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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子情     京门风月txt下载     京门风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八章诉说情话

    谢芳华听到郑孝扬的话,脸顿时红了,但她舍不得放开秦铮。

    这些时日以来,她实在是受够了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日子,尤其是今日,找他找不到,强烈地感觉他出事时,简直是度日如年,心急如焚。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他,她如何能舍得松手?

    郑孝扬笑话就任他笑话去吧。

    她这样一想,不但不松手,反而又将秦铮搂紧了些。

    秦铮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这些时日不见,她又清瘦了,身子轻盈,腰肢不盈一握,在他怀里,轻软得不行。他也搂紧她,又怕她受不住,手又轻微地放松些,低头嗅着她身上清冽的带着隐隐药香的气息。

    听说她在府中碰了金玉兰出事儿,他就恨不得赶回去。

    听说京城有人作乱,炮角楼刺杀,他就恼怒地想着不知道秦钰将她护住没有。

    听说她出了京城,到了平阳城,他就想着,她会不会着急来荥阳城。

    本想立即处理完荥阳城的事情去迎她,可是却不成想中了圈套,掉入这个机关陷阱,一时无法出去,他又气又怒的地想着她找不到她该是多急?

    没想到,她竟然也掉下了这个机关陷阱。

    正如她所说,无论在哪里,只要她找到了他,只要他与她在一起,总是好的。

    这一刻,她就在他的怀里,轻盈娇软,他能强烈地感受到她这副清瘦不经一握的身子里装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感情,明明是清冷的人儿,这一刻,他是如此地强烈地感受到她的爱,她的情绪,她深深的心意。

    许久,他轻叹一声,带着浓浓满足,“上天厚待我秦铮。”

    上天是厚待他的。

    上一世,他悔恨得恨不得自杀,师傅却告诉他,能够逆天改命,但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他想着只要能复生她,重活一世,无论什么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这一世,她与上一世,很多地方,全然不一样,但待他的这颗心,却从来没变。

    他不仅娶到了她,还能得她更深深的爱。

    上天对他焉能说不是厚待了?

    他忽然觉得,此时此刻,就算死,也是值了。

    至少不枉这一世了。

    “嗯,上天厚待你,也是厚待我的。”谢芳华将身子往他怀里埋了埋,紧紧地贴住他,感受他的真实和心跳,觉得心里分外的踏实。

    秦铮听到她的话,心底翻涌出强烈的情绪,轻轻抬手,将她埋着的头抬起,低头去吻她。

    谢芳华立即伸手挡住,偏头去看郑孝扬。

    “别理他,就当他死了。”秦铮拿掉她的手,低头,准确地吻在了她娇软的唇瓣上。

    谢芳华呼吸一窒,心砰砰跳起来,脸更是红了,若是这样当着外人的面拥抱,因久别思念,还说得过去,可是竟然……竟然吻她……她就算再厚的脸皮,也是做不出来的。立即伸手推他,偏头躲避,细若蚊蝇地道,“不行,明明没死,我当不了他死了。”

    “要不我现在就杀了他?”秦铮没吻到,心下不满。

    郑孝扬气结,没好气地道,“秦铮你可真没良心,若不是为了救你,我至于也被困到这里吗?”话落,他哼道,“你们爱做什么就做当什么,小爷闭上眼睛,你们就当我死了算了。”

    谢芳华脸如火烧。

    秦铮立即道,“若不是你废物,连自己家里有这样精绝的机关都不知道,爷会中了计?被掉入这里,没找你算账就便宜你了。你还好意思说是为了救我?为了救我,为何没将我救出去,反而跟你困在这里十多个时辰了?”

    郑孝扬嘎嘎嘴,瞥着他问,“你如今不是有正事儿要干吗?揪着我这点儿事儿做什么?赶紧闭嘴,该干什么干什么,爷不看就是了。”

    话落,他当真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一个没忍住,猛地咳嗽起来。

    秦铮立即紧张地问,“你可受伤了?哪里难受?”

    谢芳华咳嗽了好几声,勉强止住,见他紧张得不行,连忙摇头,气虚地道,“我没事儿……”

    “让我看看。”秦铮立即将她推开寸许,低头仔细打量她。

    只见她脸色潮红,气虚不稳,气息微浊,看起来十分难受的样子,他立即佯怒道,“还说没事儿?就算我不懂医术,也知道你身上是带着很重的伤势的。”

    谢芳华无奈地看着他,拉过他的手,握住,被他推开的身子又倾向前,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真没事儿,毕竟当着人的面,我脸皮可没你那么厚。”

    秦铮心跳慢了半拍,无语片刻,低声说,“他不看。”

    谢芳华依旧摇头,脸都快烧着了,“那也不行。”

    秦铮见她执意不让他一亲芳泽,嘀咕道,“谢芳华,你真的想我想得紧吗?爷都怀疑了。”

    谢芳华又气又笑,“自然是想你,想的心都快疼了,可是一码事归一码事儿。”

    “好吧。”秦铮听她这样说,心里算是好受些,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她,嘟哝道,“真碍事儿。”

    谢芳华无语,不再言语。

    郑孝扬听得清楚,气得够呛,他都说了当自己死了,这还不行?

    这里就这么大的地方,且四周是封死的,他若是能躲开,早就躲了。他这条命珍贵的很,总不能真因为碍他们你侬我侬的事儿就自杀吧?

    那他的未婚妻怎么办?

    那么可怜儿的未婚妻!

    不,是可人儿的未婚妻!

    还等着他回京呢!

    他见二人不再做令人脸红心跳的事儿,只得睁开眼睛,没好气地翻白眼,“既然你们不做什么,我也不用当自己是死人了。你们腻味完了,赶紧的,想办法,我们好出去,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被困死。”

    谢芳华闻言伸手推秦铮。

    秦铮不松手,闻言冷哼一声,“怎么想办法出去?要能想到办法,早就出去了,你当爷还和你待在这里?”

    郑孝扬挑眉,“这不是小王妃来了,天下传扬,小王妃,惊才艳艳,智慧无双,文武双全,她如今来了,定能想到办法?”

    秦铮失笑,低头看着谢芳华绝美的脸,声音蓦地温柔,“天下传扬得你这般才名绝顶吗?我怎么不知道?”

    谢芳华无语,伸手掐他腰,“你都破解不了,出不去,我想必也没办法。天下传扬什么,怎么能信?你问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秦铮好笑,又闷哼了一声。

    谢芳华手劲本来没用多大,听到他闷哼,顿时松开手,立即紧张地看着他,“你受伤了?”

    秦铮点点头,云淡风轻地道,“受了些伤,不打紧。”

    谢芳华立即伸手拉过他的手,给他把脉,这一把脉,心顿时又沉又惊,“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说不打紧?”

    “应该没你身上的伤重。”秦铮握住她的手,不可一世地轻嗤,“若不是受了伤,区区这荥阳府宅的暗道,焉能算计到我。”

    谢芳华又伸手推他。

    秦铮不满,“你总是推我做什么?”

    谢芳华叹了口气,“我身上带着药,给你取药,你先放开我。”

    秦铮闻言抱着她不动,不松手,孩子气地道,“不要,我就想抱着你,药不着急吃。”

    谢芳华嗔了他一眼,被他孩子气的话和动作弄得心坎里都装满了水,软软的,她放软声音,轻柔地说,“你先放开我,吃了药,我们赶紧想办法出去,不是我自己来的荥阳城,还有李沐清、秦钰给我的小橙子、侍画、侍墨,以及谢氏暗探、皇室护卫,众多人,他们见我掉下来,一时救不出我,又不知道这里的情形,一定急疯了。”

    “他们急就急,也没什么。”秦铮不满,“爷好不容易见了你。”顿了顿,吃味地道,“你是我媳妇儿,别人再急也没用。”

    谢芳华闻言,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郑孝扬闻言,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不敢置信地说,“这是秦铮?英亲王府的铮小王爷?人人惧怕和阎罗王的铮小王爷?那个短短时日就铲除了荥阳郑氏所有暗桩的铮小王爷?那个从掉进这机关陷阱里就一直阴沉着脸如下暴雨的铮小王爷?我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秦铮冷哼一声。

    谢芳华笑容蔓开,心化得要滴水,又对秦铮道,“若是我们不尽快想办法出去,外面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尤其是秦钰送我到平阳城,临走时,交代了李沐清,每日要给他传一份书信,对他交代我的情况,一旦秦钰得到消息,知道不但你出事儿了,我也出事儿了,一定会坐不住,立即从京城赶来。如今京城正是肃清备战之时,他焉能不在京中坐镇,否则群臣无首,更是乱套了。”

    秦铮冷嗤,“爷离京时,就对秦钰说了,让他务必好生照看你,但是你看看他,将你照看得浑身是伤,爷见到他,一定找他算账。”

    谢芳华无奈,“这也怪不得他。”

    秦铮慢慢放开手,“他的江山天下,不怪他怪谁?”

    谢芳华见他松手,也顾不得再与他拌嘴,连忙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三颗药丸,递给秦铮,“快吃了。”

    “你喂我。”秦铮张开嘴。

    谢芳华没意见,伸手捏了药丸,塞进他嘴里。

    最后一颗药丸吃下时,秦铮顺势含住她手指。

    谢芳华刚退下热度的脸又腾地红了,一双眸子瞪着他,恼也不是,笑也不是,表情十分生动,她想着,人常言,久别胜新婚,果然如是吗?

    秦铮允了两口,才慢慢放开她的手指,满意地对她动了动眸光。

    谢芳华一下子被他眸中的光华给吸住了,一时一不开眼睛。

    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便是如此了。

    郑孝扬大咳了两声,耐不住地开口,“小王妃,我也受伤了,受的伤可比他重?你给我好好脉,给我颗药吃呗?再说,你下来时,可砸到我身上了,将我好不容易歇回了一分的伤,又砸重了。”

    谢芳华闻言,回过神,回身看郑孝扬,果然见他脸色极其白,比秦铮的还白,想起她刚刚掉下来时,的确砸到了人家身上,连声对不起都没说,连忙走过去,歉然地说,“郑二公子,真对不起,我也没料到掉下来会砸到你身上,我这就给你把脉。”

    秦铮伸手,没抓住谢芳华,遂作罢,任她走向郑孝扬。

    郑孝扬见谢芳华走过来,话语如此客气,顿时笑了,语调虽然沙哑,但欢快地道,“小王妃客气了,别说是给你当垫子,被你压在身上,就是被你踩在脚底下,也是我的福气。有劳了。”

    秦铮冷哼一声。

    “小王爷牙根疼吗?今天总是听见你哼哼。”郑孝扬挑眉看向秦铮。

    秦铮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警告道,“规矩些。”

    郑孝扬翻了个白眼,“这才是我认识的秦铮,刚刚以为不是你呢,真是换了个人一般。果然是背负天下深情盛名累累的英亲王府铮小王爷。”

    秦铮不再理他,一直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已经按在了郑孝扬的脉搏上,须臾,眉头蹙起,对郑孝扬道,“你的伤的确比他的伤重。似乎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周而复始,有的伤势,竟然有十年有余了。”

    郑孝扬惊诧,“小王妃医术果然无双,这都能诊得出来?不错,我这些年,一直是旧伤未去,又添新伤。”

    谢芳华闻言点头,也不多问,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从里面选出三个玉瓶来,递给郑孝扬,“每个瓶子里有三十颗药丸,你每日早晚从中各取一颗服下,待出去后,我再给你开个方子,你配合着药方服用,三十日后,定然伤势就能清了。”

    郑孝扬伸手接过,站起身,恭敬地对谢芳华一礼,“这药物一定珍贵极了,多谢小王妃,我这旧伤新伤十余年,也不是没请过大夫,都说病根自此就落下了,如今你却能给我清除,可见此番,被你砸了一下,也是值了,我这是因祸得福。”

    谢芳华笑了笑,“郑二公子客气了,你和秦铮是故交且不提,只说你以后好生地对金燕。她虽然看起来是个极其刚性的女子,但心也是极软的,只要你对症下药,她定然也会对你好的。我和秦铮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等到你们大婚,这先权当是贺礼了。”

    郑孝扬莞尔一笑,“金燕郡主自然是极好的,皇上不要这美人心,我郑孝扬白捡了个便宜,自然会惜福。”话落,他抖了抖玉瓶,看着她道,“小王妃何必这么消极?我也有一味好药,不敢保证能保住你的命,但能保证你活过去今年底,或者更长一些,兴许是没问题的,我一直以来,可是不舍得给自己用的,这个不算贺礼,只当礼尚往来了。”

    谢芳华一怔。

    郑孝扬打开玉瓶,从中一个里面拿出一颗服下,又对她笑道,“所以,到时候,贺礼还是要一样给的。”

    谢芳华好笑,痛快地点头,“若是我们更活得更久一些,贺礼自然少不了二公子的。”

    郑孝扬看了一眼秦铮,眨了眨眼睛,“你的贺礼是你的贺礼,小王爷的贺礼是小王爷的贺礼,可不能混为一谈。到时候,还是少不了你们都要给贺礼的。”

    谢芳华闻笑着颔首,“这些都好说。”

    “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小王妃,盛名传天下,果然名不虚传。小王妃真是一个好说话好相处的人。”郑孝扬将玉瓶塞进怀里,对秦铮道,“这天下间的女子,鲜少有人能如小王妃吧?恐怕都不见得有。这天大的便宜,是小王爷捡了。”

    秦铮懒懒地看了一眼郑孝扬,对谢芳华招手,“过来。”

    谢芳华走了过去,对他道,“荥阳郑氏的机关,怎么这般厉害?连你们二人都能困住?我掉下来时,想跳出机关,都做不到,这机关比皇宫的机关看起来还要精密。”

    “这是绝命李家设的机关,是天下第一能工巧匠之家,对机关精通代代相传,可谓天下无双。曾经南秦先祖请过李家建造皇宫的机关,但被李家推辞了,说李家的机关,不适宜生,只适宜死,不适合皇宫,南秦先祖便作罢了。”

    “原来是绝命李家,怪不得这般厉害,看来这是个绝阵机关了。”谢芳华自然听过这绝命李家的名号,心下发沉,“传言,绝命李家的机关,一旦开启,十死无生。”

    秦铮嗤笑一声,“天下都这样说,但也不见得真是。”

    “李沐清既然来了,我们出不去,他在外面,定然会想办法去找绝命李家的人。”郑孝扬忽然一拍手掌,“是了,据说绝命李家和右相府是一李家,只要他在,我们就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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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与天搏命

    秦铮闻言轻哼了一声,似乎不以为然。

    郑孝扬对秦铮瞪眼,“小王爷,你牙疼是个大毛病,得治。”

    秦铮瞥了他一眼,道,“若是我告诉你,绝命李家当年自立门庭,出府立户,脱离右相府嫡系,是因为右相府昔日不容绝命李家存世,绝命李家是被赶出右相府门庭的,你还觉得,就算李沐清想办法,去找绝命李家的人,李家会出手救人?”

    郑孝扬一怔,“有这事儿?不是传闻绝命李家自命不凡,不稀罕朝廷京中,出府远避京城烦扰立户的吗?”

    “传闻有多少能信?”秦铮斥道,“右相府门楣清贵,一直以来,自然是世人多眷顾。”

    郑孝扬唏嘘,“这样说来,我们没救了?”

    秦铮不答话,偏头对谢芳华问,“秦钰将小橙子给你了?”

    谢芳华点头,“给我了。”话落,又解释道,“我不收,他不干,说我若是不收,他就赐死小橙子。”

    秦铮看着她,“小橙子可是自小跟随在他身边的,得他培用良多,不收做什么?”

    谢芳华看着他,“身边有个小监视,既然是他培用的,当然得益于他。”

    秦铮失笑,伸手点点她额头,“你不喜被他监视吗?我却喜欢。日深月长,他就会知道,你我爱之深,他也好早些放下你,去寻别人早些立后。”

    谢芳华闻言一时无语。

    秦铮看着她,话音一转,“李沐清是聪明人,右相府李家和绝命李家的旧事,自然清楚。他不会自己去,应该会带上小橙子去。不过,我也很好奇,若是李沐清去请,绝命李家买不买他的面子,就算不买,买不买秦钰的面子。”

    谢芳华想了想道,“都过去多少年多少代了,三百年风云变化,有什么大仇,绝命李家还放不下?”顿了顿,她又道,“秦钰的面子,可是不好买的,不知这绝命李家是否和背后人勾结,若是勾结的话,不买也不稀奇。”

    “这南秦的江山,总归是姓秦,只要秦钰一日在,这南秦就易不了主。”秦铮凉凉地看了一眼空间极小,四周用玄铁打造的机关死牢,道,“绝命李家看起来和荥阳郑氏来往不错,过从甚密,否则,怎么会每一年,每一代,都有人修葺这荥阳郑氏的府宅暗道机关?”

    谢芳华顿时沉下脸,“照你这样说来,绝命李家和荥阳郑氏莫不是真有相通了?既然如此,别说李沐清去请,就是小橙子跟随他,拿着皇命做面子,也是无用了。”

    秦铮眯起眼睛,“不但是无用,怕是……”

    谢芳华看着他。

    郑孝扬此时接过话,惊恐道,“喂,你别告诉我,绝命李家若是来人,怕是不但不救我们,反而会趁机下手杀我们吧!”

    “说不准!”秦铮闲散地看着他,“你出身在荥阳郑氏,这府宅是你家,你郑二公子多年来横行郑家,将郑家的暗桩都摸得一清二楚,还摸不清这点儿事儿?”

    郑孝扬脸顿时气结道,“你少寒碜我,若是我能摸清,打死也不让你坐那把椅子了,我哪里知道还有这样的绝命机关?为了救你,我还跟着你一起被拖下来了。”

    “你也是坐了那把椅子?”谢芳华问秦铮。

    秦铮颔首,对她简略地道,“我和郑孝扬一起出京,沿着京城向外,一路斩杀了荥阳郑氏的暗桩密网,秦怜被玉兆天挟持时,我只能去了漠北边境,就在那几天的空隙,荥阳郑氏的老家伙发觉了,精密地在这荥阳城布置了网,手法极其快速,手段也极其厉害。”

    谢芳华点头,静静听着。

    秦铮看了郑孝扬一眼,继续道,“我从漠北回来后,郑孝扬便说荥阳城怕是不轻易善了了,我们耽搁了最佳的时机,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强攻也要攻进来,荥阳郑氏不斩断,北齐便借着荥阳作乱一日。”

    谢芳华颔首,这时候更是明白,玉兆天挟持秦怜,除了转移京中的视线外,还引走了秦铮对付荥阳郑氏的最佳时机,给了荥阳郑氏充足的筹备时间,真是一举数得。

    郑孝扬此时接过秦铮的话道,“本来,我们已经斩断到了荥阳城外,就差进城了,他可是他去了漠北,我尽管已经做了布置,但还是被郑家的那些人察觉了,我本来觉得,同时郑氏之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手软了些,没想到,郑家人就趁着我手软,以及他不再的空隙,将荥阳城短时间内织成了一张网,如铜墙铁壁一般了。”

    秦铮冷嗤,“妇人之仁。”

    郑孝扬扬起下巴,哼道,“我虽然为了荥阳郑氏家族能堂堂正正立于世,但还不至于泯灭良心将族里血亲都一杀殆尽,那还是人吗?”

    秦铮看着他,“可是你心慈手软,死的人更多?”

    郑孝扬嘎嘎嘴,“我也没想到。”

    秦铮继续对谢芳华道,“我从漠北回来后,便发现荥阳郑氏短时间内,竟然丝毫找不到破绽攻破荥阳郑氏的密网。耽搁了两日,才总算查到了赵师爷的真实身份。”

    谢芳华好奇,“我和李沐清来得荥阳城,拿着皇上的令牌,竟然都被阻在外面,我们就知道你定然出事儿了。否则不至于如此,听说是赵师爷下的命令,我们攻进外城后,便立即去了赵师爷的府邸。那赵师爷却一早便得到消息,跑了。他是什么身份?”

    秦铮道,“你还记得法佛寺要杀我的无忘吗?”

    “难道是他?”谢芳华一怔。

    “那无忘已经死了,但这人真是容貌与他长得一模一样,是无忘的同胞兄弟。”秦铮道,“是魅族之人。”

    “怪不得了,那法佛寺,就有他们想要你的命。”谢芳华看着他,“你掉下这机关陷阱,就是因为被他设计了?”

    秦铮颔首,揉揉眉心,“也是我大意了,急于求成,我听说你在京城出事儿后,出了京城,到平阳城,又来荥阳城寻我,我急于见你,便没发现他暗中投诚下的陷阱,才中了计。”

    郑孝扬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色令智昏。”

    秦铮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半斤八两,自己出身郑氏,都不知道陷阱。不用说我。”

    郑孝扬顿时一噎,没了声。

    谢芳华好笑地看着二人,猜测道,“也就是说,你本来手段极其强硬地除掉了荥阳郑氏不能留下的障碍和阻拦人物,进了郑氏后,想要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在会客厅,与赵师爷谈时,不小心中了他的圈套?”

    “不是赵师爷,是三老爷。”秦铮道,“那赵师爷,我既然查出了他的底细,自然不会信服他,只不过他十分狡猾,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他,便被看起来老实的三老爷给算计了。”话落,他又瞥了郑孝扬一样,“连自家人都看不懂的笨蛋,还等着回京邀功?做梦吧。”

    郑孝扬咳嗽了两声,“一直以来,在荥阳郑氏,三叔不太过问府中的事儿,他一心向佛,礼佛,至今还是童子之身,连夫人都未娶,说是要以身献佛祖,保佑我荥阳郑氏门庭基业。我自小他就疼我,而我向来又与三叔亲近,有些话儿,和我老子都不说,却和三叔说,谁想到,他竟然害我们……”

    “三老爷已经死了。”谢芳华道。

    郑孝扬一怔,不敢置信,“死了?怎么死的?”

    谢芳华摇摇头,“我和李沐清带着人进城后,先去了府衙,没找到赵师爷,在府衙查了一番无果后,便到了郑氏府宅,守门人说,荥阳郑氏出事儿后,是三老爷主事儿,我们便找去了三老爷院子,我们去时,他已经死在了自己的房间,是被杀。”

    郑孝扬脸色有些难看,心里不好受,“竟然是被杀?这荥阳城,谁会杀三叔呢?他连我和小王爷都害进了这里,显然是他所要的荥阳郑氏,就如郑家人一直要的,是做北齐的暗桩,南秦的奸佞。既然是心向北齐,难道是北齐人卸磨杀驴?”

    谢芳华想了想道,“我猜测是逃走的赵师爷,杀了三老爷。”

    郑孝扬抿唇,“赵师爷和三叔相交莫逆,若是逃走,也该带他一起。难道是三叔不想走,所以他杀了三叔。”

    “你三叔和赵师爷如何相交莫逆?”谢芳华敏感地抓住郑孝扬的话语中别样意味。

    郑孝扬偏开头,“不好说。”

    秦铮此时开口,“有什么不好说的?荥阳郑氏的三老爷,一直不娶妻,不是什么向佛,以身献给佛祖,也不是什么童子之身。而是与赵师爷男风向悖。”

    郑孝扬顿时恼怒,“你不说出来会死啊,你不怕你的小王妃听了污秽吗?”

    秦铮不以为然地道,“她污秽的事情见得多了,不差这一点儿。”

    郑孝扬无语。

    谢芳华也挺无语的,真没想到,荥阳郑氏的三老爷和赵师爷竟然是如此关系,想必小橙子和侍墨查的三老爷的暗室,里面有暗道,一定是有一条通向赵师爷府邸的,暗中互通,背着人,所以,不为人所查。

    而另一条暗道……

    若是赵师爷杀的三老爷,那么,满京城彻查,找不到赵师爷的人,应该是他已经先一步从暗道逃出城去了。

    那么另一条暗道一定是出城的暗道……

    她想到此,对秦铮和郑孝扬道,“这些先不必说了,我们还是尽快想办法出去,不能被困死在这里。”话落,她看着秦铮道,“正如你所说,若是荥阳郑氏和绝命李家关系甚密的话,那么,兴许与北齐也是有瓜葛的,即便李沐清和小橙子破不了机关,去找绝命李家的人,我们能等到绝命李家的人来,也未必是救我们的。”

    秦铮点头,“靠别人,总不如靠自己。”

    郑孝扬立即道,“说是靠自己,可是我们三个人如今都身受重伤,这机关墙是玄铁铸造,我们不受伤都打不开,别说如今这个境地了,能想到什么办法?”

    谢芳华看向郑孝扬,“绝命李家距离这里多少里地?”

    “大约三百里地。”郑孝扬道。

    谢芳华揣测道,“三百里地,李沐清和小橙子去请人的话,如今走,骑最快的马,天亮之后到,绝命李家的人兴许不太情愿相见,再耽搁为难些时辰,待小橙子和他联合说动绝命李家的人,最快回来,也要明日傍晚了。”

    “若是绝命李家的人不耽搁呢?最快也就明日中午。”秦铮道。

    谢芳华抿唇,“也是,绝命李家的人未必会为难,所以,我们就要在明日中午之前,一定要出去。如今还有近五个时辰。”

    “这五个时辰说来也够长,可是,我们即便饿不死,能想到办法吗?”郑孝扬泄气,看着秦铮,“你要有办法,早使了。”

    秦铮抿唇,“办法也不是没有。”

    郑孝扬立即盯住他,“你不会是一直有办法不用吧?就等着你媳妇儿来找你吧?”

