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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子情     京门风月txt下载     京门风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九章 咬你

    南秦京城到法佛寺大约五十里,寻常车马路程要两个时辰。

    英亲王府的队伍和忠勇侯府的队伍一路极为顺畅地来到了法佛寺山门前。

    法佛寺的主持、长老和一众僧众已经得到消息在山门口等候。

    两对人马停住,秦铮从队伍中间催马上前来到山门口,扫了法佛寺众僧一眼,对其迎接的排场之大看不出满意也看不出不满意,随意地道,“主持和各位长老好啊!”

    法佛寺的主持连忙上前一步,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铮二公子好!”

    “铮二公子愈发钟灵隽秀了!”几位长老齐齐打了个佛偈,朗声道。

    秦铮扬了扬眉,也不客套,询问道,“下榻之处可准备妥当了?”

    “昨日里王妃派人来传话,老衲就带着荜寺僧人将后山宅院都收拾妥当了。老衲这就领铮二公子过去看看,若是您不满意,老衲就着人再收拾。”法佛寺主持不敢得罪这位名扬京城的公子爷,连忙道。

    秦铮摆摆手,“不必看了!既然来了这里,就没那么多讲究,干净整洁就行了。”话落,吩咐道,“带路吧!”

    法佛寺主持没想到秦铮这么好说话,心底一松,连忙点头。

    英亲王妃从马车中挑开帘幕,探出头来,温婉地道,“主持大师不必亲自给我们带路,稍后林太妃、八皇子、右相夫人、谢氏六房的老太太也会到这里,你吩咐一个人给我们带路就行。你就留在这里等候吧!”

    “老衲恭迎王妃入塌荜寺。”法佛寺主持再度见礼。

    “我佛面前,众生平等,大师就不必多礼了。”英亲王妃笑着摆摆手。

    法佛寺主持点点头,对身边一位长老吩咐了一句,那长老颔首,连忙带路。

    山门很宽敞,马车队伍可以直接赶入山门。

    从前山门到后山门有很长一段路。秦铮本就未下马,英亲王妃和谢芳华自然也不用下车。队伍浩浩汤汤入了山门,向后山的别苑走去。

    两柱香后,队伍停在了法佛寺后山的院落门前。

    秦铮扫了一眼,翻身下马,扔了马缰,回身看着英亲王妃和谢芳华的马车。

    英亲王妃的马车先有了动静,帘幕挑开,春兰先从车内出来,伸手扶着英亲王妃下车。

    侍画、侍墨挑开帘幕,向里面看了一眼,之后互相又对看了一眼,有些为难。

    “她怎么了?”秦铮很快就发现了那二人的神色,出声询问。

    侍画看了秦铮一眼,低声道,“我家小姐似乎睡着了!”

    “这么颠簸的山路她也能睡着?”秦铮扬眉,声音不由得拔高,抬步走了过来,来到车前,就着二人挑开的帘幕看了一眼,见谢芳华纤细的身子躺在厚厚软软的被褥上,怀里抱了一个枕头,果然睡得纯熟。他盯着她看了片刻,不由得被气笑了。

    他因为昨日李沐清那一句话,生了半日一夜又半日的气,而她呢?没事儿人一样!

    她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和心肝?

    她的心肝难道真是石头做的,怎么也捂不化了吗?

    就算他捂不化,也能给捂热了吧?就算捂不热,他架火烤行不行?

    秦铮薄唇抿起,对二人道,“你们让开!”

    侍画、侍墨闻言对看了一眼,默默地让开了车前。

    秦铮靠近车前,伸手抄起了谢芳华抱在了怀里。

    谢芳华猛地睁开了眼睛,正对上秦铮清泉般的眸光,往日看他的时候,他的眼中从来就如深潭一般,幽深青黑,今日看他难得一见的清澈,虽然有些细细的波纹,但那深处似乎一眼就被她望到了。虽然抿着唇,板着脸,但晴朗的容颜被日色照耀,这份华艳怎么盖也盖不住。她一时间有些愣神,几乎忘了所有反应。

    秦铮满意谢芳华才睡醒的模样,有些迷糊和愣神,她没带面纱,他用宽大的袖子盖住了他的脸,回身大踏步向面前的院落走去。

    谢芳华眼神一黑,才回过味来。山路颠簸,再加之她内伤未复原,是以乏困,左右无事,便睡着了。感觉到四周有无数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她顿时不自然起来,对秦铮低声道,“你做什么?我睡着了,你喊醒我就是了,你抱我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我竟不知了,你何时这么嗜睡了?连我靠到近前你都没反应。”秦铮低头看了她一眼,心情蓦然好了几分,“是不是说,你对我根本就没有防备?凡是我在的地方,让你安然?昨日在海棠亭,你也是这般睡得踏实。”

    谢芳华翻了个白眼,“别废话,快放我下来!”

    “你最好别说话了!就假装睡着了,否则,如今这么多人看着你,你从我身上下来才是脸往哪里搁?我怕你连路也不会走了。尤其是我娘,她最会笑话人了。”秦铮道。

    谢芳华顿时没了声,也不再抗拒了。

    秦铮唇角勾起一抹笑,抱着她继续往前走,几步便来到了英亲王妃身边,对她挑了挑眉,面不改色地道,“华儿身子弱,受不住颠簸,睡着了,我先抱她进去。娘您若是不累,就慢慢打理安置吧!”

    “臭小子!去吧!”英亲王妃笑骂了一句。她的这个儿子,怒得快,好得也快。向来变脸比翻书快。以前还能克制一些,如今遇到谢芳华,他是半点儿也不克制了。

    春兰同样抿着嘴笑。

    秦铮脸不红心不跳地抱着谢芳华进了院子。

    侍画、侍墨跟上了二人,侍蓝、侍晚收拾从家中带来的一应所用事物。

    英亲王妃这一路上时而挑着帘幕看四周的景色,时而和春兰说话,她有许久没出过京城了,心情极好之下,自然是不累的。是以,她吩咐两府的侍卫仆从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入住。

    法佛寺在建寺的时候,特意地开辟出这一片后山,做了几个院子。就是用于香客们留宿之用。当然,这香客肯定不是寻常香客,而是如英亲王府、忠勇侯府、右相府等这等贵裔府邸女眷下榻入住而用。

    因南秦国风开放,民风开放,文治武功兼修外,佛家、道家、儒法等家各家亦是峥嵘。

    是以,寺庙、道观等都修葺得十分气派壮观。

    南秦京城第一寺庙的法佛寺在从两百多年前出了一位奇才的回绝大师后,佛法被一朝发扬光大,后继子弟人才辈出,使得法佛寺一跃成为不止是南秦京城的第一寺庙,也成为了整个南秦的第一寺庙。

    因英亲王妃早就派人来传过话,是以,各个院落早已经被打扫得明窗几净,不染纤尘。

    每一处院落谁来入住,都提前做了安置。

    因谢芳华身子不好,英亲王妃给她选择了朝阳的最东面的一处院落,这一处院落也是最大的。内含两个东西跨院,谢芳华居住在东跨院,因英亲王妃不放心她自己居住,是以,将秦铮的房间安排在了她的隔壁。两人居住东跨院。英亲王妃自己居住在了西跨院。

    林太妃和八皇子紧挨着英亲王妃的西跨院。

    谢氏六房的老太太和谢惜挨着林太妃下榻西侧的院落。

    右相府的李夫人和李沐清则是安置在了最西边的一处院落。

    虽然那三方还没来到,但是英亲王妃已经将院落这样安置了出来。

    秦铮抱着谢芳华到了安置好的院落,直接带着她进了屋。

    刚一进屋,谢芳华打开他的手,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一张脸有微微红晕,似是抹了胭脂。

    秦铮似乎早就察觉到她忍不住了,顺势松开手,揉揉胳膊,先发制人,“别不领情!你虽然看着轻盈,但我抱起来也很压胳膊的。毕竟你是一个人,不是一件衣服拿着轻便!”

    谢芳华本来有些羞恼,但闻言偏开头,轻哼道,“谁用你抱了?我有手有脚,会走!”

    “行,我记住了!下次你走不动的时候,别求着我抱你。”秦铮扭头出了房间。

    谢芳华转过头,只看到他一片一角和门帘剧烈地晃动,她瞪着看了片刻,收回视线打量房间。

    这间房间显然是给她早就准备好了。收拾和打理不可谓不用心。

    这样一看之下,她的这间房间,怕是英亲王妃让人来特意打扫的,因为一应摆设大体按照她忠勇侯府闺阁的模样,虽然没有忠勇侯府她的闺阁华丽,但也是有着相仿的雅致。

    她正打量着,侍画、侍墨、侍蓝、侍晚拿着东西进了屋。

    “这个院子里面就住了咱们自己吗?”谢芳华对四人询问。

    四人对看一眼,想着小姐都交给英亲王妃打点,才不知晓这院落安置之事。

    侍画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这院子里除了住着我们,还住着铮二公子。他就在您房间的胳膊住。”

    谢芳华顿时皱眉,“他怎么住在我旁边?”

    侍画叹了口气,“小姐,您身体弱,有病在身,王妃不放心,铮二公子据说也不放心。反正你们是被圣旨赐了婚未婚夫妻。所以,王妃就这样安置了。”

    谢芳华揉揉额头,“那其他人呢?”

    侍画按照英亲王妃对其他人的安排说了一遍。

    谢芳华听闻李沐清住在最西边的院落,眸光闪了闪,点点头,没再说话。

    侍画、侍墨、侍蓝、侍晚四人开始将携带来的笔墨纸砚盘盏茶具等一一摆在房间。

    谢芳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窗外有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的侍卫真往院里搬卸东西,隔壁的房间没有动静,秦铮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谢芳华在窗前站了片刻,回头问,“品竹是不是没被秦铮带来?”

    “回小姐,是的,品竹被留在了落梅居看守。”侍画回道。

    谢芳华点点头,皱眉沉思片刻,“如今英亲王妃离开英亲王府,英亲王府内院的中馈应该都交给别人打点了吧?可是刘侧妃?”

    侍画点点头,“奴婢今日一早就打听了,是交给了刘侧妃,除了府中的中馈账本,还有府外的许多产业,也都一并交给刘侧妃了。”

    谢芳华闻言挑眉,片刻后,忽然笑了,“到底是英亲王妃!这一手可是大手笔,刘侧妃就算觉得不妥,秦浩就算知道是有陷阱,但也放不开这些偌大产业带来的诱惑。”

    侍画也是明白这中间关联的,想了一下,低声道,“小姐,据奴婢所知,英亲王府的大公子秦浩对听音似乎甚是关注。如今铮二公子不在英亲王府,英亲王府内只剩下刘侧妃和秦浩了。英亲王向来不管内院之事,他们二人岂不是一手遮天?奴婢怕品竹应付不过来,是不是给世子传信?让世子关照?”

    谢芳华食指放在唇边,沉吟片刻,说道,“就算给哥哥传信,但是英亲王府的内苑向来不好伸进手去,尤其是落梅居。哥哥就算能有办法伸进手去,但若是他干涉了,那么宫里一直盯着忠勇侯盯着哥哥的皇上必定也会察觉他的动作。”

    “那怎么办呢?”侍画有些忧心。

    谢芳华淡淡一笑,轻若云烟地道,“秦铮既然敢不带她出来,就有护住她的本事。他就算不在府中,不在自己的院子,但若是谁能轻易地进去他的院子作乱,那么他秦铮也不能横着在京中走这么多年了。品竹不会有事儿,不用担心。”

    侍画闻言想想也是,遂放下心来。

    不多时,侍画等四人便将带来的一应用具摆设妥当。

    春兰匆匆从西跨院角门走了进来,侍画在屋中看到,立即应了出去。

    “侍画姑娘,芳华小姐可是还睡着?”春兰走进来,见侍画迎出来,对她压低声音询问。

    侍画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本来没遮掩的帘幕落了下来,遮住了窗前,任外面的人看不到小姐房间的任何动静,她心里了然,同样压低了声音回话,“回兰妈妈,我家小姐还在睡着,她身子骨弱,从来没走山路颠簸这么远,如今受不住,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春兰也不意外,笑着道,“我就猜芳华小姐受不住在睡着。刚刚不久前,宫里的林太妃到了,说天色还早,不是很劳累,想今日晚上去听普云大师念经,王妃让我过来问问。若是芳华小姐累,只管休息,明日一早再沐浴吃斋。”

    侍画点点头,“等我家小姐醒来,我会告诉她。”

    “二公子呢?”春兰向谢芳华隔壁的房间看了一眼,见隔壁房间的帘幕也落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疑惑地问。

    侍画摇头,“铮二公子将我家小姐放进房间就出去了,不知晓是不是在他自己的房间。”

    “我过去看看!”春兰绕过侍画,走近秦铮的房间,来到门口,从木门的缝隙扒着往里面看了片刻,扭回头,顿时笑了,“这个二公子,定然昨日夜里没睡好,如今这是刚到这里就睡下了。”

    侍画有些讶异,原来铮二公子跑房间去睡觉了。

    “二公子喜静,芳华小姐也喜静,所以,二公子吩咐,这个院子除了你们近身侍候芳华小姐的四大婢女和听言,还有二公子带来的厨子林七,其余人都没安排进来,侍卫都安置在了王妃的院子。”春兰压低声音对侍画道,“你们好好地照顾侍候着二公子和芳华小姐。有什么事情,随时去西院找我。这两位主子的事儿可是最打紧的,别太顾忌王妃的身份不敢去打扰。这也是王妃的意思。”

    “是!”侍画点头。

    春兰不再逗留,离开了东跨院,回了西跨院。

    侍画转身回了房。

    谢芳华依然站在窗前,窗前厚重的帘幕遮住了渐渐落下的夕阳,她一身锦绣绫罗的衣裙尾曳在地,整个人分外沉静。听见侍画回来,回身对她道,“去给我找一本经书来。”

    “小姐,您要什么样的经书?”侍画一怔。

    “随便一本就行,打发时间。”谢芳华道。

    侍画顿时笑着点头,又走了出去。

    在法佛寺随便寻找一本经书还是很容易的,不必惊动任何人。不多时,侍画便拿了一本经书回来,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接过经书,窝在窗前的软榻上看。

    不多时,外面侍卫们、仆从们将各府带来的行囊都打点妥当,消停下来。

    一个时辰后,天色暗了下来,屋中光线昏暗了,谢芳华放下了经书,看向窗外。

    这时,听言和林七一边悄悄说着话一边来到了门口。二人似乎是在交流做饭菜的心得。

    “是不是晚膳做好了?”侍画在门口看上二人问。

    “做好了!我过来询问二公子和芳华小姐是不是现在用膳?王妃、林太妃、右相夫人、谢氏六房的老太太等人在主持方丈那里用斋饭了。咱们这个院子里有小厨房,二公子带了我来,说不吃寺里的饭菜,我单独负责公子和芳华小姐的膳食。”林七连忙道。

    “二公子似乎还在睡着,我家小姐刚刚醒。”侍画向隔壁看了一眼,见隔壁房间的帘幕落着。

    “那就等等二公子?”林七看了眼天色,说道,“每日落梅居都是这个时辰用膳,我已经做好了,若是等的话,就凉了。”

    “哎呀,不用等。喊二公子就是了。”听言毕竟自小在秦铮跟前长大,比起林七在秦铮面前的小心翼翼,他胆子大多了。说话间,便来到了秦铮门口,伸手敲门,“公子,醒醒,吃饭了。”

    他喊完之后,里面没有声音。

    他又喊了一遍,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他不由纳闷,嘴里嘟囔道,“以前公子睡觉从来不会睡得这么死啊。”话落,他靠近门缝去看,这一看,顿时叫了一声,“哎呀,谁说二公子在睡觉的?哪里有人?”

    侍画不由惊异,走过来,说道,“没有人吗?刚刚兰妈妈来了,说二公子是在睡觉的。”

    “难道我眼睛看花了?”听言又重新趴门缝看了一眼,还是摇摇头,“真没人。”

    “你闪开,我看看!”侍画走到近前,趴门缝看了一眼,然后撤回身,也有些纳闷,“二公子真的不在,可是早先兰妈妈难道真看错了?”

    “你们在干什么?”秦铮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几个人齐齐一惊。

    林七连忙喊了一声,“二公子!”话落,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眼睛顿时亮了亮,“山鸡?”

    侍画、听言回转身,也看到了秦铮和他手中提着的两只山鸡。

    侍画暗暗想着在佛门圣地,铮二公子这是公然杀生,这是来斋戒祈福吃素的吗?

    听言眼睛也亮了亮,上前一步,眼馋地道,“公子啊,原来你出去打山鸡去了?可是您这回来得也太晚了,林七将饭菜都做好了。”

    “那就等等再吃,将这个拿去,现在做了。”秦铮将手中的两只山鸡扔给林七。

    林七接住两只还活着的山鸡,只不过山鸡被秦铮绑住了腿,所以无法动弹,他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道,“二公子,这不好吧?佛门之地,怎么能杀生呢?”

    秦铮挑眉,“佛门之地不能杀生吗?”

    林七摇摇头,没听说过佛门之地能杀生。

    “出家人不能杀生,我又没有出家。”秦铮道。

    林七顿时失语。

    侍画此时开口道,“二公子,这不好吧?王妃是带我家小姐前来祈福的,若是不吃素的话,岂不是不灵验?”

    秦铮扬眉,“我娘不是吃素帮她祈福吗?况且,她明日不是才去听佛法沐浴吗?今日暂且不算。”话落对林七摆摆手,催促道,“别废话了,快去!”

    林七应了一声,拿着山鸡向小厨房走去。

    听言晓得有山鸡吃,顿时欢呼一声,也跟着林七去了。

    侍画也没了话。

    秦铮拍拍染了些山间草叶的衣袖,抬步来到谢芳华屋门口,伸手推开了门,迈入了门槛。

    入眼处,谢芳华静静地半躺在软榻上,手边放着一卷经书,显然是不久前她在看,此时天色晚了,屋中昏暗,她才不能看了,闭着眼睛,昏暗的光线中,十分的安静。

    秦铮来到近前,伸手去拉她的手。

    谢芳华快一步地反应过来,躲开他的手,睁开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秦铮看见她对他如此提防,脸色一沉,晴朗的眸光有些阴郁,身子前倾,按住了她肩膀。

    谢芳华半躺着,察觉他探身的动作时想起身,但奈何被他罩住,躲也难躲开,顿时撑起手对他瞪眼。

    “华儿,我还没有吻过你,是不是?”秦铮靠近她,距离她脸一寸距离,声音低沉。

    谢芳华心下一颤,面色微变,但还是尽量克制情绪,冷静地对他警告,“秦铮,这里是佛门圣地,你不要乱来。否则白枉费了王妃对我病的一番苦心了。”

    秦铮呵地一笑,“是吗?佛祖真的灵验,能治好你的病?”

    “灵验不灵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心诚则灵。若是你没有诚心,一定不行。”谢芳华看着他。

    秦铮轻蔑地勾了勾嘴角,“我看不出你有丝毫的诚心。”

    谢芳华眼睛涌上一层暗涌,也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道,“我拖拖拉拉病了这么久,也活了这么久,不止对佛祖没诚心,对什么都没诚心了。铮二公子,你跟我谈诚心的确是个错误。但是你总不能浪费了王妃的一番好意不是?”

    “你对我娘竟是比对我还上心!”秦铮盯着她的眼睛。

    谢芳华偏开头,不想与他的眼睛对上,也不想让他此时带着从山林出来的草木气息沾染她,沉静地道,“要说话好好说!你先让我坐起来。这样没办法说……”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秦铮忽然俯身低头一口咬在了她偏开头的脖颈上。

    谢芳华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一丝清晰的痛意从脖颈上传来,她顿时劈手打秦铮。

    秦铮轻而易举地攥住了她的手,同时对她警告,“你若是敢打我,我就咬得更深些,让你明日不敢见人,面纱和衣服都遮不住。”

    谢芳华心立即砰砰地跳了起来,手用力地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顿时气闷。

    秦铮又低下头,似是品尝地在他咬的地方吻了吻,直到她不挣扎了,他才满意地放开唇,微微偏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谢芳华,昨日在海棠亭我就想咬你了。”

    谢芳华眉头打成结,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春风吹起海棠雨,世间安得一绝色。”秦铮声音忽然压低,喃喃地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对谢芳华说,“怎么能从李沐清嘴里说出来?”

    谢芳华跳动的心攸地停住,原来他还在为昨日的事情找茬!

    “可是该死的!昨日那一幕,我想了一夜,也没有比这一句话对你的形容更贴切。”秦铮忽然伸手捶了软榻一拳,软榻顿时“砰”地一声,陷下去一块,他抿唇,冷冽且恼怒地道,“走了个燕亭,难道还要再走一个李沐清?我才能放心吗?”

    谢芳华无言地瞅着他,脑中忽然闪过某一种情绪,堪堪被她抓住了。她想着,秦铮这是……本来气闷的情绪顿时消散,忍不住笑了,对他嫣然绵软地道,“铮二公子,容我提醒你,右相府的公子可不是个好惹的,怕是没那么容易被你赶走。”

    ------题外话------

    今日上墙:笨蛋去流浪:春帘初卷海棠红,花香深处与君逢。素手温酒和琴瑟,微醺浅漾醉犹浓。杀尽十里艳桃花,倾覆千秋傲天下。镌刻韶华伴前路,婆娑斫去沐清光。愿得佳人芳心许,烟花凡尘共徜徉。好的感情不是一下子把你感动晕,而是细水长流的把你宠坏,以从容姿态,安之如素,相依相偎,将万千繁华赏尽,风轻云淡,笑看流年。秦铮与芳华的感情大抵如是。

    秦铮的亵裤回复秦钰的亵裤:情美人跪求放我家主人回京!主人空挡好几个月了,不知漠北的风沙是否侵染了我家主人的贞操!对手指,蛋蛋忧桑~——噗,贞操早以不新鲜,回京穿的惯亵裤不……捂嘴奸笑^_^

    作者有话:文艺才情和节操贞操对上,都蛮拼的。o(╯□╰)o月底最后一天了,亲爱的们手里的票票可别浪费了。么哒

第二十章 飘香

    秦铮闻言被气笑了!

    他盯着谢芳华,笑得深且沉,一字一句地道,“你还没有被我咬够是不是?你想明日见不了人是不是?本来我娘是来给你祈福,可是……”他摸着她被咬出红粉印痕的脖颈,“若是被人看到你却与我在背后侮辱佛门净地,你说她会如何?”

