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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子情     京门风月txt下载     京门风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八章八百加急

    右相的葬礼定在后日,吉日吉时。

    因秦钰追封右相为相国公,所以,一应葬礼,十分隆重气派,算是风光入土。

    秦钰从皇宫出来,亲自送右相入土为安。

    先皇驾崩,新帝登基后,京城内外,南秦遍地,发生的那些祸乱之事,都随着相国公入土画上了句号。

    相国公入土后的第二日,李沐清便上了朝。

    秦钰高坐在金銮殿上,今日与群臣商议关于征伐北齐之事。

    年老一辈的朝臣,如左相、永康侯,监察御史、翰林大学士等人,因右相的离去,都显得苍老了些,在早朝上的气氛,也较昔日,沉迷了些,大多箴默。

    他们心中清楚,如今虽然他们还有些用处,不到全部都告老退朝的时候,但与北齐这一仗打完,南秦江山稳定了,他们就该退下了。

    如今正是培植新人,锻炼新人的时候。

    他们在朝中,如今大多的作用,也就是起到稳固朝局,引导新人的作用了。

    但是当秦钰表明御驾亲征,还是顿时遭到了群臣的齐声反对。

    年老的朝臣们连连说不可,皇上龙体关乎南秦江山基业,切不可轻易御驾亲征。

    秦钰不理会老一辈朝臣们的反对,看向新一代的朝臣们。

    李沐清当即出列,“臣也反对皇上御驾亲征,如今,漠北有谢侯爷、裕谦王世子、二公子、九曲关总兵王贵,以及铮小王爷近日也要去漠北,皇上实在没必要御驾亲征。”

    崔意芝也出列附和道,“李大人说得对,皇上乃我南秦百姓朝野上下的核心支柱,应该稳坐朝中,稳固朝局。确实不该御驾亲征。”

    燕亭也出列道,“皇上还是在京中镇守大后方吧!我南秦又不是无人可用,行军打仗,目前还用不到皇上出马。我南秦有的是打仗的人,但是皇上就一个。”

    三人连声反对,顿时,呼啦啦,满朝文武都反对。

    竟无一人支持。

    秦钰看着众口一致,不由被气笑了,“朕整日在皇城待着,岂不是成无用之人了?这也不用朕,那也不用朕,这个皇帝不用朕做好了,这样的话,谁都能坐了。”

    群臣大骇,齐刷刷地全部跪倒。

    老一辈人连忙惶恐道,“皇上切不可这般言语,您是九五之尊,真命天子,岂能是谁都能坐帝王之位的?皇上可不要吓臣等。臣等不禁吓啊。”

    秦钰无言地摆摆手,有些恼地道,“除了动不动就跪地请罪,你们还会做什么?”

    “皇上恕罪!”群臣吓得头也不敢抬,年轻天子有着比先皇更恩威莫测强大的手腕和内心。

    秦钰无力地摆摆手,“都起来吧,朕不御驾亲征的话,你们说,谁来带兵,前往漠北?”

    群臣互看一眼,燕亭刚要出列,外面有人高喊,“皇上,八百里加急!”

    群臣顿时息声。

    秦钰向外看了一眼,说道,“呈上来。”

    小泉子连忙高喊人进殿。

    一名传报官疾步进来,跪在殿中央,呈上加急文书,大声道,“漠北传来消息,北齐已于三日前对我漠北出兵,北齐王坐镇朝局,太子齐言轻亲自率兵。”

    秦钰面色一沉。

    群臣顿时哗然。

    北齐竟然出人意料的先出兵了?这是怎么回事儿?齐言轻回朝代北齐王处理朝政不过月余,按理说,北齐不该这么快就对南秦兴兵才是。尤其还是北齐王坐镇朝中,齐言轻亲自帅兵?

    这与北齐早先打算大不相同。

    难道北齐出了什么变动不成?

    秦钰看了小泉子一眼,小泉子连忙走下去,将军报接过来,快步呈给了秦钰。

    秦钰展开军报,看罢后,讶异了一下,见群臣都对他看来,他沉声道,“北齐王后,也就是忠勇侯府之女谢凤,离开了北齐,三日前,暗中已经到了我国漠北军营。”

    群臣顿时又被惊了一下。

    谢凤竟然在三日前就暗中回国了?

    且如今还在漠北军营?

    群臣这都才记起,自从南秦讨要谢凤,北齐一直没表态。

    如今谢凤看来是自己从北齐回来了!

    北齐王三日前对漠北突然出兵,北齐王坐镇朝中,齐言轻率兵,看来也与此脱不开关系。

    秦钰将军报递回给小泉子,示意传下去给众人看。

    小泉子接过军报,连忙拿下去,递给左相。

    左相手有些抖地接过军报,看罢,递给了永康侯,永康侯看罢,递给了李沐清,李沐清看罢,递给了燕亭,燕亭看罢,递给了崔意芝,依次地传了下去。

    群臣都看罢后,军报又传回给了小泉子手里。

    秦钰沉声道,“事情虽然有变,但我南秦也已经准备妥当了,也不会措手不及,被动打无准备之战。这些时日,谢侯爷一直在漠北军营部署练兵,时刻未敢放松,如今,虽然齐言轻带着北齐一百五十万大军压境,但我南秦漠北也而又六十万军甲,还是能抵挡到派兵应援时。”

    群臣齐齐点头。

    秦钰又道,“荥阳城距离漠北不足千里的路程,若是紧着些赶路的话,七日定然能到。朕相信秦铮已经得到消息了,他估计会即刻启程,前往漠北。”

    群臣听到秦铮的名字,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秦钰扫了群臣一眼,又道,“我南秦如今还有百万兵马,这些时日,一直由燕小侯爷筹备操练。”顿了顿,沉声道,“你们既然不同意朕御驾亲征,如今就尽快商定下来,由谁前往漠北,明日一早便出发。”

    他话落,燕亭当即站出来,请陈道,“臣愿意带兵前往漠北。”

    秦钰看了燕亭一眼,没立即应允,而是又道,“漠北有谢侯爷,有裕谦王世子和二公子,以及有九曲关总兵王贵,还有赶去的秦铮和芳华。我军良将不缺,只需有将百万兵马顺利地带到漠北的人就可。到漠北后,统一交由谢侯爷。”

    燕亭闻言又道,“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望,定然将百万兵马顺利带到。况且,臣曾经在北齐待过半年,对北齐有些事情也是熟悉。皇上派臣去吧。”

    秦钰看着燕亭,又缓缓道,“虽然将百万兵马带到漠北,看似简单,但关山迢递,万不可出什么错处,一旦出差错,漠北无兵救援,就会危矣,我南秦江山也会危矣。”

    燕亭又立即表态,“臣去北齐时,来往走了一趟漠北,对沿途道路,也熟悉。”

    秦钰看着他,不客气地指出道,“你虽然有能力,对兵法谋事也精通,但是有时候过于急于求成和容易蘸火即着,莽撞行事,若是你去,朕对你有些不放心。”

    燕亭顿时大翻白眼,“皇上,我也没你说的这么不靠谱吧?这些时日,我可出过一分错?”

    秦钰不再理他,看向群臣,“还有谁可担此重任?”

    燕亭不满,大叫,“皇上,臣保证顺利将大军带到漠北,可以立军令状。”

    秦钰依旧不理他。

    这时,崔意芝出列,上前道,“臣愿前往漠北。”

    “你不好好在兵部待着,供应后勤粮草,去前线凑什么热闹?”燕亭顿时喷崔意芝。

    崔意芝对他笑笑,平缓地说道,“我自幼也学兵法,对行军打仗,也破通些。京中有皇上坐镇,粮草军饷什么的,谁都能来做。而去前线,却不是谁都可以。”

    燕亭一噎。

    李沐清这时上前,“臣愿带兵前去。”

    秦钰转头看向李沐清,缓缓点头,“若你不曾受伤,身子无恙,带兵前往漠北,朕心属意的人选,当属你合适。不过如今,你刚回京城,又刚经历了相国公之事,还是暂且留在朝中,趁机休养些时日吧。”

    李沐清摇头,“臣身体无大碍。”

    燕亭立即道,“你身体怎么叫无大碍?郑孝扬如今日日盯着你吃药,你这是无大碍?还是在京中养着吧。”

    一直没说话的郑孝扬此时挠挠头,开口说,“盯着李大人吃药这事儿,不如就换个人来,臣对带兵打仗,兵法谋略,也通些。”

    “你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史官,不够格,一边待着去。”燕亭大手一挥。

    郑孝扬一噎,顿时瞪眼,“燕小侯爷这是瞧不起史官?”

    “不是瞧不起,你一个史官,打什么仗?你若是去漠北,北齐还以为我朝中无人可用了呢。”燕亭嘴毒地道。

    郑孝扬不由懊恼,转向秦钰,打着商量到,“皇上,我比燕小侯爷靠谱多了,要不您给我升升官?”

    群臣都嘴角抽了抽,这郑二公子可真是个人才,在金殿上朝议时这般讨官,千古来只他一人了吧?

    燕亭也没料到郑孝扬竟然这么不要脸,无语片刻,道,“你可真令人刮目相看!”

    郑孝扬对他眨眨眼睛。

    秦钰笑了一声,对郑孝扬道,“你这史官刚做几日?还是先缓缓吧,若是朕因此就给你升官,以后这满朝文武,都来找朕升官了。况且,你刚回京,朕这就把你再打发出去,大姑姑又该来找朕了。你便好生在京中待着吧。”

    郑孝扬立即道,“不升官也行啊,前线打仗,也要有史官去的,南秦历史传记,史官总要亲眼见证,不能胡乱编写不是?”话落,他咳嗽一声,“至于大公主……会体谅国事为重的。”

    秦钰还没开口,燕亭便喷道,“大长公主是体谅国事为重的人吗?你还是歇着吧。”

    郑孝扬闻言扬眉,“燕小侯爷是想打一架吗?”

    燕亭哼了一声,“打架也不怕你。”

    “那来啊。”郑孝扬看着他,“我正手痒呢。”

    “来就来。”燕亭立即撸胳膊挽袖子。

    “行了,你们都给朕打住,当这里是练武场?”秦钰瞥了二人一眼,沉声道,“燕亭和崔意芝,明日带兵前往漠北,此事就这样定了。”

    燕亭本来不服,闻言顿时大喜,连忙躬身,“多谢皇上!臣一定稳妥将大军带到漠北。”

    崔意芝也连忙领命。

    秦钰又道,“行军途中,燕亭任将军,崔意芝任监军。到达漠北后,大军统一听谢侯爷调派差遣。你二人也留在漠北,听候他差遣。”

    “是。”二人齐齐沉声应声。

    秦钰挥挥手,“事情就这样定了,退朝吧。”

    群臣对看一眼,皇上一锤定音,无人再有意义。

    退朝后,燕亭拍拍郑孝扬肩膀,得意地对他道,“你还是好好留在京中哄你的好岳母吧,关于两军打仗的事儿,待小爷回来跟你说说。”

    郑孝扬翻了个白眼,不遑多让地道,“燕小侯爷脑袋可要长结实点儿,毕竟两军打仗,刀剑无眼。我哄好岳母是小事儿,你能不能回来喝喜酒送喜礼,可是大事儿。”

    “好说!”燕亭痛快不计较地点头,挥挥手,走了。

    崔意芝笑着抬步跟上燕亭。

    恰逢两国交战,即将烽火硝烟,身为男儿,谁不想沙场去见识一番,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二人都年轻,自然有一腔热血,领命出宫时,脚步都比别人轻快。

    郑孝扬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对他笑笑,“看来你只能陪着我留在京中看着我吃药了,是我连累了你。”

    郑孝扬嘎嘎嘴,“沙场血腥,黄沙漫天,小爷这细皮嫩肉的,才不喜欢。逗着燕小侯爷玩儿呢。这京城繁华,温柔乡实在醉人,待着也舒服。况且看着未来的丞相吃药,是我的荣幸。不算连累,乐在其中。”

    李沐清好笑,“若说以后这京城朝堂,谁敢欺负你郑二公子,连我都不信。”

    “也有人敢的,比如,我就不敢去惹皇上还有小王爷。”郑孝扬话落,又凑近李沐清,笑道,“还有未来的小小王爷。”

    李沐清彻底失笑,想起谢芳华和秦铮以及谢芳华肚子里的孩子,感慨道,“有道理。”

    二人说话甚轻,自然无人听见,也算是共同为谢芳华和秦铮保守的秘密。话落,相视一笑。

    京城收到八百里加急时,荥阳城较之京城近千里,于前一日夜就收到了关于漠北的军情。

    谢芳华听到消息后,惊了一下,偏头看秦铮,“姑姑如今在漠北军营?”

    秦铮点头,“密报上是这样说。”

    “北齐那边一直对还回姑姑没有决断,如今姑姑竟暗中悄无声息地到了漠北军营。”谢芳华欷歔,“这是不是也就是说北齐王和姑姑未必如传言那般情深隽永?姑姑是暗中自己离开的北齐?未得北齐王准许?”

    “姑姑和北齐王是否如传言那般情深隽永这到不好说,不过姑姑暗中回到南秦,如今在漠北军营是确实。”秦铮看着她道,“反正我们也要启程去漠北,见了姑姑后就什么都清楚了。”

    “青岩的密报上再没说别的了?”谢芳华看着他。

    秦铮将密报给她,“没说别的了,你自己看。”

    谢芳华接过,看了一眼,只说了姑姑到了漠北军营,北齐兴兵,一百五十万大军压境之事。她将密报又递还给秦铮,说道,“我们即刻就启程吧?”

    “现在?”秦铮蹙眉,向外看了一眼天色,“如今是深夜。”

    “我们马车上睡。”谢芳华道,“我如今怀孕了,你也不让我骑马,马车上睡,也是一样。”

    秦铮没答应,似乎在考虑。

    谢芳华晃晃他手臂,“别想了,齐言轻率一百五十万大军压境,如今南秦漠北只有六十万兵马,如此相差悬殊,我们不立即赶去怎么行?我怕哥哥他们应付不来。”

    “凭着你哥哥的本事,支撑十日八日还是没问题的。”秦铮道,“我们到也不必连夜启程。”

    “可是如今不启程,我也睡不着了。”谢芳华看着他,“我想哥哥了,也想立马见到姑姑。与其再在这里蹉跎半夜,不如立即启程。”

    秦铮看着她,见她执意要走,拗不过她,只能点头答应,“好吧。”

    谢芳华顿时高兴起来。

    秦铮无奈,对她道,“我去安排,你喊侍画、侍墨进来收拾吧。”

    谢芳华连连点头。

    秦铮穿戴好衣服,出了房门。

    谢芳华喊了侍画、侍墨进来,吩咐二人立即打点行囊,收拾一番,即刻启程。

    二人这几日知道要去漠北,早就有所收拾准备,如今虽然突然,但是收拾起来也容易。

    半个时辰后,秦铮从外面回来,后面跟着轻歌。

    T

第九十九章入青云关

    轻歌进来后,便一脸不高兴地对谢芳华道,“大半夜的,你急什么?明日再走,也不迟。”

    谢芳华摇摇头,“若不是因为你来了荥阳城,早两日前,我们就启程了。如今得到姑姑在漠北军营的消息,我还怎么待得住?况且北齐兴兵,一百五十万大军压境,这不是小事儿。北齐多年养兵,骁勇善战,我南秦六十万兵甲,如此悬殊,定然不敌。”

    “就算不敌,朝中没有大军应援的话,你们俩去了,又不能抵百万大军,管什么用?”轻歌瞪着她,“你以前的稳重沉静的性子都哪里去了?难道因为有喜了,就变得急躁了?”

    “我们俩虽然不能抵百万大军,但是抵十万大军,还是能的。”谢芳华看着他,“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也想跟去漠北,奈何如今你是这荥阳城的主人,便好好地待在这里,治辖荥阳城吧。荥阳城是南秦的重城,秦钰将这里交给你,你万不可疏忽怠慢。”

    轻歌轻哼,“谁舍不得你?我是舍不得你肚子里的小东西。才两日,就要走。”

    谢芳华笑着道,“等我们再回来时,他应该出生了,会喊小舅舅了。”

    轻歌睫毛动了动,眉目亮了亮,盯着她肚子看了片刻,扁扁嘴,“你要走,谁能拦得住你?走呗。”

    谢芳华看着他,收了笑意,问,“你可见过姑姑?”

    轻歌抿唇,“见过一次。”

    “姑姑可认得你?”谢芳华看着他。

    轻歌摇头,“几年前,我是随言宸哥哥去的北齐,那时,隔得有些远,只见了一面,我没表露身份,她自然不认得我。”

    谢芳华点头,低声说,“这次我也没料到姑姑竟然自己暗中回了南秦,我们赶路快的话,五六日便能到漠北军营,见到姑姑,你可有什么话让我转达?”

    “没有。”轻歌摇头。

    谢芳华看着他,“这些年,你心里怨姑姑吗?”

    轻歌又摇头,“不怨。”

    “那你……”谢芳华不明白他心中如何作想,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轻歌上前,用力地揉揉她的头,笑道,“以前,你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做派,总把我看做是孩子。如今你却越来越像个孩子了。怎么这么婆妈?她既然回了南秦,总要踏入故土吧?荥阳城是进京的必经之路。就算她不回京,我早晚也能见到她。有什么话,我与她当面说就是了。用不到你传达。你好好地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就行了,别操那么多心。累不累?”

    谢芳华被他训了一通,顿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打开他的手,“行,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话落,她对秦铮问,“都收拾好了吗?”

    秦铮点头,“可以启程了。”

    “我这里也收拾好了,那我们走吧。”谢芳华走过去,对秦铮道。

    秦铮点点头,伸手牵住她的手,对轻歌道,“若是我所料不错,秦钰收到八百里加急后,应该会派燕亭带兵前往漠北,你处理完荥阳城的事情,迎一迎他。”

    轻歌眨眨眼睛,“燕小侯爷带兵,你不放心?”

    “倒不是不放心,我怕他太过急进赶路了。百万大军,有一半是新入伍的乡野百姓。虽然训练月余,但到底是未经严格把控,还需磨练。”秦铮道,“你沿途设置些障碍,打压几次,磨砺一番。这一路到漠北后,慢些无碍,但要快速地成长起来,不能畏战。”

    轻歌笑了一声,“这个事情我擅长,交给我了。”话落,又道,“北齐大军压境,漠北军情告急,你却说不急?若是我这样打压几番的话,最快到漠北,也要一个月后了?漠北军营的六十万兵马能抵挡一个月吗?不能吧。”

    “你只管打压就行,不必管这个,能不能抵挡住北齐军,交给我就是了。”秦铮道。

    “好啊。”轻歌痛快地点头,“既然有你这句话,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希望燕小侯爷不要骂娘。”

    “不过你也要谨慎些,动静不宜闹的太大,免得传扬出去,引起朝野紧张百姓恐慌。”秦铮又嘱咐道。

    轻歌颔首,“把握好度吗?放心,我会。”

    秦铮交代完这个,不再多说,拉着谢芳华,出了房门。

    轻歌送二人出去,又对谢芳华嘱咐如何如何照看肚子里的孩子云云。

    从房门走到大门口,轻歌的嘴巴就没停过。

    谢芳华上了马车,才叹了口气,对他道,“我会注意的,刚刚说完我婆妈,如今这么快就临到你了。”

    轻歌打住话。

    谢芳华对他认真地道,“我们会好好的活着回来的,别担心。”

    轻歌闻言瞪了她一眼,点头,“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话落,挥手,“走吧。”

    谢芳华落下了帘幕。

    马车离开了郑孝扬的别桩门口,一队护卫队前后随扈,深夜赶路,奔着漠北而去。

    车上是上好的宝马拉车,上面铺了厚厚的软软的锦绣被褥,十分舒适。走入官路,一点儿也不颠簸。马车宽敞,秦铮和谢芳华两个人平躺在马车里,一点儿也不拥挤。

    秦铮搂着谢芳华,轻轻拍着她,“睡得着吗?”

    谢芳华摇头,“哪儿能那么快就入睡?”

    “那说会话?”秦铮对她问。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凑近她,贴着她耳边,悄声说,“你可还记得上次马车内的事儿?”

    “什么上次马车内?”谢芳华一时不解,没反应过来。

    秦铮的手放在她小腹上,意思不言而喻。

    谢芳华的脸腾地红了,身子也霎时被烤热,羞恼道,“你还说,都怪你。”

    “怪我吗?”秦铮轻笑,咬她耳朵,“有了孩子,你不是很高兴吗?若没有那日,如今不见得有喜。”

    谢芳华低低咳嗽了一声,瞪着他,小声说,“外面有人,你羞不羞?也不怕人听见。”

    “他们的耳朵这个时候一般都是自动屏蔽的。”秦铮依旧咬她耳朵,小声说,“每当坐马车,我就想你。”

    谢芳华伸手扒拉开他的脸,又气又笑,“这倒成了你的趣味了,不过,再想也要忍着。”

    秦铮被泼了一盆凉水,深受打击地叹了口气,“哎,日日叫爷忍,水深火热的煎熬。”

    谢芳华也知道他忍得难受,但她也没办法,只能又伸手抱住他,“赶明儿起,你念清心经吧。这个据说管用。”

    秦铮翻了个白眼,“才不要。”

    “不要?”谢芳华看着他,小声说,“你不是难受吗?”

    “那也不要念。”秦铮摇头,“我怕念上一年,待这孩子出来时,他爹该出家当和尚去了。”

    谢芳华喷笑,“不至于吧?”

    “至于。”秦铮抱紧她,挫败地说,“算了,煎熬就煎熬吧,什么破清心经,破坏感情。不念也罢。水深火热也比出家当和尚去强。”

    谢芳华伸手揉揉他的脸,凑近他耳边,小声说,“其实,还有一种方法的。”

    秦铮看着她,“什么方法?”

    谢芳华看着他的眉眼,咬了咬唇,有些难以启齿地小声说,“现在先不告诉你,待哪天再告诉你。”

    “还保密了?”秦铮瞅着她,“别告诉我让我去找别的女人?”

    “你想得美。”谢芳华伸手捶他,“这一辈子,别人兴许三妻四妾,我管不着,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吧。”

    秦铮顿时乐了,“家有悍妻啊。”

    “难道你想去找?”谢芳华挑眉。

    秦铮轻哼,“只要你脑子好使儿,别想这些不三不四的幺蛾子,爷就放心了。天下女人再多,一抓一大把,也不是你谢芳华。爷这一辈子就只被你祸害了。”

    谢芳华心里舒坦,小声说,“我可做不到贤良大度,就做悍妻又如何?”话落,她又揉揉秦铮的脸,打了个哈欠,“困了,睡觉吧。”

    秦铮瞅着她,见她闭上了眼睛,点头,“既然困了,就睡吧。”

    谢芳华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后,很快就睡着了。

    秦铮看着她,一时觉得好气又好笑。前一刻还说得欢快,转眼说睡就睡了。怀了孕的女人,真是奇妙得很。就跟前一刻还对一样吃的东西喜欢得紧,转眼就厌恶得皱眉让拿远些一样。每日里陪着她,看着她一日一日的变化,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来的美好。

    他实在不能想象,肚子里的那个连形还没成的小东西,竟能将人改变成这样子。

    不知道生出来后,是不是个跟他一样,是个让他娘操碎了心的小混蛋。

    他的期待又多了一分。

    马车缓缓而行,脚程并没有刻意放慢,但因为官路平坦,车内布置得舒适,倒也感觉不到颠簸。

    谢芳华睡着后不久,秦铮也睡着了。

    二人醒来后,已经是第二日响午。

    秦铮挑开帘幕,看了一眼,问道,“前方还有多远到城池?”

    小橙子立即走过来,说道,“回小王爷,还有五十里,就到青云关了。”

    “这半夜半日倒真是走了不少路。”秦铮扫了一眼队伍,看了一眼天色,“一直在赶路,没修整吗?”

    小橙子摇头,“没有,早上路过的城镇时,您和小王妃还在睡着,我们便买了些干粮,垫补了一下继续赶路了。给您和小王妃买了饭菜,在食盒里。”

    “大家都累了吗?”秦铮问。

    小橙子摇头,“奴才不累。”话落,向队伍里看去。

    不少人齐齐摇头。

    “既然这样,就到青云关去歇着吧。”秦铮吩咐道。

    小橙子应了一声,将食盒递上前。

    秦铮扭头问才睡醒的谢芳华,“要吃吗?”

    谢芳华摇头,“不想吃。”

    秦铮想了想,却伸手接过食盒,落下了帘幕,对她道,“你多少吃几口,五十里地虽然不远,但也不近,总要走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你不想吃,肚子里的孩子确实要吃饭的。”

    谢芳华想想也是,遂坐起身。

    未时三刻,队伍来到了青云关。

    数日前,因青云关总兵王老将军突然暴病离去,青云关一团乱麻,秦钰和秦铮的意思一致,朝堂不下派人手到青云关,而是让青云关的王家人自行处理。

    这些时日,安顿了王老将军后,青云关内,依旧不甚太平。

    王老将军这一王家的枝干子嗣,有才华者不少。但是能承袭王老将军风骨气魄能耐本事者,至今还未定下,一是因为新皇对于王老将军的死和青云关的安置,至今未在明确的信函明说,只说厚葬王老将军;二是,北齐和南秦这一仗早晚要打起来,青云关是南秦第二道天险屏障,与漠北边境一样重要,继任者择选可是大事儿,谁能真正的担任,还在考量。

    是以,青云关内的政务,还一直处于荒怠中。

    小橙子递了通关令牌后,青云关城门上有人立即前往总兵府禀告。

    不多时,关门打开,一群人迎了出来。

    有老有少,大约二十多人。

    当前一名老者,大约五十多岁,当先迎上前来,声音洪亮,“小王爷、小王妃莅临青云关,失敬失敬。”

    秦铮拉着谢芳华下了马车,看向当先那名老者,淡淡一笑,“云柏舅公着实精神啊。”

    “因着先太皇太后关系,小王爷抬举,称呼我一声舅公,我老儿便受了。”老者拱手,“听闻你带着小王妃前来,不精神迎你怎成?如今已过了响午,不知你二人可曾用了午膳?”

    “还不曾用,特意来青云关叨扰一番。”秦铮道。

    “那快请。”老者连忙请二人入内,同时招手对一名下人吩咐,“快去府中吩咐准备酒菜。”

    那人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老者便一边将秦铮和谢芳华迎入关内,一边与他介绍王家的子弟。

    谢芳华听着他介绍,对于每个人,都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不得不说,王家的子弟,确实都十分出色。怪不得秦钰和秦铮都采取对青云关不立即安置的政策呢。

    进了关内,来到总兵府,短短时间,厨房已经备好一桌上等的酒席。

    秦铮和谢芳华落座,众人相陪,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饭后,谢芳华到底是有孕在身,眉目现出倦意,秦铮便辞了众人品茶闲聊的相请,陪谢芳华去了安置好的地方休息。

    进了房间,谢芳华对秦铮低声道,“我怎么感觉这青云关不太对劲呢?”

    秦铮伸手拢了她一缕青丝,攥在手中把玩,似笑非笑地道,“你是觉得青云关不太对劲,还是觉得云柏舅公不太对劲?”