    秦铮剜了他一眼,道,“若是她不来,我还真没办法,如今她来了,兴许能有一线之机。”

    郑孝扬立即看向秦铮,“你快说,别卖关子了,小爷在这里待够了,万一绝命李家的人真不是个东西,来了也不救我们,反而是阎王爷来催命的,我们就完了,我可爱惜这条小命得很,还不想死,还想留着娶媳妇儿呢。”

    秦铮不理郑孝扬,转而对谢芳华道,“你身上还戴着你娘临终前交给我娘代为保管的那枚月牙形锁扣吧?”

    “戴着呢。”谢芳华立即伸手从衣领里扯出来,看着秦铮,“我一直戴着,是这个吗?”

    “对,正是这个。”秦铮道,“这枚月牙型锁扣,是玉指环,两边镶嵌着的似是晶石的物事儿,是灵石,这样的链坠在天下除了我身上有一个外,再没有,是魅族的传灵之宝。”

    “这个有用?”谢芳华轻声问。

    秦铮点头,从怀中拿出自己收着的一样的锁扣道,“这两枚玉指环,一龙一凤,我也是听师傅说过,若是这两枚玉指环合在一起,凝聚你我之血,聚灵台之气,天为之动,地为之摇。”顿了顿,他道,“师傅说,不能轻易动用,折损心血不可估量,后果不堪设想。”话落,他抿了抿唇,“但如今已然是绝地,十有**绝命李也被与荥阳郑氏一样被北齐收买,你我性命担负着南秦江山,不能就这样被害了,总要试试,顾不得这些了,不论什么结果,总比等死强。”

    谢芳华点头,“你说得对,我们肩上担着南秦江山,自然不能轻易死。”

    秦铮又道,“这座机关是玄铁铸造,我还真不知道天下除了这个,什么能打开它。这在世间来说,就是死绝之地,掉下来,十死无生。只能一试了,但求,上天真能厚待你我。”

    “既然如此,试试吧。”谢芳华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做,要死也不该是现在死,南秦江山如今还一堆乱麻呢,这世上,还有许多我们的至亲知己,我们自然不能就这样的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要死,也该有价值才是,死得其所才是。”

    秦铮点头,“不错。”

    郑孝扬呀呀呸呸了两声,立即说,“什么死不死的,太晦气,就想着活,我们一定能活。你这个什么既然是魅族的东西,就一定能管用,必须管用。”

    “所谓之灵,灵在与心,在于天,在于境。我们担负着南秦千万百姓国泰民安,上天定能听到我们的声音。”谢芳华坚定地道,“总之,无论如何,都要出去。”

    秦铮颔首,将一枚玉指环戴在食指上,另一枚,戴在谢芳华食指上,之后,他将她的手紧紧地我在一起,轻轻道了一声“破”,他食指被玉指环一划,流出血来,瞬间被玉指环吸了进去。

    谢芳华也打起精神,同一时间,与秦铮一起,划破了佩戴玉指环的那根食指。

    当血留在玉指环上时,顿时从里面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向她的心血。

    所谓,十指连心,便是如此。

    谢芳华的身子晃了晃。

    秦铮伸手抱住她,让她贴在他怀里,用很轻的声音,重重地说,“人世间,我陪你一起生,九泉下,我陪你走黄泉路。无论是生,还是死,都有我。我们早晚都要与天地博命,这一次,我们就先搏一搏,看看上天是否真能厚待我们。”

    谢芳华靠在他怀里,心疼的都抽搐了,她几乎能感觉到血液喷薄的外流,就如开启了闸口,生命似乎在她以她能感觉到的最清晰的感觉在流逝,但是她靠在秦铮的怀里,一点儿也不怕。

    他的怀抱,就是她的天下。

第七十章生死与共

    人世间,九泉下。

    天地结盟,生死与共。

    谢芳华紧紧地靠在秦铮的怀里,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打湿了秦铮胸前的衣襟。

    只要和他在一起,就算死又有何惧?

    上一世,闭上眼睛之前,她心中一片空茫茫,虽然没有恨,却有怨,怨他不守承诺,怨他只顾着南秦江山,谢氏被灭九族,他却又弃她不理不闻不问,怨他即便她要死了,都没见到他最后一眼。不算含恨九泉,却怨怼无垠。

    这一世,前尘尽解,原来是他求了紫云道长逆天改命,才使得她重生一世,让她能守住她所要的,与他重续前缘。

    爱之深,意之重。

    天下囔囔,浮世浮生,能与他骨血相连,溶血入骨,就算死亦无憾了。

    秦铮感觉到谢芳华又流泪了,这泪十分的滚烫,似乎要烫进他的心坎里,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头血向外喷薄的溢出,他的心被涨得满满的。

    她有多少情意,他都尽数收纳。

    她有多少心知,他都尽数体会。

    这天下间,再没有一个人,能如她一般,哪怕前一世,那样惨烈收场,可是今生,依旧义无反顾地爱他。

    这天下间,再没有一个女子,能让他甘愿两世今生与天搏命。

    这天下间,没有谁能阻挡他和她相爱,哪怕天地九泉。

    爱一个人,入骨溶血,便是这般吧。

    连天地都不惧。

    死生在一起,天地弃魂也甘愿。

    郑孝扬站在一旁,看着二人,狭小的机关空间内,昏暗的光线下,他能清楚地看到二人每一个表情。玉指环相贴,二人的血涓涓涌出,被玉指环迅速的吸收。玉指环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二人的血液灵魂。

    连他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二人喷薄溢出的心头血,快速到极致的流逝的生命。

    两个人的脸,都十分之苍白,连眉目都霜染白了,整个身体,近乎于与白光齐色。

    虚到虚无空洞,弱到弹指既碎。

    郑孝扬看着他们,大气也不敢出,连呼吸似乎都快停了。他生怕他哪怕呼吸一下,那二人就会随时地倒下。

    尊比皇上的英亲王府小王爷秦铮,贵比皇后公主的忠勇侯府小姐英亲王府小王妃谢芳华,他们二人,一个生于宗室,皇亲贵戚,富贵滔天。一个生于谢氏,钟鸣鼎食,金玉之命。

    天下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命太好,太会投胎,太高于九天,天生富贵,享不尽的洪福荣华。可是谁能知道,天下间,有谁会相信,他们却是被困在这玄铁铸造十死无生的机关斗室里,性命交付于鬼门一线,与天地九泉阎王殿搏命?

    不是生,就是死。

    受心血溢出喷薄万仞割心之苦,受世间人所不能承受之重。

    担负着英亲王府、忠勇侯府两府至亲性命,担负者情深意重天地缔亲之圆满与不圆满,担负者南秦的江山天下百姓星河。

    亲眼看着,似乎他也能切身地感受到他们这一博之下的心血撕裂之痛,也能感受到狭小的空间内几欲膨胀的满满的爱意情深,更能感受到天地似乎都为之渺小如云烟,让他连呼吸都困难不能忍受的玄铁铸造的斗室似乎就在云端之上就天之上。

    心中肃然起敬。

    天下怕是再没有人如他们一样了。

    这样的倾天地九泉之爱之情之情深意重。

    他忽然想着,若是他们就这样死了,连天地鬼神怕是都会看不过去的。

    但愿上天能真的厚待他们。

    他从来不信佛,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想双手合十,为他们,也是为自己祈祷。

    他想他们活着,也想自己活着,想着能真的以天地之情,闯过这道鬼门关。想五年、十年、百年的看看,秦铮和谢芳华的命运到底是在何方?这样的集天地华彩出众卓绝的两个人,命总不能就此戛然而止。

    那样,天道何在?南秦的未来何在?

    时间静静的,一刻一刻地过去,谢芳华眼泪似乎怎么也流不干,秦铮的心窝被她烫的如煮沸了的水。

    他实在忍不住,板起她的头,低头对着他朝思暮想的温软唇瓣吻了下去。

    谢芳华这次没推开他,郑孝扬就算在这里,可是死生之间,她也顾不得了,什么脸红,什么羞臊,什么被笑话,什么不合时宜,什么闺训,什么女戒,什么礼数,全然都不管了。

    若是万一,这就是他们的终止之地了呢?

    为何非要持守着规礼不能放肆一些?

    她闭上眼睛,尽管被心血外溢使得心脉疼得力气微薄,但依旧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支撑着,抱住他,依在他怀里,任他吻着。

    这个吻,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吻。

    秦铮也如谢芳华一样,心疼得全身虚无到几乎提不起微薄之力,连触动她唇角,都用尽全力支撑,只能轻吻她唇瓣。

    可是,即便这样的吻比以前的吻欠差了无数狂热焦灼,但却是让两个人觉得,心魂授予,魂体合一了一般。

    郑孝扬刚要偏头避开不看,可刚转了一半的头,忽然睁大眼睛,只见两人交握的食指玉指环的玉面镶嵌的灵石顿时溢出数道彩色霞光。

    一时间,霞光照亮了整个机关斗室,刺得郑孝扬的眼睛都疼了,几乎睁不开。

    但他依旧想看清,拼力地睁大眼睛。

    就在他睁大眼睛的同时,那霞光忽然罩住了秦铮和谢芳华头顶,一瞬间,将二人包裹住。

    包裹住也不过是一瞬间,霞光骤然从透顶消失,两道红色的光芒,分成两道,进了秦铮和谢芳华的心口。

    消失不见。

    事情发生得太快,不过眨眼之间。

    郑孝扬眼睛疼到极致,瞳仁放大,实在受不住,不受控制地闭了一下,刚闭上,他立即又睁大。只见秦铮和谢芳华两个人,身子一软,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郑孝扬大惊,挪动僵硬的腿,立即踉跄地跑了过去。

    只见秦铮和谢芳华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两人手交握之处,玉指环暗淡无光,冰冰冷冷。

    他大惊,立即蹲下身,对二人喊,“小王爷、小王妃。”

    二人一动不动。

    郑孝扬立即去探二人的鼻息,手放到秦铮鼻息处,什么也没感觉到,他面色大变,身子颤了颤,又去探谢芳华鼻息,与秦铮的一样,半丝不闻。

    他脸色顿时惨淡一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们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

    就这样死了?

    尊贵天下的英亲王府铮小王爷,才华滟滟的忠勇侯府小姐英亲王府小王妃,就这样死了?

    他不相信!

    不能相信!

    也不敢相信!

    他们怎么能死?

    南秦江山多少人对之寄予厚望?家族至亲多少人对之担之重之?他们的性命何等的重值?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眼神空洞而空盲。

    他们这样死了,那他呢?

    过了许久,他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四处封闭的玄铁铸造的牢笼,他忽然抽出腰间的剑,横着架在自己的脖颈上,咬牙道,“与你们相识一场,今日能陪你们一起死,也是与有荣焉,小爷也算活够本了。”

    话落,猛地横剑自刎。

    他手刚动,地上忽然抬起一只手臂,弹开他握住剑柄的手,长剑蓦然被打落在地,发出“咣”当一声重响。

    他一怔,立即去看,见那只手来自秦铮。

    不知何时,秦铮已经睁开了眼睛,同时,谢芳华也睁开了眼睛。

    他顿时大喜,“你……你们没死?”

    秦铮拉着谢芳华坐起身,看着郑孝扬,“爷还没活够,死什么?”顿了顿,瞥着他挑眉道,“没看出来,你对爷竟如此忠心,甘愿陪着自刎而死。”

    郑孝扬大约是太惊喜,也没理会秦铮说什么,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了两圈,看着二人激动地道,“你们竟然没死,真的没死。”

    秦铮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

    谢芳华看着郑孝扬,又是好笑,又是感动,虽然秦铮和郑孝扬不比秦铮与燕亭、程铭、宋方、李沐清等人从小玩到大,但这份能在以为他们死时横剑自刎甘愿陪死的情分,却极其可贵。

    她转头看向秦铮。

    秦铮对她一笑,拉着她起身,“别理这个傻子。”

    郑孝扬这次彻底的清醒了,顿时不干了,嚷道,“喂,秦铮,你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小爷差点儿以为你们死了自杀啊,你们没死,怎么那么半天没声没息的不吱一声?”

    “你该感谢我们幸好醒来的及时,才没让你去见阎王爷。”秦铮扫了他一眼道,“短暂性闭息而已,你都看不出来,还好意思问我的良心?”

    郑孝扬一噎,好半响,才道,“当时是……”他瞪了秦铮一眼,觉得人家没死,他就自杀,很没面子,恼道,“被你们吓死了,哪里还想到那些。”

    秦铮见他要恼,忽然勾唇一笑,“你放心,你自杀这没面子的事儿,爷保证不说出去。”

    郑孝扬立即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失笑,“我也不说出去。”

    郑孝扬嘎嘎嘴,别扭的扭开头,挠挠脑袋,嘟囔道,“我确实太蠢了,你们最好忘了。”

    秦铮不再理他,拉着谢芳华走到早先她落进这里砸到郑孝扬身上的那面墙壁前,伸手敲敲墙壁的衣角,偏头看她,“这里是锁关?刚刚我们以心头血为引,启动灵识时,可感觉到了薄弱的地方细微的震动?是来自这里吗?”

    郑孝扬立即走过来,看着二人,“找到出口了?”

    谢芳华偏头看了郑孝扬一眼,回道,“天下间,再精妙的机关,也有死穴。寻常机关,有生门,也有死门,而这处机关,只有死门,没有生门,也就是有进无出,十死无生。可是,死门也是门不是吗?”

    郑孝扬不解,看向秦铮。

    秦铮点头,“不错,死门也是门。”

    谢芳华抬头看向头顶,伸手向上一指,“你们、我,都是从那处死门掉下来的,我们就打开死门再出去。”

    郑孝扬抬眼去看,那铜墙铁壁连丝缝隙都不露,他皱眉道,“早先我和小王爷将这四壁都试了,尤其是试了头顶上,玄铁重达三层。我们手中的上等的绝世名剑都砍不动。”话落,他偏头看向秦铮指的墙壁之处,伸手瞧瞧,“到还没有这一处看起来薄弱。”

    “看起来薄弱的地方,才是误区。”谢芳华摇摇头,对二人道,“你们没去过无名山,没待过无名山的炼狱。所以,对机关之术,虽然通透,但却不彻底跟解。这里,应该比无名山的炼狱缔造,死生之间,先死后生。当该是上面。”

    “可是上面……打得开吗?”郑孝扬问。

    “早先打不开,如今定然打开。”谢芳华伸手晃了晃食指上的玉指环,又抬起秦铮的手,与他的手放在一起,看着两枚套在手指上的玉指环,对秦铮道,“你能坚持半个时辰吗?”

    “能。”秦铮点头。

    郑孝扬这才发现,秦铮的脸比受伤后关进这玄铁机关斗室谢芳华出现之前更加惨白了,几乎接近透明。他立即问,“能坚持半个时辰是什么意思?”

    谢芳华抿了抿唇,道,“刚刚,他的心头血都通过这玉指环度给了我。紫云道长所说的启动这两枚玉指环,折损心头血,却折损的不是我的,而是他的。我大约是因为本身流有魅族血脉的关心,所以,心头血骤然被玉指环吸走流失后,凝聚了他的心头血,却又折回了我体内,将我所受的魅术创伤竟然养全了,而他却心血濒临枯竭,若不是我发现后,及时强行制止,他就没命了,因为强行终止,才进入了短暂闭息。我们必须半个时辰之内出去,我必须给他立即渡回去。”

    郑孝扬想着刚刚秦铮醒来,对他又是嘲笑又是撇眼,他以为两个人安然无事,没想到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虽然不知道心头血耗尽是什么滋味,但知道定然极其痛苦,可是他一声不吭,跟没事儿人一样,不由更让他敬佩,立即点头,“小王妃如今伤势全好了?那快些吧。”

    谢芳华颔首,伸手扣紧秦铮的手,又对郑孝扬道,“你抓紧秦铮的另一只手,待我摧毁上面的三层玄铁死门时,你们随我一起闯出去。”

    郑孝扬见识了早先二人心意相通时玉指环发生的罕见之事,此时对于谢芳华肯定能摧毁这玄铁囚牢,自然不怀疑,立即上前一步,抓住秦铮的手。

    秦铮不情愿地嫌恶地看了他的手一眼。

    郑孝扬翻白眼,“小爷比你还有洁癖呢,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我?”

    秦铮轻轻哼了一声,没答话。

    谢芳华嘱咐郑孝扬,“一定要抓紧他的手,到时候我动作定然极快,就是在玄铁的死门劈开后转瞬之间,必须冲出去,我下来时,真切地体会了,外面是长洞甬道,我们也要打破外面的通道,也就是千钧一发。一旦你松了手,那么,千金玄铁石板砸下,你就会被彻底埋入地下,砸成肉泥,再也出不去了。”

    郑孝扬立即重重地点头,“放心吧,我将他手拽断了,都不松开。”

    谢芳华颔首,将秦铮的手扣得紧紧的,手心凝聚一团青气,青气从手心出来,泛着青光,如青锋宝剑,这青光看着十分之刺眼炫目凌厉,与早先刺得郑孝扬眼睛睁不开的华彩之光相差无几。

    郑孝扬从来没体会过这种,一直知道魅族之人逆天生长,魅术天生,血脉永固,却从没看过动用这般魅术之人,不由得睁大眼睛。

    “抓紧!”谢芳华轻喝一声,忽然对着上空出手。

    郑孝扬一惊,不止握着秦铮的手,另一只手臂瞬间抱住了秦铮的腰。

    就在谢芳华声音未落,千钧一发之际,她手心凝聚的青峰之剑光瞬间刺破了上面玄铁铸造的板牢,“咔”地一声巨响,生生地被劈开,同一时间,谢芳华拽着秦铮与郑孝扬飞身冲起。

    “咔咔”数声震天动地的巨响,“轰轰”数声震耳欲聋如天雷轰顶的震动,坚固的牢笼斗室从第一次撕裂后,紧接着,成板块撞轰然碎裂,然后,真如谢芳华所料,从头顶上悉数砸下来。

    强大的破力和冲力,汹涌而下,如天被轰塌。

    谢芳华以光剑一般的速度,冲破之时,带着秦铮和郑孝扬冲了出去。

    郑孝扬感觉身体被谢芳华急速的冲力拉伸,他首先想着,不知道秦铮受不受得住?这般冲力连他都受不住?又想着,魅族之术果然逆天,怪不得被天所不容。

    T

第七十一章天地之灵

    四周黑漆漆的,地下不停地轰塌震动,如天雷击顶。

    只有谢芳华手中的青光,刺眼而炫目。

    就像是从十八层地狱冲上来,利剑冲破层层关卡玄铁,带有破九天的利刃之势。

    丝毫不犹豫,丝毫不手软。

    郑孝扬先是担心秦铮,后被魅族之术所震撼,最后却是敬佩谢芳华了。

    这样的破釜沉舟杀天地之锋芒,不是任何人都能有决然的凌厉之势破解这样的绝命阵。

    那些年的无名山地狱,她是怎样练出来的,可想而知。

    怪不得秦铮喜欢她,秦钰喜欢他,其余还有多少人对她倾慕?

    快到几近光速,快到郑孝扬的所有念想不过是一念之间。

    冲破最后一层铜墙铁壁时,谢芳华的手中的光芒骤然的黯淡了下去。

    就在最后一时间,她猛地一咬牙,手掌全力地向上一拍,头顶顿时传来天雷乍响,蓦然洒出一个漏洞,白日青天的光亮,她咬唇带着二人冲上了地面。

    三人脚刚站到地面,底下便传来“轰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这爆炸声似连番惊雷砸下,又死地陷天塌。

    谢芳华脚尖站稳之后,一看是已经回到了荥阳郑氏的会客厅,他们出来的地方,她掉下时所坐的那张椅子已经粉碎,地面塌陷了下去,地下不停地传来晃动的声响,她不敢多留,立即拉着秦铮和郑孝扬冲出了会客厅。

    三人刚冲出门外,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整座房子在三人身后轰然倒塌。

    谢芳华转头去看,荥阳郑氏的会客厅砖头瓦块廊株门墙都齐齐轰塌。

    声响震天动地。

    谢芳华冷漠地看了一眼,暗暗松了一口气,苍天不负,他们还是出来了。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就是如此吧!

    这也是上天眷顾了!

    她转头看向秦铮。

    秦铮此时也正偏头看向她,脸白得近乎透明,见她偏过头来,对她一笑,刚要说什么,身子一软,轰然向地上倒去。

    谢芳华面色一变,喊了一声“秦铮”,立即伸手去接他,可是她竟然连接她的力气也没有了,手软得如棉花,随着他一起向地上倒去。

    郑孝扬见二人如此,大惊,惊醒过来,上前一步,伸手拖住秦铮,又扶住谢芳华。

    谢芳华勉强站稳,立即伸手去给秦铮把脉。

    这一把脉之下,她本就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刷白。

    “他怎么了?挺不住了?”郑孝扬立即问。

    这时,自从李沐清离开后,一直守在这里的侍画、侍墨以及留下来的所有护卫听到这里的轰天动地的动静都齐齐奔来。

    所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惊骇不已。

    这么偌大一座荥阳郑氏的会客厅,竟然塌了。

    不过比惊骇更惊人的是突然看到了秦铮、谢芳华、郑孝扬三人。

    惊喜更大于惊骇。

    侍画、侍墨冲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三人,以为看花了眼,二人齐齐闭上眼睛,再睁开,这才确定是自家小姐,不止自家小姐出来了,还带了铮小王爷和郑二公子,二人大喜,立即跑了过来,“小姐!”

    谢芳华看了二人一眼,点点头,立即说,“快将我准备所有的补心血的药都拿出来给秦铮服下。”

    “小王爷怎么了?”二人一看秦铮,大惊,立即将谢芳华早先离京前准备的所有药都拿了出来,不确定地问,“小姐,都……给小王爷服下?”

    谢芳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点头,“对,都服下,快。”

    二人立即上前,将所有的瓶子都打开,将药丸倒出,一粒粒地都塞进了秦铮的嘴里。

    所有的药都给秦铮喂了下去后,谢芳华又虚弱地道,“再去将从裕谦王小孙子身上取出来的那只虫盅取来。”

    二人一怔,“小姐?”

    “快点儿。”谢芳华催促。

    “是。”二人连忙打开行囊,一直随身带着的那只小虫子取了出来,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伸出手,咬破手指,那虫子欢快地来到谢芳华指尖,“嗖”地顺着血液流出的缝隙,钻进了她身体里。

    侍画、侍墨二人面色齐齐大变,担心地喊,“小姐!”

    谢芳华不言语,摊开手心,一团微弱的淡淡的青光,稀薄的凝聚在手心。她抿着唇,灵活地用十指缠绕青光,不多时,青光又渐渐地聚拢,之后,在她手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青光球。

    她骤然发力,那青光球顿时变成了血红色,就如刚刚进去那个小虫子的血一般的颜色,随着青光球变色,她的脸在红色的光芒之映射下,看起来比秦铮的脸还要苍白透明。

    侍画、侍墨担心快要溢出嗓子眼,但不敢言声再打扰她。这时候,二人也算明了,小王妃一定是在救小王爷,虽然不知道小王爷出了什么事儿,但看这样子,一定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儿。

    须臾之间,谢芳华手中的那团小小的红光球凝结成手指腹那么大的珠子,她才虚弱地开口,对侍画、侍墨吩咐,“掰开秦铮的嘴。”

    侍画、侍墨看着她几乎濒临衰弱,一时间心底升起害怕,又忍不住地喊了一声,“小姐。”

    “快些!”谢芳华轻喝。

    二人刚要听命动手,郑孝扬立即上前一步,掰开了秦铮的嘴。

    谢芳华第一时间将那团红光球似的珠子推进了秦铮的嘴里,红光球脱离她手心后,她身子一软,眼前一黑,顿时昏厥了过去。

    侍画、侍墨上前,惊骇地接住了她的身子。

    郑孝扬转头看了谢芳华一眼,放下秦铮,对侍画、侍墨道,“你们在这里,看好他们,我去去就来。”话落,他身子一闪,“嗖”地没了踪影。

    侍画、侍墨抬头去看郑孝扬,刚要喊住他,见他已经不见了踪影,只能赶紧又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她一动不动,身子十分的轻,似乎她们一松手,她就能被风刮走。

    “怎么办啊?”侍墨顿时哭了。

    侍画伸手去探谢芳华鼻息,之后,安定下来,“先别急,小姐还有气息。”

    “怎么能不急,所有的药都喂给小王爷了,小姐这样子……再拿什么救?”侍墨哭道。

    侍画一时也没有主张,轻轻放下谢芳华,红着眼睛去推秦铮,“小王爷,快醒醒。”

    她喊了两遍,秦铮一动不动,不过脸色渐渐地由苍白透明转为有了丝血色。

    侍画见喊不醒秦铮,只能作罢,对侍墨道,“如今天还没亮,但是找个时辰正是天色最凉寒的时候,我们先找个地方,别让小姐再受了寒加重身子的伤势。”

    侍墨立即道,“刚刚郑二公子离开时,说让我们看好小王爷和小王妃,在这里等着。”

    侍画眼睛一亮,“难道郑二公子有办法救小姐?”