    谢芳华看着他,不说话,英亲王妃能如何?她护儿子爱儿子出了名的,不止全京城人都知道,天下人恐怕都是皆知的。还能训斥批评他不成?不训斥他的话难道会跑来训她不守闺仪?她的儿子什么德行她比谁都清楚。

    “哦,我说错了!其实我娘不会如何。毕竟她护着我,喜欢你。主要是其余的人。比如林太妃、谢氏六房的老太太、还有右相府的夫人。”秦铮眉目含笑,轻轻摩挲着她的脖颈,“若是被看到,你说,她们这等信佛爱佛之人会如何?”

    谢芳华想不出来被她们看到会如何!

    “爱佛信佛之人呢!最是看不得我们这般在佛门圣地侮辱佛门清规。”秦铮似乎是累了,索性将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懒洋洋地道,“所以,她们一定认为我们再不适合待在这里祈福。就算待在这里,也是不灵验的。一则是将我们劝走,说实话,这个其实挺没面子的。二呢,自此后,对我们再不待见,看到我们就黑脸。我脸皮厚得习惯了,可以置之不理,视若无睹,可是你呢!你脸皮子薄,是不是以后见到这些人心里就不会太舒服?”

    谢芳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本来二人刚刚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可是如今他靠在她身上,那么就丝毫距离缝隙没有了,他的气息霎时笼罩来,让她一时咳嗽难止。

    咳嗽的声音传到了外面,让人听起来似乎被压着一股气,有些揪心。

    侍画想到小姐身子不好,顿时不放心,连忙迈步进了门口,当看到二人的姿势,她一惊,立即反应了过来,又退出了门外。

    侍墨本来也要跟进屋,正好与进去又出来的侍画撞了个正着,她一怔,低声问,“你怎么出来了?小姐怎么咳嗽了?”

    侍画对她摇摇头,示意她别问。

    侍墨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隐约也看到了二人靠在一起的影子,她了然,伸手关上了房门,遮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二人毕竟是自小得谢墨含训练的,这点儿灵敏的反应还是有的。这里是佛门之地,若是秦铮和谢芳华这般亲密被外人撞见,传出些什么,对以病来祈福的谢芳华来说自然是不利。

    当然,秦铮不在乎什么,但是她家小姐可不能不在乎。

    谢芳华连续干咳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地止住,再抬眸的时间,眼睛被剧烈的咳嗽染了几分泪意。昏暗的光线上,看起来,雾水蒙蒙。

    秦铮忍不住低头靠近她的眼睛。

    谢芳华身子往后仰了仰,无奈地羞愤道,“秦铮,你是不是因为刚从山林里回来,犯了兽性了?我有病在身,你总不至于对这样的我饥不择食吧?”

    秦铮不理会她,依旧靠近她的眼睛,薄唇在她眼帘处流连了一圈,才撤回身,放开她,直起身轻叱道,“谢芳华,你病了多年,没病坏脑子吧?你最好没病坏脑子。若是你脑子也给病坏了的话,我除了给你祈福求佛祖保佑你病好外,还保佑你脑子也能好转。”

    谢芳华摆脱钳制,揉揉手腕,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秦铮着着实实受了,看着她道,“我娘也有爱踹人的毛病,我看兰姨也有爱踹人的毛病,是不是你们女人都喜欢踹人?”

    “你也没少踹过人!”谢芳华直身子,伸手去摸脖颈,那里还有细微的痛意,她忍不住恼恨,“若是明日这个痕迹不消除怎么办?你属狗的吗?”

    “哦,你不提狗我都忘了,我唯一的一条狗还是因为你忠勇侯的人给轧死了呢!子归兄那里记了一笔账。当然,如今你是我未婚妻了,待你嫁给我的话,这笔账我可以不算。”秦铮见谢芳华起身,索性自己靠在了软榻上,对她笑道,“若是你觉得亏了,你可以咬回来。爷任你随便咬,咬多浅多深都行。”

    谢芳华偏过头,真想一口咬死他,但看着他懒洋洋等着任君采撷的模样,才不上当。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菱花镜前去看脖颈的伤口。

    屋中的光线太暗,看不清。

    她离开镜子前,走到桌案旁,拿出火石,掌了灯。

    屋中顿时明亮起来。

    谢芳华将灯拿到镜子前,对着镜子看了片刻,眉头轻蹙。还算秦铮有分寸,这样的红痕若是她稍后抹点儿药的话,明日一早应该能消退。她扭回头,将灯盏放下,看着他。

    秦铮对她微笑,朦胧的灯光下目光也随之温柔,“谢芳华,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你了。你一定要记住,除了我之外,不要喜欢上任何人。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想象到的。你知道吗?”

    谢芳华冷嘲地看着他,“铮二公子多虑了!我这副样子,随时一脚踏入鬼门关,谁会喜欢上我。除了你这个眼瞎的,应该没什么人。就算有,也不过是一时兴趣而已。”

    这话是隐约地在指李沐清了!

    秦铮闻言忽然笑开了,“你说爷眼瞎?”

    谢芳华哼了一声,他可不是眼瞎吗?堂堂英亲王府的嫡出公子,这南秦上下,有几家的门楣贵裔能比得上他家和他的身份?多少春闺子女爱慕思慕他,可是偏偏他不屑一顾,只看上了她这个没心没肺的。不是眼瞎是什么?

    “爷不是眼瞎,你说错了,我是心瞎。多年前就瞎了,这一辈子,怕是救都救不回来了。”秦铮闭上了眼睛,最后一个字尾音落,有着隐隐地自叹和无奈。

    谢芳华心思一动,看着他,可是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朦胧的灯光下,再看不到他眼睛里的神色,只看到他清俊的容颜,这一刻,没有隽狂,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风轻月静之感。她静静地看了他片刻,转身出了房门。

    侍画、侍墨见谢芳华出来,见她神色如常,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谢芳华靠在门口,傍晚的山风有些凉意,吹散了她心里涌上的某些丝丝绕绕的情绪。

    前方寺院传来暮鼓钟声和诵经声,飘荡在山间,令本就清幽的山寺有一种空灵纯净。

    谢芳华轻轻吐了一口浊气。

    “小姐,傍晚山风凉,不同于在咱们府,奴婢给您拿一件披风披上吧?”侍画轻声问。

    谢芳华确实感觉到了凉意,但她又不想回屋,点点头。

    侍画连忙去从衣柜里取了一件披风帮谢芳华披在了身上。

    谢芳华摸着披风上的绒毛,想起了漠北的武卫将军,她看向西北方向,低声问,“今日有关于皇上对漠北戍边之事的旨意下达吗?”

    侍画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奴婢刚刚在不久前特意去打探了,今日一日皇上没对此事置寰。朝堂一切安稳,也没发生任何异常。”

    谢芳华抿了抿唇,忽然问,“还有几日上元节了?”

    侍画低声道,“还有三日。”

    “时间过得可真是慢!”谢芳华拢了拢披风,从西北方向收回视线。

    侍画悄悄往屋内瞅了一眼,想着小姐觉得时间过得慢,是因为这些天她似乎在等消息。但是有些事情急不来。而怕是比她更觉得时间过得慢的该是屋里那位从打了山鸡之后便进了小姐屋子没出来的公子爷。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小姐真是在意到心尖上了。三年大婚对他来说,才是漫长。

    不多时,一股浓浓的炖肉味从小厨房的方向飘来。

    谢芳华顺着香味看去,只见听言和林七端了两个大托盘从小厨房走了出来。随着二人走出,香味也扩散到了整个院落。

    侍画忍不住对谢芳华说道,“小姐,这个香味要是传出去,盖也盖不住的。若是被前方法佛寺的主持和长老们以及林太妃等闻到,会不会盘问?”

    “后山距离前山还有一段距离,应该是飘不远。况且前方达摩堂里面定然是燃着香了。就算有些味道飘过去,应该也能被浓浓的烧香味覆盖。”谢芳华笑了笑,“既然做出来了,就不能浪费了。”

    侍画点点头。

    “芳华小姐,您是不是饿了?早就出来等着了?”听言嬉皮笑脸地跑过来,馋嘴地道,“好香啊,我在刚刚出锅的时候偷吃了一块。林七这手艺虽然跟宴府楼的大厨学了两日夜,但绝对是有大厨的天赋。这味道做得,可真是香飘十里。”

    “香飘十里就算了!这里可是法佛寺,还是不要太张扬了。”谢芳华笑了笑。

    听言点点头。

    “芳华小姐,放在哪个屋子里用膳?”林七走到近前,往隔壁房间瞅了一眼,对谢芳华试探地问。

    谢芳华还没答话,秦铮从里屋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吩咐道,“就在这院中用膳吧!今日晚上爷高兴,准许你们一起陪我们俩个吃。”

    听言顿时欢呼一声,“公子最好了。”

    林七也霎时眉开眼笑。

    侍画、侍墨、侍蓝、侍晚四人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到没什么意见,对四人点点头。法佛寺所建造的院落房间毕竟不如各府的府邸,房间容两三个人用膳还好,但若是七八个人,那么就挤得没地方了。

    四人见谢芳华点头,也不再顾忌,连忙去搬桌子椅子,摆在院中的一处参天古木下。这株树长了大约几百年,几个人合抱那么粗,是以,桌子放在树下,正好挡住了风。

    听言、林七将炖山鸡和各种炒菜一一摆在桌案上。

    侍画从屋中取出两盏灯,昏暗的夜色顿时明亮起来。

    众人还没落座,西跨院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啧啧声,“唔,好香!沐清兄,你说东跨院这是做的什么这么香?大老远就能闻到味了?”

    这声音突然传来,众人齐齐一怔,都不约而同看向西跨院。

    秦铮也慢慢地转过头,本来轻松的脸色霎时有些不善。

    谢芳华听出是八皇子秦倾的声音,想着李沐清和秦铮这二人看来是要过来了。十有八九是被香味引来的。否则,今日刚刚到法佛寺,他们当该陪在几位老夫人和夫人的身边才是。

    “若是我猜测得不错的话,应该是炖山鸡。”李沐清温和地说道。

    “炖山鸡?”秦倾讶异地问,“哪里来的山鸡?”

    李沐清失笑,“自然是狩猎打来的山鸡。你别忘了我们如今在哪里!这里是法佛寺,不是京城,出门就是山林。打一两只山鸡还是很容易的。”

    “也是!”秦倾恍然,随即一拍掌心,“啊,一定是秦铮哥哥馋嘴了,来了这里,忍不住跑去打了山鸡来。我们有口福了。快点儿走,我也想吃炖山鸡。”

    “你的秦铮哥哥怕是不乐意看到我去。”李沐清微笑道。

    “咦?为什么?你们不是一直交好吗?”秦倾疑惑地看着李沐清,话落,不等他答话,“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自从燕亭走后,你们似乎有许久没在一起喝酒狩猎了。”话落,又道,“不对啊,昨日我可是听说你和秦铮哥哥都在忠勇侯府下棋来着。难道你下棋将秦铮哥哥赢了?他才不待见你?”

    李沐清浅笑,“你的秦铮哥哥能是那么好赢的吗?我没输就不错了。”

    “和棋?”秦倾问。

    李沐清点点头,“嗯,和棋!”

    “既然是和棋,你没赢了他,他也没赢了你,也不算是没面子。那他为何不乐意见你?除了这个,你哪里得罪他了?”秦倾更是不解,“据我所知,京中与你们年岁一般的这些人里,秦铮哥哥只不待见我四哥秦钰。对你和忠勇侯的世子、燕亭、王芜、宋方、程铭等都是一样的。可没听说他这些年讨厌你啊。”

    李沐清叹了口气,“让他讨厌其实很简单!只需要碰触他底线就成了。”

    秦倾更是觉得云里雾里。

    李沐清好心地给他解惑,“他为何不喜你秦钰哥哥?”

    “自然是彼此从小就看不对卯,也是因为皇祖母跟前争宠有关。同样是孙子,皇祖母忒偏心秦铮哥哥了。”秦倾道。

    李沐清摇摇头,“他是德慈太后的亲孙子,偏袒理所应当。秦钰心里也明白得很。那不是看不对眼的理由。”

    “不是这个,那就是众所周知的普云大师给他们批的卦象了。说二人会应验同一个情劫。”秦倾不太相信,“我是不怎么相信这个的,从小到大,我随着太妃每年都要来法佛寺吃斋念佛几日,我每年都要见上普云大师那么一两面,看着没什么通天入地之能。只不过比普通的和尚道法高深而已。至于能推算出这样的事情,我觉得听听就算了。但是偏偏其他人都信得不行。尤其是秦铮哥哥,他明明不信佛,偏偏在这件事情上执拗得很,非说秦钰哥哥会抢他媳妇儿。”

    李沐清叹了口气,“普云大师被誉为第一高僧,自然有过人之处。”

    “如今也没应验嘛!秦铮哥哥要娶芳华小姐,秦钰哥哥如今在漠北,可是连芳华小姐长什么样还没见到呢!怎么夺啊!”秦倾摇摇头,说什么也是不信的。

    李沐清偏头瞅了秦倾一眼,意味不明地道,“若是要喜欢上一个人,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不需要多长时间,有时候一眼也就够了。”

    秦倾这会儿算是听出点儿味来了,顿时瞪大眼睛看着李沐清,“喂,沐清兄,你不会是……你……你……看上谢芳华了吧?才得罪了秦铮哥哥!”

    李沐清没说话。

    秦倾见他没否认也没承认,盯着他,猜测道,“难道是听音姑娘?你看上听音姑娘了?”

    李沐清苦笑了一下,没回答,转移话题,“到东跨院了,若是我进去被赶出来,是不是会很没面子?”

    秦倾也是个人精,闻言觉得他猜测得八九不离十,李沐清不是看上听音了,就是看上谢芳华了。他心中翻滚闹腾了半响,觉得李沐清温文尔雅,秦铮轻狂洒意,两个人脾性不投,怎么着也不该喜欢上一个女子才是,但是又想想自小和秦铮脾性不同却有着相同眼光的秦钰,从小争夺到大,也觉得自己怕是对于二人不可能应验一个情劫的想法太过于武断了。没准正如李沐清所说,不用太久,只需要一眼就够。他呐呐了半响无言,才勉强定下神,说道,“自然要进去,我想吃炖山鸡。”

    “我也想吃!”李沐清道。

    “那你怕什么?没面子就没面子呗!你虽然有某些想法,也还没真抢了不是?昨日还能坐一处下棋呢!今日怎么就不能做一处吃山鸡了?”秦倾拍拍李沐清肩膀。

    李沐清展颜而笑,“你说得对!没面子就没面子吧!脸皮总要厚些,面子薄吃亏。”

    秦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二人来到门扉处,一起推开了东跨院的门扉。

    入眼处,东跨院分外安静。

    谢芳华和秦铮站在门口,谢芳华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面纱,身上披着火红的披风,在夜色中,面纱轻拂,火红的披风华艳,她身段纤细婀娜,异常显眼。

    秦铮抱着肩膀懒洋洋地倚着门框站在那里,除了寻常穿的一身华丽的锦袍外,周身无丝毫点缀,但即便这样,他清俊的容貌在夜色下也是极其醒目,夺人视线。

    远远看来,彷如一对璧人。

    李沐清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眸光闪过隐约如远山云黛的情绪。

    秦倾也轻轻吸了一口气,目光闪过一抹惊艳,靠近李沐清,耳语道,“我们刚刚说的那些话声音虽小,但是怕是被秦铮哥哥和谢芳华给听到了。怎么办?”

    “刚刚我们的声音并不小,他们自然听到了。”李沐清眸光动了动,笑着道。

    秦倾垮下脸,小声道,“既然如此,你看看秦铮哥哥的脸色,有些难看,我怕是就算他让我们吃炖山鸡,这也难以下咽啊!”

    李沐清眨眨眼睛,“八皇子若是怕吃不舒服可以回去陪林太妃念佛经。至于我吗?既然进来了,就在没出去的道理了。就算难以下咽,也总要吃几口。”

    秦倾顿时低呼一声,“其实你们都不知道,我最怕念经了。”

    李沐清“嗯?”了一声。

    秦倾哀呼,“我从小在太妃身边长大,听腻了念经,如今听到就头疼。”话落,他揉揉额头,“不过为了讨太妃欢心,我还得佯装喜欢经书,可真是苦死我了。”

    李沐清看着秦倾头疼不已的模样,失笑,“原来你竟然也是个会做戏的,这么多年,林太妃竟然没看出你其实不喜欢佛经。”

    秦倾捶了他一下,悄声道,“你千万别给我说出去啊!太妃这么多年,在宫中虽然说是享福,但也是苦闷孤寡,他的依靠是我,她的喜好也就是经书了。我能陪着他解闷,也算是尽尽他费心教养我这么多年的孝心。”

    “安心!只要你自己不说,我是不会给你说出去的。”李沐清笑着点头。

    秦倾拍拍胸口,表示放心了。

    李沐清偏头看了他一眼,笑意深了些。在这京城里长大的孩子,有哪个是没有心思的?就像是燕亭,寻常大大咧咧,但是对于谢芳华的心思不是也埋藏了多年不被人察觉?更何况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尤其是母亲早亡,被林太妃教养在身边的秦倾。虽然他年纪小,虽然林太妃为人随和,不参与宫中诸事,但是他能够平安长大,也是看惯了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背后的手段。如今他说了一个秘密给他听,他也透露他一个秘密出来。这是互相买账了。

    秦倾将心放回肚子之后,闻到浓郁的炖山鸡味便忍不住了,对站在门口的秦铮笑嘻嘻地道,“秦铮哥哥,你今日的晚膳不介意多两个人吧?”

    秦铮冷眼瞅着走来的那二人,无论是二人寻常不加掩饰的声音,还是刻意压低的声音,他都听的清楚,冷笑道,“我若是介意呢?”

    秦倾挠挠头,“你这里炖山鸡味实在是太香了,就算你介意的话,我们也是要吃的。”

    秦铮冷哼一声,凉凉地道,“秦倾,你陪着林太妃前来礼佛,不是该吃素吗?”

    秦倾嘘了一声,“秦铮哥哥,我上一次吃山野之味还是半年前四哥没走的时候打猎给我的呢。弟弟可没得罪你啊,你就忍心馋着我吗?”

    秦铮不给面子地道,“秦钰有当哥哥的样子,我没当哥哥的样子。你可以等着他回来打给你吃。”

    秦倾顿时对秦铮作了一揖,讨饶道,“好哥哥了!哥哥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四哥和我都生长在宫里,是以更近些。但是论起来,我们都是一个祖宗。该不分彼此才对。”

    秦铮笑了一声,不再理他,看向李沐清。

    秦倾知道他过关了,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当先跑到桌案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准备开吃。

    听言站在桌子旁,哀怨地瞅了秦倾和李沐清一眼,这两个人实在是破坏他们院子里好好的气氛。尤其是李沐清,这个李公子,他以前是待见他的,待人温和,彬彬有礼,谦逊温雅。可是偏偏他怎么就得罪了公子呢?凡是与公子作对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于是,他见秦倾要开吃,没好气的夺过秦倾的筷子。

    秦倾抬头看着听言,纳闷地道,“你抢我筷子做什么?听言,几日不见,你长高了啊!看来忠勇侯府海棠亭的伙食不错啊!”

    听言板着脸道,“八皇子,我家公子和芳华小姐还没坐下来呢!您就先用怎么行?您这个客人连宾主之道都不懂吗?”

    秦倾一噎。

    李沐清忽然笑了一声,径自跟随秦倾身后走到桌案旁,自然地坐了下来。自始至终,没与秦铮说话,也没与谢芳华说话。

    听言脸色难看地瞅着李沐清,阴阳怪气地道,“李公子,您以前对我家公子可是从不得罪的。如今这是刮了什么东南西北风了?让您与我家公子作对起来了?”

    李沐清抬眸,笑看了听言一眼,温和地道,“若是我没记错,你现在是忠勇侯府的人了。如此再张口闭口比家公子地称呼秦铮兄,是不是该罚规矩?”

    听言一噎。

    李沐清转头看向门口脸色难看地看着他的秦铮笑道,“秦铮兄,一顿山鸡而已,你该不会这么小气吧!据我前几日所知,谢氏云继兄炖了一锅山鸡,人家一口没吃到,可是被你连锅都端回了英亲王府。比起你来,我蹭你几块山鸡吃而已,这面皮还要再练上几年才能更厚。”

    秦铮看着李沐清,攸地笑了,转过身,忽然将谢芳华打横抱了起来,谢芳华一惊,他看了她一眼,传递了某种危险的气息给她,见她本来要说什么住了口,任他抱着,他满意地走向院中,边走边漫不经心地道,“一顿山鸡而已,李沐清,你当爷管不起吗?不过说实话,你的脸皮再练上十年,怕是也不及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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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同房

    和她一个房间住?那她还要不要睡觉了?

    谢芳华闻言顿时不同意,站在门口,立即对英亲王妃道,“王妃,我带来了四个婢女,她们都是自小受哥哥仔细教导。我不会出什么事儿的。用不到铮二公子看顾。”

    秦铮挑了挑眉,没说话。

    英亲王妃回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谢芳华,笑着道,“你这孩子,如今你和这臭小子你们两个人可是圣旨赐婚,若不是顾及你的身子不好,现在就该大婚了。未婚夫妻距离夫妻不过是一步之遥。这个臭小子认定了你,我们英亲王府也是认定了你。那么,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英亲王府的人。他照顾你是应该的。”

    谢芳华抿了抿唇,还是摇头,“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到底还未曾大婚,男女怎可共处一室?尤其如今还是在法佛寺这等佛门圣地,更不能污了……”

    “我不过就是在房间看顾你别半夜犯病而已,又不会做什么?怎么会污了佛门圣地?”秦铮嗤笑一声,打断她的话,“哪里有这么多顾忌和废话?你要知道,我可是当着皇叔和不少朝中重臣立过重誓的。若是你真出了事儿,就算我们没大婚,我也九泉之下陪着你去。如今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哎呀,你们两个人的命也是我的命!你们若是出了事儿,我也不活了。”英亲王妃拿出手帕擦擦眼睛,摆摆手,“行了,都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谢芳华一噎,她的命担负了人家母子两个人的命了,还能再说什么?

    “今日在这院子里的人都是自己人!华丫头,你放心,你们没大婚共处一室的事情他们不会传扬出去。”英亲王妃怕谢芳华心里别扭,安抚了她一句,收起帕子,转头对院中的人严厉的道,“都听见了吧?谁若是泄露出去一字半句,我就板子打折了谁的腿!”