    谢芳华一怔,想了想,说道,“都不太对劲,王老将军刚去不久,关内子弟鲜少见有身上带着孝布之人,虽然都穿素衣,但神情大多都没太大的悲伤,这不太对。云柏舅公,是王老将军的胞弟吧?亲兄长去世,一时半会儿,更该缓不过劲儿来才是,可是咱们见他,却精神得紧。”

    秦铮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没接她的话,反而拉着她上床,柔声说,“马车上睡觉,毕竟不是床榻,还是太累了。今夜你好好休息一夜,否则这样奔波,你身子骨受不了。”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说的话,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太对劲?”谢芳华被他拉上床,小声说。

    秦铮拍拍她,“这些事情,你就不必管了,快闭眼休息。”

    谢芳华小声嘟囔,“哪儿能说睡着就睡着呢。”

    秦铮失笑,“昨日你与我说着话,转眼就睡着了。”话落,自己也上了床,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你好好休息一夜,明日我处理了青云关之事后,我们到漠北之前,怕是要费些精力,若是你今夜休息不好,后面怕是精神不足。”

    谢芳华抬眼看他,“你要插手青云关之事?不是说让它乱一乱吗?”

    “乱也要有个度。”秦铮冷笑一声,“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了,可还是如今这副样子。如今是什么时候?两国交战,青云关是重中之重,焉能再让他们乱下去?”

    “你要怎么插手?”谢芳华小声问。

    秦铮揉揉她的头,“让你别操神,便别操神了,乖,只管睡觉。”话落,见她不满,他柔声说,“我们的孩子都困了。”

    谢芳华无奈,只能闭上眼睛。

    秦铮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她,不多时,她便安然地睡着了。

    秦铮待她睡着后,慢慢地起身,下了塌,来到窗前,喊,“小橙子。”

    “小王爷,奴才在。”小橙子立即出现在了门口。

    秦铮对他吩咐,“你去查查,王老将军的三公子,哪里去了?今日怎么没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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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不必相识

    小橙子应了一声,按照秦铮的吩咐,前去查了。

    不多时,小橙子回来,小声对秦铮禀告,“回小王爷,王老将军的三公子如今被关在青云关的大牢里。”

    秦铮“哦?”了一声,挑眉,“为何?”

    小橙子摇头,“奴才打探不出来,也没敢大张旗鼓打探,怕闹出太大的动静,惊动了青云关内的人。”

    秦铮眯起眼睛,“关了几日了?”

    “王老将军暴病身亡后的第二日,据说三公子便被关进大牢了。”小橙子道。

    “谁将他关进大牢的?”秦铮又问。

    “是王云柏。”小橙子道。

    “云柏舅公?”秦铮眸光现出一丝锋利。

    小橙子点头,小声试探地问,“小王爷,要不然奴才再去试试查明原因?”

    秦铮摇头,“不必了。”

    小橙子看着他。

    秦铮沉默半响,对他挥手,“你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继续赶路。”

    小橙子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折回门口,小声说,“这三公子是否就是曾经在太皇太后身边教养了三年的意安公子?”

    秦铮“嗯”了一声。

    小橙子想说什么,但又觉出秦铮语气不明,似乎不想再说,他转身走了。

    秦铮看着窗外,夜色浓郁,整个青云关十分静寂,静到几乎无一丝杂陈喧闹。

    他在窗前站了片刻,转身走回床边,挑开帷幔,上了床榻。

    似乎察觉出他上床,谢芳华的身子无意识地转了回来,窝进了他的怀里,继续睡去。

    秦铮目光溢满温柔,轻轻吐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清早,谢芳华便醒了。

    她睁开眼睛后,见秦铮依旧在她身边睡着,且十分纯熟。

    她不忍打扰他,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窗外有些许清晨的微光照进来,透过帷幔,他眉目轮廓俊美如画,真是怎么看这么好看。

    不知过了多久,秦铮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眼望处,是一双痴痴地看着他出神的妙目。

    他不由得轻笑,刚睡醒的嗓音低哑,“怎么?真在想去哪里找永驻容颜的药?”

    谢芳华眸光动了动,伸手搂住他脖子,与他鼻息相对,“秦铮,有一种方法,你要不要试试。”

    秦铮一时跟不上她的思路,“试什么?”

    谢芳华对他眨眨眼睛,小声说,“就是前日马车里所说的话。”

    秦铮呼吸一窒,伸手将她的纤腰叩紧,凑近她,轻若呢喃,“什么方法,你先告诉我。”

    谢芳华摇摇头,脸微红,“你闭上眼睛。”

    秦铮盯着她看。

    谢芳华执着地说,“你闭上眼睛,否则,我不给你用哪种方法。”

    秦铮闻言只得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看着他,想了想,又说,“闭上眼睛好像不够,为了防止你不听话,我要将你的手脚捆上。”

    秦铮顿时又睁开眼睛,对她好气又好笑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芳华绷起脸,“那你听不听话,让不让我捆上?”

    秦铮无奈,又闭上眼睛,将双手递给她,“好吧,你来捆吧。”

    谢芳华刚要抽腰带,忽然想起了什么,手腕轻轻一抬,顿时一缕青烟如丝线一般地缠绕住了秦铮的手腕和脚腕。

    秦铮一怔,立即睁开眼睛,怒道,“谢芳华,你竟然敢动用魅术,你……唔……”

    他恼怒指控的话音未落,谢芳华已经俯身,吻住了他。

    秦铮未说完的话语顿时卡在了喉里,只睁大眼睛,十分恼怒地瞪着他。

    谢芳华轻轻诱哄,“乖,闭上眼睛。”

    秦铮依旧瞪着她。

    谢芳华叹了一口气,不满地嘀咕,“我是为了你好,怕你届时受不了,普通的丝带绳子可捆不住你,只能动用此法了。你放心,这么点儿魅术,如九牛一毛,伤不到我……”话落,她伸出手,去解秦铮的里衣纽扣,手在他身上游走了一圈,便放在了他大腿根处。

    秦铮蓦然睁大了眼睛。

    谢芳华另一只手立即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多时,果然如谢芳华所料,秦铮整个人都如烧着了一般,浑身燥热难耐。

    因被捆着,他却无能无力。

    谢芳华这一把火点得太烈,以至于,她的唇刚离开他的唇瓣,他便气息不稳地恼道,“谢芳华,你……你……哪里学来的这种……这种……”

    后面的话自然又被谢芳华吞入了口中。

    ……

    暗香浮动,雨露盈满,醉人的梅花盛开,铺洒了一室蛊惑春色。

    半个时辰后,一切的动静停止。

    骤雨初歇,那被捆着的人全身汗水淋漓,容颜如浸了美酒一般甘醇清冽,周身暖香处处。

    谢芳华擦干净了手腕,脸色已经红得如天边的火烧云,布满云霞,躺在他身边,小声说,“可满足了?”

    秦铮闭着眼睛,没吭声。

    谢芳华轻轻靠近身子,去吻他的唇,柔声问,“不理我了?”

    秦铮依旧没吭声。

    谢芳华又移开唇瓣,轻咬他的耳朵,手无意识地在他胸前勾画。

    这一回,秦铮受不住地身子颤了颤,睁开眼睛,羞恼道,“你……一边去。”

    谢芳华看着他的样子,心中笑意蔓开,这一刻,忽然觉得通身舒畅,以往,没有怀孕前,每次都是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又活来死去,如今也让他尝一尝这种滋味。她娇柔地摇头,“就不一边去。”

    秦铮瞪着他。

    谢芳华去轻吻他的眼睛,小声说,“秦铮,你知道你多美吗?”

    秦铮蓦地又闭上了眼睛,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别仗着你有喜了,便欺负人没够。你若是把我给欺负的狠了,我虽然如今奈何不了你,但都会给你记着。”

    谢芳华吓了一跳,顿时放开了他,瞪着他,“你惯会威胁人,我是舍不得你忍得辛苦,才出此下策,手都酸麻的疼了,你倒好,不但不喜欢,反而还怨我恨我了?没良心。”

    秦铮被气笑,睁开眼睛,扬眉看着她,“既然手都酸疼了,还不放开我?我帮你揉揉。”

    谢芳华眨眨眼睛,轻轻一挥手,秦铮身上的束缚顿时解了。

    他的束缚刚解开,便伸手一把将谢芳华拽进了怀里,低头吻住了她,惩罚似的吻使得她几乎要窒息,喘不过气来。

    衣衫尽解,不着寸缕,除了没到那一步,全身被印上了梅花烙印。

    直到谢芳华求饶,秦铮才放开她。

    谢芳华浑身是汗,瞪着一双眉目羞恼地喘息地看着秦铮。

    秦铮扬了扬眉,笑得温柔,“这回扯平了。”

    谢芳华转过身去,气得不理她。

    秦铮伸手将她拽进怀里,抱住,“生气了?”

    谢芳华依旧不理她。

    秦铮伸手缠绕了她耳边一缕青丝纠缠,柔声说,“告诉我,你从哪里学的这些?”

    谢芳华轻哼一声。

    秦铮又低头去吻她,手又动了起来。

    谢芳华受不住,气恼地打开他,“伤了孩子,我是见你辛苦,你却对我恩将仇报。”

    秦铮失笑,“你连恩将仇报都用到我身上了?真是好样的。”话落,他住了手,执着地问,“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会这些手段?”

    谢芳华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的魅惑醉人,想到他早先被她折磨的样子,实在惑人,气顿时消了,笑着嗔了他一眼,“春宫图里学的。”

    秦铮伸手敲她脑袋,“胡扯。”

    谢芳华不服气,“我怎么就胡扯了?”

    秦铮哼了一声,“什么春宫图爷没见过?你这种,哪里有?”

    谢芳华咳嗽了一声,见他实在求知若渴,便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青楼里的春宫图和市井话本子里学的。”

    秦铮顿时竖起眉头,瞪着她,“你怎么会学了这个?”

    “你忘了醉香楼了吗?我是它的主人。”谢芳华扬起脖子,一本正经地道,“再说,我博览群书,敏而好学,有新鲜的东西,摆在那里,好奇之下,自然要看上一看。”话落,她又咳嗽了一声,“我过目不忘,看过之后,自然……就忘不了了。”

    秦铮顿时被气笑,伸手点她的头,“感情你过目不忘看来的东西,用到爷的身上了。”

    谢芳华眨眨眼睛,“不用在你身上,难道用去别人的身上?”

    “敢!”秦铮瞪眼。

    谢芳华伸手抱住他,小声说,“舒服吗?”

    秦铮脸又红了红,慢慢地点了点头。

    谢芳华露出笑意,腻在他怀里,“我那时看时,就想着,除了青楼,还会有哪个女子不知羞去做这等事儿。如今我竟成了那不知羞的人了。”

    秦铮低头吻了她一记,柔声说,“乖”。

    谢芳华好笑,伸手推他,“日日被你当孩子哄了。”话落,不再腻歪,问道,“你昨日不是说今日有让我费精力的事情吗?”

    秦铮松开她,伸手去拿衣服,披在了身上,“我又改主意了。”

    “嗯?”谢芳华看着他。

    秦铮利落地穿戴妥当,又拿过衣服,帮谢芳华穿戴,不再接话。

    谢芳华蹙眉,不高兴地说,“你什么时候起喜欢吊着我胃口了?话说一半让人太难受。”

    秦铮看了她一眼,问,“你还记得意安吗?”

    谢芳华一怔。

    秦铮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

    谢芳华一怔过后,点了点头,“我记得,上一世,他养在太皇太后身边,后来……”她抿唇,“忠勇侯府灭门时,他代替我死了。当初若非是他易容代替了我,云澜哥哥怎么会顺畅地将我救了出去呢。”话落,又低声说,“这一世,却没见过他。”

    秦铮摇头,“上一世,他没死。”

    谢芳华抬眼看他,“没死?”

    秦铮点头,“你只知道他是王家的孩子,养在皇祖母身边,却不知道他是王家谁的子嗣。他其实是王老将军的三公子。王老将军镇守青云关,南秦的第二道天险。就算上一世,他代替了你,皇叔识破后,又怎么会杀他?只不过,将他发配去了苦寒之地,一生不得再离开苦寒之地罢了。”

    谢芳华唇瓣紧紧抿起。

    秦铮伸手摸摸她的头,轻声说,“这一世,他只在皇宫待了三年,皇祖母故去后,我便将他打发回青云关了。”话落,他低声说,“这一世,我不想你再见他。”

    谢芳华沉默片刻,轻轻地靠在他怀里,“上一世,若说对谁愧疚,一是云澜哥哥,二便是他了。这一世,不见也好。我恢复记忆时,知道有些东西与上一世不一样,彼此不认识,便没再刻意去寻求。这一世,他不认识我,最好不过了。”

    秦铮伸手将她抱紧,“在你记忆苏醒之初,梦里喊过意安,我当时便觉得,他和谢云澜在你心里,可见都有极重的地位,偏偏我却使劲浑身解术,还让你避之唯恐不及,甚是挫败。我生怕,你醒来后,不是去找谢云澜,就是去找他。撇下我,再不理会了。”

    谢芳华摇头,“怎么会呢。你对我不知道下了什么蛊惑,除了放不下你,却是谁都可以放下。”

    秦铮心中大动,手臂又勒紧。

    谢芳华吃痛,连忙说,“小心伤了孩子。”

    秦铮只得放开她,盯着她的肚子,有些幽怨地道,“你肚子里的这个,大约是个臭小子,还没出生,便与我做对。”

    谢芳华失笑,“我倒愿意是个臭小子呢,最好别是个姑娘。”

    秦铮伸手将她拉下床,为她穿戴,同时低声道,“意安看来还是这么笨,竟然在王老将军死的第二日,被云柏舅公关入了青云关的大牢。不过,这样却正好,待咱们离开青云关后,让秦钰直接下一道圣旨算了。”

    “为何将他关起来?”谢芳华蹙眉。

    “青云关这一支的王家人,虽然子嗣众多,但若说论起才华来,还就属他了。不关起他来,如今的青云关,怎么还能看起来一团乱向,其实是云柏舅公一人做主呢?”秦铮嗤笑一声,“一把年纪了,还争权夺利,贪慕权势,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谢芳华恍然,“那你不救他?”

    “不救!”秦铮摇头,“爷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插手青云关的事务了,更懒得调查他们内部到底怎么个争斗法,这里虽然是王家的枝干,但毕竟也是嫡枝,又毕竟是皇祖母娘家的人,还是让秦钰施为吧。他才是皇帝不是?”秦铮道。

    谢芳华点头,“这么说来,我们什么也不做,就启程了?”

    “嗯。”秦铮点头,看着她,“难道你想救他?”

    谢芳华看着他,“云柏舅公不会杀他吧?他会不会有性命危险?”

    秦铮摇头,“云柏舅公虽然有些歪心思,但却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况且,如今还在天牢里好好地关着没死掉,证明,有他不能杀的理由。意安回青云关几年了,他在皇祖母身边教导了三年的人,若真是个笨蛋,也丢皇祖母的人,死了也活该。”

    谢芳华笑了笑,“既然没性命危险,那便罢了。北齐大军压境,我们不宜多耽搁,赶紧启程吧。这里的事情,不必理会了。”话落,又补充道,“前世,如今想来,犹如镜中花水中月,有些人,不认识,反而最好。有时候,认识了,也是徒惹伤情罢了,不如不识。”

    秦铮颔首。

    这时,有人奉云柏公之命来请二人前去大厅用早膳。

    二人梳洗打理妥当,与那人去了大厅。

    早膳间,没有昨日一起用膳的人多,只云柏公和几个看来与他关系亲近的子侄。

    云柏公问询秦铮和谢芳华昨日睡得可好,二人笑着点头,这一顿饭同样吃得和气。

    饭后,秦铮和谢芳华启程。

    云柏公热情相留,但听闻二人要前往漠北,也知晓北齐大军压境,不好再多留,便送了些珍贵的药材给谢芳华,送二人出了青云关。

    一行随扈队伍离开青云关,看不见影时,有一人凑近云柏公,对他压低声音道,“看来意安在京城时与小王爷关系不好,否则这小王爷来了这里,不见意安,竟然不曾多问一句。”

    云柏公点头,“关系自然不好,若是好的话,为何不将他留在京城?太皇太后一死,便将他给赶回来了。这三四年来,也不见他与京城通信。不止与小王爷关系不好,与皇上关系也不好。”

    “如此说了,小王爷没见到他,不对他询问,也合理。小王爷一看就是个眼界高傲之人,眼里轻易容不下人。”那人道,“叔公要管他多久?”

    “待把他这些年盘踞在青云关的势力都肃清了,就放他出来,反正,杀了他也没用,反而对不起死去的大哥。谁叫大哥生前最疼他来着。他出来后,若老实规矩,我便留他一命,供他好吃好喝,反正,王家也不缺少米粮养一两个子弟。”云柏公道。

    那人点头,“还是叔公胸怀宽广。”

    云柏公摆摆手,示意回城。

    一行人刚踏入城门,有人便着急火燎地来报,“叔公,意安出了天牢,追小王爷和小王妃去了。您看……怎么办?”

第一百零一章青云意安

    意安竟然出了天牢?

    云柏公大惊,一把抓住那人,立即问,“他是怎么出的天牢?”

    那人摇摇头,“侄子也不知,天牢那边传来消息,说他出了天牢,从后关门抄近路,去追小王爷和小王妃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云柏公惊异之下,不解地皱眉。

    “难道是想让小王爷和小王妃给他讨回公道?”早先跟在云柏公身边的那人猜测。

    云柏公闻言恼怒,“他讨什么公道?若不是大哥替他挡了一掌,怎么会死?他引来贼人进我青云关。大哥身兼重职,替他死了,他还有脸去讨公道?我将他关进天牢,就是为了让他反省一番。”

    那人踌躇,“虽然如此说,但万一他真不管不顾了,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的话,小王爷和小王妃为他做主。叔公,您怎么办?”

    云柏公冷哼一声,“我便不信小王爷和小王妃急着要去漠北,有这等闲工夫给他做主。”话落,他转回身,看着秦铮和谢芳华离开的方向道,“走,我们追上去看看。”

    那人点头。

    云柏公招手,有人牵来马匹,他翻身上马,带着人向秦铮和谢芳华追去。

    因着早上一番情动,谢芳华为了满足秦铮,着实累了够呛,上了马车后不久,她便靠在秦铮的怀里昏昏欲睡。

    秦铮因被满足,十分之清爽,一大早起来,就春风拂面,见到人都带着三分笑意。如今他自然不困倦,不疲乏,拥着谢芳华,就着好春光,挑着帘幕,欣赏沿途的风景。

    走了大约三盏茶的功夫,从左侧方,一处高坡上,传来一声高喊,“秦铮。”

    这一高喊声有些急,从高坡上传来,十分之清越响亮。

    将昏昏欲睡的谢芳华给震醒了。

    她睁开眼睛,循声望去,虽然距离有些远,虽然隔了一世的时光,但高坡上的那个人影,还是被谢芳华一眼就认出了。

    正是意安。

    王意安。

    时光之轴拉回上一世,这位养在德慈太后身边的王家的小公子,自小就被王家送进了宫,他是一个极其安静的孩子,安静到,无论多少人,一群人,或者两个人,若他不出声,就能让人忽视他不存在的地步。

    尽管,他是王家唯一一个送进宫的孩子,尽管他的身份除了较秦铮和秦钰差些外,在德慈太后身边是一样的被宠爱和对待。

    可是他却有本事安静到别人忽视他的存在。

    尽管,秦铮和秦钰你争我斗,你抢我夺,你谋我算,不可开交。说起来,他算是夹在二人中间的人,可是,偏偏,他有本事把自己成为排除二人之外的存在。

    二人的任何事情,他都不参与,也在二人的争斗中,毫发无伤。

    他人虽然静到了极致,但却对于功课,丝毫不会疏忽落下,甚至比别人都做得好。

    是个极其有才华有天分的人。

    他在京城的时候,若不是内宫里的人有时候刻意的提起,就连朝野上下,京城内外,甚至连王家,都会忘了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这就是王意安。

    意安,意安,意在平安。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上一世,他却做了一件轰动了皇室、宗室以及王家的大事儿。

    他协助谢云澜,代死顶替,暗中在皇权和隐卫的天罗地网中,将谢芳华偷梁换柱救了出去。

    皇帝震怒,传言,下令将他拖出去斩了。

    这便是谢芳华所知道的前世的事情,若非秦铮今日提起,她竟不知道,前世,他是没死的。

    两世,这么多年,当初那个静到极致的少年,到底在谢芳华的心里烙上了烙印。

    这烙印埋在心海深渊。

    她记不起时,他也在那里。

    被封存着。

    想起前一世那些事情时,当然也想起过这个名字,但不过须臾之间,她就会庆幸,这一世,忠勇侯府不会被诛九族灭门,王意安也不再京城,不认不识,再好不过。

    有些时候,她不想自己再背负人命债。

    有些债,是拿什么东西都还不了的。

    她看着王意安,一时有些怔忡,前世有些事情,也随着见到他,滚滚而来。

    前世,她养在深闺,能与她见面的男子,无非是谢氏的族中子弟以及宫中的子弟,时常,德慈太后会请她进宫,大多时候,与德慈太后闲聊话谈时,便有一人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

    他太过静淡,以至于,时常被人所忘。

    有时候,德慈太后与她闲谈完了,便想起他来,笑着让他送她出宫。

    寻常出宫这一段路途,她和王意安没什么可交谈的,静默地走完一段路,临到宫门,上了忠勇侯府的马车,与他作别后,她反而会大松一口气。

    她前世,是个不怎么喜静的人,和这么一个静到极致的人待着,她也有负担。

    但就是这样的他,反而在谢氏被倾覆时,用自己的命,来换了她的。

    在寻水涧的那些日子里,她依旧还想不明白,到死时,她却有些想明白了。

    她喜欢秦铮,爱秦铮,爱他的张扬不羁,年少轻狂,爱他的骄傲自满、狂妄无人……

    爱他的所有。

    人一旦爱了,就连生命,都会变得轻若云烟。

    她心有秦铮,即便云澜哥哥性命垂危,即便要搭上自己的命,她也不愿与他相好,全这一世的情。

    她的情,早给了秦铮,心也早就定给了他。

    那时,闭上眼睛之前,她似乎能理解了,王意安兴许对她也是有那一份心的。

    斗转两世,有些东西,与上一世一样,有些东西,却全然不一样了。

    到底是因她改变,还是因秦铮改变,都没那么重要了。

    王意安在京城三年,可是却还是与上一世一样,他离开京城,京城似乎就忘了他。想必,这一世,也是静到了极致的一个人。

    她从漠北无名山回京,到至今,京城半丝关于他的话题都不曾出现过。

    至少她未听闻。

    若非因为王老将军抱病,青云关一团乱向,若非今日来到青云关,秦铮刻意在青云关歇了一日,提到他,她也就觉得,这一世,不再见,不再认识这个人,也是极好的。

    但是未曾料到,他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他不是被关进了大牢里吗?

    秦铮搂着她腰的手忽然叩紧,谢芳华才回过神来,移开视线,转头看向秦铮,眼睛从时光的齿轮里拔出来,恢复清明。

    秦铮吃味地对她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让爷觉得你对他像是……”

    谢芳华拦住他的话,对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只是一时间想起了上一世,有些恍惚罢了,你不必紧张。这一世,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最好不过。”话落,她身子向里侧靠去,同时轻声道,“他在喊你呢,又没喊我,你出去见他吧,落下帘幕,这样,他也看不见我了。”

    秦铮张了张嘴,见谢芳华脸色恢复平静,真有不见不识的打算,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怎么能不紧张你?毕竟曾经你睡梦中都喊过他的名字。”话落,他笑着点头,“既然你不想格外生事儿,我也觉得这样最好,那你先在车里待着,我出去见他。”

    谢芳华颔首。

    秦铮跳下了车,同时,挥手落下了帘幕。

    谢芳华眼见帘幕落下,心底有什么压着的一团东西忽然轻轻地散去了,轻得如被风抽走了一般。整个人,蓦地轻松了起来,这是由心底深处,彻底释放的轻松。

    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抛却了前世,不再是一直活在前世的梦中了,而是真真正正,确确实实地重活在了这一世。

    她的至亲,她所爱的人,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而有些人,相见不如不见,他的生命该绽放在他最该绽放出绚丽的地方,不该浪费给她。

    秦铮出了车厢后,扬眉打量那面高坡,见那王意安喊了一声后,举目下望。他犹豫了一下,吩咐小橙子、侍画、侍墨等人守好谢芳华,便向那面山坡而去。

    正在这时,王意安忽然下了山坡。

    二人在半途中,山坡脚下碰面。

    秦铮见到他后,恢复一如既往的轻狂张扬,对他挑眉冷笑,“还以为你被自家的大牢关死了,没人救你就出不来了呢。枉费皇祖母三年的教导,给她老人家丢脸。”

    王意安看了他一眼,眉目寡淡,连神情都极淡,声音也如他的人一样,静而淡,“听说你带着你的小王妃来了青云关,出来见见你们。”

    秦铮眸光动了一下,“就为这个?看来爷的面子还挺大嘛。”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想看看,传言中的忠勇侯府小姐,你的小王妃,是什么样子,让你痴缠到这个地步。”王意安说着,便绕过秦铮,向马车走来。

    秦铮伸手拦住他,黑着脸道,“王意安,看我的小王妃,难道不需要跟我恳请吗?”

    王意安转头,看着他,“不能看?”

    “不能。”秦铮果断地摇头。

    王意安笑了笑,挥手打开他,抬步走去。

    秦铮又出手拦他。

    二人顿时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地过起招来,一个非要过去,一个出手阻止,不让他过去。

    云柏公带着人纵马追到时,便看到了这样的王意安和秦铮。

    二人打得难解难分。

    云柏公有些愣地勒住马缰,不解地看着二人,看了片刻,又向左右看了一眼。

    有人凑近他,小声说,“叔公,依我看,他和小王爷的关系好像极差,竟然动起手来。而且,看样子,是真打。”

    “自然是真打,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用你说。”云柏公一路追来时,本来有些紧张,如今看到这副情形,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怎么办?是去劝架?还是将王意安再拿回大牢?”那人问。

    云柏公琢磨了一下,对着王意安大声训斥道,“意安,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追出来跟小王爷打架了?”

    王意安仿佛没听见。

    秦铮挑起眉梢,看了一眼,忽然压低声音,对王意安问,“你这么执着地要看着我的小王妃做什么?是不是没安好心?”

    王意安瞅着他,“就是想看看。”

    “原因!”秦铮冷哼一声。

    王意安摇头,“没什么原因,就是想看看。”

    秦铮认真地看着他,片刻,忽然住了手,对他沉着脸道,“你随爷来,只准看一眼。多看一眼,挖了你的眼睛。”

    王意安点头。

    二人想着马车而去。

    云柏公喊了两声,谁也没理他。

    来到马车前,秦铮咳嗽了一声,脸色难看地柔声道,“华儿,王家的三公子想见见你。”

    谢芳华坐在马车内,本来闭目养神,等着秦铮,知道二人打起来时,也耐心地等着秦铮解决,没想到,却等来了秦铮带来了王意安,说要见她。她愣了一下,虽然不解其意,但她却真不想见王意安,便温柔回道,“夫君,这……不方便吧?”

