘,你曾经说过,我们姐妹的婚事儿,只要我们不点头,你就不答应。是不是?”谢伊问明夫人。
明夫人点了点头。
“我是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只是太高太远,我一直不敢对您说罢了。”话落,谢伊挣脱明夫人的手,“今天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如此了,索性我也不怕丢人了,
怕丢人了,我这就告诉您。”
明夫人闻言虽然不放心,但还是慢慢地放开了手,她隐约觉得事情怕是更会严重,但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到了这个地步,反而没办法阻止了。
谢伊离开这里,径直向男客的席位前走去。
众人都顿时跟着她的脚步看向男客席,想着难道谢氏六房的二姑娘喜欢的人坐在男客席里?今天就来了这么几位公子,但毫无疑问,都是南秦京城数一数二的。
难道是右相府的公子李沐清?
难道是永康侯府的燕小侯爷?
难道是程侍郎府的程公子?
或者是宋公子?
再或者这位谢氏六房的二小姐早先跑去紫荆苑赏花,难道是喜欢英亲王府的大公子?
众人暗暗揣测。
谢芳华目光四下扫了一眼,见众人的目光都在那几人身上打转,唯独没落在秦钰的身上,她又是感叹又是觉得若是谢伊说出来,今日这一桩事情可是真具有戏剧性了。
秦倾不喜欢姐姐,喜欢妹妹。
而她喜欢的妹妹,却喜欢他哥哥。
这是怎样一笔难扯的账本。
谢伊来到男客席,没看别人,径直对秦钰福了福身。
秦钰含笑对她摆摆手,温和地道,“伊小姐免礼。”
谢伊直起身,也没道谢,而是看着秦钰,认真地道,“皇上,我喜欢的人是你。”
秦钰一怔。
燕亭忽然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谢伊,片刻后,捅捅李沐清,“我没听错吧。”
李沐清笑着摇头,“你没听错,伊小姐说喜欢皇上。”
燕亭“啊”了一声,开玩笑地说,“我还以为伊小姐喜欢我,白自作多情了。”
李沐清咳嗽了一声。
女客席里,燕岚“啊”了一声。程铭、宋方一左一右推燕亭,“你再胡说,小心传出府去,你娘该过来抢人了。”
燕亭猛地咳嗽起来。
秦钰一怔过后,失笑地看着谢伊,“喜欢太简单了,伊小姐怕是不太懂。”
谢伊抿唇,认真地道,“我是不太懂,但简单地喜欢不好吗?为什么凡事都要弄得复杂?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你,确实很简单。”
秦钰又笑了笑,温润平和地道,“朕是天子,南秦脚下,海内四宇,都是朕的子民。有人喜欢朕很正常。但这种喜欢,却不是拿婚事儿作伐。”
谢伊摇头,“我喜欢皇上的时候,你不是皇上,也不是太子,而是四皇子,只是那时我也不知道你是四皇子,只是喜欢你这个人罢了。”
秦钰挑眉,“你的意思是……”
谢伊认真地道,“四年前,在法佛寺后山,你是不是救过一个被蛇咬的小女孩,你问我是谁,我说我是谢氏六房的谢伊。你身边没有随从,帮我挤出毒血后,将我送回了寺里。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就记住了你,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四皇子,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你,只是时常想起你,真想不明白喜欢你时,也是最近的事儿。”
秦钰闻言愕然。
燕亭看着秦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皇上,是不是真有这事儿?你做四皇子时,还助人为乐过?救过十多岁的小姑娘?亲自背人家回去?”
李沐清“噗哧”一声笑了。
秦钰咳嗽一声,一时无言。
谢伊看着他,“你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我不过是尘埃一粟,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了,我自然要站出来告诉你,你把我当小孩子也罢,觉得我不够资格也罢。但是,也不能说我对你不是喜欢。我喜欢你四年了呢!”
最后一句话,谢伊说得很轻。
我喜欢你四年了呢~
这句话,包含了少女的纯真,感情的真挚,如不掺杂质的湖水,清澈纯净,还有着破釜沉舟站出来的勇气。
秦钰一时收了笑容,看着谢伊。
第二十四章一直等着
谢伊还是一个少女,阳光照在她身上,打着光晕,她就如光的水影,清澈无暇。
这一刻,京城里住了多年的人们似乎才发现,谢氏六房里一直被明夫人挂在嘴边的小淘气鬼长大了。成为了一个少女,站在这里,亭亭玉立,一众小姐们也盖不住她的光华。
尤其是这一刻的光华。
有的人甚至暗暗想着,谢氏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名满天下。今日后,谢氏谢伊小姐的名字也会传遍天下。
无人笑话,更无人言声,四周静如无人。
秦倾在谢伊说出喜欢秦钰时,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一旁有人及时地扶住了他。
林太妃看着秦钰和他对面的谢伊,又看了看秦倾,暗暗地叹了口气。
太后一直是打着帮林太妃和秦倾说项的心思,如今没想到谢伊却喜欢自家儿子,她着实惊了个够呛,吃惊的不是因为谢伊喜欢秦钰,喜欢秦钰的闺阁女子不少,但是敢今日这样跑去秦钰面前说出来的却没有。
这一番举动,可比喜欢了秦钰多年却在秦钰面前屡屡怯阵不敢言语的金燕要大胆。
可谓是惊世骇俗,石破天惊了。
明夫人也惊了个够呛,她怎么也没想到谢伊喜欢秦钰,而且真大胆地这样说出来。她一时不知该夸自家的女儿,还是该站出去训斥她竟然敢对皇上不敬。
她隐约地记着有那么一码事儿,四年前,的确是秦钰送回了谢伊,那时候她还郑重地谢了四皇子,谁想到却因此埋下来了自家女儿喜欢的种子?她因为从来没有生起与皇室结亲的心思,谢伊也从来没有表露过,所以,她自然从来就没想过。
英亲王妃也愣住了,没想到这谢伊的胆子这么大,但心底下赞赏却比惊异多,想着小姑娘勇气可嘉,不是谁都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皇上说喜欢的。金燕喜欢皇上虽然这些年闹得众所周知,怕是也做不得这样。
大长公主偏头去看自家的女儿。
金燕脸色平静,静静地看着男客席的方向,目光似乎落在秦钰的身上,又似乎落在谢伊的身上。极其的平静,像是一个看客,不知道在想什么。
燕岚则是目瞪口呆。
李如碧也如金燕一样,看着男客席的方向,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上看不出来。
卢雪莹、郑叶微、王紫茗、程玉屏、宋芩冉等人与大多数夫人一样,惊讶于谢伊胆子够大。
今日是英亲王府办的赏花会,几乎齐集了南秦京城整个贵裔圈子。
今日皇上、太后、英亲王妃、林太妃、大长公主、左右相夫人等一众夫人小姐们都在。
这样的日子口,这样众多人,把自己换做谢伊,都觉得做不到。
过了片刻,秦钰忽然开口,对谢伊询问,“你告诉了朕,朕知道了,那么接下来,你打算作何?”
谢伊一愣,没想到秦钰这样说,一时怔住。
秦钰看着她,等着她回话。
不过片刻,谢伊便大声且认真地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也不要紧,以后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不做何,就等着你想娶我的时候娶我,想纳了我也行。”
“等着我?”秦钰眯了眯眼睛。
谢伊认真地点头,“我先排队,让你先记住我,有朝一日,你娶后纳妃,或者选秀,我先报名,算上一份。”
秦钰忽然笑了一声,“若是朕这一辈子都不娶后纳妃了呢?”
太后面色大变,险些站起来。
众人也都齐齐心惊。
谢伊立即灿烂地笑了,“那正好,你若是不喜欢我,我早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你不娶后立妃,我也不必难受了,你在那里就好。”
秦钰又笑了一声,“若是朕选后立妃,一定要选不喜欢朕的女子,你待如何?”
谢伊想了想道,“我已经喜欢你四年了,不可能不喜欢你,但你若是一定要选不喜欢你的女子,你是皇上,我哪里能将你如何?我依旧孤独终老呗。”
秦钰看着她,不再说话。
谢伊任他看着,也同时看着他,似乎说出来这件事儿后,她十分轻松地站在那里,对于结果如何也不那么在意了。
秦钰看了她片刻,笑着摆摆手,“你还是一个孩子,切莫说孩子话。秦倾喜欢你,你便嫁给他吧!他是朕的弟弟,朕自然不会亏待他,待几年后,他磨练出来,也有不输任何人的风采。你如今看着朕好,几年后,皇位磨没了朕的性情,怕是还不如他。”
谢伊摇头,肯定且坚决地道,“我说不喜欢秦倾,就是不喜欢秦倾,我不说假话。”
秦钰闻言道,“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话落,对谢伊道,“若是你同意,朕便认你做妹妹。封你为公主,将来再帮你选一门你中意的婚事儿。”
众人闻言齐齐暗暗欷歔,想着皇上如此仁厚。
谢伊依旧摇头,“我才不要做妹妹,我哥哥多个是,即便你是皇上,我也不想认你做哥哥。”
秦钰蹙眉,“既然如此,那就罢了。不过你要知道,朕不喜欢你,不会娶你的。当年救你,也是举手之劳。”顿了顿,他又道,“当时因为知道你也是谢氏的女儿,谢氏六房与忠勇侯府向来亲厚,你是芳华的妹妹,我才出手救的。”
众人闻言这才想起昔日与秦钰有诸多瓜葛
昔日与秦钰有诸多瓜葛,险些做了皇后的谢芳华还在这里,一时都将目光看向她。
谢芳华暗叹,揉揉眉心,只觉得头疼。
秦钰身为皇上,曾经的事儿天下都知道,倒也不需要再遮遮掩掩,可是他这样说,也就是明摆着拉她下水。
他故意的!
谢伊却道,“我知道你喜欢芳华姐姐,不管当初你因为什么原因救我,但我确确实实喜欢你了,不是作假。”顿了顿,又道,“皇上不喜欢我,也不必苦恼,我虽然早先打定了主意,想缠着你,磨着你,练就比城墙还厚的脸皮来着,可是如今我改主意了。我就等着你,待白发苍苍,我还不能如愿的话,大不了白活了一世,有朝一日,黄泉路,奈何桥上,我喝了孟婆汤,忘了你,来世再不为你所苦就是了。人生一世,左右不过一辈子,短得很。”
秦钰无言片刻,失笑,“你倒是看得开。”
谢伊点头,神色认真,“我就是这样想的。”
秦钰对她摆摆手,“有些人今天喜欢,明天就不喜欢了,有些人前一刻想着这样,后一刻就想着那样了。刚刚你还想缠着我如何,转眼便改主意了。这都是小孩子的事儿。”话落,他道,“你去吧,朕权当你什么都没说过。”
谢伊恼怒,“你怎么能权当我什么都没说过?难道你喜欢我缠着你磨着你没脸没皮?”
秦钰揉揉眉心,“自然不是。”
“那就记住我喜欢你。谢伊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不能当做我什么都没说。”谢伊大声地说完一句话,对秦钰恭敬地一礼,不等他再言语,转身向明夫人走去。
秦钰看着她的背影,似乎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无言以对。
燕亭忽然哈哈大笑,一拍桌子,“我喜欢谢伊。”
秦钰偏头看他。
众人也都向她看来。
燕亭忽然凑近秦钰,“你若是不喜欢她,我可就喜欢了啊。”
“随意。”秦钰收回视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神色淡淡。
燕亭喊了一声,“谢伊!”
谢伊脚步顿住,回头看向燕亭。
燕亭看着她笑道,“嫁给本侯爷吧,怎样?兴许我能让你改了主意,喜欢上我。”
谢伊闻言认真地看了燕亭一眼,摇摇头,一字一句,一本正经地道,“燕小侯爷,对不起,我只喜欢皇上。若是这一辈子,要嫁人,就嫁给他,要不然,就孤独终老。”
“我还没说孤独终老,你个小姑娘,比我们小好几岁呢,说什么孤独终老?太早了。怪不得别人拿你当儿戏。”燕亭看着她,意有所指地道。
谢伊认真地道,“我再过几个月,就及笄了呢,是小孩子吗?”
燕亭点点头,“看着像孩子。”
谢伊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又抬头,认真地道,“燕小侯爷,我不是小孩子,我是谢伊,谢氏六房的女儿谢伊。兴许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孩子气地说了孩子话做了孩子才做的任**儿,但是,有朝一日,五年,十年,或者二十年后,天下人就会知道,谢氏有一个女儿,叫做谢伊,喜欢一个人,一直等着他,就算他选后立妃时不选她,孤独终老,老死在府内,也是心甘情愿的。今日言,永远做数。”
话语掷地有声。
燕亭一噎,顿时对谢伊刮目相看。
秦钰又抬眼看了谢伊一眼,见她说完一句话后,转身走了,背影挺得笔直。
有那么一瞬,她是像谢芳华的。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她不是谢芳华,忠勇侯府的小姐,一直不会这样任性行事,即便喜欢一个人,喜欢铮小王爷,依照她清冷的性情,也不会如此恣意任性说这样的话。
这一刻的谢伊,反而像秦铮,年少轻狂,肆意任性。
明夫人本来纠葛着这一团乱麻,现在听到谢伊这些话,顿时心惊又心凉,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儿真的孤独终老一辈子,但是当娘的对自己的女儿的性情了解来说,怕是这个结就此就系死了,解不开了。
明夫人看着走来的谢伊,顿时忧心忡忡。
一众夫人小姐们无一人言声,都各有所思所想,不得不说,这一番话,极具冲击力。
英亲王妃在静寂中忽然叫了一声“好”。
她话落,太后看了秦钰一眼,想了想,也附和地叫了一声“好”。
二人一开口,便是对谢伊的认可,一众夫人小姐们的心思又齐齐地转了几道弯。
燕岚腾地站了起来,满眼赞扬,大声道,“好。”
金燕随后也喊了一声“好”。
金燕喊声落,一众人刷刷地都向她看来,视线一下子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金燕笑了笑,招呼燕岚等人,“继续啊,该谁出牌了?”
“该我了!”李如碧收回视线,一边看牌,一边说。
众人这都才想起,除了喜欢秦钰多年的金燕郡主在,还有先皇曾经赐婚又取消了婚约的右相府小姐李如碧也在。
很多夫人们发现,这一代南秦京城的风月事儿比如今翻涌不定的时局还要刺激人的神经。
谢伊来到明夫人身边,低声说,“娘,我们回府了。”
明夫人勉强站起身子,还算镇定地点了点头,转身对太后、林太妃、英亲王妃告辞。
这样闹了一出,谢伊自然不好再在英亲王
再在英亲王府待着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都是众人始料不及的,林太妃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太后看着谢伊,临近仔细端详,忠勇侯府虽然满院海棠,但谢芳华更像寒梅,而谢伊反而像海棠,娇艳明媚。她忽然想着,若说谢伊做她儿媳妇儿也不错,这样的场面,能临危镇定不乱地说出这些话,丝毫不胆怯怯阵来说,便当得起。
她拉过谢伊的手,温和慈爱地笑笑,从手腕褪下一只玉灼,给她套在了上面,嘱咐道,“哀家一直在宫里,无人陪着憋闷不已,明夫人若说有空,就待二小姐多入宫。”
这算是变相的认可了。
同样地做娘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女好,明夫人笑着点点头,“多谢太后,有空我便带着伊儿去打扰。”
“谢太后。”谢伊也没推辞,露出笑脸,灿然清脆地道了一声谢。
英亲王妃从头上拔下一根玉步摇,插在谢伊的鬓发上,对她温暖地笑,“真是一个好孩子,以后多过来陪华丫头玩。”
“谢王妃,我以后一定常来,一旦想芳华姐姐了,就过来。”谢伊转头对谢芳华挤挤眼睛。
谢芳华失笑。
明夫人与一众夫人们寒暄告辞,带着谢伊出了英亲王府。
二人走后,林太妃看了一眼秦倾,见他低着头,像是失了魂魄,她顿时心疼,拍拍他肩膀,“倾儿,所谓缘分,乃天注定,不是你的,也没办法强求。谢伊不是你的缘分,便算了。”
秦倾低着头不语。
林太妃又道,“我也乏了,咱们回府吧。”
秦倾这回听了,站起身,扶了林太妃。
林太妃对众人告辞,英亲王妃和太后等一众夫人起身相送,秦倾脚步有些踉跄,祖孙俩一起出了英亲王府。
看这一副背影,让人有些难受。
谢芳华想着,今日她给谢伊出的这个办法,不知是好是坏,连她也说不准。只不过是站在了谢伊的角度上,她帮了堂妹,却伤了秦倾。
秦倾喜欢谢伊,但是谢伊不喜欢秦倾,就如当初秦倾拒绝谢惜一样,任谢惜肝肠寸断,又能如何?
若说没有因果循环,她也不信。
谢芳华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明夫人和谢伊,林太妃和秦倾,相继离开后,赏花会上沉寂片刻,夫人小姐们又陆续地说起话来,但气氛总归不如早先一般喧嚣热闹了。
过了片刻,小泉子走了过来,对谢芳华见礼,“小王妃。”
谢芳华转头看向他,“公公有何事儿?”
小泉子立即打个揖,低声说,“奴才离宫前忘了给皇上带衣服了,刚刚燕小侯爷不小心将酒杯打翻了,酒洒在了皇上身上,如今若是回宫去取,皇上就要一直穿着湿衣服。杂家想着,铮小王爷和皇上身量相当,是否可以……”
谢芳华了然,向秦钰的方向看了一眼,喊道,“侍画。”
“小姐。”侍画来到近前。
“你去落梅居取一件秦铮的外衫来,要崭新的,交给小泉子公公。”谢芳华吩咐。
侍画点点头。
小泉子立即小声道,“里面的内衫也湿了,皇上得前去换了。”
谢芳华只能道,“这样吧,让侍画带路,皇上去落梅居换吧。”
“多谢小王妃。”小泉子连忙道谢,向秦钰跑去。
他跑到秦钰面前,说了两句,秦钰向这边看来,谢芳华对他点了点头,秦钰站起身,侍画引路,小泉子尾随,三人向落梅居走去。
不多时,侍画跑了回来,气喘吁吁,来到谢芳华面前,耳语,“小姐,皇上看重了昨日您刚做好衣服,非要穿,奴婢阻拦不住。”
谢芳华一怔,“你是说……”
“就是新做的。”侍画有些急,补充,“您给小王爷新做的,昨天做好后,忘记收起来了。”
谢芳华立即问,“他已经穿上了?”
侍画点头。
谢芳华问,“那他可知道内情?”
侍画摇摇头,“不知道皇上看出来没。”
谢芳华无语片刻,摆摆手,“既然穿上了,就给他穿吧。”话落,揉揉头,“他的衣服怎么就偏偏被洒了酒呢。”顿了顿,看向男客席,燕亭和程铭划拳,看样子输惨了,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已经醉了的样子,她气闷,“这个燕亭,都怪他。”
第二十五章郑氏来人
秦钰走回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装。
外面是一件织锦玉兰花的长衫,内衫在衣领处露了一个边角,阳光下,线落不同的素雅暗纹,缓步走来,温润秀逸,风雅俊美。
小泉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不时地偷偷拿眼睛往谢芳华这边扫。
谢芳华抬眼看了一眼,正对上秦钰的视线,然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秦钰淡淡一笑,神色轻松,全无负担地回到了座位席,将已经喝醉了歪头晃脑的燕亭抬手扶正,对他笑道,“你这杯酒洒得好。”
燕亭虽然已经醉了,但还有些神智,瞥了他一眼,“有什么赏赐吗?”
秦钰道,“将御留的醉青竹给你一坛。”
“两坛!”燕亭伸出两个指头。
“好。”秦钰点头。
燕亭满意了,打了个酒嗝,凑近他说,“谁叫她不给我落梅居的好酒喝,也让她长长记性。用她做的衣服,换两坛美酒,值了。”
秦钰笑看了他一眼,“这衣服何止两坛美酒?”
“什么意思?”燕亭问。
秦钰摆摆手,对小泉子吩咐,“将酒都拿走,上茶吧,再喝下去,燕小侯爷该躺地上了。”
小泉子连忙应声,带着人将桌子上的酒都撤走了。
燕亭不满,但碍于秦钰,没吱声,捂住额头,说,“来一碗醒酒汤,程铭不是东西,暗中使诈,要不然我输不了。”
“我看着你今天想喝酒,成全你而已。”程铭道。
燕亭扁扁嘴。
喜顺连忙吩咐人去熬醒酒汤给燕亭。
宋方捅捅燕亭,“你看中的那个品竹不答应你?”
燕亭“嗯”了一声,“看来小爷我要打光棍了,她看不上我。”
“忠勇侯府的婢女的确不是那么好讨要的。”宋方道,“尤其是那个品竹,我听说也是出身谢氏。”
“谁讨要了?是娶。”燕亭道。
“娶她也不同意?”宋方讶异。
“嗯。”燕亭揉揉头,“她心意的人是子归兄。”
宋方大惊,“不是同性一谢吗?”
李沐清此时道,“虽然同性一谢,但早已经出了五福,可以通好。”
“要是我也选子归兄,他比你讨喜多了。”宋方拍拍燕亭肩膀,“大丈夫何患无妻?别气闷了,你燕小侯爷若是想娶妻,排队的人多了去了。”
“你懂什么,多少也不如那个心头好。”燕亭挥开宋方。
“这话倒是对。”宋方点头。
“照我说,女人就是那么回事儿,大丈夫当该建功立业,儿女情长不过是云烟。”程铭道,“看开点儿。”
“你倒是建功业啊!我们一个两个忙的脚朝天,你这些日子在干什么了?”燕亭看着他。
程铭咳嗽一声,“我对朝堂没兴趣,但是已经答应皇上了,届时我的生意做大,军饷我出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的军饷可不少。”李沐清道。
程铭一拍胸脯,“放心!”
“这还差不多。”燕亭心里舒服了些,“一起玩大的,我们累死累活,你也不能闲着。”
“我能闲着吗?我若是闲着,就算你放过我,皇上放过我,秦铮兄能放过我?”程铭挑眉。
燕亭点头。
说到秦铮,宋方问,“话说秦铮兄做什么去了?从回京回府后,只见他一回人影。”
“他做的事情谁也做不来,打听这个做什么?”燕亭一个硬板踢了回去。
宋方一噎,想想也是,遂作罢。
几人正说着,外面有人来禀告,“皇上,荥阳郑氏族长和大老爷、长公子进城了。”
众人打住话。
秦钰想了想道,“去请他们来英亲王府吧。”
“是!”那人立即去了。
程铭立即说,“我昨日才听说荥阳郑氏的人要进京,这也太快了吧。”
“娶媳妇儿嘛,当然要马不停蹄了。”燕亭道。
秦钰向金燕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与燕岚、李如碧等一众小姐玩的欢闹,他吩咐小泉子,“将荥阳郑氏人进京了,朕请他们来府的事儿告知王妃、大长公主、金燕郡主。”
“是。”小泉子连忙去了。
小泉子来到夫人的坐席前,对太后、英亲王妃、大长公主作揖,“荥阳郑氏的人进京了,皇上说让他们来英亲王府面见。”
大长公主一愣,“这么快?”