    听言、林七、侍画、侍墨、侍蓝、侍晚,还有春兰等人齐齐点头保证。

    “你就放心,这些人既然都被安置到你们身边,自然都是靠得住的可信之人。你就安心由他照顾吧!”英亲王妃又对谢芳华说了一句话,转头对春兰道,“走吧!扶我回去。”

    春兰笑着点头,扶着英亲王妃离开回西跨院。

    不多时,二人走出了门扉处,走得没了踪影。

    东跨院一时间分外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院中这些人一时间都压着气息不敢弄出动静。

    谢芳华心中阴郁地看着秦铮,她周身的阴郁被风拂到了院中,使得夜晚的院落在山风下有着凉寒的冷寂之感。

    秦铮闲适地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同样看着谢芳华,较之她的阴郁不同,他嘴角挂着浅笑,清俊的容颜如夜晚开放的夜来香,使得对准他拂过来的阴郁气息都化于无形。

    “你可真敢!”谢芳华半响后吐出一句话。

    秦铮扬唇,笑吟吟地看着她,“爷有何不敢?”

    “你最好规矩些!否则别怪我没病发却先忍不住下毒毒死你。”谢芳华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房,随着她进屋,门“砰”地一声关上。响声不大却也不小。

    秦铮看着因猛力而晃动的门,片刻,转头,问向身边,“她是不是害羞了?”

    林七唏嘘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他看来,芳华小姐可不是害羞了,是恼火了。

    听言不愧是和秦铮一块儿长大的,闻言连忙笑嘻嘻地道,“芳华小姐是害羞了,公子,您还是小心一些,别真被下了毒。”

    秦铮粲笑一声,“毒死我她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话落,起身站了起来,懒洋洋地摆摆手,洒意地道,“你们都散了吧!”

    听言和林七点点头,收拾剩菜残羹前往小厨房。

    侍画、侍墨、侍蓝、侍晚四人本来已经安排妥当两人一波轮班给谢芳华守夜,可是如今既然秦铮要和她们小姐在一个房间的话,那么她们还如何守夜?

    “没听到吗?你们也散了吧!”秦铮扭头瞅了侍画四人一眼,语气轻慢不经心地道,“她有我照顾,你们该休息就休息,最好离得远些,别来打搅。”

    侍画四人对看一眼,连小姐都拿这个人无奈,他又是老侯爷和世子准许的人,只能点头。

    秦铮交代完,慢悠悠地踱步向房间内走去。

    来到屋门口,他伸手推门,门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阻隔住,他以寻常的力气推纹丝不动。

    他眉梢轻挑,微微用力,门却是还不开,他转身走到窗下,伸手推窗子,窗子从里面关着,同样纹丝不动。他站了片刻,忽然嗤笑一声,伸手拔下头上的玉簪,在窗户缝隙轻轻一勾,里面传来“啪嗒”的一声细微声响,他用簪子碰了一下,窗子瞬间打开。

    他伸手将里面厚重的帘幕扒拉开,看向屋内。

    谢芳华窝在软榻上看经书,屋中朦胧的光晕打在她的身上,泛出昏黄的丽色。知道他打开窗子时头也没抬。

    秦铮瞅着她,站在窗外含笑问,“门虽然能挡得住我,但是窗子挡不住。这么轻易就让我打开了。你若不想让我进来,还有没有别的招数?”

    谢芳华没抬头,也不理会他。

    “你若是再没别的招数,我可就要进来了啊!”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依然不理会。

    秦铮伸手去扶窗棂,在指尖刚要碰到的时候忽然缩了回来,对屋内攸地一笑,“你还真敢给爷下毒!”

    谢芳华没想到这么无形的毒都被他给看破了,抬起头,看着窗外,对他缓缓而笑,轻柔地道,“二公子,我这屋子里可是半步是毒,一寸是迷药。你若是不怕今日把命交代这里,只管进来。”

    秦铮瞅着她,眸光碎了一抹异色的潋滟,片刻后,他扬眉轻狂地道,“爷还真不怕!”话落,他轻轻提力,身子不碰触窗框四边,只衣袂擦了点儿边角,转眼间,人便站在了屋子正中。在脚落地的同时,他脱了外衣,随手扔在了地上。

    谢芳华看着他皱眉。

    秦铮勾唇笑了笑,对她道,“你说,若是今日我们真做些什么的话,污了这法佛寺的圣地。是不是也别有一番滋味?”

    谢芳华冷眼瞅着他,声音却是温柔,“二公子是南秦少有的钟灵隽秀人物,你若是真做些什么的话。我谢芳华这一副破身子,也不是亏了,而是赚了。”

    “你当真这样想?”秦铮轻笑。

    谢芳华学着他惯常的模样扬眉,“自然!”

    秦铮歪着头似是打量她这话的真假,看了半响,从她那张清丽得沉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来。遂作罢。抬步走进她。

    谢芳华窝在软榻上没动,任他走近。

    秦铮三两步便来到了谢芳华面前,笑着道,“既然你觉得不亏,我正好也觉得不亏。那我们就做些什么吧!反正如今天色还早,长夜漫漫,我看你的样子也无心睡眠。我也正是。我们算是想到一处了。”话落,伸手将谢芳华打横抱了起来。

    谢芳华丢了经书,乖顺地任他抱着。

    秦铮低头轻轻吻了她粉嫩的唇瓣一下,蜻蜓点水,便抱着她温柔地向大床走去。

    谢芳华没想到他遂不及防吻她,身子细微地颤了颤,但是并没说话。

    来到床前,秦铮将她放在了大床的里侧,从家里带出来的锦绣被褥温暖轻软,她身子软软地躺了上去,锦绣被褥的华丽衬托起她的肤色,异常的艳丽。

    秦铮眸光闪过一抹魅色,俯首轻笑着问,“用我帮你脱衣服吗?”

    谢芳华闭上眼睛,没说话。

    秦铮伸手放在她腰间,轻轻一挑,她腰间的丝带瞬间解开,锦绣绸缎从肩膀处滑落。露出里面轻软的锦绸内衣,漂亮的锁骨,纤细白皙的脖颈,以及脖颈上那一处被他不久前咬到的隐隐的红痕。他看着,眸光细微地一变。

    谢芳华静静地躺着,心口微微起伏。

    过了半响,秦铮踢了靴子,上了床,挨近谢芳华,伸手扯过被子,搭在两人的身上,被子刚盖上,他的胳膊一软,身子也软软地躺了下来。

    谢芳华这时睁开了眼睛。

    秦铮看着她又气又笑,“你这个女人,为了不让爷非礼你,你连自己的身上都下药。你可真是让爷开了眼界了。”

    谢芳华看着他额头浸出些微的汗珠,可见刚刚抵抗药力用了很大的力度,她轻轻哼了一声,“对付你这种恶人,我不下药怎么行?”

    秦铮眼皮翻了翻,“若是爷刚不抱你上床,你难道准备这一夜都窝在软榻上睡?”

    “那也比跟你如今躺在一张床上强!”谢芳华想着她还是低估了秦铮的厚脸皮。她将门用黏合的药水粘住了,他若是想进来,只能破门而进,他于是选择了窗子,她将窗子下了迷幻散,可是他偏偏察觉了衣袂不沾,她犹豫再三,还是狠心给自己身上下了软筋散。只要他靠近,他也要中招。软筋散是即时发作的药,可是他偏偏将她抱到了床上,还竟然自己也上了床躺下,盖了被子才受不住彻底发作,也是本事了。

    秦铮轻笑,“你不喜欢跟我躺在一张床上,是因为不习惯。我们今日先试一次,以后你习惯就好了。”

    谢芳华无言,重新闭上眼睛,不想再搭理他。

    秦铮“唔”了一声,“其实我这些年也一直一个人睡,身边乍然躺一个人,我也不习惯。”

    谢芳华当没听见。

    “但是总会习惯的。”秦铮又道。

    谢芳华尽量地忽视身边的他,准备睡去,有了软筋散做保障,他今日休想做什么。

    秦铮见她不搭话,猜出她是不想理他,便也住了嘴。但是他并没闭眼睛,而是眼睛看着棚顶。没刻意地收拢气息,静静地躺着。

    过了片刻,谢芳华越是刻意忽视,却越觉得身边的他少年清洌隐约带着丝梅香的气息无处不在。甚至将她笼罩,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铮感觉到身边的女子情绪细微的变化,她身上散发出幽幽的清香,这种清香不同于落梅居的落梅,也不同于海棠苑的海棠,而似乎是雪山之巅那最纯净的雪莲,香中有一种清洌。他心神一荡,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谢芳华想躲开秦铮气息对她的干扰,但是偏偏浑身酸软无力,连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顿时有些后悔对自己下了这么重的药。他不能动,她同样也不能动。

    本来觉得,对付秦铮就该如此,但是偏偏,他的气息太过强烈,躺在身边也是影响了她。

    秦铮忍不住想抱谢芳华,这种感觉随着她幽幽散发的香气愈加浓烈,但是偏偏因为中了软筋散浑身酸软,又早先硬撑着功力抵抗软筋散,是以,如今是丝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试了试,用尽全力,额头有汗珠滚落,却只动了一下手指,半响后,他颓然地放弃。

    谢芳华终于受不了地睁开了眼睛,偏头再看秦铮。当看到他软袍被汗水浸透,干扰她的强烈的气息霎时没了,有些奇怪地问他,“你怎么了?”

    秦铮看着她,有一种颓靡的清俊。

    “你身体难道对软筋散自动抵抗?”谢芳华皱起眉头。

    秦铮不说话,眸光静静地瞅着她。

    “若不是你身体自动对软筋散抵抗的话,就是你自己在运功抵抗。”谢芳华看着他,“你知道不知道这个软筋散和别的寻常的软筋散不同?过度抵抗会伤身,而且,会折损功力。”

    秦铮目光终于褪去旖旎,染上了无奈,叹了口气道,“我发现跟你睡在一张床上,的确是个错误。”

    谢芳华有些来气,骂他,“本来就是错误!你自找麻烦!”

    秦铮苦笑,“那怎么办?如今我们两个人都不能动弹,我想离你远点儿,也离不了了。”

    谢芳华虽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认识到这是个错误了,但觉得只要他认识到了,还算是有救。她想了一下,“要不然喊人进来,将你搬出去?”

    “不行,那爷多没面子!”秦铮立即摇头。

    谢芳华瞪眼,“面子值几个钱?”

    “有些面子不值钱,但是关于这件事儿,面子还是比较值钱的。”秦铮看着她,也瞪眼,“难道你想让你我的下属都知道咱们俩如今的事儿?你为了防着我,连自己都狠心下毒?我丢了面子,你有面子吗?以后她们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我们呢!”

    谢芳华也觉得有些没面子,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下去啊。她还要不要睡觉了?

    “再说了!只要是出了这个房间的事情,传扬出去一点儿,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让人将我从你的房间抬出去。不出一炷香,我娘就该知道了。你以为那些暗卫隐在暗处是摆设吗?咱们这个院子里除了近身侍候的几个人外,还有多少人在暗处?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有你哥哥派来的忠勇侯府的隐卫?只要看到,那么不出明日,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秦铮轻轻哼了一声,“传扬出去,咱们俩以后都别混了!”

    谢芳华觉得秦铮说得不无道理,不由觉得头疼,气恼地骂他,“都是你没事儿找事儿?我用得着你夜里看着吗?好好的觉不睡,还拐了王妃下命令,尽是馊主意!”

    秦铮扁扁嘴,有些理亏,“我就是想亲近你,谁知道……哎,到头来还是爷自己受罪!”

    谢芳华看着他,虽然她早已经丢了情欲之事,但是她毕竟是聪明的,丢了不等于不懂。闻言脸顿时红了,羞愤道,“秦铮,你活该!”

    “是,爷活该!”秦铮也觉得自己真是活该。

    谢芳华看着他,见他一副难受得恨不得给自己两拳的模样,怒气小了些,问他,“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我都不能动,连跟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只能这样了。”秦铮恹恹地道。

    谢芳华叹了口气。

    “其实,就算你不给爷下药,爷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啊!你这个女人,爷哪里不好了?这南秦京城多少女人想让爷亲近,爷还不屑一顾呢?偏偏你防我跟防什么似的?”秦铮不满地道。

    谢芳华忍不住没好气,“我没看出你有哪里好了,哪里都不好。多少女人都喜欢你,你偏偏不屑一顾。我不喜欢你,你偏偏得寸进尺,这一点就是你自找的,活该。”

    秦铮笑了一声,“多少女人也不是你!你如今见爷哪里都不好,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好。”

    谢芳华撇撇嘴,懒得再说话了。

    秦铮似乎也懒得说话了,说话也是费力气的一件事情。

    不过二人都觉得这样说了一番话之后,躺在一个床上,盖着一床被子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过了半个时辰,秦铮嘟囔道,“喂,你睡得着吗?”

    谢芳华摇摇头,身边躺着一个人,她哪里能睡得着?按理说,她在无名山八年,也不是没和人一起挤着睡过,但那些人都是可以当做活僵尸的人。可是如今这个人不同。她心底清楚地知道他对她有意图不轨的心里,这种危险性让她连半丝困意都没有了。

    “我也睡不着!怎么办呢!”秦铮叹了口气。

    谢芳华用鼻孔轻轻哼了一声,连活该都懒得再骂他了。

    “既然咱们俩都睡不着,就聊天吧!怎么样?”秦铮对她问。

    谢芳华挑了挑眉,她不觉得和他有什么好聊的。她在无名山八年,那是一段除了爷爷和哥哥至亲之人外不能被外人道的过去。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除了杀与被杀,拼命地填充东西外,她再没别的有趣的事情。

    “我跟你说说我小时候的事儿如何?”秦铮见谢芳华不语,对她道。

    “不想听!”谢芳华摇头。

    秦铮顿时瞪眼,“爷想跟你说,你怎么能不想听?”

    “不想听就是不想听,你什么时候的事情我都没兴趣!”谢芳华道。

    秦铮顿时气怒,恼恨地看着她,“你这个女人,是一点儿也没拿我当你的未婚夫是不是?难道你觉得我们如今已经圣旨赐婚了,你除了我,将来还能嫁给别人不成?”

    谢芳华闻言微笑,轻软地道,“铮二公子,别太自信,有些事情说不准!”

    秦铮怒极,额头的青筋跳了跳,狠狠地看着她,咬牙切齿,“若是爷现在能动弹,一定掐死你。”

    谢芳华很不想打击他,但还是忍不住不打击他,“很遗憾啊,我给你下的这种软筋散,不到六个时辰,你是动弹不了的。六个时辰后,天已经亮了。王妃该派兰姨喊我去祈福了。”

    秦铮一噎。

    谢芳华状似替他惋惜地又道,“哎,怎么办呢?您只能忍着想要掐死我的动机了。”

    秦铮气极而笑,牙齿咯嘣了两声,“谢芳华,你等着!等着爷能动弹了的,饶不了你。”

    谢芳华偏头瞅了他一眼,眸光闪了闪,“我这么一副病弱的身子,你若是打我的话,我的确是打不过你的。可是你在动我之前,可要仔细地好好地想想,我哥哥能不能饶了你,还有我爷爷。哦,还有我堂兄堂弟们,以及谢氏忠勇侯府的暗卫们。”

    秦铮轻轻呼吸了一口气,磨牙,“谢芳华,我竟才知道,你身子虽然不好,但是嘴皮子功夫可是好得。”话落,他费力地转了转头,因为躺下的时候本来就挨得极近,所以,他费力半响微微偏了些头的话,那么就正巧贴到了她脸庞,他笑得凉凉的,“你说,我虽然身子不能动弹,但是只要费力一些,如今还能不能试着封住你的嘴。”

    谢芳华顿时往外退,奈何她本来旧伤未愈,两日前为了对抗皇帝又增添了新伤。尤其是药先下在了自己的身上,不向秦铮一般,能提力对抗,她费力片刻,依然纹丝不动,顿时脸有些难看,“秦铮,你敢……”

    一个尾音未落,秦铮的唇瓣已经贴在了她的唇上,为了发泄心中的恼火一般,狠狠地碾压地辗转地吻了起来。

    谢芳华顿时连呼吸都停了,大脑有一瞬间放空。

    因是夜晚,房间本来就黑暗,床帐帷幔遮掩着,将这个大床与房间隔出了一个小世界。在这里世界中,她哪怕是给自己和秦铮都下了药,但也是抵不过他的怒火和反抗药物的毅力。

    谢芳华想躲开,却是半丝力气没有。

    而且,秦铮也不容她躲避,将她细微的呼吸和唇齿间的清甜一并吞入口中。

    疯狂且不容抗拒。

    谢芳华挣扎片刻,只能有些脑火地任他吻着。

    秦铮感觉到了她的乖觉,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得意,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见她死死地闭着眼睛,他有升起一股恼火,唇下用力地咬了一下。

    谢芳华痛得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轻吟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秦铮放开唇瓣,见她唇瓣被他咬到的地方虽然没被咬破,但是有细微的血印,其余的部分借着窗外细微的月光,隐隐如水蜜桃一般,被他肆虐的红红肿肿。他心神一荡,眸光涌上了一抹暗色。

    谢芳华本来想开口骂他,但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的沉暗汹涌,面色细微地一变。

    秦铮复又覆在了她唇瓣上。

    这一次,含着她两片唇瓣,轻轻地吻着,细细地品着,如狂风骤雨后的无声细雨般缠绵。

    谢芳华本来心中窝了不少的恼火,但是被他如此的轻吻给细细的抚慰了,如一块冰,放在他温热的手里,冰一寸寸地融化。尤其是隐隐黑暗中,视线朦胧,他这张清俊的脸靠得太近,却是能看清异常的清俊。尤其,他还是一个少年。少年的气息干净清爽盈盈梅香。即便她早就丢失了情之一事儿欲之一事儿,但是身体的本能还在。他如此这般,让她的心神忍不住轻轻飘忽起来。

    似乎过了许久,秦铮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瓣,看着她,嘟囔了一句,“不专心!”

    谢芳华回过神,看着他,心底深处罕见地涌起一股复杂情绪。

    秦铮瞅着她,分外认真地道,“你再这样看着我,这一夜我们真不必睡了。我也许能吻你一夜,你信不信?”

    谢芳华瞬间闭上了眼睛。

    秦铮攸地轻笑,声音温柔,“这就乖了。”

    谢芳华睫毛动了动,清丽的脸如被烧着了一般,仗着床里帷幔内光线昏暗,看不太清。可是她的心里,却是不如面色那般平静,翻江倒海。

    有些东西,她不想承认,似乎,却是不受她控制了。

    这样的秦铮,她不止一次地觉得,也许这一生她都会摆脱不了了。

    秦铮看了她片刻,费力地想去握她放在身侧的手,可是够了半响,还是没够到,遂放弃,无奈地道,“你睡吧!我不扰你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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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压榨

    谢芳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铮挑眉,“怎么?我说不扰你?你不相信?”

    谢芳华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不是她不相信,是她真能睡得着才行?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又对她做了这样的事儿,她一时半会儿如何能睡得着?

    她忽然觉得,她前辈子一定欠了秦铮的。至于欠了什么,她却是没记忆了。

    秦铮瞅着他,半响后,无声地笑了。

    厚重的帷幔里,他的笑容华艳至极。

    过了片刻,见谢芳华依旧无声地闭着眼睛,他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是彻底地除了彼此细微的呼吸声,再无别的声音。

    就这样静静地躺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谢芳华终于平复了心绪,睡着了。

    秦铮感觉到她呼吸渐渐地均匀了,慢慢地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是她睁开眼睛看他的时候从来不会看到的温柔。那一种温柔,融化了世间任何风花雪月。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眸光除了温柔外,又不自觉地溢出满足。

    即将到上元节,浓浓的夜色上空挂着大半个椭圆形的月。借着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有些细微的光透进来,似乎也被屋中的温柔给融化了,碎了清冷的光芒。

    院中,远处,几个房间里,侍画、侍墨、侍蓝、侍晚四个人坐在一起,一直关注着正屋的动静,可是直到半夜,也没传出丝毫动静,四人有些奇怪。

    依照小姐的性子,该是不能允许铮二公子这般利用王妃和她同睡一室的,总要与他争执一番。偏偏,直到半夜,里屋也没传出丝毫动静,这让她们不由疑惑。

    侍晚不放心地悄声道,“要不然我们靠近正屋窗下去探探消息吧?”

    侍蓝也有些不放心,“小姐可别吃亏!若是没看顾好小姐,我们四人如何跟世子交代?”

    侍画、侍墨对看一眼,也有这样的想法,但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她们跟谢芳华接触的时间多。对她的行事和心思了解几分。但也不是十分了解。据她们所知,小姐对铮二公子也是无可奈何的。

    “去不去?你们倒是说话啊!”侍晚见二人不说话,有些着急。

    侍画摇摇头,“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我也觉得不要去。”侍墨道。

    “为什么?你们不是也担心的吗?”侍晚立即问。

    侍画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们想想,小姐在英亲王府待了多久?与铮二公子虽然没同处一室,但也是一墙之隔的房间。若说欺负,那么早就欺负了。这事儿小姐自己有主张,世子也是无可奈何拦不住。”

    “是啊,另外,以着小姐和铮二公子的武功来说,就算小姐如今有内伤,折损了一半功力,但是我们也不是小姐的对手。更别说铮二公子了。他们这等武功,我们可能还没靠近窗下,就被他们给察觉了。你们忘了晚上铮二公子是如何交代的了?让我们躲远些,不要打扰。若是我们去打扰,那么万一,真是打扰了他们各自的休息,那我们就是失职了。”侍墨接过话。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干坐着?”侍晚也觉得有道理。

    “不干坐着能怎么办?”侍蓝有些泄气。

    “依我看,前半夜都没发生什么事情,这后半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了。不如我们都睡吧!明日英亲王妃要拉着小姐听佛经祈福。我们一定要在跟前侍候的。别明日小姐精神,我们一个个没睡醒的样子。”侍画道。

    “嗯,我也觉得都睡吧!”侍墨认同地点头。

    侍晚、侍蓝也觉得只能如此了。齐齐点了点头。

    于是,四个人分头睡下。

    与四个人一起守了大半夜没睡的人还有林七和听言。二人也一直关注主屋房间的动向。等了半夜,也没动静,二人大眼瞪小眼看了片刻,觉得这时候都没动静,估计后半夜也没啥好戏看了,于是,也都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春兰便打开了东跨院的门扉,走了进来。

    她刚进入,只觉得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不由奇怪地四下打量。

    她正打量着,侍画、侍墨、侍晚、侍蓝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其实她们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奈何见主屋还没动静,也没敢闹出动静。

    “兰妈妈!”四人一起喊了一声。

    春兰点点头,瞅了正屋一眼,见帘幕落着,悄声问,“二公子和芳华小姐还没起塌吗?”