    秦铮勾了勾嘴角,转身对王意安道,“枉你读圣贤书,知礼仪,懂教化。那些圣人书训到你的肚子里都喂狗了不成?哪有你这样当着人家丈夫的面提出看人家妻子的这等无理要求?”

    “圣人书训?”王意安本来盯着马车,闻言转头看秦铮,“你不是最看不上这个吗?”

    秦铮一噎。

    “我以为你煞费苦心,闹得天下皆知,就连秦钰也搅进来与你争夺,娶的妻子应该是个不一般的。如今看来,还是个怕见人的。而且,礼数教化到是学得规矩。”王意安忽然无趣地道,“既然这样,不看也罢。”话落,他转身走了。

    他走的干脆利落。

    谢芳华忽然挑开帘幕去看他,只看到他痛快转身的背影。

    少年身姿,秀逸挺拔,青翠淡意如天边浮云。

    秦铮抬手,将谢芳华挑起的帘幕“啪”地打落。

    王意安这时忽然顿住脚步,转回头来,正看到帘幕晃荡,他看了一眼,便淡淡地对秦铮道,“对于接任青云关,我本就无意,才纵容了叔父将我关入大牢,由得他执权。你和秦钰在我身上就别起什么心思了。无论是秦家,还是王家,都与我无关。”

    话落,他便走了。

    这一次,走的干脆利落,并不是回青云关,而是去往别的方向。

    秦铮蹙了蹙眉,但没阻止,也没再说话。

    云柏公见他不回青云关,立即喊住他,“意安,你要去哪里?”

    王意安头也不回地道,“我在青云关留了多年,是为父亲,在他身边尽了该尽的孝道。他为我挡了一掌,如今我又在大牢里为他渡灵数日。父亲于我,我于父亲,已经算是扯平了。叔父一直怕我夺权,却不知,权势如云烟,我半丝不喜。从今以后,青云关再无王意安。叔父好自为之。”

    话落,他上了高坡,不知从哪里拽了一根蔓藤,身轻如燕地顺藤而上,转眼便消失了身影。

    云柏公张了张嘴,好半响,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身边有人惊道,“意安……他……他什么意思?就这样走了?”

    云柏公去看,哪里还有王意安的身影?他转回头,去看秦铮。

    秦铮看着王意安离开的地方,脸色晦暗难辨,半响,挑开帘幕,钻进了马车,沉声吩咐,“继续赶路。”

    小橙子一摆手,队伍继续前行。

    云柏公再未上前去与秦铮搭话,目送着秦铮、谢芳华的队伍离开,他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这种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关于王意安的!

    关于秦铮和谢芳华的!

    马车上,秦铮进了车内后,便一言不发地靠着车壁坐着。

    谢芳华也没说话。

    走了一段路后,秦铮忽然伸手,将谢芳华重新地抱进怀里,有些恼地道,“好好的心情,都被他给破坏了。”

    谢芳华扯了扯嘴角,“你与他生什么气?”话落,她忽然笑了,“没想到,隔了一世,他还是这个样子。”

    秦铮冷哼一声,“前一世也就罢了,这一世他在京城待了三年,我却不知他竟然不是王老将军的血脉。”

    谢芳华眸光动了动,抬眼看秦铮。

    秦铮心中似乎有一股郁气,“怪不得前世他和谢云澜联手救出你。这一世……若非刚刚他与我打架,身上泄露出来的与你一样的气息,我竟真不知他是魅族人了。”

    谢芳华一怔。

第一百零二章孕吐

    意安是魅族人?

    他怎么会是魅族人?

    谢芳华转头看着秦铮,怔愣片刻,对他道,“你是不是感觉错了?他身上怎么会有与我一样的气息?”

    “爷怎么会感觉错?”秦铮看着她,“你身上的气息,我最熟悉不过。”

    这本是极其风月的一句话,可是谢芳华此时却脸红不起来,盯着他又确认,“他不是王老将军的三公子吗?当初不是在德慈太后身边教养了多年吗?就算上一世,你没察觉,这一世,他同样在德慈太后身边教养了三年呢,若是他身上有与我一样的气息,那三年,你该察觉才是。”

    秦铮摇头,“我也很奇怪,但我确实刚刚才察觉出来,以前真没发现他有你身上一样的气息。”话落,他思索道,“难道这一世,我未与你亲近,以前不了解你的气息,你回京城时,他已经离开京城三年了,我也从未与他像今日这样近身打斗过,所以,才忽略了?不曾察觉?”

    谢芳华点头,“兴许是这样。”话落,又对他道,“既然你察觉出他魅术的气息,为何不留住他问问?反而让他就这样走了?”

    “若不是察觉出他身上有与你一样的气息,隐隐外显,我就算与他打上一天一夜,也不会就此罢手答应他看你一眼。”秦铮将她抱在怀里,头蹭了蹭他的肩膀,“后来是他不想见你了,既然不想见,就滚远点儿。”

    谢芳华闻言沉默,细思前一世的意安,却发现,前世关于他的记忆,只是他安静地待在宫中,陪在德慈太后身边,偶尔她进宫时,他受德慈太后吩咐送她出宫,以及用自己代替她,让云澜哥哥将她救了出去。

    她后来问过云澜哥哥,云澜哥哥只说他死了。

    秦铮见她半响不说话,用力地揉揉她的头,闷声道,“你不是不想见与他认识碰面吗?我也不想你与他认识碰面。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与你一样的气息是怎么来的,爷也懒得问,图惹麻烦。便放他走了。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谢芳华摇头,“我是不想与他再认识碰面,只是没料到,他身上竟然与我身上有着一样的气息。”话落,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怎么了?”秦铮手臂收紧,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谢芳华心绪起伏了片刻,低声说,“魅术的气息和身体本身的气息是不同的。你仔细想想,我回京时,没恢复记忆前,我没利用自己的血液,修习魅术时,身上的气息可与如今身上的气息相同?”

    秦铮一怔。

    谢芳华看着他道,“不相同吧?”

    秦铮慢慢地点了点头,“不错,是不同,以前你的身上清清冷冷,如今暖而柔。”话落,他斟酌着用词,“说不出来,反正不一样,魅术之人,身上都有独有的气息,融于自然,水色山青那种。”

    谢芳华摇头,“不对的。”

    “怎么不对?”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凝重地道,“我修习魅术后身上的气息,与云澜哥哥身上的气息还是不同,与初迟也不同,与赵柯还不同。”

    秦铮一怔。

    “你想想,是不是?我们身上,可谓是都流着魅族的血脉,但你可感觉到,我们的气息相同了?”谢芳华又道。

    秦铮思索片刻,点头,“你说得对,确实不同。”

    “但你今日,从意安身上却察觉到了与我有着相同的气息,这不是很奇怪吗?”谢芳华瞅着他,“什么样的人,才与我身上,气息相同?”

    秦铮闻言也露出凝重的神色,皱眉思索。

    谢芳华也沉默下来。

    什么样的人,才与她身上气息相同呢?

    在魅族里,是否是相同的血脉?还是有着一样的传承?

    秦铮思索片刻,低头看谢芳华,见她眉头深锁,似乎百思不得其解。他抬手,揉揉她的眉心,低声说,“别想他了,反正我已经放他走了,他没回青云关,不知要去哪里。魅族有太多难解的秘密,多个一桩两桩,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芳华靠近他怀里,轻轻叹了口气,“魅族的气息,只要不外泄,轻易不会被别人查觉,意安气息外泄,能被你查到,细思之下,有两个原因。一是:在破绝命机关时,你我因为聚灵石,血脉相连在了一起,互通之下,你也有了魅族血脉,能察觉到。二是:他如我一样,受伤极重,与你打斗时,他控制不住气息外泄,被你察觉。”

    秦铮凝眉,“那你猜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刚刚我听闻意安临走时,对云柏公说他留在青云关多年,是为王老将军。在他身边尽了该尽的孝道。王老将军为他挡了一掌,他在大牢里为他渡灵数日。”谢芳华轻声说,“王老将军抱病身亡,是因为为意安挡掌风吗?那么,不是有人要杀王老将军而是要杀意安了?”

    秦铮眯起眼睛。

    谢芳华又道,“数日前,我和李沐清,寻着齐云雪的媚术气息,找到了一具头骨,复原之后,发现是赵柯的头骨,他是云澜哥哥身边最亲近的医者,却被人杀了,弃尸乱葬岗,而郑孝扬追踪有人威胁我的信函,追到东隐寺,却发现了云澜哥哥的踪迹,他将人给杀了。与此同时,青云关的王老将军抱病身亡了。若意安也是魅族之人的话,那么,王老将军是为他而死的话。是否,我们可以这样猜测,有人要诛尽魅族之人?”

    秦铮脸色微沉,闻言沉思不语。

    谢芳华低声道,“看来前世,意安和云澜哥哥联手救我,也不只是因为他时常送我出宫,有些情分。怕是还另有隐情。”话落,她有些后悔,“是我错了,不该躲着他,我以为,让他简单过一辈子,不与我牵扯,才是最好,却没想到,他身上竟然有与我相同的气息,若是真因为受伤的话,才泄露气息,那么,他怕是早就牵扯在这里面了。我们不该避开,应该去解开原因。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下毒手?是北齐王?还是玉家?还是魅族之人?还是南秦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秦铮闻言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这些个事情,我都不管,我只想护着你,护着我们的孩子。无论是谢云澜,还是王意安,无论是北齐王,还是玉家,或者是魅族、南秦,都没你重要。我让他离开时,虽然没想到这么多,但察觉出他与你有一样的气息时,痛快地让他走,就是不想再图惹麻烦。”

    谢芳华能理解秦铮的心情,又往他怀里靠了靠,轻声说,“我知道,你是怕再惹麻烦,怕我有危险,怕我们的孩子陷入危险。”

    秦铮点头,“你不是想哥哥和姑姑了吗?我们赶到北齐,就能见到他们了。北齐大军压境,我们没那么多的时间耽搁。”

    谢芳华闻言放开不解的愁绪,因为想太多而紧绷的心思慢慢地放开,身子软软地靠着秦铮,有些疲惫地道,“你说得对,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不该后悔自责。意安离开,不见,对他身上的秘密不解,也不见得不好。我们如今惹不起麻烦。”

    “你能想通就好。”秦铮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柔声说,“累了吧?躺下来吧。”

    谢芳华点头。

    秦铮将她放在车上,随着她躺了下来,谢芳华枕在他的胳膊上,又伸手拿过他的另一只手臂,环在她腰间,让他的手臂将她圈在怀里,让他的气息将她笼罩,他的怀里,就是她心底最安宁的地方。

    这样的闭上眼睛,才觉得一切的烦扰思虑麻烦都淡去了。

    她所求不多,只求与秦铮白首到老,便知足了。

    北齐、南秦、魅族、隐山隐卫,以及还有什么背后的手,在这一刻,她都不想去管去想了。

    马车缓缓前行。

    车中二人相拥,分外静谧。

    不多时,谢芳华就睡着了,她自从怀有身孕后,十分的倦睡。

    秦铮见她睡着,对外面轻喊,“来人。”

    “小王爷。”有人立即应了一声。

    “暗中折回青云关查查,王老将军到底是如何死的,王意安怎么被关入天牢的,关入天牢后,他都做了什么?全部都查清楚后报我。”秦铮吩咐。

    “是。”那人立即应声折回青云关去了。

    接下来的路程,十分的顺利,每行走两日,就住宿休息一夜。

    谢芳华虽然倦睡,但身体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不适。

    五日后,来到了漠北。

    距离漠北军营还有十里路时,便闻到空气中从西北方传来浓郁的血腥味。

    小橙子跑去前面打探了一圈,回来禀告,“小王爷,小王妃,前面在打仗,两军交战呢。”

    秦铮也料到了,“嗯”了一声。

    谢芳华挑开帘幕,向前去看,隔得毕竟远,什么也看不到,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却是极其强烈。她想着,两国交战,会有多少人死在这战场上?多少人无家可回,多少人妻离子散。但这一仗又不能不打,她暗暗叹了口气。

    她看了片刻,忽然感觉腹中一阵翻涌,顿时扶着车辕干呕起来。

    秦铮一惊,连忙吩咐,“停车。”

    车夫立即将车停稳。

    谢芳华再也受不住,哇地一口,将午时吃的饭菜都吐了出来。

    秦铮的脸立即白了,紧张地看着她,“这是怎么了?”话落,他大喊,“快,来人。”

    侍画、侍墨连忙跑了过来,但看着谢芳华也是手足无措。

    小橙子跑了过来,见此,连忙说道,“小王爷,小王妃这是受不了血腥味,孕吐了吧?”

    “什么叫孕吐?”秦铮立即问。

    小橙子一噎,想着小王爷是急糊涂了,连孕吐也不知道了。立即说,“孕吐就是,小王妃因为怀有身孕,受不得强烈的刺激气味,才导致胃部不适。”

    “那怎么办?”秦铮看着他,立即拿他当救命的菩萨了。

    小橙子摇头,“没办法,吐完了就好了。”

    秦铮的脸顿时黑了,“怎么就没办法?不能吃药吗?吃什么药会好?”

    小橙子无奈地叹气,解释道,“小王爷,女人怀孕,孕吐是正常的,奴才曾经见过宫里的妃子怀孕,从怀孕到生,都一直吐个不停的。小王妃这些天与寻常人别无二样,今日受不住这血腥才呕吐,已然是极好的了。”

    秦铮眉头皱紧,“真没办法?”

    “没有,不闻这血腥味应该就好了。小王妃这一路上不都没事儿吗?”小橙子连忙道,“这血腥味的确是太浓了,也难怪小王妃受不住。”

    秦铮向前方看了一眼,吩咐道,“队伍后撤五里。”

    小橙子一怔。

    谢芳华吐了一阵,直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净,只剩下苦水,才作罢,这时听到秦铮的吩咐,吓了一跳,立即摇头,“你干什么?”

    秦铮皱眉说,“你闻不了这血腥味,我们避开些。”

    “那也不能后退啊。好不容易走的。”谢芳华握住他的手,摇头,“我没事儿,不用后退,我受得住。”

    秦铮顿时急了,“你这叫受得住?你看看你的脸白成什么样子了?”

    谢芳华依旧摇头,口气软了些,“真的受得住,不用后退。”

    秦铮不停她的,立即说,“乖,听话。”话落,吩咐,“后退,没听到爷说的话吗?”

    谢芳华眼看着快到漠北军营了,这一退,又远了些,她立即摇头,“不准后退。”

    众人看着二人,不知道该听谁的,一时都没动作。

    秦铮对谢芳华瞪眼,“你不要命了吗?都这副样子了,还强撑什么?反正已经快到了,不在乎这多一刻少一刻的。”

    谢芳华也瞪着他,“我没有强撑,吐出来好受多了,真没事儿。”

    “不行。”秦铮态度强硬,清喝,“都是死人吗?给爷后撤。”

    谢芳华顿时生气,眼眶忍不住立时酸了,瞪着秦铮,眼看就要哭。

    秦铮一下子傻了,哪里见过她这副样子,像是被气急了,连忙伸手抱住她,态度一下子就软了,连忙哄道,“好华儿,你别生气,不后退就不后退,你别哭。”

    小橙子等人对看一眼,都默默地垂下了头,当没看见。

    谢芳华本来胃里翻腾了一阵,呕吐了半天,被折腾得难受,秦铮虽然是为了她好,让队伍后退,可是好不容易走的,再倒回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准许的。此时见他态度软下来,抱着她急着哄他,本来应该满意才是,可是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往外掉。

    这种委屈来得莫名,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

    秦铮一下子更急了,慌乱地说,“华儿,你别哭啊,是我不对,我不是对你发火,真不是。你说不后退,就不后退。你说怎样就怎样,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谢芳华听他这样说,一下子哭得更凶了。

    其实她也不想哭,但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娇气,这眼泪从心里直往外流,怎么都收不回去,就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有多少要倒出多少的势头。

    秦铮感觉胸前很快就被浸湿了一大片,这眼泪太汹涌,快要将他整个人给淹没了。他又急又慌,几乎口不择言了,抱着她说,“你打我好了,我混蛋,混账,不该气你,你本来就难受,我实在是该死……”

    谢芳华忽然捂住他的嘴。

    秦铮声音戛然而止。

    谢芳华伸手抹抹眼泪,摇头,哽着声说,“你没错,我不是为这个哭,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哭。”

    秦铮见她终于说话了,松了一口气,吓傻了的魂儿往回收了收,小声哄她,“既然想哭,那就哭吧,把爷给用泪水泡了也没关系。”

    谢芳华闻言顿时破涕而笑。

    秦铮看着她,又傻了傻。他也不明白女人怀孕后怎么会这样的神奇,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女人怀孕后变成的这种动物,着实令人吃不消。

    他有些担心地拿眼风去扫她的肚子,小声说,“华儿,你肚子里怀的……不会是个妖怪吧?”

    T

第一百零三章漠北军营

    谢芳华闻言,看着秦铮又气又笑。

    他是被吓傻了吗?

    她怀的若是妖怪,那他是什么?难道是大妖怪?

    她无语地看着他一脸担心的样子半响,将眼泪擦干,伸手拧他,“你才是妖怪呢。”

    秦铮被拧得一痛,看着她,小声地嘟囔,“你怀孕后,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好怪,由不得我不怀疑。”

    谢芳华嗔了他一眼,揉揉眉心,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也觉得。”

    秦铮顿时睁大眼睛,“对吧,你也觉得对吧?怎么办?不会真是妖怪吧?”

    谢芳华伸手又捶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女人有喜后,就是这样脾气时好时坏,性情难以捉摸,阴晴不定的,哭笑吵闹都没什么原因的。才不是妖怪呢。”

    “真这样?”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点头,“真这样。”话落,她看向小橙子,“女人怀孕后,是不是都这样?”

    小橙子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都这样,小王爷,这是正常的。”

    秦铮松了一口气,“不是妖怪就好。”

    谢芳华一时无语。

    秦铮又抱了抱她,将她脸上残余的泪痕擦干,柔声说,“如今好些了没有?身子还难受吗?”

    谢芳华摇摇头,“好多了,没那么难受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秦铮蹙眉,向前方看了一眼,摇头,“好华儿,虽然我答应你不后撤了,但咱们也别前进了,就在这里歇上一歇,待血腥味散去些,再前去吧。”

    谢芳华不太乐意,“前方打仗,想必十分危险,一百五十万大军呢,我怕哥哥他们顶不住。我们还是尽快过去看看吧。”

    “如今你我这样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才几日,他们顶得住。你别小看你哥哥。”秦铮柔声地哄她,“你就不要吓我了好不好?”

    谢芳华看着他小心翼翼温柔诱哄她的样子,如今脸怕是比她的脸还白,可见他刚刚真是被她给吓坏了。有些于心不忍,点点头,遂他的愿道,“那好吧。”

    秦铮顿时高兴起来,对小橙子吩咐,“将车赶到树荫去,我们歇一歇。”

    “是。”小橙子也觉得此时不宜赶路,吩咐一声,队伍移动到官道不远处的浓密的树荫处。

    树木茂盛,有大片的阴凉遮下,空气也比官道上清新,血腥味因为树木青草的气息覆盖,没那么浓郁。

    谢芳华靠在秦铮怀里,真正地感觉好受了些。

    秦铮伸手轻轻摸着她的小腹,小声问,“你将吃的东西都吐出去了,是不是饿了?”

    谢芳华摇头,“不饿。”

    秦铮不放心地道,“还是让小橙子他们起火引炊,给你做些饭菜吃吧,肚子不能空着。”

    谢芳华摇头,“我们歇片刻就好,血腥味稍散去后,我们立即就启程。”

    “还有十里路呢,也是不近的。”秦铮道。

    “我如今没胃口,做了也吃不下。”谢芳华伸手抓住他衣襟,“你就别折腾人了。”

    秦铮无奈,只能作罢,“好吧。”

    大约歇了多半个时辰,血腥味隐隐散去了些,没有早先那么浓郁了。

    谢芳华已经坐不住了,频频看秦铮。

    秦铮本来还想再多停留片刻,但看谢芳华的样子,不忍她再着急,只得吩咐启程。

    队伍刚走了一段路,前方传来踏踏的一大队马蹄声。

    随从护卫顿时人人握紧刀剑,将马车护得密不透风。

    秦铮挑开帘幕去看,谢芳华跟着他一起探出头。

    前方的人马似乎疾驰而来,马蹄都钉了脚掌,声响十分的大,听马蹄声,来人应该有上千人之多。且都是清一色的骑兵。

    不多时,那一队人马来到。

    当前一人正是裕谦王的大公子秦毅。

    他来到近前后,勒住马缰,身后的人也随着他一起驻足,他看向挑开帘子向外看的秦铮,对他一笑,“刚刚打完一场仗,谢侯爷知道你们来了,自己无法抽出空来接你们,派我来接人。”

    秦铮点了点头,“堂兄辛苦了。”

    “你我堂兄弟,不必客套,走吧。”秦毅调转马头,头前带路。

    秦铮落下了帘幕。

    谢芳华本来还想问问秦毅这一仗打得怎么样,但见秦铮不问,她也就只能将话憋了回去。

    秦铮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低声道,“进了大营,你不就知道了吗?急什么。”

    “也是。”谢芳华笑着点了点头。

    大半个时辰后,来到了漠北军营。

    秦毅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对后面的马车道,“到了。”

    秦铮挑开帘幕,拉着谢芳华下车。

    因刚打过一仗,大营门口陆续地抬着伤者进出。

    浓郁的血腥味,从伤者的身上传出来。

    谢芳华腹中再度翻涌起来,她拼命地往下压了压,可是奈何这翻涌的感觉太大,实在压不住,一弯腰,又呕吐起来。

    秦铮脸色顿时又变了,伸手扶住她。

    谢芳华吃的那些饭早先便吐得干净了,如今胃里除了水,什么也没有。呕了半响,把胃都要呕出来的架势,却只吐出了些苦水,但她一张脸却又被折腾白了,身子也被折腾的发虚。幸好是秦铮扶着她,否则她就会做到了地上。

    她突然的呕吐,不止把秦铮的脸吓白了,把秦毅也吓了个够呛。

    秦毅连忙问,“弟妹这是怎么了?闻不得血腥吗?”

    虽然这样问着,但他心里觉得不该啊,谢芳华可不是那等柔弱的女子,他可是从无名山出来的,踩着多少的人肉白骨,能惧怕这一点儿的血腥味?

    “嫂子这是怎么了?”秦怜从大营里面跑出来,见此,也吓了个够呛。

    秦铮白着脸,只扶着谢芳华,一言不发。

    小橙子、侍画、侍墨也都满面忧愁地看着谢芳华,无人答话。

    “我问你们话呢?”秦怜自然不敢瞪秦铮,瞪向小橙子。

    小橙子连忙道,“回郡主,小王妃有喜了,如今是闻到这血腥味就吐。”

    秦怜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问,“什么叫做有喜了?”

    小橙子一噎。

    秦毅当先反应过来,惊了一下,连忙拱手,“原来是这样,恭喜堂弟和弟妹了。”

    秦怜转头看向秦毅。

    秦毅无奈地对秦怜道,“有喜了就是有喜了,你要做小姑了。”

    秦怜反应过来,顿时睁大眼睛,一时更傻了。

    谢芳华耳中虽然听着几人说话,但也顾不得搭话,胃里翻江倒海,有止不住的趋势。呕了半响,连她自己都有些怕了,生怕把肚子里的小东西都给呕出来。她攥住秦铮的手死死地攥紧,喘息的空档,对他虚弱地说,“把……把我赶紧带进去……”

    秦铮惊醒,立即拦腰抱起她,大踏步往军营里走,一边走,一边问,“我们入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

    秦怜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哥,都安排好了,我亲自和安排的,你快带嫂子跟我来。”

    说完,她便小跑着头前带路。

    小橙子、侍画、侍墨等人也都齐齐地跟了过去。

    秦毅犹豫了一下,对一名手下吩咐,“快去禀告谢侯爷,就说小王妃有喜了,闻到血腥味,吐的厉害。是否请个军中的大夫过来。”

    那人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秦毅也连忙跟在众人之后,快步走了过去。

    谢墨含正在安排处理战后伤亡统计事宜,听到有人来报,他顿时愣住了。

    妹妹有喜了?

    她竟然有喜了?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一直以来没听到任何关于她有喜的消息,不由得又问那人一遍,“这是真的?”

    那人垂首,恭敬地回话,“小王妃刚到大营门口,便吐起来,十分厉害。大公子派属下来询问侯爷,是否请军中的大夫。”

    “快去请!”谢墨含连忙道。

    那人应了一声,立即跑了出去。

    那人刚跑几步,谢墨含惊醒,连忙喊住他,“等等。”

    那人停住脚步,看着他。

    谢芳华勉强镇定了一下,说道,“军中的大夫都忙着给士兵在包扎。你去请初迟,让他立即过去看看。”

    “是。”那人立即去了,军中的大夫的确不如谢侯爷的专属大夫初迟医术高超。

    谢墨含扔下手中的事情,快步向给秦铮和谢芳华安置的营长走去。刚走到门口,回头喊,“听言。”

    “侯爷。”听言也给惊住了,但更多的是喜,没想到小王妃竟然怀孕了,这岂不是说小王爷有后了?他连忙跑到谢墨含身边。

    “快去厨房准备些清粥小菜,这种情况下,妹妹胃口里应该没什么东西了,虽然吐得厉害,但还是要吃东西的。”谢墨含吩咐。

    “是,我这就去。”听言连忙向厨房跑了去。

    谢墨含交代完了,这才快步走向秦铮和谢芳华安排的营帐。

    二人的营帐本就安排在距离他的营帐不远处,半盏茶的距离,便到了。

    二人的营帐周围站了不少人。

    除了秦铮和谢芳华带来的人外,还有军中与秦铮交好闻讯过来的将官。

    谢墨含来到后,径直进了大帐。

    侍画、侍墨见他来了,连忙见礼,“侯爷。”

    谢墨含点点头,一眼便看到了大床边沿坐着的谢芳华和秦铮。谢芳华靠在秦铮怀里,一张脸霜白如雪,秦铮的脸色比她的脸色看起来还差。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喊了一声,“妹妹。”

    谢芳华已经被折腾得有气无力,进了营帐,隔绝了外面的血腥味,感觉还稍微好些。但胃里依旧还难受得不行,她也不想这个样子刚来到大营,就让人担心劳师动众,可是实在压不下。这种事情是不受她控制的。

    如今见到谢墨含来了,她立即推开秦铮,要站起身。

    谢墨含已经先一步按住她,“坐着别动。”

    谢芳华摇摇头,还是强硬地站起身,拽住谢墨含的袖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谢芳华只得改为双手抱住她,口中连忙说,“小心碰到孩子。”

    谢芳华将脸埋在他怀里,他的身上依旧有着常年服用药物散发的药香,这种药香味,奇迹地让她舒服了下来。她抱住他不松手,哽咽地说,“哥,我想你了。”

    谢墨含眼圈红了红,看着怀里的人,心下触动,好半响,才拍着她说,“妹妹都有孩子了,怎么还跟个小女儿家似的。”

    谢芳华不说话,窝在他怀里不出来。

    谢墨含抱了她片刻,见秦铮一脸难看地坐在床头,对他松了一口气道,“看来没太大的事儿,你不必太担心。”

    秦铮有些吃味地看着他说,“还是你这个哥哥管用,我抱了她半响,也不止吐。”

    谢墨含本来没什么心情笑,但还是被他这一句话给说笑了。他拍拍谢芳华的身子,温声说,“好些了吗?”