    侍墨脱下外衣,给谢芳华裹在身上,对侍画道,“我们在这里等等吧,还是别挪动小姐了。”

    侍画也怕她一旦挪动谢芳华,她更受不住,点了点头。

    荥阳郑氏整座会客厅轰塌,声响太大,将这座府宅的所有人都吓坏了,所有人都惊骇不已。

    护卫们沉默地将谢芳华和秦铮围了一圈,生怕此时他们昏迷不醒,这般情形,再有人对他们不利发生意外。他们再也承受不了这种意外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郑孝扬一身是汗地奔了回来,手里拿了一个锦盒,来到近前,对护卫们摆摆手,护卫们自然地让开。

    “郑二公子?”侍画、侍墨见到郑孝扬大喜,齐齐问,“您可有什么药能救我家小姐?”

    郑孝扬来到谢芳华面前,拿着锦盒对二人点点头,凝重地道,“这宝物应该能救。”

    “那快些救吧,您若是救了我家小姐,您的大恩,奴婢们下辈子结草衔环来报。”二人齐齐道。

    郑孝扬看了二人一眼,扁嘴,“要你们报什么恩?”

    话落,他打开锦盒。

    二人立即住了嘴,抬眼看去,只见锦盒里放着一块小石头,这块小石头的形状十分奇特,四面有凸起的地方像是长了头角。中间写了三个古字。

    二人隐约辨认出,那三个字叫“聚灵石”。

    郑孝扬小心地将那块石头拿出来,看着谢芳华,对着她的嘴比划了一下,皱起眉头,小声说,“这该不能吞下吧?”

    侍画、侍墨一怔,立即说,“二公子,这是石头……人能吞吗?”

    郑孝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刚刚你们看见了,她救小王爷,就是给他吞了东西,不过那个小,这个大了些。”

    侍画看了一眼秦铮,试探地问,“二公子,这是什么?”

    “这是魅族之物,我偶然得的。”郑孝扬眉头皱紧,“她吞下去,应该行吧?我在古籍上看过,说是要吞的。”

    “那……就试试?”侍画踌躇地道。

    “既然是魅族之物,当然不能以常理来论之,小姐也许真有用处。”侍墨道,“二公子,快让小姐吞进去吧。”

    郑孝扬点点头,“你们掰开她的嘴。”

    侍画立即去掰谢芳华的嘴。

    郑孝扬将聚灵石放在谢芳华唇边,往里面推了一下,石头比她的唇瓣大,根本进不去,他又用了些力,她轻薄的唇瓣顿时被磨破了皮,他一吓,顿时住了手,“看来不行。”

    “那怎么办?”侍画、侍墨升起来的希望顿时破灭了,红着眼睛看着郑孝扬。

    郑孝扬挠挠头,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说,“古籍上说,这个是要吞的。”

    “可是小姐吞不进去,是不是要砸开?”侍墨道。

    郑孝扬摇头,“那可不行,砸坏了,就毁了,还能有什么用处?”

    侍墨立即住了嘴。

    侍画道,“二公子,古籍上还说了什么?”

    郑孝扬摇摇头,“我看的那本古籍是一页残本,对于这个聚灵石,只提了两句,此宝物能开天地生机,吞服可长生不老。”

    “可是根本吞不下去。”侍画道。

    郑孝扬叹了口气,“是啊,若是能吞的下去,我早就吞了长生不老了,还会留到现在?本来以为她是有魅族的血脉,有用处,能吞得下去,看来也不行。”

    “是不是只要小姐醒着,才能吞得下去?”侍画问。

    “他这副样子,怎么醒来?”郑孝扬伸手去探谢芳华鼻息,气息微弱到只剩微薄,就算他们不懂医术的人,都能看出来,再不救她,她怕是就会没命。他着急下,伸手去推秦铮,“喂,快醒醒。”

    秦铮一动不动。

    郑孝扬发急,手下用大了力度,“你再不醒来,你媳妇儿可就要死了。”

    这一句话,当真是管用。

    秦铮本来死闭着双目,顿时睁开了眼睛。

    侍画、侍墨大喜,“小王爷醒了。”

    郑孝扬见秦铮醒来,长吐一口气,立即对他道,“你醒来就好,快,快起来救她,她为了救你,将心血都渡还给了你,所有的补心血药物都给你吃了,看样子,如今是心血枯竭了,再不救她,有性命危险。”

    秦铮闻言腾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立即去握谢芳华的手。

    谢芳华的手轻轻软软,整个人似乎在他抬手间就要飞出去,他立即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看了一眼,对郑孝扬道,“你的宝贝呢?”

    “喏,在这里。”郑孝扬立即将手中的聚灵石递给了秦铮。

    秦铮看到递过来的聚灵石,顿时一怔,道,“原来你所说的宝贝是它。”

    “你知道它?”郑孝扬问。

    秦铮点头,“知道。”

    “它有用吗?”郑孝扬立即问。

    秦铮抿了一下唇,半响道,“有用。”

    “小王爷,既然有用,就快些救小姐吧,再晚了,奴婢们怕小姐挺不住了。”侍画立即道。

    秦铮点头,执起谢芳华的手,戮破她的手指,将聚灵石靠近她的手指。

    可是他放过去后,谢芳华的手指没有血液流出,聚灵石更是一动不动。

    “她心血枯竭了,哪里还有血生出来。”郑孝扬道。

    秦铮恍然,她将心血都渡给了他,她自然没有了。他抿紧唇瓣,伸手戮破自己的手中,血顿时滴到了聚灵石上,聚灵石顿时光芒大盛,瞬间,将谢芳华包裹。

    “有用!”郑孝扬大喜,“原来是这样用。”话落,他看着秦铮,“是不是也就是说你以后也有魅族的血液了?”

    秦铮含糊地道,“大约是吧。”

    郑孝扬感慨,“魅族的血脉可真是好啊。”

    “好吗?”秦铮淡漠地道,“你若是觉得好,不如都给你。”

    郑孝扬一噎,抬眼看秦铮,见他面上没半丝能救谢芳华的兴奋,又见谢芳华被淡淡的光芒笼罩,脸色依旧苍白,躺在地上,无声无息,他也不禁地去想魅族血脉真的好吗?不见得吧。

    什么也不如性命重要。

    他一时住了口,失了声。

    侍画、侍墨惊喜地看着聚灵石伞出的光芒笼罩谢芳华,小声高兴地说,“小姐有救了,太好了。”

    郑孝扬大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抹抹头上的汗,道,“这一夜发生的事情,让我觉得,以前白活了一样。世所罕见,死而无憾啊。”

    秦铮没理他,只看着谢芳华。

    侍画、侍墨也盯着谢芳华,不搭话。

    郑孝扬在地上坐了片刻,觉得有力气些,人也轻松了,慢悠悠地站起身,他刚站稳,顿时大惊失色,“你们快看!”

    秦铮慢慢地转过头,顺着郑孝扬的视线看去,目光顿了顿,眼底现出黑色,片刻后,他抿唇,收回视线,一言未发。

    侍画、侍墨也立即去看,这一看,顿时怔住了。

    只见,触目所及之处,荥阳郑氏府邸花草树木尽然干枯而死。

    她们犹记得,早先,来荥阳郑氏之时,花草树木都是葱葱郁郁的,十分茂盛。

    有的树木,只干枯了一半,但却以眼睛能看得见的速度,一尺一尺地干枯。

    她们惊然了片刻,收回视线,一起去看谢芳华,本都是灵透之人,顿时明白了。应该就是这聚灵石的原因。是聚灵石吸走了这院中树木植物的精气。

    郑孝扬呆怔惊骇了半响,收回视线,看向秦铮,对他骇然地道,“你……你早就知道是这般?”

    “知道又如何。”秦铮淡淡道。

    郑孝扬看着他,是啊,知道又如何?总不能不救人。

    这时,他总算是明白了那古籍上所说的两句话的意思,能开天地生机,长生不老。聚天地灵气于一己之身,万物被毁,人之长存。

    怪不得魅族不容于天,这万物被毁,生灵被催,天地岂能容?这时悖逆天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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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安排做引

    因天色还未明,天边刚有一线曙光,护卫又里三层外三层地将秦铮和谢芳华等人护在中间,所以,聚灵石救谢芳华之事,没有动静,也未惊动别人,外人自然不知道。

    而早先,谢芳华带着秦铮、郑孝扬冲出来时,绝命机关被毁,弄出的惊天动地之响,因在地下深层,所以,受震动的也只是荥阳郑氏府宅。

    荥阳郑氏高门府宅外,却只是细微震动,并没有惊动城内四处百姓人们。

    这些天,荥阳郑氏出事儿,府衙城主出事,百姓们惊慌不已两日夜,都累得倦了。这一夜,尤其睡得熟。

    荥阳郑氏府宅的所有草木,由会客厅外,以谢芳华等人所在之地为中心,向外扩散,一寸寸,一尺尺,向外蔓延,都无声地干枯着。

    待荥阳郑氏所有树木花草都干枯而死后,府内景象甚是萧条枯凉,连分都透着丝丝入骨的冷意。

    郑孝扬打了个寒颤,见谢芳华还是无声地躺在地上,即便将荥阳郑氏偌大占地面积的府宅内花草树木精气都吸来,吸入她的肺腑,可是,她脸色依旧苍白,依旧透明,似乎本源干枯燥竭,多少精力也补不满。

    他转身跑去最外围的墙根下,翻身上了墙头,看了一眼后,立即跑回来,对秦铮白着脸道,“正在向府墙外扩散。”

    秦铮沉默不语。

    郑孝扬急道,“你想过没有,若是万一,我是说万一,如今正是夏季,若是整座荥阳城内,花草树木全部都干枯而死,这等骇然之事,传扬出去,有什么后果?”

    “有什么后果?”秦铮木然地问。

    郑孝扬道,“一城草木,一夜之间枯竭,轻者,被有心人宣扬出去,小王妃魅族血液之事曝光于天下,百姓们对她怕是不再是推崇敬奉,而是敬畏如鬼神。重者,有心人加以利用,天降大祸,祸于南秦,这是天谴,南秦气数已尽,动摇百姓民心。”

    秦铮一言不发。

    郑孝扬又道,“还有,草木枯竭,这是小事儿,没有草木,百姓们也能活。可是,你别忘了,还有一个月,已然到了农田收获的季节。若是农田就此全部干枯,那么这一城百姓,今年的劳作……”

    秦铮忽然抬头看他,冷冽地道,“天下所有人的性命,都重不过她。一城百姓,又如何?”

    郑孝扬闻言,骤然沉默。

    他们的情意深重,他是亲眼所见的。对于秦铮来说,谢芳华是如此重要,对于谢芳华来说,秦铮又是如此总要。

    是啊,对于他们来说,一城百姓又如何,抵不过对方的性命。

    在他们的眼里,天下都不过尔尔。

    他们心有家国,心有大义,可是当彼此性命倾覆于危难间时,什么家国大义,都重不过对方。他能切身的感受到。

    秦铮见郑孝扬不再言语,复又低下头,去看谢芳华。

    就在这时,谢芳华忽然睁开了眼睛,伸手攥住了聚灵石,聚灵石上的所有光芒,骤然一熄。

    秦铮露出笑意,伸手抱起她,声音低哑温柔,“醒了?”

    谢芳华点点头。

    郑孝扬大喜,长舒一口气,看着谢芳华,对她道,“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这一府邸草木枯竭,还能有办法掩盖,若是这一城草木尽数枯竭,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侍画、侍墨见谢芳华醒来,顿时喜极而泣,“小姐醒了就好,奴婢们也吓死了。”

    谢芳华靠在秦铮的怀里,轻声说,“你们说的话,我都能听见,就是醒不过来。”

    “这么说,你是听见我的话,才迫使自己醒来了?”郑孝扬立即问。

    谢芳华点头,“你说得对,若是因我,造成如此后果,那么大战在即,秦钰和我们所有人的筹备辛苦都会功亏一篑。百姓们的民心之力,一定不能散。”

    郑孝扬敬佩地看着她,不再说话。

    秦铮抱着她的手收紧,沙哑地问,“你感觉身体如何?”

    “好多了。”谢芳华道。

    “你少骗我,实话实说。”秦铮绷起脸。

    谢芳华对他一笑,轻声说,“还是没力气,但是不至于有性命危险了。”

    秦铮点点头,“你没有力气无碍,我有,没有性命危险就行。”

    谢芳华看着他,小声说,“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好。”秦铮毫不犹豫地点头。

    “喂,你们两个,人刚醒来,别立即这么腻味好不好?我们还都在呢。”郑孝扬不满地道,“天快亮了,我们下一步如何做?是在这府邸安置,还是另寻别处安置?”

    谢芳华看向侍画、侍墨,问,“李沐清和小橙子是不是去了距离这里三百里地的绝命李家找人来救我?”

    “是呢。”二人立即点头。

    谢芳华看向秦铮,“如今我们早早就出来了,李沐清和小橙子果然是去请绝命李家的人,最快也要中午,还有半日的时间,我们可以准备一番。”

    秦铮颔首,眸光乍现出冷意,“是该准备一番,若是绝命李家真和荥阳郑氏一样,那么就别怪爷不客气。”

    “是该如此,我们南秦上下,必须万众一心,这么些日子以来,祸害连连,苦于应对。还是要清除干净为好,否则一旦兵战起,后方能拉垮前线,必须要保证后方没有后顾之忧。”谢芳华道,“你说怎样安排?”

    秦铮想了想,看向郑孝扬,“你来安排,立即放出消息去,就说绝命机关突然启动,轰塌,芳华被埋在了地下,恐怕真的十死无生了。”

    郑孝扬一怔,“你说是放出假消息?”

    “对。”秦铮颔首,“别提你我,只说芳华。”

    郑孝扬踌躇了一下道,“若是放出消息,传扬出去,关心她的人这么多,怕是都该疯了。”顿了顿,她道,“尤其是京城的皇上,漠北的谢侯爷,还有谁,你该清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我才说要你来安排。”秦铮看着他道,“消息只放出方圆三百里。最多覆盖到绝命李家的地盘。其余的,半点儿不能外泄。”

    郑孝扬一怔,“你的意思是,这样来迷惑绝命李家?”话落,他皱眉,“可是人既然死了,绝命李家若真是投靠北齐了,岂不是正中下怀?”

    “对,正因为正中下怀,所以,兴许会引出别的,绝命李家没准会做些什么。”秦铮眸光眯起,“背后之人还未查清,就要下引子,让愿者上钩。”

    “好!”郑孝扬闻言,打了个响指,“我这就去安排。”

    秦铮对他摆摆手。

    “等等。”谢芳华喊住郑孝扬,伸出手,将手里的聚灵石摊开,“这个东西……”

    “给你吧,我留着也没用。”郑孝扬道,“能救你性命,才有用。”

    “也罢,那我留下了。”谢芳华收回手。

    郑孝扬转身去了。

    谢芳华偏头看秦铮,对他道,“郑孝扬放出消息后呢,我们该如何?”

    秦铮闻言看向侍画、侍墨,“如今荥阳郑氏城内情形如何?李沐清走时是否做了安排?”

    侍画立即道,“李公子去绝命李家顺路从最近之处,拿着皇上令牌,调来了三万兵马,那三万兵马,还没进城,如今就在城外。奴婢二人见城内无事儿,便没吩咐开城门将三万兵马迎进来,怕惊动城中百姓,造成人心惶惶。”

    秦铮颔首,“这样正好。”

    “你待怎样?”谢芳华问。

    秦铮转头,看着她道,“我和郑孝扬,是被三老爷陷害进了绝命机关,而三老爷与赵师爷的关系非同一般,可是赵师爷还是把三老爷给杀了。赵师爷从暗道逃走了。如今,若是你在荥阳郑氏被害的消息放出去,背后人一旦得知的话,你觉得,他们会如何以为?”

    谢芳华恍然,“不但是我死了,你和郑孝扬也怕是没命了,毕竟我们掉在了一处。”

    “对,正是这样。”秦铮点头,“那我们三人都死了,背后之人想要作为,当该如何?”

    谢芳华眯起眼睛,“我们三人都死了的话,背后人会立即将消息放到天下。一定是想尽快让京中的皇上和文武百官知道,也一定会想尽快要漠北军营得知,天下百姓得知。那么,皇上悲痛震怒,朝野上下骇然惊悚,漠北军心动摇,百姓们势必恐慌,从上到下,一举打破我们南秦目前万众一心想讨战北齐的士气。那么,南秦内从皇上到官员到军营到百姓,人心一散,泄气之下,没战就先败了。”

    “没错。”秦铮颔首,“所以,我才说要郑孝扬安排,将消息封锁在三百里地之内。”话落,他眯起眼睛,“一旦有人知道消息,定然是在这三百里地之内的地盘,我们就立即安排人,将这方圆三百里地,都看牢了,守好了,一旦有人传递消息,有异动,就立即动手拿下。”

    “好!”谢芳华眉目露出清冷之色,“咱们就看看,到底有没有大鱼上钩,有多少条大鱼上钩。我们就用这半日时间,安排妥当,等着收网,我却不相信网不住大鱼。”

    秦铮勾起唇角,“不必给李沐清暗中传信了。”

    谢芳华闻言道,“可是一旦听说我死了,我怕他……”

    “他相信,那么别人也就相信了。”秦铮转过头,对侍画、侍墨道,“就看你们俩会不会演戏了。”

    侍画、侍墨看向秦铮,隐约明白,“小王爷的意思是,让我们演戏,以为小姐死了,所以,哭天抢地那般?”

    秦铮点头,“正是。”

    侍画摇头,“小王爷,奴婢二人怕是演不了,就算演得逼真,李公子等人一看,怕是也知道是假的。”

    “为何?”秦铮看着她。

    侍画咬唇,回头看了一眼几乎成为平地的荥阳郑氏会客厅,坚定地道,“若是这般样子,夷为平地,小姐死了,奴婢绝不苟活,定然自刎而死。”

    侍墨也立即道,“奴婢也一样。”

    秦铮闻言沉默了一下,“是了,你们的确会如此,是我头脑一时不好使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谢芳华道,“演戏可以是真人,也可以是死人。”

    “你的意思是……”秦铮看着她。

    “找两具女尸,易容成她们二人的样子,自刎而死,届时,只要高明的易容术,旁人一时分辨不出就行。我们要的也无非是一日时间。”谢芳华道。

    “这样也行,以你的易容术,应该不是太难。”秦铮道,“至于找女尸,偌大的荥阳城,应该也不是太难。”

    “那就这样。”谢芳华颔首。

    秦铮拉着她起身,见她依旧虚弱,站不稳,索性将她抱起来,对侍画、侍墨道,“你们二人,立即安排人去找,与你们身量相当的。”

    “是,奴婢二人这就去。”侍画、侍墨立即去了。

    谢芳华窝在秦铮的怀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找到侍画、侍墨的易容替身死者之后呢?我们是出城?还是留在城内?”

    “出城。”秦铮道。

    谢芳华点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对秦铮问,“我和李沐清一路进荥阳城,为何没见到你们出京时带的暗卫护卫?青岩也不见踪影?”

    “青岩与我一起去了漠北,我便将他留在了漠北,另外做安排了。”秦铮压低声音,“我派他去见姑姑。”

    “姑姑?”谢芳华看着他。

    “谢凤。”秦铮道,“齐言轻也在与我们动手铲除北齐在荥阳郑氏埋暗桩的同时,也正在肃清南秦在北齐的暗桩,若是姑姑对南秦还有心,我想着她该是能助一臂之力。”顿了顿,他道,“那时,我还不知那人便是死了二十多年的玉兆天,吩咐言宸去见姑姑,也只为了留住南秦在北齐的暗桩,即便留不住,也要全全撤回来。毕竟姑姑在北齐这近二十年,根基甚深。”

    谢芳华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身边没人了,你是将青岩和所有暗卫,都留在漠北,或者说护他去北齐见姑姑了?毕竟想靠近北齐王的行宫见姑姑,不是那么容易的。”

    “嗯。”秦铮颔首。

    “数日前,你该知道,朝野上下,声讨北齐,还回姑姑,秦钰已经修书了北齐王。不知道北齐王作何打算,而姑姑又作何打算。”谢芳华轻声道。

    “那就要看姑姑对南秦,还有没有家国之心了。”秦铮道,“若是有,她必有动作。”

    “你可知道,轻歌是姑姑和左相的孩子?”谢芳华低声道。

    秦铮一怔,“你是说轻歌?”

    “嗯。”谢芳华点头,“就是轻歌,天机阁的轻歌,被我留在京中入朝为官作为以后根基庇护的轻歌。”

    秦铮惊讶道,“这是真的?”

    “我和李沐清,到平阳城后,发现赵柯死了,联系到云澜哥哥和轻歌,找寻不到云澜哥哥,我便书信问了轻歌身世。亲笔书信告知我的,另外也说了齐云雪虽然这些年不在北齐,但是和北齐玉家这些年过往甚密之事。”谢芳华道,“我也甚是不解,我知道姑姑当初嫁入北齐前,有心上人,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左相。另外,轻歌看起来实在是太幼稚了。”

    秦铮闻言忽然失笑,“你是以一颗沧桑之心,来看轻歌,自然看他甚小。他能坐天机阁的第三把交椅,焉能太过幼稚?面相做不得准的,有人二十如三十,有人三十如二十。”

    “那……难道是去北齐之前,姑姑和左相就有了轻歌?未婚却打破世俗?那她到北齐后呢?怎么骗过北齐王?以至于让北齐王护她?若不是这样,而是姑姑去了北齐后,左相去过北齐吗?而姑姑又是怎么和他在北齐王的眼皮子底下成就事情的?”谢芳华道,“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秦铮抱着她,找了个台阶坐下,伸手帮她揉揉眉心,“轻歌该不会拿这等事情开玩笑吧。”

    “不会。”谢芳华摇头。

    “那就是真的了,既然是真的,总归是既成的事实,你也没必要费神去多思多想。待有一日,见到左相,或者姑姑,自然能明白了。”秦铮道,“我们如今,该想的是,处理好目前的事儿。”

    “也对,不想了。”谢芳华颔首,想起齐云雪,遂将路途中遇到齐云雪将她带来之事说了。

    秦铮听罢后,皱眉,“如今齐云雪的人呢。”

    谢芳华扫了一眼,远处停着那辆马车,她道,“早先我掉下绝命机关前,她还在车内。”话落,道,“这府邸内,有侍画、侍墨一直看顾,应该还在车内吧。”

    “走,我过去看看她。”秦铮闻言,复又抱着谢芳华起身,向远处那辆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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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暖如春水

    二人来到马车前,秦铮挥手招来一人,吩咐挑开车帘。

    那人来到近前,伸手挑开车帘,车内,空无一人。

    秦铮眯起眼睛,低头看谢芳华,“你确定她是在这辆车内?”

    谢芳华也是一怔,偏头去看那护卫。

    那护卫大惊,立即道,“这辆马车从赶进这荥阳郑氏的府宅来后就没有动过,一直在这里。齐云雪怎么不见了?”

    “这辆马车,可一直有人看顾?”谢芳华问。

    秦铮扭头看向他。

    那护卫想了想,白着脸看了秦铮一眼,踌躇地回道,“早先会客厅塌陷时,我们都吓坏了,以为小王妃出了事情,便都奔去了。只有那时离开了片刻。”

    秦铮抿唇不语。

    谢芳华脸色不好,对秦铮道,“齐云雪的确是受了极重的伤,伤及內腹,心脉被掺加了迷兰草的置幻之药控制了。我给她把脉,差不了。难道她是被人救走了?”

    “会被什么人救走?”秦铮道。

    谢芳华想不出来,说道,“难道是赵师爷?难道他根本就没出荥阳城?”

    秦铮眸光发冷,“不管如何,我们都按照计划行事。”顿了顿,又道,“我便不信了,背后之人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来,爷倒要看看他们能嚣张多久?”

    “也只能如此了。”谢芳华颔首,“一直是我们在明,别人在暗,如今我们就要在暗,看看能引出什么人来了。”

    秦铮抱着她转身,又回到了石阶处歇着。

    他们身体目前都不大好,休要短暂的休息,补充精力,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大约小半个小时,侍画、侍墨回来,带回来了两具女尸。

    二人禀告道,“小王爷、小姐,奴婢们没敢作出太大的动静,从荥阳府衙内找的,昨夜,赵师爷的屋子里饮酒作乐,死了几名女子,我们选了两个与我们身量相当的来。您二人看看,能用吗?”