    四人摇摇头。

    “哎呦,如今天都亮了,昨日普云大师说辰时开始讲经。可是如今卯时三刻了。两位主子还没起,王妃让我过来喊人,这可怎么办?难道今日不去了吗?算起来,今日是第一日,重要一些。”春兰顿时有些为难。

    侍画等四人对看一眼,都没说话。

    春兰犹豫了一下,想就这样离开去回禀王妃,但又觉得既然是来给芳华小姐祈福,第一日她不去露一面怎么行?挣扎半响,说道,“哎,我去敲门喊一声,看看今日芳华小姐能不能去听法。”

    四人点点头。

    春兰快走几步,来到窗下,对里面喊,“二公子、芳华小姐,您二人醒了吗?”

    秦铮困倦地“哼”了一声,极其细微。

    谢芳华声音有些乏力地从屋中传来,“蓝漪,我醒了,二公子还没醒,您去回禀王妃吧,我这就起塌,稍后就去找王妃,辰时准时到达摩院。”

    “好嘞!”春兰得到回应,立即转身往西跨院去回禀。

    侍画等四人听到谢芳华的回应,知道小姐安好,也彻底地放下心来,去小厨房给她准备膳食。时间的确有些赶。

    屋中,谢芳华给自己下的软筋散的药力刚刚散去,侧着身子睡了一晚上,分外的疲惫僵硬。她支撑起身子,困难地坐了起来,一时间觉得分外的没力气,还想继续睡。

    她在床上坐着试着凝聚功力,让她一半的功力游走一遍,才找回了些精气神和力气。

    放下手,看向秦铮,秦铮的眉头深深地皱着,似乎介于想挣扎着醒来,却又困得睁不开眼睛的乏力状态。

    她瞅了片刻,觉得看着这样的他分外的解恨,忍不住扯动嘴角,唇瓣传来细微的痛意,她才记起昨日他对她做的事儿,顿时有些恼恨地伸手拽他,“混蛋,你给我起来!”

    秦铮身子软绵绵的,经她一拽,他的身子跟着手臂晃了晃,依然没醒来。

    谢芳华见他睡得沉,手下用力,拧了他一下。

    秦铮才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睛处于半睁开半不睁开的状态,疲惫、乏力、困倦地看着她,“你拧我做什么?”

    “起床了!”谢芳华瞅着他,以着她高超的医术,自然知道秦铮是怎么回事儿。他昨日强行地运功抵抗了两三次药力,药力反噬他,吞了他一些功力,虽然吞得少,但到底加重了药性,依照正常来说,下了药之后,六个时辰可解。但解了之后,人会有段时间内的乏力,但是他运功抵抗就不行,六个时辰后,药力还是没过去。所以,他如今这般起不来塌,才是最对他的症状。

    “昨日你好好睡了大半夜,可是我呢?我一夜未睡。”秦铮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再说,如今我浑身酸软,药力显然还没过去,我怎么起得来床?”

    “起不来也得起!王妃派兰姨来喊了。”谢芳华看着他眼底的青影,想着原来他一夜没睡吗?若是这样,她才觉得更是解恨了些。

    “不是只来喊你一个吗?”秦铮摇摇头,“没喊我,你既然能起来,你就去吧!再让我睡会儿。”

    “不行!你陪着我去!”谢芳华伸手掐他,“快点儿起!”

    秦铮被她掐得疼,睁开眼睛,瞪着她,“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儿?你不是看着爷碍眼吗?如今干嘛还要我陪着你?我就不信我不去你还没法面对她们那群女人和那群和尚了,你自己怕什么?”

    谢芳华看着他,“我自然是不怕的,谁也不怕。但是既然你是我未婚夫,又陪着我来了这里。你是不是该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看着我照顾我?哪有我去祈福,你在房中睡觉的道理?”

    秦铮攸地笑了,“你这是从心里承认我是你的未婚夫了?”

    谢芳华轻轻哼了一声。

    “既然你如今这般郑重地承认了。以后就不要再说跟我没关系的话了。也别只嘴上说着玩儿了。”秦铮认真地看着她,“谢芳华,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可记住了。一直都记住了。知道了吗?”

    谢芳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把你是我未婚妻的话再跟我说一遍,让我知道你心里彻底地认识到你我的关系了。我就算是挣扎着,也起来寸步不离地陪着你。”秦铮道。

    谢芳华偏开头,“你现在这副样子,起得来吗?”

    “自然起得来。”秦铮看着她。

    “你是我的未婚夫,我记住了,你放心,我会不遗余力地利用这个身份压榨你的。直到你受不了,跑去皇上那里,取消婚约为止。”谢芳华恶狠狠地道。

    秦铮眨眨眼睛,顿时笑了,暖暖的,懒洋洋地道,“你放心地利用这个身份压榨我,爷就怕你不利用这个身份压榨。我跑去皇上那里的话,也不会是为了取消婚约,顶多是去抗下你利用这个身份指不定会给我将来捅出的什么篓子。”

    谢芳华眸光微闪。

    “不过,你既然是我的未婚妻,将来的妻子,是我认定了要明媒正娶的女人。那么,不管你捅出什么篓子,也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我自然是要护着的,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欺负了你。”秦铮说着话,挣扎着坐起身。

    他刚起了一半,额头便用了细微的汗。

    谢芳华其实也没真想将他拽着拖走去陪她祈福,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他这副样子,连起塌都困难,是不可能跟她祈福的。只不过她是有心想要折腾他一番罢了。但是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挣扎得费力,于是伸出一根指头在他胸前轻轻点了一下,他顿时受不住地重新跌回了床上。

    “你做什么?爷好不容易起来了?”秦铮不满地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忍不住好笑,摆摆手,“行了,我也就说说,你这种样子,怎么能跟着我去祈福?还是别起了。我自己去吧!”

    “那怎么行?这样的话,你那未婚夫的话也是说着玩的了,爷可不准许你拿这个开玩笑。”秦铮摇头,准备再次起来。

    谢芳华拿了个枕头,往他身上一放,便将他压得纹丝不动了。她挑了挑眉,笑得温柔,“铮二公子,你就好好的躺着吧!我觉得,就算是你现在跟着我起来,也是个累赘。你想跟着,我还不想用呢。”

    秦铮一噎。

    “另外,我没跟你开玩笑!”谢芳华转过头,从他腿上迈了过去,轻轻地跳下了床。

    她还没穿外衣,仅着里衣,有些曲线隐隐流露。

    秦铮看着她,眸光细微地染上了些异色,想起昨日对她可着劲地亲吻许久,心神顿时一荡。知道如今是不可能再做什么了,为了免于自己难受,不敢再招惹她,费力地偏过了头,不再看她。

    谢芳华下了床之后,才发现推开被子的自己只穿了里衣站在地上,她立即看秦铮,秦铮正巧偏过了头。她蹙了蹙眉,想着他还算是有自知之明。于是,拿过外衣,开始穿戴。

    不多时,她穿戴妥当。

    “小姐,您和铮二公子都起了吗?需要奴婢现在进去侍候您二人洗漱吗?”侍画听到里屋的动静,站在门外轻声问。

    “我起了,他没起。”谢芳华走到门口,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在昨日她用药水黏合的地方用力地一划,黏合的胶济应声裂开,她伸手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侍画见她出来,向后退了一步。

    “我去你的房间梳洗用膳。”谢芳华对侍画吩咐。

    侍画点点头。

    谢芳华来到时候房间,由侍画伺候着,快速地梳洗,不多时,便打点妥当。侍墨端来了饭菜,她赶紧用膳。

    简单吃了早膳,侍画取来面纱,谢芳华盖在头上,出了房间。

    来到院中,正看着林七、听言已经起来,站在院中。

    谢芳华看了二人一眼,对他们吩咐,“二公子如今在房间还睡着,你们进去看一眼,若是他想继续睡,就让他继续睡。若是他想用膳,就侍候他用膳。”话落,补充强调,“不过别拿掉他身上的枕头。”

    二人疑惑,为什么不拿掉他身上的枕头?

    “听到我的话了吗?”谢芳华见二人不语,问了一遍。

    “听到了!”二人连忙齐齐答话。

    “走吧!”谢芳华偏头对侍画四人点点头。

    两个人扶着她,两个人跟在身后,一行人离开了东跨院,前往英亲王妃所住的西跨院。

    出了门扉处,便见到春兰已经扶着英亲王妃走出房间。

    时间掐得正好。

    “哎呦,你瞧这孩子这不起来了吗?”英亲王妃对春兰道,“你还担心她起不来塌!”话落,又道,“我看是那个臭小子起不来才是。就知道祈福指望不上他。”

    “二公子不过是个作陪的,您让他一心跟着礼佛,他讨厌佛祖的很,比杀了他还难。他不起来就不起来吧!您就不要难为他了。只要芳华小姐这个正主儿起来了,不就好了吗?”春兰笑着道。

    英亲王妃点点头,“你说得有理!”

    二人说话间,谢芳华来到了近前,喊了一声,“王妃!”

    英亲王妃笑着点点头,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低声问,“昨日那臭小子没欺负你吧?”

    谢芳华闻言面色一红,怎样才算是真正的欺负?昨日他对她亲吻算不算?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她给自己和他都下了药,如今她起来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塌的人是他。这样算起来,到底是谁欺负了谁?她低低咳嗽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摇头,“没有。”

    英亲王妃仔细地瞅着她,她毕竟是过来人,见她隔着面纱,气色隐隐不自然,顿时笑开了,也不再询问,拉着她向达摩堂走去,“走吧,林太妃和谢氏六房的老太太怕是早就到了。”

    谢芳华点点头,见她不再询问,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向达摩堂走去。

    后山的院落距离前山的寺院有一段距离。英亲王妃显然是顾及谢芳华的身子,一边与她闲话,一边走着,走得并不快。走到一半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从西边岔路口走过来的右相夫人和李沐清以及两个侍婢。

    右相夫人由两个侍婢扶着,李沐清走在身边。

    今日的李沐清身穿一身素淡的长衫,远远走来如这山寺中的一抹清风,处处透着温雅。

    谢芳华看了右相夫人和李沐清一眼,右相夫人她不止是一次见,但是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除夕夜当日李沐清对还是听音的她说的那一番话。右相夫人为了她自己的地位和儿女的地位,双手沾染了右相府后院许多无辜婴儿的鲜血。

    在这个以男人为天的皇权社会,不能说她做得不对,她做的是大多数女人都做的事情。

    夫为天,妻为地,妾为贱。

    南秦京城多少高门府邸宅院里,这等事情是稀松平常之事。妻要保位,妾要争宠。子嗣是女人的依靠。若是右相夫人不狠辣,那么右相府后院也不会只一个独子了,而是峥嵘一片。

    永康侯府只燕亭一个嫡子,也是同样的道理。

    谢氏长房除了敏夫人身下的三子,也是无子嗣。

    而监察御史和翰林院这等清贵门第,虽然有两个庶子,但是也因为他们的官位摆在那里。这等清贵门第,最怕是是弄出后院不干净之事。所以,若是主母不厉害,后院小妾有手段。那么,有庶子也不奇怪。

    与这些高门府邸夫人相比,英亲王妃这般从来不在后院动手腕的主母太少。

    谢芳华正在打量间,两方人已经碰了头。

    李沐清含笑躬身给英亲王妃见礼。

    英亲王妃笑着对李沐清摆摆手,“起吧!哪里有那么多礼数!这孩子就是比我家那臭小子规矩懂事儿。”

    李沐清笑笑,直起身,眸光若有若无地向谢芳华扫来。

    谢芳华站在英亲王妃身边,没看李沐清,隔着面纱,没说话,亦没给右相夫人见礼。

    “昨日太累,今日起得晚了,我还以为我是最晚到达摩堂的一个,没想到这里遇到了你们。”右相夫人笑着打招呼,“王妃这么多年从来不曾踏足寺院小住过,这乍然回来到这里,昨日睡得可习惯?”

    “这些年在王府内可给我别够呛,如今出来,这山寺空气清晰,夜里安静,睡得自然习惯着呢!”英亲王府也笑着打招呼。

    “芳华小姐今日也跟着来祈福了,身子可是爽利了些?”右相夫人看向谢芳华,笑着问。

    谢芳华点点头,隔着面纱虚弱地道,“身子还好,既然来了这里,劳烦王妃辛苦为了祈福。我自己怎么也要争气些。”

    “这第一日普云大师要给你沐浴佛光,洗涤污浊之气,自然要辛苦一些。若是明日之后,你身子难为,那么也可以来半日歇上半日。”右相夫人笑着道。

    谢芳华点点头,“多谢夫人指点。”

    “指点就罢了,我也是这么多年总跑来这寺院小住。于是就知道一些这里面的门道。”右相夫人顿时笑了,向一行人身后看了一眼,问道,“铮二公子呢?没陪着你们一起过来?”

    “那个臭小子!还睡着呢!怎么能指望他?”英亲王妃摆摆手。

    “他们爷们儿是不喜欢我们娘们儿做这些事情。铮二公子的性情一直以来就不受拘束,让他跟来祈福已经是难为他了。更别说还要他去听佛经了。”右相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对身边看了一眼,笑着摆摆手,“清儿,你不喜这等事情娘也知道,你也别跟着了,去别处玩吧!”

    李沐清闻言失笑,无奈地道,“娘,我又不是小孩子,去哪里玩?”

    “去找铮二公子玩!你们以前不是一直玩耍在一处吗?如今这个年节年前年后都忙,我看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少了。”右相夫人道。

    李沐清眸光动了动,笑道,“他如今还没起塌,我若是去吵了他,他没准跟我翻脸。他的脾性可是不管不论我们的交情的。”话落,又道,“我也不是不喜听佛经。法佛寺虽然不进闲杂人等,但是您们身边也需要有人看顾。侍卫们不方便出现陪同。儿子就陪着您们吧!”

    “哎呦,这孝心真是可嘉!”英亲王妃顿时赞扬,对右相夫人说道,“孩子一片孝心,行了,就让他去吧!我们一帮子女眷,若是有什么事情,确实不方便。让他跟着也好。”话落,又道,“我家那个臭小子的确是那个死德性,若是吵了他,他脸我的脸都翻。秦倾那个毛小子不是也跟着太妃去了达摩堂了吗?他们二人在一处,也有个伴。”

    右相夫人闻言点点头,目光扫了谢芳华一眼,笑道,“那你就跟去吧!”

    李沐清笑了笑,不再说话。

    两方的人合在一处,一行人缓步向达摩堂走去。

    英亲王妃一直拉着谢芳华的手,同时与右相夫人说着闲话,不多时,来到了达摩堂。

    达摩堂门口有一个小沙弥等在那里,见一行人来到,连忙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偈,朗声道,“里面已经准备妥当,荜寺的普云大师和主持大师以及各位长老已经就坐。林太妃和谢氏六房的女眷们都已经到了一会儿了。如今时辰正好,王妃和李夫人快请进吧!”

    英亲王妃点点头,携着谢芳华当先迈进了达摩堂的院门。

    正如那个小沙弥所说,林太妃、谢氏六房的老太太、秦倾、谢伊,以及法佛寺的一应僧众,都已经盘膝就坐。首位坐着普云大师,他身旁留了一个位置。次位坐着法佛寺的主持和一应长老。林太妃和谢氏六房等女眷都坐在众僧包围的中间。地上都放了蒲团,其中留了几个位置。正是给英亲王妃等人留的。

    “王妃请下座,既然是来给芳华小姐祈福,芳华小姐就坐来老衲身旁吧!”普云大师见一行人进来,闭着眼睛睁开,看了几人一眼,苍老的声音开口。

    英亲王妃十分虔诚地点点头,松开了谢芳华的手,对她温声道,“华丫头,过去吧!”

    谢芳华蹙眉,就算是祈福听佛经,她有必要做到普云身边?

    “听普云大师的就是了。”英亲王妃拍拍她的手,低声道,“普云大师名扬天下,可不止是佛法高深,卜算也是高明。他让你坐在他身边,必有用意。”

    谢芳华想起除夕那日来法佛寺抢夺心经,当时在这老和尚的手心写了自己的名字。既然他知晓她的秘密而给她瞒下,那么无论有什么用意,自然也不必理会了。于是,她缓步走到普云大师身边的座位上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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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大火

    英亲王妃、右相夫人、李沐清等人依次就坐。

    普云大师见谢芳华坐在了他身边,点点头,对法佛寺主持道,“开始吧!”

    法佛寺主持点点头,对众僧摆摆手。

    众僧开始闭上眼睛,齐声念其了佛经。

    林太妃、谢氏六房老太太、以及二人身边的秦倾、谢惜,也都闭上了眼睛。英亲王妃、右相夫人也跟着闭上了眼睛,齐声念了起来。十分有模有样。

    谢芳华坐在普云大师身边,静静地看着场中的人,除了李沐清与她一样没闭眼外,整个达摩堂一片诵经声。

    她隔着面纱静静地看着诸人的时候,李沐清也静静地隔着众僧看着她。

    二人视线交汇,各自无声。

    谢芳华想看清楚李沐清在看着她的时候眼底的东西,可是,她看不清。不知是隔着面纱的原因,还是如何。她找寻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看不清一个人眼底的情绪,有两种原因。一是不入心,二是对方心思太深。

    能在除夕当夜跟随她一起到了法佛寺藏经阁抢先一步从皇帝手中夺了《心经》,能陪她快马加鞭去清河崔氏解除崔意端的血毒而之后抹平了痕迹连秦铮都查不出来。

    她一直就知道,这个右相府的公子李沐清不是一般的公子哥。秦铮自诩棋艺高绝,二人却下个平手,虽然她前日未曾观战,但是论心思谋略,可说明李沐清的心思之深,谋略之深。

    只是,若说他对听音有兴趣也就罢了,如今却是对她……

    那么,他是不是也知道听音就是谢芳华?

    她一直就觉得,这世间,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一见钟情,也要两心相通。最起码,这种戏码,不太适合她,也不太适合秦铮,更不太适合李沐清。

    若是这南秦京城的豆蔻少女和飞扬的少年来说,也就是一个燕亭罢了!他的感性和无心机才适合一见钟情。

    到底,是远走漠北去北齐了!关山迢递。

    “李公子,诵经要专心!”普云大师闭着眼睛,在满堂经声中开口,“你心中无佛,不如不来。”

    李沐清闻声将放在谢芳华身上的视线看向普云大师,温和地认错,“大师说得是!”话落,也不争辩,双手合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普云大师不再说话。

    谢芳华静静地坐着,并没有闭眼,她经历了前一世的轮回,无论什么事情,只信自己。况且她身子好得不能再好,这就是一场戏。身边这个老和尚明明知道,可是也不点破,陪着做这一场戏。

    这个天下,有多少人,与她一样,带着伪装和面具。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达摩院外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谢芳华顺着声音看去。

    满堂的僧众无人睁开眼睛,诵经声丝毫没受到影响,似乎都入了境。

    不多时,一个小沙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主持,大事不好了,后山起火了!”

    法佛寺的主持一惊,闭着眼睛睁开,腾地站了起来,看向那小沙弥,“你说什么?”

    普云大师也睁开眼睛,问向那小沙弥,“后山哪里?”

    “是后山的山林!不知为何起的火,火势很大,快要蔓延到了后山的院落。主持、普云大师,咱们的僧众大部分都聚在这里,如今没有几个人救火,快去救火吧!”那小沙弥急急忙忙地说道。

    法佛寺主持闻言顿时急了,看向普云大师,“师叔,得赶快去救火。”

    普云大师摆摆手,吩咐道,“敲警钟!”

    法佛寺主持连忙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急声道,“走,大家快去救火!”

    一众僧众闻言连忙从地上站起身,急匆匆地跟着法佛寺主持跑了出去。

    与此用时,法佛寺发生紧急事情才会敲醒的警钟被敲响,响彻全山。

    普云大师见众僧离开,也跟着站起身,看向一众女眷,对为首的英亲王妃道,“王妃,既然后山起了火,今日的祈福怕是只能到此为止了。”

    英亲王妃没想到出了这等事情,也站起身,她清楚地听到那小沙弥说大火快蔓延到了后山的院落,想起正在睡觉的秦铮,顿时有些焦急,对谢芳华急声问,点点头,“华丫头,你出来房间的时候,说铮哥儿在房中睡觉?他真的在睡觉?”

    谢芳华也站起身,法佛寺传承千载,揪其历史,在两百多年前起过一次火,后来再没起大火。算起来,这是第二次起火了。若是秦铮没被她下药,那么以他的武功区区火源自然不是问题。但是她刚来到这里不久,如今的秦铮怕是还躺在床上。虽然有他自己的隐卫,但是万一出现意外状况,那么无人救他的话……这样一想,她立即对侍画、侍墨道,“你二人立即去东跨院,务必保证铮二公子的安全。”

    侍画、侍墨见小姐如此郑重其事地吩咐她们,便知道铮二公子今日未出房间,一定不是睡觉那么简单,于是连忙道,“那您这里……”

    “有侍蓝、侍晚在,我不会有事!快去!”谢芳华吩咐。

    侍画、侍墨点头,再不耽搁,飞身出了达摩堂。

    二人的武功都是自小训练的,说走就走,身法极快,转眼就没了影。

    英亲王妃见此愣神了片刻,焦急地上前两步,抓住谢芳华的手,对她低声问,“铮哥儿不会有事儿吧?他怎么了?为何一直在房中不出来?”

    谢芳华拍拍英亲王妃的手,镇定地温声道,“王妃别急,昨日二公子一夜未睡,才困乏得很,今日起不来塌。刚刚您一说,我怕他出事情,便吩咐我的两个婢女去了。您放心,他的本事不用我说,您也知道,区区火源,不会有事儿的。”

    英亲王妃看着谢芳华,见她一派沉静,虽然心中清楚这场火来得蹊跷,哪里能是区区火源这般简单?否则怎么转眼间就从后山的山林蔓延到院落。但此事这等关头,还不清楚后山大火的情况到底如何,只能压下。对她道,“我们也赶快去看看吧!”