    谢芳华点点头,从他怀里出来,眼圈红红的,转头嗔了一眼秦铮,“哥哥的醋你也吃。”

    秦铮揉揉眉心,伸手不客气地将她拉回怀里,低声问,“好受些了吗?”

    谢芳华见他的脸白得渗人,连忙说,“好多了,不是与你说了吗?这是正常的。”

    “这还叫正常?你看看你的样子。”秦铮有些恼怒,“你自己是医者,就没有药物能管用吗?”

    谢芳华摇头,“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要了,我能忍受,否则对孩子不好。”

    秦铮顿时没了话,只心疼地摸了摸她。

    “我已经派人去喊初迟了,让他过来看看,是否有办法。”谢墨含道。

    秦铮向外看了一眼,门口没有动静,初迟显然还没来到。

    一旁的秦怜拍拍胸脯,心有余悸地道,“嫂子,你可吓死我了,怀孕竟然怎么可怕吗?”

    谢芳华看了一眼秦怜,她晒黑了,穿着男子的衣服,瘦了不少,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长在皇宫里的郡主。对她笑笑,“没有这么可怕,就是折腾些罢了。”

    秦怜欷歔,“这还不可怕吗?我看着你的样子,吓的魂儿都没了。”

    谢芳华摇摇头,“看着是吓人些而已,前些日子还好,今日是特殊,不可怕的。”

    秦怜看向秦铮,不满地道,“哥,你是怎么照顾嫂子的?这一路来,你们赶路,是不是太赶了,她才难受成这样子。”

    秦铮瞥了她一眼,轻嗤,“半丝郡主的样子也没有。”

    秦怜不服气,“没有郡主的样子怎么了?就不是郡主了吗?”

    秦铮冷哼,“娘虽然嘴上不说,但一直担心你,你什么时候回京?”

    秦怜眨眨眼睛,“你们什么时候回京?”

    “你跑出来多久了?还学我们不成?”秦铮看着她。

    秦怜咳嗽了一声,小声嘟囔,“你还是担心嫂子吧,别刚一见面,就训我。同样是哥哥,你看看谢墨含和你,真是对妹妹天差地别。有你这样的哥哥吗?”

    “那也要你比华儿听话才是。”秦铮给她一个你当我想说你的表情。

    秦怜一噎,看向谢芳华,见她无奈地摇头,她嘟起嘴,“我是没嫂子好,我承认。但我来到漠北后,可没惹事儿,不但没惹事儿,还帮了不少忙呢。”话落,她伸手一指谢墨含,“不信你问他。”

    谢墨含笑了笑,点头,“郡主确实没添乱,帮了不少的忙,与军医一起照顾伤残士兵,功不可没。”

    “看吧,我真没添乱。”秦怜道,“若不是知道你和嫂子来,我如今还去帮忙了呢。”

    “既然如此,今日军中还有不少伤兵等着施救吧,你还不快去。”秦铮摆手。

    秦怜瞪了他一眼,反正人她也看了,留在这里,只会招他嫌弃,她一扭身,转身出去了。

    谢芳华用胳膊撞了一下秦铮,嗔怪道,“你对秦怜态度就不能好点儿?她说得没错,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秦铮绷着脸说,“习惯了。”

    谢芳华无语。

    谢墨含好笑,刚要说什么,初迟从门外走了进来。

    初迟脸色有些疲惫,比离京前,也清瘦了许多,眼窝下有一层青影,像是昨日没睡好。

    谢芳华看看他,又看了看谢墨含,这才发现,哥哥眼底也隐约有青影。

    她立即问,“哥哥,这两日,你们是不是不得觉睡?”

    谢墨含还没回答,初迟走进来,扫了谢芳华一眼,说道,“我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儿,急急地赶过来,这不是好好的吗?”

    秦铮抬眼,瞅了初迟一眼,“若不是出了大事儿,请你做什么?过来给她诊诊脉。”

    初迟挑眉,来到近前,对谢芳华说,“将手伸过来。”

    谢芳华看着他,还是那副不待见她的样子,当初,为了七星,她和秦钰斗法,与他结下的梁子,这家伙就记仇到现在?她看着初迟,慢慢地伸出了手。

    初迟伸手按在了她的脉搏上。

    片刻后,他本来不屑不以为然的脸色攸地变得凝重。

    秦铮一直盯着他,见此,立即紧张地沉声问,“怎么了?可是不好?”

    初迟看了秦铮一眼,慢慢地放下手,抿了抿唇,盯着谢芳华问,“你这几日可是碰到了什么人?”

    “怎么了?”谢芳华见他面色凝重,她的心也跟着提起来,手不由得放在了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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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禁锢之术

    初迟不理谢芳华的询问,只盯着她。

    谢芳华摇头,她这几日都与秦铮在一起,没碰到什么人。

    初迟眯起眼睛,“当真没有?”

    谢芳华转头看向秦铮。

    秦铮脸色发沉,看着初迟,“你只管说怎么了?”

    初迟冷笑一声,看着谢芳华道,“你自己本身就修习魅术,却被人下了魅术而不自知吗?”

    谢芳华一怔。

    秦铮脸色顿时寒了,“她被下了什么魅术?”

    “禁锢之术。”初迟道。

    谢芳华面色一变。

    秦铮抓着谢芳华的手猛地一紧,“这是什么术?”

    初迟看了二人一眼,“是魅族王族之术的一种,名曰禁锢,顾名思义,就是被下这种术之人被人禁锢了。”

    “说的明白些。”秦铮盯着初迟。

    初迟一字一句地道,“说得明白些就是,小王妃倒是没被禁锢,而是她腹中的孩子,被禁锢了。若是不解开这种术的话,你们就不必盼着他出生了,就一直在她腹中,长不大,死不了。”

    谢芳华面色大变。

    秦铮的脸也霎时变了。

    初迟看着二人,嘲讽道,“枉你们聪明,看来也没那么聪明,被人下了禁锢之术有几日了,都不知道。笑死人了。”

    秦铮腾地站起身,一把扣住初迟死门,看着他问,“你既然能看出禁锢之术,可知道解救之法?”

    初迟点头,“知道。”

    “说。”秦铮声音冰寒。

    初迟不惧怕秦铮,淡淡道,“对她施魅术之人的心头之血。”话落,他挑眉,“你们都不知道是谁施的魅术,去哪里找那人的心头之血?”

    秦铮猛地撤回手,声音似乎从牙缝里挤出,“好个王意安。”

    谢芳华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意安?

    是意安对她下的禁锢之术?

    可是她本身也修习魅术,怎么半丝没察觉出来?

    那一日,她与他连面都没碰,他是怎么对她下的魅术?

    若是那日对她下的魅术,悄无声息,至今她都没察觉到,那他的魅术该有多强大?

    初迟听到秦铮喊出的名字,微微讶异,“你说王意安?青云关的王意安?”

    秦铮转头看向他,“你知道他?”

    “你们前几日碰到他了?”初迟挑眉。

    秦铮点头,“除了他,再没碰到别人,华儿连他的面都没看到,他最近距离马车也有一尺之距。他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让我们都没察觉?”

    初迟闻言低头沉思。

    “你是魅族人,可知道他也是魅族人?”秦铮盯着他。

    初迟摇头,“我只知道青云关的王意安,不知他怎么是魅族人了。”

    秦铮眯起眼睛。

    初迟沉默半响,抬眼,对秦铮道,“你们确定是王意安?我刚刚已经说了,对她下禁锢之术的人是魅族王室之人。”话落,他蹙眉,“据我所知,魅族王室之人,只有谢云澜。”

    秦铮转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摇头,肯定地说,“我们没碰到云澜哥哥,绝对没有,只碰到了意安。”话落,她简略地陈述了一遍碰到王意安的情形,之后,补充道,“当时,我连他的面都没见。他走后,秦铮对我说,他身上有着与我相同的气息,才知晓他是魅族人。但也不曾想……除了今日,这几日,我身体没有半分不适。”

    初迟眉头蹙起,“你说他身上与你有着相同的气息?”

    “秦铮说的,我没感觉到。”谢芳华道。

    初迟看向秦铮。

    秦铮颔首,“我与他交手对打时,的确感受到了他与华儿相同的气息。”

    初迟又陷入困惑,对谢芳华道,“我再给你把把脉。”

    谢芳华将手递给了他。

    初迟又给谢芳华把脉片刻,肯定地道,“的确是魅族的禁锢之术,错不了。”话落,他又道,“我虽然武功差些,但因为学医,对于本族的魅术,都是耳熟能详,不会出差错。”

    “那你可知,什么人会与我有着相同的气息?”谢芳华看着他。

    初迟摇头,“我也很奇怪,按理说,魅族王室和圣女一脉,每一代,都有一人是继承人。谢云澜是魅族王室继承人,你则是圣女一脉的继承人。我们魅族的血脉传承,看的不是身体里流的血,而是魅族传承之灵之魂。血脉也是择人而选。”

    “说明白些。”秦铮道。

    初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的谢墨含道,“比如谢侯爷,他与小王妃同父同母,但他没传承到半点儿魅族血脉之灵,也就没有继承魅族之根。是以,与寻常普通人无异。而小王妃有,她便是被传承之人。”

    秦铮点点头。

    初迟又道,“据我所知,魅族这种每一代的传承,仅择一人。至于王意安身上为何会有相同的气息,且会魅族王室的秘术……”他摇摇头,“这不符合魅族千万年来的传承,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既然能不被小王妃所查,对他下禁锢之术,其魅术,十分强大,在小王妃之上。”

    谢芳华十分不解,“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是魅族之人?为何要对我下禁锢之术。”

    “这禁锢之术,对她身体,可是有害?”秦铮最担心的是这个。

    初迟模棱两可地道,“自然是有害的,也就是我刚刚说的,她肚子的孩子,不再长,但也不会死。”

    “我说是对她。”秦铮立即道。

    初迟摇头,“若说对你的小王妃,自然不算有害,不但不有害,反而还有益处也说不准。”

    “怎么说?”秦铮盯着他问。

    初迟道,“以我的医术,如今看来,她身体在渐渐地衰败,濒临枯竭。她能不能活到养出这个孩子,都说不准。随着她腹中的孩子成长,她的魅术也在渐渐流失,若我推测的不错,王意安对她下魅术,她都察觉不到,便是最好的例子。说明除了她本身受伤,王意安魅术强大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腹中的孩子,吸食了她大半的心血。”

    秦铮闻言道,“若是将孩子打掉呢?”

    谢芳华面色一变,立即拽住秦铮的手,脱口道,“不要。”

    秦铮脸色紧绷,不理谢芳华,只看着初迟。

    初迟摇头,“小王爷未免太天真了,若是没中禁锢之术前,打掉这个孩子,还有可能。如今她中了禁锢之术,除了施魅术之人的心头之血,再无可能,打都打不掉,堕胎药折腾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反而只会折腾你的小王妃罢了。”

    秦铮闻言薄唇紧紧地抿起。

    谢芳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手放在小腹上,虽然她被下了禁锢之术,但是还是不想这个孩子出事儿。她如今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生命,是她身体里的一部分,是她和秦铮的孩子啊。

    谢墨含此时开口,“这么说,王意安此举是为了妹妹好了?”

    初迟点头,“这样说来,的确对她目前的身体有利,能保住她的命,短时间别去见阎王是真的,至于别的,有害的,除了她腹中的孩子不长不死外,我也不知道了。”

    谢墨含闻言看向谢芳华,有些心疼,“妹妹别担心,既然这样,找到王意安就是了。你们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谢芳华摇摇头。

    秦铮在听到这个禁锢之术对谢芳华没大害反而有些益处时,脸色到没早先差了,对初迟问,“谢云澜可来过漠北?”

    初迟摇头。

    “他是你们魅族王室之人,你可知道他的踪迹?”秦铮又问。

    初迟嘲讽地一笑,“魅族活着的人寥寥无几,谢云澜虽然是王室之人,但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难道知道命不长,便也不去作为?如今的魅族人,就是一盘散沙,各自过活着。我本来是由长老带大,将来辅助他,可是不久前长老死了,我联络谢云澜,却是没得到他的回信。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你所说的长老是谁?”秦铮问。

    “兰妃。”初迟道。

    “哪个兰妃?”秦铮蹙眉。

    “齐云雪的娘。”初迟看了秦铮一眼,“当年北齐皇宫宠冠六宫的兰妃,老北齐王死后,王后要拿她殉葬,她带着女儿离开了皇宫。那个女儿就是齐云雪。”

    谢芳华一怔,“你说齐云雪的娘是魅族的长老?而是她如今……死了?”

    初迟点了点头。

    “怎么死的?她不是一直在情花谷吗?”谢芳华怎么也没想到齐云雪的娘是魅族长老。

    “她是一直在情花谷,一年前,赵柯传信,谢云澜的焚心有压制不住的趋势,她便出了情花谷。”初迟道,“便在月前,为了救谢云澜,油尽灯枯,耗尽心血,死了。”

    谢芳华心里不由得一紧,“月前,云澜哥哥焚心发作了?”

    初迟点头,“若非长老,他那一条命就没了。”

    谢芳华心下一痛,自从她带了黑紫草离开寻水涧,再没见到云澜哥哥,他就跟人家蒸发了一样。这么久了,焚心怎么可能不发作?

    她沉默片刻,低声说,“这么说,赵柯不是齐云雪杀的了?”

    初迟没言声。

    谢芳华想着,齐云雪的母亲若是魅族人的话,她为救云澜哥哥而死,齐云雪不该与玉家是联手的关系才是。她一直怀疑齐云雪与北齐玉家是联手的。

    若不是联手,那么赵柯是谁杀的?

    不得不说,齐云雪身上有很多的疑点。他身上中了言宸的药,却能给她传音入密,她将她带到荥阳城,却在荥阳城又被人带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秦铮忽然问,“兰妃既然是魅族的长老,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初迟看了秦铮一眼,抿唇道,“长老以匡扶魅族王族大业为己任,多年不该其志。”

    “那齐云雪呢?”秦铮又问。

    初迟摇头,“我与她只见过一两次面,虽然长老教养了我,但与她是分开教养的。”

    秦铮看着他,“那你为何到了秦钰身边,与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初迟摇头,“这个无可奉告,你若是想知道,去问他。”

    秦铮挑了一下眉,又回归最早先的他最关系的话题,“她总是这样吐,也不是办法,你可有办法,让她不这么难受?”

    初迟看了谢芳华一眼,见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十分的入神,他摇头,“是药三分毒,少接触让她发病的东西就是了。比如,今日的血腥味。”

    秦铮闻言不再说话,对他摆了摆手。

    初迟转身走了出去。

    秦铮见初迟离开,将谢芳华往怀里抱了抱,低声问,“在想什么?”

    谢芳华回过神,看了他一眼,轻轻叹息,“我只是觉得,我们可能一直走入了一个误区,各种线索太多,又太杂,以至于,纷繁之下,看不到本质。”

    “意外之事太多,怨不得你我。”秦铮拍拍她,“别想了,身体要紧。”

    谢芳华闻言去摸她小腹,咬唇,“意安定然没有恶意,可是我不想让他就这样的被禁锢在我身体里,我想等着他长大出生呢。”

    秦铮看了她小腹一眼,扣着她的手又无言地紧了紧。

    谢墨含看着二人,一时也说不出宽慰的话,妹妹有喜的消息刚刚让他心里迸发出的高兴转眼间就被打入了谷底,任谁也开心不起来。

    尤其如今刚打完一场仗。

    这时,听言在外面喊,“侯爷,饭菜准备好了,要端进来吗?”

    谢墨含看向谢芳华,对她温声说,“你一路舟车劳顿,如今腹中又空空,我吩咐听言做了饭菜,你吃些。”

    谢芳华点头。

    谢墨含对外面吩咐了一句,听言带着两个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大约是猜到秦铮也没用过饭菜,不止准备了清粥小菜,还准备了许多鸡鸭鱼肉。

    军营里吃的东西自然不会太好,但是谢墨含带了专门的厨子,也还不差。

    秦铮拽着谢芳华起来,坐到了桌前。

    谢芳华看向谢墨含,“哥哥也吃些吧。”

    谢墨含摇头,“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你们吃完歇一歇吧。我先过去处理事情,晚些时候再过来。”

    秦铮点头。

    谢墨含向外走去。

    谢芳华忽然想起什么,喊住他,“哥哥,姑姑呢?不是说在军营吗?怎么不见?”

    “三日前,青岩护着姑姑去见爷爷了。”谢墨含道。

    谢芳华想着姑姑定然想爷爷了,点点头,又问,“今日这一仗打得如何?”

    “你呀,操心的命。”秦铮点了谢芳华脑袋一下。

    谢芳华摇头,“这一仗,我军伤亡比较重,若是援兵不来的话,再支撑不过十日了。我要去部署一番,恐怕今夜北齐会偷袭军营。”

    “你尽管去部署,若是北齐金燕偷袭的话,我会会齐言轻。”秦铮挥手。

    谢墨含点点头,知道秦铮既然来了这里,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他不再逗留,转身走了出去。

    秦铮给谢芳华盛了一碗粥,“吃吧。”

    谢芳华点点头,用勺子舀了粥,轻轻地喝着。

    秦铮给她夹了几口青菜,见她胃口缺缺,不由皱眉,“还难受?”

    谢芳华摇头,“不太难受了,只是想到我吃下去,孩子也不长,就没胃口。”

    秦铮摸摸她的脑袋,“孩子是在你的身体里,你不养足了精神,怎么去找王意安寻破解之法?兴许,他的目的怕是等着我们去找他呢。”

    谢芳华叹了口气,“实在太不喜欢这种凡事不由自己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的感觉。”

    秦铮笑了一声,“错了,虽然看着主控权不在我们手中,但追根究底,这一根线,还是串在我们手中。”话落,他眯了一下眼睛,“无非是山来救我,我去救山罢了。早晚会明白的。”

    谢芳华闻言心里好受了些。

    吃过饭后,谢芳华折腾的累了,秦铮将她拽上床,将她抱在怀里,红着她入睡。

    谢芳华拽住他衣襟,小声说,“我不想睡,睡不着,你去找哥哥吧,我等你回来。”

    “不行,你先睡。你今日折腾一天,身子受不住。乖。”秦铮果断地拒绝,轻轻地拍着她,“若是你不好好睡觉,我便不去找他了。反正没有我,他也抵得住。”

    “哥哥都累坏了。”谢芳华轻声嘟囔。

    “我担心都担心坏了,你怎么就不想想我?”秦铮不让步。

    谢芳华闭上眼睛,“好吧,我睡。”

    秦铮轻声问,“要将市井故事吗?”

    谢芳华“嗯”了一声。

    秦铮想了一个故事,给他温声细语地讲了起来,一个故事没讲完,谢芳华已经睡着了。

    他看着她,睡着的她,眉头依旧锁着,可见心中有事情,不能舒展宽心。他轻轻地动手,拂了她眉心片刻,见她眉目舒展开,他才放下手,给她掖了掖被子,起身出了营帐。

第一百零五章夜袭大营

    这一夜,果然如谢墨含所料,北齐派了一路人马,前来偷袭漠北军营。

    这一路人马,是齐言轻煞费苦心养了多年的最铁血的精卫。

    人人武功高强,善于黑夜里的偷袭之术。

    有两千人之多。

    专用于刺杀漠北军营里的将帅军官。

    所谓,将领一旦都出事儿,那么,群龙无主,可想而知。

    除了派出这一队人马偷袭外,还调遣了三路大军,从三面对漠北军营成大半包围之势。

    北齐兵如黑夜的恶魔,伸出了他的爪子。

    百万大军,几乎倾巢出动,来势汹汹。

    齐言轻的计谋,是趁南秦支援的兵马还没到达漠北时,便将漠北边境这一道防线攻破它。

    经过白天一战,南秦军营伤亡惨重,若是夜间再战,疲困之下,他就不信南秦军能抵得住?

    只要漠北大营被攻破,那么,跨过了南秦这第一道天险屏障,军心民心一散,任秦钰和秦铮有通天的本事,也让他们扭转不了乾坤。

    午夜子时,军营外传来沙沙的动静,紧接着,有几处营帐前,被黑衣人包围。

    早有准备的漠北军营,在这群黑衣人出现时,还未等黑衣人动手,便有同样武功高强的暗卫现身,先发制人,将这些人包围住了。

    北齐有两千精卫,漠北军营的暗卫缺不下四千。

    兵器打斗,刀剑铿锵,有惨叫,有哀嚎。

    一阵阵浓郁的血腥味,透过营帐、帷幔,窜入床前。

    谢芳华被惊醒,推开被子坐起身。

    侍画、侍墨站在床边,见她醒来,立即出声,“小姐,您醒了?”

    “外面是有北齐兵偷袭?”谢芳华问。

    侍画、侍墨点头,小声说,“不止偷袭,是大规模的攻城。”

    谢芳华脸色一沉,“白天漠北军营伤亡惨重,如今黑夜又来攻营,北齐有一百五十万大军,我南秦只六十万,如今再加上伤亡,怕是不止六十万了。如何抵抗得住?”

    侍画立即道,“您别担心,小王爷和侯爷提前做了安排,不会抵抗不住的。”

    “你可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安排?”谢芳华问。

    侍画摇摇头。

    “秦铮呢?从去找哥哥后,再没回来?”谢芳华又问。

    侍画小声说,“小王爷在一个时辰前回来一次,嘱咐我二人照看好你。说是他天明十分会回来。”

    谢芳华一怔,“他出大营了?”

    侍画点头,“应该是,小王爷离开时,穿了铠甲。”

    谢芳华镇定下来,秦铮既然将她留在这里,一定是与哥哥一起做了万全的准备,北齐兵将伤不到这处营帐。否则,肯定会将她另外做安排了。

    她提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些,看向外面,“有多少人偷袭?”

    侍画摇头,“奴婢二人一直守着您,没出去探查,不知道来多少人,不过,即便外面杀得厉害,但也无人靠近这座营帐。”

    谢芳华点头,穿好衣服,下了床,对二人道,“我们去外面看看。”

    二人立即摇头,阻拦道,“小姐,您早先就因为闻到血腥味受不住,如今还是别出去了。”

    谢芳华想了想,道,“我拿娟帕捂住口鼻,应该无大碍。”

    二人还是摇头,“小王爷说了,一定要照看好你,娟帕万一不抵用呢。”

    谢芳华感觉了一下身子,道,“早先那两次吐的太厉害,兴许也是因为赶路的确是累到了。如今我睡一觉,觉得好多了。这营帐里也进来血腥味了,我却没觉得有多不适。向来无碍的,你们别担心。”

    二人该要再反对,谢芳华已经拿出娟帕,走出去,同时道,“不看看,我不放心。”

    二人见此,只能一左一右跟上她。

    出了营帐的门,便看到外面火光冲天,兵器人影纵横交错,杀得似乎难解难分。

    在这样的夜里,人与人,兵器对兵器,杀戮对杀戮,似乎理所当然。

    谢芳华本来拿着娟帕捂住了口鼻,但发现,胃里没有不适,便将娟帕慢慢地松手放下。

    侍画、侍墨提着心担心地瞅着她,丝毫不敢放松。

    谢芳华看了片刻后,伸手一指不远处,“那个人影,像是青岩。你们看是不是?”

    侍画、侍墨顺着谢芳华的手指看去,点头,“小姐,是青岩。”

    “看来是她送姑姑去见爷爷后回来了。”谢芳华打量了一眼四周,眯起眼睛,“北齐这次派来的人俱是一等一的高手,想必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怪不得就连这些人都靠近不了这座营帐呢,原来是有青岩带着人将他们挡住了。”

    “有青岩在就好了。”侍画松了一口气,“他在这里,就算小王爷不在,奴婢也不必紧张得连喘息都不敢了。”

    谢芳华忽然转头带着笑意地看了侍画一眼,低声说,“你能这样看青岩的本事,我就放心了。”

    这一句话,虽然听着正经,但带着别样的取笑。

    侍画哪里听不明白,脸腾地红了,“小姐您又拿奴婢取笑。”

    谢芳华转回头,收了笑,这样的夜里,四处弥漫着血腥味和杀戮,她那丁点儿的心情,也转眼就随着叫喊声和厮杀声被淹没殆尽。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四周的杀戮声沉寂了下去,只剩下远处,震天的锣鼓响声和厮杀声。

    青岩抹净了宝剑上的血,抬步走过来,对谢芳华见礼,“小王妃,您可还好?”

    谢芳华对他笑了一下,“我还好,无碍。”

    青岩向她小腹看了一眼,便不再言语,侧身立在一旁。

    谢芳华看着他,“青岩,你将姑姑送去天机阁的浅水湾了?什么时候到的浅水湾?什么时候折回来的这里?”

    青岩颔首,“昨日夜到的浅水湾,一个时辰前回到的这里。”

    谢芳华见他眉目有些倦色,也看出未曾好好休息,说道,“姑姑见到爷爷了?爷爷可还好?”

    “老侯爷身体硬朗。”青岩道。

    “爷爷可曾说别的?有没有要你传话回来?”谢芳华又问。

    青岩摇头,“不曾。”

    谢芳华想着这个老头子,连只言片语也没传来。她目光看向远方,北齐军营处,“秦铮是否带兵去北齐偷袭了?”

    青岩点头,“公子是去北齐军营了,但并没有带人马去。”

    谢芳华一惊,“他只身前去的?”

    青岩颔首。

    谢芳华面色一变,“他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去?不要命了?”

    青岩不说话。

    谢芳华恼怒,抬步就要往外走。

    侍画、侍墨一惊,连忙喊了一声,“小姐。”

    青岩出手拦住谢芳华,“小王妃,公子不会出事儿的,您且放心。”

    “我怎么能放心?”谢芳华有些急,“如今是什么时候?北齐有多少人马?他自己前去?他是去会齐言轻了?若是齐言轻拿住他……”

    “小王妃放心,公子不会让人拿住的。”青岩肯定地道。

    谢芳华看着青岩。

    青岩抿了抿唇道,“昨日公子和您到漠北的消息,侯爷和公子封锁住了。齐言轻不知您二人已经到漠北军营了。北齐军今夜几乎是倾巢出动,想要一举拿下漠北军营,攻破边境这道防线。北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攻漠北大营上。公子前去,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针对齐言轻一人。”

    谢芳华忽然道,“他是去杀齐言轻?”