    谢芳华看了一眼,“能用,只要身量相当,我给她们易容后,再遮掩一番,能撑一日时间,除了李沐清,小橙子外,绝命李家的人没见过你们,短时间内,认不出来。就算李沐清、小橙子有疑惑,想来也不会轻易说出去。用来迷惑人够了。”

    二人点点头。

    谢芳华吩咐二人找来易容用的东西,动手将那两名女子易容成了侍画、侍墨的样子,侍画、侍墨又将衣服脱了,换给了那两名女子,之后将身上的宝剑,一应随身携带的用品,为了逼真,都留在了那两名女子身上。

    做完这一切,秦铮又吩咐人,喊来所有护卫,吩咐了一番。

    众人齐齐垂首应是。

    护卫们全部留了下来,秦铮抱着谢芳华,只带了侍画、侍墨二人,出了荥阳郑氏的府宅。

    四人走的是三老爷房间内的密道,并没有立即出城,而是顺着密道,来到了赵师爷的府邸。

    赵师爷的府邸内,谢芳华和李沐清在这里留守了人。

    府邸内一派宁寂。

    秦铮和谢芳华四人先是在赵师爷所住的房间内看了一番,又去了赵师爷的书房。

    书房门推开后,里面十分的干净整洁。

    秦铮目光扫了一圈后,对谢芳华道,“你说得不错,齐云雪应该是被赵师爷带走了。这地面如此干净,却有一排脚印,而这脚印显然是新的,上面的泥土还是微微潮湿的,而墙壁上的暗格没关紧,显然是,赵师爷是逃走了之后,又通过暗道回来了一趟,为了取东西。”

    “看来是他取了东西,又顺着密道,跑了荥阳郑氏的府宅,那时候,应该是恰逢我们从绝命机关出来之时。不知道,他若是趁机带走了齐云雪,是否看到了我们。”谢芳华道,“若是被他看到,我们布置假死,怕是枉费了。”

    “不见得看到,当时我们出来时,若是他趁机救走齐云雪,我们不可能不察觉。”秦铮道,“应该就是在我们刚从绝命机关出来时,弄出大的动静,护卫们全部奔过来,他趁机带着人走了。”话落,又道,“就算看到了,那么,想来也就刚带齐云雪走不久,郑孝扬立即安排封锁三百里地内的消息,他想传消息,也来不及。”

    谢芳华点点头,叹气,“早先我心里一直觉得你出事儿了,担心你,心思全然没做别想,也未曾仔细彻查这座府衙,更没来他的书房。只和李沐清吩咐护卫们查找,也是为来找你的痕迹。不知道赵师爷走而复返,又带走了什么。”

    秦铮抱紧她,“你担心我,比抓住赵师爷让我高兴一百倍。不管他带走了什么,早晚,跑不了他的人。这天下虽大,但若是你我抽出心力,找一个人,还是容易的。”

    谢芳华笑着点点头,“正是,走吧。”

    秦铮不再多待,抱了谢芳华,又进了密道。

    一行四人,顺着密道,出了城。

    密道的出口,是在城外三里处的一片树林内。

    四人出来后,秦铮扫视了一圈,对谢芳华道,“距离这里再走五里地,便是郑孝扬在城郊外的别院,我们去那里歇着。”

    “歇着?”谢芳华看着她。

    秦铮点头,“这里的事情,都交给郑孝扬。”

    “他应付得过来吗?我们就不管了?”谢芳华一怔。

    “先让他应付着,什么也不如你的身体重要,你必须去歇着。”秦铮道,“这便给他传信,我先将你送过去,我再协助他处理。”

    “我已经好多了,无大碍了。”谢芳华道。

    “听话。”秦铮绷起脸。

    谢芳华只能住了嘴,“好吧,我听话。”

    秦铮抱着她继续向前走。

    “不是要给郑孝扬传信吗?”谢芳华问。

    “刚刚已经给他传音了。”秦铮低头看她,“你如今身体亏损那么重,荥阳郑氏府宅一府宅的草木精气,也补不回你十之一的心血,是以,你靠我这么近,连我传音都不查了。还跟我说没事儿?”

    谢芳华往他怀里靠了靠,不满地说,“在你怀里,跟你在一起,我哪里需要时刻打起精神。若是别人,我自然能时刻惊醒提起心力,拦截到传音之声的。”

    “别人?”秦铮挑眉。

    谢芳华咳嗽了一声,“打个比喻。”

    “比喻也不行,以后除了我,再不准让别人靠近你。”秦铮道。

    “小气。”谢芳华嘟囔。

    秦铮轻哼一声,“难道你还想去折别的桃花枝?”

    “不想。”谢芳华道。

    秦铮见她乖巧,答应的痛快,心下满意。

    谢芳华轻声说,“你都抱了我许久了,早也累了,将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我还没那么娇气。”

    秦铮又将她往怀里抱紧了些,“不累,我乐意抱着你。”

    谢芳华心中一暖,伸手也搂紧她,脑袋埋在他怀里,这时候,才真真正正地感觉,他们都还活着,他抱着她,真好。

    半响后,她小声喊,“秦铮。”

    “嗯?”秦铮停住脚步,低头看她。

    谢芳华埋着头,不抬起,小声说,“我就喊你一声。”

    秦铮嘴角勾起,低笑,继续向前走。

    他刚走几步,谢芳华又小声喊,“秦铮。”

    秦铮“嗯”了一声。

    谢芳华又看了一声,秦铮又答应一声。

    就这样,谢芳华一连喊了好几声,秦铮都不厌其烦地应了,脚步一直向前,稳稳地走着,心情很好地扬着眉,嘴角一直以最大弧度的弯着。

    侍画、侍墨跟在二人身后,心情也跟着前面走的秦铮和他怀里抱着的谢芳华,心情大好。

    想象这一夜,惊心动魄,如今一切仿佛是雨过天晴,连她们都觉得,未来再有什么事情,无论再有什么风雨,她们都坚信,小王爷和小王妃一定能挺过去的。

    他们是这样的好,羡煞天下人。

    大约半个时辰,来到五里地外,有一座靠着青山绿水而建造的别桩。

    秦铮对谢芳华道,“我和郑孝扬来到荥阳城后,处理荥阳郑氏暗桩时,一直住在这里。”

    谢芳华“嗯”了一声。

    秦铮抱着她来到府邸门前,回头看了侍画、侍墨一眼,二人立即上前去叩门。

    二人刚按住门环,还没叩起,门便从里面开了,一个老者走出来,显然是管家,对秦铮深施一礼,“小王爷,刚刚我家二公子已经传回话来告知了小老儿,奴才已经将您住的院子收拾好了,热汤都准备好了,二公子交代,您和小王妃累了,尽管歇着,外面的事情都交给他。”

    秦铮点点头,“有劳了。”

    老者连连摇头,待秦铮等人进来,关好门,带路向里面走。

    谢芳华在秦铮的怀里,趁机打量了一下这座别桩,只见别桩内仆从极少,但是府邸内四周的护卫和暗卫却是不少,且都是高手,可见郑孝扬特意做了安排。

    最里面,一处院落,十分的清幽干净,不染一尘。

    秦铮来到院子后,进了正中的主屋,将谢芳华放在了床上。

    那管家立即吩咐人,抬来了一桶水,放在了屏风后,恭敬地道,“小王爷,您和小王妃饿了吧?是现在吃饭,还是沐浴后用饭?”

    “现在端来吧。”秦铮摆手。

    那管家立即去了。

    不多时,带着人将饭菜端来,摆在了桌案上,道,“小王爷,再有什么吩咐,只管奴才。”又道,“那两位姑娘,安置在西厢的偏房?可行?”

    “行。”秦铮点头。

    老者退出了门外。

    房门关上,屋中一下子静了下来。

    秦铮站在床前,看着被他放在床上的谢芳华,目光深深。

    谢芳华也看着他,眸光盈盈。

    片刻后,秦铮俯下身,将她压在床上,低头吻她。

    谢芳华身子一下子就软成了棉花,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轻轻地迎合他。

    秦铮似乎怕伤到她,只浅尝辄止了一番,便止住了动作,贴着她的唇瓣,摸着她娇软的身子,沙哑地道,“若不是你这样的虚弱,我真想立即就吃了你。”

    谢芳华红着脸看着他,“你被关在绝命机关死牢里那么久,难道不饿?吃我也不解饿。”

    秦铮伸手点她额头,“调皮!”

    谢芳华咳嗽了一声,拽住他衣襟,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你若是真不饿,我也想你了。”

    秦铮身子腾地一下子就热了,又低头狠狠地将她吻住。

    谢芳华一时喘息不止。

    片刻后,秦铮又放开她,立即下了床,伸手将她拽起,绷着脸说,“别点火了,我们好不容易将命捡回来,还是省着点儿折腾。下来吃饭。回头你歇够了,养回了精神,爷饶不了你。”

    谢芳华也觉得自己这身体,还有秦铮的身体,都禁不住折腾,不能再点火胡乱折腾了,乖觉地点点头,随着他下了床。

    二人简单洗漱后,便坐在桌前吃饭。

    屋中十分安静,院落里也十分安静,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吃饭时,时不时地互看一眼。

    谢芳华忍不住感慨,“想当初,我从无名山回来,恨不得离你这个讨厌鬼远远的,那时候,哪里想到今日,恨不得将你栓着寸步不离。”

    秦铮失笑,“当初爷有那么讨人厌吗?”

    “是很讨厌。”谢芳华诚实地道。

    秦铮看着她,想了想,说,“当初,等你那么多年,最后等到我都有些怨恨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还是没有想起我,我一时觉得那样的你也很好,一时又觉得,万一你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不再喜欢我,该怎么办?我吃不准,便只能用各种方法拴住你,想想也是好笑。”

    谢芳华看着他,目光温柔,“秦铮,幸好你坚持,换我一世,等我八年,能被你爱,我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了。”

    秦铮被她眸光中的柔色几乎吸进去,忍不住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攥了攥,心中涌起无数的情绪,多少坚持,多少挫败,多少付出,似乎在这一刻,都被她这一句话,给抵消了。

    有她这一句话,无论他做多少,都是值得的。

    他看着她,目光如碎了冰雪的温柔,低声说,“换你一世,等你八年,能爱你,能被你爱,我也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了。世人都当羡慕我秦铮。”

    谢芳华看着她,眉梢眼角都染上暖暖的春水之色,似乎,从昨日夜,到今日,她和秦铮,才真正的排除了两世今生的结缔,真正的彼此了解,透入骨髓的相爱相知,再无杂质了。

    她该感谢荥阳郑氏的绝命机关。

    她该感谢上天,该感谢紫云道长,该感谢郑孝扬,该感谢所有的人。

    能让他们真正的身心都成为一体。

    她该感谢的实在太多了。

    秦铮受不住谢芳华的春风拂水的目光,复又低下头,勉强绷起脸,“好好吃饭。”

    谢芳华轻笑,“我吃饱了。”话落,站起身,“我先去沐浴。”

    秦铮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谢芳华脚步虽然看起来虚软,但很轻盈地进了屏风后。

    屏风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脱衣声,之后,又传来水声。

    秦铮的思绪早就飘去了屏风后,那里,有一个娇人儿了,是她的妻子,是他爱了两世历经艰难,排除万难,娶回来的女人。

    她……也想了他了呢。

    那一年,她前往无名山,他被人迫害,躺在了乱葬岗,她冷漠地看了一眼,扔下一个包子,便走了。

    那时,他想着,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无名山地狱般的生活。

    他想着,若是他死了,这一世,不知道谁有幸能娶到她,是否会待她好,是否能帮她护住忠勇侯府,是否会爱他重过性命。

    后来,他活了下来,便一日复一日的等着她回来。

    她回京时,看到那张日思夜想却面无表情的脸,冷漠苍凉的眼,心中凉了半截。

    那时,他就想着,不知道能不能将上一世,那个温柔温暖笑吟吟不喑世事娇贵的人儿的心焐热回来。

    他用千般打算,万般方法,不惜对她隐瞒,不惜忘掉上一世,当做什么都不记得,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用他这一世,英亲王府秦铮的嚣张跋扈张扬霸道来拴住她。

    哪怕,她无论如何,都焐不热了,他都不会放弃。

    如今,她已经被他焐热了。

    他慢慢地放下筷子,慢慢地站起身,慢慢地挪开椅子,慢慢地走向屏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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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惊天惊雷

    谢芳华进了浴桶后,将身子全部浸入水中,顿时将四肢百骸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

    她闭上眼睛,将头枕在浴桶边沿,感受到屏风后秦铮幽幽透过屏风看过来的目光,虽然隔着屏风,但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浓烈,似乎里面的热度要将屏风穿透。

    她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秦铮!

    秦铮!

    秦铮!

    这个人啊!

    她爱了两世,丢不下,舍不弃,放不开,死生甘愿的人啊!

    这一世,明明是他逆天改命,抓住了她,可是她偏偏觉得,像是她抓牢了他一样。

    即便外面时局紧张,南秦内部依旧暗潮处处,背后人诸多算计筹谋,天下熙熙攘攘不平,肩上担子的重担太重,性命又太轻,可是她心里这一刻却偏偏感觉,那些都不算什么,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够幸福了。

    听到他慢慢地放下筷子,慢慢地起身,慢慢地挪开椅子,慢慢地向屏风走来,她呼吸一下子就轻了。

    浴桶内水雾漫漫,将她苍白清透的脸染上了些许晕红,整个人埋在浴桶里,似乎被热气蒸得有些坐不住。

    秦铮来到屏风前,停住脚步,伸手去触摸屏风,拇指和食指攥住一角,想拉开,却又用不上力,想抬步,心里又做着天人交战克制着自己,他怕自己进去,便控制不住,要将里面那个人儿吃拆入腹。

    可是他却又如此的想要她。

    现在就想。

    很想,很想。

    这面屏风十分的轻薄,里面的画影透出来,隐约朦胧,让他的火腾腾地往上窜,直烧到他四肢百骸,攥着屏风一角的手都有些抖了。恨不得,就什么也不顾的冲进去,将她抱在怀里,压在身下,好好地疼爱。

    时间一点点儿的过去,沙漏沙沙流着细沙。

    他在门口站了两盏茶那么久,久到,谢芳华忍不住轻声开口,似嗔似恼,“你到底要站多久?想化成雕像吗?到底要不要进来?”

    秦铮呼吸一窒,强忍放下手,有些恼地道,“不知道你自己的身子不好吗?还这般引我。”

    谢芳华一时无语,半响,才压着呼吸说,“我……我感觉好多了,你……”

    秦铮忽然转身,向外走去,克制地打断她的话,“你好生休息,回来我检查你是否休息好了。我去看看郑孝扬那个笨蛋是否能应付得过来。”

    谢芳华还没答话,秦铮就冲出了房门,将房门从外面紧紧地给她关上了。

    谢芳华听着他关上房门后,在门口长长吐了一口气,才大步向外走去,顿时泄气地软下身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样忍着,他……不难受吗?

    连她都有些难受了。

    这样一想,她脸顿时又红了,暗骂自己一句,什么时候,她也学了轻荡风流的女子了?

    又在浴桶中待了片刻,谢芳华起身,裹了衣裙,来到床前,挑开帷幔,上了床,软软地躺在了床上。

    闭上眼睛,放心地想着,有秦铮在真好,她可以不用管了。

    不过,不知道她睡醒后,他是否会已经回来了。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秦铮出了院落门口,对一直守在外面,没敢离开,等着吩咐的管家道,“小王妃在休息,守好这里,不准出差错,否则唯你是问。”

    “是,小王爷,我家二公子已经调派了人手,专门守在这里,您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放心去处理吧,这里交给老奴。”管家连忙恭敬地道。

    秦铮点点头,出了别桩。

    侍画、侍墨知道秦铮离开了,便立即来到谢芳华屋外的画堂守着,昨日夜,她突然掉下绝命机关阵,她们吓死了,若是小姐真的死了,她们就算百死也难辞其咎,枉费了谢侯爷的培养。

    更何况,这里虽然是郑孝扬的地盘,但也难以保证万一,毕竟如今隐卫都另有安排了,没带在身边,小王爷又去办事儿了,她们一定要看好小姐。

    外面的天色已然亮了,清晨阳光照下,晴空日朗,一片晴好。

    荥阳城的百姓们昨日未被惊动,今日醒来后,都察觉出了不对劲。

    荥阳城虽然各个街道店铺门面都没什么异常,但城门上的守卫却与寻常不同,府衙的守卫们全部被替换下,守卫城门的是清一色锦衣的护卫,各个面目肃然冷色,一看就令人生畏。

    城门外,三万兵甲候在那里,并没有进城,如一根根岿然的石桩,满面肃杀,屹立不动。

    百姓们又很快地发现,荥阳城府衙被与城门同样的守卫给封锁了。

    百姓们紧接着又发现,荥阳郑氏府宅也被与城门和府衙宅邸一样的守卫给封锁了。

    百姓们窥探不到里面是何情形,但也知道,昨日夜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大事儿了,不由得人人紧张,恐慌起来。

    整个城内,从清晨起,便弥漫着一股沉暗压抑的气息。

    一直到响午,城内都没什么动静,但却不知是谁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个消息是如此的惊悚,以至于刚透出,便很快地在荥阳城内传开了。

    据说昨日右相府丞相司职李沐清大人和英亲王府小王妃带着人来了荥阳城,是奉皇命,来彻查荥阳城近日来发生的大事儿。荥阳府衙的赵师爷不尊皇命,不认李大人和小王妃,拒开城门,李大人和小王妃恼怒,带着人攻进了荥阳城,去了府衙,府衙的赵师爷却跑了,不知踪影。

    又据说,李大人和小王妃从府衙出来后,又去了荥阳郑氏,可是到了荥阳郑氏后,在郑家的会客厅,小王妃便中了荥阳郑氏布置的绝命机关,掉了进去。

    又据说,李大人恼怒,带着人连夜便去了三百里地外的绝命李家,李大人刚走后不久,荥阳郑氏的会客厅天塌地陷,机关轰鸣,会客厅被夷为了平地,片瓦无存。

    小王妃死了!

    小王妃的两名婢女,在小王妃死后,恼恨地自杀谢罪了!

    这样的消息,如风一般地悄无声息地刮遍了整个荥阳城,听到的人都不敢置信,大为惊骇。

    荥阳郑氏有消息机关之事,延续了三百年,荥阳城内的人都隐约地知道。可是谁也没想到,荥阳郑氏的机关,竟然害死了忠勇侯府的小姐英亲王府的小王妃。

    那样惊才艳艳的人儿!

    为了救临安城的百姓,不惜以重伤拿得黑紫草,救了十几万百姓的女子。

    铮小王爷爱重至宝的小王妃,忠勇侯府这一代唯一的嫡出女儿。

    怎么可能死了?

    许多人都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这一则惊天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知怎地就流出了荥阳城,沿着荥阳城向外一点点地扩散。

    巳时,绝命李家的地界已经收到了消息。

    李沐清和小橙子昨日深夜,披星戴月赶路,与黎明时分,来到了绝命李家。

    李家人听说李沐清来了,拒而不见。

    李沐清带了一队护卫,闻到绝命李家家主闭门不见的话,吩咐小橙子,抬出了秦钰的皇命。

    这是南秦的地盘,南秦如今的天子是秦钰。

    不论是曾经多少年前,绝命李家和右相府李家有什么冤仇,可以不买李沐清的账,但是,不能不买当今天子的账吧?

    小橙子亮出皇命后,果然绝命李家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李沐清和小橙子道明来意,请绝命李家速速赶去荥阳郑氏,救谢芳华。

    绝命李家的家主李霄,与右相李延年纪相仿,听闻此事后,惊了一跳,对二人道,“绝命李家之所以多少代来以绝命机关著称,被天下人给了个外号,正是因为阵法十死无生。一旦机关启动,设机关的人,也不能施救。虽然荥阳郑氏的机关是绝命李家设的,但我等也没办法解开。”

    李沐清看着李霄,尽量让自己不太显急切,道,“机关死阵,既然是人造的,我却不相信真十死无生,李世叔说与外人听,这番话,外人兴许会信,但我也出身李家,虽然绝命李家早多少代已经出来自立门户,但是李家的根骨总不能挖除,我们还是宗亲。对于先祖辈的事情,沐清也知道一些。对于绝命李家的绝命阵,沐清也有所了解,所以,绝命机关不是全然没有解的,只看李世叔愿不愿意付出代价救上一救了。”

    李霄挑眉看着李沐清,“听李贤侄这话的意思是,我能救,而不救小王妃了?”

    “绝命李家,有一把天绝剑。据说能劈开绝命机关,是至宝。”李沐清道,“李世叔别告诉沐清,那把宝剑绝命李家没有?”

    李霄脸蓦地一沉。

    李沐清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又道,“皇上对小王妃甚是看重,小王妃出京时,皇上亲送到平阳城,嘱咐沐清,定要看顾好小王妃,不准有所闪失。沐清有负皇上所托,若是小王妃出事儿,沐清万死不足惜,但是若是皇上知道,因为绝命李家在荥阳郑氏的机关,而使得小王妃陷入绝阵,定然会雷霆大怒,若是再知道绝命李家明明能救,反而见死不救,怕是诛九族也不为过。李世叔可想好了,绝命李家这些代来,繁衍得也算是大族了,族亲枝叶可是众多,李世叔也不想绝命李家就此绝后吧?”

    “你威胁我?”李霄看着李沐清。

    “不敢。”李沐清摇头,“沐清实话实话,虽然绝命李家远离京城多少代,但是京城内外的事儿,想必李世叔都十分清楚知晓,皇上对小王妃是如何看重,自然不必沐清细说。更何况,除了皇上,还有英亲王府呢?还有忠勇侯府呢?虽然老侯爷外出云游了,但忠勇侯还在,谢侯爷还在。”

    李霄忽然冷笑一声,“怪不得李贤侄年纪轻轻,就受皇上看重,被封为丞相司职,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李家子孙有你,何愁不前途无量?”

    “右相府的荣华已经到头了,能不能再盛一个台阶,还是未知,绝命李家和右相府本就是同根生,李世叔若是这次出手相救小王妃,以后绝命李家但有用得到沐清的地方,凡事都好说。”李沐清又道。

    李霄闻言站起身,脸色虽然难看,但语气却不那么强硬了,开口道,“先祖辈既然出门立户,老夫也不能改了先祖辈其志,以后用不用得到李贤侄,且先放在一边。但说这天绝剑,可是我绝命李家先祖的传家至宝,从来不轻易拿出来。今日老夫就看在皇上的面上,拿出此剑,亲自随你去一趟荥阳郑氏救小王妃吧。”

    “多谢李世叔,皇上知道,也定然大慰。”李沐清也站起身道谢。

    “不过,话我先说在前面,这剑能不能劈开玄铁铸造救小王妃,还是未知。”李霄道。

    李沐清看着他道,“小王妃是一定要救出来的,天绝剑能不能管用,就看李世叔是否尽力了。”

    李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去后方亲自取天绝剑了。

    李霄没耽搁多长时间,便取回了天绝剑,对绝命李家的人安排一番,便带了几个年轻一辈的子弟,一队护卫,与李沐清和小橙子一起出了绝命李家的大门。

    一行人刚走不远,便有绝命李家的人来禀报了一记惊天的消息。

    荥阳郑氏的绝命机关阵启动,致使会客厅天塌地陷,小王妃死了。

    李沐清听到后,当即惊了,险些栽落马下。

    小橙子脸“刷”地一下子就白了。

    李霄面上也露出惊异和不敢置信之色,立即道,“这怎么可能?李家的绝命阵可从来不曾塌陷过?”

    李沐清勉强震住心神,看着那禀报之人。

    那人看了李沐清和小橙子一眼道,“消息千真万确,是从荥阳城传出来的,是亲眼证实的。”

    李霄闻言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坐在马上,半响不动。

    小橙子顿时哭了,“皇上,奴才对不起您,没照看好小王妃。”

    李霄看向李沐清,“李贤侄,如今怎么办?”

    李沐清回过神,抿唇道,“我不相信芳华会死。”话落,他双腿一夹马腹,“驾”的一声,纵马向前驰去。

    小橙子立即打骂跟上李沐清。

    护卫在二人身后,跟随疾驰而去。

    李霄见李沐清和小橙子带着人纵马前走,速度之快,目力难极。他左右看了一眼,又对报信的那人问,“消息可真是确实?”

    那人点头,“真是确实。”话落,探身上前,贴到李霄马前,压低声音道,“是那人传来的消息,荥阳郑氏会客厅全塌了,夷为了平地。绝命阵塌陷,人还能活吗?小王妃怕是真的死了。她的两名婢女,都自刎而死了。如今荥阳城内,都传开了,整个荥阳城,死气沉沉。”

    “绝命阵塌陷,人也不一定会死。”李霄道,“据说那小王妃极其有本事,且有魅族的血液,非常人能及。兴许还在机关暗牢内,毕竟机关暗牢是玄铁铸造,没有天绝剑,如何能破开?不破开,也就不会塌陷,砸不到人。如今,兴许还活着。”

    那人又压低声音道,“正是因为那小王妃有魅族的血液,非常人可比,消息才确实,怕是真死了。因为,荥阳郑氏府宅内所有草木草木一夜之间都枯竭了。”

    李霄一惊,“竟有这事儿?”

    “是。”那人点头,“据说魅族血液同天地草木而生,如今草木都枯竭了,那小王妃本就身子不好,在京城时,都拿药喂着。如今经此大难,还能挺住吗?十有**是真死了。”

    李霄听罢,半响方道,“若是真死了,那么……”他抬头,向前方看了一眼,又扭头,看向京城方向,半响后,又看向北齐方向,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既然如此,大伯,我们还去荥阳城吗?”一名年轻男子问。

    李霄想了想,对他道,“你不必去了,我另有要事儿吩咐你。”话落,对他招手。

    那年轻男子上前,李霄对他耳语了两句,那年轻男子点头,打马回了绝命李家。

    李霄见男子折返后,对众人说道,“我们跟上李沐清和小橙子公公,去荥阳城。”

    众人点头。

    一行人依旧尾随李沐清之后,带着天绝剑,前往荥阳城奔去。

    这时候,李沐清和小橙子那一队人马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七十五章凌厉狠绝

    李沐清和小橙子快马加鞭,中途跑死了两匹马,不到午时,已经回到了荥阳城。

    荥阳城外,三万兵甲林立。

    李沐清勒住马缰绳,走近那领军将领,“孙将军,怎么回事儿?”