    谢芳华点点头。

    英亲王妃担心儿子,拉着谢芳华的手快步往外走。

    “走,咱们也去看看!”林太妃也坐不住了,法佛寺若是着零星点儿小火是小事儿,但若是着大火的话,那可是大事儿。她也赶忙站起了身。

    谢氏六房后的老太太也赶紧站起身。

    右相夫人看向身边的李沐清,想着幸好没让自己的儿子去玩耍。这等春日里,春风正大,若是被困在火中,那是多有本事也是难逃。

    “娘,秦铮兄既然在后院,我也赶紧去看看!”李沐清看了谢芳华一眼,对右相夫人道。

    右相夫人立即拽住他的胳膊,“既然有了大火,火势还不一定救不救得下来。你这样跑去,将娘自己仍在这里?铮二公子有王府的隐卫。”

    李沐清被拽住,对她道,“娘,我喊两个人出来保护您。秦铮兄虽然有本事,也有王府的隐卫在,但是也恐防万一。”话落,她又道,“林太妃、六房的老太太,年纪都大了。我觉得您们还是不要去后山了。免得帮不上忙,反而添乱。就在这里等着吧!若是火势能控制住,自然是极好,若是控制不住,那么,孩儿去看看,也会立即派人来传回消息让您们立即撤离寺里下山。”

    右相夫人闻言还是有些担心,“可是你……”

    “娘,我不会有事儿,起个火而已,您放心吧!”李沐清堵住右相夫人的话,轻声对外喊了一声,“来人!”

    “公子!”两个人立即出现在了他面前。

    “保护好这里的人。”李沐清吩咐。

    “是!”那两个人立即颔首。

    李沐清吩咐完后,不再多说,身影一闪,出了达摩堂。

    秦倾也有些担心秦铮,但是又不放心身边的林太妃,焦急不已,也对外面喊,“来人!”

    “主子!”有一个人立即出现在了秦倾的面前。

    “你去后山的东跨院看看,别让秦铮哥哥出事儿!”秦倾摆手吩咐。

    “是!”那人已经应声,顷刻间出了达摩堂。

    右相夫人得到儿子的吩咐,只能停住了脚步,林太妃和谢氏六房的老太太也觉得自己年岁大了。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没准还给添乱,不如不去。也停住了脚步。

    英亲王妃拉着谢芳华则是已经出了达摩堂,没理会身后的人。

    普云大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对林太妃、右相夫人等人道,“李公子说得对,各位施主的确去了后山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候在这里吧!老衲去看看。若是火势太大,挡不住的话,各位施主必须赶紧下山。”

    “大师快去吧!”右相夫人点点头。

    普云大师不再多说,也快步出了达摩堂。

    一行人离开后,只剩下一群女眷和秦倾。秦倾很想去后山看看情况,但是林太妃年岁大了,又抚养他一场,他自然不能离开。于是轻轻提力,上了达摩院的房顶,向后山看去。

    只见后山的山林的确如那小沙弥说,一片浓烟和火海,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的势头。

    他面色一变,早上来达摩堂的时候,还没有起风,可是如今,他站在房顶上,分明地感觉到风很大。按理说,春天刮这样的风不奇怪,但是,奇怪就在于今日的风比往日大。尤其是风向来源于北方,这样的北风刮来,火势顺着风向卷着向南蔓延,转眼间便移出数丈之地。这样的火势,趁着风向,如何能短时间内熄得灭?

    恐怕后山那些院落都保不住了。

    因为他已经看到火势逼进了东跨院,东跨院内此时浓烟滚滚。

    “八皇子,您看得到吗?火势如何?很严重吗?”谢惜一直没找到机会与秦倾说话,如今见他上了房顶,面色一片凝重,鼓了半响勇气,才轻声开口。

    秦倾转回头来,看向谢芳华。

    林太妃此时也问,“看得到吗?”

    秦倾点点头,“看得到,火势很大。恐怕一时半会儿控制不住。”

    “那怎么办?”林太妃虽然看惯了皇宫里后宫无数暗箭算计,但到底都是不见火的硝烟。哪怕是四皇子纵火烧宫闱,也不过是使得他的住处起了股浓烟,被宫人很快就扑灭了而已。如今却是真正的大火,她不由得想起两百多年前法佛寺那一场大火,烧毁了半个寺院。同时圆寂了当时名动天下的回绝大师。那是何等的惨烈。

    “现在蔓延到哪里了?”谢氏六房的老太太问。

    秦倾抿了抿唇,“已经快要吞没整个东跨院了。”

    谢氏六房老太太面色一变,“那是芳华小姐的住处啊。大火从北方山林着来,可是怎么却从东跨院着起来呢?”

    “是东北方向来的风。”秦倾解释。

    谢氏六房老太太道了句,“阿弥陀佛!希望这火赶紧被扑灭。”

    “秦倾,依照你看到的情形看来,这火会不会烧到这里来?”林太妃镇定地问。

    秦铮考量了一下,摇摇头,“难说!”

    “英亲王妃和芳华小姐已经去了吧?”林太妃顿时泛起愁来,“她们两个女人家,尤其芳华小姐还那副病弱的身子,怎么刚刚没拦住,她们去凑什么热闹?妇人之家,哪里能救得了火?”

    秦倾闻言再看向后山,这一条路上,古木松柏,房舍寺院,许多墙壁阻隔,除了能望远处看到北山山林和院落处的大火外,再看不到其他,他叹了口气,“秦铮哥哥在东跨院,伯母和芳华小姐不放心,自然是要去的。”

    林太妃对他嘱咐,“你就在上面,暂时别下来了,时刻关注着火势,若是苗头不对,火势控制不住,蔓延到这里来的话,我们这里的人都得赶紧下山。”

    秦倾点点头。

    右相夫人听到火势这么大,他的儿子又去了,顿时忧心起来。

    “哎,本来好好地来给芳华小姐祈福,可是怎么就出了这等事儿。”谢氏六房老太太揉揉额头,“这个孩子,一直以来,多灾多难的。连给他祈福,竟然也……”

    “祖母,您别担心!芳华姐姐不会有事儿的。”谢惜扶着谢氏六房的老太太,轻声道。

    谢氏六房的老太太点点头。

    一行人不再说话,既然没法跟着去救火,只能等在这里听消息。

    英亲王妃、谢芳华、春兰、侍蓝、侍晚一行人出了达摩堂后,快步走向后山的院落。

    英亲王妃拉着谢芳华,走得快,谢芳华跟着她的脚步,面纱随风飘摆,她看了一眼风向,眯了眯你眼睛。

    “跟得上吗?”英亲王妃走了片刻,发觉自己走得太快了,回头问谢芳华。

    “跟得上!”谢芳华点头,“您只管走,不要顾及我。我没事儿。”

    英亲王妃不再说话,端庄的脸色微微地板着,薄唇抿在一起。

    路上一个僧人也无,都去后山了。

    后山传来大声地救火声。

    走到一处拐角,忽然侧面出现了四个黑衣人,四人都拿着剑,迎头就对当先的英亲王妃和谢芳华砍来。四把剑,并在一处,一场的狠辣凌厉。

    谢芳华眸光眯了眯,瞬间拉着英亲王妃倒退了两丈远。

    春兰、侍蓝、侍晚三人走在二人旁边,是以,二人身后无人,方便了谢芳华突发情况下撤退。

    英亲王妃被拉得一怔,当看清楚出现的四名黑衣人,脸色蓦地一寒。

    侍蓝、侍晚已经感觉到了杀气,刚要出手去救谢芳华和英亲王妃,谢芳华却已经先一步拉着英亲王妃撤退两丈远避开了迎面来的剑。二人立即拔出腰间的宝剑,迎上了四人。

    春兰武功虽然不好,但也有些武功,见此也没尖叫,立即从腰间拿出匕首,与侍蓝、侍晚一起迎上了四人。

    转眼间,侍蓝、侍晚便和四人过了几招。

    过招之下,二人发现,四人的武功与二人各自武功相当,而且,这等狠辣的招数和出手不留余地,不是杀手就是死士无疑。加之春兰只会皮毛功夫,这样下去,根本就抵挡不住四人。

    侍蓝当即大声道,“小姐,您和王妃快走!”

    “王妃、芳华小姐,您二人快走!”春兰到底是武功太差,说话间,胳膊挨了一剑。

    英亲王妃板起脸,从袖中抽出一枚物事儿,就要向上空抛去。

    谢芳华伸手按住了英亲王妃的手,低声道,“不要放出去!”

    英亲王妃偏头看向她。

    谢芳华冷静地道,“今日这件事情蹊跷,您放出这种东西,最先收到信号的一定是秦铮。他身体不适,没办法赶来,恐防被他看到乱了阵脚。另外,我对付得了他们。还用不到您放信号弹。”话落,她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玉瓶子,拧开瓶塞,喊了一声,“你们闪开!”

    侍蓝、侍晚自然听话,回头瞅了一眼,立即拉着春兰侧身闪开了一仗。

    谢芳华扬手将瓶子中的药粉对着四人洒了出去。

    那四人在听到她喊闪开的时候,也看到了谢芳华手中的瓶子,但他们对看一眼,都齐齐就着侍蓝、侍晚、春兰三人让开的道转眼冲动了谢芳华近前,当头对着英亲王妃和她砍下。

    他们觉得他们手中的剑一定快得过她出手放出的幺蛾子。

    但是他们到底是不了解谢芳华。

    谢芳华的手不但是快过他们手中的剑,而且还将药粉转眼洒在了他们的身上。

    昨日给她自己和秦铮下的软筋散,今日再次派上了用场。

    这种被她研制出来及时奇效的软筋散,比世间任何毒药都要发作得及时。

    所以,软筋散刚洒到四人的身上,四人身子齐齐一软,手中的剑不但再没力气砍下去,而且他们本来好好的身体顿时虚软地栽倒在了地上。

    四柄宝剑同时也落在了地上,将地面的青石砖砸出了响声。

    英亲王妃有些愣神地看着迎面仰倒的四人。

    “你们二人过来,立即掰开他们的嘴,拿出他们藏在舌尖下的毒药。”谢芳华吩咐道。

    侍蓝、侍晚闻言立即放开还懵懵怔怔的春兰上前,分头掰开黑衣人的嘴。不过转眼的功夫,四个人之中三个人口中的毒药已经被强撑着力气咬碎,化在了嘴里,只有靠近谢芳华最近的一个人中的软筋散太多,药效太大,他刚提起力气,还没来得及咬碎口中含着的药,已经被侍画强行地掰开他的嘴,从口中将他含着的药抠了出来。

    那三人当即面部发黑,不多时,整个人开始腐烂,不过转眼间,地上那三人都化成了水!

    春兰睁大眼睛,惊呼一声。她从小跟着英亲王妃,到底是顺风顺水,虽然也见过血,但到底不曾见过这等一个人在眼前转眼就化了的情形,脸色顿时惨白,连胳膊上不停地流血的伤口也忘了。

    “好强烈的化尸水!”谢芳华冷笑一声。

    英亲王妃回过神来,脸色分外地难看,说道,“这个人好好看管,一定不能让他再死了。我到底要看看,是谁想要杀我和你。”

    “这四个人都是死士,要从他口中撬出主谋怕是难。”谢芳华道。

    “别说是死士,就算是死人,也得开口说话。”英亲王妃凌厉地道,“交给铮儿吧!铮儿有办法让他说。”

    “你们看好了这个人,稍后交给秦铮。”谢芳华点点头,对侍蓝、侍晚吩咐。

    “是!”二人收了剑。

    侍晚上前一步,敲昏了还欲找别的办法寻死的那个人。与侍蓝一起拖起了他。

    “春兰,你的伤如何了?别傻站着了,赶紧快看看伤势!”英亲王妃对春兰轻喝了一声。

    春兰身子一激灵,回过神,看向英亲王妃,随即,伸手指着谢芳华,呐呐地道,“芳……芳小姐她……”

    英亲王妃知道春兰想说什么,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是意外,但是谢芳华的作为更让人意外,尤其,在场几个人都看得清楚,她在当时黑衣人出现的危机关头拉着她撤退两丈远,不是一般寻常女子能做到,更不是一般柔弱女子能做到。而刚刚镇定地拦住她放信号弹,简单地散了一把粉末,便让四个高手的杀手无缚鸡之力。这样的作为,若是传出去,谁能信她是忠勇侯的一直卧床多年的谢芳华?若不是她一直抓着她的手,那么连她都不敢相信。

    “我就算大病多年,身子弱,但没事儿的时候研究了些医药毒术。兰姨不必惊异。”谢芳华沉静地道,“危急关头,起点儿作用。我爷爷和哥哥知晓,只不过从来不曾外传而已。是以王妃和你不晓得。”

    一句话,轻飘飘地避重就轻。

    “忠勇侯是钟鸣鼎食之家,藏书数十万册,你虽然病着,但会些防身术也不奇怪。”英亲王妃拍拍谢芳华手,冷静下来,对怔愣的春兰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赶快看看你的伤势!”

    春兰能一直跟在英亲王妃身边,自然也不是个心傻的,刚刚芳华小姐那一退两丈远,怎么能只是简简单单的防身术?没有修习多年的功力,根本做不到。毕竟她也是懂得皮毛功夫的。这里面定有隐情,是外人不知道的。但是,如今她是二公子的未婚妻。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被外人道也。她连忙点点头,“的确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奴婢这不是被突然出现的杀手给吓到了吗?”

    “我这里有止血的药,北山如今大火还在烧着,简单地包扎一下吧!你流这么多血,伤口肯定深,不包扎不行。”谢芳华又从怀里拿出一瓶药,上前一步,扯开春兰的袖子,露出她冒血的伤口,将瓶塞拧开,将药粉洒在她的伤口上。

    春兰点点头,也不再多话,任谢芳华给她包扎。

    药粉洒在伤口上之后,流血顿时止住了。她伸手撕扯了春兰的一截衣袖,利索里给她包扎起来。不过须臾之间,便包扎妥当了。

    春兰有些惊奇,看着谢芳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自从秦铮除夕之夜灵雀台逼婚,皇帝圣旨赐婚,英亲王妃虽然向着儿子,也因为是已逝手帕交的女儿,一力赞同,而她自小看着二公子长大,她虽然是婢女,但秦铮叫她一声兰姨,甚是尊重,她不止一次地觉得芳华小姐虽然门第高贵,但这一副病弱的身子却是配不上二公子,私下跟英亲王妃念叨了不止一次。英亲王妃都摆摆手,不让她再提,她也只能作罢。只是心里上对谢芳华一直疏着一层距离,期盼着哪天二公子回过味来,寻求个身子骨好的女子。可是今日,彻底地颠覆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十日不能沾水!兰姨要记住了!”谢芳华包扎完之后,也不理会春兰如何神色,看向北山,只见浓烟弥漫,火光冲天,短短时间,东跨院已经淹没在一片火海中,火势蔓延已经开始吞噬西跨院。她皱了皱眉,说道,“看此情形,北山这些院落怕是都难逃这一场大火!”

    英亲王妃闻言也看向北方,就算她们赶过去,也帮不上忙,虽然焦急担心儿子,但经过刚刚刺杀一事,她已经镇定下来,说道,“这一场火来得的确大,烧了院落是小事儿,只是吞噬了这佛门圣地的法佛寺,还是因为你来祈福,传扬出去,恐怕对你对忠勇侯府不利。”

    ------题外话------

    这个假期,我又乖乖地窝在家里码字了。我觉得,我这么乖巧,应该多出来念叨念叨,好让你们心疼我,给我暖床会毫不犹豫的。是不是?o(n_n)o~

    今日上墙:简简单单^_^,lv1,秀才:情情,继续哦!二爷要泪奔了!温柔!

    sglxz,lv1,秀才:把书重看第二次,很多当时感觉云里雾里的情节清晰多了,更加佩服的是,一个从沒正面出场的钰四居然贯穿了全剧,还有不少钰粉。

    浅浅的景,lv2,举人:日日思君不见君啊。⊙▽⊙

    作者有话:这点儿温柔算什么?以后多着呢!不要你们得有耐心等着二公子煲汤!我写文呢,喜欢细致,细节处铺垫,有的亲第一遍看不出所以然来,那么闲暇物事儿再回顾一遍也是好的。为伊消得人憔悴啊?他造吗?o(n_n)o~

第二十五章 会合

    在这个信奉神佛鬼怪的社会,人们会把很多解释不了的事情或者黑暗的事情归结为神鬼之说。谢芳华第一次来法佛寺祈福,在她祈福的第一日法佛寺便起了大火。那么,结合她大病多年,无数名医救治不好,今日刚踏入佛门圣地,佛门圣地便失火。这样的事情一经传扬出去,那么,天下百姓们会说出什么言论,可想而知。

    英亲王妃冷静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后果,直接牵扯的人是谢芳华,牵扯了她,那么就牵扯了忠勇侯府。她心里顿时凝重起来。

    显然,这场大火起来,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预谋。

    谢芳华在听说法佛寺失火的第一时间便知道这件事情是冲她和忠勇侯府来的了,如今见英亲王妃点破,她淡淡一笑,沉静地道,“当初四皇子秦钰纵火烧宫闱,被贬去漠北之后,无名山在同一时间毁了。若说是天意运数,那么,如今的我,是不是和当初的四皇子遭遇甚是相似?漫天的流言蜚语,传扬什么天煞孤星,他克毁了无名山,我克毁了法佛寺?”

    英亲王妃一怔。

    “如今呢!四皇子将功抵过,过往再不追究。天下人不再传扬他克毁无名山,而是传扬他有胆有识,挽救了两国边境之战,免于两国因此而起纷争,扰乱国之太平,百姓家园。”谢芳华笑了一声,“比起宫闱,比起无名山,法佛寺虽然是寺院庙宇,但因是佛门圣地,所以,同样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但是,天大的过错,只要有天大的功劳盖住,也就两两相抵了。既然四皇子能寻求到天大的功劳,那么,我也学他的作为,寻求一个天大的功劳就是了。”

    英亲王妃看着谢芳华,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她有主意,她便也不需要操心了,拉住她的手道,“我们过去吧!希望铮哥儿没事儿。”

    “别人只有一条命,他能有九条命。您放心吧!”谢芳华道。

    英亲王妃本来有些担忧,闻言顿时笑了,“也是!”

    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春兰捂着手臂,侍蓝、侍晚拖着那个被敲昏了的黑衣人跟在二人身后。

    靠近大火蔓延的地方,便感觉到浓浓的热气扑面而来。伴随着仓鼻子的滚滚烟尘。

    浓烟中,隐约看清,法佛寺的僧人每人提着木桶,正围了一圈浇水扑火。

    靠近了,才知道火有多大,北方山林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而短短时间,西跨院也湮灭在火海中,僧人浇水一桶,火势却成倍的吞噬蔓延,杯水车薪。

    僧人一边拿着桶泼水,一边往后倒退。

    大火疯狂肆意的直扑,似乎要连人也卷入火中。

    这一片的天空已经被烧红了,扑面来的热气火辣辣的热。

    “怎么不见铮哥儿?”英亲王妃扫了一圈,没见到儿子,又不免担心起来。虽然她清楚这么多年来儿子的本事,但到底昨日他是住在谢芳华的房间,难免有意外发生。

    “你们现在就和侍画、侍墨联络,看看她们在哪里?秦铮是否安全!”谢芳华回头对侍蓝、侍晚吩咐。

    二人立即点头。

    侍蓝从怀中掏出一个牧笛,吹了起来。

    她的牧笛声刚响起不久,在西方五百米处也传来同样的牧笛声。

    侍蓝收了笛声,对谢芳华道,“小姐,她们在西方五百米处,她用音符说铮二公子很好,让您别担心!”

    英亲王妃闻言松了一口气。

    “走,我们过去找他。”谢芳华道。

    英亲王妃点头,一行人向西走去。

    刚走了不远,忽然一阵风刮来,有一束火苗飘到了谢芳华戴着的面纱上,面纱瞬间着了。

    英亲王妃距离谢芳华最近,这次惊得忍不住叫了一声,“华丫头!”

    谢芳华在纱巾着起来的那一刻,挥手打掉了纱巾,一团火滚落在地上,顺着风,吹向了侍蓝、侍晚拖着的黑衣人。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立即道,“盖灭!”

    侍蓝、侍晚知道这个人的重要性,瞬间齐齐出掌,用绝对强势的掌风合在一处,一瞬间压灭了即将燃着在黑衣人身上的火势。

    黑衣人的胸前一大片衣物已经烧没,皮肤烧焦了一块。

    英亲王妃连忙拉住谢芳华,仔细地打量她,见她完好,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烧到你。这若是反应慢一点儿,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谢芳华笑了笑,没说话,眸光看向一处,有些森凉,对侍蓝道,“你过去,将那个提着两个桶的和尚给我带来。”

    侍蓝知道刚刚那火苗来得不是意外,立即听从谢芳华的指示奔了过去,过去之后,伸手去扣那和尚肩膀,那和尚猛然地转回头,看着侍蓝,疾呼道,“这位女施主,你快躲开,小心引火上身。”

    侍蓝不说话,出手去点他的穴道。

    “你要做什么?”那和尚顿时挥手去打侍蓝。

    谢芳华站在不远处看得清楚,这和尚看似无辜,出手却是杀招,只看他抬起的手势,侍蓝恐怕不是她的对手。她冷笑一声,从头上抽出一根簪子,甩手对准那和尚打了出去。

    簪子刺中了那和尚的手,那和尚“啊”的一声。

    侍蓝趁机点了他的穴道。

    “带过来!”谢芳华对侍蓝吩咐。

    侍蓝不忘记低头捡起谢芳华的簪子,簪子上没沾染丝毫的血,她为了防止这和尚出现跟早先刚四人一样嘴里含的毒药,用力地掰开这和尚的嘴,这和尚嘴里没东西,但是似乎想要咬舌,她掏出一块手帕,塞在了他的嘴里,伸手拽着他向谢芳华走来。

    这和尚大约三十多岁。

    英亲王妃的脸已经沉得极其难看了,“竟然连法佛寺的和尚都参与在内了!好大的手笔!”