    青岩摇头,“公子杀不杀齐言轻,属下不知,但重伤他,是一定的。”

    谢芳华虽然知道秦铮的本事,但还是免不了担心,这种担心是从心底里生起来的。虽然他有本事来往北齐军营,但毕竟这种时候,齐言轻不是傻子,也不会对自己的后方大本营全无防备。他此去北齐军营,还是十分凶险。

    奈何她这副身子,真是全然半丝忙也帮不上。

    这种需要人保护的无力感觉,又升起,让她对这副身子忽然愤恨起来。

    第一次,连对魅族魅术这种东西,愤恨得恨不得抽皮抽筋抽血,将这所谓的魅族之根之灵抽空。不剩一丝。

    “小姐,小王爷最是不放心您,一定不会有事儿的。”侍画将谢芳华脸色极其难看,拽住她衣袖,小声宽慰。

    “是啊,小姐,您可不能动怒,您肚子里还有小公子呢。”侍墨也连忙道。

    青岩冷着的脸此时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属下敢用自己颈上的人头保证,公子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小王妃放心。”

    谢芳华回过神来,见三人都一脸紧张地盯着她,她慢慢地将心中的郁气散去,手按在小腹上,闭了闭眼睛,镇定下来,“我没事儿,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侍画等三人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两个时辰后,极远处忽然传来高喊,“不好了,太子遇害了。”

    “有刺客,快抓刺客。”

    “刺客向东跑了,快追!”

    厮杀声中,隐隐约约夹杂着这样极其细微的声音。

    谢芳华心思一动,向北齐军营方向看去,夜里,出了火光和厮杀,什么也看不到。

    她转头问侍画、侍墨,“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小姐,什么?”侍画立即问。

    “有人在喊,说太子遇害了。”谢芳华道。

    侍画摇摇头,侍墨也摇摇头。

    谢芳华看向青岩。

    青岩也对他摇摇头,说道,“属下未曾听到,说的是北齐太子吗?两军营地距离三十里。齐太子今夜难道没在北齐军营?也出来攻营了?否则您怎么可能听到三十里地外的动静?”

    “是啊,可是我刚刚确实好像是听到了。”谢芳华揉揉眉心,又向远处看去。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惊骇的大叫,“后方有偷袭,快,撤兵!”

    这一声高喊后,远处的厮杀声忽然静了那么一下,紧接着,传来鸣金收兵的锣鼓声响。

    谢芳华道,“这个你们听到了吗?”

    三人点点头,“听到了,北齐后方有偷袭,撤兵了。”

    谢芳华轻吐了一口气,低声说,“这一仗,漠北大营内如此平静,看来一切的攻击都被挡在了外面。就是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形。”话落,她对青岩道,“你派人出去看看。”

    青岩点头,挥手招来一人,对那人吩咐了一句,那人立即去了。

    不多时,那人回来禀告,“属下打探到,北齐军营传出消息,说齐太子遇害了,北齐大后方将士恐慌,我军又在北齐三路郡马后方布置了奇兵偷袭,北齐如今撤兵了。”

    谢芳华疑惑,“齐言轻当真遇害了?漠北军营只有不足六十万兵马,正面抵抗北齐兵马就十分吃力,又从哪里调来兵马布置了后方突袭?”

    那人摇摇头,“如今外面依旧一团乱象,属下怕您等得焦急,便赶紧回来禀告了。要不属下再去打探?”

    谢芳华想了想,摆摆手,“不必去打探了,去找秦铮在哪里,迎迎他。”

    青岩摆摆手。

    那人立即去了。

    青岩道,“小王妃,您还是先回营帐内等着吧,夜深露重,仔细身子。”

    “是啊,北齐如今是这个情形,我们南秦这一仗定是赢了。您若是感染了风寒,小王爷回来后又该但心了。”侍画也连忙劝道。

    谢芳华虽然不想回去,只想等着秦铮,但也不想让三人担心她,因为她自己,这三人几乎寸步不离,十分辛苦。她点点头,转身回了营帐。

    侍画、侍墨立即跟了进去。

    青岩并没有离开,而是持剑守在营帐前。

    谢芳华刚进营帐后不久,初迟便来了,他在门口,看到了青岩,问道,“你家小王妃可有事儿?”

    青岩摇摇头。

    初迟转身又走了。

    谢芳华想着初迟这个人的心地倒不像是他的性情这么不客气,如今特意跑来,大约是担心她,怕她又受不住这血腥味。

    过了一个时辰后,谢墨含来到营帐外。

    “谢侯爷。”青岩给谢墨含见礼。

    谢墨含点点头,“妹妹呢?”

    “小王妃在里面。”青岩道。

    青岩话音刚落,侍画、侍墨从里面走出来,见到谢墨含,吓了一跳,“侯爷,您受伤了?”

    谢墨含道,“无碍。”

    二人刚要开口,谢芳华依旧从营帐内迎了出来,脚步有些急,见到谢墨含,一把拽住他袖子,“哥哥,你伤到了哪里?”

    “左胸受了一剑,不深,初迟已经给我包扎过了,放心吧。”谢墨含摸摸谢芳华的头,温和一笑。

    “你先进来,让我看看。”谢芳华拽着谢墨含进了营帐。

    来到床榻前,谢芳华将谢墨含按坐在上面,重新将他包裹的纱带解开,见果然如谢墨含所说,伤口不太深,但血成黑色,显然是有毒,不过幸好被处理和挤出了毒素。她松了一口气,又重新给他包扎上。

    谢墨含无奈地看着她笑道,“我都说了不深,不让你看,你定然不放心,如今放心了?”

    谢芳华点头,“这一战境况怎样?齐言轻真的被秦铮杀了?”

    谢墨含摇头,“他还没回来,齐言轻到底有没有被他杀了,还未可知。北齐那边,是这样传出的消息。”顿了顿,又道,“这一战,我们以少胜多,可谓是大获全胜。但因为兵力悬殊,还是伤亡惨重。这一战之后,不管齐言轻是死了,还是伤了,最起码,一个月之内,再提不起兵力和士气来攻打漠北。我们等着朝廷的援军到来足够了。”

    谢芳华点点头,问出早先的疑问,“除了漠北不足六十万的兵力,还从哪里调兵了?”

    “雪城。”谢墨含道,“秦铮来漠北之前,便安排好了。”

    谢芳华恍然,“今夜,漠北那十万兵马参战了?”

    “没有十万,怕被北齐察觉,仅有一万兵马,穿了南秦的服侍。用来做他刺杀齐言轻成功后,对北齐后方的扰乱和偷袭。”谢墨含道。

    谢芳华点头,

    谢墨含看着她,温声道,“别担心,他会没事儿的,如今快天明了,他说天明之前回来。”

    谢芳华点点头,有些心疼地看着谢墨含道,“哥哥快去休息吧,你看你,都快要倒下了。”

    “我在这里陪你一起等他回来。”谢墨含道。

    “那你在这里躺一会儿。”谢芳华轻轻抬手,将他按在榻上。

    谢墨含笑了笑,也没反对,顺从地躺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谢墨含就睡着了。

    谢芳华坐去了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睡着了的谢墨含。她重生时,没想过,他和哥哥会为了南秦的江山而效命。可是如今世事难料。不过,这也是南秦皇室和谢家最好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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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平安归来

    天明时分,秦铮果然如他走时所留下的话,准时回到了漠北军营。

    青岩一直守在营帐门口,见秦铮回来,骇然道,“公子,您受伤了?”

    秦铮还没言语,谢芳华便从里面跑了出来,看到秦铮,脸唰地一下子就白了,看着浑身是血的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秦铮看着突然冲出来的谢芳华,愣了一下,连忙说,“大多都是别人的血,不是我的,我只是受了点儿轻伤,别担心。”

    谢芳华听到他这样说,立即伸手去扯他的外衣。

    她的动作太快,三两下,便将秦铮铠甲和外衣给撕了。

    秦铮无奈地看着她要继续扯他胸前的里衣,立即伸手抓住她的手,小声说,“如今天亮了,你这是要大庭广众之下脱我的衣服,传扬出去,我脸往哪儿搁?”

    谢芳华手一顿。

    秦铮伸手握住她的手,“乖,进去再看。”

    谢芳华惊醒,拉着他进了营帐。

    秦铮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榻上睡着的谢墨含,即便他回来弄出些动静,他依旧睡着,没醒来。他的脚步不由得放轻了,声音也轻了,小声宽慰谢芳华,“胸前给剑划了一下,伤口不深。”

    谢芳华不说话,将他拽到躺椅前,让他半躺下,伸手解开他内衣的扣子,只见从左胸到右肋,被剑划破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这道口子虽然没伤到筋骨,但很深。显然是被他简单地处理过,抹了些止血的药粉,血液都凝固了,只流出血水。

    她抬眼瞪着他,“这叫伤得不深?”

    秦铮拽住她的手,“比起齐言轻差点儿送了命来说,这个伤,自然是轻的。”

    谢芳华收起了眼中漫出的水雾,小声说,“齐言轻没死?”

    “北齐军中有好大夫的话,他死不了。”秦铮道,“不过一个月下不来床是肯定的。”

    谢芳华抿了抿唇,对一旁的侍画、侍墨吩咐,“快去打水拿药箱来。”

    二人应声,连忙去了。

    不多时,打来清水,拿清水和酒清洗后,谢芳华拿出伤好的创伤药,给他涂抹上。做好一切,又给他仔细地包扎了。

    秦铮一直静静地躺着,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做完一切,看着他,这才注意他脸色不是正常的失血过多的白,而是有些潮红。她伸手摸摸他额头,滚烫的连手都放不住。她撤回手,又给他把脉,片刻后,走到桌前,快速地给他开了一个药方子,吩咐侍画、侍墨赶紧去煎药。

    侍画、侍墨立即拿着药方子下去了。

    谢芳华用娟帕沾了清水,拧干,给他敷在额头上。

    秦铮舒服地躺着轻轻哼哼,“媳妇儿是神医的感觉真好,可以不必受庸医所苦。”

    谢芳华剜了他一眼,“伤的虽然不重,但是染了风寒就会加重伤势,别拿这伤不当回事儿。他的剑再用力一分,你就会被剑劈两半。”

    秦铮伸手抱住他,不屑地道,“他想多那一分力,也要有那个本事。”

    谢芳华立即低喝,“别乱动,触动伤口。”

    秦铮摇头,只抱着她,小声说,“唔,虽然我安排得天衣无缝,但还是怕另外出差错,出去这一趟,极其的不放心你,如今看你好好的,我这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谢芳华舍不得推开他,也怕碰触他伤口,只能任他抱着,也小声说,“知道你只身一人前往北齐军营,我这心就一直提着,如今也算是放下了。”

    秦铮顿时笑了,抱着她说,“这破差事儿,以后爷可不做了,以后再有,让秦钰那丫的自己来。”

    “他是皇上,更不能以身犯险。”谢芳华白了他一眼,“你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秦铮叹了口气,不忿地道,“谁叫他是皇帝呢,南秦可以没有秦铮,但是不能没有秦钰。”话落,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我是有十全把握能回来,否则,哪怕为了南秦江山祖宗基业,也誓死不冒这个险。”

    谢芳华点点头,不再责怪他,“低声说,你放开我,我吩咐人去做早饭。躺下休息一会儿,吃过早饭后,药也熬好了。”

    秦铮放开抱着她的身子,但却拽着她不松手,“我不饿,也不累,你陪我坐一会儿。”

    谢芳华只能陪着他坐下,本来想问他是如何只身潜入北齐军营,又是如何重伤了齐言轻的,但见他其实很疲惫,却硬撑着不睡,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便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不管他和哥哥是如何部署的,不管他如何重伤了齐言轻,只要他如今回来,平安地在她身边,她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如今她不过是一个需要别人看顾只会是拖累的女人,两国打仗,她想插手,都有心无力,不知道也罢。

    “在想什么呢?”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也看着他,“在想你这伤没个七八日,伤口是不会愈合的,没个半个月,是不可能痊愈。”

    秦铮摇头,“这伤也不算重,赶路是没问题的。”

    谢芳华摇头,“还是等你伤好了再赶路吧。”

    “一边赶路,一边养伤,这点儿小伤不算事儿。”秦铮无所谓地道,“北齐这回受了重创,没一个月,缓不过劲儿来。一个月后,燕亭和崔意芝带的援军也就到了。我们要办的事儿最好在一个月内都办了,有些不明白的事情,要弄清楚了。一个月后,到时候两军再交战,就不是这样你来我往的事儿了,就是真正的谁死谁亡了。”

    谢芳华刚要再接话,榻上传来动静,她立即转头看去。

    只见谢墨含醒了,他睁开眼睛,看了秦铮一眼,坐起身问,“受伤了?”

    秦铮点头,“小伤。”

    谢墨含揉揉眉心,“我竟然睡熟到你回来都不知,如今几时了?”

    “哥哥这些日子实在太累了。”谢芳华轻声说,“辰时了,你没睡太久。”

    谢墨含点头,对秦铮询问,“齐言轻真被你杀了?”

    秦铮摇头,“没有。”

    谢墨含看着他,“你是被他伤的?”

    秦铮点点头。

    谢墨含不再问,站起身,对他说,“我去巡视一番大营,你好好休息吧。”话落,向外走去,刚走了两步,对他道,“我刚听妹妹说要赶路,是去看爷爷?不急这几日,你受了伤,先养几日再说。”

    秦铮摇头,“今日就启程。”

    谢芳华一怔,“今日?”

    秦铮握住她的手,“马车里养伤也一样。”

    “不行,万一牵动伤口,愈合就慢了,不必这么急的。”谢芳华摇头。

    秦铮道,“天机阁的浅水湾,未必就是安全之地。我在北齐大营看到玉兆天了。如今我重伤了齐言轻,玉兆天和北齐的人如今要全力救回齐言轻,还无暇顾忌找我报仇。在漠北军营,他们自然无法,但我们从漠北军营到天机阁的浅水湾,这一路,他们腾出手来,就会对我们下手。虽然我不怕他们,但是你肚子还有我们的孩子。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我们先到浅水湾再说。”

    谢芳华看着他,“上次,我给你联络言宸的办法,你可联络上他了?”

    秦铮摇头。

    谢芳华抿唇,“天机阁是言宸出了无名山后,择的秘密之地建立的,浅水湾在天机阁的后山,我当初将爷爷派人秘密送去那里,也是因为信任言宸,至今我依然信他。”

    “你信他是一回事儿,玉兆天对我们下手是另外一回事儿。况且,他是北齐的小国舅。总归是玉家的嫡系子孙。当初,他为何去天机阁?你可想过?玉家的嫡系子弟,是轻易会被送去天机阁的吗?而我这一回,重伤齐言轻,没有言宸的医术,根本救不回他的命。”秦铮看着她,“北齐皇室和玉家,一定不会让齐言轻死。那么,只能让言宸救他。”

    谢芳华看着他,低声问,“秦铮,你是否知道什么?而是我不知道的事儿?言宸他……”

    秦铮摸摸她的头,“你与他的特殊联络之法,都联络不到他。说明两点,一是,他不想见你。二是,他不能自主。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谢芳华沉默片刻,点头,“听你的,我们……即刻启程。”

    谢墨含看着二人,叹了口气,“这样的话,只能尽快启程了,我去给你们收拾准备一番。”

    谢芳华点点头。

    谢墨含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侍画、侍墨端来早膳,同时也端来了给秦铮熬好的汤药。

    吃过饭后,喝了汤药,谢墨含也已经命人收拾好了马车。

    秦怜一脸疲惫脏兮兮地跑来,看着秦铮和谢芳华,惊讶道,“哥哥,嫂子,你们要走?”

    秦铮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谢芳华点头。

    “哥哥不是受伤了吗?”秦怜瞪了一眼秦铮,“你们既然来了,不在军营待着?又要去哪里?”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你是与我们一起走,还是留在这军营?”秦铮问她。

    秦怜一愣,“你要带上我?”

    秦铮懒得理她,上了马车。

    谢芳华笑看着秦怜,对她道,“我们要去见爷爷,你是跟我们一起走,还是继续留在这军营?”

    秦怜闻言去看向一旁的谢墨含。

    谢墨含微笑,“郡主还是与秦铮兄和妹妹一起走吧,你是女孩子家,总是留在军营像什么话?”

    秦怜低下头,看了一会儿地面,摇头,“我还是不一起走了,我要留在军营。”

    谢墨含看着她,“郡主从到了军营,我便日日担着心,生怕对你照顾不周,出了事儿。你还是……”

    秦怜忽然抬起头,恼怒地红了眼睛,“你日日赶我走,我在你这里,很碍你的眼是不是?”

    谢墨含顿时止住话。

    秦铮看着他,“我就是不走,就要在这里,不用你担着心,死了我也自己负责,赖不到你。”话落,她转身跑了。

    谢墨含无奈地苦笑。

    谢芳华看向秦怜,见她像是哭着跑走,很是伤心的样子,她微微蹙了蹙眉,又看向谢墨含。

    谢墨含似乎十分头疼。

    谢芳华忽然上前走了一步,小声问,“哥哥,秦怜她是不是对你……”

    谢墨含立即摆手,止住她的话,“妹妹,不可乱说。”

    谢芳华看着他,又看了一眼马车,秦铮从上了车后,也没催促她,安静地待在车里,她暗暗叹了一口气。

    当初哥哥要来漠北,秦怜缠着秦铮答应她跟随,后来途中,在临安城,她险些丢了一条命,后来依旧没回京,到底来了漠北,如今若说漠北军营也没什么好玩的,可她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郡主,一待就这么些日子,便不能说她贪玩了。

    而自始至终,她跟在身边的,只是哥哥。

    若是秦怜喜欢哥哥,那……

    这又是怎样一笔难解的账?

    她这个妹妹嫁了秦铮,而秦铮的妹妹却喜欢他哥哥?

    哥哥如此聪明,想必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了,十分辛苦。若非他避着秦怜,秦怜今日应该不会如此失态。

    她也觉得有些头疼,有些担心地看着谢墨含。

    谢墨含叹了口气,“你们见了爷爷,总会再折返回来吧?齐言轻和北齐军被重创,月内漠北军营应该安全。她不愿意与你们一起,还是先留在这里吧。”

    谢芳华想着既然秦怜不愿意走,她和秦铮也不能强求,但她如今这个状态,不是太好。万一出什么事情,便真不好了。她只这么一个哥哥,自然不能让谁伤了。哪怕秦怜也不行。

    她思索片刻,走到车前,挑开帘幕,见秦铮闭着眼睛靠着车壁,轻声喊了一声,“秦铮?”

    秦铮睁开眼睛。

    谢芳华低声说,“秦怜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她不愿跟我们一起,但这样下去,我又怕出事儿,哥哥拿她没办法,你可有什么办法?”

    秦铮眼睛眯了眯,喊了一声,“青岩。”

    “公子。”青岩出现在车前。

    “派几个人,将秦怜送回京城,交给秦钰。”秦铮懒懒地吩咐,“她若是不听话,打晕了,送回去。”

    “是。”青岩垂首。

    秦铮对她挑眉,“解决了?上车吧。”

    谢芳华无语地看着他,这……手段是干脆利落,可是也太霸道了吧?不问询秦怜的意见?但是又让她反驳不出来,既然交给秦钰,秦钰自然有办法稳住秦怜。

    她转头看向谢墨含,见他面色一松,想着哥哥这回可以放心地睡上一觉了。便上了车。

    “仔细照顾妹妹。”谢墨含见二人都上了车,又嘱咐秦铮,“你也小心。”

    “放心!”秦铮点头。

    谢墨含不再多说,送二人出了军营。

    除了二人早先带的隐卫和护卫,又暗中增加了青岩撤出北齐带的隐卫,前往天机阁浅水湾。

    依照秦铮的吩咐,青岩派人将秦怜打昏了过去,很快就带出了漠北军营,前往京城。

    马车上,谢芳华铺好被褥,对秦铮说,“你这一夜,一定累了,躺下睡一会儿吧。”

    秦铮点点头,拽住她的手,拉着她躺下,“你也一夜未睡吧,跟我一起睡。”

    谢芳华点点头,陪着她躺下。

    秦铮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谢芳华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传出,她也耐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因为惦记着秦铮身上的伤,怕他烧起来,便睡不实,没睡多久,便醒来一次看看他,见他从在军营吃了药压制住了高热,便放下心来。

    秦铮睡了一日,她便时睡时醒。

    因漠北通往天机阁浅水湾这一路,只有一条路,几乎全是山路,马车难行,是以,行程便没那么快。路上也没有任何可以歇脚落宿的客栈酒家。

    傍晚时分,来到一处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青岩便来禀告秦铮,询问是否在此歇下。

    秦铮睡了一日,人也精神了些,点点头。

    青岩带着人搭建了营地帐篷,小橙子带着人搭灶饮炊。

    吃过饭后,秦铮喝了药,拉着谢芳华坐在营帐前,从半山腰往下望,夕阳西下,林木一片红黄。

    谢芳华看着,感慨,“不知不觉,已经近中秋了。”

    “两日后,咱们可以赶到和爷爷一起过中秋。”秦铮伸手搂了搂她。

    谢芳华点头,“以前,你每年的中秋,都是怎么过的啊?”

    秦铮无趣地道,“你不在京城这些年,每年的年节我都觉得过得没滋没味。”

    谢芳华偏头嗔了他一眼。

    秦铮笑着道,“每年,我都会跑去忠勇侯府一趟,找老侯爷和子归兄喝两壶酒,望着你的海棠苑,醉了之后,就在你后庭院的海棠亭睡了。”

    谢芳华好笑地问,“真的?”

    “真的。”秦铮点头。

    “哥哥不赶你?”谢芳华瞅着他。

    “他只顾着想妹妹,哪里想起来赶我。”秦铮摸摸她的头,“你知道你回京后,老侯爷为何不反对我娶你吗?那是因为,他老人家早就看出来了。当年才应允了皇祖母为我们定的婚事儿,后来,也不阻拦。”

    谢芳华无语,原来爷爷早就将她卖了。

第一百零七章中秋团聚

    山路虽然不好走,奇峰怪石,山环险峻,但秦铮和谢芳华还是在两日后的傍晚,也就是中秋节当日,到了天机阁的地盘。

    陈老早就得到了消息,带着几个人在枫林外等着。

    中秋已尽,枫叶林一眼望去,枫红一片。

    马车停下,秦铮向外扫了一眼,慢悠悠地说道,“风景不错。”

    谢芳华瞥了她一眼,笑着扶他下车。

    陈老带着人上前,恭敬地对谢芳华见礼,“主子。”

    秦铮挑了挑眉,“不是小王妃吗?”

    陈老看了秦铮一眼,没答话,对他见礼,又道,“小王爷。”

    秦铮忽然笑了一声,“看来陈老对我来这里不太欢迎?”

    陈老摇头,“不敢,小王爷英姿不凡,且是主子的夫君,来此地是贵客,举凡天机阁众人,定当礼仪相待。”

    秦铮偏头看谢芳华,搂住她的腰,对她似笑非笑,“是这样吗?”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你伤还没好利索就闲不住了?若是触动了伤口,让你好看。”

    秦铮顿时住了嘴。

    谢芳华慢慢地拿开他的手,对陈老道,“天机阁近来可一切安好?”

    陈老点头,“回主子,一切安好。”

    “浅水湾呢?”谢芳华又问。

    “浅水湾里的人也一切安好,正等着主子和小王爷。”陈老又道。

    谢芳华颔首,笑道,“走吧。”

    陈老一摆手,头前带路。

    寻常平静的枫林,里面处处步步是杀机陷阱阵法,若无人引路,没有破解之法,进入林里,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秦铮由谢芳华牵着,慢慢地踱着步子,在马车中养了几日的伤,虽然不乏颠簸,但是没触动伤口,是以,人也养回了几分精神气。迈入枫林后,他就如逛自家的庭院一般,闲庭信步般的怡然表情。

    谢芳华回头瞅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地对他道,“这个阵法布置得如何?若没有人引路,你可破解的了?”

    秦铮摇头,“这是个绝阵,只有里面的人放开机关,外人才能进入。我若是没人引路,即便破解了,人也被箭羽穿成刺猬了。这么精妙的阵,融合了多种阵法,天下阵法怕是难有出其右者。”

    走在前面的陈老闻言回头,眼中多了丝敬佩,“小王爷文韬武略,本事过人,果然不同寻常,正是如此。”

    “这阵法是何人布置的?”秦铮笑了笑,询问。

    陈老回道,“是主子、言宸公子、老朽三人,集思之成。”

    “传闻陈老虽然没有武功,但却有赛诸葛之称,论机智,无人能及。看来名不虚传。”秦铮看着他又道。

    “小王爷过奖了。轻歌那小子一直挖苦我百无一用是书生。”陈老大笑。

    秦铮看着他,“陈老有大才,为何甘愿屈居于天机阁?依我看来,入朝谋个高官厚职,不费吹灰之力。”

    陈老笑着摇摇头,捋了捋胡须道,“年轻的时候,老朽是想去学治世之才,救济天下,后来发现,还是山野闲游比较自在,治世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如今嘛,已经老了。也就只能帮主子和言宸公子看着这天机阁了。”

    秦铮笑着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走出枫林,进了前山。

    陈老回头问道,“主子是先去阁里休息一番,还是现在就去浅水湾?”

    “现在吧。”谢芳华想见爷爷。

    陈老引着谢芳华向后山的浅水湾而去。

    夕阳西下,浅水湾的溪水被镀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有几条红色的小鱼,在水中嬉戏。

    浅水烂漫,青山幽静,环境好到极致,是一处绝佳的居住胜地。

    在溪水的上游,有层层叠叠的阁楼房宇,庄苑门前,是大朵大朵的山茶花。

    木栅栏、篱笆、蔓藤圈起的围墙内,院中央,有几人正在坐在那里,像是下棋闲聊。

    那几人,远远看来,凭借模糊的轮廓和影子,但也能熟悉地清晰地辨认出谁是谁。

    忠勇侯,崔允、谢林溪。

    还有一个女子,是背对着院外,看不到样貌,却感觉太过清瘦,盘着高高的云鬓,远远看来,都让人担心那一头云鬓压坏了她的脖颈。

    应该就是她的姑姑。

    除了这几人,还有四名侍候的仆从,两男两女,立在周围侍候。

    那两男谢芳华识得,是安排老侯爷出京时,从忠勇侯府挑选出来的人。

    那两名婢女,看着陌生,想必是姑姑随身带的人。

    谢芳华看着那几人,脚步慢下来,小声对秦铮说,“那个女子,是姑姑吧?”

    “你说呢?”秦铮摸摸她的头。

    谢芳华轻声说,“我一直没见过姑姑,今日总算是见到了,她好瘦,这些年想必极辛苦。”

    秦铮轻笑,“你们忠勇侯府的女子,历来就没有胖的。”顿了顿,他又道,“这也是源于太过聪明。女人还是要笨些好。”

    谢芳华白了他一眼,有些紧张和近乡情怯的情绪就被他这一句话一下子打了个干净。她看着他,“我若是太笨,会影响咱们的孩子,你还希望我笨吗?”

    秦铮一噎,“那还是算了。你这样刚刚好。”

    谢芳华失笑。

    二人说话间,庄苑内有人看到了他们。

    谢林溪忽然惊喜地站起身,“是秦铮兄和芳华妹妹来了。”

    崔允立即看过来,也大喜,“真是他们!”