小泉子点头,“城门的人禀告,的确是进京了,是快了些。本来以为最快也要晚上。”
“来的人都是谁?”大长公主问。
“据说荥阳郑氏的族长郑轶和大老爷郑诚、长公子郑孝纯。”小泉子道。
大长公主点点头,对那边喊了一声,“燕儿。”
金燕玩的正欢,没听到。
卢雪莹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连忙放下牌道,“金燕,公主喊你呢。”
金燕闻言看向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对她招招手,金燕立即放下牌,走了过去。
来到近前,大长公主对她道,“荥阳郑氏来人了。”
金燕看了一眼天色,“这么快。”
“的确是到了。”大长公主看着她,“你要不要准备一番?”话落,不等她回话,对一旁的谢芳华道,“小王妃,你带她去打扮一番吧。”
谢芳华站起身。
金燕从袖。
金燕从袖子里拿出镜子,照了一下,又放回袖子里,摇头,“娘,我发髻没乱,妆容也没花,不是挺好的吗?”
大长公主瞪了她一眼,“你总要正式一点儿。”
金燕伸手一拉谢芳华,“既然皇上在英亲王府召见他们,就由芳华与我去门口亲自接着吧,这正式了吧?”
大长公主一噎,“这……你去门口迎接,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娘,这里这么多如花似玉的美人,不让他先看到我,万一他眼睛花了,认不过来,记得清楚哪个是我吗?”金燕道。
大长公主眼睛扫了一眼,“也是,那……”
“你们都坐着,我们去就行,虽然芳华长得美,但是我也不怕他瞧上,毕竟谁敢同铮表哥抢媳妇儿?不要命了。”金燕说着,拉着谢芳华就走。
谢芳华无语,只能跟上她。
英亲王妃笑起来,“金燕说得对,让她们去吧。荥阳郑氏的人来了,总不能我们亲自去迎。华丫头是我们英亲王府的儿媳妇儿,也是女主人,她带着金燕出去迎,也是应当。”
“我怕她不庄重,让荥阳郑氏的人不满。”大长公主道。
“这你就多虑了,金燕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又有出身。我看她这样出去,自然端方,也没什么不好。荥阳郑氏的人若是看不上她,还能看上谁?”太后也笑起来,“正如金燕自己说,难道看上小王妃?那秦铮可不干。”
“秦铮就是个小阎罗王,这天下还有谁敢跟他抢媳妇儿啊。”大长公主自己也笑起来。
一众夫人们又说笑起来。
唯一见过荥阳郑氏嫡出公子郑孝纯的人便是明夫人,但是明夫人离开了,一众夫人们都好奇,这郑孝纯有什么品貌才华,有多出挑,竟然让当初的谢氏长房敏夫人,后来的右相夫人,以及如今的大长公主看重。
谢芳华和金燕出了水榭,前往府门口。
秦浩以及喜顺大管家和小泉子也随后走出来迎接。
一边走着,金燕低声对谢芳华说,“秦浩的变化可真大。”
谢芳华点了点头。
“卢雪莹受苦一场,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若是秦浩以后真能好好对她,她也算是有后福了。”金燕又道。
谢芳华低声道,“她要给秦浩纳八房妾室。”
金燕吓了一跳。
谢芳华也笑了笑,“还要看以后,夫妻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也是。”金燕点头,挽住她手臂,“谢氏六房的谢伊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如今比起来,我还真是不及她有这份胆量。”
“伊妹妹今日也是迫于无奈了。”谢芳华道。
“就算迫于无奈,这样的场合,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站出来的,至少这一点上,我就不及她。以后她真能等到钰表哥回眸,我也祝福欣赏她。”金燕道,“自此后,谢氏六房的女儿也要名满天下了。”
谢芳华见金燕心里对今日的事情没芥蒂,反而赞赏谢伊,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与人没办法去真正的比较。
有的人千求万求,求不来,有的人唾手可得。
虽然谢伊也不是唾手可得的那个人,但是金燕往后走的路,比她的路难多了。毕竟荥阳郑氏的人这时已经进京了,很快就会见面。
为大义牺牲,几人能够做到?
谢芳华和金燕说着话,来到府门口,荥阳郑氏的人还没到。
秦浩、小泉子、喜顺三人来到,也与谢芳华和金燕一起等着。
大约也就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一行三骑来到了英亲王府。
当前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年过古稀,另有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老者,剩余一位则是一位年轻俊秀,长相虽然不称得上十分俊美无涛,但也十分耐看的男子。
三人均是风尘仆仆。
谢芳华感慨,那位须发花白年过古稀的老者,应该就是荥阳郑氏的族长郑轶了。这般大的年纪,还骑快马奔波,看起来身体真是硬朗,着实令人佩服身子骨。
另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老者,应该就是大老爷郑诚,郑孝纯的父亲。
那位唯一的年轻人,不难猜,应该就是郑孝纯了。
三人下马,见府门口站着人,当前一位男子,两位女子,男子俊朗,两位女子一个绝美如画,一个娇质玉颜,其余的一位挂着府内的大管家腰牌,一位挂着宫里大总管的腰牌。
这几人,一看都非比寻常。
老者上前一步,“在下是荥阳郑氏郑轶,携子侄郑诚,侄孙郑孝纯前来拜见皇上。几位是?”
秦浩拱了拱手,“见过郑公,在下是秦浩。”话落,他伸手一指谢芳华,“这位是弟妹谢芳华。”话落,又指向金燕,“这位是大长公主府的金燕郡主。”
荥阳郑氏的人闻言一惊。
两位老者目光顿时落在了谢芳华的身上。
郑孝纯一愣,抬眼认真地看了金燕一眼。
金燕目光与郑孝纯对视,对他福了福身。
郑孝纯连忙还了一礼。
二人相见,以礼相待。
那边,郑轶和郑诚上前给秦浩和谢芳华见礼,“原来是大公子,小王妃,失敬失敬。”话落,对金燕含笑和气地道,“金燕郡主。”
金燕上前给二人福了一礼。
谢芳华淡淡一笑,“
淡一笑,“郑公三位从荥阳远路而来,辛苦了。皇上、太后、王妃和大长公主都在内院等着各位,请吧!”
郑轶、郑诚连忙也道了两句“请”,一行人向府内走去。
路上,谢芳华颔首问,“郑公身子骨可真硬朗,据我所知,荥阳郑氏距离京城路远,你们最快也应该今日傍晚才到吧?”
郑轶哈哈一笑,“老头子身子骨还算硬朗,小王妃说得不错,荥阳郑氏距离京城路远,最快也应该今日傍晚才到。我和郑诚恰巧出门在外,听到皇上召见,便汇合孝纯赶来了。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明日晚上能赶到就不错了,孝纯由荥阳赶来,更辛苦一些。”
“原来是这样!”谢芳华笑笑,转头对郑孝纯说,“辛苦郑公子了。”
“皇上召见,理应立即进京,不辛苦。”郑孝纯连忙道。
谢芳华笑看了一旁的金燕一眼,对郑孝纯开玩笑地道,“郑公子可是看准金燕郡主了?如今认识且记住了吧?稍后进去内院水榭,各府小姐们很多,你见多了人,可别记错了人。”
郑孝纯没想到谢芳华会开他玩笑,脸一红,连忙抬头又看了金燕一眼,摇摇头,“在下记住了,识得金燕郡主了,断不会记错了人。”
“那就好。”谢芳华从郑孝纯言谈神色间打量他,会脸红的男子,一般都比较内向端正,人品都不错。初见彬彬有礼,给人印象很好,怪不得敏夫人、右相夫人、大长公主都看重了他。
金燕用胳膊碰了谢芳华一下,悄声对她道,“你若是把他吓跑了,坏我事儿,我饶不了你。”
谢芳华拍拍她的手,笑着说,“放心吧,郑公子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吓跑的。”
金燕那句话极其小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而谢芳华这句话故意用不小的声音逗趣地说了出来,刻意让郑孝纯听见。
金燕的脸腾地就红了,挥手打她。
谢芳华连忙躲闪,同时对她笑道,“金燕郡主,注意仪态端方,小心郑公子没被我吓跑,被你的撒泼样子吓跑了。”
金燕立即住了手,难得红了脸,看向郑孝纯。
郑孝纯向二人看来,脸色更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二人笑笑,咳嗽了一声,小声说,“在下为求亲而来,自然不会……不会被吓跑的……”
谢芳华闻言好笑,想着这郑孝纯是个有意思的人,脸皮还真是很薄。
金燕明知谢芳华是别有目的逗郑孝纯观其品行,但也被弄得不好意思了,佯怒地打了她一下,羞恼地道,“等着我告诉铮表哥收拾你。”
谢芳华顿时露出求饶的表情,“我不逗郑公子就是了,你可别告诉秦铮那个小阎王。”
金燕噗哧一下子乐了,“俗话说一物降一物,还真是说对了。有你怕的人就好,省得你欺负我,我治不了你。”
谢芳华一时无语。
二人说说笑笑,没有高门大院围墙里圈着的贵裔小姐的拘礼拘谨死板,让郑孝纯有些讶异。
而郑轶、郑诚见二人如此,对看一眼,从两人眼底交流着什么讯息,也露出笑意。
谢芳华清楚地看到,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一行人来到内院。
此时,内院已经换了一番布置。
秦钰、太后、英亲王妃、大长公主都坐到男客席这边来了。李沐清、燕亭、程铭、宋方等人坐在了外围。
郑轶、郑诚、郑孝纯三人来到,给皇上行叩拜之礼。
秦钰起身,扶起了年逾花甲的郑轶,温和含笑,“郑公年纪大了,以后见到朕不必行礼了。”
“多谢皇上宽厚,老头子身子骨还硬朗,见到皇上,理应叩礼,礼不可废。”郑轶连忙道。
秦钰笑了笑,“母后和大伯母、姑姑刚刚还在说荥阳郑氏礼教极好,超越各大世家,看来真是如此。”
郑轶连忙说“不敢”,带着郑诚、郑孝纯拜见太后,又给英亲王妃、大长公主见礼。
太后笑着说,“郑公免礼。”
英亲王妃和大长公主目光落在郑孝纯的身上,二人打量之后,英亲王妃笑着道,“这位是郑公子吧?果然如传言一般,一表人才。”
大长公主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见金燕没有不满,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六章当街打人
秦钰笑着吩咐人看座。
郑轶、郑诚、郑孝纯逐一落座。
秦钰也如谢芳华一样,询问了荥阳郑氏这三人为何会来得这样快,郑公如回答谢芳华一般,逐一回答了。
秦钰笑着点点头。
寒暄片刻,已经到了午时,英亲王妃吩咐喜顺、春兰将准备好的饭菜安排人端到水榭。
秦钰招手,让燕亭、李沐清、程铭等人坐上前来,一起入席。
郑轶见秦钰丝毫没有皇上的架子,与永康侯府的小侯爷,右相府的李公子等人言谈无忌,笑容温和,真如传言一般,是个温润平和的人,与做四皇子、太子时一般无二。提着的心由一开始到来时的谨慎渐渐地放松了一半。
席间,郑轶询问,“几位公子都在,怎么不见铮小王爷?”
秦钰偏头看了女眷席的谢芳华一眼,语气有些情绪地说,“苍梧山据说有一株五百年的情人花要开了。他跑去苍梧山摘情人花了。”
郑轶一愣。
郑诚纳闷,“何为情人花?”
“据说这花开在苍梧山之巅的陡峭山崖上,喜欢的男女一起吃了,此生不离不弃,恩爱白首到老。”秦钰道,“他听说后,朝事儿也不理了,便跑去摘了。”
郑诚道,“未曾听说过世上竟然有这种花。”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秦钰道。
郑轶想了想道,“我倒是隐约听过是有这样一种花,一直以来以为是传说,没想到还真有其事。铮小王爷竟然跑去了苍梧山之巅,距离京城应该有几千里地吧?”
“可不是?苍梧山距离京城快马跑路也要七日才能到。”燕亭哼了一声,“我本来想跟着,但是他怕我抢他的情人花,死活不让我去。”
“铮小王爷是性情中人。”郑轶道。
秦钰轻哼了一声,“不务正业。”
郑轶看了秦钰一眼,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那个臭小子可不是不务正业吗?华丫头又跑不了,去摘什么情人花,那么高的苍梧山,那么高的山崖,没白地让人担心死。”英亲王妃接过话,“不过他任性惯了,先太皇、先太后、先皇在世时,他便嚣张无忌,任性胡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是被惯的,如今想给他板正,也板正不了了。”
太后闻言笑着道,“王嫂怎么不说你也惯着他?都推给先人们了。”
英亲王妃嗔了太后一眼,“我如今后悔着了,日日为他担心。”
“他既然去苍梧山摘花,就有那个摘花的本事。我看你不必为他担心,他可舍不得出事儿。家里还有华丫头呢,他可不傻。”太后笑道。
英亲王妃闻言也笑了,“倒也是。”话落,又道,“别只顾着说这些闲话,可不能忘了郑公三人来京的重要事儿。”
太后笑着点头,对一旁的大长公主笑着说,“我看郑公子人品样貌都极其出挑,你看中的这门亲事儿啊,还真是不错。”
大长公主笑着点头,对郑孝纯极为满意,见金燕也没什么反感情绪,便笑道,“郑公和大老爷、公子也看到燕儿了,不知意下如何?”顿了顿,又补充道,“燕儿这孩子也是自小被我惯坏了。”
郑轶捋着胡须哈哈一笑,“老朽觉得金燕郡主极好。虽然我荥阳郑氏族内规矩大,礼教严苛,但是对公主可以宽厚待之。”
郑诚也颔首,笑道,“金燕郡主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大长公主风评多年来都令人欣赏,金燕郡主自然差不了。”顿了顿,看了一眼郑孝纯道,“倒是犬子生性有些木讷,不善言谈,怕是委屈了郡主。”
郑孝纯的脸又红了红。
大长公主听着郑诚夸她这句话心下极为高兴,笑着摇头,“我看郑公子人品就极好,我倒不喜欢那等浮夸多话之人。只要能待燕儿好,不善言谈又有什么?”
“犬子能得大长公主的看重,是他的福气。”郑诚连忙道。
郑轶笑着转头看向上首的秦钰,对他一拱手,“皇上,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郑公请说。”秦钰笑着点头。
郑轶道,“我们对金燕郡主十分中意,大长公主和金燕郡主看来对子孙孝纯也没意见。不若趁此皇上下一道赐婚的圣旨。皆大欢喜。”
秦钰温和一笑,“两方都中意,朕下一道赐婚的圣旨自然简单。”话落,他话音一转道,“不过如今是先皇孝期,金燕表妹毕竟也是皇亲国戚,先皇只这一个外甥女,自小疼宠,她也是要等孝期满了才能大婚的。”
郑轶立即道,“这个是自然。孝大于天,更何况先皇驾崩,乃是国孝,定然要遵从。孝纯和金燕郡主先定下婚约,明年再完婚也不迟。他们都还年轻,登上一二年,自然无碍。”
秦钰看向大长公主和金燕。
大长公主笑着点头。
金燕没意见,也点了一下头。
秦钰笑道,“既然如此,朕今日便下旨吧,朕观郑公子人品行止也都不错,具是上等,两家门楣也相当,互不辱没。金燕表妹能托付给郑公子,郑公子善待之,朕也欣慰。”
郑孝纯立即站起身,拱手,红着脸看着金燕道,“若是郡主不嫌弃,在下定然会善待郡主,和睦对之。”
金燕脸也适当地红了,点了点头。
秦钰见此,沉默片刻,吩咐小泉子去找拟旨官拟旨。
泉子去找拟旨官拟旨。
片刻后,秦钰提笔御赐一道赐婚圣旨,当场给郑孝纯和金燕赐了婚。
赐婚圣旨一下,水榭轩台内顿时热闹起来。
一众年轻男子纷纷恭喜郑孝纯,燕亭、李沐清拉着他喝酒。一众女子将金燕拉走了,对她纷纷恭喜。
燕岚笑着捅捅金燕,“郑孝纯真不错啊,你看,他同哥哥他们待在一处,虽然不善言谈,但是举止不失风采,看着便好相处。而且他一直都没往我们这边扫一眼,可见是个心实的。木讷人有木讷人的好处,不见得好色。”
金燕咳嗽了一声,险些喝呛了。
谢芳华好笑地向那边看了一眼说,“虽然为人不善言谈,品行端正,但是郑公子的酒量可是真不错呢。”话落,打趣金燕,“你也该练练酒量,别洞房花烛夜时你喝得酩酊大醉,输了阵势。”
“你今天真是皮痒痒。”金燕放下酒盏,扬手就打谢芳华,嗔怒道,“你洞房花烛夜时,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日上三竿都没起来。还好意思笑我吗?”
谢芳华猛地咳嗽起来,脸也红了,“小心被人听到,荥阳郑氏的人觉得你孟浪,立即退了婚。”
金燕哼了一声,使劲地掐了谢芳华一把。
谢芳华笑着顺势拉住她,对众人道,“我看咱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去我的落梅居坐坐如何?上午累了半日了,大家也过去我那里歇歇。”
“落梅居铮表哥可是从来不让外人进呢。”金燕道,“你确定?”
“自然确定,他不在,我当家。”谢芳华绷起脸道。
“好,走。”金燕立即招呼众人。
这时,右相夫人走了过来,对李如碧说,“碧儿,娘乏了,咱们回府吧,时候也不早了。”
李如碧笑着说,“娘,我们这里可还没散场呢,你那里夫人们都乏了吗?”
右相夫人摇头,“是娘有些乏了。”
李如碧想了想,点头,“那好吧,我陪您回去。”话落,她对谢芳华、金燕等人道,“你们继续去玩吧,母亲乏了,我陪母亲回府。”
“夫人既然乏了,那你自是要陪着回去,改日再过府来玩。”谢芳华笑着道。
李如碧点点头。
谢芳华要出府送右相夫人和李如碧,卢雪莹走过来,笑着道,“弟妹,你带她们去落梅居吧,我来送夫人和李小姐。”
谢芳华颔首。
卢雪莹送二人出府。
那二人走远了,燕岚拉住谢芳华,小声说,“李如碧看不上郑孝纯,如今怕是该后悔了。这荥阳郑氏的公子真是不错呢,被金燕给捡到了宝。看到他脸红,我就想去逗他,可惜,我不敢去,怕大长公主以为我要抢女婿,刀子眼杀了我。”
金燕气得打了燕岚一巴掌,“小心我娘听见,现在就拿刀子眼杀了你。”
燕岚对金燕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转头又对谢芳华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如今李如碧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谢芳华看着她,“怎样个怪法?”
燕岚摇头,“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这次突然不闹出家了,如今出府后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没事儿人一样,很奇怪。哪有闹了半天,如今反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的,该玩玩,该笑笑。你不觉得奇怪吗?”
谢芳华笑了笑,“也许她彻底放开了,悟透了。”
燕岚挠挠脑袋,“我也不愿意将人往坏处想,但愿吧。”
谢芳华不再说话。
一行人说说笑笑前往落梅居。
玉灼和林七在落梅居早已经得到了消息,侍蓝、侍晩等人在院中摆设了桌椅、茶水、果盘。
一行人进来后,白青和紫夜两个小东西“嗖”地跑出来,横在院中,对着一行人呲牙咧嘴,嗷嗷叫,十分凶恶的作态。
胆小的郑叶微、王紫茗吓得差点儿叫出声来。
白狐和紫貂自从来了落梅居,好吃好喝好住,秦铮、谢芳华即便不在府内的时候,林七也不误它们两个的一日三餐,给两个小东西喂得长大了一圈,本来可爱无害的两个小东西,如今露出牙齿,还是极具威慑力的。
“它们这是不欢迎我们?”金燕问。
“跟它们的主人一个样。”燕岚抿着嘴笑,“看来是不欢迎你们,昨天我来的时候,可是没这样对待我。”
“你讨喜行了吧?”金燕白了燕岚一眼。
谢芳华好笑,对两个小东西摆摆手,“这些是我带来的客人。”
两个小东西闻言嘤咛一声,收了凶相,跑到谢芳华脚边,拽着她裙摆蹭了蹭。
谢芳华弯下身,用手摸了摸它们,它们舒服地抖了抖毛,乖乖地走了。
“好通灵性。”程玉屏惊讶地说。
谢芳华笑着请众人进去。
一行人坐下,你一言我一语,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起来。
落梅居梅花清香四溢,落梅被风吹起,飘飘落落,远离前面的喧嚣,十分的温暖安静。
“落梅居可真好,铮表哥真会享受,我还是第一次来落梅居呢。”金燕感慨地道,“以前铮表哥从来不喜女人来他的院子。侍婢都不行。”
“脾气怪。”燕岚碰碰谢芳华,小声说,“我隐约听说我哥哥想娶你的婢女?是有这回事儿吗?”
谢芳华一愣,失笑,点了点头。
燕岚立即问,“
立即问,“是你哪个婢女?”
谢芳华四下看了一眼,说道,“是品竹。”
“品竹……”燕岚想了想,恍然,“哦,我知道了,就是十分有气派的那个。”
谢芳华笑着点头。
“还别说,我哥哥眼光还真的不错。”燕岚道。
谢芳华没说话。
燕岚又说,“她是不是不答应?否则我哥哥今天就不会看起来有些气闷的样子了。”
谢芳华点了点头。
燕岚纳闷,“她为什么不答应我哥哥?我哥哥哪里不好吗?”
谢芳华想了想,将品竹喜欢谢墨含的事情说了。
燕岚恍然,“怪不得的呢。”话落,她露出愁容,“比起你哥哥,我哥哥看起来的确有些不靠谱。”话落,他道,“可是毕竟是同姓一谢,你哥哥身为忠勇侯府的继承人,谢侯爷,总不能娶她吧,谢氏族亲怎么看?虽然谢氏分族分宗了,这事儿也不可能吧?再说你哥哥喜欢她吗?”
谢芳华道,“我也不知,哥哥不在京中。”
“我今日回去悄悄问问我娘的意思,若是我娘也同意,我们就帮帮我哥哥。”燕岚低声说,“我可不想我哥哥看中一个两个都娶不成。对自己失去信心。”
谢芳华失笑,“燕小侯爷能看得开,凡是还是不要太过强求,顺其自然吧。”
燕岚伸手点她眉心,“担心你哥哥吧,他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在边境,咱们和北齐之战,没个几年,打的完吗?你哥哥怎么才能娶到媳妇儿?”
谢芳华皱眉,“也是。”
燕岚见成功地让她忧心了,自己这边轻松高兴了,“看吧,同样得为哥哥操心,你还能顺其自然吗?”
谢芳华对她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众人闲坐闲聊了大约半个时辰。
这时,侍画来到谢芳华身边,压低声音禀告,“小姐,刚刚明夫人传来话,说荥阳郑氏来的人不止三个人,还有一位二公子。”
“嗯?”谢芳华偏头。
侍画点头,“这位二公子是大公子郑孝纯的亲弟弟,平素游手好闲,喜好各种玩趣乐子,据说生平无大志,别无长处,据说也是被娘惯的,大老爷夫人生他时母子的心连着长在了一处,夫人为了他,放弃了生命,救活了他。临死前,要求大老爷和大公子好好待他不准欺负他。所以,大老爷和大公子对他疼宠有加,要什么给什么,以至于养废了。”
谢芳华想了想,“既然他也来了,那为何刚刚无人禀告皇上?”
侍画道,“他是晚那三人一步刚刚京城的,而他在荥阳郑氏里不是才华杰出的子孙,谁会注意到他?就算注意到他,也不会当回事儿地禀告。”
“六婶母还说了什么?”谢芳华问。
侍画摇摇头,“明夫人只说告诉小姐一声,再没说什么,毕竟如今对荥阳郑氏敏感,这位二公子即便名声不好,也是荥阳郑氏的人。差错不得。”
“嗯,你去回话,告诉六婶母,我知道了。”谢芳华压低声音道,“皇上还没走吧?”