    谢芳华没说话。

    侍蓝来到近前,将簪子递还给谢芳华。谢芳华接过,插入了发髻里,对她道,“拖上他,走!我也想看看,还有没有人再来刺杀和毁灭这两个人。”

    侍蓝点点头。

    “芳华小姐,您的面纱如今没有了,您的脸,可怎么办?”春兰觉得今日这一路实在太惊险了。显然早就有人算好了王妃和芳华小姐会来后山院落看火势。若不是芳华小姐有本事,那么今日,就算王妃叫出隐卫,她们怕是也来不及。

    谢芳华知道自己的面纱没了,可是她怀里有备用的,伸手又拿出来一块。

    “算了,你的容貌总不能一直遮遮掩掩。”英亲王妃拦住她的手,看着前方蔓延得扑都扑不灭的火海道,“俗话说,凤凰浴火,才能重生。若是这一场大火,烧没了你的病,也是好的。”

    谢芳华心思一动。

    英亲王妃对她轻轻一笑,摸摸她的脸,慈爱地道,“你这个傻孩子,你的脸又不是见不得人?整日里藏着掖着做什么?当年你娘和我都是顶着这样一副姿容。若不是你父亲重情重义,若不是你娘生死相许。那么,如今他们都跟我一样活得好好的。”

    谢芳华看着英亲王妃,对这样一位和她娘亲是手帕交的长辈,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觉得亲近。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听您的,不戴就不戴了。若是我的病就此好了,那真要感谢这一场大火了。”

    英亲王妃拉住她的手,“你的病自然会好的。这火总不能白烧一场。若说你这病是邪病,那这么邪着治了也没啥不好。”

    谢芳华笑着点点头。

    “走吧!将这个人也给臭小子去!”英亲王妃扫了一眼侍蓝手里的和尚,脸又沉了下来。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

    走出一段路,有人喊,“风又大了,这火拦不住了,我们快撤吧!”

    “若是再晚走的话,我们怕是都会被大火包围,葬身火海!”又有人喊了一声。

    谢芳华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熊熊大火扑来,有两个和尚提着桶扯着嗓子在喊。

    英亲王妃也顺着声音看去,烟熏火燎中,看不清楚那两个和尚的面貌。

    “小姐!这两个人……”侍蓝低声问。

    “不用理会他们,我们先去与秦铮汇合。”谢芳华断然道。

    侍蓝点点头。

    一行人加快脚步。

    转过了两道围墙,来到刚刚牧笛传出的声音处,只见那里围了不少人。有人专门负责从水井中打水,有人专门提着水桶去灭火。

    而众人中间,秦铮靠在距离水井不远处的在一株树干上,看着水井在想着什么事情,他的身边站着林七、听言、侍画、侍墨。

    他一身衣衫有些残破,华丽的衣袍外侧沾染了些血迹,束发的青丝有些凌乱。

    这副样子,显然,也是遇到血腥的事情了。

    听到脚步声,他慢慢地转过头来,当看到英亲王妃和谢芳华以及侍蓝、侍晚手里各提着一个人时,眸光眯了眯。

    英亲王妃见到儿子,立即松开谢芳华的手,快走几步,来到他面前,“你伤在了哪里?”

    秦铮看着英亲王妃,摇摇头,“没受伤!”

    “没受伤你怎么这副样子?”英亲王妃指着他身上的血迹,不相信。

    秦铮低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别人的。”

    “真的?”英亲王妃怀疑。

    “自然是真的!谁能伤得了你的儿子?”秦铮嗤笑一声,推开英亲王妃要检查的手,看向谢芳华,眉头皱紧,“怎么没戴面纱?”

    谢芳华打量了他一眼,凭他的医术,知道秦铮肯定是受伤了。

    “她还戴什么面纱?险些面纱着了,毁了她的脸。”英亲王妃注意力被转移,伸手一指侍蓝、侍晚手里的人,“诺,就是这两个人,被我们抓住了,回头你好好地撬开他们的嘴审问。看看到底是谁指使的。”

    “就知道你们也会遇到杀手。”秦铮勾了勾唇,“抓住了活人,不错!”

    “这都是……”英亲王妃刚要说谢芳华的功劳,顿住了口,怒道,“想要刺杀娘,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光天化日之下,胆子真是大的没边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人背后指使的。”

    “普云大师和主持不是在这里吗?先让他们来看看,认识这个和尚吗?”秦铮打量了那和尚一眼,对身边摆摆手,“林七,你去将他们两个老和尚喊过来!若是伤了王妃和忠勇侯府的小姐,别说这小小的大火烧了这几处院子了,十个法佛寺也得都陪葬了。”

    林七立即应声,跑去了不远处。

    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正在想办法救火,但是这风如此大,火势汹涌,再加之是春季。春日里本来风多,天干物燥,于是,千名僧人救火,却是依然让大火一寸寸蔓延,有控制不住之势。

    法佛寺的主持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普云大师到底是一代高僧,面上神色还算是镇定。

    林七来到二人身边,传达了秦铮的意思。

    二人闻言齐齐转过头,向秦铮、英亲王妃、谢芳华待的方向看了一眼,当看到侍蓝手里提着的那个和尚,面色都顿时凝重下来,对看一眼,齐齐走了过来。

    “普云大师、主持,你们二人看看,可认识这个和尚!”英亲王妃当先开口质问。

    普云大师看了片刻,摇摇头,“老衲不识得!”

    法佛寺主持打量半响,说道,“他看起来面善,但是老衲也是叫不出名字,不确实是不是这寺里的记名僧人。”

    “这个人在我们刚刚来的路上,引火要烧死我和华丫头!被我们身边这两个有功夫的丫头给抓住了。”英亲王妃指了指侍蓝、侍晚,“如今大火蔓延,火势紧急,就暂且不用追查了。人先放在我们这里,只让你们二人看清楚了他的样貌,回头阻止住了这大火,再仔细地查!”

    普云大师点点头,“王妃海涵!这大火来得太急,起火得突然,一定要查个明白的。”

    “先救火要紧!”法佛寺也点点头,看着英亲王妃,“王妃,您看看这火势,不知道您可有办法?”

    “我一个妇人之家,能有什么办法?”英亲王妃叹了口气,看着满天的大火,“就目前看来,风不停,这一片别院紧挨在一起,虽然法佛寺有千名僧众,但是提桶浇水灭火毕竟是缓慢且耽误工夫。没有更好的饮水灭火措施,这片别院就算救恐怕也救不下了。如今只能舍弃这片别院,阻止住大火再往前面的前山的寺院蔓延。免于把整个法佛寺都烧了。”

    “阿弥陀佛!这风太大,这火势可怎么阻得住啊!况且这里是山上,如何能饮水?除了这口水井,再无别的水源啊。”法佛寺主持心下焦急,“这可是千载基业,难道就要毁在我的手上!那么老衲只能圆寂以谢佛祖了。”

    普云大师闻言也道了声,“阿弥陀佛!若是毁了,也是天意。”

    “狗屁的天意!爷才不信这个!”秦铮嗤笑一声,伸手指指自己身上的血迹,又指了指被侍蓝、侍晚拿捏在手里的和尚和黑衣人,他嘲讽地道,“难道你们说这也是天意?”

    法佛寺主持闻言看向那二人,一时间没了话,面上一片愁云惨淡。

    虽然大火让他着急,法佛寺的千载基业不保让他着急,但是秦铮、英亲王妃、谢芳华三人没出事儿,他还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若是他们趁着大火出事儿的话,那么法佛寺才是真的完了。

    “若是有人暗中生事儿,那么,这主谋之人显然读得懂天文之术,能观得了这风向星象。可是了不得。老衲钻营半生,虽然能预知这天之变数,但也是一知半解。”普云大师话落道了声,“阿弥陀佛”

    “一个时辰后,风会停!”秦铮道。

    普云大师一怔。

    法佛寺主持立即看着秦铮,“铮二公子,你说这风一个时辰后会停?可是确实?”

    秦铮轻哼,“爷的嘴里什么时候说过虚言?”

    “这……这若是一个时辰风才会停的话,那……那这一片院落都会烧没了吧!”法佛寺主持看向普云大师。

    普云大师也看着秦铮,讶异地道,“铮二公子会观星象?”

    秦铮挑了挑眉,“观星象有何难?”

    普云大师顿时向前走一步,激动地看着秦铮,“你说一个时辰后这风会停,是如何观测出来的?”

    “天机不可泄露。”秦铮莫测高深地对他道。

    普云大师一噎。他经常拿这句话噎人,今日终于尝到了苦果。顿时苦笑不已。

    “我觉得,你现在不是该关心我如何观测出来这星象,而是应该想办法在一个时辰内让这火势除了这一片院落不再向别处蔓延。”秦铮懒洋洋地道。

    “不错!”法佛寺主持不敢相信连普云大师都观测不出来的星象变化秦铮能观测得出来,但是如今,他也只能相信他。

    普云大师见秦铮莫测高深,知道问也问不出来,只能作罢。

    “师叔,您快想想办法,一个时辰怎样控制住这火势不蔓延。”法佛寺主持看着普云大师,他自己如今已经全没了主张。

    “容我想想!”普云大师连忙思索。

    “依我的建议,法佛寺上千的僧人不必再灭火了。”谢芳华此时缓缓开口,“将所有僧人都着集合在一起,将寺院里所有井水都打上来,从我们站着的位置开始,在地面泼水,一直泼到前山的寺院各处,将这一片地方变成一条河,将火势用水截在这里。那么,一个时辰总能挺住了。”

    法佛寺主持闻言眼睛一亮。

    普云大师立即道,“芳华小姐说得对,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华儿可真是聪明!”秦铮勾唇笑了笑,对二人道,“既然是个好办法,还不快去!”

    法佛寺主持连忙应声,顿时去吩咐人了。

    普云大师抬头看向火势,入目处,北山山林和别院一片浓浓火海。他又有些不确定地道,“这么大的火,就算用水泼在地面,可真能挡得住?”

    谢芳华笑了一下,“一个时辰后就下雨了。这一片院落舍弃了而已,法佛寺前山偌大的寺院总能保住了。”

    普云大师再度一惊,转头看向谢芳华,“你怎么知晓一个时辰后会下雨?如今虽然已经到了春日里,但是老衲观测,这天象不像是有雨的星云啊。”

    谢芳华也不解释,“一个时辰后自有分晓。”

    普云大师又看向秦铮。

    秦铮扬了扬眉,对普云大师道,“我看你天下第一高僧的名号该作废了!沽名钓誉!”

    普云大师叹息,“怪哉!怪哉!”

    英亲王妃“噗嗤”一声笑了,瞪了秦铮一眼,“你何时会观测星象了?娘怎么不知道?”

    秦铮瞅了她一眼,“您儿子会什么非要当娘的都知道?”

    英亲王妃白了他一眼,刚要笑骂他,忽然想起没见到一个人,立即问,“右相府的李沐清恐防你有事儿,早先来了这里,如今哪里去了?”

    秦铮哼了一声,没答话。

    英亲王妃见他没有要说的打算,问向听言,“听言,你来说。”

    听言眨眨眼睛,挠挠头,看了秦铮不太好看的脸一眼,嘻嘻一笑,“小姑姑,我如今已经不是英亲王府的人了,也不是二公子身边的人了。我是芳华小姐的人。”

    言外之意,就算他知道,也可以有权利不回答她。

    英亲王妃劈手给了听言一巴掌。

    听言虽然能躲开,但还是着着实实地挨了,没敢躲,脑袋被打得顿时疼痛不已。

    “林七,你来说!”英亲王妃撤回手,板下脸。

    林七顿时犯了难,偷偷看了秦铮一眼,见秦铮脸色不好看,但不像是不让他说的样子,他咳嗽了一声,小声道,“今日多亏了右相府的李公子,咱们家二公子才脱困。”

    “嗯?你仔细地说说,怎么回事儿?”英亲王妃闻言正色地问林七。

    林七连忙道,“芳华小姐离开后,我和听言二人便进房侍候二公子,我们也就在房间待了一炷香,便听到外面喊山林失火了。我二人大惊,听言闻声跑出去探情况,他刚离开,就冲进来了四名黑衣人。小人只会些皮毛的功夫,当时吓傻了,幸好公子的隐卫青岩现身,与那四个人打在一起。青岩将那四人逼退出了房间,公子命令我将他扶下床,帮他穿衣,我刚将公子衣服穿戴妥当扶他下了床,谁知道床下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响,竟然从床底下破出了一个黑洞,窜上来两个和尚。那两个和尚进来后二话不说,对着公子拿着剑刺了下来。公子身子软,拉着我躲了两招,眼看躲不开,公子……”

    “她若是想知道,你简单说就是!啰嗦什么,废话这么多!”秦铮叱了林七一声。

    林七一哆嗦,立即住了嘴,看了秦铮一眼,顿时反应过来,连忙道,“是,小人简略地说,是有些啰嗦。”话落,他道,“总之就是危急的时候,李公子出现了。那两个和尚一见敌不过李公子要逃跑,李公子追了出去。如今不知道追哪里去了。”

    “这么说还是多亏了李沐清了!”英亲王妃松了一口气,纳闷地对秦铮道,“你昨日还好好的,今日身子怎么就这么差?连床都起不来了?”

    秦铮目光向谢芳华扫来。

    谢芳华自知理亏,撇开头。

    秦铮慢慢地道,“昨日华儿喝药,我好奇,抢着喝了一口,就浑身无力了。”

    英亲王妃看着他不像说假,又见谢芳华撇开头,顿时被气笑了,笑骂道,“那是华丫头治病的药,你怎么能好奇抢着喝?药能是随便喝的吗?活该!”

    “是有些活该!”秦铮点头。

    “那你怎么不召唤隐卫出来?只留一个青岩在身边?”英亲王妃想着林七说得简单,但是可以想象,当时情形多危急,就像是她和谢芳华走来,连番遇到的两次刺杀一样,若是她没有本事,她们受伤是小事儿,没准命都没了。

    “丢人!”秦铮吐出两个字。

    英亲王妃顿时竖起眉头,“召唤隐卫又是什么丢人的?比你丢了命强吧?”

    秦铮撇开脸,不再言声。

    “小姑姑别生气,其实我也觉得只那么两个和尚,公子就对付不来,召唤隐卫队的话,被隐卫队看到,以后还如何服众?的确是小题大做,丢人。”听言也说道。

    英亲王妃劈手又给了听言一巴掌,怒道,“死要面子活受罪!隐卫本来就是保护主子的。你们两个,从小一块儿长大,这死脾气倒是养得一样?下次再敢如今日这样险些出事儿,看我不先拧下你们俩的脑袋。”

    “哎呦,小姑姑,您干嘛不打他?总是打我?虽然他是您儿子,但侄子也是子啊。”听言捂着脑袋不满了。

    “少给我贫嘴!你如今结实,你看看他,一阵风就能吹倒,若是不靠着树干,我怕他如今连站都站不住。还死撑着呢!这一点德行最像他父亲。”英亲王妃板着脸骂道,“打你两下也是应该!他不召唤隐卫,你干什么去了?你又不是不能召唤?”

    “嘻嘻,您都说了,我与公子一个德行嘛!两个和尚都打不过,也觉得太丢人了。”听言话落,见英亲王妃又要对他打来,他连忙告饶地改口,“再不敢有下次了!小姑姑饶了我吧!下次公子不召唤隐卫,我召唤。”

    英亲王妃见他认错,撤回了手,算是绕过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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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拒绝

    谢芳华无语地看着秦铮,若不是李沐清正巧赶去,难道他怕丢人就让那两个和尚杀了?

    什么脑筋!

    秦铮见谢芳华看来,对他似乎不耻,他瞪了她一眼,说道,“我手中有从你身上顺手拿来的软筋散,就算李沐清不出现,爷也能对付的了那两个人。没最早出手,是想从武功路数上看看那两个和尚的底细,到底是不是这寺里的僧人。偏偏李沐清正巧出现,坏了爷的好事儿!”

    谢芳华撇开脸。还算他脑子没被软筋散的药性给弄坏了,知道可为和不可为。

    “臭小子!”英亲王妃闻言又骂了秦铮一句,“人家李沐清是为了你,他如今还没回来,可别出了事儿!”

    “他狡诈如狐,能出什么事儿!”秦铮哼了一声。

    英亲王妃懒得和他争论,不再言语。

    “小姑姑,和尚们都过来泼水了,稍后这里真变成河了,咱们躲远点儿吧!”听言见法佛寺主持吩咐寺院的所有僧人都不再救火,而是专门打水泼水,插进话来道。

    “也是!走,我们去达摩堂,林太妃和八皇子一众人可别出事儿。”英亲王妃点头。

    侍蓝指指她和侍晚手里的两个人,询问地开口,“小姐,这两个人……”

    谢芳华看向秦铮。

    “青岩!”秦铮喊了一声。

    “主子!”一身黑衣的少年应声出现在秦铮的身后。

    秦铮指了指侍蓝、侍晚手里的两个人,简单地吩咐,“带走!扒了皮的审!”

    青岩点头,走到侍蓝、侍晚身边,二人将手中的两个人递给他,他一手拎起一个人,消失在了眼前。

    这是谢芳华第一次看到青岩,不知道他修习的是什么功夫,周身隐隐云雾,只看到一身黑衣,即便他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她面前,也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只从轮廓知道是一个少年。而且显然他一直就在秦铮周围,但是她完全感应不动。这样的功夫,可以堪比言宸的功夫了。但和言宸的武功似乎又不是一个路数。

    她正想着,秦铮向她看来,挑了挑眉。

    谢芳华感应到他的视线,收回心思。

    “走吧!”英亲王妃看了二人一眼,对秦铮道,“你不能自己走吧?”不等他答话,对听言道,“你扶着他,这水已经泼上了。”

    听言立即过去搀扶秦铮。

    秦铮挥手打开他的手,“爷有那么没用吗?”话落,慢慢地直起身字,向前迈了一步,虽然脚步还是有些虚软,但的确能自己走。

    听言后退了一步,嘟囔了一句什么,不再扶他。

    “既然能走自己走最好!”英亲王妃拉住谢芳华的手,温和地道,“走吧!希望这泼水成河拦住火势的招数真能坚持一个时辰。”话落,她抬眼看了一眼天空,这一片天空的半边天都被染红了,除了红色,哪里能看到什么星云。但她又莫名地相信谢芳华所说的话。

    谢芳华点点头,和英亲王妃一起迈步。

    一行人离开了这里。

    法佛寺主持看到一行人离开,想要开口喊,想了想,又住了口,回身对普云大师道,“师叔,我真觉得没底啊!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说一个时辰会下雨。这……能下得了雨吗?您看看,除了这北方一片天空被火染红了之外,南方那一片天空多少的日头啊。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老衲钻营大半生占卜、星象,占卜还能说十拿九稳,悟到了些成就。但是这星象嘛!却是变化万千,怎样也不得其门。”普云大师叹道,“如今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也只能相信芳华小姐了。”

    法佛寺主持闻言也无奈地点点头。

    上千名僧人排开了长线,围着这一口大井的井边打水,有人负责打,有人负责泼。如今不必再去提着灭火,到底是比灭火轻松许多。不多时,这一处地方便因泼水太多汇成了一片河。

    大火吞灭了秦铮、谢芳华住的东跨院和英亲王妃住的西跨院后,又开始吞没林太妃、八皇子住的院子,紧接着,吞并谢氏六房老太太和谢惜住的院子,逐渐向右相夫人和李沐清住的院子蔓延。

    半个时辰后,李沐清提了一个僧人回到了这一处地方,当看到众僧人在泼水,他愣了一下,随即看向疯狂蔓延的大火,便了然了这样做的目的,踩着石板来到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面前,将那和尚的脑袋板正,对二人问,“两位大师,可认识这个僧人?”

    “无忘?”法佛寺主持惊异地看了李沐清手里提着的人一眼,失声喊道。

    普云大师虽然没失声,但面色也露出惊色。

    “我见过无忘大师两次,怕认错,便特意地提人过来给您二人辨认。”李沐清叹了口气,“果然是无忘大师。”

    “他……这是做了什么?”法佛寺主持的手有点儿抖。

    “他和一个与他年岁差不多的僧人从东跨院正屋破床而出,意图刺杀秦铮兄。我正巧及时赶到,那两个人见我去了,大约是怕被我认出,意图撤退离开,我追了去。只拿住了这一个僧人,那个跑掉了。”李沐清解释。

    “这……怎么会?”法佛寺主持上前摸了摸那僧人的脸,脸上并无易容之物。他仍旧有些不敢置信,回头看向普云大师,“师叔,您看,他……”

    “的确是无忘无疑!”普云大师道,“他的两个耳后都有一颗黑痣。”

    法佛寺主持也看到了垂着脑袋的僧人,他的两个耳后的确都有一颗黑痣。一般人耳后长一颗黑痣实属寻常,长两颗对称的黑痣就比较稀缺了。

    “他在寺院待了十年了吧?一直本分,如今为何要刺杀铮二公子?”法佛寺主持不解。

    “如今他死了,只能稍后等大火熄灭了,再查清楚原因了。”普云大师道。

    “李公子,那个逃跑的僧人你可看到了面相?”法佛寺主持问向李沐清。

    李沐清点点头,“稍后大火停了,我就去画出画像来。”

    法佛寺主持点点头,心中顿时忧愁起来,法佛寺一直以来门规森严,普云大师不再理会寺院之事,一心看守藏经阁后,他治理下,寺院从未出现篓子。可是,今日竟然莫名其妙起了大火,而且有人同时刺杀了英亲王妃、芳华小姐、铮二公子这三人,且是寺院的和尚参与其中,还都被人抓了个正着。无论这场大火能不能熄止,法佛寺今日之后都将卷入麻烦之中。

    普云大师道了声,“阿弥陀佛!李公子,刚刚不久前,英亲王妃和芳华小姐、铮二公子都去了前山了。你也去吧!还有半个时辰,老衲和主持在这里坚持半个时辰,若真如铮二公子所说到时会风亭,真如芳华小姐说到时候会有一场春雨。那么,这法佛寺千载基业也就保住了。否则,千载基业一毁,我二人只能自刎以谢佛祖了。”

    李沐清一怔,抬眼看了看天色,“他们说半个时辰后会风停有雨?”

    “他们走了半个时辰了。半个时辰之前说的。”法佛寺主持道。

    李沐清点点头,笑了一下,“我竟看不出这天像是有雨的样子,没想到他们都会观星云图。这倒是另外吃惊了。”

    “老衲也是吃惊的!”法佛寺主持道。

    “既然如此,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两位大师再让众僧人坚持半个时辰吧!我带着这无忘大师去找他们。”李沐清道。

    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齐齐点了点头。

    李沐清提着那僧人的尸首离开了此处。

    秦铮、谢芳华、英亲王妃一行人这一次一路顺畅无阻地来到了前山寺院的达摩堂。

    达摩堂内,林太妃、谢氏六房老太太、右相夫人等人完好,这里并没有杀手、死士刺杀。

    秦倾一直坐在房顶上,看着北山,他只是远远看着那大火吞噬了一间院子又一间院子,染红了半边天,心底愈发的发寒发惊,他虽然有些心思胆识,但到底是年岁还小,面色有些发白,再加之坐在房顶高处,风很大,让下方的人看来有些瑟瑟发抖。

    谢惜一直注意着秦倾,少年的脸一寸寸变白,山风本就凉寒,他的衣袂青丝被风吹起,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卷走。她忍不住地喊了一声,“八皇子!”