    忠勇侯头也没抬地说,“大惊小怪什么,不管是谁来,先下完了这盘棋再说。”

    “爹,是您的孙女和孙女婿来了。还下什么棋啊?要下你自己下,我不陪您下了。”谢凤一推棋盘,猛地转过身。

    谢芳华这回看清了谢凤的模样。

    三分英气,三分端庄,三分雍容,三分华贵。

    虽然她的容貌不算是极美,虽然岁月在她的脸上烙下了痕迹,虽然她看起来不再年轻,但是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清贵华美的韵味,加在一起,便是十二分的让人移不开眼的女子。

    不得不说,谢云继像她。

    轻歌也像她。

    谢芳华脚步顿住,看着谢凤,想着姑姑这样的女子,一眼看来,该就是极聪明的人。她当年是如何撇下左相去了北齐?又如何生下轻歌?又如何与北齐王相好,生下云继哥哥,两个孩子,如今都已经成人。可是这么多年,没教养在她身边,她可觉得遗憾?

    谢凤抬步出了门扉,谢芳华才回过神来。

    她连忙快步走了过去,来到她近前,喊了一声“姑姑”。

    谢凤停住脚步,仔仔细细地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之后,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头,“乖孩子。含儿面相像哥哥,你的面相像嫂子。都是好孩子。”

    谢芳华听她提到爹娘,鼻子一算,伸手抱住她,又喊了一声“姑姑”。

    谢凤眨了眨眼睛,眼眶也泛起潮红,不过被她压了下去,拍拍她的后背,笑着说,“青岩送我来时,就知道你们要去漠北,处理完漠北的事情,我猜应该也会尽快来这里。我便想着来这里等你们也一样。如今果然你们很快就来了。”

    谢芳华不说话,一时情绪波动,在她怀里点点头。

    谢凤笑着看了一旁的秦铮一眼,“这是小王爷吧?”

    秦铮这才端正地见礼,“姑姑”。

    谢芳华伸手指指谢芳华,“来,把你的小王妃拉开,大热的天,她腻在我身上烙烧饼,我一会儿该被她给烙化了。”

    谢芳华本来满腔的情绪因为她这一句话,顿时褪了个干净。

    不等秦铮伸手拽她,她对哭笑不得地看着谢凤,“姑姑,您这是嫌弃我?”

    谢凤看着她的样子,捏捏她的鼻子,“我是怕再让你腻下去,你的小王爷该满地的收拾你眼里落下的金豆子了。”

    谢芳华无语。

    秦铮低笑,将谢芳华拽回自己的身边,搂着她说,“姑姑说得对。”

    谢芳华嗔了秦铮一眼,刚要再说话,崔允、谢林溪随后走了出来。她喊了一声“舅舅”,又喊了一声“林溪哥哥”。

    秦铮笑着也喊了一声“舅舅”,又对谢林溪挑眉,“林溪兄看来在这山水间颇颐养性情。”

    谢林溪拱手含笑,“这里不涉俗世,颇为清幽,再待下去,外面的时间快忘了,的确颐养性情。”话落,他仔细打量了一眼秦铮,“秦铮兄这是受伤了?”

    “小伤。”秦铮摇头。

    “看来不是小伤。”谢凤也仔细地看了秦铮一眼,说道,“走吧,进里面说。”

    谢芳华点头,一行人抬步进了门扉。

    老侯爷一人独自地坐在桌前,手里拿着棋子,像是百思不得其解,十分专注。

    谢芳华不满地走过去,看了一眼棋盘,拿过他手中的棋子,放在了棋盘的一个位置上。

    老侯爷顿时大叫,“这一招妙啊!”

    谢芳华瞪眼,“爷爷,您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孙女?”

    老侯爷这才抬头看她,摆手,“你个臭丫头,将我扔在这里,一扔就这么久,我正想找你算账呢。”

    谢芳华翻白眼,“我将你安排在这里来享清福,你还有怨言了?”

    老侯爷冷哼,“日日提心吊胆,生怕你在外面让人给杀了。享什么清福?不够担心的。”

    谢芳华闻言顿时笑了,伸手揪他胡子,“原来您是担心我,这回说实话了吧?”

    “死丫头,别动手动脚的。”老侯爷伸手就就要拍掉她的手。

    秦铮从旁伸出一只手,提前拿掉谢芳华的手,将她护在怀里,对老侯爷笑吟吟地说,“爷爷,她肚子里如今可有您的曾外孙子了,您可不能打她,万一打坏了,就不好了。”

    老侯爷手一僵,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秦铮,“臭小子,什么曾外孙子?”

    谢凤立即大喜道,“爹,华丫头有喜了啊!”

    崔允也顿时对大喜,“当真?”

    谢林溪愣了一下,也露出喜色。

    老侯爷这才反应过来,一时呆住。

    谢芳华伸手在老侯爷眼前晃了晃,他眼珠都没动一下地盯着她,她偏头看向秦铮,嗔怪道,“你突然吓爷爷做什么?他这么大的年纪了,你把他吓坏了呢。”

    秦铮还没说话,老侯爷顿时道,“臭丫头,吓坏什么?你……真有喜了?”

    谢芳华笑着点头,“是有了。”

    “来,来,你快坐下。”老侯爷连忙指指身边的凳子,口中嘱咐,“铮小子,你还不快些扶她坐下。小心些。”

    谢芳华无语,这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吧?

    秦铮却笑着点头,扶着谢芳华坐了下来。

    老侯爷盯着谢芳华的肚子,“几个月了?怎么没人给我传消息?”

    “一个半月。”谢芳华小声说,“您住在这里,给您传了消息您也担心,如今不是知道了吗?”

    “健康吧?是小子还是丫头?”老侯爷又问。

    谢芳华摇头,“还诊不出来,不知是男还是女?”

    “你喜欢吃酸的还是喜欢吃辣的?”老侯爷又问。

    谢芳华想了想,说,“什么都吃,不忌口。”

    老侯爷瞪眼,看向秦铮,“你来说。”

    秦铮想了想,摇摇头,见老侯爷要发飙,他又立即说,“我们如今都来了,今晚上酸的辣的都做些,您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不过酸的怎么了?辣的怎么了?有何解释?”

    “酸儿辣女。”老侯爷教训秦铮,“这你都不知道,怎么当爹的。”

    秦铮一时失言。

    谢芳华好笑地看了秦铮一眼,伸手将谢凤拉着坐下,又招呼崔允和谢林溪入座。

    谢凤看着老侯爷笑着嗔道,“爹,铮小子是头一次当爹,不知道有什么奇怪。您当是您呢?连曾外孙子都有的人了。”

    老侯爷蹦起来,对秦铮说,“那也该知道。你要学的多了,以后可不能再混账。”

    秦铮正儿八经地点头,“爷爷教训的是,自然要学。”

    老侯爷满意他的乖觉,对身边挥挥手,“快去,准备晚膳。”话落,对陈老招手,“老陈,你今晚上也别回阁里了,在这里也喝两壶。”

    谢芳华这才想起光顾着说话,将陈老给忘了。

    陈老此时走到近前,看着她,“主子,您……真有喜了?”

    “是。”谢芳华笑着点头。

    陈老面色没有老侯爷、谢凤、崔允等人高兴,而是担忧地看着她,“您的身体,撑得住吗?按理说,不该有喜才是。”

    老侯爷闻言,喜色顿时褪去了大半,看着陈老,“怎么了?华丫头不能怀孕?”

    陈老点点头,“主子的身体,没解了魅族的天道规训之前,都不宜受孕。否则,孕者,生一,死一。”

    老侯爷面色一变。

    谢凤也顿时惊了,“竟有这事儿?”

    崔允和谢林溪也紧张起来。

    秦铮抿起唇角,没说话。

    谢芳华笑了笑,对老侯爷说,“我爹娘当初,不也生下了我和哥哥吗?我与哥哥,相差三年。可见这生一死一之说,做不得准。”

    陈老立即道,“当初你父母那是因为有紫云道长助她。”

    谢芳华听他提到紫云道长,看着他问,“陈老您也知道紫云道长?”

    秦铮此时也道,“看来不止知道紫云道长,也对魅族之事知之甚详。”

    陈老闻言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谢芳华看着他,天机阁每一个人的来历,除了轻歌的,她曾经都有粗粗的过目过,但未曾去细查。每一个人入天机阁,只要忠于天机阁,不计较身份,都会给予尊重和自由。

    她一直便知道陈老不同寻常,但对其根底,却知道的没那么详细。以着他几乎博通古今的才华,他知道这些事儿,也没什么奇怪。

    见陈老面色凝重,使得她与爷爷、姑姑、舅舅、林溪哥哥欢聚的气氛也凝重了。

    她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地道,“有人给我下了禁锢之术,我会性命无碍的,你们别担心。”

    陈老听闻后,面色又变了,“禁锢之术?”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忽然盯着他问,“陈老可知道,什么人能使用魅族的禁锢之术?”

    陈老抬眼看了秦铮一眼,凝重地道,“魅族王室之人。”

    “那这一代,魅族王室,有几人?”秦铮又问。

    陈老摇头,“历代魅族王室,圣女一脉,都只有一人尔,怎么会出来几人?”

    秦铮眯起眼睛。

    谢芳华一怔,脑中电光闪过什么,她看着陈老,“不对啊,云澜哥哥是魅族王室之人,意安几人能对我下禁锢之术,那他若也是魅族王室之人的话。这一代,魅族王室之人,不是有二人吗?”

第一百零八章利来情往

    陈老闻言愣了一下。

    谢芳华看着他,肯定地道,“给我下禁锢之术的人叫王意安,是青云关王老将军的第三子。你可知道他?”

    陈老面色攸地变幻,“竟是他给您下的魅术?”

    谢芳华点点头,“是他。”

    陈老眉头凝起,似有什么不解,思虑老半响,才摇摇头,“这老朽也猜不透个中缘由了。按理说,魅族王室之人,这一代,只有云澜公子一人才是。怎么他也……”

    谢芳华看着他,“关于王意安是魅族之人的身份,陈老,您可知道?”

    陈老慢慢地点了点头,“他是魅族之人我知晓,但他怎么能对您下禁锢之术?这便奇怪了。没有王室的血脉,是不可能的。”

    “王老将军可知道他是魅族之人?”谢芳华问。

    陈老点点头,“王老将军昔日受了魅族一位长老的大恩,便将王意安托付给了他照顾。王老将军言而有信,将他当做了自家的亲生儿子。”

    “魅族灭族是因为受了天谴,到我娘的那一代,便打破了天规,会不会这一代,魅族王室真有两个人?”谢芳华看着他问。

    陈老摇摇头,“就算打破了天规,但关于血脉之事,哪怕到了千万代,也只一人,这是绝无可能更改之事。”

    “这么说,王意安不是王室之人了。”谢芳华道。

    陈老疑惑的道,“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只有魅族王室之人才能施展出的禁锢之术。”顿了顿,他看着谢芳华,“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其实给你下禁锢之术的人是云澜公子?只不过隐在暗中,你没发觉是他,王意安转移了视线而已。”

    谢芳华一怔,这个她还真没想过,她转头去看秦铮。

    秦铮眯了眯眼睛,摇头,“不可能。”

    陈老看着秦铮,“小王爷为何如此肯定?”

    秦铮道,“华儿的气息和谢云澜的气息不同,王意安那日流露出的气息和华儿的气息相同。对于谢云澜的气息,因为她的关系,我甚是熟悉。不可能认错。只要他出现在方圆五里之内,我都能辨认出是他。不可能隐在暗处。”

    陈老闻言大惊,“你是说王意安的气息和……主子的气息相同?”

    秦铮颔首。

    陈老脸色突变,半响没说话。

    谢芳华看着他,像是太过震惊,回不过神来,她不由蹙眉,压下心底的浓浓疑惑,轻声问,“陈老,怎么了?他是有哪里不妥?”

    陈老看了谢芳华一眼,忽然道,“主子,老朽如今也不敢乱说,我需要尽快回天机阁,去查一些资料。”

    “天机阁有这些资料?”谢芳华看着他,“关于魅族的?”

    陈老点头。

    “您是魅族人吧?”谢芳华隐隐有些证实,若不是魅族人,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陈老慢慢地点了点头,“曾经主子看到的身份,是我刻意隐瞒过的,瞒过了言宸公子。您知道,魅族人,想要在这世上存活不易。”

    谢芳华理解地点点头,对他道,“那你去查吧。”

    陈老转身,向外走去。

    “等等。”秦铮忽然喊住他。

    “小王爷有何事儿?”陈老回头看向秦铮。

    秦铮站起身,对他道,“如今魅族之事,关乎我和华儿的性命,陈老不介意我与你一起去吧。”

    陈老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轻声对秦铮说,“你刚来到这里,还没歇一会儿……”

    “无碍。”秦铮摇头,“这件事情比较打紧。”

    “那好吧。”谢芳华对小橙子吩咐,“你陪小王爷和陈老一起去。”

    “是。”小橙子立即应声。

    陈老见谢芳华同意,示意秦铮跟着他走,一行三人出了庄苑。

    老侯爷看着秦铮随同陈老离开,叹了口气,“魅族这个血脉,真不是个东西。”

    崔允点头,“是啊。”

    谢凤拍拍谢芳华的手,说道,“凡是有利有弊,魅族得天机厚缘,活死人,肉白骨,驭万物生灵,上天给后福,便要付出代价。这也是天道使然。”

    “这个王意安,是不是在京城待过几年的那个王意安?”老侯爷看着谢芳华问。

    谢芳华点点头,“德慈太后从王家选一子弟进宫陪伴,选中了王老将军的三公子,据秦铮说是在京中待了三年,德慈太后薨了之后,回了青云关。我一直未曾见过他的面。”

    “那他是怎么给你下了禁锢之术的?”谢凤问。

    谢芳华便将那日见了王意安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连你人的面都没见到,却对你下了禁锢之术,看来十分厉害。”谢凤道,“不过看来他也是为你好。”

    谢芳华点点头。

    “这些糟心的事儿,算了,先别想了。”老侯爷对左右吩咐,“去端饭菜来,华丫头想必饿了。”

    谢芳华这才真感觉饿了,想起秦铮匆匆走了,没吃饭,不由向天机阁看去。

    “你放心,他饿了自然找吃的,饿不着他。”老侯爷扫了谢芳华一眼,轻哼一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外人了,胳膊肘都是外拐的,果然没错。”

    谢芳华无语地看着他。

    “爹,您说什么呢?”谢凤不满地瞪了老侯爷一眼。

    谢芳华想起,嫁出去的女儿不止她一个,这个还有姑姑呢,她的不满立即收了回去。

    “你也一样。”老侯爷瞥了谢凤一眼。

    “您老这是得知曾外孙子不顺畅,心里憋闷,拿我们撒气呢。”谢凤拍拍谢芳华,“别理他。”

    谢芳华点点头。

    “臭丫头,反了你们了。”老侯爷胡子翘了翘。

    谢凤和谢芳华都不看他。

    他指指二人,对崔允和谢林溪说,“你们看看,这两个死丫头,来了就气我。”

    崔允失笑,“老侯爷,人家不来你面前,您想着,如今来到您面前了,你这是高兴的。”

    谢林溪笑着点头,“我看也是。”

    老侯爷闻言哼哼两声,见饭菜端来,摆手,“吃饭,吃饭。”

    几人落座。

    果然如老侯爷的吩咐,这一顿饭菜,有酸有辣。

    谢芳华一样夹了一口,便再不动第二筷子了。

    老侯爷看着她,“华丫头,你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哪个更合你胃口?吃啊。”

    谢芳华摇头,“都不合胃口。”

    老侯爷瞪眼,“怎么能都不合胃口?”

    谢芳华皱眉,“酸的酸死人,辣的辣死人。”

    老侯爷闻言一样夹了一筷子,咳嗽了两声,对谢凤等人说,“你们都来尝尝,是她说的这样吗?”

    谢凤昌罢,笑着说,“酸是酸了点儿,辣也是辣了点儿,不过,也没华丫头说的这么严重。”

    崔允尝了之后点点头。

    谢芳华道,“那这样说,我就是既不喜欢酸的,也不喜欢辣的。”

    老侯爷又瞪眼,“那你喜欢什么?”

    谢芳华摇头,“什么都能吃一些,也没特别喜欢的。”

    老侯爷闻言没了话。

    谢凤笑了起来,“不管是男还是女,还不都是您的曾外孙?男孩子有男孩子的好,女孩子有女孩子的好。”

    老侯爷哼了一声,“自然还是要男孩子,英亲王府嫡系就铮小子那么一个小子,秦浩虽然改邪归正了,但成不了顶梁柱。就算他成了气候,也是庶子,也不是紫菁那丫头的儿子,英亲王府嫡系一脉,要有后才有延续的根。”

    谢凤点头,“这倒是。”

    “况且,女孩子若是都像这个臭丫头这样,没白地让人操碎了心。”老侯爷又哼了一声。

    谢芳华不忿地瞅着他,“爷爷,您老可真操心。英亲王府有没有后,您倒操心上了。您操心这个,不如操心我哥哥。他是您孙子,不是更应该赶紧娶妻生子吗?”

    老侯爷吹胡子瞪眼,“你当我不知道操心他?他如今打仗呢,军营里连个女人都没有,他怎么娶妻生子?”

    “说到这个,到还有一件事儿。”谢芳华看着老侯爷,“秦怜似乎喜欢上了我哥哥。”

    “秦怜?”老侯爷想了一会儿,恍然,“哦,就是英亲王府养在皇宫里的那个毛丫头。”

    “嗯,是她。”谢芳华想着爷爷真是老了。

    “她喜欢含儿?”老侯爷绷起脸,“是真的?”

    “我看着像。”谢芳华便将出漠北军营时,发生的事儿,简略地说了一遍。

    老侯爷听罢后,捋着胡子道,“这小丫头从京城追到漠北,还挺有韧性的。紫菁家的丫头,虽然自小没养在她身边,但是养在太后身边,倒也没被养歪了。毕竟能生出秦钰这样的儿子,太后也不是一无是处。倒也能当得起家,配得上你哥哥。”

    谢芳华吓了一跳,“爷爷,您觉得可行?她如今喊我嫂子,若是嫁给哥哥,我再反过来喊她嫂子?还有哥哥和秦铮,这不是乱了吗?”

    老侯爷白了她一眼,“你这个丫头,比我老头子还懂礼数了?”

    谢芳华蹙眉看着他。

    “这样的兄妹互嫁娶之事,普天之下,多了去了,又不是没有?到时候就是各论各的说法。”老侯爷哼了一声,“什么乱不乱辈分的?血缘不乱,就不是大事儿。”

    谢芳华叹了口气,“您这是赞成了?”

    老侯爷胡子翘了翘,“我老头子赞不赞成不管用,我说了不算,得听你哥哥的。他若是想娶,就娶过来。若是不想,哎呦,可伤了那小丫头的心了。”

    “秦铮将秦怜送回京城,交给秦钰,哥哥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没有这个心思。”谢芳华道。

    “你哥哥对哪个女人有心思了?他根本就没有成家的打算。”老侯爷摆摆手,“算了,别说他了。还不如你听话。”

    谢芳华无语,和着和哥哥相比,她还算是那个听话的了?

    谢凤闻言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笑?”老侯爷对谢凤瞪眼,“从你来了这里,我问你和北齐王的事情,你总找话给我岔开。如今华丫头也在这里,你到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难道就真回了南秦,不要北齐王了?还想那卢……”

    谢芳华心思一动。

    “爹,您年岁大了,操这些个心做什么?稍后我和华丫头两个人说,您就享享福吧。”谢凤笑着打断老侯爷的话。

    “这里都是自家人,没有外人,你现在说了怕什么?”老侯爷不放过谢凤,“卢勇这些年,性情大变。他贵为左相,如今权倾朝野,家里妻妾成群,她的女儿还嫁给了英亲王府的秦浩,也就是华丫头的妯娌大嫂。你们的事情,当年瞒得严实,这些年,关于轻歌那孩子的身世,我也没透出一丝半点儿风声。如今,他还不知道轻歌是他的孩子。你若是想回头找他……”

    “爹!”谢凤无奈地又打断他的话,“都一把年纪了,我还回什么头?”

    “那你是怎么想的?”老侯爷看着她,“如今,趁华丫头在这儿,你给我交个实话。”

    谢凤叹了口气,“我没怎么想,顺其自然吧。”

    老侯爷皱眉,“什么叫做顺其自然?”

    “就是我也不知道,如今北齐和南秦打仗,这一仗打到什么程度,结果会成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我是南秦人,是您的女儿,所以,我就回来了。”谢凤道,“您若是问我,对王上的感情,这么多年,我又不是石头,就算是石头,也被焐热了。但是,我能坐在这里,就是选择,也是等着。”

    “等什么?”老侯爷看着她。

    “娘和哥哥、嫂嫂早早就去了,这些年,您的辛苦,女儿知道。女儿也有近二十年没在您身边了。本来以为,有生之年,怕是再难见上一面。如今却还有幸回来见到您。我就想陪着您,在您身边尽尽孝。也等着两国出个结果。”谢凤说着,顿了顿,道,“王上总归是我的丈夫。”

    “你早说不就得了。”老侯爷点头,赞同道,“你是我的女儿没错,但的确也不该忘了你是有丈夫的人。”话落,他摆摆手,“行了,就这样吧,快吃饭吧,饭都凉了。”

    谢凤不再多说。

    谢芳华默默地叹了口气,姑姑这些年,为南秦和北齐两国和平,已经尽了力。如今回来,虽然是心之所向,但也是迫不得已。

    战争一起,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

    没个你死我亡,不血流成河,又怎么奠定帝业的基石?

    而她,是不准许南秦输的。

    秦钰输不起,秦铮输不起,她也输不起,皇室输不起,英亲王府输不起,忠勇侯府输不起,南秦的子民都输不起。

    一旦输了,就是马踏山河,大夏倾塌,尊严和尊贵都被人踩在脚底下,要么刚烈的死,要么,屈辱的活着。他们大多数人,都是选择前者。

    所以,南秦不能输。

    若是南秦不输,那么,总有人要输,除了北齐,还能是谁?

    北齐若输,那么北齐王,自当要付出代价。

    姑姑……

    谢芳华想着,一时间,吃饭的胃口全然没了。

    “臭丫头,长吁短叹什么?好好吃饭!”老侯爷敲谢芳华脑袋。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心情有些郁郁,没说话。

    谢凤嗔笑,“爹,还不都怪您?食不言寝不语,您这是离开忠勇侯府,也变成了山野人了不成?华丫头因为你的话,想多了,自然就没什么胃口了。不止她,我也没胃口了。”

    老侯爷看了谢凤一眼,又扫了一眼谢芳华,沉声道,“有什么不可说可郁结的?天下熙熙攘攘,无非利来,无非情往,看不透,便是郁郁不智。看透了,便是风雨云烟。枉你们自诩聪明,却总做庸人自扰之事。”

    谢凤顿时笑了,“您教训的是。”

    谢芳华也觉得有理,心情好了些,也点头,“爷爷说得对。”

    “吃饭!”老侯爷板起脸。

    二人不再说话,乖觉地吃饭。

    饭后,几人坐在院中,天色已黑,空中一轮明月渐渐升起,照亮了天空大地。

    “咱们这里没有人会做月饼,可惜有好月,不能吃月饼。”谢凤望着天空道。

    “你这么多年,没在北齐皇宫下过厨?”老侯爷问。

    谢凤摇摇头,“您女儿贵为王后,怎能轻易去御膳房?岂不是失了身份?”

    老侯爷哼了一声。

    谢芳华双手托腮,看向天机阁的方向,想着秦铮什么时候回来,若是太晚的话,她就去找他。这中秋月圆之夜,他和她总不能明明就在这么丁点儿远的地方,却不能一起赏月吧?

第一百零九章异子而换

    月上中天,谢芳华等得不耐烦时,秦铮回来了。

    谢芳华见他回来,立即站起身,提着裙摆,小跑着迎了出去。

    “这个臭丫头,离不开男人似的。”老侯爷在谢芳华身后骂了一句。

    谢凤好笑,“爹,他们小夫妻两人感情好,您拆的这是什么台?”

    老侯爷哼哼了一声。

    谢芳华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老侯爷在她背后说她什么,他跑到秦铮近前,伸手拽住他袖子,“你再不回来,我就忍不住要去找你了。”

    秦铮微笑,伸手摸摸她的头,“爷掐指一算,就知道你等得差不多了,赶紧就回来了。”

    “怎么样?”谢芳华看着他,小声问,“陈老和你可查出了什么?”

    秦铮点点头,“有点儿眉目,但还不确定。”

    谢芳华心顿时提起来,“什么眉目?”

    秦铮却没立即答话,伸手将她微微散乱的青丝拢了拢,问,“我记得,曾经谢氏米粮老夫人弥留之际,把你喊了去,她弥留之际,对你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谢芳华一怔。

    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想起老夫人临终的模样和临终之言,抿了抿唇,没说话。

    秦铮挑眉,“到现在了,跟我还不能说吗?”

    “这个……和这件事情有关系?”谢芳华轻声问。

    秦铮点头,“应该有些关系,有些事情,若不细究,弄不明白。”

    谢芳华想了想,将谢氏米粮老夫人临终前的经过与他简略地说了一遍。尤其是想到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大骂紫云道长以及让她一定要和秦铮毁了婚约嫁给谢云澜的情形,便心中难受,很不是滋味。

    秦铮听罢后,眯起眼睛,细思半响,似有了然道,“这应该就能解释得通了。”

    谢芳华看着他,“什么解释得通?”

    秦铮道,“我与陈老到了天机阁的藏书阁后,找出了他收录的关于魅族的古籍。其中只有一本,提到了关于魅族的血脉传宗,每一代,王室之人,圣女一脉,仅有一人。”

    谢芳华看着他。

    “也就是说谢云澜和王意安,有一人是魅族之人,而一人却不是。”秦铮道。

    谢芳华点头。

    “我们都知道,谢云澜是魅族王室继承人。”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又点点头。

    “但我们因为什么,而确认他是魅族王室之人呢?”秦铮问。

    谢芳华微怔,“难道云澜哥哥……他不是?”

    秦铮不答话,只是道,“我们所知道的,他是魅族王室之人,是因为,他身体里中有魅族的王室秘术焚心,王族绝咒。”

    谢芳华又点了点头,想起她没恢复前世的记忆前,曾问过赵柯,关于这个焚心绝咒。

    “你可知道,他的焚心绝咒,是怎样中下的?是谁给他下的这个咒?为何给他下这个咒?”秦铮又道。

    谢芳华摇摇头,低声说,“当初,赵柯说,他也不知云澜哥哥为何竟然中了这个咒。他五年前查遍所有的古籍,又请教了神医谷的师尊。才晓得他中了这个咒。后来,我听外公说,没有魅族王族血脉的人,即便有人对其下焚心,也是无效用。所以,云澜哥哥是魅族王室之人。”

    秦铮轻叹一口气,“当初,给他下焚心的人,是我师傅。”

    “紫云道长?”谢芳华隐约有这个猜测,只是一直未证实,当日,谢氏米粮老夫人含恨而死,大骂紫云时,她就觉得,是因为云澜哥哥,紫云道长一定对他做了什么。只有要他性命的焚心,才是她最恨紫云的地方吧?

    秦铮颔首,“是他。”

    谢芳华看着他,“你与陈老,除了查到关于魅族血脉传宗之事,还查到了什么?关于云澜哥哥的?”话落,她猜测道,“身世?”