“没有。”侍画摇头。
“你也去告诉小泉子一声。”谢芳华吩咐。
侍画点点头,去了。
侍画刚走不久,前方便散了场,有人来禀告,各位夫人们要回府了,问问小姐们是不是一起回府。
都玩累了大半日了,自然也都乏了,小姐们也不逗留了,纷纷起身出了落梅居。
谢芳华将一行人送了出了落梅居,本来打算送去府门口。
侍画走过来,悄声说,“小姐,那位二公子进城后,当街纵马,冲撞了右相府正回府的马车,右相夫人挑帘子想问问,他竟然一鞭子打过来说‘好狗不挡路’,李小姐为了护右相夫人,被打伤了半边脸,破了相,命人将他拿下了,说交由相爷处置。”
谢芳华一愣,“右相夫人跟李如碧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侍画道,“路上右相夫人去买了什么东西,耽搁了一会儿,更好便赶上二公子进京了。”
第二十七章兄代弟罚
谢芳华听罢后,不由蹙眉。
荥阳郑氏的这位二公子尾随郑轶、郑诚、郑孝纯之后进了京,刚进京,便好巧不巧地冲撞了右相府的马车,打伤了李如碧半边脸,破了相,右相夫人焉能不大怒?右相知道后,怕是也会大怒。但是这位二公子却是郑诚和郑孝纯捧在手里的宝贝,也就是说,荥阳郑氏和右相府怕是就此结怨了。
右相是两朝重臣,先皇器重,秦钰准备重用。
荥阳郑氏这一坛深水,如今要曲线迂回除去,丝毫不能惊动,自然要明里宠络着,不能重处。更何况,荥阳郑氏刚与大长公主府结亲,也不应该此时撕破脸,太难看的话,对于江山不利。
总之,突然出了这等事情,秦钰这个皇上才是夹在中间为难。
谢芳华转眼间便将厉害关系在脑中梳理了一遍,对侍画问,“如今荥阳郑氏的二公子被右相夫人拿下去了哪里?”
“绑回了右相府。”侍画道。
“皇上知道这件事情了吗?”谢芳华问。
“此时应该知道了吧。”侍画道。
谢芳华想了想,又问,“皇上还没回宫吧?”
“还没有。”侍画摇头。
谢芳华抬步向水榭走去。
她刚走不远,小泉子迎面跑来,气喘吁吁,见到谢芳华,也顾不得见礼了,连忙说,“小王妃,皇上请您立即随同前往右相府一趟,右相府的李小姐破了相,据说十分严重,太医们怕是救治不了,只能请您前去相救了。”
“好,皇上如今在哪里。”谢芳华问。
“皇上已经前去府门口等您了。”小泉子立即道。
谢芳华转了路,向府门口走去。
来到英亲王府大门口,秦钰、郑轶、郑诚、郑孝纯、英亲王妃、大长公主、金燕等人都在。
见谢芳华来到,秦钰看了她一眼,说道,“去右相府吧,先救好李小姐再说。”
谢芳华颔首。
秦钰乘坐玉辇打头,众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前往右相府。
谢芳华和英亲王妃坐在一辆车上,英亲王妃低声说,“华丫头,你觉不觉得此事太巧了?今日天气好,外面阳光明媚,街上人来人往,定然是车水马龙,荥阳郑氏的二公子为何偏偏只冲撞了右相府的马车?”
谢芳华颔首,“我也觉得此事太巧了,先去看看。”
英亲王妃忧心地道,“真是一日不得安静,怎么好生生地偏偏冒出来个荥阳郑氏的二公子?这个二公子,你可知道?”
“侍画查了。”谢芳华将明夫人传来的消息与英亲王妃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也是个被娇惯的。”英亲王妃道,“但愿李如碧脸上的伤能救治,别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谢芳华点了点头。
二人不再说话。
另外一辆车上,大长公主和金燕坐在一起,大长公主眉头拧成一根绳,嘀咕道,“荥阳郑氏怎么还有个二公子?”
金燕看了她娘一眼,小声说,“娘,您不会不知道吧?当初给我选亲时,没有调查荥阳郑氏都有什么人?”
“荥阳郑氏太远了。”大长公主道,“郑孝纯是敏夫人和右相夫人看中的,她们二人眼光毒辣,相中的人自然错不了。我便没细问。”
金燕叹了口气,“稍后我问问芳华,兴许她能知道。”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怎么出了这个事情,希望能妥善解决,别闹大了,否则你们刚升职赐婚,多不吉利。”
金燕低下头,不再说话。
吉利不吉利又如何?她选择的就是这样的一条布满荆棘的路,只是没想到,开篇便这么热闹,拉了右相府进来。
玉辇内,秦钰吩咐小泉子,“去查荥阳郑氏的二公子。”
小泉子应了一声,立即吩咐了下去。
郑轶、郑诚、郑孝纯三人骑在马上,人人面色又是紧张又是凝重,似乎也没料到郑孝扬会悄悄跟在他们三人后面进京,更没料到他进京后就闯了祸,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行人匆匆来到右相府。
右相已经得到了消息,匆匆回了府,与他一同来府的还有本来在一起处理朝事儿的英亲王和左相、永康侯。
李沐清得到消息后,更是先一步地回了右相府。
一行人等在门口迎接皇上圣驾。
秦钰下了玉辇,对右相摆摆手,温和地道,“朕刚听闻此事,便匆匆赶来了。芳华也跟来了,她医术卓绝,让她尽快给李小姐看看,可否有回旋的余地能够治好样貌。”
“多谢皇上,多谢小王妃。”右相府连忙颔首,对秦钰和谢芳华拱手。
“李小姐在哪里,相爷带路吧。”谢芳华道,“能救治的话,我定尽我所能。”
右相连连点头,头前引路。
一行人进了相府内院。
李如碧早已经被送回了房,右相府和李沐清正在她房内,已经有两名太医早一步来了。
刚到李如碧的院子门口,便听到右相夫人的哭声,其中夹杂着又气又恨又怒的骂声,自然骂的是荥阳郑氏的二公子郑孝扬。
郑轶、郑诚、郑孝纯三人不好进去,便在门口止了步。
女子的闺房,外男轻易不得入内。
秦钰也在屋门口止了步,对英亲王妃道,“大伯母,您陪芳华随右相进去吧
您陪芳华随右相进去吧。”
英亲王妃点了点头,与谢芳华一起随右相进了屋。
郑轶对大长公主拱拱手,“长公子,您和郡主进去看看,模样如何,也好让我们知晓。”
大长公主意会,李如碧的样貌被打的是轻还是重,需要有人亲眼所见,荥阳郑氏才能酌情看着如何处理。她拉着金燕,也随后进了屋。
屋中,李如碧坐在床上,神色默然,半边脸血肉模糊一片。
右相夫人挨着她坐着,痛心疾首,拿着帕子哭得不成人形,口中连连骂着,似乎是气得失了理智。
右相夫人一直以来是端庄贤淑的,从来没人见过她如此。
心爱的女儿被人打成了这个样子,要知道女子容貌最是可贵,被打成了这个样子,任哪个做母亲的也不能无动于衷。
李沐清站在一旁,眉峰拧成了川字。
两名太医似乎束手无策的样子。
右相带着谢芳华和英亲王妃进来,李沐清扭头看来,右相刚要开口,右相夫人见到谢芳华,忽然大怒,“你来做什么?出去!”
谢芳华一怔,抬眼看右相夫人,见她满面含怒,一双眸子看着谢芳华似乎要冒火。
英亲王妃顿时蹙眉,隐着怒气说,“你这是在做什么?华丫头是皇上请来给李小姐诊治的,你要是赶她出去,谁来给你的女儿诊治?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失了理智痛心也不该逮住谁就咬。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谢芳华没言声,右相夫人不喜她厌恶她,她也能知道原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右相皱眉,“哭什么哭?我看该出去的人是你。你这样子,打扰诊治。”话落,他隐着怒气说,“清儿,先扶你娘出去。”
李沐清走过去,扶住右相夫人,“娘,我先扶您出去,您需要冷静。”
右相夫人哭着摇摇头,“我不出去,我就在这里看着诊治,都怪我,若是我不掀开帘子质问那个郑孝扬,也不至于让碧儿替我挨打。”
“这时候自责有什么用?你先出去,诊治要紧。”右相转头对谢芳华拱手,“辛苦小王妃了,夫人气急,口不择言,你和王妃海涵。”
谢芳华淡淡道,“夫人的心情我能理解,相爷放心吧,我先给李小姐诊治,定然尽力。”
右相感激地点点头。
谢芳华走到近前,对人吩咐,“打一盆清水来。”
有人立即去了。
谢芳华仔细观看李如碧被伤的脸,微微蹙眉,想着郑孝扬真是下了狠力,这样的伤,就算是言宸的医术,怕是也要留下疤痕,除非……
她正想着,李如碧忽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她。
谢芳华对上她默然到冷冽的目光,微微一怔,抬眼看她。
李如碧看了谢芳华片刻,忽然问,“能治好吗?恢复我原有样貌吗?”
谢芳华想了想,斟酌地道,“伤口太深,怕是会留有细微的印痕,能恢复十之**。”
“也就是说不能恢复到我原来的样子了?”李如碧问。
谢芳华点头,“不太容易。”
“就是不能了?”李如碧追着问。
谢芳华沉默了一下,“也不是全无可能。”
李如碧看着她,“到底是能还是不能,你给我一句痛快话。”
谢芳华摇摇头,“要看你伤口的恢复情况,这个事情我不能对你保证,任何一个医者也不能保证,但是,以我的医术,我能做到恢复十之**,不近看,看不出来。”
李如碧闻言立即说,“既然不能恢复原貌,不恢复也罢。”
右相闻言皱眉,“碧儿,你什么意思?”
李如碧道,“爹,我不诊治了,就这样吧。反而对于我来说,容貌好坏,也没什么用处。”
“胡闹!”右相恼怒训斥。
右相夫人一听急了,“容貌好坏对女人来说,有着天大的干系,你若是不好好诊治,这一辈子就毁了。”话落,她一改早先的怒气,求谢芳华,“小王妃,别听她的,快帮她诊治,若是能恢复她容貌,你的大恩右相府永远铭记。”
英亲王妃闻言有些无语。
谢芳华点头,有人将清水打来,她动手要帮李如碧清洗。
李如碧躲开她的手,坚决地说,“我不治了。”
谢芳华看向右相。
“不治不行,听话,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右相怒道,“你已经不小了,不要让我们担心。”
“妹妹听话,诊治的时机也不能错过。”李沐清走上前,对她温声道,“乖。”
李如碧摇摇头,“哥,我不想治了,治不好,不如不治。”
“我说没有十全的把握,但没说不一定治不好。”谢芳华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再耽误下去的话,便真的治不愈了。”
“碧儿,听话。”右相夫人也连忙来劝,“你好生诊治,郑孝扬那个杀千刀的,娘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胡言乱语什么,皇上在外面,此事自然轮不到你来惩治,由皇上做主!”右相怒道。
右相夫人闻言又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你就知道哭。”右相脸色难看,又是头疼,又是无奈,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犹豫了一下,挥手照着李如碧脖颈轻轻一敲,李如碧顿时昏了过去。他伸手接住她,“这么多人都在这
多人都在这里干什么?爹、娘,你们都出去吧,我留在这里,陪小王妃给妹妹救治。”
右相见此,点了点头,示意右相夫人跟她出去。
右相夫人不想走,右相凌厉地瞪着她,她跟着走了出去。
英亲王妃、大长公主对看一眼,也都退出了门外。
金燕没走,留在了屋中。
“动手吧。”李沐清对谢芳华说,“需要什么,我给你打下手。”
谢芳华点头,走了过去,先给李如碧清洗了伤口、消毒,又掏出怀里的上好的金疮药和凝脂露膏,给她涂抹上,深深的鞭痕,几乎露骨,最后给她半边脸都包扎上,洗了手,又走到桌前开了药方,递给李沐清。
李沐清接过药方,看着她低声问,“这样深的伤口,是不是真没办法治好?”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将手中的金疮药和凝脂露递给他,对他说,“要看好了李小姐,这是药,刚刚我上药的手法你也看到了,每日换三次药,不能着水,十日后,视情况而定。”
李沐清接过,点了点头。
谢芳华对金燕点点头,金燕与她一起走了出去。
来到屋外,秦钰对谢芳华温声询问,“如何?”
“以我的医术,恢复十之**,不近看,与以前无二,近看的话,会留下细微的痕迹。”谢芳华道,“伤口确实太深了,几可见骨。”
秦钰脸色微沉了沉。
右相也有些恼怒,看了荥阳郑氏的人一眼,拱手对秦钰道,“皇上,请移步客厅说话。”
秦钰点点头,对英亲王妃和谢芳华道,“大伯母,一起来吧。”
英亲王妃点了点头。
一行人前往右相府的客厅。
荥阳郑氏的三人一个个愁眉不展,虽然心下焦急,但也未询问郑孝扬被右相府绑在何处。
进了会客厅,众人落座后,秦钰还没开口,右相夫人便哭着跪在秦钰面前,“请皇上做主,臣妾和碧儿走得好好的,那郑孝扬突然纵马冲过来,差点儿掀翻了马车,臣妾待要问问是何人,他一鞭子就打了过来,碧儿如今这副样子,您知道,女子容貌最是重要,这等刁民,求皇上绳之以法,以儆效尤。否则以后有人争相效仿,天子脚下,岂不是人人要无缘无故被挨打破相了?”
秦钰忍着气,和气地道,“夫人先起来,荥阳郑氏的郑公、大老爷,郑大公子都在这里,自然会给右相府一个交代。”
小泉子立即上前,扶起右相夫人,“夫人快起来吧,您别着急,别说皇上不会眼看着不管,荥阳郑氏是礼教严苛的世家大族,族法都能大于礼法,自然会给右相府一个交代的。”
右相夫人闻言站起身,点了点头,看向荥阳郑氏,摆出一副今日荥阳郑氏不给个交代,他就杀剐了郑孝扬。
郑轶闻言,花白的胡子抖了抖。
郑诚极力地克制心里的忧急之色,起身对秦钰、右相拱了拱手,又恨又恼地道,“在下不知犬子竟然悄悄尾随跟进了京,又冲撞了右相府的李小姐。他自小没了娘,都怪在下对他娇惯了,将他养成了……”
“少说这个没用的,儿子没教导好,是你的责任,拿这里说给谁听?你只告诉我,你拿什么来给我们右相府个公道。”右相夫人撂出狠话,“我宝贝在心尖上的女儿,就这么被破了相。你若是不给个说法,我就命人杀剐了郑孝扬这个不是人的东西。”
郑诚一惊,顿时噎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复。
郑孝纯站起身,对右相和夫人谦然地拱手,“舍弟纨绔,是父亲与我这个做长兄的管教不严,才酿成此大祸。”顿了顿,他跪在地上,“孝纯愿意顶替舍弟,任右相府杀剐打罚。”
“你是你,你弟弟是你弟弟,你顶替他杀剐,就能代替他闯的祸了吗?”右相夫人怒道。
“多年来,是我带在身边教导舍弟,弟错,兄之过。”郑孝纯道,“请相爷和夫人责罚,孝纯愿一力代之。”
右相夫人怒极,“那好,既然你愿意替他顶罪,是你自找的。”话落,她对秦钰道,“皇上,您也听见了,郑孝纯愿意为他弟弟顶罪,我女儿的样貌不能还回来,您一定要重处他。”
秦钰闻言看向郑轶和郑诚,“郑公,大老爷,你们怎么看?”
郑公叹了口气,“此事是我荥阳郑氏不对,是郑诚教子无方,是孝纯教弟有责,但凭皇上做主。皇上如何处理,荥阳郑氏绝无怨言。”
谢芳华抬眼看了一眼郑轶,对这个荥阳郑氏的家主刮目相看,是个舍得出去的主。
第二十八章赔人赔花
荥阳郑氏的嫡长子,为了给纨绔弟弟顶罪,甘愿以身代之受罚。
荥阳郑氏家主对此不说二话,不护着,倒是让人再说不出什么来。
大长公主刚要反对说话,金燕拽了拽她的衣袖,她偏头看来,金燕对她摇了摇头。
大长公主只能秦钰闻言看向右相,“右相,你怎么看?”
右相没想到郑孝纯出来替弟弟顶罪,他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若说饶过郑孝扬吧,她女儿被人打成了那副样子,毁了容,关乎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儿,他怎么也不能饶过,否则传扬出去,右相府仁厚到了何种地步?以后人人都能骑到右相府的脖子上撒野了。若是不饶过吧?但是郑孝纯代替,他可是荥阳郑氏的嫡子,这可怎么罚?
尤其是郑孝纯刚与大长公主府的金燕郡主圣旨赐婚,有了姻亲关系,而皇上对荥阳郑氏至今也是极为笼络。
“相爷,您可不能心软啊。您也看见了,碧儿都成了那副样子了,以后还如何找个好人家出嫁?这一辈子可就毁了。”右相夫人说着,嗡嗡地痛哭起来,“不惩治,我难消心头之恨。”
右相看了夫人一眼,叹了口气,对秦钰道,“此事但凭皇上您做主吧。”
右相夫人一听,立即对秦钰道,“皇上,您可不能饶过了他,否则妾身就一头撞死在这。”
右相恼怒,“你胡闹什么?”
右相夫人哭起来,“相爷,多少年了,您看我何时胡闹过?若不是我的女儿无缘无故落这场大难,我这个当娘的亲眼所见,比挖了心还痛,我能如此吗?荥阳郑氏明明就是教子无方,放出来祸害人,郑孝扬这副嚣张狂妄出手伤人的样子,指不定祸害了多少人呢。”
“皇上,多年来,夫人也未曾如此失智过,多有冒犯,您看在她因女儿伤的份上,不予计较吧。”右相对秦钰拱了拱手。
秦钰颔首,“夫人因女痛心,朕自然能理解体谅。朕没说饶过郑孝扬,夫人暂且宽心。”话落,他对右相问,“郑孝扬如今被绑在何处?”
“回皇上,是夫人命人将他关押了起来,臣还没见到其人。”右相看向右相夫人。
右相夫人恨恨地道,“在柴房里,我命人看押着他了。”
秦钰道,“将他带上来,朕看看,不能先没过目,就对他惩处定罪。”
右相颔首,对管家吩咐,“去将郑孝扬带进来见驾。”
“是。”管家立即去了。
不多时,几名壮汉压着绑着的郑孝扬来到前厅。
秦钰抬眼看去,只见郑孝扬头发散乱,衣衫破败,身上有几道鞭痕,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几乎看不出人样。
谢芳华仔细打量进来的郑孝扬,见他此时虽然脏破邋遢,但一双眼睛却是清亮有神,被人压着推到前厅,脚步踉跄间,但还是快速地将前厅一屋子人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似乎顿了顿,便撇开了脸。
“弟弟?”郑孝纯几乎认不出郑孝扬,试探地喊了一声。
郑孝扬立即转过头去,见郑孝纯跪在地上,立即大叫,“大哥,你怎么跪着?”
郑孝纯立即说,“这是皇上,还不拜见皇上。”
“孝扬,快拜见皇上。”郑诚也连忙道。
“皇上?”郑孝扬顺着二人的视线看向秦钰,今日秦钰并没有穿明黄色的帝王服侍,只穿了谢芳华做给秦铮的寻常衣衫,清雅贵气,如一个翩翩贵公子。他皱了皱眉,“这是皇上?”
小泉子立即站出来,大声说,“圣驾在此,还不叩见?不得无礼!”
郑孝扬闻言伸手一指谢芳华,“那她是谁?皇后?”
小泉子心里咯噔一下子,立即说,“这是英亲王府小王妃。”
郑孝扬眨眨眼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了,就是那个差点儿做了皇后的小王妃?使得皇上和英亲王府小王爷厮杀争斗的小王妃,忠勇侯府的小姐,天下皆知。”
小泉子脸色一沉,顿时怒道,“郑孝扬,你当街打了右相府小姐,还不快跪下了认罪。”
郑孝扬收了笑,直着腰板,嚣张地说,“我又没错,凭什么认罪?”
小泉子一噎,看向秦钰。
秦钰对于郑孝扬的放肆倒是没恼没怒,看着他,淡声询问,“你打了右相府小姐,使之破了相,如何说没错?”
“她当了我的路,不该打吗?”郑孝扬哼了一声。
“挡了你的路就该打吗?”秦钰挑眉,“路人人得以走,挡了你的路让过就是了,也没必要打。”
郑孝扬嗤之以鼻,“在荥阳,我一直这样走,没人敢挡我的路,如今她挡我的路,被我打了,活该。”
“孝扬,不准胡言乱语。”郑孝纯闻言大急。
“大哥,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什么时候胡言乱语了。”郑孝扬看向郑孝纯。
郑孝纯一噎。
“荥阳是荥阳,这是天子脚下,能一样吗?你在天子脚下放肆,如今到了皇上面前,还一样大言不惭,着实可恨。皇上,您看看他,若不重处他,何以儆效尤?”右相夫人大怒道。
郑孝扬忽然转头看向右相夫人,恼怒道,“就是你,若是你不撞坏了我的情人花,我怎么会出手打你?本少爷从来也是讲道理的,我怎么不打别人,偏偏打你?我还没找你要情人花呢?你女儿的破脸值几个钱?
女儿的破脸值几个钱?我的情人花可是无价之宝。”
“情人花?”秦钰忽然挑眉。
谢芳华也看着郑孝纯。
英亲王妃也一怔。
客厅内的众人知道些情由的,都齐齐一惊。
大长公主讶异地脱口说,“秦铮不就是去采情人花了吗?怎么这里还有情人花?情人花这么多?人人都可以采来?”
“谁说情人花人人都可以采?我守了半个月,才采到情人花,想拿给大哥看看,谁知道刚进京,就被一辆突然从斜角窜出来的马车给撞坏了?”郑孝扬恼怒地道,“而且这位夫人还一副嘴脸质问什么人冲撞右相府的马车。如今还口口声声要重处我,正好皇上在这里,那么我就问问,右相府就是这样以强欺弱,以大欺小的?”
“我怎么没看到你的情人花?”右相夫人也怒道。
“你没看到吗?你现在就去你的车轱辘上看看,是不是还沾着碎花?”郑孝扬怒了,“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说一不二,从不虚言。”
“你少胡言乱语,我根本就没看到你的什么情人花。”右相夫人不认。
“你没看到,难道本少爷的情人花就白被你撞坏辗压了?”郑孝扬也怒了。
“管家,去将那辆马车带到这里来。”右相夫人吩咐管家。
管家连忙颔首,“是,相爷。”
“小泉子,你也随管家去。”秦钰吩咐小泉子。
“是,皇上。”小泉子也立即去了。
秦钰见二人走了,缓缓开口,“口说无凭,若是真有实据,再说不迟。”
右相夫人住了口。
郑孝扬用鼻孔哼了一声,走上前,“大哥,你跪着做什么,起来。”
郑孝纯无奈地看着郑孝扬,摇摇头,“弟弟,不准胡闹。皇上面前,不得放肆。”
郑孝扬翻了个白眼,“天子面前,也要讲究礼法吧?我虽然一直以来总是闯祸,但这次的事情真不怪我。”话落,忽然委屈地说,“我守了半个月的情人花呢,一路上还有一个小子在屁股后面追着我抢,我跑死了三匹马,才将他落下。”
“你这半个月不在家,不知去向,竟然是去采情人花了?”郑孝纯看着他,“你怎么这么胡闹,据说情人花生长在那天险之地,你若是有个好歹,你让我和父亲如何去跟九泉下的母亲交代?”