    秦倾听到声音转回头来看向谢惜。

    谢惜本来想说什么,但看到他陌生的目光,顿时垂下了头。

    秦倾回过神来,将站在谢氏六房老太太和林太妃中间的少女打量了一眼,眸光动了动,开口,“你要说什么?”

    谢惜抬起头,看着他,轻声道,“我是见你在上面看起来很冷,不如下来吧!若是大火蔓延到这里,会有人来告诉我们撤离下山的。”

    “不用,我不冷!”秦倾摇摇头。

    谢惜还想再说什么,见他已经转过了头,只能闭了嘴。

    谢氏六房的老太太看了谢惜一眼,又看向秦倾,这个少年显然被北方的大火给吓住了,但还是镇定地坐在房顶上,也是个人物,到底是天子之家的皇子。只是可惜,从昨日到今日,他和谢惜会面看来,对谢惜不甚是关注,怕是没有对她的心思。可是谢惜显然不与他一样,对他的心思颇深。

    她想起今日见到的谢芳华,那芳华小姐虽然身子骨孱弱,戴着面纱,但是令人一眼所见便是大家闺秀的风采和气度。谢惜比起她来,虽然在她跟前被教导了这么多年,但到底还是差远了。同是谢氏一脉,谢氏旁支的底蕴到底是不及忠勇侯府。

    尤其是那日谢芳华身边的婢女代为传了她对谢氏六房说的一番话,让本来就在权衡利弊的她和明夫人不得不更加慎重了。八皇子似乎的确不是谢惜夫婿的好人选。但是偏偏,谢惜这丫头因为书信传书对他上了心。毕竟自小在她跟前长大,她才有些纵容,有点儿心思想要成全他,可是如今,她那一点儿心思也动摇了。

    “伯母和秦铮哥哥她们来了!”秦倾忽然道。

    林太妃、谢氏六房老太太本来都各有心思,如今闻言齐齐一怔,回过神来。

    右相夫人一喜,连忙问,“清儿呢?他也回来了吗?”

    秦倾摇摇头,“没看到他。”

    右相夫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紧张地道,“他不是去找铮二公子了吗?如今铮二公子好好地来了,她怎么没回来?”话落,她担心地往门口走,“不行,我得去看看。”

    “你家的娃子是个聪明有本事的,我觉得你不必忧心。没回来不一定是出事儿了。一定是别有安排。”林太妃喊住右相夫人,“你还是别去,你一个妇道人家,外面是大火,别他回来找不到你。”

    “就是!别去了,等王妃和铮二公子来到,问问就是了。”谢氏六房老太太连忙道。

    “那好吧!”右相夫人点点头。

    “哎,看你寻常是个冷静处事稳妥的,怎么摊到孩子身上就这么不冷静了?依我看啊,你宠儿子也不次于王妃宠铮哥儿。”林太妃笑道。

    “据说李公子这些年不仅能文能武,还能经商,在外面打理了无数产业。”谢氏六房老太太道,“这可真是一个面面俱到的奇才。”

    右相夫人镇定了些,笑着叹了口气,“也不瞒您二人说,这么多年,我背后做了不少事儿,年年都来这法佛寺祈福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在佛祖面前忏悔,我辛辛苦苦守大的孩子,可不能有个长短,否则啊,我就甭活了。”

    林太妃和谢氏六房老太太对看一眼,她们都知道点儿右相府的事儿,南秦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有什么事情若不是刻意掩盖,还是盖不住的,就算有手腕盖住,但遇到更有手腕的人,也能翻出来。右相府的那点儿事儿,有心人都知道,哪怕是右相自己,恐怕心中也有几分思量。只不过是装作不知道而已。右相毕竟不是好糊弄的人。若是他好糊弄,也就不能做到右相的位置,至今得皇上器重了。

    三人正说着话,英亲王妃、秦铮、李沐清三人走进了达摩堂。

    “王妃、二公子,你们来了?清儿呢?”右相夫人立即走到英亲王妃面前询问。

    英亲王妃见他焦急,一时间也不好说李沐清追着杀手不知跑去了哪里,偏头看向秦铮。

    秦铮看了右相夫人一眼,到没有对李沐清时候的难看脸色和不耐烦,语气寻常地道,“他不会有事儿!你放心吧!”

    右相夫人见他神色如常,看起来自己儿子真不会有事儿的样子,顿时放了一半的心,见他不想多说,也知道他的脾性,不好再追着问去了哪里。

    英亲王妃暗暗松了一口气。

    谢芳华瞥了秦铮一眼,想着恶人有一样好处,省得多费口舌。

    “秦铮哥哥!”秦倾在房顶上喊了一声。

    秦铮抬头看向房顶,见他坐在房顶下,目光向他看来,冷风中,他看起来有些萧索,但看来的目光有着惊艳。当然那惊艳的视线是对向他身边的人,他身边站着谢芳华。他向前走一步,正巧挡住了谢芳华的身子,面无表情地对房顶上的秦倾问,“你坐在那里干什么?”

    秦倾的确是因为谢芳华的容貌吃惊了片刻,他没想到谢芳华长得这样美,若不是跟随英亲王妃和秦铮在一起,他几乎认不出来是她。听到秦铮的声音,他回转头,便看到了秦铮难看的脸,他顿时偏过头咳嗽了一声,呐呐道,“在房顶上查探北山的火情!”

    秦铮冷哼一声,“除了做这个,你还能做什么?”

    秦倾一噎,脸有些红,忽然他站起身,从房顶上下来,走到秦铮身边,对他不忿地道,“秦铮哥哥,你比我大几岁,所以,才能做很多事情。我若是比你大的话,我也能。也没必要守在这里放风了。”

    秦铮瞧了他一眼,那一眼很是不以为然。

    秦倾心中憋闷,他也想去北山院落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就算他不年岁小,可是太妃年岁大了,他岂能丢下她说走就走?如今他待在房顶上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可是偏偏还不得谁说一句好。他顿时伸手扒拉开秦铮,看向他身后的谢芳华,“芳华姐姐,原来你一直戴着面纱是因为你容貌太美了是不是?”

    谢芳华看着秦倾,这个少年与她一般高,她正好能看到他的眼睛。

    皇室里的皇子们,算起来,到目前,她只见过这个八皇子秦倾。对其他皇子也只是传言和听说。据说当年她娘是一个极美极温柔的美人,虽然是一介平民女子,但最后坐到了皇贵妃的位置。八皇子的容貌虽然不及秦铮,但到底也是有根基的。尤其是他的眸子,极其漂亮。但也不是没有一丝杂质的漂亮,自小生长在皇宫里,总会浸染上某些东西的。

    谢芳华盯着他眼睛看了片刻,笑了笑,“八皇子,我一直戴着面纱,不是我太美了,而是因病太深,太丑陋而已,所以,才需要遮掩着。”

    秦倾“咦”了一声,打量她完美得一块白玉一般的脸,“那你如今这是……”

    “我也不太懂,大约是灵台寺这佛门圣地当真能净化污浊。”谢芳华向北方红了半边的天空望了一眼,隔着寺院房脊,只能看到屋脊上方一片火红,她似叹息地道,“听说北山山林和院落着火,我因担心二公子,和王妃从这达摩院走出急急赶去,半路遇到了杀手,后来一阵火苗吹到我身上,正巧烧着了面纱,面纱烧去后,却没烧到我的脸,而是我脸上因这些年吃药和积累的毒素却不知为何散去了。也就成了你如今看到的样子。”

    秦倾闻言顿时睁大眼睛,“竟然……这么简单?”

    谢芳华从北方上空收回视线,淡淡一笑,“不是这么简单还有何难?我自己至今还是云里雾里呢!”话落,她偏头瞅了英亲王妃一眼,“八皇子不信问王妃,问兰姨,再问问北山如今泼水救火的僧人,当时虽然都急着救火,但是有僧人还是看到我面纱被火烧掉了,我本来不能见人的脸也能见人了。”

    秦倾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奇事儿,她看向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叹了口气,“可不是吗?我一直站在她身边,从未离开过。这等奇事儿也是平生仅见。”话落,她双手合十,“感谢佛祖保佑,没准华丫头这病就因这一场无妄的大火给烧好了呢!否则为何昨日她上山,今日就偏偏突然着了大火?”

    “不是有贼人在暗中作怪吗?”秦倾疑惑。

    “是有贼人趁机作怪,但你看看她这副样子,不再是弱不禁风了。这可不是单单贼人作怪这么简单的事儿。等这一场火消停后,贼人作怪是一定要查的,她的病也要立即让大夫看。另外也要查查这场大火的来源,若这场大火凭白而来,查不出什么的话,那就是天意了。”英亲王妃道,“是天意和佛祖要帮华丫头驱除病魔。”

    秦倾挠挠脑袋,被这神奇的事儿弄得一时间有些懵,眼睛扫了一圈,见林太妃、谢氏六房老太太、右相夫人、谢惜等听到这件奇事儿都一个个面色惊奇,她们虽然信佛,但多年来,可没发生过这样神奇的事儿。他道,“芳华姐姐不还没有开始祈福吗?”

    谢芳华见他一口一个芳华姐姐,论她忠勇侯府小姐尊比皇后公主的身份,到也当得这一声姐姐。并没有说话。

    英亲王妃摇摇头,“这就需要得道高僧来解释了!如今普云大师在忙着救火,也是不能解释这件事情的。”

    “据说两百多年前那一场大火,上天收走了回绝大师去西方佛祖那里讲经。如今,若是这一场大火真救好了芳华小姐病的话,那么,正如王妃所说,也真是上天的旨意和佛祖的旨意了。”右相夫人靠近过来,仔细地打量了谢芳华一眼,口中说道。

    “这也有道理!两百多年前,那一场大火之后,天下奇才的回绝大师圆寂了。多少人为之扼腕。”林太妃感慨一声,看着谢芳华慈爱地道,“若是芳华小姐真是应了这浴火重生的话。那么,这可真是一件好事儿。”

    “是好事儿,老侯爷也可以放下一块心病了。”谢氏六房老太太瞅了一眼身边的谢惜,再瞅谢芳华,更是感慨忠勇侯府底蕴深厚,旁支族亲不可比拟。

    谢惜也正打量着谢芳华,小妹妹最近总在她耳边叨咕的芳华姐姐,第一次见面,她没有亲热地喊同样是堂妹的她,而她自小在祖母身边教养规矩,性子淡薄,也不能如谢伊一样亲热地去挽住她的手,她也做不出来。更甚至,如今这样站在一起,她最好的容貌,对上她只能算是秀美的容貌,顿时让她自己都觉得自惭形秽。同是谢氏血脉,连她自己都不能不承认,忠勇侯府的底蕴不是旁支族亲可以比的。这副尊荣和气度,她十个也比不来。

    她悄悄转眸去看秦倾,秦倾从下了房脊之后,一直没看他。

    早先他看到谢芳华时的惊艳,她清楚地烙印在了心底。

    是不是男人都是一样?为容貌所困?她自认为,她的容貌也算是上乘,她在祖母身边教导,也不是没有才华的,她虽然走出门去的次数有限,没在京中贵裔圈博得才艺的名声,但也自认不输于任何人。可是,从昨日上山,她几接触秦倾,都被他不咸不淡地疏离。此时看着他对谢芳华一直看着,心中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秦倾,你当我是死人吗?”秦铮忽然凉凉地扫了秦倾一眼。

    秦倾顿时感觉浑身嗖嗖冒凉气,比在房顶上时还要冷许多,他立即后退了一步,转过头,对秦铮笑着讨饶道,“秦铮哥哥,我知道你在意芳华姐姐,我不过就是好奇而已,多看了两眼。你放心,我还是很珍惜我这条小命的,不敢得罪你。不会跟你抢人的。再说芳华姐姐还大我一岁呢!我将来可不要娶年龄大我的媳妇儿。”

    谢惜闻言身子一颤,脸色细微地一变,她比秦倾大了三个月,他说不娶年龄大的媳妇儿?那么也就是说她了。

    谢氏六房老太太一怔,看向秦倾,他虽然笑嘻嘻地对秦铮说着,但让他却觉得他其实对林太妃有意给他娶谢惜心里明镜一般,如今这是间接地表明态度了。

    林太妃心思一动,看向秦倾,秦铮并没看他,他在等着秦铮说话,她定了定神,笑骂道,“你这小毛头!年岁大又怎么了?媳妇儿年岁大一些,会疼人。”

    秦倾回头看向林太妃,翻了个白眼,孩子气地道,“太妃,媳妇儿大的话,显得我是小丈夫。我要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自然要娶听话的小媳妇儿。”

    “媳妇儿听话和年龄有什么关系?”林太妃嗔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论调?”

    “反正我不娶年岁大的媳妇儿。”秦倾靠过来,抱住林太妃胳膊,撒娇地道,“太妃,我还小,总也要二十及冠之后再说亲,而且要说像秦铮哥哥这般一眼就中意的。您看,芳华姐姐和王妃相处得多像母女?那是因为她也喜欢秦铮哥哥,所以担心他,关心他,尽而也会喜欢他的母亲,对王妃好。我将来也要娶个中意的,两情相悦的,我喜欢的,你也喜欢,喜欢我的,也因喜欢我而喜欢您的。将来,我们一起养您的老。这都合美。”

    林太妃自小将秦倾养到大,这一番话,他是间接地表明了态度,不要谢惜。他的性子,随了秦家人的性子,执拗而固执。强行自然是不行的。看来这一桩亲事儿做不成了。她暗暗叹了口气,伸手敲了他额头一下,“好,听你的。你喜欢什么女子,就娶什么女子!我等着你们一起孝敬我。”

    “这就对了嘛!”秦倾顿时笑逐颜开,少年的脸阳光明媚。

    谢惜忽然撇开头,默不作声地看向北方的天空,北方红得似乎要滴血,正如她的心。祖母和林太妃从断了来往之后又重新拾起来来往,她们互通来往多久,她就对秦倾心仪多久。本来以为,两个人的书信中,已经是神交已久,可是原来是她自己空负了一腔痴心。喜欢秦倾,是她自小研读经书外的唯一执念,如今似乎那一根执念忽然断了,被这一场大火,和这个少年坚决不留余地拒绝的话语也燃烧成了灰烬。

    她本就聪明,心中清楚这一番话明显是对她说的,在场的人谁都心中清楚,她忽然感觉到无地自容。

    谢氏六房老太太忍不住看了谢惜一眼,老眼露出担忧,也有些后悔不该因为教养在身边,便对她的女儿心事儿放任,以至于如今被秦倾看起来间接实则直接的拒绝下不来台面。

    俗话说,有人痛,就有人乐。痛的人是谢惜,而乐的人就是秦铮了。

    秦铮可不管谢惜那些心思和伤痛伤心,他本来对秦倾盯着谢芳华看不满意,虽然他年岁小,也构不成威胁,虽然他身边的这个女人这副冷清的性子,不会将秦倾看在眼里。但他到底是男人,只要是男人,他都不喜欢让人盯着她看。甭管有没有心思。如今见秦倾这么识得抬举,会说话,心里明白,那么也就饶过他了,弯了弯嘴角,哼道,“算你识相!”

    秦倾对林太妃告状,“太妃,您看看,秦铮哥哥真霸道!”

    “他自小就是这副霸道的性子,天生性情里本来就不是个吃亏的,偏偏德慈太后和王妃宠着他。”林太妃笑了起来。

    “祖母!咱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看北方火烧得更大了,不如咱们下山回府吧!趁着天色还早。反正后山的院落烧了,这山上也没地方住了。”谢惜慢慢地转过身,对谢氏六房老太太轻声道。

    谢氏六房老太太觉得如今她们祖孙的确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女儿家,总是要留些薄面。她点点头,“好,我们的确是帮不上忙,这就下山吧!”

第二十七章 下雨

    法佛寺后山的院落被烧毁了,就算大火烧不到南山的话,那么山上也再无多余的寺院给香客住。更何况如今大火还未息,蔓延不蔓延到南山还是一个未知数。

    谢氏六房老太太答应了谢惜之后,看向林太妃,既然八皇子表明了态度,那些谢氏六房也是承袭了谢氏一脉的傲骨,总不能再上赶着继续谈论说和这桩婚事儿。八皇子和谢惜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她心中再无顾忌和小心,对林太妃坦然地笑道,“太妃,我这孙女儿胆子小。况且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就先下山了。你和八皇子是与我们一起下山回京,还是继续呆在这里等等?”

    林太妃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自然是不想回去的,一时间有些犹豫。

    “就是大火不蔓延到这里,后山的院落烧了,再没我们住的地方了。况且今日之后,法佛寺还要查找失火的起因,怕是也无心再做佛事儿。”谢氏六房老太太觉得与林太妃相交一场,无论他基于什么原因想促成八皇子和谢惜这一桩婚事儿,既然如今婚事儿不成,她也就不想再去细究了。以后能不能再走动,也要看朝廷对谢氏的动向。

    林太妃点点头,“是啊,这一场大火就算烧不到前山,只烧了后山的山林和别院,我们也不能继续呆在这里礼佛了。”话落,她看向秦倾。

    秦倾也不想回宫,他在宫中拘束了多年,虽然说一个月能出几次宫门,但到底不如住在宫外舒服。他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看向秦铮,“秦铮哥哥,你们打算下山吗?”

    “不下山难道待在这里睡地被吹冷风?”秦铮挑眉。

    “可是我不想回宫!”秦倾道。

    秦铮瞅着他,没说话。

    “秦铮哥哥,这一场大火难道真是天火?你真相信?”秦倾看着秦铮。

    秦铮冷笑了一声。

    秦倾嘎嘎嘴角,“我就问你,你今日回英亲王府吗?”

    “我回不回都与你没关系!”秦铮不买他的账。

    秦倾一噎,知道在秦铮这里行不通,他去看英亲王妃,喊了一声,“伯母!”

    英亲王妃想着今日大火起得突然,而秦铮、她、谢芳华都同时遇到了刺杀。这件事情不能不查不问,一走了之。尤其如今还没看到火灭。她道,“如今天色还早,我们留在这里看看情况。谢六老太太和惜姑娘若是想下山,现在就走吧!林太妃和你若是还不想回宫,那就等些时候,火灭了。再商议。反正这里距离京城几十里路,说回去也能立即回去。”

    秦倾一听,便知道这里面有事情,不是只大火这么简单。他对林太妃道,“太妃,如今太阳也才升起没多久,这满满的一长天呢!我们也跟着伯母和秦铮哥哥等等吧!”

    “好!”林太妃点点头,看向谢氏六房老太太,握住她的手道,“你我老姐妹不常见,本来以为能坐下来多说几日话,可是今日却出现了这么个事儿。实在可惜。”

    谢氏六房老太太也回握住她的手,宽慰他,“八皇子用不了二年也就能出宫立府了。到时候他将你接出宫。我们坐在一处聊天的日子还长着呢。”

    “也是!”林太妃顿时笑了。

    “那我们祖孙就先下山了!”谢氏六房老太太道。

    林太妃撤回手,点点头,“下山吧!山路不易走,你们慢一些!”

    谢氏六房老太太点头,看向谢芳华,少女亭亭玉立,比天上的阳光还夺目光彩,她不止是继承了她父母的容貌,也承袭了忠勇侯府的尊华。人人都说右相府的李如碧小姐和大长公主府的金燕郡主是京城双珠,南秦再挑不出第三个来,但是如今在她看来,那是因为她一直大病缠身,闭门不出,才让那二人博得了个名声。如今她出来,恐怕那二人也只有靠边站的地方了。

    怪不得英亲王府向来眼高于顶的铮二公子灵雀台逼婚为难皇上下旨非要娶她。

    自古都说英雄为美人折腰,这句话是没错的。

    无论秦铮如何的年少轻狂、狂妄不羁、横行无忌,但是南秦京城的人提起铮二公子,无人不说其钟灵隽秀。明眼人都知其本事。连皇上都不怕的人,敢踩着左相马车从左相头顶过的人,南秦京城也就这一个秦铮。

    今日芳华小姐因这一场大火若说使得她的病奇迹一般地好了的话,让她这个多年信佛之人也觉得不敢置信。但是这种事情,对于谢氏旁支近支的她来说觉得还是不要去细究。毕竟谢氏六房和忠勇侯府的确才是吃一碗饭那个人。这么多年,谢氏六房虽然搬出去另立了府邸,但是一直得忠勇侯府的关照。

    皇上想要除去谢氏和忠勇侯府不是一日两日了。她本来以为因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结亲,关系会有所缓和。但是前些日子出了漠北武卫将军那件事情,以及今日的法佛寺失火,她都觉得没那么简单,也许更严峻了才是。

    所以,忠勇侯府的未来不止牵系谢氏六房的未来,也牵系着整个谢氏的未来。

    只不过到如今,还有很多人看不清罢了。因谢惜喜欢八皇子这事儿,她也险些看不清。

    “六婶祖母和惜妹妹早些下山也好,我让人护送你们回府。”谢芳华见谢氏六房老太太向她看来,虽然她心中的想法自认为隐藏得好,但也瞒不过她,她能猜出几分。

    谢氏六房老太太上前走了一步,伸手抓住谢芳华的手,慈爱地道,“这么多年,老侯爷为你的病操碎了心,如今你的病若是真得神佛保佑,奇迹地好了的话,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老侯爷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心病。你哥哥的心思也不必再过重,拖累自身孱弱了。”

    谢芳华微笑地点点头,“这么些年,六婶祖母你也没少为忠勇侯府操心。”

    “哎,我操什么心啊?都是瞎操心,年纪大了,不抵用的。”谢氏六房老太太顿时笑了,回头对谢惜招手,“惜丫头,你过来,和你芳华姐姐亲近亲近。谢氏六房虽然搬出忠勇侯府多年了,但到底是一家人。你们姐妹的血脉关系可不是其它的旁支。”

    谢惜慢慢地踱步过来,扯了扯嘴角,她心中不好受,实在笑不出来,喊了一声,“芳华姐姐!”

    谢芳华对她笑了笑,温和地回礼,“惜妹妹!”