    那领军将领叫孙阳,见李沐清回来,立即拱手,“回李大人,卑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只听说在您离开荥阳城走后不久,荥阳郑氏会客厅忽然塌陷了,被夷为了平地。城内传言小王妃死了,她的两名婢女自杀殉主了。”

    “既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为何不进城?”李沐清沉着脸问。

    那领军将领道,“李大人,您走时交代了,说来到荥阳城,一切听小王妃身边两名婢女的意思,在卑职带着人刚到城外时,那两名婢女传出话,说城内一切安稳,吩咐我们暂且不得进城。”顿了顿,又道,“而南秦有军规,没有军令调遣吩咐,不得轻易离开属地,卑职是因为您拿着皇上的令牌调遣,才来此地,遵从您的吩咐。城内虽然传言小王妃死了,但卑职没有得到命令,也不敢轻易进城啊。”

    李沐清闻言抿唇看了他一眼,道,“现在,你点三千人马,随我进城,其余人原地待命。”

    “是。”孙阳立即点头。

    三千人马不消片刻便点完,李沐清早已经等不及,先一步和小橙子进了城。

    守城的人都是昨日李沐清和谢芳华在此安排下的人,人人脸上现出肃杀的悲戚之色。

    有一人见李沐清回来,上前见礼。

    李沐清沉声问,“怎么回事儿?”

    那人道,“在下也不是很清楚,从昨日夜进城,一直听从大人吩咐,带着人守在城门,只是昨日在大人走后不久,荥阳郑氏的会客厅轰然塌陷了。天亮之后,就有人传,小王妃死了。”

    “你没有派人去荥阳郑氏府宅查看?”李沐清问。

    那人看了李沐清一眼道,“因荥阳郑氏府宅由咱们的人在,没人来请求应援,属下便没动。今日天亮,城内掀起传言,属下才派人去看了。”话落,他垂下头,“荥阳郑氏府宅的会客厅确实被夷为平地了,小王妃的两名婢女自杀死了,没见到小王妃的尸体。”

    李沐清闻言不再多言,催马冲去了荥阳郑氏府宅。

    小橙子紧随他身后。

    孙阳点了三千兵马,在二人之后,快速地进了城。

    铁骑穿街而过,百姓们惊慌地连忙避让。待李沐清走过,有人认出是右相府的李沐清,如此焦急迟奔而去荥阳郑氏,都想着,难道小王妃死了的事情是真的?

    百姓们这般猜想下,不由得人人脸上现出难过的情绪。

    近一年来,忠勇侯府小姐英亲王府小王妃,名满天下,惊才艳艳,她做了无数的事情,都被人津津乐道,尤其是大婚风波,临安城瘟疫、新皇登基立后,她的传言,这一年来,都没在茶楼酒肆街头巷尾间断过。

    很多百姓们将她供奉成活菩萨,仙女下凡,庇护家人平安。

    可是,她竟然在这荥阳城死了!

    而且还死在荥阳郑氏的绝命机关里。

    有的百姓,不由得怨恨起荥阳郑氏来,好好的世家大族,做什么弄害死人的绝命机关?

    让百姓们不由得想着,难道荥阳郑氏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否则莫名其妙地死了城主、宗堂长者、年轻一辈的俊杰,这么多人?小王妃星夜来荥阳城,却也被害在了郑家的机关里。

    百姓们各有猜测,各说纷谈。

    李沐清纵马来到了荥阳郑氏的府宅,翻身下马,有人立即打开了府宅的大门。

    入眼处,守在荥阳郑氏的侍卫人人脸上哀默悲戚,荥阳郑氏整座府宅,花草树木尽数枯竭,整座府邸,染着浓郁的沉暗萧索苍凉死寂的气息。

    还没入内,便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李沐清的站在府宅门口,看着里面,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纵马疾驰奔回来的精神劲儿似乎一下子被抽干了,整个人似乎风一吹,就能刮倒。

    “小王妃!”小橙子下了马,哭着向里面跑去。

    李沐清惊醒,身影“嗖”地一下子,奔向里面,比小橙子要快了一倍。

    来到荥阳府宅的会客厅,会客厅果然如他听到的消息一般,整个会客厅被夷为了平地,砖瓦尽碎,梁柱倒塌,砖头瓦块,满目苍夷。

    两具女子的尸体躺在地上,正是侍画和侍墨。

    李沐清身子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小橙子一眼所见后,登时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小橙子身子倒在地上,“砰”地一声响,惊醒了李沐清,李沐清大喝,“来人。”

    “李大人!”有人齐齐上前。

    李沐清眼睛血红地看着面前的情形,咬牙道,“给我挖,挖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挖出来。听到没有?”

    “是。”众人齐齐垂首。

    孙阳慢了李沐清一步地进了城来到荥阳郑氏府宅,见此,立即白着脸吩咐人对着荥阳郑氏府宅塌陷轰倒的会客厅挖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砖头瓦块被铲走,地皮都被铲了三尺,越往下挖,越是心惊,因玄铁铸造的板墙,已经碎成了砖块般大小,正所谓,天塌地陷,地下陷进去不止九尺,怕是有九十九尺。

    李沐清眼睛通红,俊颜半丝血色全无,死死地盯着眼前,眼睛一眨不眨,神色让看到他的人都心惊胆战,骇然不敢出声。

    李霄带着人进了荥阳城,来到荥阳郑氏府宅内,便看到了里面草木尽数枯竭的情形,虽然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形,但当亲眼看到,还是给惊住了。

    花草树木,一切葱郁盈然夏季勃勃生机的植物,都枯死了。

    就如外面是夏季,这里已经在过着严冬了。

    整个荥阳郑氏府宅,死寂得可怕,就如地狱。

    绝命李家跟随而来的人也如李霄一样,露出惊骇之色,这等情形,怕是千百年都难见一回。试想,一颗参天翠柏,却从根底部到枝丫都是枯死,明明该是翠绿的颜色,却尽数枯黑。

    昔日,高门府邸,大家鼎盛,繁荣的荥阳郑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如地狱来的锁魂魔鬼,将这里所有人的魂魄都吸走了。

    李霄来过荥阳郑氏数次,但也不如这一日心惊。

    绝命李家的不少人也来过荥阳郑氏,向来绝命李家的人都是在荥阳郑氏被奉为座上之宾。出入奴仆侍婢簇拥,这座府宅内,让外人羡慕。

    荥阳郑氏,虽然不比京城各大世家门第勋贵府邸,但是在荥阳,却是地地道道的大族之家。

    如今这副样子,谁也没想到。

    即便……

    李霄脸色不停地变幻,许久后,他才微微颤着脚步,向里面走去。

    尽管来过数次,但这一次,他却有些胆颤,对里面似乎有一种隐隐恐惧,隐隐骇意。

    绝命李家的子弟,也如他一般,挪动脚步都有些僵硬地往里面走。

    来到郑氏府宅前的会客厅,入眼处,便是李沐清红着眼睛整个人骇然地露着可怕的表情,又是怒,又是哀,又是痛,还隐约带着一股强烈的杀意。

    虽然他的目光是对着众人挖的会客厅的机关,但任谁见了,都有些骇然。

    李霄在距离李沐清四五步远的距离停住脚步,对李沐清道,“李贤侄,机关破坏成这个样子,恐怕里面的人十有**……”

    “她是谢芳华,不会死的。”李沐清猛地转过头,眼睛红如血地看着李霄。

    李霄受不住他眼中一瞬间喷发而来的神色,勉强忍不住不后退,语气和缓地道,“绝命李家布置的机关,这等情形,我等怕是回天无力了……”

    李沐清死死地盯着他,沉冷地问,“荥阳郑氏和绝命李家关系真是非比寻常啊,枉我聪明一世,竟然糊涂一时,怎么就没想明白呢。”

    李霄一怔,“你什么意思?”

    李沐清腰间的宝剑忽然出销,快若闪电地刺向李霄。

    他出剑的速度太快,身影太快,剑法太快,招式太快,总之,一切都是一个快字。

    李霄惊骇,反应过来时,李沐清的宝剑已经刺破了他的肩胛骨,他被刺中,踉跄地后退数步,勉强站稳。

    他刚站稳,李沐清紧随而至,宝剑随着他身子欺进李霄,手腕一转,宝剑快速地抽出,瞬间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李霄连拔出宝剑的机会都没有,他自诩也是有些功夫的,而且自诩功夫不低,可是竟然没有在李沐清的手中过得上一招半式,且就这般被他刺破肩胛骨,更是这般连剑都没拔出就被他的宝剑架住了脖子。他心中大骇之下,又惊又怒,大喝道,“李沐清,你这是在做什么?”

    绝命李家的人反应过来,齐齐抽出宝剑要上前。

    暗卫更快一步地上前,顿时对李沐清前后左右竖起了保护网,将他护在了圈内。

    绝命李家的人持剑上前,可是看着蜂拥而上将李沐清护起来的暗卫,这些暗卫,人人面无表情,手中的剑泛着凌厉冷寒的光芒,整个荥阳郑氏府宅都是李沐清的人,而他们绝命李家虽然带来了一对护卫,但也寥寥无几。

    任谁也没想到,李沐清竟然突然对李霄出手,且毫不留情。

    绝命李家的人提着剑,都惊骇紧张地看着李沐清,却不敢上前硬救人。他们心中清楚,只要一上前,这些护卫就会将他们斩杀,他们几个人,虽然武功不错,但也不是这么多护卫的对手。

    荥阳郑氏府宅内,除了弥漫着杀气,还弥漫着血腥之气。

    李沐清面色森然地看着李霄,对上他又惊又怒又是骇然的脸,一字一句地道,“荥阳郑氏暗中投靠北齐,绝命李家既然和荥阳郑氏关系非比寻常,想来,也是北齐的走狗了。我着急救小王妃,却是给疏忽了,若是南秦忠心耿耿的子民,当听说小王妃在荥阳郑氏出事儿时,自然第一时间不推辞便前来荥阳郑氏了,何须我抬出皇权来压人?昨日夜的事情,今早才传开,可是绝命李家竟然在巳时就收到了消息,如此之快,荥阳郑氏显然与李家背后是串通一气的。或者说,不是荥阳郑氏,而是背后另有祸乱之人。”

    “你胡言乱语什么?”李霄暴怒,“什么荥阳郑氏暗中投靠北齐?什么我绝命李家也和荥阳郑氏一般?简直一派胡言,这是诬蔑。”

    “我一派胡言?我诬蔑?”李沐清脸色冷寒地冷笑。

    “就是一派胡言,就是诬蔑。”李霄道,“我何曾推辞不救小王妃了?只是因为去我绝命李家请人的是你。是你右相府的李沐清,绝命李家和右相府昔日先祖的仇怨,你突然而来拜访,我知道是真是假?知道你有没有安好心?我自然不能与你随意来这里。”

    李沐清眯起眼睛,盯着李霄道,“这些解释,如今你与我说没用,待见到皇上,你在他面前去说吧。”话落,他清喝一声,“将李霄和绝命李家这些人全部给我拿下,收押起来,严加看管,不容有丝毫差池。”

    “是!”护卫们一拥上前。

    李霄脖子上架着李沐清的剑,稍有动作,锋利透着寒芒的宝剑便会割断他脖子,他又急又怒又恨,但却不敢再乱动反抗,只能任护卫卸了他兵器,将他拿下,他怒极质问道,“李沐清,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好人,我绝命李家的人可是受你所请,奉了皇命来这里救人的。如今人还没救,你却将我们拿下,是何道理?你这右相府丞相司直就是这样诬陷草菅人命的?”

    李沐清看着他,一身血气地道,“到底是不是冤枉你,你可以到皇上跟前去说,刑部彻查,大理寺三堂会审。你绝命李家若是无罪,没有与荥阳郑氏和北齐勾结,皇上自然不会冤枉好人。我李沐清届时自刎以谢圣恩。”

    “你……”李霄死死地瞪着他。

    李沐清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又道,“你若是有罪,若是绝命李家当真和荥阳郑氏和北齐暗中勾结,通敌卖国,那么,绝命李家的九族就等着被诛吧。”

    李霄眼睛几乎血红,“李沐清,你也是李家的子孙,绝命李家和右相府李家虽然数百年不来往,但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是你说的。你如今要想借此杀我绝命李家?断李家根基吗?”

    “在我李沐清的心里,先国后家。”李沐清冷然地看着他,“通敌卖国之罪,罪不可恕,其罪当诛。我为国之大义,何惧断李家根基?李家子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当断必断。”

    李霄狠厉地道,“你是为了国之大义?笑死天下人了!你是为了谢芳华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右相府的李公子,也喜欢谢芳华。当初险些娶她。如今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杀族亲,灭族亲,断族根。李氏的先祖九泉之下,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沐清忽然笑了,全无血色的脸笑容很轻,眉目却充满戾气,凑近李霄,低声说,“李世叔,你说对了,我要杀你,杀绝命李家满门,让皇上诛绝命李家九族,就是为了谢芳华,就是因为这荥阳郑氏的机关是绝命李家布置的。若没有绝命李家的机关,她定不会出事儿。我恨不得掉下机关的人是我,恨不得代她,我恨不得要杀掉所有人。即便,如今我没有你绝命李家通敌卖国的证据,但我就是要拿下你,交给皇上,交给刑部,交给大理寺,三堂会审,那又如何?”

    李霄被噎住,看着近乎疯狂的李沐清,这哪里还是传言中那个右相府清贵门楣出来的温润如玉兰的温和公子?这分明就是一个魔鬼。

    他想着,他低估李沐清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以为李沐清和他爹李延一样,无论什么时候,也都是和事老儿,狡诈若狐,滑不留手,即便心中再怒的事儿,他面上也不轻易动怒。

    今日,他的儿子,李沐清,在绝命李家,如此谦逊温和,一口一个李世叔叫着他,有求于人,态度不谦卑,但却倨傲以皇权作伐慢慢施威,一如右相李延行事。

    可是,他错了,他不是李延,他是李沐清。

    他竟然如此果断狠绝对他出手,狠厉非常而且不按常理出牌,这样疯狂,与传言大相径庭。让他措手不及,无反手余地。

    今日,真是栽到了他的手里!

    T

第七十六章飞镖送信

    李沐清不再看李霄,收起宝剑,对着护卫们摆摆手。

    护卫们顿时押了李霄和跟随他来荥阳郑氏的绝命李家的人下去严加看管了。

    李霄和绝命李家的人即便再恼极恨极,也拿李沐清全无办法,只能受他钳制,任李霄和绝命李家的人谁也没想到,李沐清竟然这般蓦然狠诀地对他们出手。

    一番血腥风波后,荥阳郑氏整座府宅陷入一片死寂中。

    李沐清弯身,捡起地上的李霄扔下的天绝剑,亲自走上前,挥着天绝剑地砍挖机关之处。

    天绝剑不愧是宝剑,砍挖之处,玄铁碎石尽碎。

    护卫们围在李沐清的周围,越往下挖,越是心凉,里面,碰不到玄铁铸造的完整的柱墙,全是碎块和碎屑,堆积着,一直埋入地下。

    别说是谢芳华一介柔弱的女子,就算是金桐铁器打造的铁人,也搁不住如此轰塌砸陷。

    若是这般情况,里面的人怎么可能不死?怕是不止死,早被砸成烂泥了。

    可是李沐清不停手,依旧往下挖,护卫们也不停住,都跟着他一起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火热地照下,不知不觉,已近午时。

    李沐清的双手已经被宝剑的剑柄磨出血泡,护卫们的双手也磨成了血痕,火热的阳光能把人烤化,荥阳郑氏会客厅绝命机关所建之处,已经被挖下十米有余。

    从地皮到地下十米,就如挖了一个天井深坑,可是,依旧看不见机关暗道的底。

    小橙子终于醒过来,见李沐清摇摇欲倒,但还咬着牙挖,他从地上爬起来,跑上前,一把夺过李沐清手中的天绝剑,“李大人,我来挖。”

    李沐清手中的剑脱手,身子晃了一下,勉强站稳。

    小橙子狠命地挖了起来。

    从李沐清回到荥阳城,进了荥阳郑氏府宅,府宅的大门一直开着,外面有好奇的百姓们围拢来,向里面张望,见到里面的情形,都又惊又骇。

    百姓们不由得相信,忠勇侯府小姐英亲王府小王妃看来是真的死了。

    从最初谣言传言怀疑真假的消息,到渐渐地,百姓们都相信了,一时间,整个荥阳城,死一般地沉寂。

    有的百姓们在家中自发地吊唁。

    都想着,果然是红颜薄命。

    谢芳华睡醒一觉后,已经是午后,她恢复了些精神,起了床,走出屋外。

    快到立秋了,夏季的最后一个尾巴,像是要把热量全部地倒出来。午后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火一般地烤。

    谢芳华刚打开房门,侍画、侍墨靠在外间的榻上歇着,没敢睡觉,稍有动静,二人立即醒过来,齐齐下了塌,看着她问,“小姐,您醒了?”

    谢芳华看着二人,俩人眼圈下都是青影,气色十分差,她不忍地道,“你们两个守着我做什么?怎么不回房里去睡?”

    二人摇摇头,“不守着小姐,奴婢二人不放心。”

    谢芳华叹了口气,看来昨日的事情是将她们吓坏了。她问,“秦铮还没回来?”

    二人摇摇头,“小王爷从走后,一直没回来,也没传信回来。”

    “如今外面是个什么情形?”谢芳华又问。

    二人又摇摇头,“奴婢二人守着小姐,没去打探,暗卫们都留在荥阳城了,没人传消息。”

    “这别桩的管家呢?去喊他来。”谢芳华出了房门,站在门口,懒洋洋地靠着门框,看着院外,这里一片安静。

    侍画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不多时,管家随着侍画走进来,连忙给谢芳华见礼,“小王妃,午饭已经做好了,就等着您醒来呢,老奴这就吩咐人给您端来。”

    “午饭不急,我先问你,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谢芳华问道。

    管家立即回话,“如今整个荥阳城内流传着小王妃死了的消息,百姓们似乎都信了,右相府的李沐清大人从绝命李家折返回了荥阳城,据说是气怒之下,拿下了绝命李家的家主李霄和跟随李霄而来荥阳城的人,如今带着人在挖绝命机关呢。”

    谢芳华一怔,“李沐清拿下了绝命李家的人?”

    “是,绝命李家来的所有人都拿下了。”管家道。

    谢芳华凝眉沉思,想了片刻,又道,“秦铮和郑孝扬有消息传来吗?”

    管家摇摇头,“没有消息。”

    “除了荥阳城内,外面有什么消息?”谢芳华又问。

    管家道,“方圆百里,都渐渐传开了小王妃死的消息,不少百姓们都十分痛心。其余的,老奴倒是再没发现有什么动静,百里内,除了小王妃死的消息外,都甚是平静。”

    谢芳华点点头,“李沐清情形可好?”

    管家道,“听说李大人十分不好,亲手在挖机关,双手都是血。”

    谢芳华闻言一阵沉默,想着既然是李沐清动手拿下了绝命李家的人,那么,他是否已经查出绝命李家当真是与荥阳郑氏勾肩搭背出卖南秦?所以才出手拿下?是看破了侍画、侍墨假扮?还是根本就以为她死了,所以带着人挖绝命李家布置的机关?

    那机关何等的深,被摧毁成何等的样子,迈入地下怕是数十米,他带着人,要挖多久?

    既然是情形十分不好,难道是没看破侍画、侍墨的替身,真以为她死在了机关下?

    半响,她听音有些起伏情绪地道,“李沐清何等聪明。”顿了顿,又叹了口气道,“怕是再聪明的人,也是当局者迷。”话落,又对管家道,“你派人去给他传个信吧。”

    管家看着她,“小王妃请吩咐。”

    谢芳华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又犹豫踌躇片刻,最终,还是摇头,摆摆手,“算了,时间还早,如今怕正是关键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话落,吩咐道,“将饭菜端来吧。”

    管家见她没什么吩咐,点点头,连忙去了。

    不多时,饭菜端来,谢芳华没什么胃口地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窝去了榻上。

    侍画、侍墨一直在旁边陪着她。

    她回收不将二人赶去休息,二人死活不去,说等小王爷回来,她无奈,只能任由了她们。

    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时分。

    太阳落下山去,秦铮还没回来,外面却传出来了一记震惊方圆百里的消息。

    绝命李家被皇上下旨,带着官兵抄了,男女老少,一共四百三十二口。

    男子,无论年少和年长,当即,斩立决。

    女子,一律收押,是流放,还是发卖青楼,等待处置。

    除了绝命李家的嫡系,还有旁支子孙,一律不曾幸免。

    这一则消息,可谓是在小王妃被绝命机关害死,李沐清怒极痛极之下出手拿下了绝命李家的家主和绝命李家的人外,又一则震动悚然的惊闻。

    百姓们齐齐骇然。

    管家一得到消息,立马前来禀报谢芳华知晓。

    谢芳华松了一口气地道,“看来这是秦铮的手笔,他目前应该在绝命李家。”

    只有秦铮,才能借秦钰的皇权和命令,一举斩杀拿下绝命李家。秦钰在南秦京城,被郑孝扬封锁三百里地内的消息,不可能传回京城,如今怕是都没得到,怎么可能下命令?

    他一定是查到了绝命李家和荥阳郑氏一样,是北齐的暗桩?

    秦铮和郑孝扬掉入绝命机关,若没有她后来掉进去,得绝线生机,他们三人得以出来的话,没有那一线生机,他们三人都会死在里面。

    秦铮如何会不怒不对绝命李家狠?

    他没牵扯绝命李家的九族,一起株连,对绝命李家来说就是轻的。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谢芳华又问。

    管家摇摇头,“除了这个,还有刚刚我家二公子派人传回话来问您是否安好,老奴回话了,说您一切安好。再没别的了。”

    谢芳华点点头,“我知道了,派人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管家颔首,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管家又匆匆跑来,脸色十分之不好看,“小王妃,有一封信给您的。”

    “什么信?秦铮传回来的信?”谢芳华立即问。

    管家摇摇头,将一枚飞镖和一块玉佩,以及飞镖上订着的信递给谢芳华,“没有署名,不知是什么人来的信。还有这块玉佩。信是给您的。”

    谢芳华看到那块玉佩,一怔,立即伸手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眼,又立即去看向那封信。

    这一看,脸色比管家的脸色还难看。

    只见,上面写着,“谢芳华,今日夜子时之前,来凤阳城的东隐寺。若是你届时不来,就等着九泉之下去见这玉佩的主人的吧。”

    只这一句话。

    可是谢芳华大脑轰地一声。

    因为这玉佩的主人是谢云澜,这玉佩是谢云澜两世都没离开过身的贴身之物。

    她仔细辨认了,的确是他的玉佩无疑?

    联想到赵柯的死,云澜哥哥身上的焚心之毒,到底是谁钳制住了他,以他的性命要挟她去?

    凤阳城距离这荥阳城两百里地。

    她必须即刻启程,还必须快马加鞭,子时之前,方能赶到。

    这人显然是知道她没死。

    她一时间大脑虽然轰鸣,但心智却未乱,盯着管家凌厉地问,“这信是哪里来的?送信的人呢?”

    管家立即惭愧地道,“回小王妃,信是钉在府外的门匾上,守门的人听到外面叮地一声的动静,立即打开门去看,便看到了这封信,没看到什么人。老奴赶去时,又派人立即私下去查了,方圆五里,都没什么踪迹,看来送信之人是个武功高手,这飞镖按照门匾上被订的力度,不下在十米之外发的。”

    谢芳华抿唇,不再言语。

    “小王妃,这玉佩……”管家看着谢芳华,试探地问,“这玉佩的主人,是不是对您很是重要?否则有人拿这个来威胁您?”

    谢芳华点头,“这是谢云澜的玉佩。”

    “谢氏米粮的云澜公子?”管家一惊。

    谢芳华点头。

    管家看着谢芳华,立即道,“小王妃,小王爷如今若是正在绝命李家,距离这里三百里地,凤阳城距离这里两百里地,若是现在给小王爷送信,小王爷也决计赶不回来。小王爷临走时珍重地交代奴才了,让奴才务必照看好您。您如今身子这般虚弱,断然不能自己离开。”

    谢芳华不语。

    侍画立即道,“小姐,管家说得对,小王爷如今在绝命李家,肯定赶不回来,即便子时之前回来,也赶不去凤阳城,您可千万不能自己去。这送信之人,明显就是个圈套。想要引小姐去,趁机杀您。您如今身体这么差,若是谁对付您,你可没有还手之力。而且,咱们身边目前没有护卫,都派去所用了。”

    谢芳华依旧不语。

    侍墨也立即道,“小姐,您和小王爷好不容易见面了,您若是再出事儿,小王爷和您夫妻一体,也定然承受不住。这背后之人好毒的心思,拿云澜公子来威胁你,显然就是要杀您。您想想,云澜公子对您也是极好的,若是您真是不顾自己,拿自己去换他,他即便被救了,焉能开心?”