郑孝扬撇开脸,“大哥,从小到大你都是这句话,就没点儿新鲜的?我已经说过了,我若是死了,就去九泉之下见母亲,跟她团聚,也没什么不好。”
郑孝纯一噎。
郑孝扬想摆手,但是后背被绳索绑住,解不开,他转向秦钰,“皇上,可以给我松绑吧?我又不是犯人。绑的我胳膊都麻了。”
“皇上,不能给他松绑!”右相夫人立即反对。
右相看了一眼他夫人,说道,“如今皇上在这里,荥阳郑氏的郑公、大老爷、长公子都在这里,事情该如此解决,也不是绑着人能解决的。”话落,他对皇上拱手,“给他松绑吧。”
秦钰轻轻一挥手,一阵疾风扫了过去,绑着郑孝扬的绳索齐齐切断。
郑孝扬顿时眼睛一亮,“皇上好俊的功夫。”
秦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郑孝扬抖掉绳索,松了松被绑僵的筋骨,上前一把拽起的郑孝纯,“大哥,起来。”
郑孝纯无奈,被他拽了起来。
郑公此时开口道,“孝扬,你做的错事儿,你大哥要替你顶罪。”
郑孝扬闻言顿时不干了,“我都说了我没有做错,你顶个什么罪?”
“右相府的李小姐如今破了相,十分严重,女儿家最重样貌。就算是撞坏了你的情人花,也可以找右相府讨要,不该出手伤人。”郑孝纯对郑孝扬敦敦教导,“我一直对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郑孝扬伸手捂住耳朵,抱头蹲在地上,“你说吧,怎么训我,我听着。”
他抱头尊在地上,动作连贯,一副做习惯了的样子,准备接受郑孝纯长篇训导。
郑孝纯见他如此,一噎,气得没了声。
郑孝扬等了半天,不见郑孝纯再训他,他偷眼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像是个孩子,“大哥,你不训我了是不是?那我就起来了啊。”
郑孝纯头疼地揉揉额头,没说话。
右相夫人见郑孝扬如此,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他,对右相说,“相爷,您看看,咱们碧儿如今脸上还血淋淋的呢,如今他这里到没事儿人一样了。”
右相没说话。
这时,右相府的管家和小泉子命人抬着车来到了大厅门前,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李沐清。
李沐清待众人走后,吩咐人照看李如碧,安排妥当后,才赶到了前面,恰巧碰到了右相府的管家和小泉子,便检查了一遍马车。
小泉子进来禀告,“皇上,确实是有一株被车轱辘碾压碎的花的渣迹。不过奴才不认识情人花,不知道是不是情人花。”
“就是情人花!”郑孝扬立即说。
秦钰站起身,偏头看谢芳华,“你可认识情人花?”
谢芳华点头,“认识。”
秦钰当先走了出去,谢芳华随即站起身,跟了出去。
来到门口,一辆车被众人抬着,摆在门前。
谢芳华围绕着车转了一圈,从车轱辘的夹缝
轱辘的夹缝中抽出一片碾碎了的花叶,仔细地看了片刻,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叹了口气,“虽然妹妹被破相十分令人气愤,但是右相府不欺人,该如何就如何。”
谢芳华颔首,对秦钰等众人道,“这确实是情人花的花叶。”
郑孝扬此时大声嚷嚷,“看看,我没说谎吧!我辛辛苦苦摘的情人花,试问,这么一株情人花,天下买得到吗?值多少钱?”
右相夫人怒道,“就算我们的车辗压碎了你的情人花,不知者无罪,谁知道你手里拿着情人花,你也不该伤我女儿。对你来说,情人花无价之宝,对我来说,我的女儿还是我捧在心尖上的无价之宝呢。”
“我破了她十回的相,她的脸能救好,我的情人花却还不回来了。”郑孝扬也怒道。
“谁说我女儿的脸能救好?小王妃在这里,都已经说了,只能恢复十之**。”右相夫人道,“试问天下,还有谁的医术能救得好?你给我找来。”
郑孝扬立即道,“她的脸还没恢复十之**呢?那么我的这株情人花呢?就剩下这么一篇花叶了已经被碾碎了。能恢复十之**吗?”
右相夫人气得一噎,“我好好的女儿,能与你的破花相比?”
“你的女儿不见得有我的花值钱,不就出身高贵点儿吗?若不是出身右相府,他值什么钱。,白给我都不要”郑孝扬哼了一声。
右相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一把拽住右相,“相爷,你看看他,还不惩治了他。若不惩治了他,人人都觉得我们右相府好欺负。”
右相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情人花却是是无价之宝,天下有情人据说梦寐以求,而他的女儿在他的眼里自己也是无价之宝。若只是郑孝扬无缘无故地打人伤人,那么右相府占理,可是如今,毁了他的情人花,这如何理清这笔账?
他无奈地道,“我早已经说过了,此事由皇上做主,你别再多言了。”
秦钰看向谢芳华,“李小姐的伤十之**能治好,是不是?”
“嗯,我只能说尽力而为。”谢芳华道。
“花虽然无价,但是女子容貌也是无价。”秦钰斟酌片刻,对右相道,“朕思索再三,怎么罚,怕是右相府和荥阳郑氏都不甚满意。朕觉得,不如就做个和中。”
“怎样和中?”右相夫人心提到了心口,生怕秦钰饶过郑孝扬,立即问。
秦钰不答右相夫人的话,转头问荥阳郑氏的郑轶和郑诚,“二公子还未娶妻吧?”
郑轶和郑诚齐齐一怔,摇头,“此子顽劣,长兄还未娶亲,他自然还未娶。”
秦钰笑了笑,“那正好了,二公子还未娶亲,右相府李小姐还未有婚配。不如朕做个说和,既然出了这个事情,就将右相府的李小姐许给郑二公子吧,一个赔人,一个赔花。荥阳郑氏二公子虽然顽劣,但朕看着也算是头脑清明之人,荥阳郑氏和右相府门楣也算相配,谁也不辱没了谁。不知两府意下如何?”
右相闻言一愣,右相夫人也愣了。
荥阳郑氏的郑轶、郑诚、郑孝纯也愣了。
郑孝扬顿时大惊,立即反对,“我不要,我才不要娶破了相的女人。”
秦钰面色一沉,“破了相的女人也是你破的相,后果自然该你承担。”
“我可消瘦不起。”郑孝扬一仰脖子,“这个方法不行,我不听从。我才不要娶那个女人。”话落,又补充,“大不了我的花不用她赔了,也把我的脸毁了陪给她,我也不要娶她。”
右相夫人本来还起了做考虑的心思,见郑孝扬如此,勃然大怒,“我们右相府的女儿金娇玉贵,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想娶,我的女儿死也不嫁给你。”
第二十九章换亲而娶
郑孝扬闻言立即道,“那正好,我正不想娶呢。”
右相夫人转过头来,对秦钰道,“皇上,您听听,他刚刚也说了,要把他的脸也毁了。您下命令,毁了他的脸。臣妾自此也二话不说了。就以脸赔脸。我们右相府也认了。”
郑孝扬闻言一仰脖子,将脸往前凑了凑,“行,来吧,毁就毁,反正本少爷也不在乎这张脸。没脸也照样活着。”
右相夫人怒不可止。
郑孝纯立即走上前,将郑孝扬拽到了后面,“夫人息怒。”话落,对秦钰拱手,“皇上,舍弟自小被父亲和我惯坏了,不知深浅,皇上恕罪。我这个当长兄的,愿代替舍弟顶罪。”
秦钰没说话。
右相夫人大怒道,“你又要顶罪?你怎么顶罪?他说让毁了他的脸,如今你出来顶罪毁你的脸吗?”
郑孝纯立即道,“若是毁在下的脸能让夫人消除了怒火,在下愿意代替弟弟。”
右相夫人还没作答。
郑孝扬忽然翻了个白眼,“大哥,你不如代替我娶了右相府的李小姐,代替我毁什么脸?”
郑孝纯一怔。
郑孝扬用鼻孔哼了一声。
郑孝纯忽然看向谢芳华身边站在的金燕。
金燕也看向他。
郑孝纯抿了抿唇,忽然转过头,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对秦钰请求,“皇上,在下愿意代替弟弟娶右相府李小姐,请皇上恩准,收回与大长公主府的婚约。”
金燕忽然眯了眯眼睛。
大长公主忽然大怒,“郑孝纯,你当圣旨赐婚是什么?是儿戏吗?你说请皇上收回就收回?你当我们大长公主府的女儿是什么?”
郑孝纯垂首,诚恳地道,“在下与金燕郡主无缘,请皇上恕罪,请大长公主恕罪。”
“你……”大长公主气怒地要上前。
金燕一把拽住她,“娘,大公子宽厚,挺身护弟,此是义举,女儿着实敬佩。”话落,他对秦钰拱手,“钰表哥,您就恩准了大公子之情吧,李小姐如此这般处境,当以她为先。”
“那你怎么办?”大长公主恼怒地道,“你们刚刚圣旨赐婚?如今转而悔婚,传扬出去,你如何做人?”
金燕道,“我愿意成全大公子护弟之情,也是义举,娘和大长公主府当以我为荣。传扬出去,也不怕市井百姓笑话我。”
“你……”大长公主看着她,“你是要气死娘吗?”
好好的一桩婚事儿,她对郑孝纯极为满意,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要转手让人?尤其是这桩婚事儿还是从右相府接过来的,如今再让右相府接回去吗?
大长公主看着金燕,一时间不知是该骂她还是该恼她。
秦钰拍了一下手,对金燕赞扬道,“金燕郡主大义,甘愿成全大公子,不止是大长公主府为荣,皇室也是深以为荣。”话落,他对右相和夫人询问,“右相,夫人,如今大公子愿意毁了与大长公主府的婚事儿,求娶李小姐,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右相看着秦钰,又看向跪在地上请求的郑孝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
右相夫人此时也不怒了,比起郑孝扬,郑孝纯实在是强千百倍,任谁选了这个女婿,也是说不出什么来。她当初本来就看中了郑孝纯,是她女儿不同意。她看向右相。
右相斟酌地道,“此事还需要慎重商量,看看碧儿的意思。”
右相夫人闻言立即道,“相爷,依我看,不用看碧儿的意思了。如今她都这个样子了,还哪里有心思?若是听说此事,一准不会同意。她的样貌被毁了,十有**不能恢复原来容貌,自古男人有哪个不爱容貌的?若是不应允了大公子,将来她的一生可怎么办?岂不是毁了?”
“那也不能因此强求。”右相道,“就算结了亲,岂不是怨偶?”
郑孝纯闻言立即道,“在下保证,一定会善待李小姐,求相爷成全。”
“这……”右相看向李沐清,“清儿,你觉得如何?”
李沐清一直在旁看着,自始至终没说话,如今见右相问他,他道,“右相府的女儿虽然破了相,毁了容,但也是金贵,抢亲之说传言出去,世人会如何看待右相府?我不同意。”
“清儿,可是你妹妹怎么办?”右相夫人看向李沐清,急道。
“娘,女儿家的清誉闺誉名声不是应该比容貌更重要吗?”李沐清道,“若是真逼迫大公子毁了与大长公主府的亲事儿,转而娶妹妹,妹妹的声誉至于何地?自此后,就真幸福了?”
右相夫人一噎。
郑孝纯立即道,“没有人逼迫,是在下心甘情愿代替弟弟,求娶李小姐。”
李沐清忽然笑了,“大公子真是个好哥哥,舍身护弟,令沐清也着实佩服。”话落,他道,“大公子想过没有,你如此护弟弟,若是我妹妹嫁给了你,一旦他们起了争执,你该向着谁?”
郑孝纯立即道,“长嫂如母,我会教导弟弟敬着李小姐。”
“你说你自小教导郑二公子,可是如今也没将他教导得听你话是不是?那么,你能确保他会敬着我妹妹?”李沐清询问。
郑孝纯咬了咬牙,立即道,“经此一事,我会对弟弟再不纵容,严加看管,请李公子放心。”
郑孝扬翻了个白眼,“大哥,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
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
郑孝纯对他怒道,“你闭嘴,不准再说话。”
郑孝扬伸手捂脸,“好,我闭嘴,就让你娶那个被破了相的丑八怪吧。”
“你……”郑孝纯也升起了怒意,但又极力的压住。
右相夫人立即道,“你看看他,如此顽劣,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死性不改,不知所谓。真是该杀。”话落,她对秦钰道,“皇上,不惩罚他,实在是让人难解气。”
秦钰叹了口气,“大公子代替二公子认罪认罚,古来也有这个先例。夫人先息怒吧。”话落,他看向李沐清,“你不同意?”
李沐清沉默片刻,道,“我是不同意,但是父亲、母亲和妹妹若是都同意,我自然也不反对。”
“李小姐如今醒了吗?”秦钰道,“右相,着人去问问,若是李小姐同意,此事就这么定了。若是不同意……”
郑孝纯忽然恳请道,“皇上,请准许在下前去问问李小姐,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愿求娶李小姐,对其负责,善待一辈子,全是我自愿,不甘右相府逼迫之事,若有传言,我自当出来更正,不让她手言论委屈。”
秦钰看向右相。
右相叹了口气,点点头,对李沐清道,“沐清,你带大公子前去吧。”
李沐清颔首。
右相夫人闻言怕李如碧不答应,毕竟是当娘的,她才不管传出去好听不好听,总归是郑孝纯自愿的,是郑氏该做的,就该负责,她道,“我也去看看。”
右相头疼地点了点头。
郑孝纯站起身,一行三人去了李如碧的院子。
三人走后,大长公主气怒道,“这算是什么事儿,好好的一桩事儿,如今就没我大长公主府什么事儿了吗?天下哪儿去说这个理去?”
“此事是我荥阳郑氏不对,愧对大长公主厚爱。不过事已至此,只能请大长公主恕罪了。”郑诚连忙上前,给大长公主赔不是。
大长公主恼怒地不答话。
郑轶上前,拱手道,“长公子海涵,我荥阳郑氏除了孝纯,实在再拿不出手一个子孙能匹配金燕郡主。郡主高义,是我荥阳郑氏没有福气。”
“少与我说这个。”大长公主一甩袖子,有些恼怒地道,“燕儿,回府了。”
金燕点点头。
“慢着!”郑孝扬忽然开口。
大长公主转头看向他,对他的样子有些嫌恶,“你还有什么话?你闯了祸,让兄长代替背锅。如今难道还不准许我们走了不成?”
郑孝扬不答话,转头看向郑轶,“叔公,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荥阳郑氏除来我大哥,再拿不出手一个子孙和金燕郡主匹配了?难道荥阳郑氏只有我大哥是好的吗?”
郑轶,似乎拿他没有办法,不愿与他争执,无奈地道,“你不要胡闹了。”
郑孝扬哼了一声,“我反正不要那个破了相的女人,既然我大哥愿意代我顶替,就让他顶替好了。我就代替他娶了金燕郡主吧。”
郑轶一怔。
“荒唐!”大长公主彻底地怒了,“你是什么东西?也要娶我的女儿,做梦。”
郑孝扬翻了个白眼,“大长公主,您如今看我脏乱不堪,那是被右相府的人给打的,我洗吧洗吧也是能看的。本少爷连情人花都摘得,还配不上你的女儿?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乐意娶她,是看在你一心想要和荥阳郑氏结亲的份上,否则谁愿意娶了?”
“你……”大长公主一时被噎得哑口无言。
郑孝扬转头看向金燕,脏兮兮的衣服,脏兮兮的脸,对她高傲地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我虽然有些地方不及我大哥,但是我比我大哥会玩千百倍,他整日里跟个糟老头子似的,没什么趣味。我就不同了,保证让你日日有新鲜的事儿可玩。你嫁给我也不会让你吃亏。我总归是荥阳郑氏的二公子,也是嫡出的。论身份,也不辱没了你。”
大长公主立即道,“燕儿,不准答应她,你敢答应他,娘就一头撞死。”
郑孝扬又对天翻了个白眼,“大长公主,您不喜欢,我没必要搭上命吧。”
大长公主被气得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一把扣住金燕的手,拉着她就要走。
金燕却没动。
大长公主看着她,见她似乎认真地在打量郑孝扬,脸忽然刷地白了,“燕儿,你不会……你……他是什么纨绔东西,你可不能……”
“娘!”金燕喊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有些不高兴。
大长公主顿时住了嘴,看着她。
金燕对郑孝扬问,“我若是同意嫁给你,你也能像你哥哥一样保证?一辈子善待我?”
“能!”郑孝扬道。
金燕摇头,“你回答得这么快,善待这种东西是要靠嘴里保证的吗?你哥哥与我半日前订婚时,也是保证过,一辈子善待我,可是转眼就为了护你代替你去娶别人了。可见这种东西,做不得准,不靠谱。”
郑孝扬顿时笑了,白一道黑一道的脸忽然道,“看来你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金燕不说话。
郑孝扬又道,“这样说来,我便不能保证了,本少爷脾气大得狠,发起火来,十头牛都拉不住。”话落,他摆摆手,潇洒地道,“算了,刚刚的话当我没说,不娶你了。”
金燕忽然道,“我答应
,“我答应。”
“什么?”
大长公主忽然尖叫起来,看着金燕,不敢置信,“燕儿,你疯了吗?”
郑孝扬也转过头来。
金燕对大长公主道,“娘,我没疯,也没傻,我觉得,人与人之间,是靠缘分的。郑二公子虽然性情乖戾乖张,但是若有这样的丈夫,至少,不受人欺负,不是吗?”
郑孝扬咳嗽一声,“嗯,你说对了,你若是嫁给我,我自然不让你受人欺负。”
“他这种混不吝的东西,若是他欺负你怎么办?”大长公主立即道。
“他是我丈夫,欺负就欺负了,也是我的选择。”金燕话落,看向秦钰,“若是我被人欺负了,不是还有钰表哥和娘替我做主呢吗?到时候真欺负狠了,让钰表哥下旨,打杀了他就是了。”
“哇,你也太狠了吧?”郑孝扬睁大眼睛,连忙惊恐地摇头,“不行我不娶你了。”
“由不得你。”金燕转过身,对秦钰道,“求皇上下旨,更改圣旨,为我和郑二公子赐婚。”
秦钰看着金燕,一时没言语。
谢芳华想着事情可真是具有戏剧性,现实永远比市井小说和戏文里唱的更曲折繁复。
英亲王妃、左相、永康侯等前来看热闹的人也是暗暗欷歔,谁也没想到,竟然因此事还来了出兄弟换亲而娶的戏码。尤其是金燕,令人刮目相看。轻而易举地同意了郑孝纯的护弟之情,面色不改地答应了郑孝扬这种人要嫁给他,不止如此,还亲自求圣旨赐婚。
有的人想着估计金燕是被秦钰伤得狠了,郑孝纯又放弃取消婚事儿去娶李如碧,她则破罐子破摔,索性答应了郑孝扬。
郑孝扬一看就是被惯坏了的孩子,与昔日的秦铮倒是有些相像之处,不过没秦铮身份更高贵,更嚣张,若是秦铮,以他的本事,才不会被人绑来右相府。
提起秦铮,众人又想到,情人花被这位郑二公子给弄到了,且毁坏了,那铮小王爷呢?
他若是知道,焉能罢休?能饶了郑孝扬?
这怕是又是一笔账了。
沉默片刻,秦钰对金燕道,“大姑姑不同意,你还是……”
金燕立即截住她的话,“娘有言在先,婚事儿全凭我自己做主,我如今同意嫁给郑孝扬,请钰表哥赐婚。大公子娶李小姐,我嫁给郑二公子,右相府和荥阳郑氏也不会因此反目,大长公主府和荥阳郑氏也不会自此有疙瘩,也算是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秦钰看着金燕,一时又没了言语。
对于今日之事,到此的确才是完满解决的好办法,能让荥阳郑氏、右相府、大长公主府都免于争端,破除冰封,的确是两全其美。
李如碧委屈不委屈,谁也不知道?答应不答应,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在这里面,若说最无辜的人,便是金燕了。
秦钰沉默片刻,转头看向谢芳华,“你怎么看?”
谢芳华一直打量荥阳郑氏的人,尤其是这位自从被押进来,一直处于波折漩涡中心的主角郑二公子。她此时敢肯定,他一定不是传言那般,也不如表面上这般混账,不通世事。
他的确有些地方很像秦铮,但又不尽然相像。似乎可以说是有想通的地方,小范围说,算是一类人的特性。这类人,基于对秦铮的了解来说,心思都会藏得比较深。
金燕若是嫁他,她还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尤其是金燕对于嫁入荥阳郑氏抱有目的。
难保以后不被郑孝扬识破。
她一时也没说话。
第三十章爱不释手
右相府会客厅门前,众人皆静,落针可闻。
金燕走了两步,来到谢芳华面前,对她说,“不会连你也反对吧?郑孝扬看着是混账了些,难道就真不能嫁吗?我若是受他欺负,不是还有你和铮表哥吗?你们还能任我被他欺负?”
郑孝扬闻言又翻了个白眼,忽然恶声恶气地说,“我后悔了,我都说了不娶你了。”
“你当这皇城内,天子脚下,圣驾面前,你说反悔就反悔?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由不得你反悔。我今日还就是要嫁你了。”金燕回头瞪了郑孝扬一眼,看着谢芳华,“你到底同不同意,钰表哥听你的,你倒是给我说句话啊。”
谢芳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自己的婚事儿,是一辈子的事儿,我同意不同意有什么用。”
“你听到了?她不反对,快些给我更改圣旨。”金燕从袖子里抽出原来的圣旨,递给秦钰。
“你若是嫁给他,就别认我这个娘。”大长公主恼怒地看着金燕,撂下狠话。
金燕嘀咕,“这话都说了多少次了,也没见哪回奏效过。”话落,她催促秦钰,“当皇上的人都是这么磨叽的吗?还不快些。”
大长公主气急,拂袖而去。
秦钰看着金燕,“这件事情不急,待郑孝扬要得李小姐回复回来再说。”
金燕立即道,“即便李如碧不同意,又与我何干?轻易弃我另娶别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成全他的护弟情义时,也便放弃了他。左右他是代弟受过,也是心甘情愿,也就是说,今日之事,全是郑孝纯之事了,与郑孝扬再无干系。那么,我们的婚事儿也就是另一桩事儿,再与旁人不相干,还等着他回来做什么。”
“你确定?”秦钰看着她。
“确定。”金燕肯定地点头。
“那好。”秦钰颔首,拿起金燕还回来的圣旨,转头对小泉子吩咐,“将这道圣旨毁了。”
小泉子应了声“是”,立即拿着圣旨当面点燃烧了。
这道仅仅留存了半日的关于郑孝纯和金燕赐婚的圣旨便在众目睽睽是毁于一旦。
郑孝扬看着,眼皮跳了那么一下。
圣旨烧罢,秦钰又吩咐,“重新拟旨,朕给金燕郡主和郑二公子赐婚。”
小泉子垂首,“是,皇上。”
拟旨官很快被传来,当场拟旨。
圣旨拟到一半,郑孝扬忽然大声嚷,“不行,我不同意。”
秦钰冷眼看过去,沉声开口,“朕容许你放肆,可一可二不可三,你确定你不同意?”