    秦铮看着她,“你方才说,谢氏米粮老夫人临终提到了亲生两个字,再加上,除了找到这个,陈老还查到了,我师傅,也就是紫云道长的身世。”

    谢芳华一怔,“紫云道长不是魅族人吗?”

    秦铮道,“他是魅族人,他在魅族的身份是国师,但他也是魅族的王室之人。与当年的魅族王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所以,也就是在那一代,魅族天道规训出了差错,魅族迎来了灭族的天劫。”

    谢芳华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说……”

    秦铮低声说,“若我猜测的不错的话,谢云澜其实是我师傅紫云道长的亲生子孙。”

    谢芳华睁大了眼睛。

    “而意安,他才是真正的魅族王室继承人。只不过,紫云道长为了保护他,便推出了谢云澜。所有人的视线目光全部聚到了他的身上,当然,危险也系到了他的身上。没有人知道,养在皇祖母身边的青云关王老将军的三公子便是真正的魅族王室继承人。”

    谢芳华呼吸几乎都停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铮,“这……不可能吧,前一世……”

    “你血尽而亡,也救不了他,便是最好的证明。”秦铮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和意安相同的气息,才是真正的魅族王室和圣女一脉的传承之息。你们的血脉,是可以互养互用的。而谢云澜,他只有血脉,没有传承之息,所以,你的血,救不了他。”

    谢芳华摇头,“不对,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依旧摇头,几乎语无伦次,“不该是这样的,云澜哥哥怎么可能不是魅族王室继承人?他……继续是紫云道长亲生子孙……怎么能被紫云道长利用他来做意安的……意安他怎么会是……”

    秦铮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没说话。

    谢芳华怎么也想不通,不该是这样的才对,可是秦铮说的所有的线索,都十分的吻合,谢氏米粮老夫人死前对紫云道长的恨意,以及她的血尽而亡的确救不了前世的云澜哥哥,还有意安,与她相同的气息……

    这一切,她反驳不了,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过了好半响,谢芳华情绪稳住,推开秦铮,看着他道,“云澜哥哥既然是紫云道长的子孙,那是紫云道长和谁的子孙?是子还是孙?”

    “子吧。”秦铮道。

    谢芳华看着他。

    秦铮揉揉她的头,道,“虽然是猜测,但我也觉得应该错不了。他是紫云道长和魅族的一位长老所生之子。这位长老,也就是齐云雪的娘,北齐的兰妃。也只有她和谢云澜血脉相连,母子连心,在他焚心毒发时,才能救得了他的命。”

    谢芳华彻底的惊了。

    秦铮叹了口气,“这是我的猜测,但我想十之**是这样。”

    谢芳华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铮又道,“当年,紫云道长,异子而换,让自己的儿子代替了意安,跟随谢氏米粮老夫人,入了谢氏米粮。后来,应该也是为了他,给谢云澜下了焚心。这些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谢云澜。他受焚心所苦,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魅族王室继承人。背后暗杀迫害,不知凡几……比起他,王意安受皇祖母和王家的庇护,自然安全的多。”

    谢芳华有些受不住的身子晃了晃。

    这么多年,从前世,到今生,云澜哥哥受了多少的苦,她亲眼所见,可是到头来,他却不是魅族王室继承人,而是意安的保护伞,被亲生父亲利用,被无数人盯着他的身份,明里暗里谋划刺杀,他……若是知道,情何以堪?

    秦铮伸手扶住她,有些紧张担心地说,“这是我的猜测,你别急,猜测也做不得……”

    谢芳华抬眼看秦铮,他不是一个随意乱猜,无的放矢之人。从他口中出来的话,正如他所说,十有**,就是真的了。以他缜密的心思,捋顺脉络的本事,不是确定之事,不会乱说。

    她定了定神,小声问,“若是你说的这些都属实的话,那……云澜哥哥,他知道不知道?”

    秦铮想了想道,“兴许知道,毕竟他也有两世的记忆,上一世不明白,这一世,也许已经明白了。就算以前不明白,如今,兰妃为了救他而死,个中缘由,他也该知道了吧?”

    谢芳华抿唇,“这么说,齐云雪和云澜哥哥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了?”

    “早先,齐云雪进京城,我们都以为他是为了言宸,但兴许,我们猜错了。她也许当时她也是为了谢云澜。”秦铮拍拍她,“还有时间,我们慢慢查。”

    谢芳华如今心里一团乱麻,只能点了点头。

    这时,老侯爷在院子里喊,“你们两个站在门口嘀嘀咕咕做什么?有什么事情,进来说。”

    秦铮闻言向院内看了一眼,伸手拉了谢芳华进了内院。

    来到近前,老侯爷看着二人挑眉。

    秦铮笑了笑,“天机阁的藏书包罗万象,虽然不及忠勇侯府,但是比英亲王府典藏多,令人目不暇接。”

    老侯爷瞪了他一眼,“你又说了什么,惹得这丫头又成了这样一副让人看了难受的德行。”

    秦铮揉揉眉心,问,“爷爷对魅族之事,知道多少?对紫云道长,可知道他一些事情?还有谢氏米粮老夫人?”

    老侯爷闻言,胡子翘了翘,“从华丫头的爹娘死了,我对魅族之事甚是厌烦,懒得打听,知道的不多。”

    秦铮不再言语了。

    谢凤在一旁道,“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秦铮摇摇头,“姑姑在北齐多年,可知道兰妃的一些事情?”

    谢凤道,“我嫁入北齐时,兰妃已经不再皇宫了,皇宫内太后和玉贵妃等所有人,都对她的事情三缄其口。不过,我倒是从王上身边听到了关于她的一些话。”

    秦铮看着她,“姑姑不妨说说。”

    谢凤想了想,道,“王上隐约提到,她是魅族人,在魅族的身份,似乎十分的尊贵。嫁给北齐先皇,似乎是迫于无奈。北齐先皇死后,太后要拿她,她便带着齐云雪消失了。后来,过了些年,齐云雪进京城,和玉家颇有些来往,她却一直再未进北齐京城。一年前,她进了一趟京城。不过,我也没见到她,王上见了她一面,具体谈了什么,我未曾探听到。当时,我在病中。后来,她走后,皇上的脸色不是太好,想必不太愉快。”

    秦铮点点头。

    “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这些年,太后和玉贵妃以及玉家,处处盯着我,我处处受掣肘,探听什么消息,都要背着人。别的消息到好说,不怕王上知道,他会由着我。但关于魅族的事情,他似乎十分的忌讳,不准许我插手去查或者探听。”

    秦铮又点点头。

    “行了,天已经很晚了,你们一路奔波来到这里,还未休息,华丫头又有身孕,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都歇了吧。”老侯爷摆摆手。

    “正是。”谢凤点头,对身后问,“小王爷和小王妃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吗?”

    “回王后,都收拾好了。”有人回话。

    谢凤看向秦铮和谢芳华。

    谢芳华也没了赏月的心情,点点头。

    有人领着二人前往收拾好的房间休息。

    回到房间,谢芳华和秦铮简单梳洗之后,谢芳华没有困意,对秦铮说,“你累不累?陈老有没有让人给你弄饭吃?”

    秦铮环着她点头,“弄了,陈老没饿着我,不累。”

    谢芳华轻轻靠在他怀里,低声说,“我在想,云澜哥哥这般辛苦,却原来是替他人做嫁衣。知道这些后,连我都承受不了,他怎么承受得来?”

    秦铮拍拍她,“他是谢云澜,正如你所说,这么多年,他受够了苦,不差这一点儿半点儿。想必承受得了。还有什么比焚心更折磨人的?”

    谢芳华低声说,“意安如今不知道在哪里。”

    “天下虽然大,要找他,也不难。咱们虽然没有办法,但是陈老想必有。”秦铮道。

    谢芳华点点头,“也要尽快找到云澜哥哥,我也想见见他。”话落,拉着秦铮起身,“我们睡吧,明日睡醒后,我们去天机阁,找陈老。”

    秦铮点头。

    二人上床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秦铮和谢芳华刚起,还没动身去天机阁,陈老就匆匆来了。

    谢芳华出了房门,见他神色匆匆,似有急事儿,立即问,“陈老,何事儿这么急?”

    陈老面色凝重地说,“主子,有探子探到有大批的黑衣人前往天机阁而来,我们阁内的人大多都派出去了,没在阁内,单靠阵法,若是有人极其精通布阵机关之术之人,怕是应付不来。您看怎么办?”

    谢芳华转头看向秦铮,想着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料想玉兆天会有动作,这玉兆天没在路上拦他们,到追来天机阁了。

    秦铮眯起眼睛,对陈老问,“如今天机阁有多少人在?”

    “不足百人。”陈老道,“来的人,大约有上千,看来都是暗卫高手。”顿了顿,又道,“不止北齐的暗卫高手,好像还有南秦的隐山隐卫的人物。戾气很重。”

    谢芳华闻言想了想道,“我们弃了天机阁,从后山的暗道离开吧。”

    陈老一惊,“主子?天机阁可是言宸公子和您的心血啊。”

    谢芳华看着他道,“我相信言宸,但是,不相信玉兆天,也不相信北齐玉家。所以,兴许正如你说,外面的阵法虽然精妙,可是对方来了上千人,哪怕拿出一百人的性命探路,阵法早晚会破解。只要人进来,我们都抵挡不住。不如撤走。天机阁是死物,但是我们是活人。活人不能为了死物而丢性命。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只要人活着,再建一个天机阁又有何难?”

    陈老颔首,“主子说得对,是老朽聪明反被聪明误,在这里待久了,反而舍不得了。”话落,他道,“我这就传信,让他们撤过来,您和小王爷、老侯爷等人快些收拾东西。我们这就离开。”

    “好。”谢芳华点头。

    陈老立即去了。

    谢芳华招来小橙子、侍画、侍墨,吩咐他们赶紧去禀告老侯爷、谢凤、崔允、谢林溪等人收拾启程。

    不多时,天机阁的众人都撤了过来,老侯爷、谢凤等人简单收拾妥当,谢芳华和秦铮商量之后,二人合力,又在这所院落四周布置了阵法,布置好之后,一行人进了后山的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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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撤离天机

    天机阁浅水湾后山的暗道,是在建立天机阁时同步修葺的。

    这一条暗道,除了言宸、谢芳华、陈老三人知道,就连轻歌和天机阁的七星都不知道。

    十分之隐秘。

    暗道是从山底下开凿的,连绵着好几个山头。

    一行人刚进暗道,便听到前山传来声响,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些大批的黑衣人到了。

    暗道里每隔十米,放了一颗小拇指大的夜明珠,勉强照亮,使得暗道没有那么黑暗。

    暗道修葺的不太精致,地面有山石凹凸不平,秦铮紧紧攥着谢芳华的手,小心地护着她。

    谢凤由婢女扶着,谢林溪扶着老侯爷。

    行走了大约两三盏茶,老侯爷开口,“华丫头,这条暗道,通向哪里?”

    谢芳华轻声道,“爷爷,通向前山天机阁枫林对岸的枫叶湖。”

    老侯爷挑眉,“那岂不是我们如今正在向前山走?那些人如今就在前山的枫林外吧?”

    “是。”谢芳华点头,“这是唯一出去的路。”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秦铮道,“玉兆天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会绕到他们的身后出去。”话落,她问谢芳华,“我们乘船离开?”

    “嗯。”谢芳华点头。

    陈老此时接过话道,“为防天机阁生变,防患于未然,我和言宸公子、主子商量之下,将一线生机定在了枫叶湖。常年有人守在枫叶湖,我们出去后,他会乘船载我们离开。”

    “倒真是绝妙。”秦铮道,“任谁也想不到的绝妙。”

    “当初,我的目的是为了防南秦皇室,没想到,到头来,要防的却是北齐。”谢芳华叹息了一声,“世事难料,没想到玉兆天没死。”

    这时,谢凤忽然开口道,“当年,玉家便设下了计谋,玉兆天假死诬陷南秦。同时,他也避开了身份和旁人的视线,这些年,一直暗中在谋划。有时候,连我也不得不佩服玉家的人。比起南秦王家的急流勇退,淡出人们的视线和权利的争锋来说,北齐玉家反而变本加厉,人人以完成家族之志为己任,性情坚韧,世所难极。”

    “姑姑可见过玉兆天?”谢芳华问。

    谢凤点头,“见过。”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谢芳华又问。

    谢凤想了想,道,“性情古怪、行为乖戾,诊思细谋,手段厉害。”

    “我一直不明白,北齐玉家,到底有几个国舅?玉兆天和玉兆宴,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谢芳华问。

    谢凤摇摇头,“我也不大清楚,不过,虽然兄弟二人长得极像,但看起来是两个人。玉兆宴待人温和,从来不与人发脾气,在北齐京城人缘甚好。提起玉兆宴,人人都买他三分薄面。就算太后和玉贵妃为难我,这些年,他见到我,也恭敬有礼。挑不出错来的一个人。”

    谢芳华点点头,不再说话。

    又走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惨叫声和清喝声,显然是在破阵。

    众人都默默不言语,脚步落在地面上走路都刻意地放轻了。

    又走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头顶地面上方再无动静,远处隐隐听到破阵砍伐的声音。

    谢芳华压低声音道,“前面再走五百米,应该就到出口了。踏出出口,所有人都立即上船,不要喧嚣。”

    有人应声。

    走了五百步,来到出口,陈老推开机关门,刺眼的白日光顿时透了过来。

    陈老回头看了一眼,谢芳华对他点头,他当先引路,先出了暗道。

    秦铮和谢芳华等人随后走出。

    暗道的出口果然是一片湖水,望不到尽头,两边是枫叶林,有枫叶落下,飘到湖里,顾名思义,枫叶湖。

    枫叶湖的边上,停着一排船,每个船头,都有渔夫打扮的人在守着。

    陈老扫了一眼船,对其中一名船夫打扮的人摆手,那船夫意会,对其他船夫一摆手,众人颔首,立即掉好了船头,一字排开。

    陈老立即招呼人上船。

    不多时,众人都上了船,船夫解开绳索,船没有一丝声响地离开了岸边,向远处划去。

    秦铮坐在船篷里,回首看了一眼,对谢芳华道,“这样走,放过玉兆天这些人,太便宜他们了。”

    谢芳华没答话。

    陈老对他道,“小王爷放心,不会便宜任何人的,只要我们离开枫叶湖,他们破了机关,进入天机阁,第一时间,天机阁就会爆炸。他们来的这些人,运气好的话,能存活一半人,运气不好的话,都折在这里,也说不定。”

    秦铮闻言“哈”地一声,笑道,“原来还有后招,这个好。”

    陈老看了谢芳华一眼,对他道,“这是当初言宸公子定下的计策,天机阁毁了,也不能便宜别人。更何况,阁里有很多东西,我们离开时都带不走,若是不毁掉,落在别人手里。我们天机阁的人就会被人知道底细,以后就算生活在这世上,怕也是艰难。”

    秦铮颔首,“言宸的才华,令人佩服,只是可惜,他是玉家的人。”

    陈老闻言不再说话。

    谢凤道,“我见过小国舅几次,玉家的子孙虽然大多都出彩,但是能如他一般模样的人,还是少有。一年前,我便听说他掌控了玉家大部分的势力。玉家的家主对他颇有些不满。”

    “为何不满?因为掌控了玉家的势力?”谢芳华问。

    谢凤摇头,“应该不是,似乎是因为他无意回玉家,另外也是因为救我,让太后和玉贵妃,以及玉家人,都引起了不满。”

    谢芳华抿唇,“言宸生于玉家,也有诸多苦楚。”

    谢凤轻叹,“何人在世,没有些苦楚?外人看我们金尊玉贵,锦衣华服,出入仆从前呼后拥,可是我们的迫不得已和辛苦却比寻常人要多上千倍之多。每个人都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老侯爷此时哼了一声,“出身是没办法选择,但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爹这句话倒是极对。”谢凤顿时笑了。

    “南秦和北齐这一仗打起来,北齐王室和玉家会倾力以赴吧,我们南秦皇室和各府也是。”谢芳华幽幽道,“我只是担心言宸,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境地如何?”

    “应该是在北齐军营,救齐言轻。”秦铮握紧她的手。

    谢芳华闻言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今日,天气极好,湖面上无风无浪,船行驶得十分的顺畅。

    天机阁和那些黑衣人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船大约行驶了一个时辰,老侯爷问,“华丫头,我们去哪里?”

    谢芳华想了想,道,“爷爷、舅舅、林溪哥哥和姑姑回京城吧!离京当时也是迫不得已,为了躲避先皇。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是秦钰了,他不会再为难忠勇侯府。姑姑也多年没回京城了,想必十分想念。”话落,他看向秦铮,见秦铮点头,她又道,“我和秦铮、陈老,我们想办法去找云澜哥哥和意安。”

    老侯爷点点头,“出来这么多日子,我还真想家了。忠勇侯府不会已经长满了荒草吧?”

    “没有,有人在打扫。”谢芳华道,“您、舅舅、林溪哥哥离开后,没人为难下人,忠勇侯府除了冷寂了点儿,倒没荒芜了。”

    老侯爷望向京城方向,“离开时,我想着,兴许以后都不回去了,没想到,忠勇侯府最终却是和皇室握手言和了。这是南秦皇室之幸,是忠勇侯府和谢氏之幸啊。”

    “多亏了华丫头。”崔允道。

    老侯爷摇头,“她一个女儿家家的,占不全所有的功劳,是所有人的努力。”

    “爷爷说得极对。”谢芳华点头。

    “回京后,就会见到左相,你怕不怕?”老侯爷转头问谢凤。谢凤嗔了老侯爷一眼,“爹,我都一把年纪了,年轻的时候都没怕过他,老了还怕什么?当年,我也不算对不起他。只不过是全了忠孝,没全情分罢了。”

    “你既已决定,就守好本心,别再牵扯出什么事儿来。否则,不如不回去。”老侯爷道。

    “您女儿我一把年纪的人了,又不是镇不住自己的人,换句话说,鬼门关都死过了一圈,我敢大胆的做出惊世骇俗不顾廉耻之举,为他生下孩子。如今见他,也是坦然。”谢凤道,“无论是他,还是王上,我自认没有对不住他们。”

    老侯爷点点头,“你个死丫头,这些年虽然没在我身边,但是弄出两个小子,帮你藏着捂着,也担足了心。生怕养歪了,不敢娇生惯养,送出去历练,又怕养死了养残了。如今幸亏都还好。”

    谢凤笑了起来。

    谢芳华看着姑姑,由衷地觉得敬佩。天下再没哪个女子,如姑姑一般勇敢,无论是为情,还是为义,无论是为忠,还是为孝。她都做到了。

    爷爷也让人敬佩,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父母死后,姑姑远嫁,他一个人支撑着忠勇侯府,虽然姑姑在北齐,可以他这个作为父亲的,永远是他的依靠。

    谢凤笑着,笑着,伤感起来,“云继来北齐时,我见到了,只是没久呆。轻歌我至今还未见一面。”

    谢芳华道,“如今轻歌受皇上器重,调任荥阳城。你们回京途经荥阳城,就会见到他。”

    “不知他可怪我。”谢凤道。

    谢芳华看着她,“您也是迫不得已,我想他不会怪您的。”

    谢凤叹了口气,“虽然说我没对不起左相和王上,但却对不起这两个孩子,没在我膝下养大。吃了不少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侯爷鼻子哼哼一声,“担这些心做什么,你给了他们生命,孩子都不是奸恶之徒,就算有些嗔怪,但也该是感恩。”顿了顿,又道,“轻歌那孩子你放心,心里明白着呢。他在京城待了多久?竟然没找左相透露一丝一毫,真是压得住心性,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轻歌说他也去过北齐,远远的见过您。”谢芳华道,“他跟随我去的漠北,在我身边多年,我却也没发现他的身份,若不是为了纠察事情,查到他和言宸,去信问他,我还不知道。”话落,她瞪了老侯爷一眼,“爷爷瞒得才叫严实。”

    “他这身份,轻易外泄不得,少一个人知道,也是为他好,更是为你姑姑好。”老侯爷胡子翘了翘,“我有什么办法。”

    谢芳华想想也是,对谢凤道,“姑姑放心好了,他知道您回南秦了,我问他是否给您梢话。他说自己见了你有什么话自然会说,用不到我传话。”

    谢凤笑了起来,对老侯爷说,“爹,咱们出了这片枫叶湖,就立即动身启程吧,别耽搁了。我想见那孩子了。”

    “行。”老侯爷点头。

    几人就此说定,便打住了话。

    这一片湖虽然不大,但出去后,便与一条河相连,顺流直下。

    大约又行驶了两个时辰,陈老道,“主子,前面溪水畔靠岸就好,那里有两条路。昨日我掐算了一番,咱们若是要寻人,应该去西北方向。便不能再东南走了。而老侯爷回京,要走东南。就在这里分开就可。”

    谢芳华闻言看向秦铮。

    秦铮点头。

    陈老示意船舶靠岸,不多时,几艘船停下。

    谢芳华扫了一眼众人,对陈老道,“摘选几人与我们一起往西北,其余的天机阁众人,护送爷爷和姑姑、舅舅、林溪哥哥回京吧。”

    陈老点头,当即点了几人,其余人交给了谢林溪。

    谢芳华对谢林溪道,“林溪哥哥,我和哥哥不在京城,爷爷老了,忠勇侯府以后就靠你打理了,你多费些心。”

    “芳华妹妹放心吧。”谢林溪颔首,担忧地看着她嘱咐,“你也要仔细身体,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在京城等着你们回京。”

    谢芳华笑着点头,“会的。”

    “铮小子,华丫头这死丫头有些时候,只要她认准一件事情,就是个倔脾气,倔起来,十头驴都拉不回来,你看着她些。若是她不听话,你就只管修理她。”老侯爷对秦铮道。

    秦铮扬唇,“爷爷放心,我会好好的看着她。”

    “在北齐时,听闻因为你们的事情,闹得南秦沸沸扬扬,我就觉得,你们这俩孩子,比我们那一代时候还能闹腾,但因为能闹腾,才错不了姻缘情分。”谢凤对秦铮道,“世间一切事物,都讲求因果缘法,魅族血脉天道规训,总能想到办法的,只要你们坚忍不懈。”

    “多谢姑姑。”秦铮颔首。

    “走吧。”老侯爷摆手。

    一行人在此处分别。老侯爷等人回南秦京城,秦铮和谢芳华、陈老等人转向西北。

    先送走了老侯爷,谢芳华对陈老问,“你说掐算?如何算法?”

    “是魅族的追踪术,但因为没有引子,所以,老朽以观星象,看魅族星云,只能辨出大概方向,不能确定具体位置。大概方向就是在西北。”陈老道。

    “什么是引子?”谢芳华问。

    陈老道,“若是主子想找王意安,因他与你气息相同,真是魅族王室之人的话,你们血脉共通。通过你的血为引,应该能查到他的下落。”

    “我想先见见云澜哥哥呢,可有办法?”谢芳华想先见谢云澜。

    陈老犹豫了一下,“这个怕是要难些,毕竟他与您不是血脉相同。”顿了顿,她又道,“但是以您的身份,若是启动心法追踪术,以我们魅族魅术的通天之能,以心血为引,也不是不能查到他的落脚地。只是……”

    “只是什么?”秦铮接过话。

    “虽然主子身体有禁锢之术,但是主子身子状态极差,怕是启动不了追踪术,就算启动了,恐怕冲破了禁锢之术,伤及腹中胎儿。”陈老道,“老朽还是不建议主子启用找云澜公子。”

    “这个不行。”秦铮立即否决了。

    谢芳华伸手摸摸小腹,也觉得不能拿腹中的孩子冒险,便问,“可还有别的办法找云澜哥哥吗?”

    “别的办法……”陈老想了想道,“数日前,听说兰长老为了救他而死。蓝长老这些年,一直居住在情花谷。她一直很喜欢情花,死后应该也是希望葬在情花谷。所以……”

    “我们可以去情花谷碰碰运气。”谢芳华接过话道。

    陈老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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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古阵对持

    谢芳华看向秦铮。

    秦铮对陈老问,“情花谷可在北齐境内?”

    陈老摇摇头,“情花谷坐落在雪城之北的山环内,既不属于南秦,也不属于北齐。”

    “那就先去情花谷。”秦铮道。

    陈老点点头。

    一行人向雪城以北的方向而去。

    走了大约三里地左右,陈老派人安排的马车等在山路处,秦铮和谢芳华上了马车。

    二人刚上了马车不久,青岩禀告,“公子,玉兆天带着一批人,像是追来了。”

    秦铮“哦”了一声,挑开帘子,挑眉,“天机阁的机关爆炸没杀死他?”

    “既然追来,应该是没有。”青岩道,“属下察觉是他的气息踪迹。”

    “有多少人?”秦铮问。

    “人不少,应该有千人的半数之多。”青岩道。

    “看来如陈老所料,只折损了他一半人。这么快就追来,可见是发现了我们离开的路径。”谢芳华道,“如今他们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不足五里。”青岩道。

    谢芳华转向秦铮,“万一这一次不是冲着我们而来,反而是冲着姑姑呢?我们不能再这里等着他们追来,不能让他们去追杀爷爷和姑姑。”

    秦铮点头,眼睛眯了眯,冷笑,“那我们就会会玉兆天,他有命追来,我看他是否还有命活着回去。”话落,他对青岩命令,“派人立刻前去抹平爷爷他们离开的踪迹。”

    “是。”青岩一摆手,有人立即去了。

    秦铮又问青岩,“我们有多少人?”

    “三百隐卫。”青岩道。

    “够了。”秦铮偏头看向谢芳华,“你等在这里,我折回去迎迎玉兆天。”

    “不行,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要去也是我去。”谢芳华断然道,“青岩,你随我去。”

    青岩看向秦铮。

    秦铮刚要反驳,谢芳华忽然挥手,一缕丝线将他缠住,他顿时不能动弹了,顿时恼怒,“谢芳华,你这是干什么?”

    “你的伤势刚刚愈合,不能乱动,你放心,对付玉兆天,我有办法,不会伤到自己,我向你保证。”谢芳华道。

    秦铮眼睛冒火,“你敢自己去试试,我现在就自断经脉。”

    谢芳华吓了一跳,顿时委屈,“那你将我扔在这里,自己去我就能放心吗?”

    秦铮一噎。

    陈老这时开口,“主子和小王爷既然彼此都不放心,不妨一起去。”

    谢芳华闻言放开了秦铮。

    秦铮能动了之后,恼怒地跳下车,不理她,沉着脸对青岩吩咐,“走。折回去。”

    青岩看了谢芳华一眼,立即应“是”。

    谢芳华还坐在车上,见秦铮气冲冲而去,她皱了皱眉,也跳下了车,对一旁一人说,“将马给我。”

    那人立即将马匹给了她。

    谢芳华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驾”了一声,身下的马匹立即向原路折回去。

    秦铮刚走即便,便见谢芳华骑马而来,侧身而过,马要超过他,他飞身而起,上了马,将她抱在了怀里。

    谢芳华心里有气,恼怒,“你不是对我生气吗?还上我的马做什么?”

    “气消了。”秦铮道。

    谢芳华闻言顿时被气笑了,“你这气消的可真够快。”

    秦铮哼了一声,“我总不能同自己的媳妇儿真生气吧?”