    谢芳华抬眼,看向三人,三人都一脸紧张地看着她,似乎生怕她什么也不顾地冲去凤阳城。

    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摇摇头,“我没说要去。”

    三人面色顿时一松。

    谢芳华看向窗外,太阳落山后,夜幕落下,沉沉昏暗,她目光幽幽,似乎透过窗外,看向远方,“我已经和秦铮说好,他去哪里,我去哪里,以后再也不分开。他走时让我等他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他,哪里也不去。”

    三人点点头。

    谢芳华又道,“云澜哥哥与我血脉有着渊源,他死,我怕是也不得好。可是,这是我嫁给秦铮前,就决定的事儿,哪怕是死,我也选秦铮。即便对云澜哥哥有愧,但也只能这样了。大不了,我和秦铮陪着他一起死也就是了,凤阳城,我自然不会去的。”

    三人都看着她,只觉得她人坐在那里,虽然柔弱轻盈,但是身上却笼罩着极重的阴云。

    侍画恨恨地怒道,“到底是什么人?小王爷和二公子都将荥阳城三百里地内封锁消息掌控至此了,还有人竟然知道您没死,跑到这里来耍手段,引您出去,太可恨了。”

    谢芳华心神顿时一醒,“这封信是在绝命李家被秦铮拿下的消息传来荥阳城后,才随后而来的。也就是说,这人不是一早就知道我没死,而是后来方知。换句话说,这玉佩,定然是一早就被人拿在了手里,得到了的。”

    侍墨眼睛一亮,“小姐您是说,云澜公子兴许没在那人手中,不会出事儿?”

    谢芳华摇头,“在没在那人手中,论断不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定然一直就在荥阳城内方圆之处,知道绝命李家被秦铮拿下,消息传来后,拿着云澜哥哥的玉佩引我,这短短时间,不可能与凤阳城来往传信的。”话落,她眯起眼睛,“除非,立即往凤阳城传信,让那里的人,子时前,准备等我入局。”

    侍画立即道,“小姐,三百里地内的消息都封锁,绝命李家在东南方向,凤阳城在西北方向,这两个方向,却都是在凤阳城三百里地之内。是否您即便人不去,但可以掌控?”

    “对。”谢芳华点头,对管家吩咐道,“你将这封信的消息,给郑孝扬传去,让他来办。”

    管家立即接过去,对谢芳华道,“老奴能最快的时间将这封信传到二公子手中,小王妃放心吧。”

    谢芳华颔首。

    管家立即拿着信去了。

    一盏茶后,管家回来,禀告谢芳华,信已经传出去了。

    谢芳华便在房中等消息。

    半个时辰后,郑孝扬派人传回来消息,说知道了,他这就来安排,让她放心。又说方圆三百里地之内,无论是天山飞的,还是地上跑的,亦或者是水里游的,只要不是如她一般,会旁门左道的术法,一旦哪里有动静,他都不会放过。

    T

第七十七章缠绵入骨

    谢芳华听到郑孝扬传回来的话,放心了些。

    若是魅族人,动用魅术,定然会暴露踪迹和身份,正好被郑孝扬能顺着线去查到底是谁。若不是魅族之人,凭着郑孝扬的能耐,只要一有动作,即便是高手,怕是也不会轻易在郑孝扬的手下得了好去。

    她这副身子,只能等在这里,不让秦铮担心,便是最好的安置了。

    管家下去后,侍画、侍墨一左一右陪在谢芳华身边,怕她心中难受沉郁,与她说些别的话。

    一直等到深夜,外面再没传来什么消息。

    侍画、侍墨眼皮都睁不开了。

    谢芳华因上午睡了半日,如今即便等着,却也不困乏,挥手赶侍画和侍墨,“你们去睡。”

    二人尽力地睁大眼睛,摇摇头。

    谢芳华绷起脸,“快去睡,你们这副样子,还怎么照顾我?听话,否则下次不带你们了。”

    二人依旧摇头,“小姐,我们还忍得住。”

    谢芳华叹气,伸手打算将二人敲晕。

    二人顿时惊醒地弹跳起来,一跳老远,瞪着谢芳华,“小姐,您做什么?”

    谢芳华伸着手,有些无力地放下,无奈地道,“如今我出手连你们竟然都能察觉躲过了,可见这身体无用到了什么地步。”

    侍画、侍墨立即走过来,宽慰懂啊,“小姐,正因为您这样子,所以奴婢们才不放心,您就让我们二人陪着您吧,总要等小王爷回来,我们再去休息,否则我们即便去休息,也不安稳。”

    “好吧。”谢芳华点头。

    侍画、侍墨又走回来陪她坐下,困意、疲惫一下子就没了。

    午夜子时将近,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三人隐约听到院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小王爷,您总算回来了。”

    谢芳华腾地站起身,提着裙摆向外跑去。

    侍画、侍墨松了一口气,立即跟在了谢芳华身后。

    院外,秦铮的声音刻意地压低,“小王妃呢?睡了?”

    管家摇头,“小王妃似乎在等小王爷,不曾睡,中午醒来,一直再未休息,在等着您。”

    秦铮“唔”了一声,“她可好?”

    管家连忙将天黑时收到威胁信函之事说了。

    秦铮颔首,声音低沉,“我知道了。”话落,向里面走来。

    管家在后面跟着,问道,“小王爷,我家二公子呢?”

    “他说另外去处理事情,今日估计回不来了。”秦铮道。

    管家点点头,“小王爷,您可用过饭了?老奴吩咐厨房,给您做些饭菜来?”

    “好。”秦铮应了一声。

    管家立即去了。

    秦铮进了院子。

    谢芳华迈出门槛,便见到一个身影从院外进来,再熟悉不过,正是秦铮,她脚步不停,迎着他跑了过去。

    秦铮见谢芳华从屋中跑出来,停住脚步,看着她。

    谢芳华很快就跑到了秦铮近前,先是在距离他一步远的距离停住脚步,仔细地打量他眉目,见他眉目隐约透着疲惫,但眼睛在看她的时候,沉静温柔,她伸手去抓他的手,给他把脉,在查到他没受伤时,松开手,这才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腰。

    秦铮情绪一下子起伏不定,伸手抱住她,将她往怀里紧紧地搂了搂,低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低声暗哑地说,“很多时候,我总是想,我这般从外面回来,你会等着我,见我回来,对我奔来,投进我的怀里。”

    谢芳华闻言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紧紧地偎进他怀里,小声说,“傍晚的时候,你还在绝命李家,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的?累吗?”

    “不累。”秦铮摇头。

    “事情都处理完了?”谢芳华扬起脸看他。

    “基本处理完了。”秦铮伸手拦腰抱起她,向屋里走去。

    谢芳华伸手轻轻捶了他一下,小声说,“怎么会不累呢?你定然是累了,还这样抱着我做什么?”

    “我喜欢抱着你。”秦铮低头吻了她眉心一下。

    谢芳华眉心处顿时感觉温温柔柔的灼热之感,一下子通到了心尖上。

    进了屋,秦铮将谢芳华放在了床上,低头便对着她一记长吻。

    谢芳华轻轻迎合着他,柔软的手指轻轻去拂他的眉目,指尖所过之处,似乎能有消除疲惫的效果。

    片刻后,秦铮喘息着放开她,唇瓣压着她的唇瓣,压低声音说,“爷要沐浴。”

    “你不是还没吃饭?吃过饭再沐浴吧。”谢芳华小声说。

    秦铮摇头,“就先沐浴,先吃你,再吃饭。”

    谢芳华脸腾地红了,嗔道,“不行。”

    “不行?”秦铮挑眉。

    谢芳华伸手刮了一下他的挑起的眉梢,“身体要紧。”话落,见秦铮眉梢更是挑高,她理直气壮地说,“这话是你说的,必须严格执行到底。我是,你也是。”

    秦铮顿时又气又笑地看着她。

    谢芳华伸手推他,“起来吃饭,我听到管家带着人送饭菜来了,你不喊,人家不敢进来。”

    秦铮依从着起身,简单洗了手脸,走到桌前坐下。

    谢芳华对外面喊了一声,管家立即带着人将饭菜端了进来。

    将饭菜一一摆上,管家道,“小王爷,如今已经极晚了,厨房只弄了两个小菜,下了一碗面。您今晚先将就一些。”

    “这样很好。”秦铮摆摆手,“抬一桶水来。”

    管家应声,走了下去。

    谢芳华将灯芯挑得亮了些,支着下巴看着秦铮吃。

    秦铮吃了两口,对她问,“我走后,你好好吃饭了吗?”

    谢芳华点头。

    “不信。”秦铮摇头,夹了一口菜给她。

    谢芳华摇头。

    秦铮作罢。

    不多时,管家抬了一桶水进来,放去了屏风后,对秦铮问,“小王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秦铮挥手。

    管家退了出去。

    秦铮吃了一碗面,将两碟小菜吃了一多半,放下筷子,站起身,伸手拽谢芳华,“你陪我进去沐浴。”

    谢芳华脸一红,跟着他站起身,但坚决地摇头,“我可以帮你洗,但是你不能乱来。”

    “真不能乱来?”秦铮低头看她。

    谢芳华红着脸肯定地摇头,“不能。”

    “你不想我?”秦铮一只手搂住她的腰,眉目神色和声音极尽魅惑。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想归想,乱来不行。”

    秦铮伸手点她额头,低笑,“你可真是我的好媳妇儿。”

    谢芳华也好笑地看着他,凑近他,轻轻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唇角,小声说,“待你休息好了,我任你施为,好不好?”

    秦铮的心一下子就醉得化了,慢慢地克制地点了点头,“好。”

    谢芳华见他答应,便反手拉着他,进了屏风后。

    秦铮站在浴桶前,不动,谢芳华亲手帮他褪了外衣,里衣,他进了浴桶,舒服地闭上眼睛。

    谢芳华站在浴桶旁,轻轻往他身上撩着水,手骨触摸到匀称的肌理,心中温柔似水。

    两世里,所求不过如此。

    对镜梳妆,执笔画眉,闺房里夫妻和乐,其意融融。

    她帮他仔细地清洗一遍后,便轻轻帮他按摩肩背,不大一会儿,便听到他微微均匀的呼吸声。竟然睡着了。

    这该是有多累?

    可是他竟然对她说不累。

    她想喊醒他,却又不忍喊醒他,想了想,便依旧帮他轻轻地按着,力道尽量地拿捏得恰到好处。

    不知不觉,便这样过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秦铮忽然醒来,伸手按住她的手,慢慢地睁开眼睛,声音低哑,“几时了?”

    谢芳华向外看了一眼,“快四更了。”

    “你就这样给我按了一个时辰?”秦铮问。

    谢芳华小声说,“见你睡着了,没敢喊醒你,又怕你这样睡醒脖颈和肩背都不舒服,便给你按着,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已经一个时辰了。”秦铮伸手试试水温,有些惋惜地道,“水已经冷了,你的身子受不住,否则现在就拽你进来……”刚说到这,话语顿住,“喊管家进来,换一桶水。”

    谢芳华立即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说,“从我来这里后,管家一直紧张地怕出差错,守了一日又半夜,如今好不容易刚歇歇,你就别闹了。既然你醒了,回床上休息吧。”

    秦铮在浴桶里不出来,闻言只能作罢,抓着她手小声问,“如今我觉得休息好了,浑身都是劲儿,去床上后,你该依我了吧?”

    谢芳华脸又有些红,“你刚休息一个时辰。”

    秦铮凝眉看着她,不说话。

    谢芳华撤出手,转身向外走去,走到屏风门口,小声嗔恼地道,“你若是不累,我自然依你。可是,你还待在水里不出来,我怎么依你?”话落,人出了屏风后。

    秦铮闻言立即笑了,出了浴桶,随意地裹了袍子,回到了房间。

    只见谢芳华正在铺床,她身段纤细窈窕,娉婷柔软。

    秦铮三两步便来到床前,站在她身后,伸手环住她,低头吻她纤细的脖颈。

    谢芳华呼吸顿时紊乱,小声说,“床还没铺好……”

    秦铮不答话,将她身子猛地转过来,轻轻抬手,将她放在了床上,同时,挥手落下了帷幔。

    一室暖帐春光,夜来春梦,酣然畅快,淋漓尽致。

    几回柔媚婉转,几回莺语娇啼,几回不知餍足,几回嗔痴微恼。

    四更过,五更过,天明过。

    谢芳华已经没有的力气,对秦铮又气又恼,恨恨地捶他,手也软绵绵的,像是棉花,话语柔媚得没有力度,“秦铮……你说过只……你说话不算数……”

    秦铮伸手摸着她的脸,见她依然疲惫至极,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咬了咬牙,翻身躺到她身旁,握住她柔软无骨的手,轻声嘟囔,“也不能全怪我……是看到你这般样子,我就忍不住……”

    谢芳华干脆气得不说话,也没力气说了。

    秦铮侧过身,轻轻探头,又低头吻她唇角,分外的爱怜,柔声哄道,“好华儿,我不累你了,你若是累了,快睡吧。”

    “你呢?”谢芳华眼皮已经睁不开,撑着力气问。

    “我也睡。”秦铮道。

    谢芳华点点头,闭上了眼睛,睡去前想着,怎么会真的生他的气呢,一碰到他,她就软的要化了,今夜这般过度荒唐,确实也不能全怪他。

    秦铮见谢芳华很快就睡得熟了,眉目疲倦至极,娇颜在晨起的微光下娇艳堪怜,他忍不住轻轻地抬手描绘她的脸庞眉目,她一动不动,可见真是累坏了。

    她身体本就不好。

    若非全力救他,将心血都渡给他,把好药都给了他,她如今也不必如此。

    以前,他觉得,这一世,只要能娶她,便是幸福了,如今方知夫妻一体,生死与共,才是最大的幸福。

    爱,已经深入骨髓,拔都拔不出来。

    她没有因为谢云澜而方寸大乱,没有因为他而丢下他前往凤阳城,在这里乖乖地等他回来。

    他心底曾经因为谢云澜而涌上的嫉妒恼恨苦闷,都早已经轻若云烟,渺无踪迹了。

    秦铮又看着谢芳华的睡颜许久,才慢慢地放下手,将她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秦铮刚睡着不久,外面管家匆匆而来,在门口小声喊,“小王爷。”

    秦铮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何事?”

    “右相府的李大人找来了。”管家低声道,“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小王妃没死的事情,刚刚到。您看……”

    秦铮睁开眼睛,偏头看了谢芳华一眼,对外面道,“先安置他休息。”

    “是。”管家连忙去了。

    秦铮又闭上眼睛。

    别桩府门口,李沐清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处别桩院落,从荥阳城赶来这里,虽然短短的路,但他心绪起伏了一路,是听到谢芳华没死的激动,是失而复得的欣喜,是本来觉得一切暗无天日后突然照进一抹暖阳,本来觉得活在这人世间没了意义后又重新有了意义。

    他想着她是怎么从绝命机关出来的?

    又怎么布置了这个局,一举拿下了绝命李家?

    又是怎样的狠心连他也隐瞒,让他真以为她死了?痛彻心扉下将荥阳郑氏的会客厅机关处挖掘了一个几十米的天坑?

    他知道她没死的消息,一时间,都几乎不敢相信。

    这一路赶来,他就想亲眼地证实,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就想亲眼看到她。

    管家匆匆跑回来,对李沐清拱手,“李大人,奴才刚刚禀报小王爷了,小王爷说先安置您休息。待休息好了,再说。”

    李沐清神智被拉回了几分,对管家问,“你说小王爷?不是小王妃?”

    “是小王爷说的。”管家立即道。

    “那小王妃呢?”李沐清又问。

    “小王妃与小王爷在一起。”管家看着李沐清,传言中,昔日右相府的李公子,朝中受皇上重用的丞相司职,一直是温文尔雅,让见到他的人如沐春风。可是今日的李大人,这般的……若不是他亮出身份的令牌,打死他都认不出。

    “原来他与秦铮兄在一起啊。”李沐清像是恍然,又像是恍惚,又像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这样,见不到她没关系,我也放心了。”

    他说出一句话后,眼前忽然一黑,身子向地上栽去。

    管家大惊,眼明手快地将他扶住,“李大人?”

    李沐清一动不动,人事不省。

    管家连忙看向跟随李沐清而来的人。

    一人上前道,“从来到荥阳城,我家大人便一直奔波,去绝命李家后,知道小王妃死的消息,跑死了两匹马折返回来,之后,便一直不停地挖绝命机关,知道不久前得到小王妃没死的消息,他一直紧绷的弦才断了,受不住了。”

    管家闻言心下感慨,连忙道,“先将李大人带进院落,我这便去喊大夫,给李大人看诊。”

    那人点点头,接过李沐清,带着他进了别桩。

    不多时,将李沐清安置住下,又大夫连忙过去给他诊脉。

    诊脉后,那大夫道,“李大人是急火攻心,心力交瘁,脾肾劳累过甚,不堪负荷,才导致昏迷晕厥。性命无大碍,但是自此后,怕是会落下心疾的病根。”

    管家大惊,“这般年纪轻轻,若是落下病根的话不是好事儿?有药可治吗?”

    那大夫摇摇头,“若是有神医,兴许能补救,老夫的医术却是无能为力。”

    管家立即道,“我听说小王妃医术高绝,不知能否使得李大人不落下这心疾之症?”

    “既然如此,就要尽快让小王妃开药方啊。”那大夫道。

    管家看看李沐清,又看看大夫,一咬牙道,“我再去请小王妃。”

    T

第七十八章半赢半输

    管家去而复返,匆匆又来到了秦铮和谢芳华住的院子。

    侍画、侍墨在昨日子夜秦铮回来时,便放下心去休息了,天明十分,管家来第一趟时,二人已经醒来。见管家又来第二趟,便立即出了房门,迎上前。

    侍画拦住管家,小声问,“大管家,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管家见到二人,知道是谢芳华的心腹之人,便立即小声将李沐清的事儿说了。

    二人一听大惊,对看一眼,侍画道,“小姐本就对于隐瞒李大人假死之事心中有愧,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便将愧疚压下了。如今李大人这般样子,且就在这别桩内,小姐自然不能不管。”话落,她道,“我去喊小姐。”

    管家点点头。

    侍画来到门口,轻声喊了一声,“小王爷,小姐。”

    谢芳华实在是太累了,睡得熟,听不到。

    秦铮却是没睡着,问,“什么事儿?”

    侍画立即将李沐清的情况说了。

    秦铮立即睁开了眼睛,慢慢地坐起身,向窗外看了一眼,对侍画道,“我们这就过去。”

    侍画退离了门口。

    秦铮偏头,伸手推谢芳华,“醒醒。”

    谢芳华疲惫至极,蹙了蹙眉,没醒来。

    秦铮伸手将她拽起,抱在怀里,见她依旧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便低头去吻她,同时手轻轻撩拨她的身子。

    谢芳华渐渐地醒来,攥住他的手,睁开眼睛,困意浓浓地瞪着他,“你……到底有完没完?胡来也没够吗?”

    秦铮看着她,低声说,“这回你可冤枉我了,我没想胡来,只是为了喊醒你。”

    谢芳华凝眉看着他,明显不信。

    秦铮低声说,“李沐清知道了你没死的消息,找来了这里,晕倒了,人事不省。有大夫看过后,说急火攻心,心力交瘁,脾肾劳累过甚,不堪负荷,才导致昏迷晕厥,性命无大碍,但是若是不及时找有医术高绝的大夫诊治,自此后,怕是会落下心疾的病根,目前的大夫诊治不了。所以,你得立即过去。”

    谢芳华顿时醒了,睡虫一扫而空,立即道,“那我现在就过去。”

    “我们一起过去。”秦铮道。

    谢芳华点点头,她伸手去够衣服,手臂却没力气,够了一次没够到,不由恨恨地道,“都怪你。”

    “好,怪我,我来服侍夫人。”秦铮伸手拿到衣服,帮谢芳华穿衣。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不再作声,想着李沐清年纪轻轻,竟然……她不由得后悔,为了大局着想,却将他放在了身后,着实不对,心中的愧疚又深了一层。

    秦铮看她神色变化,低声说,“我也没料到会是如此,见到他时,你尽力施救。若是万一还是会落下病根,你我便对他负责吧。”

    “怎么负责?心疾一旦落下,他这么年轻,这一辈子,但凡有情绪波动,都会心痛如绞。”谢芳华自责地道,“我们真不该瞒他。”

    “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再说,这次若不是对他隐瞒你假死的消息,他都信以为真了,还瞒不过背后之人。整整瞒了一日,这一日的时间,我拿下了绝命李家,挑了荥阳城方圆三百里地的所有消息网。他也算是为了南秦江山立了一大功劳,若真是救治不了,那么,咱们负责给他娶个温顺的媳妇儿,再让秦钰以后对他好些。”

    谢芳华低声说,“万一落下病根,身体是一辈子的事儿,补偿负责什么的,都过于微薄。”

    这份情义,却是重于高山,她还都还不起。

    秦铮给谢芳华穿戴妥当,拉着她下床,挑眉说,“爷总不能将你让给他。”

    “说什么呢?”谢芳华嗔了他一眼。

    “还没见到人,你先别急,也先别想不好的事情。凭你的医术,就算不能挽回让他落下心疾的事儿,但也能用药掌控住,让他一辈子都不受心疾所苦。”秦铮宽慰道。

    “也是。”谢芳华颔首,“那我们快去吧。”

    秦铮点头。

    二人一起出了房门。

    管家等在院外门口,见二人出来,立即头前引路,“老奴将李大人就安排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兰翠园。”

    “他是否看起来很是不好?”谢芳华不必见到人,但也可想而知李沐清的情形。既然连背后那么精明算计步步为谋的人都瞒过了,可见他该是何等痛心之色,让背后之人和荥阳城所有百姓都信以为真了。

    管家点头,“李大人十分不好,若不是他拿着身份的令牌,老奴都认不出他来。”

    谢芳华不再言语,心中微悸。

    不多时,管家带着二人来到了安置李沐清的院落。

    秦铮和谢芳华踏入李沐清安置的房间后,当一眼看到床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人时,齐齐都顿住了脚步,一时间,二人竟然谁都抬不动脚步了。

    这是李沐清吗?

    是右相府那个温润如玉,温文尔雅,对人言谈温和使人如沐春风的李沐清吗?

    他……

    竟然有两缕额前的青丝变成了白发。

    谢芳华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脚步如灌了千斤一般,想要冲上前,却是挪不动脚步。

    秦铮薄唇紧紧地抿起,周身的气息鲜有的低暗沉默。

    过了好半响,谢芳华忽然转过头,紧紧地抱住秦铮,难受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铮收回视线,低头看谢芳华,伸手拍了拍她,“快过去给他看诊,别耽搁时间。”

    谢芳华点点头,松开他,转身向床前走去。

    秦铮站在原地没有动。

    谢芳华来到床前,颤抖地伸手去给李沐清把脉,她的手好片刻才按实李沐清的脉搏。

    一只手把完脉,又换另外一只手。

    大约足足有一盏茶后,她才放下手,回转身,心情已经平静,对秦铮道,“能不落下病根,但是他额角的鬓发,怕是不能还回青丝了。这两样,只能保住一样。若是还回青丝,那么,心疾的病根就会落下了。所用药物相克,只能择一而选。”

    “华发算什么?不落下心疾就好。”秦铮缓步走过来,对她道。

    谢芳华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就开药方子吧。”秦铮道。

    谢芳华走到桌前,提笔,慢慢斟酌地开了一个药方子,交给侍画,吩咐道,“去问问管家,这些药可都有?若是有,你亲自来煎药,未来半个月,你就在他身边照顾他,盯着他吃药,每日三次,必须按时服用。若是没有,告诉我少哪种,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尽快找全。”

    侍画接过药方子,重重地点头,“小姐有小王妃在身边,奴婢放心,您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李公子,定要他不会落下心疾的毛病。”

    谢芳华点点头。

    侍画拿着药方子下去了,来到门口,对管家问,“大管家,你看看,这些药,这府邸可都有?没有的话,哪里去找来?”

    管家接过药方子,看了一眼,捋着胡子道,“幸好这是在我家二公子的府宅,我家二公子自幼就喜欢收集奇珍异草,这里有两味药,遍布天下,也就我家二公子有。”

    侍画一喜,“这里面的药也就是说都能找到,这里是全的?”

    管家点头,“对。”

    “那就多谢您了。”侍画连忙道谢。

    管家摇摇头,“我家二公子十分宝贝那些药。”顿了顿,向屋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李大人是重情之人,我家二公子也是性情中人,给李大人用,我家二公子应该舍得。我这便去给你从地库里取来。”

    “我与你一起去。”侍画道。

    管家点头。

    二人一起去了郑孝扬存放奇珍异宝的地库。

    谢芳华放下笔,便顺便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秦铮没走到桌前,而是顺势在李沐清的床头坐了下来。

    二人一时沉默着。

    过了片刻,谢芳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外面喊,“侍墨。”

    “小姐。”侍墨在门外应声。

    “怎么不见小橙子?他呢?”谢芳华道,“去问问跟随李沐清来这里的人,小橙子哪里去了。”

    “是。”侍墨立即去了。

    不多时,侍墨回来,对谢芳华道,“小姐,在听说您平安时,小橙子公公就晕厥了过去,李大人将他安置在荥阳城内了,急忙来找您,没带来。”

    “去找两个人,将他立即接来,我给他看看脉。”谢芳华吩咐。

    侍画应声,立即去了。

    谢芳华转头看向秦铮,“你还没与我细说,那日你走后,都做了什么事儿?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形了?”