郑孝扬一噎,梗着脖子道,“这个女人这么泼辣,我还不想那么早被她害死。”
“你能知道怕死,也算有救。”秦钰收回视线,凉凉地道,“你抢了秦铮的情人花,若是不想死,就识相点儿,否则,除了金燕,没人庇护得了你。”
郑孝扬骇了一跳,“你说后面追我的那个小子是秦铮?”
“若是他追你,能追不上你?”秦钰不看他。
郑孝扬咳嗽了一声,“我跑死了三匹马呢。”
“若是那个人是他,你跑死了一百匹马也不管用。”秦钰道。
郑孝扬挠挠头,本来脏乱的头发顿时被他挠成了鸡窝,片刻后,他嘎嘎嘴,“好吧,娶就娶。”话落,他对金燕警告道,“不准你动不动就找人告状。”
“你不欺负我,我自然不会。”金燕道。
“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本少爷才不做。”郑孝扬立即道。
“那是谁将女人打破了相了?”金燕揭他的短。
“当时没觉得车里坐的是女人,任谁毁了我的情人花,是人是鬼我也打一顿。”郑孝扬哼了一声。
金燕对他摆摆手,嫌恶地道,“你快滚去洗吧洗吧,难看死了。”
“这京城我哪里也不认识,去哪里洗?难道去你大长公主府?长公主不把我打出来吗?”郑孝扬问。
金燕一噎,“打出你算是轻的,当心我娘要了你的命。”
郑孝扬抱头走了两圈,摊摊手,“那怎么办?”话落,他转头问郑诚,“爹,你们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
郑诚恨铁不成钢,恼怒地道,“我们进京后,连脚都没歇,哪里去找?”
郑孝扬叹息,“我们荥阳郑氏真差劲,也就在荥阳是地头蛇罢了,出了荥阳,在这天子脚下,看来屁也不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本少爷在荥阳横着走,来了京城就被人捆起来了,扫兴。”
“你个混账东西,还不是你惹的事儿。”郑轶听不下去了,气得骂了一句。
“叔公,您一把年纪了,还是歇歇吧。”郑孝扬摆摆手,向外走去,“我自己去找地方。”,走了两步,忽然又转回头,对郑诚伸出手,“爹,我没有银两了。”
“你这些天是怎么活着的?”郑诚看着他,觉得今天丢人算是丢到家了。
“我离家时带了五千两银子,都花光了,到京城正好没了。”郑孝扬道。
“你……五千两你只花了半个月?”郑轶看着他,两撇胡子抖了抖。
“大惊小怪做什么?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不花银子,怎么活?”郑孝扬道。
郑孝扬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塞进他手里。
郑孝扬拿着银子就要走。
“你要去哪里?”金燕喊住他。
“听你的话,去洗吧洗吧啊。”郑孝扬道。
“你等着接了赐婚的圣旨再走。”金燕道。
“你代替我接了呗。”郑孝扬无所谓地摆摆手。
金燕眉头竖起来,盯着他。
郑孝扬泄气,“好吧,好吧。”话落,催促拟旨官,“都这么半天了,你怎么这么慢,拟好圣旨了吗?”
“快了,快了。”拟旨官的汗都要出来了,从来没见过这样赐婚的,也没见过这样催拟旨官的。曾经铮小王爷和芳华小姐被先皇反复圣旨赐婚悔婚便让人大开眼界,今日这一出兄弟**而娶更是让人觉得罕见称奇。
秦钰一直没说话。
英亲王妃忽然笑着道,“这孩子倒是和我家的臭小子有些相像,他多数时候也像你这样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顿了顿,笑着说,“这样吧,你与我去英亲王府吧。”
郑孝扬看向英亲王妃,眨眨眼睛,“王妃的意思是要收留我?”
英亲王妃笑着说,“荥阳郑氏来京奉皇上的旨意,皇上自然会给安排地方。不过我英亲王府也有不少院子,留你一个倒是绰绰有余。你既与燕儿订婚,与英亲王府也算是近亲。”
“多谢王妃,据说英亲王府十分华贵,那我就不客气了。”郑孝扬立即高兴地说。
英亲王妃笑着点点头。
拟旨官拟好圣旨,小泉子双手举着,高喊,“金燕郡主、郑二公子接旨。”
金燕跪在地上,见郑孝扬没过来,她挑眉。
郑孝扬立即走了过来,与她跪在一起,“多谢皇上。”
秦钰看着郑孝扬,沉声道,“这一道圣旨,朕可不希望再有收回之说。”
郑孝扬扁扁嘴,“只要她能忍得了我的脾气,本少爷自然会周全于她。”
秦钰不再说什么,摆摆手。
郑孝扬将圣旨揣进了怀里,对英亲王妃说,“王妃,我先去英亲王府?”
英亲王妃站起身,对谢芳华说,“这里也没我们什么事儿了,我们回府吧。”
谢芳华颔首,看向金燕。
金燕拿着圣旨,对她笑着说,“我回去哄我娘。”
“臭丫头,好的不选,选了这么个臭小子,以后有你受的,高兴个什么。”英亲王妃笑骂了一句,“你把你娘气了个够呛,回去好好哄她。”
“知道啦,大舅母。”金燕拿着圣旨先一步走了。
郑孝扬立即快步追了去。
英亲王妃挽着谢芳华,落后那二人一步,跟众人告辞,出了右相府。
右相府门口,金燕上了马车,郑孝扬挑着帘子,扶着车辕,吊儿郎当地在与她说话。
谢芳华耳目极好,仔细听之下,只听郑孝扬说,“等我洗吧干净了去找你。”
“算了,你还是等我去英亲王府找你吧,我娘的脾气可没那么容易消气,需要多些时日。”金燕对他道。
“我这个做女婿的,总不能一直不登门啊。”郑孝扬看着她。
金燕瞪了他一眼,“能登门的时候,等我告诉你,你再去,若是你不马上回荥阳,就在英亲王府先住着。”
郑孝扬眨眨眼睛,“不哄好岳母,怎么回荥阳?”
金燕“啪”地落下帘幕,“你最好能想到办法,哄我娘高兴同意,否则依我娘的脾气,怕是你以后没好日子过,日日找你麻烦。”
郑孝扬哀呼一声,“我如今毁得肝肠寸断,当时怎么脑子一热就喊住了你……”
金燕不再听他啰嗦,吩咐赶车,马车离开了右相府门口。
英亲王妃和谢芳华出来,便看到抱着头一副悔恨不已地看着金燕马车离去的郑孝扬。
英亲王妃好笑,“这孩子真有意思。”
谢芳华想着可不是有意思吗?她可不信这个眼见的郑孝扬便是真正的郑孝扬。
他恐怕是荥阳郑氏最厉害的人物了,毕竟荥阳郑氏的家主对他恣意妄为习以为常,大老爷对他无奈听从,郑孝纯对他袒护有加,而他如此言行无忌,纨绔不羁,冲撞了右相府的马车,打得李如碧破了相,却依旧能从右相府娶了金燕,拿了圣旨,全身而退。
这一切的由来是好命吗?
不见得!
英亲王妃来到近前,对郑孝扬笑着说,“走吧。”
郑孝扬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英亲王妃和谢芳华上了马车,有人给郑孝扬签来一匹马,他骑马跟在马车后。
马车内,英亲王妃和谢芳华谁也没说话。
一路顺畅地回到了英亲王府。
来到府门口,喜顺迎上前,“王妃,小王妃,小王爷回来了。”
英亲王妃一愣,“铮儿回来了?”
谢芳华也有些讶异,“这么快?”
喜顺笑呵呵地说,“小王爷刚刚回府,如今已经回了落梅居了。”
谢芳华立即快步往回走,“娘,我先回去。”
英亲王妃笑着摆手,“你快去吧,我安顿好郑二公子,再过去。”
谢芳华应了一声,匆匆进了内院,向落梅居赶去。
英亲王妃笑着对喜顺吩咐,“去将曾经意芝在咱们府住过的院子打扫收拾出来,给郑二公子住。郑二公子会在咱们府多住些时日,一应所用务必周全,切不可怠慢。”
“是,王妃。”喜顺打量这位刚进京城,便将南秦京城搅了个滔天大浪的郑二公子,看了半天,他脏兮兮,也没看出个真正模样。连忙拱手,“郑二公子,请随老奴来。”
郑孝扬四下打量了英亲王府一眼,随意地拱拱手,十分自在。
喜顺头前带路,郑孝扬跟着他往里走。
英亲王妃见二人走了,将春兰叫过来,低声吩咐,“去打听打听,我和华丫头回来后,右相府情形如何?”
“是,王妃。”春兰连忙去了。
英亲王妃回了正院。
谢芳华回到落梅居,还没进院子,林七、玉灼嘻嘻地迎上前,笑着对她说,“小王妃,小王爷回来了。正在房间里沐浴。”
谢芳华点点头,低声问,“他没受伤吧?”
林七、玉灼齐齐对看一眼,摇摇头,“没见到小王爷受伤,他沐浴的时候从来不让我们进去,不过看起来十分疲惫,气色不是太好。”
谢芳华了然,不再多言,进了屋。
迈进门槛,穿过画堂,通过中屋,来到内室,只见秦铮果然在沐浴。
整个人躺在浴桶里,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谢芳华来到近前,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目十分疲惫,真的睡着了,连她走到近前都没发现,这该是有多累?她伸手入水里探探手指,水还热着,幸好是夏季,在这里睡着也无碍。她不忍打扰他,便转过身,准备去等她醒来。
她刚转身,秦铮忽然伸出手,扣住了她的手。
谢芳华转过头,见他依旧闭着眼睛,嗓音浓浓疲惫困意地说,“不准走,就在这里陪着我。”
谢芳华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你要睡也该回房间睡,在这里怎么能睡好?”
“不想动。”秦铮困倦慵懒地道。
“那好吧,我去搬把椅子,就坐在这里陪着你。”谢芳华道。
秦铮“嗯”了一声。
谢芳华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木桶旁,秦铮握着她的手,又睡了过去。
她轻轻伸手,摸着他的眉目,描画着他的五官,一时间爱不释手。
过了片刻,秦铮忽然低笑,“你是不是想我了?嗯?”
谢芳华立即撤回手,小声温柔地说,“你睡吧,我不打扰你就是了。”
秦铮忽然站起身,跨出木桶,拦腰将她抱起,“去床上睡。”
谢芳华低呼一声,“弄哪里都是水。”
“再收拾就是了。”秦铮说着,出了屏风后,挥手落下窗前的帘幕,抱着谢芳华上了床。
帷幔落下,秦铮俯下身,将谢芳华压在身下,便是一记绵长的深吻。
谢芳华几乎喘不过气来,伸手捶他。
秦铮吻够了,放开她,凑近她耳边,沙哑地说,“想你了。”
谢芳华搂住他,“天色还早,你先休息。”
“唔,我想先做些什么。”秦铮嘟囔一声,伸手扯掉谢芳华腰间的丝带,锦绣薄纱从她肩上滑落,露出她漂亮的锁骨,优美的脖颈,他呼吸浊重,不受控制地低头吻了起来。
谢芳华轻喘,伸手推他,“秦铮。”
秦铮“嗯”了一声。
“娘也知道你回来了,一会儿处理完事儿估计就会过来,你先别……”谢芳华推他。
秦铮不高兴,“没空见娘。”
谢芳华又气又笑,“那也该注意身子,你都累成了这副样子,还不忘……”她说不下去了,推他,“下去。”
“不忘什么?”秦铮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眸中情愫翻涌。
“不忘思淫欲。”谢芳华红着脸小声说,“你当我不敢说吗?”
秦铮失笑,伸手点她额头,又低头吻了吻她脸颊,从她身上滑落,伸手抱住他,控诉,“我睡得好好的,是你勾引我。”
谢芳华对于他倒打一耙瞪眼,气笑道,“我就该让你睡在凉水桶里,才不是勾引你吗?”
秦铮“唔”了一声,闭上眼睛,“你舍得吗?”
谢芳华无语,舍不得。
秦铮大约实在是累了乏了,不多时,又睡着了。
谢芳华想着他这副样子,难道从那日离开出府就再没睡过觉?这两日他都做了什么?
北齐的暗桩可都清除了?
不应该这么快才是。
第三十一章不得其解
秦铮“嗯”了一声,勾唇一笑,“这么有意思的人,自然要会会。”
谢芳华将今日见到郑孝扬之后的事情在脑中过滤了一遍,他就如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玩世不恭的少年,她猜到他不如表面,却没想到从秦铮这里得知的比她预想的更让人惊异。”
“怎样?事情可处理妥当了?”英亲王立即问。
“回来了。”英亲王妃道。
英亲王从外面回来,与英亲王妃正碰到门口,见到她便问,“铮儿回来了?”
英亲王妃又出了落梅居。
侍画点点头。
英亲王妃摆摆手,“算了,让他们睡吧,我就是不放心,过来问问,等他们睡醒了再说。”
“也睡了有些时候了,要不然……奴婢将他们喊醒?”侍画小声问。
英亲王妃闻言只能止步,“这俩孩子,我说总也见不着人呢。”
侍画迎上英亲王妃,低声说,“小王爷太过疲乏,回来倒头就睡下了,至今没醒,小王妃大约也累了,陪着睡了,如今也没醒呢。”
英亲王妃本来不打算打扰二人小叙,但是忙完一应事情,在正院里左等不见秦铮去,右等不见秦铮去,眼见天已经黑了,实在坐不住了,来了落梅居。
谢芳华也有些累了,听着秦铮均匀的呼吸声,同样犯了困意,闭上眼睛,也跟着睡着了。
侍画应了一声,去了。
谢芳华想了想,对侍画道,“你去回小泉子,给皇上回话,就说秦铮回来后,实在太过疲累,睡下了。等他睡醒了,自然会进宫。”
“据说大长公主回府后,气得砸了一屋子的东西,不见金燕郡主,金燕郡主主意已定,自己回房了。”侍画道。
谢芳华想着郑孝扬一路奔波进京,怕是也是累惨了,倒头就睡也不奇怪。她又问,“大长公主府呢?金燕回府后,怎样了?”
“王妃将他安排在了曾经崔侍郎住在咱们府时住的院子,距离落梅居不远。”侍画道,“据说沐浴梳洗完,倒头就睡了。”
谢芳华又问,“郑二公子呢?”
“皇上说既然如此,就让郑大公子和李小姐自己解决吧,回宫了。荥阳郑氏由右相安排,暂且住在了右相府,毕竟事情没解决。”侍画道。
“那秦钰和荥阳郑氏的人呢?”谢芳华问。
侍画低声说,“李小姐醒来后,听说此事,不同意,荥阳郑氏的大公子跪在李小姐门外求娶不走,说一定要代替弟弟对她负责。右相、李公子都觉得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便不予追究了,让大公子也不必负责了,此事就揭过。但是大公子也是个执拗的人,死活不走,一定要负责。如今还在右相府僵持着。”
若不是右相府完事儿,秦钰该抽不出空来才是。
谢芳华想着秦钰得到消息可真快,对她问,“右相府完事儿了?事情如何解决的?”
“小泉子公公来传话,说皇上得知小王爷回府了,请小王爷立即进宫。”侍画道。
谢芳华动了动身子,打算起身,却被秦铮死死地扣住手,她起不来,偏头看他,见他依旧睡着,只能继续躺着,压低声音问,“什么事儿?”
她躺了片刻,侍画在外面压低声音喊,“小姐。”
谢芳华有一肚子话想问,但只能忍住,等秦铮休息够了,睡醒了再说。
第三十二章夜访相府
马车来到宫门口,守卫侍卫见到秦铮和谢芳华,立即打开了宫门。
二人刚进宫,便见小泉子疾步走来,来到近前,给秦铮和谢芳华见礼,“小王爷,小王妃,您二人可算是来了,再不进宫,皇上就要冲去英亲王府了。”
“做皇帝到没做太子时有耐性了?”秦铮嗤了一声。
小泉子立即小心地陪笑,“如今不是多事之秋吗?皇上也不敢行将差错一步,处处小心谨慎,以免愧对列祖列宗。”
秦铮冷哼一声,“他倒是有个皇帝的样了。”
小泉子这回不再接话了。
谢芳华看了秦铮一眼,这自小养成互掐的习惯,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了。哪怕秦钰做了皇帝,秦铮在他面前,也是一个样。
小泉子陪着笑说,“皇上从右相府回府后,一直在御书房,晚膳还没吃呢,知道小王爷和小王妃应该也没吃晚膳,便吩咐奴才命人将晚膳摆去了御书房。”
“爷正饿着呢,这还差不错。”秦铮面色稍霁。
来到御书房,小泉子老远就对立面通禀,“皇上,小王爷、小王妃来了。”
“进来!”秦钰声音传来。
随着他话落,秦铮拉着谢芳华进了御书房。
迎面一股饭菜香味,摆在正中坐榻上,秦钰依旧坐在案前,伏案疾书。
秦铮看了他一眼,目光定在他身上,猛地顿住,眼神顿时凌厉了几分。
谢芳华见秦钰回宫后,竟然还没换下在英亲王府穿戴的衣服,无语地扶额。
“怎么回事儿?”秦铮偏头对谢芳华询问。
谢芳华无奈地将秦钰衣服洒了酒,侍画带他去落梅居换衣服的事儿说了。
秦铮听罢后,冷眼看着秦铮,凉凉地说,“若是你不想身上被洒上酒,十坛酒也洒不到。”
秦钰抬起头,颔首,“你说对了。我就是故意的。”
“你想死吗?”秦铮盯着他。
秦钰放下笔,顿时笑了,“你的女人给我牵红线,谢氏六房的二小姐说喜欢我,闹得天下皆知。难道不允许我要点儿赔偿?”
秦铮眯了眯眼睛,“牵红线?”
“你自己问她。”秦钰合上奏折,站起身。
谢芳华更是头疼,就知道被秦钰识破了,谢伊毕竟还是年幼,虽然当时临危不乱,说出那番话,把很多人都蒙蔽了,但是蒙蔽不了秦钰。凭谢伊,若是没有她出主意,谢伊自然不敢,也想不到去做。
见秦铮转头看来,她无奈地将秦倾逼迫谢伊,谢伊不喜欢秦倾,喜欢秦钰,她没办法,给她出了主意的事儿对秦铮说了一遍。
反正秦钰已经猜到了,也不怕他再听到。
秦铮听罢,气忽然消了,笑道,“我倒觉得这桩事儿你没做错,他是该有个女人了。”
秦钰脸沉了沉,“管好你的女人吧,能不能保住命还是个未知数,还有闲心给人牵红线。”
“我的女人我自然会管。”秦铮拉着谢芳华坐下身,看着秦钰身上的衣服,衣领露了一道边,他敏锐地问,“内衫也是?”
秦钰挑了挑眉,得意地一笑,“你眼睛倒是毒辣。”
秦铮冷哼一声,回头看向谢芳华,“回去收拾你。”
谢芳华头疼,立即转移话题,“这内衫可不是普通的内衫。”
秦钰眼皮跳了一下,“哦?”了一声。
“你别告诉我你没发现?”谢芳华没好气地看着他。
秦钰笑了一声,“自然发现了,中午阳光那么足,怎么能看不到?”
“怎么回事儿?”秦铮问。
谢芳华压低声音,将这内衫的秘密说了。
秦铮听罢后问,“你从哪里得到的?”
谢芳华看了秦钰一眼,觉得左相也不易,既然他没给秦钰,给了她,她也不该点破,“别问我从哪里知道的,有用处就行了。”
秦铮撇开脸,对秦钰凉凉地道,“你乐意穿,回头我将这些布都给你送来。”
秦钰看着他,“你是告诉我,送来后,荥阳郑氏你就不管了?”
秦铮哼了一声,“你以为呢?”
秦钰摇摇头,“就算如今我脱下来给你,你还要?”
秦铮嫌恶地看了他一眼,“烧了。”
秦钰伸手往上拢了拢外衣的领子,慢慢地道,“小气什么?不就是一件衣服?朕为你的女人没少操心,穿她亲手做的一件衣服你也舍不得?难道将来你的孩子出生,不让他管我叫叔叔了?你能撇开关系?”
秦铮眼皮翻了翻,恶声恶气地说,“只此一次,再有下次,爷扒了你的皮。”
“一件就够了,下次给我也不要了。”秦钰话落,摆摆手,“吃饭吧,吃饱了再说。”
秦铮也饿了,止住话。
谢芳华中午没吃多少,也有些饿了,秦钰跟谢芳华差不多,所以,一时间三人都不再说话,安静地用膳。
饭后,秦铮一推碗筷,将出京铲除北齐暗桩,牵引出荥阳郑氏,以及郑孝扬的事情说了。
秦钰听罢,放下碗筷,“这个郑孝扬,倒是个人物,以前怎么一直没发现荥阳郑氏还有个他。”
“以前谁理会荥阳郑氏了?别说郑孝扬了。”秦铮道。
秦钰叹了口气,“其实,当初谢氏长房敏夫人给女儿选亲事儿,遍京城不找,却选了荥阳郑氏的郑孝纯,
第三十三章你若害羞
秦铮的车走得没了影,右相府内的一众人依旧回不过神来。
右相夫人恼怒道,“秦铮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沐清淡淡地看了一眼右相夫人,没答话,转身径自走回了内院。
右相脸色紧绷,对右相夫人恼怒道,“你够了,今天这一整天,你哪里还有半点儿相爷夫人的身份?你自己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有你这样的娘,女儿如何能好?连清儿都与你说话少了,你还看不出来吗?还闹腾什么?此事关英亲王府什么事儿?关谢芳华什么事儿?关秦铮什么事儿?你抓着他们不依不饶横不是鼻子竖不是眼睛的做什么?”
右相夫人虽然不是和右相情意甚笃,但多年来,也是父亲和睦,相敬如宾,可是今天这一天,她便不知挨了右相训斥几次,一时间,再也受不住,当即痛哭起来,“相爷,您这是怨我?女儿被人家打,怨我这个当娘的没保护好,儿子也怨我,我没一处做得对的地方了?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那你就去死吧!”右相气得拂袖,转身进了府内。
右相夫人从没如此被右相这么厌恶的对待过,一时情绪崩溃,一口气上不来,晕死了过去。
近身侍候的丫鬟婆子大惊,连忙惊喊成一片。
有人连忙喊住立即离开的右相。
右相回头看了一眼,恼怒地道,“请太医。”话落,径自向书房去了。
有人立即跑去府外请太医,有人连忙追去禀告已经进了内院的李沐清。
李沐清听说她娘晕了过去,只能折返回来,吩咐道,“将夫人先送回房,赶紧去请太医。”
有人立即扶了右相府向正院而去。
李沐清没立即走,而是看向依旧站在门口的郑轶和郑诚,声音温和,姿态却寡淡,“右相府平静多少年了,荥阳郑氏一朝进京,右相府却如被风浪卷了一般。”
郑轶和郑诚对看一眼,连忙上前致歉,“李公子,实在抱歉,我等也没料到会出了这个事情,若说起来,都怪孝扬,是我等教导无方。”
李沐清扯了一下嘴角,笑意有些凉薄,“荥阳郑氏对郑二公子是教导无方吗?依我看来,实在是教导有方。大公子未必极得上二公子。”
郑轶和郑诚一噎。
李沐清轻轻弹了弹衣袖,随意地道,“我给郑孝纯三日的时间,若是他不能让我妹妹吐口答应他的婚事儿,我便将他赶出右相府,驱逐出京,永远不让其踏足京城。”顿了顿,又道,“除了与大长公主府有婚约的郑孝扬外,荥阳郑氏的人以后永远别想再踏足京城。”
郑轶和郑诚齐齐一惊。
“两位可以将我说的话当做耳旁风,不必太在意。毕竟,荥阳郑氏能耐大得很,不见得能将我李沐清看在眼里。”李沐清话落,转身向正院走去,伴随着他离开,他的声音如夜晚清凉的风吹过,“天色太晚了,今日已经过了一日,郑公和大老爷去歇着吧!”