    谢芳华一时无语。

    秦铮低头哄她,“好了,别生气了,我都气消了,你也不该生气了。你动不动就捆绑我这个毛病,的确不好。”

    “你扔下我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处理的毛病也不好。”谢芳华虽然有些气,但此时也消了。

    “嗯,我是该检讨自己。是我不对,下次我不这样了,但没经过我允许,你也不能再利用这个破东西捆我。”秦铮道。

    谢芳华点头,“好。”

    秦铮忽然凑近她,低头在她耳边道,“不过闺阁床笫之间可以除外。”

    谢芳华想起那一次,脸顿时红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个也要看我心情。”

    秦铮一时也笑弯了眉目,“好,看你心情,我随时恭候。”

    谢芳华轻轻了哼了一声。

    秦铮低声问,“你可有对付玉兆天的对策?”

    “上一次,娘出京追我,我布置了迷雾阵,打算这一次也给玉兆天用一用。”谢芳华道,“就算对他起不到大的作用,但我们也能趁机杀了他。”

    “你说的是九阳九阴阵?古老的阵法?传自魅族?”秦铮蹙眉。

    谢芳华点头。

    秦铮摇头,“不行。”

    “为何不行?”谢芳华回头看他。

    “这个阵我知道,据说是传自魅族王室,用心血引草木灵气,汇聚成阵。里面有九九八十一关,阴阳为界,犹如鬼门关。”秦铮道,“这样说来,极其损耗心血。”

    谢芳华摇头,“你放心,我可以将古阵稍作改动,定然不会伤了自己和孩子。”

    “那也不行。”秦铮摇头,“我们这样拦住他,虽然人数有些差距,但也未必怕了他。”

    “你若是没有受伤,我若是身体很好,我们自然不怕他,不用想借外力,可是如今不同往日。你不能再伤上加伤了。”谢芳华道,“你相信我。”

    秦铮抿唇。

    “稍后,你在一旁看着我,我一定不会乱来。而且时间有限,也由不得我乱来。我记得前方我们停船之处草木茂盛,且有水源,正适合我布阵,事半功倍。”谢芳华话落,见秦铮还是不说话,不太赞同,她柔声说,“我听到前方马蹄声了,别再想了。”

    “好吧。”秦铮困难地点头。

    二人说话间,已经这回了三里地,回到了船舶靠岸时所在的地方。

    谢芳华翻身下马,抽出袖剑。

    “你要干什么?让青岩来。”秦铮立即阻止。

    谢芳华连忙吩咐青岩,“劈九根断木,再挪九块巨石。”

    青岩应声,立即去了。

    找端木容易,巨石就难些,要去两旁山上,不过幸好还有时间,前方的人马听着距离还有两里地左右。

    谢芳华拔掉头上的发钗,伸手劈成九段,又咬破中指,将血在每段发钗滴了一滴。

    秦铮紧张地盯着她,看她咬破手指,流出血,忍不住想要阻止她。

    “你乖乖站在那里,别动。”谢芳华低喝了一句。

    秦铮伸出的手又撤了回来,沉着脸看着她,警告说,“你刚刚答应过我的,若是伤了自己,我给你好看。”

    “知道了。”谢芳华点头。

    顾不得与他再说,她将九根染了她鲜血的断钗摆放在九个位置,八个方位和一个中位。

    青岩此时已经带着人带回了九块巨石,有人已经砍好了九根端木。

    谢芳华指挥着她们将这些东西按照方位摆好,之后,她挥手,对青岩吩咐,“这八个方位,每个方位,站去二十人。另外中间的方位,你亲自带三十人站去中间。只要有人进来,杀。”

    “是。”青岩一挥手,隐卫们立即按照谢芳华所说,站去了方位。

    谢芳华见人都站好,她挥手,从掌心飘出一缕轻线,射向河边的水中,须臾,不见她作何动作,河面上由她那一缕丝线的入水点霎时升起雾来。不多时,雾从河边漫了过来。

    不过须臾之间,水雾便漫过了谢芳华所布置的阵,顿时,浓浓大雾罩起,青岩和近二百隐卫全部都消失了身影。看不到了。

    谢芳华退后了一步,收了手,对秦铮说,“你看,我毫发未伤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是触动了心血。”秦铮沉着脸看着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谢芳华的手冰凉,脸色有些白,看着他难看的脸,对他柔声说,“以这小小的代价,换玉兆天和他带来的这些人的性命,也是值了。咱们身边就带了这些隐卫,不能全部都折在今日。”

    秦铮握住她的手,对身后问,“她的药呢?”

    侍画立即走上前,拿出一个玉瓶,“小王爷,药在这里。”

    秦铮接过瓶子,倒出三粒,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踌躇,“是要三分毒,我没……”

    “你身体里既然有禁锢之术,这点儿药吃了也伤害不到他。”秦铮道。

    谢芳华点点头,就着他的手,乖乖地吃了。

    这时,大批的人马已经来到,卷起一地烟尘。

    隔着大雾,对面不见人。

    当先一人勒住马缰,其余人也勒住马缰驻足。

    其中一人说,“国舅,今日是晴天,这里起这么大的雾,很奇怪。”

    “是啊,国舅,怕是有人在作妖。”一人又道。

    又一人道,“我们要抓的就是作妖之人,定然是谢芳华,还怕了她不成?”

    “还是要小心为上,谢芳华心狠手辣,指不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的人在天机阁已经折了一半了,却连她的影子都没见到,如今不能再折了。”一人道。

    ……

    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冷静,有人话语阴森,却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

    谢芳华偏头看秦铮。

    秦铮脸色冷沉,透过浓雾,听着这些人说话,眼底尽是不屑。

    “行了,都别争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谢芳华无声地说,“这是不是玉兆天?”她没听过玉兆天的声音。

    “是他。”秦铮点头。

    谢芳华想起在南秦时的恩怨,得到秦铮的确认,眼底冷了冷。

    玉兆天话落,所有声音都一寂。

    他看着前方弥漫的浓浓大雾,道,“谢芳华身体不好,秦铮身上有伤,如今才几日,伤好不了。”话落,他一摆手,“去几个人,前面探探路。”

    “我去。”那早先说谢芳华作妖的人道。

    玉兆天看了他一眼,“你想要魅族的心法,也不必这么急,小心掉里面,还是让人探探路再说吧。”

    那人闻言倒也听劝,勉强压下心急,对身后挥手。

    有十多个人催马上前,冲进了浓雾里。

    谢芳华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想要魅族心法的,看来是南秦隐山那些没被她和秦铮处理干净的余孽了,和玉兆天合作,背叛南秦皇室,看来也无非是为了魅族的心法。

    那十个人进了阵中后,动静便消失了,马蹄声也消失了。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世家,依旧没动静。

    那人等不及了,问道,“怎么回事儿?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他们是不是追下去了?”

    玉兆天没言语。

    “要不再派几个人进去看看?”那人问玉兆天。

    玉兆天点点头。

    又有十多个人进了阵。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这些人进去后,依旧没传出动静。

    “这会不会是妖术?”那人道。

    “魅族的术法而已,魅术是妖术吗?若是妖术,你还心心念念要魅族的心法?”玉兆天看向那人。

    那人狠厉地道,“可是如今二十多人进去了,里面全然无动静。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们如瞎子一般。总不能就这样等在这里。指不定那二十多人出事儿了。”

    又一人问,“这是什么魅术?国舅可知道?”

    玉兆天摇头,“我不知这是什么魅术,但到是想起有这样的一个古阵。叫做九阴九阳阵。据说是传自魅族王室,以魅族王室之人的心血引草木灵气,汇聚成阵。里面有九九八十一关,阴阳为界,犹如鬼门关。进阵之人,十死无生。”

    那人大惊,“这样说来,我们岂不是被挡在阵外,由得谢芳华逍遥了?”

    “既然是十死无生,我们断然不能进去。”一人道。

    另一人道,“是啊,国舅,我们的人已经折损了一半,如今折损不起了。早先那二十多人进去,连半丝动静也无,定然是死在阵中了。”

    玉兆天盯着面前的阵,一言不发。

    “国舅,你倒是说句话啊。”那人急道,“可有破阵之法?”

    “你急什么?”玉兆天瞥了他一眼,缓缓道,“这个阵,依我看,没那么精密,无非就是用简单的魅术,引了水雾,来阻挡迷惑我们而已。谢芳华身子一向不好,她能设这个阵,定然已经拼尽了全力。秦铮身上有伤,他们设了这个阵,无非是挡我们不能追他们而已。”

    众人都不说话,听着他的命令。

    玉兆天又道,“所有人,都跟着我,一起进阵。”

    “国舅爷,三思啊。”一人道。

    “你若是怕,就在外面等着。”玉兆天眼神冷了冷。

    那人立即住了嘴。

    “走!”玉兆天催马,冲进了迷雾中。

    随着他进去,身后人一窝蜂地涌入了阵中,浓浓迷雾瞬间将他们包裹住了。

    谢芳华面色冷冷地听着玉兆天的话,想着他料错了,她和秦铮既然要杀他怎么会走?她压低声音对秦铮说,“青岩是不是玉兆天的对手?”

    “不好说。”秦铮道。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扣住她的手,“我们一起进阵。”

    秦铮闻言顿时露出笑意,“这一次你还算乖,没扔下我。”话落,点头。

    谢芳华想着哪里敢扔下你,但没说出来,抽出腰间的袖剑,拉着秦铮,进入了迷雾阵。

    阵法是谢芳华自己布置的,再没有人会比她更熟悉迷雾阵,即便里面是浓浓迷雾,面对面的看不见人,但她也能依照自己所布置的方位,准确到了青岩身边。

    阵外,没有任何动静,但是阵内,却不同,从各个方位传来刀剑的厮杀声。

    血腥味混合着雾气。

    谢芳华出奇的镇定,早先在漠北军营闻血即呕,如今进了阵内,却没有半丝想吐的反应。

    青岩见有人来到,刚要出剑,谢芳华已经先他一步道,“是我。”

    “小王妃?”青岩的剑顿住,惊道,“您怎么进阵来了?”

    “还有我。”秦铮道。

    青岩闻言放下心,“公子,您身上有伤,不宜动武。”

    “玉兆天不好对付,你怕是应付不过。我们在你身后,若是你应付不过,我们可以出手助你。”秦铮道。

    青岩闻言打起十二分精神,点头。

    秦铮和谢芳华走到了青岩身后。

    二人刚站定,便有一人挥剑而来,正是玉兆天,他的身法奇快,一身黑衣,如鬼魅,声音极大,“所有人听我命令,破中门。杀!”

    T

第一百一十二章手下留情

    玉兆天一声喝令,随他进来的人都向迷雾阵内的中门聚来。

    浓浓的杀气,也扑面而来。

    霎时中门处感觉到了排山倒海的压力。

    谢芳华心想,玉兆天果然是有真本事,若是她和秦铮不进阵,单靠青岩和这三十人守在中门的话,根本就守不住,这迷雾阵被他破了还真说不定。

    他的身法极快,剑极其凌厉,向青岩刺来时,带着一道刺眼的寒光。

    寒光几乎劈开了浓浓的迷雾,现出了青岩等人守在中门的身影。

    青岩挥剑迎上他,即便他是秦铮身边的第一隐卫,武功较秦铮相差无几,但还是被玉兆天的剑震得身子退后了一步。

    玉兆天不等他站稳,第一剑又劈来。

    青岩又连忙回身迎上。

    秦铮和谢芳华站在青岩身后,并没有立即出手,二人都在观察玉兆天的武功路数,同时又注意着阵中的动静。

    玉兆天早先一声喝令,但随他过来到中门的人也不过是寥寥无几。大部分进阵来都被迷雾阵法迷惑得晕头转向了。守在各个方位的隐卫快速地出剑,他带来的人一下子折损不少。

    大约过了一盏茶,青岩显然是支撑不住了。

    四周弥漫的血腥味,将整个迷雾阵的雾都染成了红色。

    眼看玉兆天就要杀了青岩,秦铮和谢芳华同时出剑,两人的剑都极快,剑锋带着两道寒光,如破空的流星,一剑刺向玉兆天的心口,一剑刺向玉兆天的命门。

    任玉兆天有通天的本事,也躲不开二人的剑。

    即便谢芳华身体不好,即便秦铮伤势未愈,但二人联手,在他全力要杀青岩时,这无异于是一击必杀之招。

    二人都不是手下留情之人,今日,就是想在这里杀了玉兆天。

    千钧一发之际,玉兆天后方,飞奔来一道人影,这人身法奇快,来到近前,惊喊,“手下留情!”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是言宸。

    谢芳华的手一顿。

    秦铮眯起眼睛,手下动作去没停,只不过手腕一转,将刺向玉兆天的心口剑偏离了一寸。

    剑“嗤”地一声,刺入了玉兆天的身体。

    玉兆天闷哼一声,手中的剑在刺破青岩心口的皮肤时,堪堪地顿在了那里。

    言宸话落,已经来到了近前,从后方伸手托住了玉兆天倒下的身子。

    他脸色在浓浓的血雾色下十分苍白,托住玉兆天后,先看了一眼他的心口,之后,抬起头,对秦铮道谢,“多谢手下留情。”

    秦铮收了剑,看着言宸,挑眉,“你最好给爷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言宸抿唇。

    谢芳华看着言宸,顿住的剑也慢慢地收回,看着他。

    沉默半响,言宸看着已经受不住晕过去的玉兆天,缓缓开口,“他是我父亲。”

    谢芳华一怔。

    秦铮了然。

    言宸看向谢芳华,“先撤了迷雾阵吧!”

    谢芳华听着阵中的喊杀声,点了点头。

    秦铮握住谢芳华的手,不让他动,对言宸道,“有南秦隐山隐卫的余孽,要杀她,她损耗了心血布置的阵怎么能撤了?”

    “有一个隐卫宗师,刚刚进阵时,被我杀了。”言宸道,“如今父亲出事,余下的人,都会听命于我,不敢再动,若有人动手,我来杀。”

    秦铮闻言放开了谢芳华的手。

    谢芳华一挥袖,解开了迷雾阵。

    迷雾霎时的散去,这一片地方所有的景色都露了出来。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百尸体,当然,都是玉兆天带来的人。因为守住各方位,青岩安排的隐卫几乎没有伤亡。

    迷阵乍一解开,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有人就要再动手。

    言宸厉喝一声,“都住手。”

    “公子?”有人吃惊地喊了一声。

    言宸扫了一眼那些人,对一人招手。

    那人走过来,他将玉兆天递给他,吩咐道,“带着所有人,退后一里,等我。”

    “国舅他……”那人大惊。

    言宸看了他一眼,那人立即住了嘴,不敢再言声,恭敬地带着昏迷不醒的玉兆天,对剩余的三百多隐卫,一摆手,齐齐地向后退去。

    对于突然出现的言宸,对于言宸的吩咐,这些人,虽然惊疑他出现在这里,但并没有不满。

    这些人退去后,秦铮和谢芳华、言宸三人一时无话。

    过了片刻,谢芳华忽然转头,“哇”地大吐了一口。

    秦铮一惊,连忙伸手扶住她,“又受不住了?现在就离开这里。”话落,他就要伸手抱她离开。

    谢芳华伸手挡住他,抬头,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却又呕了起来。

    言宸面色一变,疾步上前走了一步,急声问,“怎么了?”

    秦铮没说话。

    言宸来到近前,伸手去拽谢芳华的手,秦铮手顿了一下,却还是没拦阻,任言宸给她把脉。

    言宸刚碰到谢芳华的脉搏,顿时惊道,“她……有喜了?”

    秦铮点点头。

    言宸脸色变化了一阵,放下了手,不再言声,只站在那里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呕吐了片刻后,才勉强止住,脸色发白,有气无力地靠在秦铮的怀里。

    “这里的血腥味太大,先离开这里。”秦铮道。

    谢芳华点点头,见他又要抱她,摇头,“我能走,你别触动伤口。”

    秦铮只能作罢,扶着她向溪水上游的岸边走去。

    言宸抬步跟在二人身后。

    青岩带着人收拾留在这一片地面上的狼藉。

    来到上游,谢芳华蹲在水边,捧了两口水,漱了口,又洗了洗脸,才压下胃里的翻涌。

    秦铮问,“好些了吗?”

    谢芳华点点头,回身看向言宸,想问他什么,却发现,这么长时间不见,而他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他的父亲又是玉兆天,一时间,感觉有些东西到底还是变了,不知该如何问。

    言宸沉默片刻,缓缓开口,“父亲的确是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但是在年幼便夭折了。只不过玉家没对外说。那个孩子夭折后,祖母的精神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就会把父亲当做那个孩子。渐渐的,父亲便以一人之身,代两个人活着,因两个孩子是两种性情,他渐渐地,也就养成了两个性情,一个是玉兆天,一个是玉兆宴。”

    谢芳华静静听着,原来北齐的国舅玉兆宴和玉兆天真的是一个人。

    姑姑说见过玉兆宴,连姑姑那样聪明的人都分辨不出来是两个人,可见这人性格分裂至此。

    “二十年前,经玉家一众族堂长老商定,父亲出使南秦,假死,以借此对南秦出兵。反正死了一个玉兆天,还有一个玉兆宴。”言宸继续道,“无非是想北齐对南秦出兵,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只是玉家的堂族长老们都没料到,这个局最后因为一个女人给破了。”

    “我姑姑。”谢芳华道。

    言宸点头,“对,你姑姑谢凤。北齐的王上喜欢上了你的姑姑,不顾玉家反对,答应南秦议和。你姑姑嫁来北齐,两国休战。”

    “玉家堂族长老们准备了那么久,没想到因为北齐王为了女人而破灭,想必十分不甘心。”秦铮接过话道。

    言宸点头,“是不甘心,但是却又拿王上没办法。玉家堂族的长老只能再重新谋划。适逢,南秦皇室和忠勇侯府之间日渐间隙,南秦王室不容于忠勇侯府和谢氏,想方设法想除去卧榻之侧这只酣然地盘踞了南秦半壁江山的老虎,所以,这便有了可乘之机。”

    “所以,玉兆天暗中加入了南秦的隐山隐卫,暗中收复了南秦的隐山隐卫宗师。”秦铮道。

    言宸颔首,“忠勇侯府和谢氏的势力实在太大,可以说,南秦皇室是靠谢氏扶持起来的。没有谢氏,就没有南秦江山。若只靠南秦皇室除掉谢氏,怕是百年也做不到,南秦皇室的皇帝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但若是有一把利剑,扎在南秦皇室的心窝,又有一把利剑,能够瓦解谢氏的核心。那么,两方间隙下,何愁南秦不会自取灭亡?”

    谢芳华闻言情绪波动,前一世,谢氏的确就是这样被倾覆的,满门抄斩,无一活口。谢氏倒了,南秦皇室的江山天下也走到了尽头。那时候,她一个闺阁女儿家,没见过大世面,不知朝局,不知暗中阴谋,理所当然地怨恨南秦皇室,根本就看不到北齐玉家这双手。

    北齐玉家收买南秦皇室隐山隐卫,背后推动下,南秦的江山真的如北齐谋划一般,自取灭亡了。

    这一世,因为她前往无名山,因为回京后抽丝剥茧发现背后筹谋,谢家分宗分族,忠勇侯府爷爷避世,老皇帝早早驾崩,秦钰登基,她和秦钰联手,秦铮和秦钰兄弟化干戈为玉帛。所以,无论北齐有什么阴谋,南秦所有人众志成城,才逐一破解。

    言宸看了谢芳华一眼,抿了抿唇,继续道,“忠勇侯府世子和夫人死后,父亲以为,南秦皇帝这一次应该下定决心动谢氏了,可是他没想到,皇帝并没有对谢氏动手,似乎因为对谢英夫妇的死而愧疚,而有不打算再对谢氏动手的打算。”

    谢芳华伸手捂住心口,抚平了波动的情绪。

    言宸继续道,“族堂长老商议之下,觉得玉家应该再派一人,送往无名山。选中了我。父亲反对,但抗衡不过族堂一众长老的决定。于是,我被安排之下,送去了无名山。”

    谢芳华轻声道,“原来你进入无名山,是这个原因,不是被家主所弃。”

    言宸摇头,“不是。”

    谢芳华不再说话。

    言宸继续道,“我不愿被家族长老掌控,亦不愿待在无名山,也不愿向父亲一样,他真正的身份根本就见不得人。明明身为国舅,身份尊崇,明明出身玉家,身份尊贵。明明有才华有能力,却不能正大光明地活着,只能背后筹划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渐渐的,他将自己真正地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是玉兆天,一个是玉兆宴,活得如此之累。”

    谢芳华不语,静静听着。

    秦铮也没接话,静静听着。

    言宸又道,“但是我想摆脱出无名山,自知凭一己之力,要等上三五年,更甚至,怕是无能为力,只能等着无名山宗师选拔后,被挑到南秦皇室,然后,遵从堂族长老的安排,和父亲接洽,受堂族长老掌控,与父亲联合,暗中瓦解南秦。这些,我倒不怕,但我怕的是,多年后,我已经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了。届时,即便有能力摆脱堂族长老掌控的时候,我本身已经不想摆脱了。”

    谢芳华此时接话,“所以,当我找到你,与你谈条件,以婚事儿为约定时,你虽然说已经定下了婚约,但还是以想要自由痛快的答应了我。我助你离开无名山,你助我建立天机阁,对抗南秦皇室。”

    秦铮顿时挑眉,“婚事儿约定?”

    “那时我认为,最牢靠的关系,非婚约莫属了。”谢芳华偏头看了秦铮一眼,“况且,那时,我不记得你。”

    秦铮不说话了。

    言宸颔首,“不错,所以,我答应你了。你给了我正想要的条件,而且,与玉家的筹谋不谋而合,我出无名山后,若是暴露,也能有借口应对玉家族堂长老的质问。何乐而不为?”

    谢芳华叹了口气,“我这算不算是与虎谋皮?”

    言宸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谢芳华恍然自己无心之下说重了话,但想到言宸的身份,以及他对她隐瞒了这么多事儿,还有他是玉兆天的儿子。便连道歉和改口收回的话也说不出了。

    言宸沉默片刻,声音平静地道,“出了无名山后,我带着下山的那批人,避开了玉家族堂长老的耳目,暗中建立了天机阁。五年内,并未与玉家族堂长老联络。”

    谢芳华抬眼看他。

    “去年,直到你毁了无名山下山,我与你进南秦京城,途中为了躲避铮小王爷,我才暴露了身份。玉家的族堂才发现,原来我早就已经出了无名山了。”言宸缓缓道。

    谢芳华闻言慢慢地站起身,看着他,认真地道,“言宸,无论多少人怀疑过你,但我一直相信你不会害我。”顿了顿,他补充,“今日也是。”

    言宸眼里的情绪微微地翻涌了一下,对她点头,声音有些哑,“我知道你信我。”

    谢芳华不再说话。

    言宸继续道,“玉家堂族长老们在发现我早就于五年前离开无名山之后,要将我带回族堂处置。但是我岂能束手就缚?玉家族堂长老发现对我无可奈何后,便拿母亲要挟我。我无奈之下,回了玉家。”

    “也就是我回京后,你回北齐那次?”谢芳华看着他。

    “嗯,也就是救你姑姑那次。”言宸道,“我回了玉家后,以这些年的筹谋,命人快速地斩断了玉家的大部分命脉,将玉家的大部分势力把控在了我的手中。恰逢王上请回齐云雪救你姑姑,玉家堂族长老虽然不满,但也阻拦不住。但在我没真正的掌控玉家之前,也不能将玉家的族堂长老逼得太急了。只能暂且与玉家族堂长老虚与委蛇周旋。”

    谢芳华点点头。

    “在我与族堂长老周旋这些日子,南秦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也知晓一些。父亲联合南秦隐山隐卫,所有的筹谋都用来搅乱南秦时局时,正是我趁机收复玉家之时。为了免于被族堂长老和父亲发现,我便中断了与你的所有联络。”言宸道。

    谢芳华想起那些日子南秦一团乱麻,玉兆天离开后,依旧没有停止,她看着他问,“除了你父亲,背后可还有什么人?你父亲挟持秦怜,离开南秦后,南秦依旧有人,比他筹谋更甚。”

    “你说的人应该是齐云雪吧?”言宸道。

    谢芳华眯起眼睛。

    “这些年,我也不知她与玉家的族堂长老到底有什么协议。”言宸话落,叹了口气,“我们只是有婚约而已。”

    谢芳华看着他,“在赵家镇,我和李沐清发现齐云雪中了迷兰草。而且十几种草药匹配出的迷兰草置幻药,可以使人昏迷月余。只有你能配出。”

    言宸看着她,摇头,“当时,我人在北齐,分身乏术。至于迷兰草,我这二年没配过。”

    谢芳华点头,“你这样说,我就信你。”

    言宸闻言又沉默下来。

    谢芳华看着他,“你我多年相知,你说的,做的,只要是你,我便相信。”

    言宸看着她,片刻后,缓缓道,“玉家这些年,培养扶持齐言轻,成效显著。使得齐言轻一心要踏平南秦,让北齐一统天下。南秦和北齐的兵战在我们这一代终究在所难免。”

    顿了顿,他叹息,声音艰涩,看着谢芳华,无奈地道,“我虽不愿与南秦为敌,但如今这般形势,我虽然救得了齐言轻,请你手下留情放过父亲,却救不了两国和平。如今,即便北齐不战,南秦也要战,我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北齐国破,家族倾覆。毕竟,我终究是北齐人,玉家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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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介绍:
关于京门风月:
南秦倾了一个谢,半壁江山塌一空。
忠勇侯府被株连,世代名门望族一朝灰飞烟灭。
谢芳华这个娇房嫡女碾碎芳华,零落成尘。
本以为尘土皆无,奈何上天厚爱,再许一世——
她看着依然繁荣的家族和平安的至亲,发誓只要她在,定要忠勇侯府不倒,谢氏不绝!
于是,她弃闺房,出侯府,混入皇室隐卫的巢穴里习武艺,学权谋。
八年后,她送了皇室一份天大的谢师礼回京!
自此,钟鸣鼎食之家的闺阁里多了一双翻云覆雨手。
美人靠上轻卷云袖,贵妃椅上执手棋盘。
洞若观火,乾坤在握。
弹指风华江山覆,箭羽皇都乱飞花。
南秦京城因她的归来霎时风起云涌。
谢芳华要让世人知道,她这个柔弱的闺阁女子,不止知风月,也知乾坤!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剧场抢先看】
凤尾香罗帐如烟似霞,光彩夺目,上万御林军持箭以候,蓄势待发。
皇宫禁苑,谢芳华高卧在美人靠上,看着对面的男子,指尖轻轻捻动着黑色棋子,淡淡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
男子懒洋洋地点头,“知!”
“既然知,为何今日还来?”谢芳华扫了一眼外面包围的御林军,口气严厉,“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无所畏惧,“媳妇儿跑了,自然要追回来!”
谢芳华眉心一动,继而讽刺一笑,“你媳妇跑了,来找本宫作何?”
男子忽然夺过她手中的棋子远远地抛进了香炉里,恶狠狠地看着她道,“穿了皇后的衣服就是皇后了?你问过爷答应了吗?南秦的江山他说了算,女人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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