    秦铮看了一眼她,目光温柔,低声道,“北齐安置在荥阳郑氏多年的所有暗桩都已经拔除了,彻底清洗干净,都被郑孝扬全盘地掌控住了。而绝命李家,方圆三百里的主线暗桩,也全部铲除了。绝命李家的主要人物,李沐清收押了几名,其余的,都被我斩杀了。也就是说北齐在南秦的两大根基,基本上都拔除了。”

    谢芳华点点头。

    “昨日,关于有人拿着谢云澜玉佩威胁你之事,你不是交给了郑孝扬吗?接下来,就看他能不能查出什么来了,若是能查出些东西来,顺藤摸瓜,总能揪出些底细来,就算揪不到,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的剑直指北齐就对了。”秦铮又道。

    谢芳华颔首。

    秦铮看着她,见她眉目倦怠,硬撑着疲惫,忽然话音一转,低声说,“早知道如此,真不该太过累你。”

    谢芳华对他一笑,小声说,“那下次你长教训。”

    “好。”秦铮点头。

    基本情况了解后,谢芳华不再多说。

    秦铮也不再言语。

    二人心中都明白,南秦最大的毒瘤就是荥阳郑氏和他背后的绝命李家,这一回,秦铮下手果断狠辣,已经摧毁了这两家的根基,两家数百年的家族基业,使之毁于一旦,再也兴不起风浪来了。

    而背后之人,不管是依靠北齐支持的谁,早晚都会查出来,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而已。

    南秦内部可以说基本已经被肃清,不会有大风浪的话,就不会耽搁南秦对北齐兴兵。

    对于谢云澜,有人威胁她,她没去,秦铮对此事,没有对她说什么,但谢芳华心中明白,秦铮是知道的,在她的心里,早已经夫妻一体,自此后,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秦铮在哪里,她在哪里。她在哪里,秦铮在哪里。

    半个时辰后,侍墨带人抬了小橙子来到门外,对谢芳华低声说,“小姐,小橙子带来了。”

    谢芳华立即站起身,走了出去。

    只见小橙子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双手都是血污,血迹斑斑,人事不省。

    谢芳华立即走过去,伸手给小橙子把脉,片刻后,她松了一口气,放下手,对侍墨道,“就给他安置在李沐清这院子里吧,他还好,没有如李沐清这样严重,我开一副药方子,喂他服下。明日他应该就能醒来。”

    侍墨点点头,让人抬了小橙子下去安置了。

    侍画这时端着一碗药走来,对谢芳华说,“小姐,药煎好了。”

    谢芳华点点头。

    侍画端进里屋,来到床前,秦铮伸手接过,“我来喂他。”

    侍画将药碗递给了秦铮。

    秦铮将药喂李沐清服下,站起身,将空药碗交给侍画,对谢芳华道,“我们回去休息吧,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再来看他。”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伸手抱起她,出了房间。

    侍画留了下来照顾李沐清。

    回到房间后,谢芳华十分疲惫,躺在床上,不多时,便睡着了。

    秦铮却没了困意,歪在床头,看着谢芳华。直到今日,他才知道,李沐清对谢芳华的爱丝毫不少于他。他以前自认为天下再没有人比他更深爱她,如今却才发觉,他也没比别人好多少。

    诚如秦钰。

    诚如李沐清。

    或许,还要算上一个谢云澜。

    但那又如何?谢芳华只能是他的,是他秦铮一个人的,是他上一世就定下的,决计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谢芳华虽然睡熟了,却睡得不甚踏实,每隔半个时辰,便醒来一次,见秦铮没睡,而是倚在她身边,便问,“李沐清醒了没有?”

    秦铮摇头,伸手拍拍她,“李沐清若是醒来,侍画就会让人来告诉我们的,你放心睡吧。”

    即便是这样说,但谢芳华还是一直问。

    秦铮便也一直这样回答。

    昏昏沉沉,时睡时醒,这样一日便过去了。

    直到天色将黒,李沐清也没醒来。谢芳华不放心,便拉着秦铮前去看李沐清。

    李沐清还是昏迷着,侍画按照谢芳华的要求,给他按时喂了三次药,他脸色依旧苍白。

    谢芳华又把了把脉,这才放心地又和秦铮回了所住的院子。

    二人刚进院子,管家便匆匆走来,对秦铮禀告,“小王爷,我家二公子刚刚传回消息。他查到了给小王妃送信之人,不过那人已经死了,就死在凤阳城的东隐寺。三百里地外,通往漠北唯一的青云关,镇守的总兵突然抱病身亡。关卡内外一片乱向,他猜测,应该有人趁机出了青云关。我家二公子的布置只掌控覆盖在方圆三百里地之内,如今再远掌控不住了。”

    秦铮眯起眼睛,“送信那人死了?青云关的总兵也死了?”

    管家点点头,“我家二公子是这样说的。”

    秦铮又问,“郑孝扬如今在凤阳城东隐寺?”

    管家点头,“应该是。”

    “给他传信,让他回来吧,不必再去青云关了,我另外做安置。”秦铮道。

    管家颔首,立即去了。

    “青云关是通往漠北,通往北齐的必经之路。距离漠北八百里地。”谢芳华想了想道,“青云关总兵是王家的人吧?”

    “是皇祖母娘家王家的人。”秦铮点头,“青云关总兵是皇祖父在世时,调派驻守青云关的,是除了漠北边关外,南秦的第二道屏障。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即便皇叔登基,多年来,也一直没换掉青云关的总兵。王老将军文武双全,且足智多谋,没想到……”

    谢芳华叹了口气,“这一次博弈,我们虽然铲除了北齐所在荥阳郑氏和绝命李家的暗桩,但是你、我、郑孝扬三人险些死在绝命机关,李沐清险些落下心疾之症,青云关又失了王老将军。这也算是个半赢半输之局。”

    秦铮眸光现出冷芒,“那就战场上见输赢。”

    T

第七十九章斩断线索

    第二日一早,小橙子醒来了。

    他醒来后,便懵懵怔怔地抓住侍墨问,“小王妃呢?”

    侍墨立即道,“你醒来就好了,小王妃说你今日能醒来,如今她和小王爷在后面的院子里呢。”

    小橙子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啪”地一下子,脸打出了五根手指印。

    侍墨吓了一跳,“你干什么打自己?”

    “好疼,我没做梦吧?”小橙子摸摸自己的脸,真实的感觉到了疼。

    侍墨叹了口气,“没有,小姐真没死,如今这个时辰,该是醒来了,你可以现在就去见小姐和小王爷。”

    “小王妃真的没死,太好了。”小橙子说着,便冲出了屋子,往外跑,“我现在就去。”

    侍墨连忙喊住他,“我带你去。”

    来到秦铮和谢芳华所住的院子,二人果然已经醒来了,正在吃饭。

    小橙子来到后,径直冲进了屋,见到谢芳华,连着眨了几次眼睛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王妃,是奴才没照看好您。”

    谢芳华看着他,叹了口气,“是我自己不小心,关你什么事儿?快起来吧。”

    “奴才以为您死了,若不是跟着李大人一直挖机关,奴才就跟着您去了。”小橙子红着眼圈,哑着嗓子,哽着声道,“您没事儿真好。”

    谢芳华又摆摆手,“快起来吧,虚惊一场而已,我没大碍。”

    小橙子依旧不起来,“奴才无用,有负皇恩……”

    “你眼睛瞎?没看见爷在这里吗?”秦铮终于忍不住开口。

    小橙子声音顿时一停,转头看向秦铮,连忙止住话,“奴才给小王爷请安。”

    秦铮冷哼一声,“以后眼睛管事儿点儿,看清楚爷,秦钰将你给小王妃,爷若是不容你,现在就能给你一剑。”

    小橙子脸顿时一苦,“小王爷息怒,奴才以为小王妃真出事儿了,如今知道小王妃没事儿,太开心了。一时忘了您……”

    “你往京城给秦钰传信了?”秦铮问。

    小橙子摇摇头,“一直没敢给皇上传信。”

    秦铮点头,对他摆摆手,“滚起来吧,以后别没事儿就哭丧,也别没事儿总给秦钰传信,若是让爷知道,当心你的小命。”

    小橙子顿时不敢哭丧着脸了,点点头,站起身。虽然被秦铮唬了两句,但他心里也高兴,小王妃没死,小王爷这是也准许他留在小王妃身边了。

    吃过早饭,秦铮和谢芳华前去看李沐清。

    李沐清依旧没醒来。

    谢芳华给李沐清把脉后,对秦铮道,“他实在是……怕是还要等上两日才能醒。”

    秦铮点点头。

    二人出了李沐清所住的院子后,秦铮挥手招来小橙子,对他问,“绝命李家的家主和绝命李家那几人,被李沐清关在了哪里?”

    “就在荥阳郑氏府宅的暗牢里,严加看管呢。”小橙子道。

    秦铮转头对谢芳华低声问,“今日你还累吗?”

    谢芳华摇摇头,“不累了。”

    昨日他再未缠她累她,休息了一日又一夜,气色精神都好多了。

    “那我们去荥阳城走一趟?”秦铮问。

    谢芳华颔首,“好。”

    二人商议妥当,便吩咐管家备了马车,留下侍画照顾李沐清,侍墨和小橙子跟随,出了郑孝扬的别桩。

    郑孝扬的别桩距离荥阳城几里地的距离,不远,半个时辰便到了。

    这一路上,没什么人。

    来到荥阳城,城门打开,城内百姓们三五一群,两三一伙地聚在一起讨论,讨论的是谢芳华没死的消息。

    对于谢芳华没死,百姓们显然是极其高兴的,比起前两日荥阳城内外低沉压抑的气氛,今日的气氛明显轻松了,似乎头顶上笼罩的阴云消失了。

    有人说,荥阳城府衙的赵师爷是个大坏人,是他害的小王妃,幸好小王妃得上天保佑,行善积德,才化险为夷。

    有人说,荥阳郑氏本来就和绝命李家一样,勾结北齐,卖国求荣,所以,才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荥阳郑氏虽然没如绝命李家一样被灭门抄家,但是荥阳郑氏有出息的子嗣,除了京中的族长和大公子外,也死的差不多了,这就是报应。

    一时间,众说纷坛。

    秦铮和谢芳华的马车进了荥阳城,径直向荥阳郑氏而去。

    荥阳城内已经封锁了数日,没有拿到令牌通秉的人,不得放行。

    今日突然进来一辆马车,百姓们都好奇地张望。马车没有标志,帘幕也没挑起,低调地径直去了荥阳郑氏府宅。

    来到荥阳郑氏府宅,小橙子上前打起车帘,秦铮先下了马车,又伸手拉谢芳华下车。

    荥阳郑氏府宅一如那日谢芳华和秦铮、郑孝扬三人从绝命机关出来时一样,草木枯竭。这样的夏季,炎热的太阳照进来,里面一丝一毫的温暖也感觉不到,有的只是阴寒之感。

    秦铮紧紧地扣了谢芳华的手,抬步向会客厅走去。

    正庭院的会客厅,早先摆放着灵堂之处,此时棺木早已经被移走了。

    小橙子跟在二人身后小声说,“因为夏季太热,李大人吩咐将那些棺木死者都移去了荥阳郑氏的后祠堂的暗室里,从地窖里取了冰镇着,总不能让死尸腐烂了。”

    秦铮“嗯”了一声。

    早先摆放棺木的地方,堆起了高高地有大约二层楼那般高的土堆石碓。

    秦铮和谢芳华走到近前,只见,土堆后是一个挖了十几米的天坑。

    谢芳华紧紧地抿起嘴角,这天坑是李沐清的杰作,可以想象,他是如何在以为她死了的情况下,带着人将这绝命机关之处挖出这么大这么深的一个天坑的。

    这份情义,如何还?

    秦铮伸手板正谢芳华的身子,拉着他离开,“别看了。”

    谢芳华没有异议。

    小橙子立即道,“关押绝命李家的地方就在不远处。”话落,他头前带路。

    二人来到关押绝命李家的家主和那几人的地方,是一间柴房,这间柴房没有门,有几十暗卫守在四周和门口。

    见秦铮和谢芳华来了,众人齐齐见礼。

    秦铮摆摆手,和谢芳华向里面看去。

    只见有一人躺在地上,其余几人或坐着或靠着。

    “哪个人是李霄?”秦铮问。

    “那躺着的人。”有人回答。

    “将他弄醒。”秦铮扫了一眼那几人,淡淡道。

    有护卫立即进去喊李霄。

    那绝命李家的其余几人,见来了两个年轻男女,秦铮腰间的玉佩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谢芳华的容貌自从临安城救了十几万百姓之后,早已经不神秘。所以,几人齐齐露出惊骇的神色。

    秦铮竟然安然无事地出现在这里?

    谢芳华竟然没死?

    不是说……

    外面即便谢芳华没死的消息传来,百信们早已经知道,但是这荥阳郑氏府宅的柴房里,护卫们看押下,自然不会告诉绝命李家这些人。

    他们一时间,只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那护卫推了李霄两下,李霄没动,将他向里侧卧的身子翻过来,只见他双眼紧闭,护卫用手去探他鼻息,人已经没了气息,他一愣,起身看向秦铮和谢芳华,“小王爷,小王妃,李霄死了。”

    “他死了?”秦铮眯起眼睛。

    “属下探不到他的气息。”那护卫道。

    秦铮走上前,蹲下身,伸手去探李霄鼻息,全无气息。他偏头去看谢芳华。

    谢芳华走上前,将李霄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对秦铮点头,“不错,他死了。”

    “这怎么会?”属下等人一直严加看管,无人前来这里,怕绝命李家制造机关厉害,没将他们关入密室,只关在这敞开的柴房里,以便能看着他们严加看管。

    “他死在昨日夜了,咬舌自尽。”谢芳华伸手一掰李霄下巴,顿时,口中全是凝固的血。

    护卫顿时没了声。

    秦铮沉着脸站起身,偏头去看绝命李家那些子弟,见他们又惊又骇,他冷声问,“他咬舌自尽,你们可知道?”

    这些人齐齐摇头。

    “不知道?”秦铮挑眉。

    这些人又齐齐点头。

    “原来绝命李家的人都是一群哑巴。”秦铮伸手拉住谢芳华,走出柴房,同时云淡风轻地吩咐道,“将这些人,都就地斩立决。”

    “是!”护卫们顿时抽出了宝剑。

    柴房内那几人顿时骇得张口,“小王爷,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秦铮没回话,头也不回,拉着谢芳华向外走去。

    在二人身后,护卫们宝剑出销,柴房内关押着的绝命李家的那几人顿时连血都没溅,就人人横尸在地了。

    谢芳华听到后面没了动静,停住脚步,对秦铮道,“这么多护卫,在眼皮子下严加看管,李霄竟然自尽而死了。按理说,绝命李家被抄家的消息该是传不进来。即便传进来,绝命李家被抄,身为家主的李霄定然不甘心,不该这样悄无声息地咬舌自尽。”

    秦铮捻了一下手指,“兴许,即便在眼皮子底下,绝命李家被抄家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他耳朵里。绝命李家被抄了,他也难免一死。为了不受罪,死了倒也痛快。”

    “若是这样的话,事情更是不简单了。”谢芳华回头看了一眼,“重重护卫看守下,消息还是传进了李霄的耳朵里,应该是通过传音入密吧?最高强的传音入密,能达千里是不是?”

    秦铮颔首,“不错。”

    “你做得到吗?”谢芳华问秦铮。

    秦铮摇头,“千里传音我做不到。”顿了顿,他看着她,“你能吧?”

    谢芳华摇摇头,“若是我身体极好,动用魅术,兴许能千里传音,但也不曾试过。”

    “这荥阳城方圆三百里,都已经肃清了。”秦铮肯定地道,“若是再有祸乱之人,也就是三百里地之外了。”秦铮道,“千里传音鲜少有人做到的话,数百里传音,若是魅族之人,兴许是可以的。”

    谢芳华颔首,“这样说来,李霄咬舌自尽,应该是为了从他这里断了线索。什么重要的人,让他竟然在听到传音之语时,甘愿赔上绝命李家和自身性命咬舌自尽,也要从他这里切断线索,让我们没办法盘问所查?”

    “人虽然死了,但要查也不是查不出来。”秦铮道。

    谢芳华看着秦铮,忽然恍然,“你刚刚见李霄死了,立即动手将剩余的李家子弟也杀了,是否给人以错觉?让人觉得,此事就到此为止了?不追查了?而你要暗中继续查?”

    秦铮低头吻了她额头一下,夸奖道,“我的小王妃真聪明。”

    谢芳华见他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如此,顿时脸红了,抬眼嗔怪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时候,你乱来什么?”

    秦铮盯着她的脸,眨了一下眼睛,无辜地道,“这也算乱来?”

    谢芳华红着脸扭开头,不再理他。

    秦铮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不再开玩笑,正色说道,“爷便不信了,这南秦国土内没有肃清的一日,这南秦江山没有安稳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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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葵水迟了

    南秦国土内总有肃清的一日,南秦江山总有安稳的一日。

    秦铮相信,谢芳华也相信。

    三百年繁衍的南秦江山,有秦皇室子孙兢兢业业的努力,也有谢氏子孙忠心耿耿的付出。

    这江山,坐的是秦家人,但是谢氏人也一样有半壁天下。

    这江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倒。除非是秦氏子孙和谢氏子孙灭绝了。

    秦铮和谢芳华出了荥阳郑氏府宅,不再多逗留,上了马车,又出了荥阳城。

    走出城外,隐约还能听得百姓们的议论声,除了谢芳华活着外,都在担忧,这荥阳郑氏如今已然凋零到了这般地步,未来谁来接管这荥阳城。

    谢芳华在车内低声问秦铮,“你给秦钰传书了吗?对于荥阳城,如何安排?”

    “昨日传了,今日一早他应该收到了。他快回信的话,今日夜就能收到。”秦铮道。

    谢芳华点点头,“如今荥阳郑氏和绝命李家都处置了,京中的郑孝纯和郑公、大老爷呢?秦钰如何处置?”

    “这一次,能快速地铲除荥阳郑氏的所有暗桩,以及揪出绝命李家,郑孝扬居功至伟。大老爷和郑孝纯毕竟是郑孝扬的父兄。秦钰看在郑孝扬的面子上,应该不会杀他们。想必是先派人看管起来,待郑孝扬回京后,再做处置。”秦铮想了想道。

    谢芳华颔首,“荥阳郑氏别的人死几个倒也罢了,但大老爷和郑孝纯……郑孝扬自然是想保住他们的。郑孝扬其实心底很软,但愿大老爷和郑孝纯能看得开,目光放远,别辜负了郑孝扬一番心。”

    “这就不是你我操心的事儿了。”秦铮伸手弹她额头,“你这操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谢芳华趁机抓住他手指,将身子依偎进他怀里,“秦铮,待李沐清醒来后,咱们去漠北吧。”

    秦铮低头看她,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我有好久没见哥哥了。”谢芳华道,“不知道他如今好不好?”顿了顿,又道,“我也想爷爷、舅舅了。”

    秦铮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你将爷爷藏得倒好,这些日子很多人找他,都找不到。”

    “爷爷年纪大了,我不想他再呕心沥血劳心劳力掺和两国之争这些糟心的事儿。他一生都未曾享福。将谢氏由明处转到暗处,将忠勇侯府不再成为人人盯着的眼中钉肉中刺,让爷爷以云游名义隐退,是我从无名山回京时,就做好的打算。”谢芳华低声道,“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背后有人筹谋推波助澜步步紧逼,才使得皇室和谢氏导致前世那般下场,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保住谢氏,若是皇室太过分,那么,就反了又如何?后来却发现不是这么简单,便也就顺势而为了。”

    “好一个顺势而为呢。”秦铮轻轻抬手,描绘着她的眉眼,“这天下再也找不出一个谢芳华,不但使得皇室和谢氏握手言和,共同对外,还使得南秦江山濒临危难的局势板正到能与北齐平起而坐且还有一战的士气。救算是你姑姑,当年也做不到。这么多年,也只是北齐王的皇后。”

    谢芳华伸手敲他,“就你会夸我,姑姑能让南秦安平了这么多年,我和哥哥长大,能支撑起谢氏,何等不易。她也做到了寻常女子不能做到之事。你拿我跟姑姑比什么?算起来,我也没做什么。你又不是摆设,秦钰又不是摆设。”

    秦铮低笑,点点她额头,“千百载后世,你的名字定然能流传千古,你的事迹也会被史官记下。兴许,比我夸你的还要多。”

    谢芳华失笑,“我还能流传千古?难道不是说我红颜祸水?”

    “爷看哪个史官敢这样记。”秦铮顿时板起脸。

    谢芳华道,“郑孝扬敢。”

    秦铮一噎,“他这样人,秦钰怎么会只让他做一个史官?”

    谢芳华想了想,“也对。”

    “除了他,再没人敢了吧。”秦铮道。

    谢芳华无语地看着他,“千百年后的事儿了,你想这些做什么,就算是红颜祸水,我那时候早化成灰了,听也听不见,谁在乎那些后记传记中的名声?”

    “糊涂的史官,自然见识浅薄,只看到风花雪月的表面。大智的史官,自然能看透这片山河背后,你的关联。”秦铮说着,自己也乐了,“是啊,爷想这些做什么?流芳千古从来都是一句屁话。你我能活一辈子,白首齐眉,也就知足了。”

    谢芳华也笑了起来。

    二人回到了郑孝扬所在的别桩,这短短的路途,谢芳华还是有些累。

    秦铮将她抱下车,抱着进了屋,将她放在床上,柔声说,“你累了,睡一会儿吧,午饭我喊你。”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倚在床头,见她闭上了眼睛,伸手轻轻拍她。

    谢芳华眯了一会儿,小声说,“你这样像是哄孩子。”

    秦铮轻笑,没说话。

    谢芳华嘟囔道,“若是有个孩子,就好了。”

    “睡吧。”秦铮手上的动作轻了些。

    谢芳华又躺了一会儿,脑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拿开秦铮的手,腾地坐起身。

    秦铮一怔,看着她,“怎么了?”

    谢芳华怔愣地看着秦铮,呐呐道,“我忘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很严重?”秦铮不由得紧张起来。

    谢芳华点点头,好半响,才说,“我这个月的……葵水……好像没来。”

    秦铮一惊,眸光顿时睁大,看着她,见她懵懵怔怔,他低头,掰着手指一算,对她道,“你葵水应该在七日之前来,没来吗?”

    “没有。”谢芳华摇头。

    秦铮瞅着她,神色有些奇异,看着她的小腹,“难道是……”

    谢芳华忽然泄气地又躺回了床上,无力地摇头,“怎么可能?不可能是怀了,在京城府里就受了一次的伤,前两日又在绝命机关里那般折腾,怎么能留得住孩子?兴许这个月太折腾了,葵水会晚些来。”

    秦铮闻言也觉得有道理,紧绷起来的神经也松了,面上的奇异神色也攸地褪去,松了一口气道,“是啊,怎么可能,吓死我了。”

    谢芳华看着他,有些好气,又好笑,“我怀孕,至于吓死你吗?”

    秦铮伸手揉揉眉心,“你如今是个什么身子,自己不清楚吗?怎么能怀孕?没有最好。”

    谢芳华顿时不太高兴,垂下眼睫毛,小声说,“我倒是希望有,我这副身体,这个样子,不知道能不能好,更不知道能活多久?我们夫妻一体,生死都不在乎,但是爹和娘呢?爷爷和哥哥呢?若是有个孩子,总好过些,当年,爹娘虽然去了,但是留下了我和哥哥,就是爷爷支撑的念想。”

    秦铮抿了抿唇,“王府内还有秦浩,父王绝不了后。至于娘,只能怪她命不好吧,生我这么个儿子。爷爷还有一个孙子,子归兄定然孝顺他。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尽力活着,能活多久是多久,活不过坎,也就罢了。想那些许多,也是无用。”

    谢芳华不言声。

    秦铮顺势躺下,伸手紧攥住她的手,“别不高兴了,你有聚灵石,一时半会儿,我们俩还没不了小命。”

    谢芳华抬起脸,小声说,“你说得对,但是我……一直想要个孩子。”

    秦铮无奈地看着她,摸摸她的头,“若是有缘分,孩子自然会来的。”话落,又拍拍她,“睡吧。”

    谢芳华闭上眼睛,又过半响,轻声说,“秦铮,若是有了孩子,你会是一个好父亲吧。”

    “自然。”秦铮点头。

    谢芳华不再多说。

    秦铮继续拍着她,目光看着她,温柔沉静。

    片刻后,谢芳华睡着了。

    秦铮慢慢地放下手,又在床头倚了片刻,坐起身,放下帷幔,走出了房门。

    他站着门口,看着院外,许久没动。

    侍墨忍不住过来小声问,“小王爷,小姐睡下了吗?您有什么吩咐?”

    秦铮看了侍墨一眼,想了想,抬步向院中走去,示意她跟上来。

    侍墨立即跟上秦铮,走离房门远了些,偷偷打量他的神色,想着小王爷到底有什么事儿。

    秦铮走远了些,站定,对侍墨问,“芳华的葵水什么时候来,你们可否记得准日子?”

    侍墨一怔,想了想,立即道,“小姐的葵水应该在七日前来。”

    秦铮点头,“这就对了,我记着也是这个日子。”

    侍墨一惊,紧张地看着秦铮,“小王爷的意思是小姐她……怀上了?”

    秦铮抿唇,“一般时候,女子葵水,是不是有提前的,也有推后几日的?”

    侍墨点点头,“是这样,若是太累了,折腾住了,或者是伤到了,总会提前或者晚些。”

    秦铮揉揉眉心,“既然这样,罢了,兴许她如今正是这样。”

    侍墨看着秦铮,又向屋内看了一眼,小声说,“小姐没给自己把脉吗?小姐的医术,一探便知。”

    秦铮摇头,“没有,她觉得不可能,睡下了。”

    侍墨想想,也觉得不可能,小声说,“小姐在咱们王府中被金玉兰伤的那次极重,一直在宫中养了数日的伤,吃了无数的好药。前两日,在绝命李家,又伤成了那样,若是有孩子,胎气也早就散了,留不住。应是她身体太疲累,因为伤势的原因,葵水推迟了。”

    秦铮点头,放下手,对她问,“她准备的药都给我用了,如今身上是不是没药了?”