郑轶和郑诚看着李沐清身影离开,即便他走没了影,二人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弥漫出透骨的冷意。二人齐齐打个寒颤。
传言,右相府李公子,继承了右相的平和圆滑,从来不会轻易地得罪什么人。
今日二人进京,从进入英亲王府,到来到右相府,一干事情发生,这一日,在这一刻之前,这位右相府的李公子都不曾多说一言一句,待人极其平和浅淡,即便右相府李小姐被打得毁容,郑孝扬闹腾右相府,李夫人恼怒多次,这位李公子也未有过激行为和言辞。
如今,这样的一席话,用这样散漫淡薄温和的语调说出来,却让一个年逾古稀,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浑身发冷。
荥阳郑氏的家主和大老爷,多年以来,自诩也是见惯诸事纷扰的,可是在这样的夜里,却不得不惊心,更不得不将这位李公子的话记在心里。
过了许久,郑轶示意郑诚先回安排好的下榻房间。
郑诚压下心惊,点点头。
二人回到房间,郑轶感慨道,“南秦京城,从上到下,年轻一辈,真是人才济济。”
郑诚颔首,“皇上果然如传言一般,铮小王爷也如传言一般,李公子也如传言一般。”
“是啊,都如传言一般,却都不一般。”郑轶道。
郑诚凝重地点点头。
“本来孝扬惹了一桩麻烦事儿,荥阳郑氏和右相府这一桩事儿,让皇上夹在中间。可是皇上一个互相嫁娶,便轻而易举地抽身事外了,让我们两府自己解决。铮小王爷看了马车一眼,便点破了。李公子一席话,实在让人毛骨悚然。”郑轶道。
郑诚看着郑轶,低声说,“叔公,我们如今怎么办?”
郑轶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再等两日,看看孝纯能否把李小姐说动吧。”
“若是说不动呢?”郑诚低声问。
郑轶冷声道,“他这么没本事,自然要滚回去荥阳,我们荥阳郑氏永不踏足京城了。”
郑诚一惊。
郑轶对他道,“你稍后去告诉孝纯这件事儿,让他看着办吧。”
郑诚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又问,“那孝扬呢?”
郑轶翘了翘胡子,“你养的好儿子!”
郑诚垂下头。
郑轶摆了摆手。
郑诚出了房门,看了一眼天色,向依旧守在李如碧门外的郑孝纯走去。
太医很快就到了右相府,为右相夫人诊脉,仔细看过脉后,对李沐清拱手,“李公子,夫人是气急攻心,心火过大,再加之忧急劳累,才致使腹劳气伤,昏迷不行。”
“严重吗?”李沐清连忙问。
太医摇摇头,“在下开一副药方,夫人仔细按时服药,切忌动气动怒,需要平心静气,否则郁结于心,落下心病,就麻烦了。”
李沐清颔首,“劳烦开药吧。”
太医点点头,连忙走到桌前,为右相夫人开了一副药。
李沐清拿着药方,看了一眼,吩咐人送太医出府。
太医离开后,右相夫人幽幽醒来,见李沐清守在她床前,顿时眼泪就流了下来,哽咽地喊,“清儿,你是不是也怪娘?”
李沐清没说话。
右相夫人哭道,“是娘这双手没积德行善,如今报应来了。”
李沐清叹了口气,拍拍她,“我没有怪您,妹妹出了这个事儿,父亲也忧急心烦,说了些重话,娘也不要太记在心上。我们总归是一家人。有些事情,焦急恼怒没什么用处,不如静下心来想想最妥善的处理办法。”
右相夫人闻言哭道,“还能有什么更妥善的处理办法,你妹妹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娘太武断了。”李沐清看着右相夫人,拿出帕子,为她擦眼泪,“妹妹只不过刚过及笄年岁而已,她的一生还长得很。”
右相夫人摇头,“清儿,你是男子,你不懂,女人一旦容貌没了,这一生就完了。”
李沐清摇摇头,叹了口气,“真正蕙质兰心的女子,倚靠的不是容貌,而是品行才华。”
“你妹妹答应郑孝纯了没有?”右相夫人问。
李沐清摇头,“没有。”
右相夫人又哭起来,“郑孝纯是个好的,你妹妹到了这个地步,都不答应,她还是放不下秦铮啊。这可怎么办?”
李沐清对她道,“我已经对荥阳郑氏的人说了,给郑孝纯三日的时间,若是不能让妹妹答应,荥阳郑氏便滚出京城。”
右相夫人一惊,哭意顿时止了,“清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您听到的意思。”李沐清道。
右相夫人看着他,“如今郑孝纯才是良人,你将他赶出京城,那你妹妹以后怎么办?”
李沐清看着她,“他是不是良人,我不知道,他护弟情深,倒是真的。我给他三日时间,若是他不能让妹妹应允,娘觉得,强行让妹妹嫁给他,妹妹会有幸福可言?”
右相夫人一时无言。
李沐清吩咐人端来药,亲自喂右相夫人吃药,“娘,您也累了,仔细身体,吃完药,歇下吧。您若是真病了,怎么再操心妹妹的事儿。”
右相夫人闻言点点头,喝了药。
一碗药喝罢,右相夫人看着儿子,心下欣慰,毕竟是她的儿子,比丈夫能够让她倚靠。本来还想再与李沐清说会儿话,奈何眼皮发沉,药效上来,不多时,便睡着了。
李沐清见他娘睡着,给她掖了掖被角,又坐了片刻,离开了房间。
他出了右相夫人的住处,到了书房。
书房内亮着灯,右相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闭着眼睛,昏黄的灯光照影下,他一脸苍老疲惫。听到外面叩门声,他沙哑地开口,“进来!”
李沐清推开门,走了进来。
右相睁开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娘如何了?”
李沐清回话,“大夫看过,无大碍,喝了药睡下了。”
右相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也不怪你娘经此事受不住,这么多年,你和碧儿是她的心窝子,一直顺遂,这一年来,她为你妹妹,操碎了心,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她绷着的那一根弦断了。”
李沐清点点头。
右相又道,“这么多年,右相府太平静了,这么一点儿风浪,不止是你娘,我也经不住了。若不是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爹明日便想上书告老。”话落,他感叹,“都老了。”
李沐清看着右相,不知何时,他两鬓已经染上了华发,他恍然想起,与他同样一般年岁的先皇已经去了。他揉揉眉心,低声道,“爹若是想告老,便告老吧,右相府的门楣,我支撑着就是了,朝中虽然如今是用人之际,但皇上心知右相府如今的处境,会应准的。”
右相不过是随口一说,见李沐清竟然同意,他立即抬起头来,看着他,“清儿,你觉得,为父如今真能告老?”
李沐清颔首,“荥阳郑氏冲着京城来的,右相府被卷入了这一场风波,虽然是源于娘和妹妹。但是冲着您和右相府。若您突然告老,应该不在他们的算计之内。”
右相闻言眼底露出精光,缓缓开口,“这么多年,荥阳郑氏背后做了什么,我虽然没去查,但也知道几分。只是没想到,他们刚一入京,便盯上了右相府。”
“不见得是刚入京盯上的,昔日,谢氏长房敏夫人看中了郑孝纯,后来随着谢氏长房发配岭南以南的湿热之地,婚事儿自然便取消了。随后,荥阳郑氏便入了娘的眼,妹妹不同意,转手去了大长公主那里。如今绕了一圈,又回来了。爹觉得,这是巧合吗?”李沐清挑眉
右相沉默片刻,“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这就是了,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李沐清接过话。
“从十年前,左相盯上了荥阳郑氏,我便盯上了左相。”右相叹了口气,“可是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动作,如今一朝进京,我到没想到,冲着右相府来了。”话落,他摆摆手,“罢了,我如今便起草奏折,明日早朝上书。我退了,你娘和你妹妹兴许便不会被利用了。”
“爹若是将右相府交给我,我自然不会让人兴风作浪。”李沐清眉目暗沉,话落,将对郑轶和郑诚的警告说了。
右相听罢,点了点头,“皇上若准许我告老,以后右相府自然就交给你了,若你妹妹三日后仍不同意,待她伤好后,我和你娘就带着她离京返乡,索性她也没有想嫁人的意思,我们就一直养着她,也未尝不可。”话落,又道,“忠勇侯府如今已经人去楼空,这一招隐遁极好,以前的京城,风波一直是忠勇侯府顶着,还是老侯爷比我们早看得开。说放下就能够放下。”
李沐清点点头。
父子二人一席话后,右相整个人轻松了起来,似乎华发少了些。
朝堂权谋,权利争斗,都是男人的毒药。右相能说放下,便放下,也是智者。
秦铮和谢芳华马车从右相府出来,便径直回了英亲王府。
路上,谢芳华对秦铮低声问,“你这样点破郑孝扬明显是针对右相府的作为,好吗?”
“有什么不好?”秦铮挑眉,“当事者迷,旁观者请。自从年后,右相府因为一个李如碧,鸡飞狗跳。右相和夫人都已经累了,精疲力尽,应付右相府内的事情都力不从心,更何况朝局了?”
谢芳华看着他,“你是提醒右相该退了?”话落,她蹙眉,“可是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
“老一辈的人,这么多年来,都跟着皇叔盯着忠勇侯府和谢氏,磨没的宏图,一个个内斗起来,都是高手。但如今南秦面临的不止是区区内斗,还有外敌强侵,蓄谋已久。即便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但是他们也只能做些摆设,弄不好,反被利用,不如卸了去,朝堂的血液才能鲜活起来。”秦铮道。
“你说得虽然有理,但是年轻一辈,哪有几个如你一般,深知且通透。”谢芳华道。
秦铮伸手拽了她一缕青丝,目光忽然柔柔的,“在你心里,我这么好?谁也比不上?”
谢芳华失笑,打掉他的手,“在说正事儿。”
秦铮将她拽到怀里,低头吻她,“我这难道不是正事儿?”
谢芳华躲他,躲不过,被她吻住,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过了片刻,秦铮喘息地咬她脖颈锁骨,声音沙哑,“我受不住了,怎么办?”
谢芳华不敢吱声,被他扰乱欺负只能忍着,闻言,轻轻地喘着气,推他,“你今夜不是还要会郑孝扬吗?”
“这个时候,爷哪里还有空理他?”秦铮又低头吻她,同时,手轻轻扯掉她的衣带,对外面的车夫吩咐,“你先回府吧,马车不用你赶了。”
车夫闻声,自然不会询问为何,立即应了一声“是”,立即跳下了马车,“嗖”地没了影。
谢芳华心惊,睁大眼睛看着秦铮,“你赶走车夫做什么?”
随着衣带滑落,秦铮的手轻而易举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她柔滑如锦缎一般的身子,声音低迷,“你说呢?嗯?”
谢芳华倒抽了一口冷气,立即扣住他的手,阻止他,“不行。”
秦铮低头吻住她,“我说行就行,你说了不算。”
谢芳华“唔”了一声,说不出来话,但手劲用力,死死地挡着他的手,坚决地摇头。
秦铮看着她一副你若是敢在这里胡来,我不如死了算了的模样,好笑地轻轻去咬她,声音低哑,“如今已经深夜,街上半个人影也没有,打更的人就算看到我们的马车路过,看清车上的标牌后,都会躲得远远的,你怕什么。”
“我……”
“你若是害羞……”秦铮再次堵住她的嘴,也堵住了她所有的话,“就尽管忍着,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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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深夜款谈
秦铮话落,便开始对谢芳华攻城略地。
谢芳华强忍着不敢出声,却被她扰得自制不住,唇瓣紧紧地抿着,可是也阻止不住被他欺负溢出的轻轻低吟。
幸好,如今是深夜,街上真的无人。
幸好,车轱辘压着地面,马蹄踏踏一步一步地走着,掩盖了些细微的声响和动静。
世界静到了极致,车厢内,热到了极致。
隔着厚厚的车帘,夜里车内,挂了小小的一颗夜明珠,光线极其的细微,细微到透不出去厚厚的车帘,只能全部映射在这狭小的马车内,细微到只能清楚地看到谢芳华红粉娇颜,莹润肌肤,冰肌玉骨。
衣料全部滑落,车内的美人如玉馨香。
秦铮呼吸一紧,再也控制不住自制力,不理她不同意这样在街道上马车内这样的荒唐,疯狂起来。
谢芳华无奈且无力,又羞又恼地被他带着卷入了热潮里,大脑轰轰,一时间,红色遍延每一寸肌肤。
这样的红中透粉,粉中透艳的娇人儿,天下哪个男人见了还能提起抑制力?
人生难得几回荒唐!
车夫虽然早早就走了,但是马儿却通灵性,没有回英亲王府,反而沿着南秦京城的街道慢悠悠地转悠起来。
直到马儿沿着南秦京城的主街道转了三圈后,车内的滚滚热潮才息止。
车内有人春风如意,终于餍足,也有人困倦乏乏,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打更的人见到英亲王府标志着小王爷车牌的马车,正如秦铮所说,都远远地躲了。可是来来回回躲了三次之后,心下纳闷,大晚上,没有车夫赶着的小王爷的马车,为何一直在城内街道上转悠?却无人敢上前拦住马车一问究竟。
秦铮满足之后,伸手爱怜地拢了一缕谢芳华鬓角的青丝,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凝视着她。
这样一张含着春露一样的如花娇颜,在他身下,被春雨滋润,如牡丹山茶盛开,徐徐艳艳。
明知道她已经累极,再也承受不住,可是他依旧不想让春雨歇下,一再索取。
被他欺负的狠了时,她气恼地瞪着他,一双水眸更是媚色动人。
从来不知道,这般清冷的人儿,会有今日这样惊艳婉转羞了春夏的媚色。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体会和刺激。
今日他真是不枉荒唐一场,赚了。
可是她估计明日有力气了,一定气得不理他了。
他看着看着,轻轻地笑起来,本是寻常清润晴朗的嗓音,这般心情愉悦处,笑得同样低沉雅致动人。清俊的容颜更是慵懒醉人,流泻下一池月光,若是任何女子见了,怕是甘愿为他洗淋春花秋月,倾倒山河。
谢芳华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不止抬手的力气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听着他低沉的笑声,脑中想着的确是,看她明日理他才怪。
秦铮瞧够了,心满意足地驱车回了英亲王府。
英亲王府内,除了落梅居,各处都熄了灯,十分静谧。
秦铮将谢芳华衣服穿好,用车内的薄被裹了,抱着昏昏欲睡浑身无力的她下了马车。
回到落梅居,几人都还留门等着二人回来。
侍画、侍墨连忙迎上前,“小王爷,小姐她这是……”
“累了,睡着了。”秦铮抱着谢芳华迈进门槛,同时吩咐,“抬一桶热水来。”
侍画、侍墨得了吩咐,连忙去了。
不多时,将一桶温热的水抬到了房内。
秦铮抱着谢芳华进了浴桶内,为她清洗了一番,抱着她出了浴桶,回到了床上。
帷幔落下,谢芳华翻了个身,彻底地睡去。
秦铮见她不像每次睡前都自动地窝来他臂弯里,今日即便睡着,身体还牵连着心对他生气,也不来他怀里了,他凑过去,将她板正过来,在他怀里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也爱不够的人儿,他两世对上天争来的姻缘。
若是能这样相守相爱一辈子,他哪怕下一世做牛做马去轮回的畜生道,也心甘情愿。
不多时,他也睡着了。
夜静静,风静静,夜风静静,整个南秦京城,宁静至极。
右相府李如碧的门外,郑孝纯依旧笔直地跪着求娶,诚心意满。郑诚传来李沐清的话,他点了点头,没起身,已经跪了一日了。
英亲王府的一间院落内,郑孝扬睡醒了一觉,已经三更天。
他口渴了,下床灌了一壶水,便没了睡意,打开窗子,整个英亲王府极其安静。
随着他打开窗子,夜风吹进来,他睡足后更精神了些。
他在窗前站了片刻,转身穿好衣服,出了房门。
他刚跨出门口,喜顺按照英亲王妃的吩咐,安排的守夜人立即从外间榻上起身,迷迷糊糊地对郑孝纯问,“二公子,您这是要去哪里?王妃已经吩咐了,您是贵客,您有什么需要,指使小人就行。”
郑孝扬回头看了一眼,挠挠头,“吵醒你啦,我饿了,厨房在哪里?”
“小人这就去给您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小厮立即道。
“你告诉我就行,我自己去,你回去睡吧。”郑孝扬仁义地摆摆手。
小厮摇摇头,困意立马没了,“怎么能让您自己去厨房?王妃吩咐了,有什么吩咐奴才就行。您饿了,应该奴才去给您弄吃的。”
“王妃待客可真是极好的。”郑孝扬闻言对他招手,“那咱们两个去,你带路。”
小厮点头,连忙披好衣服,头前带路,带着郑孝扬向大厨房走去。
今夜没有月亮,但是英亲王妃除了院落外,夜晚主路上都挂着灯笼,所以,府内一点儿也不昏暗。有守夜的侍卫,在府中接班巡逻执勤。
府中的一盆一景,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甚至护卫,都堪比皇宫,没有皇宫辉煌,但是不输于皇宫的气派。
从英亲王府内景就能看出来,英亲王府深得皇权倚重。
哪怕这一代出了个自小和当今天子不对卯的秦铮,本来很多人都会觉得,新帝登基之日,同时立后,二人共争一妻,怕是会血染宫墙,多少人都为未来的南秦江山和英亲王府捏了一把汗,可是没想到,有惊无险。
如今,新皇和铮小王爷握手言和,朝局虽然不稳,但是朝政却在屡次风波下稳如磐石。
多少人低估了新帝的肚量,低估了铮小王爷的涵养。
郑孝扬背着手闲闲散散地走着,一边观赏府中的夜景,一边和小厮说话,遇到每一处院落,都会询问一句。
小厮得了王妃的吩咐,也不隐瞒,郑孝扬问什么,他就说什么,一一告知是谁的院落。
大厨房虽然距离郑孝扬住的地方不远,但也不近,走了大约盏茶,小厮恭敬地说,“这里就是厨房了。”
郑孝扬点点头。
小厮将厨房管事喊了起来,开了厨房的门,说郑二公子饿了。
厨房的管事是一个年约四十的胖身子,看向郑孝扬,立即笑着说,“郑二公子好俊俏,刚刚您乍一走来,奴婢还以为是我家的小王爷来了呢。话说我家小王爷以前经常半夜跑厨房来找吃的,自从娶了小王妃,小王爷自己院子内的小厨房开了炉灶,就没再过来了。”
“小王爷以前半夜找吃的这个毛病如今改了吧,没听林七再说起。”小厮道。
胖婶笑呵呵地说,“估计是改了,我还挺怀念以前小王爷时常跑来找吃的日子。”话落,她对郑孝扬问,“二公子喜欢什么,我这就去给您做?”
郑孝扬也不讲究,随意坐在厨房内的板凳上,大咧咧地对胖婶问,“我不挑,您有什么简单的,给我弄点儿填饱肚子就行。”
“哎呦,二公子您可真好打发。”胖婶笑起来,一边挽袖子一边说,“不像我家小王爷,挑剔着呢,每次来了非要闹着吃我拿手的阳春面。”
“您若是不怕麻烦,也给我来一碗阳春面。”郑孝扬将凳子挪到灶膛前,“我给您烧火。”
胖婶又笑起来,“小王爷也帮我烧火,您二人还真有些地方挺相像的,怪不得外面人人都说从荥阳郑氏新进京的郑二公子有点儿像小王爷呢。”顿了顿,又道,“王妃早已经吩咐了,您是贵客,阳春面不难做,我这就给您做,我都做顺手了。”
郑孝扬“哦?”了一声,立起眉梢,“我才刚进京吧,外面就有传言了?”
“京城这个地儿,什么也比不上流言传的最快。”胖婶舀了一勺面,开始和面。
郑孝纯咳嗽了一声,嘟囔着说,“我没想出名啊,真让人烦恼。”
他话音刚落,胖婶和小厮还没接话,外面走进一个人来,立在门口,看着他,冷笑,“你刚进京就冲撞了右相府的马车,打得右相府小姐毁了容貌,皇上面前大闹易亲而娶,将京城一日之间搅起了风浪。你还说不想出名?若是不想出门,就该夹着尾巴进京城。”
听到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胖婶立即回转头,笑开脸,“小王爷,奴婢正说着您呢,说您自从娶了小王妃,就没再来大厨房找吃的了,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您还真就来了。”
“饿了,睡不着,林七做菜的手艺好,做阳春面不行。”秦铮道。
“我这就再多加一勺面,给您和郑二公子做两大碗。”胖婶来了劲儿,困意全没了,整个人也精神焕发了,笑着说。
“麻烦胖婶了。”秦铮点了点头,抱着膀子倚着门框,看着郑孝扬,“我当荥阳郑氏的二公子是谁,原来是个你。”
郑孝扬翻了个白眼,“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难为小王爷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当年乱葬岗上,你抱了一堆骨头引走了一群狗。”秦铮看着他,“虽然没救我,但好在帮了我。”
郑孝扬哈哈一笑,“那时候谁曾想到,英亲王府的铮小王爷会躺在乱葬岗上,被一群狗围住,差点儿给吃了。”话落。他脸不红地说,“我当时也没想救你,就是觉得这一群狗挺好,想都领回去驯养,若是驯养好了,比豺狼估计还厉害。若那时候我知道你是英亲王府的秦铮,说什么也不要那群狗,将你捡回去了。你比那群狗值钱多了。”
秦铮听他这样说,拿狗和他相比,他也不怒不恼,走进来,随手搬了个椅子,与他一起坐在了灶膛边,接过他的话道,“后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傻?转天就听说了京中的一件趣事儿,据说英亲王府的二公子险些丧命在乱葬岗,太后和英亲王妃大怒,将京城方圆三百里的乱葬岗都铲平了。”郑孝扬说,“那时候,我悔死了。肠子青了半截。”
秦铮嗤笑,问,“那些狗呢?”
“都炖了狗肉,吃了。”郑孝扬道。
秦铮看着他,挑了挑眉。
郑孝扬见胖婶已经将面和好,他将干柴放入灶膛,拿出火石,点燃干柴,火光顿时照在他脸上,他神色颇为生气,“那些破狗哪比你一个英亲王府的嫡出公子值钱,为了记住这个教训,小爷不吃它们吃谁?”
秦铮沉默片刻,似乎无言以对,“吃得好。”
郑孝扬听他这句话,得意地挑了挑眉。
秦铮随手捡起一根干柴,放入灶膛,干柴嗤地燃烧起来,他淡淡道,“我也很好奇,当年你怎么会路过乱葬岗,荥阳郑氏距离那处乱葬岗怕是有几百里吧?”