    侍墨颔首,“当时小王爷您危及性命,小姐也顾不得了,只想着救您了,在宫中制的所有的补心血的药,都给您用了。还有那只以前养在裕谦王小孙子体内的小虫子,也让小姐用术法化开了,给您服下了。您才好了。”

    “怪不得将我身上的伤治得痊愈了。”秦铮心绪起伏了片刻,又问,“当初她在宫中制药的方子,如今你可有?”

    “有,小姐当初没力气,都是吩咐奴婢和侍画来做的。”侍墨道,“我一直随身带着,只是可惜,需要的那些药,全都是名贵的好药,京中都没了,出京后,一直赶路,没来得及去搜找。”

    “你现在就将方子给我。”秦铮道。

    侍墨立即拿出一张方子,递给秦铮。

    秦铮看了一眼,道,“去将管家喊来。”

    侍墨眼睛一亮,“听说郑二公子自幼喜好收集奇珍异草,名贵之物,小王爷您的意思是……”

    秦铮点点头,对她摆摆手。

    侍墨立即去了。

    不多时,管家匆匆来到,对秦铮见礼,“小王爷,您找老奴,有何吩咐?”

    秦铮将手中的方子递给他,“你看看,郑孝扬一直以来,收集的奇珍异草里,这些药材,可都有吧?”

    管家接过,看了一眼,点点头,“我家二公子的地库里,有这些。只是……”

    “他的地库,以后就送给我了。”秦铮又伸手拿过药方子,对管家道,“你带路,我过去看看。”话落,又对侍墨道,“你跟来。”

    管家顿时苦下了脸,“小王爷,您要我家二公子的地库,还是等二公子回来吧。”

    “芳华救了他一命,他该知恩图报不是?这方子是给她制作药材的,不用等了。”秦铮摆摆手,“待他回来后,若是不满,只管找我。”

    管家听闻是给小王妃用,想着二公子应该会愿意,哪怕心里心疼,点点头,头前带路了。

第八十一章云澜踪迹

    来到郑孝扬的地下药库,里面琳琅满目,全是珍贵名贵的奇珍异草。

    每一排,每一列,都好好地收藏着,可见都极其珍视。

    秦铮转了一圈,到是没多贪心,只将药方子递给侍墨,对她道,“你会制对吧?”

    侍墨点头,“小姐交给我方法了,奴婢做得来。”

    秦铮颔首,“那好,你就在这里制吧。”然后对管家吩咐,“你来帮她。”

    管家连连应声。

    秦铮出了地库。

    侍墨和管家留了下来。

    秦铮没回院子,径直又去了李沐清所住的院子。

    侍画迎了出来,给他见礼,“小王爷。”

    “让小橙子来接替你照顾他,你去地库帮侍墨制药。”秦铮吩咐侍画。

    侍画看着秦铮,“小王爷,是给小姐制药?”

    秦铮点头。

    侍画连忙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秦铮没立即走,在李沐清安置的屋中坐了下来。

    小橙子接替了侍画,过来照顾李沐清,见秦铮坐在那里,想着什么,眉目时而紧蹙,时而舒展,他试探地问,“小王爷,您有心事儿?”

    秦铮懒懒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橙子嘻嘻一笑,“奴才虽然是皇上送给小王妃的人,但以后也是您的人了。奴才保证,只要您不准许,一定不给皇上私下多传口舌。”

    秦铮闲闲地道,“少拍马屁,爷问你,女子葵水一般情况下,推迟多少时日?”

    小橙子一怔。

    “嗯?”秦铮看着他,“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宫里的太监们,对这些,不都是必须晓得的事儿?”

    小橙子呆了一会儿,看着秦铮,“小王爷,您是说小王妃?”

    秦铮给了他一个眼神,“不是她还能是谁?”

    小橙子顿时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回道,“一般也就三四日吧,除非特别的情况,两个月来一次的,也是有的,但那是极少数。”

    秦铮眉头凝起,“两个月来一次?”

    小橙子立即道,“这也是针对那等从来葵水后,身子骨就太弱,葵水一直都不规律,一年也就来几次的人,两个月一次,有时候,三个月一次。需要用药调理,才能正常。”

    秦铮又紧皱起眉头。

    小橙子看着他,想着这位爷什么时候这般的纠葛过?做任何事情,从来就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任何事情,也没让他难断过。不过小王妃的事儿,自然是另说了。他小声道,“小王妃葵水迟来几日了?”

    “七日。”秦铮道。

    “小王妃葵水,一直都准时?”小橙子又问。

    秦铮“嗯”了一声,“从我知道她的葵水之日时,就一直准时,没见推迟过。”

    “难道真是怀上了?”小橙子又惊又喜地道,“小王妃就懂医术啊,小王爷,让小王妃自己把把脉不就知道了?”

    秦铮揉眉心,“她睡下了。”

    “这府中好像也有大夫,要不然,奴才去请来,让他给小王妃把把脉?”小橙子看着秦铮,“算起来,若是小王妃怀上,应该是您出京处理荥阳郑氏之事离开的日子吧?若是按照奴才所知,小王妃十有**是怀上了。当然,小王妃接连受伤,也保不住伤得太重了,影响了葵水……”

    秦铮忽然想起,他离京前那日夜晚,马车绕着京城转了好几圈,他缠着她直到她筋疲力竭。

    那日,他实在是太疯狂了。

    至今想起来,依旧刻骨铭心。

    难道真是那日?

    他脸色奇异地来回变幻着。

    小橙子看着秦铮,又建议道,“奴才听说这别桩内住的大夫医术也是极好,虽然不如小王妃,但是这等喜脉,应该是会诊的。”

    “算了。”秦铮摇头。

    小橙子见秦铮对于谢芳华怀孕之事,虽然心中纠葛,但是喜色少,愁色多,联想到谢芳华的身子骨,他也默默地叹了口气。

    寻常夫人,若是怀孕,这都是大喜事儿。

    可是小王妃如今的身子骨太弱,却不见得是喜事儿了。

    秦铮又在李沐清的房间里坐了片刻,便听到有人来报,“二公子回来了。”

    秦铮听罢后,对小橙子摆手,“去请他到这里来。”

    小橙子立即去了。

    不多时,郑孝扬一身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进来,小橙子挑开门帘,他探身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悠闲地坐在椅子前喝茶的秦铮,翻了个白眼,“你可真会享福,累死小爷了。”

    话落,来到近前,夺过秦铮手里的茶,也不管热不热,一口气喝了。

    喝完后,觉得不解渴,又拿起茶壶,仰脖对着嘴灌了起来。

    秦铮看着他,没立即说话,待郑孝扬喝饱,放下茶壶,用袖子抹抹嘴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才道,“回来的倒挺快。”

    郑孝扬瞧着她,见他神色隐隐笼着愁绪,扬眉,“你怎么这副样子?你的小王妃身子骨还不好?”

    秦铮“嗯”了一声,“不是太好。”

    “我府中有好药啊,随便用。”郑孝扬大手一挥。

    秦铮忽然笑了一下,“我已经在用了,你的地库,以后归我了。”

    郑孝扬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忽然咬牙道,“你还真不客气。”

    “这天下间,除了你这里好药全点儿,连皇宫都没什么好药了,客气也不能当药吃。”秦铮道。

    郑孝扬轻哼了一声,“要我的地库也行,不过你可要补偿我。”

    “你这回立了大功,以后,皇上对你自然会器重。我能补偿给你什么。”秦铮闲散地道。

    “那不一样。皇上给的是皇上给的,你给的是你给的。这天下谁人不知道你秦铮若是应了一件事情,天雷轰顶也难不住你。”郑孝扬道,“荥阳郑氏如今已然是西山薄日了。但我还是要这太阳立即就从东方升起来,不想等这一夜几十年的时间。只靠皇上给的,哪里够快?我这一辈子,用上几十年,自己估计也不会强大到跻身京城的贵裔圈子中心,能让荥阳郑氏鼎立于京中贵裔圈子,成为高门府邸之一,不下些功夫怎么行?”

    “你是要我帮你建府?”秦铮问。

    “没错,小王爷真聪明。”郑孝扬翘起二郎腿,看着秦铮道,“荥阳郑氏府宅毁了,那个家,我以后也不回去了,封死算了。京城如今各大府邸,没有荥阳郑氏的跻身之处,皇上给我封个府邸,顶多是以示器重。论中意,怕是比较难,不如小王爷就送我一座府宅。我的要求不多,就在忠勇侯府边上,或者是英亲王府边上,都行。”

    秦铮嗤笑,“你这要求还不高?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的位置是南秦京城的核心之地,周边林立各大世家高门府邸,哪再有地方腾给你?”

    “正因为难,没有,我这不才找你吗?”郑孝扬看着他,“我那一地库的药,遍布天下,都难找到,价值连城,还不值一座府邸?”

    秦铮伸手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地道,“到京城去,你就不该再称作荥阳郑氏了。”

    郑孝扬挑眉,“荥阳郑氏毁了,就是毁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从里到外都得换,名字自然也就换了。”

    秦铮点点头,“你想改写荥阳郑氏的历史,使得荥阳郑氏光明正大地立于京城各大府邸之中。这背后,无论你付出多少,世人却不见得理解。若是知道你亲手毁了荥阳郑氏,传言也会落下诟病。你如今在京中,还是关在暗牢里的。背后立多少功,却不能拿到明面上给你封功。”

    郑孝扬不言语,点了点头。

    “你要一座比邻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的府邸不难,但还是要皇上赐封,以后你在京城立稳脚跟才光明正大。”秦铮看着他,想了想道,“你总归是要娶金燕的吧?”

    “是啊。”郑孝扬点头。

    “这就好办了。”秦铮道,“既然如此,荥阳郑氏多年的卖国之举,就不要泄露出去,对千古之后,也就不定罪为通敌卖国了,只说是北齐祸乱南秦,绝命李家害的荥阳郑氏,绝命李家才是大罪。反正人都被我杀了。”

    郑孝扬看着他,点头,“如此我更乐意,免得影响我想让郑氏光明正大立于世的发展。”

    “荥阳郑氏遭此大难,皇上对荥阳郑氏府宅被毁也甚是惋惜。”秦铮道,“再加之你要娶金燕,多年来,金燕痴情皇上,众人皆知,皇上虽然不喜金燕,但是对她大婚送上大礼补偿,也是应该。你们大婚之前,因这两件事儿,皇上为你和金燕特选一座极其气派的府宅赐给你们,也不框外,也无人会说什么。”

    “这些面子的事儿,倒都是好办,什么名声和功劳,对外的,说不说,论不论功,小爷也不在乎。铲除自己家的暗桩暗线,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我也不想要这个功。”郑孝扬摆摆手,“只是这府宅,从哪里来?我就要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左右。”

    秦铮道,“新旧更替,总有人要退出朝局,退出京城,回乡高老。”

    郑孝扬看着他,“我记得,忠勇侯府旁边和英亲王府旁边,都没有告老的人选吧?”

    “你既然非要这个,就不必管了。”秦铮道。

    郑孝扬顿时乐了,对秦铮拱手,“既然如此,就仰仗小王爷了。”

    秦铮不再看他,对小橙子道,“去再沏一壶茶来。”话落,补充,“把这茶具洗干净了。”

    “是,小王爷。”小橙子立即拿着茶具下去了。

    郑孝扬翻了个白眼,这是明显的嫌弃他。不过为了有能鼎立于京城的气派的新府宅,被他嫌弃也就嫌弃了,又少不了一块肉。

    不多时,小橙子又沏来了一壶新茶。

    秦铮喝了一口,对郑孝扬问,“你回来的时候,那边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你是说青云关?”郑孝扬问。

    “嗯。”秦铮点头。

    “据说是乱作一团。”郑孝扬感慨道,“可惜了王老将军,未能安享晚年,却这样死了。”

    “你一路追到凤阳城的东隐寺,除了那送信之人死了,可还发现了别的什么线索?”秦铮看着他。

    郑孝扬也端起茶来,这回慢慢地喝了一口,“你还别说,还真有一件事儿。”

    秦铮看着他。

    郑孝扬压低声音道,“那人是被人杀的,除了死了送信的那人,还有两个和尚。三人死在一起,一间房里,似乎被人一招毙命,而在墙壁上,有一行草书,写着,告诉芳华,我很好。”

    秦铮眯起眼睛,“什么草书?”

    郑孝扬伸手入怀,掏出一块娟帕,递给秦铮,“我已经临摹下来了,就是这样的草书,你看吧。”

    秦铮接过来,看了一眼,抿唇不再言语。

    “是谢云澜的笔迹?”郑孝扬看着秦铮。

    秦铮颔首,放下娟帕,“没错,正是他。”

    郑孝扬欷歔,“那三人看来是他杀的,一朝毙命,身上没什么伤痕,难道是魅术杀人?那他为何不等我去了再走?而是避而不见,留下这草书?”

    “这就不得而知了。”秦铮半响道,“他很好就好,她就放心了。”

    郑孝扬嘎嘎嘴,“哎,情啊爱啊,有一个就好,多了的都是债。幸好本小爷这些年立身清正,没招惹什么桃花。以后就只对我娘子好就行了。我这般样子,也没什么人惦记我,金燕也没什么人惦记她。实在是大好良缘啊。”

    秦铮扫了他一眼,伸手又拿起那临摹的帕子,站起身,对他道,“给你两日假,回府去收尸入葬吧,再搁下去,那些人都臭烂了。”话落,向外走去,在到门口时,补充道,“顺便把绝命李家那些人的尸也安置了。”

    话落,人走出了院外,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题外话------

    要出一趟远门,大约一个礼拜,没办法带电脑,我使出浑身解数,提前赶出了四天的存稿。礼拜一到礼拜四,虽然少了点儿,但是保证是让你们开心哒暖暖哒。所以,这周后面的三天,没有更新哒。提前跟大家说一下,下礼拜一我回来后,正常更新。京门风月进入后期的完结收尾期,大约还有两个来月应该就会完结了。我也进入了疲惫期,趁着这一趟远门,好好放松一下。谢谢亲爱的们谅解,大家在家里要乖乖的哦,么么么哒~

第八十二章真是喜脉

    秦铮走后,郑孝扬又灌了两杯水,没立即走,而是看向床上的李沐清。

    李沐清躺在床上,气色已经被养回了些,没那么苍白了,但是鬓前的两缕白发,却是醒目。

    他对小橙子问,“这真是李沐清吗?他怎么生了白发了?”

    小橙子叹了口气道,“听说小王妃被死在了荥阳郑氏府宅的绝命机关下,李大人带着人挖了一日府宅的绝命机关,越挖心越凉,几乎是一夜之间,就生了白发了。”

    郑孝扬欷歔,“用情可真深啊,佩服。”

    小橙子看了他一眼,“郑二公子说得对,李大人真是令人佩服,那样的绝命机关,李大人亲手挖了多久啊那是,奴才当时手都哆嗦的不行,挖不动,他却又快又稳,挖的有劲儿,手都是血泡,都不在乎。”

    郑孝扬又欷歔,“可惜他有那么一个妹妹,实在是拿不出手,否则但分可爱一点儿,也不至于落得个去尼姑庵的下场,小爷当初也不至于手狠,兴许做他妹夫了。”

    小橙子抽了一下嘴角,“二公子眼光不错,金燕郡主是极好的。”

    “嗯,自然。”郑孝扬站起身,“你好生照顾他吧,爷就是个劳碌命,还要回府去收拾烂摊子。顺便看看,府宅里被挖了多大的坑。”

    小橙子点点头。

    郑孝扬出了院落,出了府,带着一队人马,去了荥阳城。

    他手里有秦铮给的令牌,荥阳城的守卫自然立即对他放行。

    郑孝扬堂而皇之地进了荥阳城。

    百姓们见到郑二公子带着人飞奔进了城,直奔荥阳郑氏府宅,众人都惊讶得睁大眼睛。

    郑二公子不是在京城吗?

    不是因为逛青楼惹怒了大长公主,被御史台联合弹劾,被皇上关入暗牢了吗?

    如今怎么回了荥阳城?

    难道是皇上将他放出来了?

    他这样急匆匆地回来,是因为知道荥阳郑氏出事儿了?

    百姓们猜测着,本来早先因为绝命李家被皇上定下了通敌卖国之罪下旨抄家,也认定了和绝命李家联系来往密切的荥阳郑氏也怕是有通敌之罪,荥阳郑氏出了大事儿,死了那么多人,惊动了李大人和小王妃来荥阳城,都是与此有关。

    如今,见到郑孝扬后,又觉得不对,若是荥阳郑氏真有通敌卖国的大罪,那为何没有皇上下旨也如抄绝命李家府邸一样对其抄家?还是郑二公子不可能不牵连吧!

    一时间,众人又换了一种想法,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郑孝扬哪里管别人议论什么,纵马直奔到郑氏府宅,进了府邸,虽然那日亲眼看到谢芳华当时如何让这一府邸的草木便成全部枯竭的,但如今再看,还是觉得后背发凉,心底发冷。

    他踱步来到早先的会客厅前,站在土堆石碓上往下看,那个大坑,是如此的大,他一边看着,又一边唏嘘。

    想起在这里九死一生,如今李沐清把它挖成了这样,竟然觉得畅快。又觉得,绝命李家毁了真好,全族被诛杀都不为过。这等祸害人的机关之术,还是绝了比较好,绝命李家真该杀。

    不过,李沐清在这里对绝命李家的家主和那些人下狠手,倒是令人又添欷歔。

    他看了片刻,便带着人去处理那些尸首了。

    都是同族同宗之人,他心里不太好受,但是比起绝命李家被诛满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他心里清楚,即便他不协同配合秦铮和他合作,秦铮也有办法将荥阳郑氏的暗桩都除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他如今能保住荥阳郑氏那些老弱妇孺,能保住根基,已然尽了最大的力气。

    秦铮回到了院子,谢芳华还没醒来,他便倚在床头,闭目养神。

    本来是想等着她醒来,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谢芳华醒来时,已经过了响午,她睁开眼睛,见秦铮躺在一旁,在睡着,她不敢乱动,怕弄醒他,便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躺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秦铮才醒来,睁开眼睛,便见谢芳华看着他,他眨了眨眼睛,倦意懒懒地问,“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儿了。”谢芳华轻声道。

    “怎么不喊醒我?饿了吗?”秦铮问。

    谢芳华摇头,“不饿,见你睡着,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睡的,就没喊你。”

    秦铮坐起身,想要伸手去摸他,发觉手里还攥着郑孝扬给的那块娟帕,便顺手递给了谢芳华,“你看看这个,郑孝扬带回来的。”

    谢芳华立即问,“郑孝扬从凤阳城的东隐寺回来了?这么快?”

    “嗯。”秦铮点头。

    “这个是什么?”谢芳华接过被他攥成了一团的娟帕问。

    “你看看就知道了。”秦铮道。

    谢芳华坐起身,纳闷地将娟帕展开,当一看,顿时愣住了,“这是云澜哥哥的笔迹。”

    “对,是他。”秦铮点头。

    “郑孝扬哪里得到的?”谢芳华问。

    “郑孝扬到凤阳城东隐寺时,追查到了那送信之人,他死了,与他同时死的还有两个和尚。是被人一招毙命,身上据说没什么痕迹就死了。”秦铮道,“这字就写在墙上,他见了,临摹下来带回来了。”

    谢芳华松了一口气,“看来云澜哥哥真是没事儿,这我就放心了。”

    秦铮伸手揉揉她脑袋,“他是魅族王室之人,早就会魅术,比你的魅术怕是还要厉害。自然是不用你担心他。”

    “他身上有焚心之毒啊。”谢芳华叹了口气,“这个他压制不来。”

    “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没事儿,应该是有克制之法。”秦铮道。

    谢芳华点点头,攥着娟帕道,“总归是好消息。”顿了顿,又道,“不过不知道云澜哥哥如今又去了哪里?难道是追着背后人去了青云关?”

    “兴许。”秦铮道。

    “李沐清还没醒吗?”谢芳华又问。

    “你不是给他诊脉了?还要两日。”秦铮看着她。

    “是啊。”谢芳华靠近他怀里,“秦钰送我到平阳城时,交代了李沐清,让他一直跟着我们。如今他这副样子,我们总不能丢下他去漠北,本来害得他如此,我就于心不忍了,总要等他醒来。况且还要等秦钰圣旨对荥阳城来安排,只能再等两日了。”

    “你这副身子,还是要多歇息两日,天下就这么大,谁能跑得了?跑得了一日,还能跑一年?”秦铮低头吻了她一下,“起吧,该吃午饭了。”

    谢芳华靠着他怀里不动,懒洋洋地道,“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从见到你,你就总说没胃口。”秦铮拉着她下床。

    谢芳华只能跟着她下床。

    秦铮吩咐人端来饭菜,拉着谢芳华坐在桌前,给她夹菜。

    谢芳华的确是没什么胃口,秦铮每一样菜都给她夹了一筷子,她挑挑拣拣,只吃了几口。

    秦铮眉头愈发地蹙紧,给她盛了一碗鸡汤。

    谢芳华端过来,还没放到嘴边,便放下,摇摇头,“不想喝。”

    秦铮慢慢地放下筷子。

    “你还没吃呢,我没胃口大约是今天睡多了,还没活动,你快吃吧。”谢芳华拿起筷子,给他夹菜。

    秦铮皱眉看着她,不吃不动。

    谢芳华也看着他。

    片刻后,秦铮低声道,“要不然,你给自己把把脉吧?”

    谢芳华失笑,“我这副身子,我还能不清楚吗?就是累及了,你吃过饭后,我们出去散散步,转一圈,我也许就有胃口了。”话落,她向外看了一眼道,“这天太闷热,怕是晚上要下雨,所以,才让人觉得没胃口,闷的难受。”

    秦铮摇头,“我是说,你兴许,真的是……有喜了。”

    谢芳华一怔。

    秦铮握住她的手,声音尽量放轻,“我问过小橙子,一般葵水向来准时的女子,若是葵水推迟,十有**,就是怀上了。”话落,他抿了抿唇,又道,“虽然你身子骨极差,身上又受伤,不太可能,但你这般倦睡,没胃口,似乎与有喜了极其相符。”

    谢芳华一时有些呆,看着秦铮,半响没做声。

    秦铮叹了口气,“虽然我不是太乐意你这时候有喜,但是……”

    他话音未落,谢芳华立即将手从他手中撤出,按在了自己手腕的脉搏上。

    秦铮顿时止住话,紧张地盯着她。

    谢芳华手按在脉搏上的动作极其的稳,就那样的按着,一动不动,面部的表情是她一贯的沉静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就连细微的表情变动都没有。

    秦铮却连呼吸都停了,面部表情紧绷,整个身子,似乎被一根神经线串着,系在了一起。

    过了许久,谢芳华又换了另外一只手。

    秦铮眼睛立即跟着她的手移了过去。

    谢芳华把脉的表情一如既往。

    又过了许久,她慢慢地放下手,眼睛盯着桌面没说话。

    秦铮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紧张地开口问,“怎……么样?”

    谢芳华抬眼看秦铮,他清俊的面上鲜少有这样的表情,他整个人也鲜少有这种状态,她看着,看着,忽然乐了起来。

    秦铮有些恼了,“谢芳华!”

    谢芳华止住笑,看着他,目光温温柔柔,声音低低浅浅,“秦铮,真的是喜脉呢。”

    T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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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介绍:
关于京门风月:
南秦倾了一个谢,半壁江山塌一空。
忠勇侯府被株连,世代名门望族一朝灰飞烟灭。
谢芳华这个娇房嫡女碾碎芳华,零落成尘。
本以为尘土皆无,奈何上天厚爱,再许一世——
她看着依然繁荣的家族和平安的至亲,发誓只要她在,定要忠勇侯府不倒,谢氏不绝!
于是,她弃闺房,出侯府,混入皇室隐卫的巢穴里习武艺,学权谋。
八年后,她送了皇室一份天大的谢师礼回京!
自此,钟鸣鼎食之家的闺阁里多了一双翻云覆雨手。
美人靠上轻卷云袖,贵妃椅上执手棋盘。
洞若观火,乾坤在握。
弹指风华江山覆,箭羽皇都乱飞花。
南秦京城因她的归来霎时风起云涌。
谢芳华要让世人知道,她这个柔弱的闺阁女子,不止知风月,也知乾坤!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剧场抢先看】
凤尾香罗帐如烟似霞,光彩夺目,上万御林军持箭以候,蓄势待发。
皇宫禁苑,谢芳华高卧在美人靠上,看着对面的男子,指尖轻轻捻动着黑色棋子,淡淡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
男子懒洋洋地点头,“知!”
“既然知,为何今日还来?”谢芳华扫了一眼外面包围的御林军,口气严厉,“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无所畏惧,“媳妇儿跑了,自然要追回来!”
谢芳华眉心一动,继而讽刺一笑,“你媳妇跑了,来找本宫作何?”
男子忽然夺过她手中的棋子远远地抛进了香炉里,恶狠狠地看着她道,“穿了皇后的衣服就是皇后了?你问过爷答应了吗?南秦的江山他说了算,女人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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