郑孝扬哼了一声,“也不瞒你,我的好叔公,看我是一颗好苗子,要将我送入皇室隐卫的队伍培养。我中途摆脱了送我的人,恰巧路过乱葬岗。”
“郑轶?”秦铮问。
“除了他还是谁?”郑孝扬拿着烧火棍,扒拉了一下灶膛里面的干柴。
“那得多谢你叔公了,若不是他,你引走了狗,我就被吃了。”秦铮道。
“你不用谢了,我已经帮你谢了。我回去之后,带着那群狗,直接闯入了他族长斗室,那群狗恶狗扑食,咬了他的命根子。”郑孝扬道。
秦铮眯起眼睛,“如今进京的郑轶?荥阳郑氏的家主?”
“你以为我说谁?”郑孝扬翻了个白眼。
“你可真敢!”秦铮抬眼瞅了他一眼。
郑孝扬得意地说,“我自然敢,我回荥阳郑氏那一路上,整日玩训狗,要的就是那个效果。”
“你伤了郑轶如此,他怎么会善罢甘休?”秦铮看着他。
郑孝扬更得意了,“他敢不善罢甘休吗?我一声嚎叫,整个荥阳的狗都会跑我身边来,谁动我,狗就咬谁。无论是大狗小狗,疯狗狼狗,但凡是狗,没有不听我的。他有护卫,也不管用。”
秦铮失笑,“没想到你在荥阳郑氏还有这等事儿,倒是第一次听说,新鲜得很。”
郑孝扬翻了个白眼,“小爷在荥阳郑氏,做的新鲜事儿多了去了,不比你在京城做得少,这一桩算什么。只不过荥阳郑氏地方小,有人有意地封闭了传向外界的消息。”话落,他往灶膛加了一根干柴,“当时我还洋洋得意,自诩那些狗可真不错,后来发现,狗屁,几百只狗加起来,也不如你秦铮值钱。”
秦铮也往灶膛里加了一根干柴,看着胖婶自动将自己变成了聋哑人,往锅里下面,小厮早就躲了出去,他淡淡道,“你给了郑轶一个教训,也给了自己一个教训。我到想知道,你从这教训里学到了什么?这么多年,凭你的本事,没踏足京城,如今你反而到京城来了,是想趟趟京城的浑水,还是想趟趟天下的浑水?”
郑孝扬忽然眨眨眼睛,“你说呢?你猜我想趟哪趟浑水?”
秦铮盯着他,“你虽出生在荥阳郑氏,但是荥阳郑氏你不看在眼里,京城虽然荣华,不过也是包了一层外衣,你没什么兴趣,否则这么多年,也不至于今日才踏足京城。”话落,他挑眉,“你是想趟天下的这趟浑水?”
郑孝扬忽然拍拍秦铮肩膀,哥俩好地说,“兄弟,你觉得我趟得起吗?”
“被右相夫人带着几名护卫就抓住的人来说,趟不起。”秦铮拂开他的手。
郑孝扬闻言眼皮翻到了棚顶上,“一个愚蠢妇人,你别拿出来侮辱我行不行?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秦铮随意地拿了一大把干柴,全部塞入了灶膛里,火势顿时嗡地一下子大起来,灶膛内火声嗡嗡作响,“既然你觉得趟得起,那就说说,你拿什么做本钱。”
“整个荥阳郑氏!”郑孝扬道。
秦铮偏头看他,“你的父亲,兄长,至亲之人待你不好?”
“简直将我当祖宗供起来了,有什么不好?”郑孝扬道。
“既然如此,我却不明白了,整个荥阳郑氏毁于一旦,对你有什么好处?”秦铮看着他。
郑孝扬扁扁嘴,“玩呗,我喜欢。”话落,他也抓了一大把干柴,也都全部就着秦铮没塞满的缝隙塞了进去,火势顿时又加大了一辈,嗡嗡如雷鸣,他不着调地勾着嘴角说,“我想要的家族,是站在阳光下,如英亲王府,忠勇侯府一样,屹立天地,忠孝大义。而不是躲在阴暗中,做着背弃母国的龌龊肮脏之事,遭千载后世骂名。”话落,他随意地说,“不破,不立。”
第三十五章可以选择
好一个不破不立!
秦铮顿时对郑孝扬高看了一眼,点点头,对他表示赞同,“荥阳郑氏愚蠢了多少代,难得这一代出了你这么一个通晓忠孝大义的子孙。”
郑孝扬眼皮翻了翻,“明明你嘴里说的是夸人的话,可是让人听在耳里怎么这么不舒服?”
秦铮拿起烧火棍,扒拉了一下灶膛,让灶膛的火着得更旺些,“所以,你暗中帮我悄无声息地铲除荥阳郑氏的暗桩,不被荥阳郑氏家族发现,就是为此。”
郑孝扬颔首,“铮小王爷手段狠辣,耳聪目敏,我料到你会很快就发现,所以,特意先一步进京来等你谈一笔买卖。”
秦铮看着他,“你这笔买卖可真是不小,不止引了我回京,还在京城掀起了大风浪。”
“那么如今,你可愿意做这笔买卖?”郑孝扬瞅着他。
秦铮颔首,“愿闻其详。”
郑孝扬“哈”地一声,“这笔买卖,对你来说,稳赚不赔。”
秦铮笑了一声,淡泊地道,“这笔买卖,关于江山,我不过是代表南秦江山的主人来和你谈而已。于我来说,没什么赚陪,江山毕竟不是我的。”
郑孝扬眨眨眼睛,盯着秦铮,“铮小王爷连南秦江山都不看在眼里,想要的是什么?难道真如传言一般,只一个小王妃,是你心尖上的至宝?其余都如尘埃?”
秦铮瞥了她一眼,目光温柔了那么一下,“她何止是至宝,如我生命骨血。”
郑孝扬咳嗽了一声,看着秦铮,嘻嘻一笑,“我今日见过你的小王妃了,确实与众不同。”顿了顿,又道,“不过也没你说的与众不同到让你重要的这个地步吧?再不同,也是一个女人而已。”
秦铮用力地用烧火棍扒拉了一下灶膛,将聚在一起的火苗打得四分五裂,“她有多好,别人不需要知道,我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郑孝扬翻了个白眼,一时无语。
秦铮也不再说话,专心地看着火苗四下燃烧,就如这南秦江山即将遍地烧起来一般。诚如郑孝扬说的荥阳郑氏一样,南秦江山三百年的基业,同样是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
但是除了南秦的江山外,压在他心头的却是她和他是否能够得到上天垂帘,能够相守一世。
从昨日夜里,他发现,他贪求的更多了,以前是想着,大不了,陪着她,一起去碧落九泉。可是如今,他想与她白首到老。
郑孝扬坐在秦铮身边,他切实地感受到了他温柔的背后突然溢发出的沉重,这种沉重如山河瞬间地压下,让人感觉透不过气来,他有些惊讶地问他,“喂,你在想什么?”
秦铮瞬间收了沉重,抬眼看他。
郑孝扬更是惊异,“什么事儿让你看起来……看起来……”他形容着词汇,发现形容不出来,挠挠脑袋,意思不言而喻地看着他。
秦铮转过头,对他道,“你不需要知道。”
郑孝扬又想翻白眼,但是忍住了,凑近他,对他说,“咱们俩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当初那一面也算是渊源极大,你对我说说,没准我能帮你,也说不定。”
“荥阳郑氏的二公子除了训狗,打人,抢花,还有什么大本事?”秦铮随意地道。
郑孝扬瞪眼,“你还能不能好好地让人谈买卖了?有你这么瞧不起人的吗?”
秦铮笑了一下,散漫地道,“这样说吧,若是我和我的小王妃性命都保不住,南秦的江山于我来说,你觉得还有什么可重要的吗?”
郑孝扬一惊。
秦铮继续道,“人只有活着,才能谈其它,不是吗?”
郑孝扬吸了一口气,试探地问,“你是说,你和你的小王妃……”话落,他忽然恍然,“啊,我想起了一件事儿,知道了,怪不得的呢。”
秦铮又偏头看他。
郑孝扬对他挤挤眼睛,“也许,我手里,还真有救你和你小王妃的东西。”
秦铮忽然眯起眼睛看着他。
郑孝扬大言不惭地道,“这么多年,我除了喜欢训狗和热衷把玩荥阳郑氏地图外,还有两件事情也比较热衷,就是搜集古书古籍以及收集奇珍异草。”
秦铮看着他,没言声。
“你可不要小看我手中收集的奇珍异草。”郑孝扬扬扬眉道,“万儿八千年的灵宝,我也有一个。不说能起死回生,但应该也能将人从鬼门关带回来,没问题。”
“什么灵宝?”秦铮有了几分兴趣。
郑孝扬神秘地道,“偶然的机会,我得了一件魅族的宝物,据古籍上说,此宝物能开天地生机,长生不老。”
秦铮嗤笑,“有长生不老的宝物吗?”
“你还别不信!”郑孝扬不干了,“你这是什么破态度?我饿着肚子和你谈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比答应娶金燕郡主还认真呢。”话落,他摆手,“算了,你不信拉倒,当我没说。胖婶,面好了没有?饿死啦。”
胖婶连忙说,“二公子,这就好了。”
郑孝扬站起身,拍拍身上粘的碎木枝,站在锅台,看着锅里滚滚的热面,他闻闻味道,“果然好香。”
胖婶笑呵呵地往碗里盛面,同时说,“小王爷最喜欢我做的阳春面。”
“他估计不想吃了,不如都给我算了。”郑孝扬说。
胖婶看向秦铮,见他看着灶膛,脸色被火光照的明明灭灭,她喊了一句,“小王爷?”
秦铮抬起头,“都给他吧。”
胖婶一愣,“您不是饿了吗?”
“如今不饿了。”秦铮道。
胖婶看向郑孝扬。
郑孝扬立即心情好地表态,“我都能吃得下。”
胖婶笑着点点头,盛满了两大碗阳春面,对郑孝扬问,“二公子,您是在这里吃,还是去外间吃?”
“就在这儿吧。”郑孝扬端起面,开始大口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夸,“真好吃。”
胖婶转头问秦铮,“小王爷,那……我给您倒一杯水?”
秦铮点点头。
胖婶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秦铮端着,喝了两口,便放下,对郑孝扬说,“说说你大买卖,打算如何做?”
“没有买卖了。”郑孝扬一边吃着摇头。
秦铮对他挑眉。
“不和瞧不起我的家伙谈。”郑孝扬头也不抬地道。
秦铮忽然笑了,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将另一碗面端起来,拿起筷子。
“喂,你不是说了不吃的吗?”郑孝扬立即阻止他。
“我如今又想吃了。”秦铮道。
郑孝扬劈手去打秦铮的筷子,秦铮轻巧地躲过,郑孝扬再出手,秦铮还了一招,郑孝扬被打退了数步,勉强站稳,对他恼怒,“君子言而无信,什么人啊你。”
秦铮看着他,“荥阳郑氏的二公子,一入京城,便将京城搅了个天翻地覆,金燕郡主以女儿身,当堂求婚,自愿下嫁,如今你是大长公主府的郡马,谁敢瞧不起你?”
郑孝扬鼻眼朝天,哼了一声。
秦铮将那碗阳春面放下,对他问,“除了要你的家族光明正大地屹立世间,你还想要什么?”
“让咱们皇上给我一个史官坐坐。”郑孝扬道。
秦铮嗤笑,“你所说的大买卖,就是想要做一届史官?由你做史官,怕是后世人都不相信历史了。”
郑孝扬气得一噎,“小爷读书千万卷,下笔如神龙。”
秦铮转身就走。
郑孝扬“喂”了一声,立即错身拦住他,“你到底什么意思?又瞧不起我?”
秦铮看着他道,“史官的官阶不大,你为了什么?”
郑孝扬放下阳春面,拍拍秦铮肩膀,哥俩好地说,“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史官的官阶虽然不大,但是除了帝王,有人敢得罪吗?换句话说,帝王也不敢得罪吧?得罪的话,我给他写个遗臭万年的骂名。”
秦铮拂开他的胳膊。
郑孝扬见秦铮不为所动,他嘎嘎嘴,“好吧,跟你实话实说,南秦和北齐,早晚要打一仗,对不对?风起云涌,江山变色,我也想掺和掺和这一段历史。”
秦铮认真地看着他,“有些人躲都来不及,你确定你想掺和?”
“反正荥阳郑氏也躲不了掺和,我是荥阳郑氏的子孙,再不想承认,我也姓郑。”郑孝扬道,“我不能选择出身,但是能选择家族因为我而改写历史吧。”
“好!”秦铮颔首,“明日我向皇上请旨,给你一个史官做。”
“多谢小王爷!”郑孝扬拱手正儿八经地乐呵呵地给秦铮鞠了一躬。
秦铮坦然地受了,对他说,“不过,你要听我的。”
郑孝扬眼皮上挑,“好说。”
秦铮转身走出了大厨房,不再逗留。
郑孝扬转身去端起面,继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两碗阳春面下肚,郑孝扬摸摸肚皮,对胖婶道谢,“这面可真好吃,辛苦胖婶了。”
“二公子别客气。”胖婶笑呵呵地说,“您住在王府这些时日,若是想吃,随时来找我。”
“好咧。不止住在王府这些时日,以后我怕是长住京城了呢。”郑孝扬转身走出了大厨房。
胖婶笑呵呵地收拾碗筷。
郑孝扬出了大厨房,打了个饱嗝,对小厮问,“你困不困?”
小厮摇摇头,“二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昨天来得匆忙,还没逛逛南秦京城的大街,你带我出去逛逛。”郑孝扬道。
小厮看了一眼天色,东方虽然刚有些露出鱼肚白,但距离彻底天亮还早,他立即道,“二公子,这个时辰上街,商铺什么的都没开门呢,街上无人啊。”
“正因为无人我才要去逛逛,免得再冲撞了谁家的车谁家的马,或者再打了谁家的人。”郑孝扬道。
小厮一呆,“二公子,您……真想这个时候上街去逛?”
“你若是不想去,我自己去也行。”郑孝扬道。
“想去,我陪您去。”小厮连忙带路。
二人出了府门,在门口,恰巧遇到林七。
小厮立即对林七打招呼,“林七哥,你这是出去采买?”
“嗯,小王爷刚刚说要我炖野鸡汤,给小王妃补补身子。我赶早去等着集市,看看今早有人打猎来卖没有。”林七说着,给郑孝扬见礼,“二公子好。”
郑孝扬弯起了嘴角,“你就是胖婶口中的林七?铮小王爷落梅居的小厨房由你管?”
“回二公子,正是。”林七点头。
“改天尝尝你的手艺。”郑孝扬笑着说。
林七点点头。
三人一起出了府门,林七向早集市走去,郑孝扬吃多了消化神,随意地沿着大街溜达,东看看,西瞅瞅,漫无目的。
天刚亮,朝臣们有的骑马,有的坐轿,开始上早朝。
英亲王从正院走出来,对喜顺问,“昨日铮儿和华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的?”
“过了子时了。”喜顺道。
英亲王点点头,继续往外走。
他来到门口,刚要上马车,玉灼从内院跑了出来,大喊,“王爷,等等。”
英亲王回转头,见是玉灼,基于德慈太后和王卿媚都出身王家的关系,他面色温和地问,“什么事儿?”
“信。”玉灼呼哧呼哧地大喘着跑到近前,将一个随意折着的纸条递给英亲王,“小王爷给皇上的信,让您捎进宫去。”
英亲王板下脸,“他都回来了,不去上早朝?”
玉灼摇摇头,“小王爷说累得狠,不去了,今日要在府中陪小王妃,让您将这封信给皇上就行。”
英亲王接了纸条,点点头,上了马车。
英亲王往日都进宫比较早,今日也是赶着上朝的时辰提前了,没如往日一般去早朝候着,而是径直去上朝的路上迎秦钰。
秦钰见到英亲王,有些意外,“大伯父,您有急事儿?”
英亲王见了礼,将秦铮随意折着的纸条递给秦钰,“铮儿交给皇上的,让臣捎进宫来。”
秦钰挑眉,伸手接过,看了一眼,微微蹙眉。
英亲王没看纸条,看向秦钰。
秦钰将纸条展开,递回给英亲王看。
英亲王接过后,看了一眼,愣住,“他说……要您封郑孝扬做史官?”
“是他的字迹没错。”秦钰道。
英亲王咳嗽了一声,“他没写错吧?是郑孝扬?不是郑孝纯?”
秦钰笑了笑,“他是秦铮,怎么会写错人名。”话落,抬步向前继续走。
“这里什么原因也没写,就举荐人。”英亲王有些担心,对秦铮说,“皇上,要不然,臣派人回府去问问,他是何意?”
“罢了。”秦钰摆手,“必有他的道理,依他所谏就是。”
英亲王住了口,暗暗想着,二人自小互相看不顺眼,明里暗里做对,如今握手言和后,到是这么多年彼此了解的好处显现了出来,不猜不疑。
来到金銮殿,秦钰坐去上首,文武百官齐齐叩拜。
秦钰摆摆手,说了句免礼,询问哪位爱卿有本要奏。
右相看了众人一眼,出列高声道,“臣已经年老,近来因为家事,愈发觉得力不从心。请皇上恩准臣告老返乡。”
右相此言一出,群臣哗然,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边境暂且平静,国内筹备粮草兵马备战,右相乃相爷百官之首。怎么事前没听到半点儿风声,竟然说告老就要告老。
尤其是左相、英亲王、永康侯等于他来往甚密的几人,都惊疑听错了。
秦钰也怔了一下,温和地说,“朕没听错吧?右相怎么突然要告老?”
右相叩首,“回皇上,您没听错,臣确实被家事所累,力不从心了。”
英亲王立即出列,对右相道,“右相要三思,你是百官之首,告老之事不可轻说,谁家都有家事,你右相府那点儿事儿也算不得什么。”
右相摇摇头,“不止家事,近日来,愈发觉得早朝中无用。不如告老。”
英亲王看着他,“你若是无用,我们这一帮子老家伙,岂不是都无用了?”
右相摇头,“王爷不必多说了,本相主意已定。”
英亲王一噎,看向秦钰。
秦钰看着右相,对他温声询问,“朝中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知右相可有在你退下之后能够担当的举荐人选?”
右相想了想,摇摇头,“虽然说,举内不避亲,犬子才华可担当,但还需要磨练。暂时却做不得担当。”顿了顿,他道,“我朝虽设左右相,但实则一人足矣。即便臣退了,左相依然在。废除此职位,也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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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告老封官
右相话落,众人又是一惊。
尤其是左相,这么多年,他和右相时常有政见不合,为此明里暗里争斗。只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右相竟然突然告老,将丞相大权全权都推给他。
他立即出列上前道,“废除右相职位可是大事儿,右相切不可因家事儿而厌朝,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
英亲王立即道,“不错,左相言之有理。”
群臣顿时嗡嗡议论起来。
右相却不再言语,听着众人议论,却不为所动。
秦钰听着众人议论片刻,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之后,温和询问,“右相看来心意已定?”
“回皇上,臣确实心意已决,不能为我南秦江山出力之时,臣自当退下朝堂。”右相道。
秦钰颔首,“也罢,朕准了右相所请。”
“多谢皇上!”右相跪地叩首。
英亲王立即急道,“皇上,万万不可。”
左相也立即上前道,“皇上,三思啊。”
秦钰摆手,制止英亲王和左相,温声道,“朕登基以来,右相府李沐清筹备粮草军事,成效显著。虽无多少朝堂经验,但稍事磨练,便可担当。”话落,他道,“即日起,封李沐清为丞相司直,将他手中职务全权交由燕亭处理,他另外调用,协助左相参政理事。”
群臣又是一惊。
左相也是一惊,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皇上准许了右相辞官,将他的儿子李沐清调到他身边协助理政,也就是承接了右相府门第,将来便是接替右相的职位。
右相有个好儿子,可惜他左相的儿子拿不出手,承不了他的门第。
看着告老已经获得恩准的右相,他暗暗地长叹一声。突然有一种真的老了的感觉。
先皇去了,右相告老了,接下来,朝堂老一辈的人该逐一的退了,右相是第一个,下面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新的天子临朝,就该有新鲜的血液注入到朝堂之上。
秦钰扫了默不作声的群臣一眼,又道,“至于右相提议废除右相之位,暂且先不做考量。右相告老后,一应事宜皆交由左相处理。”顿了顿,他看向左相,“爱卿多辛苦些吧。”
“臣万死不辞!”左相连忙表态。
秦钰颔首,对跪着的右相道,“爱卿平身吧,李沐清才华品行能力,朕自小便熟知,有他在朝,犹如右相在朝。右相且放宽心,好生安享天年。”
“谢皇上!”右相站起身,有儿子承接他的门庭,他也甚感欣慰。
秦钰又对右相问,“荥阳郑氏的人昨夜在右相府住得可好?”
右相谨慎地回道,“郑公和大老爷睡得应是不错,大公子一夜未睡,守在小女门前。”
秦钰点了点头,“大公子也是耿实之人,不过李小姐若是不同意,也不要强求。姻缘之事,本不该强求。”
“是,臣也正是这个意思。”右相立即道。
“夫人还好吧?”秦钰又关心地问,“听说昨日夫人昏倒了,请了太医,可有大碍?”
右相连忙道,“是急火攻心,体力虚乏,并无大碍,多谢皇上挂念。”
秦钰颔首,“那就好。”
右相不再多言。
秦钰转向英亲王,“昨日荥阳郑氏二公子住在了英亲王府,可有给英亲王府添麻烦?”
英亲王一怔,不明白秦钰怎么在早朝上闲聊起来,想起今日秦铮拖他捎进宫的纸条,斟酌地道,“二公子大约是太累了,昨日跟随王妃回府后,王妃安排他早早地歇下了。据说醒的早,天还未亮,就出府去逛京城的大街了。”
秦钰点头,“昨日,朕给金燕郡主和他赐婚,大姑姑甚是恼怒,朕昨日思索再三,觉得郡马不该不学无术,郡马将来也代表皇亲颜面。”话落,他对小泉子吩咐,“拟一道圣旨,着郑孝扬明日起,进史馆,做一史官吧。”
群臣闻言齐齐一怔。
有一老太史出列,上前拱手,“皇上,史官虽然是小官,但是,史官所需之人,该德才兼备才是。史官担负着‘记功司过、彰善瘅恶、得失一朝、荣辱千载。’的大事儿,怎么能让不学无术,混不吝,纨绔不通事务的人来做?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秦钰笑了一声,“正因为如此,朕才让郑孝扬做史官,矫正他的陋习,学史知史听史记史。以明事理。晓得大义。”
“这……”老太史还是觉得不妥当,又道,“史官有史官之责,史官是严朝记,肃纲常,直书其事,不掩其瑕色,方为真正的史官。他……怎么能因矫正他一人品行,而使史官清平被搅乱?史官怕是会被世人小视,传扬出去,于圣上英明用人不利啊。皇上还是要三思。”
“朕也是好生思索了一番,才有此决定。昨日我见郑孝扬,虽然纨绔不通,但所言也不无道理,另有过人之处,不妨将他放在史馆。”秦钰言罢笑道,“爱卿所言虽然也有道理,但也不该太过武断,不必多言了。若他不能矫正品行,朕自当再消了他的史官之职。”
老太史见皇上主张已定,他一番谏言,谋得个退路,也算是有收获,便作罢,退了回去。
左相等一众人见此,也都不再有异议了。
右相虽然还未离开,但已经告老恩准,自然没他的言论之地了,自然不会言语。
两件事说罢,秦钰温声询问,“众位爱卿,谁还有本启奏?”
众人都被右相辞职,郑孝扬封史官这两件大事惊得忘了别的事儿,齐齐摇摇头。
秦钰摆摆手,退了早朝。
秦钰一走,与右相交好的右相一党齐齐聚拢到右相身边,将他围住,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相爷,您怎么突然就辞官了?”
“相爷,您还年轻,再在朝堂十年也有可为。”
“相爷,您真准备告老还乡?离开京城?
“……”
右相一一拱手,告别朝堂,他也有诸多不舍,昨日一夜未眠,也是艰难地下了这个决定。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老了,儿子能接管右相府门楣了,右相府卷入风云时,他也该退了。接下来,就交给李沐清了。
他相信,他的儿子聪明有手段有魄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的夫人虽然不讨喜,但是的确给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一番告别后,众人叹息连连地出了宫。
宫门口,众人都走后,左相上前,拍拍右相肩膀,“老兄,你说告老就告老,实在是太突然了。让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啊,你可真果断。”
右相一身轻松地笑道,“所谓无官一身轻,我也希望自己学学忠勇侯府的老侯爷,安享几年好日子。”
“急流勇退,是为智者。”左相佩服地感慨,“我却舍不得这权势,舍不得好不容易保的四皇子做了太子,太子做了新皇,朝局未稳,还有我发挥的余地,我还舍不得告老。”
右相哈哈大笑,“你与我不同,你虽然与我年纪相仿,但是你雄心未泯,我却苍老了,力不从心。”话落,他也拍拍左相肩膀,“老兄,犬子以后就承你多照顾了。”
左相连忙摇头,“李公子才华满腹,智勇双全,能文能武,与皇上、铮小王爷、燕小侯爷交好。我可不敢说照顾李公子,以后怕是还要李公子多照顾我。”言罢,他对右相道,“你有个好儿子啊,只叫人羡慕的份儿。”
右相叹了口气,“希望犬子,不负所望。”
英亲王走过来,拍拍右相肩膀,“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离开朝局,本王还真是舍不得。”
右相连忙道,“身居高位,家事也是朝事,不能因家误国。”
英亲王颔首,“还是你看得明白通透。”话落,询问,“以后真打算离京归故里?不在京城了?”
右相颔首,“有这个打算。”
英亲王道,“何时做准备?李小姐的伤势还需要仔细照看,切不可急。”
右相道,“待碧儿伤好,再做打算。”顿了顿,又道,“府中这一堆家事儿,也够我忙些日子。”话落,又道,“改日,闲了,请王爷、左相、侯爷喝酒。”
英亲王、左相、永康侯齐齐点了点头。
几人同朝为官二三十年,此时右相突然告老,对他们冲击甚大,一时间感慨万千。
早朝后,右相告老,荥阳郑氏二公子被封为史官的消息便在南秦京城炸开了锅。
市井街道,茶楼酒肆,沸沸扬扬。
右相突然告老,便是一大惊浪。
铮二公子进京,冲撞了右相府的马车,将李小姐打得毁了容,由大公子护弟代罪后,与金燕郡主圣旨赐婚,转眼,他便由皇上亲封为史官了。
史官虽然是小官,但是南秦建朝来,史官的位置却是极高,一般都是当时大儒门下德才兼备之人担当史实传记编修记录,还从来没有出现如郑二公子这样的纨绔不通不学无术的人。
这样的他,第一日进京便闯了大祸,第二日竟然就被封官。
实在是罕见新鲜的事儿。
这两件大事儿,还是一同发生的,不免让人人对之揣测起来,各种猜测,一时众说纷坛。
右相夫人也不知道右相竟然辞官了,听到贴身侍候的人禀告,她惊得从床上跳下了地,抓住近身婢女,急问,“这事情当真?相爷他真的辞官了?”
近身婢女连忙点头,“奴婢打听了,确实属实,早朝已经下了,相爷请辞,皇上准了。如今外面都传开了。是真的。”
右相夫人不敢置信,“相爷他怎么会……他明明还可以在朝中再待几年的,难道是因为昨日我……皇上怪罪了他……”
贴身婢女不答话,她也不明白为何。
“快,帮我穿衣服。”右相夫人脸色发白地道。
贴身婢女立即帮她穿衣。
穿戴妥当后,右相夫人匆匆出了正院,来到门口,正好看到右相下了马车,她立即上前,“相爷,您……”
“我已经辞官了,以后不再是相爷了。”右相看了她一眼,“你身子不适,该在床上多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声音还算温和,似乎昨日的怒气早已经消了。
右相夫人立即红了眼圈,“您怎么突然去辞官了?是不是因为妾身……”
右相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不是因为你,从先皇驾崩后,我觉得日渐力不从心,不能再为朝事分忧解难,不如辞官。”
右相夫人白着脸看着他,听到他亲口承认已经辞官,似乎一时间颇受打击。
右相看着她,不忍地低声道,“我把着位置,若是不退的话,清儿怎么接替我的职位?”
右相夫人眼睛一亮,“您是说……”
右相对她点点头,“皇上已经将清儿重新调派,不再管军事粮草筹备之事,封为丞相司直,将他手中职务全权交由燕亭处理,他调用协助左相参政理事。”
右相夫人也不是真正的糊涂人,闻言大喜,“这么说,皇上真是言而有信,让清儿……我们右相府,几代相门。”
右相颔首,“这也是清儿的本事,纵观京城,南秦上下,还真挑不出一个人比他更合适的。”
右相夫人脸上的惨色一扫而空,改口道,“老爷,那以后我们……”
右相道,“待碧儿的事情处理妥当,我们也学学忠勇侯府的老侯爷,出去走走,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困在京城这高门府邸里,也受苦了。出去见识见识世面。”
提起李如碧,右相夫人脸上的喜色又退了几分,“碧儿可怎么办才是好啊……”
“交给清儿处置吧。”右相揉揉眉心,“你我都老了,以后她能依靠的只能是她的兄长,你就别再多操心了。”
右相夫人想起昨日儿子的宽慰,还是儿子让她省心,曾经他喜欢谢芳华,也没说让他操碎了心,自己就处理了。她点点头,“妾身昨日情绪是太过暴躁激动了,让您操神了,实在对不住老爷。以后,我听您和清儿的。”
“嗯,这就对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福,也是命,怨不得谁。”右相欣慰夫人今日想通了,不再闹腾了,示意他回府内说话。
右相夫人点点头,与右相一同回了府内。
身居右相府内的荥阳郑氏郑轶和郑诚也听到了关于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一时间,二人面面相耽。谁也没想到,右相竟然突然告老了,而新皇竟然准了。
右相府从今以后,李沐清当家了。
而这位右相府的李公子,对荥阳郑氏,对他们,对郑孝纯求娶李如碧,并没有好感,并不满意,并不买账。
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
尤其是,新皇封了郑孝扬,一个刚进京便闯了祸端,由长兄背负祸端,他则和大长公主府的金燕由圣旨赐婚许了终身,从右相府全身而退不说,皇上还封他做了史官。
皇上是什么打算?
郑孝扬是什么打算?
这二人不能此时扔下依旧守在李如碧门外的郑孝纯,反而去抓郑孝扬私下里对他质问,一时间,猜测不出所以然,愁眉不展。
他们进京,是依旧做好的万全的筹备打算的,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在昨日来说,即便郑孝扬闯了祸,事情也没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可是今天,右相辞官,郑孝扬被封史官,才让他们感觉到了事情起了大变化。
与原来的筹备出现了很大的出入。
因为这两件大事儿的出现变化,有些事情,都需要再重新部署了。
郑轶有些恼地看着郑诚,“你生的好儿子,他这么多年,一直在荥阳四下闹腾也就罢了,从没想过来京城,如今怎么想着来京城闹腾了?”
郑诚摇摇头,“叔公,您知道孝扬的性子,自小被惯坏了,后来放任了他,如今我也管不住他啊。也不明白他怎么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郑轶哼了一声。
郑诚看着他问,“如今可怎么办是好?”
郑轶道,“还能怎么办?就看孝纯这边了,还有两日,若他娶不到李小姐,我们只能灰头土脸回荥阳了。”
“可是我们的事儿……”郑诚看着他,“如今右相退朝了,李小姐的身份……”
郑轶瞪了他一眼,“你没听到早朝皇上的旨意吗?右相退朝,李公子还是他的接班人,李小姐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如何会真不管。”
郑轶道,“这么说,就看孝纯的了。”
“你再去告诉他,别一味地跪着,不管用,用些别的办法。”郑轶说,“一个毁了容的女人而已,让她答应婚事儿,有什么难办的。”
郑诚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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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温香软玉
从荥阳郑氏的人进京,大长公主府的金燕郡主和荥阳郑氏的大公子圣旨赐婚,荥阳郑氏的二公子入京,冲撞了右相府的马上,毁了右相府小姐李如碧的容貌,大公子悔婚代弟请罪,求娶李小姐,金燕郡主和大公子婚约解除,和二公子圣旨赐婚,到右相告老辞官,二公子被封史官……
不过两日时间,整个京城如煮开了的沸水,炸开了的锅。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应接不暇,让南秦京城百姓们茶余饭后说足了谈资,聊不完的闲话。
郑孝扬从英亲王府出来时,天色微亮,东方刚露鱼肚白,他沿着南秦京城的街道,一条一条地转悠起来,街上店铺家家关着门,户户闭着锁,没什么可看的,可是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一直到,街上已经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太阳升起老高,人们都三五成群,三俩一伙地谈论着右相告老、他被封史官的事儿,他依旧闲闲地逛着。
逛完了南秦京城各大主街,开始逛小街小巷。
英亲王妃安排给他的小厮累得腿都酸木了,可是看这位二公子依旧兴致浓浓,他只能苦下脸,继续跟着,他不明白,同样是人,这位二公子的腿难道是铁做的不成?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他累来?反而神清气爽,神采奕奕,大有把南秦京城每一寸的土地都走遍了架势。
将近中午,小厮实在受不住了,哭着脸,精疲力尽地求道,“二公子,快中午了,咱们回府吧。奴才真是走不动了。”
郑孝扬似乎这时候才想起他身后还跟了个人,歉然地转身,看着他说,“你累坏了吧?”
小厮惨白着脸点头,“奴才的脚都木了。”
“你怎么不早说?”郑孝扬责怪地看着他。
小厮哭着脸,“怕打扰您的兴致。”
郑孝扬感慨,“英亲王府果然是英亲王府。”
小厮不解这句话的意思,看着他,只求这位爷能回府,她得去王妃跟前求一求,他的腿废了,换个人接班来伺候这位爷。
郑孝扬感慨完,对他拍拍后背,“你上来,我背着你。”
小厮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地说,“二公子,您若是还想逛,奴才就算脚走废了,也依着您就是。您可别折了奴才的寿。”
郑孝扬翻了个白眼,“折什么寿?说的怪难听的,你走不动了,我还能走得动,我背着你就行。”
小厮慌忙摇头,“不行,奴才可不敢让您背。”
郑孝扬看着他,“你放心,我不告诉王妃,是我自愿背你的,王妃就算知道了,由我说清,他也不会怪罪你。”
小厮坚决地摇头,苦着脸,吓得语不成调,“二公子,您还是饶了奴才吧,奴才命薄,哪儿能让您背?您可是英亲王府的客人。”
“废话真多!”郑孝扬上前,如拎小鸡一般,将小厮拎到他背上,他稳稳当当地背上他,向前走去。
小厮吓得连忙大叫,“二公子,快放我下来。”
“闭嘴,再多说一句话,摔死你算了。”郑孝扬向前走去。
小厮吓得一噎,一句话也说不出了,闭上了嘴,但恨不得晕死过去,可是偏偏他昏不过去。
郑孝扬背着小厮走出了小巷,偏头一扫,不远处由一间十分华丽气派的楼阁,上面一排女子身穿薄纱,轻轻挥袖,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美不胜收。他立即抬步向那处走去。
来到近前,迈进门槛,立即有人迎出来,“哎呦,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俏,里面请。”
在郑孝扬身上撞死的小厮吓得激灵一下子,立即抬起头,当看到是什么地方,立即吓白了脸,连忙喊,“二公子,这……这进不得啊。”
郑孝扬停住脚步,回头瞅他,“为什么进不得?”
“这里……这里是……”小厮有点儿黑的脸泛起红色,“这里是红袖楼。”
郑孝扬仰头看了一下上面挂着的牌匾,“我有眼睛,看到了啊,是红袖楼,没错,我要来的就是这里。”
“您……您来这里干什么啊?咱们不是要回府吗?”小厮闻着一阵阵脂粉飘香,几乎快要晕过去,小声说,“这里是青楼。”
“小爷知道,否则还不来呢。来这里歇歇脚,找几个美人伺候,走了一上午,怪累的。”郑孝扬说着,走了进去。
小厮都快要哭了,“您要进去,那……先把奴才放下啊。”
“你都不能走路了,好生待着。”郑孝扬进了红袖楼。
老鸨十分精明,看着小厮身上的衣服,穿着是英亲王府下人的服侍,这位公子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可是偏偏这位公子背着小厮,她立即笑着问,“这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以前未曾见过。”
郑孝扬“嗯”了一声,对她说,“我是郑孝扬。一间上好的房间,美酒好菜,再找你们这里最好的姑娘来,以后我就落在这京城了,记住小爷的名字,若是侍候好了小爷,重重有赏,以后常来你家。”
老鸨一惊,脱口说,“您是荥阳郑氏的二公子?”
“难道还有人冒名顶替我?”郑孝扬挑眉。
老鸨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位是这两日将京城闹得腥风血雨的小爷,关于他的事儿,这两日连青楼内的人都在谈论,没想到,这尊佛来了这里。她连忙收了惊色,陪着笑说,“原来是二公子,您大名鼎鼎,谁敢冒名顶替您?是奴家眼拙。”
话落,她连忙高喊,“楼上风月阁,请二公子上楼!春花、秋月、夏青、冬梅,出来接客啦!”
她这一声高喊,楼上齐齐响起回应,美人声音娇婉,听着就惹人怜。
郑孝扬满意地上了楼。
老鸨陪着笑跟着上了楼。
小厮吓得六魂无主,从来没来过这地方,连连哀求,“二公子,您快放奴才下来吧!奴才的脚不疼了,能走了。”
“这就到了。”郑孝扬依旧背着他。
小厮都快哭了。
不多时,上了楼,风月阁果然不愧它的名字,里面香烟袅袅,幽香处处,琴棋桌案,器具摆设,无不处处透着欢情。
郑孝扬满意地将小厮放在矮榻上,自己一屁股坐在一旁。
小厮刚坐下,腾地站起身,因为起得急,一个屁蹲栽倒,对郑孝扬求饶,“二公子,奴才去外面等着您。”
郑孝扬伸手一把将他提溜起来,重新放在座位上,“去外面做什么,就在这里,你跟着我走累了,合该好好歇歇。”话落,补充道,“放心,王妃不会怪罪你。”
小厮脸成了苦瓜,“奴才可消瘦不起。”
“不用你买单。”郑孝扬拍拍他,“放松,你身子太僵硬了,一会儿让美人给你捏捏。”
他说完,小厮的身子更僵了。
春花、秋月、夏青、冬梅四位美人款款走进来,随着四人身后,美酒佳肴陆续地端了进来。
“你们都过来,给他捏捏肩,捶捶腿,松松筋骨。”郑孝扬对四人招呼。
四人一愣,让她们四大招牌侍候小厮?
老鸨立即瞪了四人一眼,“没听到二公子的话吗?还不快些上前来。”
四人只能上前,齐齐将小厮围住了。
郑孝扬满意了,自己动手去拿酒壶,老鸨连忙快一步地拿到,给他满酒。
小厮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四位美人环绕,幽香处处,他被捏得骨头都酥了,屁股却如坐针垫,脸都快白成纸了。
“给他捏捏脚。”郑孝扬喝了一杯酒,还不忘关照小厮。
四位美人娇嗔了郑孝扬一眼,略带不满。
郑孝扬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子银子,扔在了桌子上,“这些够吗?”
四位美人不满顿时一扫而空,齐齐笑开了颜,去侍候小厮的脚。
老鸨也笑开了颜,“当然够了,别说侍候一日,就是三日的也够了。二公子若是满意,就尽情地多留些时候。”
郑孝扬拿起筷子,“没歌舞助兴啊。”
“来人,去请最好的乐师、舞姬。”老鸨喊了一声。
不多时,乐师、舞姬都齐齐鱼贯涌入,霎时,风月阁软香处处、娇声细语、丝竹管弦、声声慢慢。
好一个美人香、英雄冢。
郑孝扬闲闲散散地靠着软榻坐着,吃着好菜,喝着美酒,欣赏着美人奏乐、舞姬纤腰曼舞,好会享受。
小厮被四位美人服侍得晕晕乎乎,有人捏肩、有人捏腿、有人捏脚、有人喂饭菜喝美酒。不知在云里,还是在雾里,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他正在红袖楼享受,却不知道外面又有了新传言。
据说,有很多人亲眼看到荥阳郑氏的二公子背着英亲王府的小厮去了红袖楼。
据说,点了红袖楼的所有招牌名妓,天色还大早,就沉浸入了红袖楼的红罗帐里温香软玉。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
没多久,京城各大府邸都传进了消息。
大长公主府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大长公主自从昨日回府,就砸了一屋子器具摆设,气得没吃饭,也没见金燕,一晚上都没睡好。她捧在手心手背里的女儿,怎么能嫁给郑孝扬那个混蛋?
金燕回府后,来见大长公主,被她气得大骂一顿,金燕索性自己回了院子,任她闹腾。
早上,金燕前来给大长公主请安,大长公主没好脸色,让她去找皇上取消婚约。
金燕摇头,“您是想女儿赶紧嫁出去,还是想女儿一辈子不嫁人,小姑独守?”
大长公主气怒道,“那个郑孝扬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他配得上你吗?他给你提鞋都不配。”
金燕幽幽地道,“您觉得谁能配得上我?钰表哥不喜欢我,无论我做什么,他也不会娶我。另外,还有谁?郑孝纯吗?娘您可知道,他昨日在李如碧的门前跪了一晚上求娶,李如碧也没答应。”
“郑孝纯也不是个东西,难道除了皇上,除了她们郑家,就没别人了?”大长公主想起郑孝纯,更是气得大怒。
“似乎还真没别人了。”金燕道,“我看郑孝扬不错,我选了他,就是他了。以后他待我好坏,我都认了。”
“你认我不认。”大长公主想起郑孝扬,就气得肝疼,“混不吝的东西,要才无才,要貌无貌,要人品没人品。你看上他什么了?不能因为郑孝纯改了主意,你就心灰意冷选他那样的吧。”
金燕笑了一声,“郑孝纯我不看在眼里,女儿也没心灰意冷。”话落,她上前,摇晃她胳膊撒娇,“娘,您也不想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吧,您别气了,女儿的终身,女儿自己做主。就算将来落不得好下场,也怨不得别人,是我自己选的路。”
“你要气死我。”大长公主打开她的手。
金燕还要再说话,大长公主府的大管家匆匆走来,在外面急声道,“长公主,不好了。”
大长公主正在气头上,沉着脸问,“什么事儿?”
大管家抬头,透过帘子,隐约看到金燕在里面,立即嘎了声。
“快说!”大长公主声音又沉了几分。
大管家咬着牙关道,“外面传来消息,说荥阳郑氏的二公子背着英亲王府的一名小厮去了红袖楼……点了满楼的姑娘侍候……”
“什么?”大长公主腾地站了起来。
大管家一哆嗦,立即说,“奴才派人去核实了,确实有此事。”
“郑孝扬,岂有此理!”大长公主拿起杯子,“啪”地摔在了地上,转头看向金燕,“你看看,他就是这么一个东西,你还有什么话说。”
金燕倒是镇定,面不改色地说,“娘您气什么?男人不风流,枉为男人。”
“你……”大长公主伸手指着她,气得哆嗦起来,“我含辛茹苦,抚养你长大,你就是这么让那个混账东西糟蹋的?”
金燕看着大长公主,“您消消气,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大长公主看着她的模样神色,气得失言,过了片刻,她一甩袖子,对外面怒道,“备车。”
大管家立即应了一声“是”,撒腿就跑了。
大长公主提着裙摆快步出了房间,怒气冲冲地向府外走去。
金燕连忙跟上她,“娘,您要去哪里?”
“红袖楼!”大长公主头也不回地道。
“您去那里干什么?”金燕蹙眉。
“去打断郑孝扬的腿。”大长公主怒气冲冲,“我看看他还有什么脸娶你?”
金燕无奈,伸手拦她,“您还是别去了。”
大长公主一把拽住她的手,“你跟我一块儿去!”
金燕被大长公主拖着走了两步,见她下定决心,怎么也拦不住她,她无奈,只能跟着她出了府门。
二人上了马车,大长公主带着金燕,气势汹汹向红袖楼而去。
不多时,来到红袖楼,她下了马车,拽着金燕,一脸怒气地踢开连忙出来迎接的老鸨,恼怒地问,“郑孝扬在哪里?”
老鸨这才想起,那位在这里花天酒地的郑二公子是大长公主的准女婿了。连忙道,“在二楼,风月阁。”
大长公主怒气冲冲地上了楼。
风月阁内,丝竹声声,管弦慢慢,十分的温柔之乡。
大长公主来到,抬脚“砰”地踢开了门,顿时惊得里面尖叫了一声。
金燕跟在大长公主身后,向里面看去。
入眼处,一众女子,有弹琴的,有奏乐的,有伴舞的,有陪酒喂菜的,美人温香,各有千秋,能酥了人的骨头。
郑孝扬似乎已经喝得熏熏然,身边一个女子,正抬手给他喂酒。
大长公主看到这一幕,气得暴跳如雷,“好你个郑孝扬!在这皇城里竟然风流快活!你是找死是不是?”话落,她对身后一挥手,“来人!给我打断他的腿!”
有人立即要进里面。
金燕立即上前一步,从后面跨进门槛,冷了眉目,清喝一声,“都不准进来!”
外面的人齐齐一顿,看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横眉怒瞪着金燕,“如今你看到了?这样的东西,你还嫁给他?”
金燕叹了口气,“娘,他再不是个东西,也是女儿的准夫婿。”话落,她拽住她的手,“您忘了,今早皇上下旨,已经对他封官,您就算贵为公主,也不能轻易的殴打重伤朝廷官员。”
大长公主恼怒,“就他这样的混账东西,我如何打不得?朝廷官员?”她冷笑,“你看他有半丝朝廷官员的样子吗?还史官?没有半丝样子!皇上怎么选这样的人做史官?自打脸面!”
“就算他混账,皇上刚下旨,他便来这里温柔快活,那也该由御史台弹劾他,由皇上处置他才是。”金燕道。
大长公主闻言,恼恨地道,“好,那我这就去找御史台,去找皇上,让他处置。”话落,她转身气冲冲地又下了楼。
金燕没拦着,也没跟着大长公主走,转回身,看着郑孝扬。
郑孝扬慢条斯理地就着美人举了半天的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走到金燕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她说,“好郡主,由皇上处置我,比打断我的腿这个方法要好。”话落,伸手执起她的手,“吧唧”亲了一口娇软的手背,打了而过酒嗝,“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