    “这个孩子啊,自小在我身边跟着我一起吃斋念佛,被我教养得太文静乖巧了。不像是谢伊那个丫头,自小家里爷们儿不抵事儿,她就跟着她娘抛头露面出府走动,这么多年,小小年纪,却长成了一副活泼的皮猴子性子。”谢氏六房老太太道。

    谢芳华笑着点头,“文静有文静的好,活泼有活泼的好,惜妹妹很好,伊妹妹也很好。”

    “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谢氏六房老太太笑着拍拍她的手,“我们出府时,是与太妃一起,没带多少随从,怕进了山寺人太多乱哄哄。既然你要派人送我们,那就送吧!六婶祖母就不客气了。”

    谢芳华闻言笑容漫开,到底是个聪明的老太太,人虽然老了,但不糊涂,她让她送,也就是表态谢氏六房不再和宫里的皇子联姻纠缠了,一心依附忠勇侯,将自己府邸的未来交了出来。她点点头,“六婶祖母放心,我出门时哥哥不放心,给我安排得不少人手。一定将你们平安送回京城府邸。”

    “好!”谢氏六房老太太点头。

    谢芳华回头对身后侍画、侍墨吩咐,“你二人去安排人手护送六婶祖母和惜妹妹下山,务必安排妥当。”

    二人应是。

    谢氏六房老太太松开谢芳华的手,回头招呼谢惜,二人不再多逗留,离开了达摩堂。

    林太妃看着二人离开,眼中眸中情绪闪过,最后化为无形的叹息。

    谢芳华看了林太妃一眼,听到达摩堂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她不动声色地顺着声音看去。

    秦铮等人自然也听到了脚步声。

    右相夫人立即惊喜道,“是清儿回来了!”

    她话音未落,李沐清提着一个和尚从外面走了进来。

    右相夫人立即迎上李沐清,将他全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松了一口气,“没事儿就好!从你离开,娘这心一直不踏实。”

    李沐清看着右相夫人,无奈地笑了笑,“娘,我不是小孩子了。”

    “娘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但你不是我儿子吗?这不是不由自主地担心吗?”右相夫人叹了口气。

    英亲王妃笑着道,“当娘的都一样,为子女担着心,以后你做了父亲,也就明白了。”

    李沐清闻言微笑,将手中提着的和尚往秦铮面前的地上一放,对他道,“只抓住了一个,还让他死了。很抱歉啊秦铮兄。”

    秦铮看了一眼地上的和尚,眉心发黑,显然是服毒而亡,他抬起头,对李沐清嗤了一声,“废物!”

    李沐清也不恼,慢悠悠地道,“若不是我及时出现,你这条小命没准就不见了。当时的你可是连还手抓人的力气都没有,到底咱们俩谁是废物,你该比我清楚。”

    秦铮一噎。

    “一共两个,跑了一个。当时这二人都蒙着面,但是交手的时候我都给扯掉了面纱。跑的那个人我能画出其模样来。”李沐清道。

    秦铮点点头,“里屋有纸,你现在就去画。”

    李沐清见秦铮明明看起来没力气虚弱的样子,偏偏还大爷似地对他颐指气使,无奈地摇摇头,进了达摩堂的一间室内。

    自他从外面进来直到与秦铮说了几句话进入室内,虽然见到了谢芳华,看了她一眼,但是面色如常,语气如常,并没有别人一眼惊艳的作态。

    林太妃不由对李沐清暗暗点头,到底有人不被谢芳华的美色所惑。

    而右相夫人却是蹙了蹙眉,他的儿子他比谁都清楚,那一眼虽然无波无谰,但到底心底如何想,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越是平淡,越是想法深,他自小便是这样。

    谢芳华却没理会林太妃和右相夫人看向她的目光,而是看向地上那个死去的和尚。

    这和尚服毒而死,除了眉心发黑外,外表看不出任何没有任何异常,但是这毒却不是寻常的毒药。

    秦铮踢了踢那和尚的身子,那和尚随着他的脚晃动了一下,他抬起头,见谢芳华正在看着这和尚,眸光若有所思,他挑眉,“你看出了什么?”

    谢芳华抿了抿唇,对他道,“的确看出了点儿东西,但是,还需要进一步的检验。”话落,对他道,“你身上带着匕首吗?”

    秦铮摇摇头,“爷从来不用匕首这玩意儿。”

    “奴婢这里有!”春兰从怀中拿出匕首,她有皮毛功夫,匕首小巧精致,是用来防身的。

    谢芳华点点头,接过匕首,上前走了一步,靠近那和尚,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住脚步,眸光扫了一眼四周,众人都看着她,她将匕首递给秦铮,“你将他的胸膛划开。”

    秦铮接过匕首,对她挑眉。

    “这么多年,为了治好我自己的病,我钻研过不少医书。记得从一本古书上看过一种毒。那种毒来自外域。说是毒,其实是盅。就是在人身体以血供养的一种特殊的虫子。当服了药引之后,盅即发作,餐食人心而使人致死。”谢芳华缓缓解释,“我看这个僧人中的像是这种盅。不过需要你挖开他心口看看。”

    众人闻言都面色一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毒盅,一时间难以置信。

    尤其是林太妃,她的脸当即白了,立即道,“芳华小姐,这是佛门圣地,万一你说的不确实,这样剖胸看心不太好吧!亵渎佛祖啊!不是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吗?死者为大。”

    谢芳华闻言看向林太妃,平静地道,“这种毒盅想要检查是与否,除了剖胸看心没有别的办法。”话落,她笑了笑,“当然,这里是佛门圣地,但即便是佛门圣地,就真正地干净吗?若是真干净的话,这个和尚又怎么会去刺杀秦铮?又怎么会被李公子抓住服毒而死?佛门不是干净,只不过是清静而已。”

    林太妃哑口,一时间无言反驳。

    秦铮笑了一声,接过匕首,当即蹲下身,对准那个和尚的胸口。

    “铮儿,慢着!”英亲王妃开口阻止秦铮。

    秦铮挑眉,看向英亲王妃。

    “法佛寺发生了这么大的火,同时你我、华丫头被遇刺。这种事情,怎么能够不让你父王知晓。上达天听呢?”英亲王妃慢慢地道,“这个人先留着,等你父王来了,再做处理。”

    秦铮眨了眨眼睛,懒洋洋地道,“娘,您确定?”

    “自然确定!”英亲王妃道,“你父王是我们娘俩的依靠!我们不靠他靠谁?”话落,她偏头看了一眼谢芳华,“再说还有华丫头,她是忠勇侯府唯一的小姐,险些出事儿,怎么了得?老侯爷和世子知晓被刺杀之事,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另外,华丫头虽然自小钻研医毒之术,但到底她如今身体如何,也要有个医术高明的医者来诊断一番,才能下定论。”

    秦铮眸光细微地变幻了一番,缓缓地站起身,漫不经心地道,“听娘的。”

    英亲王妃回头对林七和听言吩咐,“你们两个人现在即刻下山,骑快马回京去给王爷和谢世子报信!法佛寺突然失火,有人趁失火时刺杀我、铮哥儿、华丫头。刺客已经抓住,如今法佛寺大火还未熄灭,请他们拿个主张。我们是立即回京,还是他们赶来。”

    林七和听言看向秦铮,齐声道,“我们走了,二公子谁来侍候?”

    “还能没有人侍候他?你们只管走就是了。”英亲王妃摆摆手。

    秦铮也摆摆手。

    二人不再耽搁,立即跑出了达摩堂。

    “是否应该进宫给皇上传个话?”林太妃见英亲王妃没吩咐,那二人就这样离开,她道。

    “王爷得到话,谢世子得到话,皇上那里还能得不到话?也许如今京城里早就得到消息了。”英亲王妃道,“太妃放心吧!”

    林太妃点点头。

    李沐清从屋中拿着一张画像走出来,递给秦铮看,“跑的那个人就是他。”

    秦铮看了一眼画像,眯起了眼睛。

    “怎么了?你认识?”英亲王妃打量秦铮神色,见他如此,不由询问。

    秦铮不答话,慢慢地将画像翻转过来,给英亲王妃等人看。

    右相夫人最先惊呼,“这不是跟地上死去的这个无忘大师长得一样吗?”

    “是一模一样,怎么有两个无忘大师?”林太妃也露出惊异之色。

    她们时常来法佛寺礼佛之人,对于法佛寺里面几位有头有脸的僧人都是识得的。这无忘大师掌管戒律院,是戒律院的首席大师。这些年来,她们都是见过几次的。

    英亲王妃这是第一次来法佛寺礼佛,她是爱花之人,不甚是爱佛。未出嫁之时,和谢芳华的娘来过几次法佛寺,但也不过是去后山的桃花林。自然是不识得什么无忘大师。如今只看到这个画像上画的和尚是和地上躺着的和尚一模一样。不由疑惑,“法佛寺到底有几个无忘大师?”

    “自然是一个!”右相夫人和林太妃齐齐道。

    “那这就奇怪了!难道是其中有一个施了易容术?”英亲王妃问。

    李沐清摇摇头,“我敢确定,逃跑那个人未施易容术。我挑掉他面巾,能看到其容貌。对于是否易容,我还是能看出几分的。”

    “这样的话,只能等普云大师和主持出来解惑了。”英亲王妃知道李沐清聪明,文武双全,其他的旁门别道也有所涉猎。他说没有易容,那一定是没有易容了。

    “地上躺着的这个人双耳朵后有黑痣,画像上的人却是双耳干净,什么也没有。”谢芳华仔细看了片刻,对照之后,对李沐清道,“李公子,你确定你当时看仔细了?”

    李沐清立即笑了,“芳华小姐的眼睛好毒辣,这个细节竟然被你看出来了。”话落,他摇摇头,“逃跑的那个人耳后的确没有黑痣。我看得很清楚。”话落,他道,“你们可能不知,但是我娘知晓,我自小便有着对人的样貌特征过目不忘的记忆。但凡有谁在我面前出现过,我都能画出其画像,连一处细微之处也不会模糊。”

    右相夫人点点头,“不错,的确是这样,清儿说那个逃跑的僧人没有,就是没有了。”

    英亲王妃点点头。

    秦倾忽然道,“我再上房顶去看看,北方天空似乎越来越红了。大火是不是蔓延过来了?”

    “那你快上去看看!”林太妃闻言立即对他催促。

    秦倾立即爬上了房顶,到了房顶之后,他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对秦铮道,“秦铮哥哥,你快上来看看,法佛寺的僧人拦不住大火,已经全部撤退,向南山跑来了。”

    秦铮闻言扬了扬眉,看了一眼十几丈高的房顶屋脊,没言声,也没东西。

    “他如今走路都虚弱无力,怎么能上得去房顶?还是我上去看吧!”李沐清轻轻提力,踩着廊柱,上了房顶。

    谢芳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此时已经渐渐地隐去,又一层淡淡的灰色的云雾向这片上空聚拢来。

    秦铮也随着谢芳华抬头,看了一眼,忽然笑了笑,凑近谢芳华,对她低而温柔地道,“你看,我们是不是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竟然连观测星象都能做到。”

    谢芳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铮伸手将她头上的簪子拔下来,谢芳华蹙眉看着他,他又重新给她将微微散乱的云鬓理了理,将簪子给她重新插了上去,对她道,“我看你这簪子插斜了,帮你端正一下。”

    谢芳华点点头,算是承了情。

    英亲王妃本来对于秦倾说大火蔓延过来了有些紧张,但刚提起心,便看到二人挨得极近说着什么,他儿子温柔至极,而谢芳华静静地站着,任他施为,她不由露出笑意,驱散了几分紧张。

    “北山院落全部被大火烧着了,火顺着风向扑过来了,普云大师和主持带着众僧人撤退到南山来了。”李沐清上了房顶后,看着北方,语气寻常地给下面的人陈述情况,“虽然地面都浇了水,泼成了一条河,但到底是挡不住风卷起的火苗,越过水和河面向这边来了。”

    “哎呀,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要立即下山?”林太妃顿时有些慌了,她虽然喜好礼佛,对法佛寺有着很深的感情,从心里分外的推崇,但是如今社稷到生命,自然也顾不得再理会这法佛寺会不会被火海吞没了。

    “我们自然是要赶紧下山!”右相夫人立即道。

    秦倾跳下房顶,对秦铮道,“秦铮哥哥,我们赶紧下山吧!这火苗来势汹汹,怕是很快就会扑来这里。不止是咱们得躲,法佛寺这些僧人都得躲下山。这火无水可救。”

    “谁说无水可救?”秦铮站着不动。

    “难道你有水?怎么救?”秦倾到底是年岁小,有些急迫。

    “除非下雨。”李沐清也跳下了房顶,看着秦铮和谢芳华,“听普云大师和主持说秦铮兄说风会停,芳华小姐说会下雨。如今已经到你们二人说的时候了吧?”

    “还差半柱香时间。”谢芳华道。

    “真的会下雨?”林太妃顿时问向谢芳华,不等她回话,看向天空。

    右相夫人也看向天空,看了半响,除了灰色的云层遮住了太阳外,看不出是下雨的征兆,她立即道,“这不像是要下雨的天象啊。”

    “我看着也不像啊!”林太妃道。

    谢芳华没说话。

    秦铮也没有说话。

    “再等半柱香!”英亲王妃看了二人一眼,她虽然也看不出这是会下雨的天象,但是她相信她的儿子和她未来的儿媳妇儿。直觉这两个孩子口中不会有虚言。

    “那就再等等吧!”李沐清笑了笑。

    秦倾也是疑惑的,目光从秦铮脸上移到谢芳华脸色,再从谢芳华脸上移到秦铮脸上,转了两遭,他又看向天空,有些泄气地道,“实在看不出是下雨的天气。那就再等等吧!”

    “万一不下雨呢?这火马上就烧过来了。连我都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了,是法佛寺僧人一边跑一边救火的声音吧?这可不是儿戏!”林太妃有些急迫地道。

    “太妃若是不相信,只管下山就是!”秦铮看了林太妃一眼,对秦倾道,“你现在就护送太妃下山。”

    秦倾有些犹豫,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但见众人都不走,连右相夫人也没说话,他咬了咬牙道,“太妃别急,大火如今不是还没蔓延过来吗?半柱香的时间估计能撑得住。若是半柱香之后不下雨,我们赶紧撤离。”

    “好吧!”林太妃点点头,想着年纪大了,到底是不禁吓了。

    不多时,普云大师和法佛寺的主持带着众僧人回到了达摩堂。

    这时,正巧是半柱香。风顿时停了,细密的大雨无声地从上空飘落了下来。

    ------题外话------

    亲爱的们,我回来了!留言区很温暖,所有留言我都看过了。

    休息这三天,是我写文五年以来在正当连载更新时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纯休息。

    第一天,我去了黄崖关长城,站在长城上,举目四望,千里烽台,万里辽阔。第二天,我去了京东大峡谷,坐了长达一千多米,翻越了四座大山的空中索道,一眼望去,古木山崖,云海斑斓。第三天,我去了杏园和梨园,风吹起,花雨落了一身。风轻花轻,日朗风清。

    这三天,虽然身体很累,但心得到了休息,我很感激你们包容我爱护我在我疲惫至极的时候给了我这样一个自主的空间,给了我足够的尊重、自由以及温暖和爱!从今日起,不说风雨无惧,我只说,我好好地钻回壳里写书,你们在壳外晒着春光好好!群么么!

第二十八章 亲临

    距离谢芳华和秦铮说风停雨下整整一个时辰。

    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以及法佛寺上千名僧人灰黑一片,有的被大火熏黑了脸,有的烧着了头发,有的衣服被烧了几个窟窿,还有的身上只剩下了遮羞布,一个个都分外狼狈。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指挥着众僧人灭火,比别人稍好一些,但也是有几分狼狈。

    这些人本来以为怕是法佛寺的千载基业真的要毁了。

    可是刚进达摩院,天空便下起了雨。

    一时间一个个都呆在原地,仰头看着天空。

    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也一起仰头看着天空。

    英亲王妃、林太妃、右相夫人、李沐清、秦倾也都看向天空。

    细密的雨打在每个人的身上脸上,这一刻,无人说话,除了天空细密飘落下来的雨,万籁俱寂。达摩堂内外站了足足千人,安静得连呼吸声都不闻。

    秦铮没看天空,而是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也没看天空,见秦铮看她,她也看着他。

    两个人隔的距离本来就近,天空有细密的雨落下,形成了一面雨帘。

    隔着雨帘,两个人的眸光都静静的。

    这一刻,天地中,周遭杂陈屏蔽,似乎只剩下彼此的眼睛。

    有什么东西近了,有什么东西远了,有什么东西轻了,有什么东西又重了。

    李沐清从天空中收回视线,便看到了彼此对视的秦铮和谢芳华,他微微一怔。

    “师叔,真的下雨了啊!铮二公子和芳华小姐真没说错啊!”法佛寺主持此时开口,面色激动,几乎语无伦次,“谢天谢地……佛祖保佑……法佛寺各位先祖保佑啊。”

    “阿弥陀佛!”普云大师从天空中收回视线,双手合十。

    两人的声音惊醒了众人,都齐齐看向二人。

    谢芳华自然将头转了过去,正巧碰到了李沐清的目光,她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看别人。

    李沐清忽然笑了一下。

    秦铮扭过头,便看到浅浅漫开嘴角的李沐清,他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这时,法佛寺主持忽然疾步走了过来,来到谢芳华和秦铮的面前,“噗通”跪了下来。

    秦铮挑了挑眉,没动作。

    谢芳华错开一步,避开了法佛寺主持的大礼。

    “老衲多谢铮二公子和芳华小姐神算,保住了我法佛寺千载基业,法佛寺赖以生存的一千二百名僧人都再次拜谢两位了。”法佛寺主持顿时俯下身,叩了个头。

    “多谢铮二公子和芳华小姐神算保住了法佛寺千载基业!”一群僧人见主持都跪下叩谢了。齐齐也跪了下来,用他们常年诵经的洪亮声音齐声高呼。

    细雨中,一千多名僧人的话语响声震天。

    “你这老和尚,是想折我们的寿吗?”秦铮嗤了一声,“保了法佛寺千载基业的不是我们,而是上天,我们可不会呼风唤雨,只不过是看出了有雨的星云而已。”

    “当得!当得!”法佛寺主持连声道,“若不是你二人说一个时辰风停雨下,我们也不能泼水全力地阻止一个时辰。天意该感谢,但您二人对法佛寺也是大恩!”

    “铮二公子!法佛寺失火,火因不明。的确如主持所说,若没有你和芳华小姐,我们也不能泼水全力地阻止一个时辰。天意该感谢,但你二人对法佛寺也的确是大恩,他给你二人叩头,也是应该!你们二人就安心受了吧!”普云大师没与主持和众人一起跪下,他是高僧,自然是不跪的。

    秦铮闻言不再言声。

    法佛寺主持又接连叩了两个头,才缓缓站起身,一脸激动。

    “老衲惭愧,钻营半生,自认为悟道,却是只通皮毛,依然窥不到天机星象。”普云大师感慨道,“看来此事之后,老衲真该隐居山林,一心修佛了。”

    法佛寺主持也道了一声惭愧,说道,“出家之人,要放弃一切悲喜,老衲修习多年,却也是枉然。只一场大火,却是使得老衲提心吊胆,这一事儿之后,老衲也要静思己过。”

    “你们一个要一心修佛,一个要静思已过,那么也得等解决了今日之事后再说。”秦铮慢悠悠地道,“看到地上这个和尚了吗?”

    二人闻言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和尚,点点头。

    “他可是你们法佛寺的人?”秦铮扬眉。

    二人对看一眼,齐齐叹了口气,再度点点头。

    “既然是法佛寺的人,虽然今日法佛寺着火,损失甚大,但是趁此机会有你们法佛寺僧人参与刺杀我,这件事情法佛寺就脱不了干系。”秦铮道。

    普云大师点点头。

    法佛寺主持道,“无忘这么多年因在法佛寺位份高,又一直恪守本分,所以很受法佛寺众弟子们尊敬,从来未曾发生这等事情。今日他去刺杀铮二公子,又被李公子抓了个正着,这件事情老衲和师叔也甚是意外。一定要查明。”

    秦铮点点头。

    “既然下雨了,法佛寺这一场浩劫总算是躲过去了。”英亲王妃道,“咱们都别再这里淋着了。尤其是华丫头身子骨弱,太妃年岁大了,还是找个地方避雨吧!”

    “进大殿吧!”法佛寺主持道。

    众人点头。

    秦铮伸手牵了谢芳华的手当先往大殿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将那个僧人也搬进大殿来。稍后我们给他验尸。看看他中的毒到底是什么毒。”

    法佛寺主持点头,对两个僧人吩咐了一声,那两个僧人立即抬了地上的无忘进大殿。

    英亲王妃、林太妃、秦倾等人一一进了大殿避雨。

    李沐清看了一眼当前走着的二人,站着没动,眸光有些深幽。

    右相夫人看了李沐清一眼,对他提醒了一声,李沐清偏头对她娘笑笑,右相夫人暗暗叹了口气,母子二人一起进了大殿。

    大殿内,佛像林立,佛祖、四大天王菩萨、以及十八罗汉、殿中还有早先点燃没燃尽的香火。烟雾缭绕。

    秦铮进去之后,便拉着谢芳华坐在了佛祖身旁摆设的檀木椅子上。

    随后跟进来的林太妃脚步一顿,立即道,“你这孩子,怎么能坐在那里亵渎佛祖?还不赶紧下来?”

    “太妃!若是没有我们,这座大殿都烧了,如今我们坐坐怕什么?佛祖还真会怪罪?他若是这么不通人情,那么也枉为佛祖了。一点儿也不大度。”秦铮道。

    林太妃一噎。

    英亲王妃笑骂,“这个死孩子!满嘴胡言!”

    “铮二公子是真性情,佛祖自然是不舍得怪罪你的。”普云大师笑了一声,吩咐后面跟进来的人给众人搬椅子看座。

    法佛寺主持及法佛寺众僧人都对秦铮和谢芳华感恩戴德,自然是不会指责什么,有求必应,立即给众人搬椅子。

    众人依次落座。

    “李沐清,将你刚刚画那副画像拿出来给两位大师看看吧!”秦铮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点点头,将早先他自己画的那幅画拿了出来,递给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

    法佛寺主持迫不及待地先接过画像,看了一眼,顿时睁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须臾,他又摇摇头,“不对,这个人不是无忘。”

    无人说话。

    法佛寺主持又多看了几眼,将画像递给普云大师,“师叔,您看看!”

    普云大师接过画像,不同于法佛寺主持露出惊异不敢置信的神色,而是老眼若有所思。

    “师叔,这个人是不是无忘?”法佛寺主持道。

    普云大师放下画像,看向李沐清,“这就要问李公子了,你画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无忘?”

    李沐清摇摇头,温和地道,“当初我赶去东跨院时,刺杀秦铮兄的人是两个蒙面和尚,那两个人见我去了,不敌,便撤退了,我追了去,毕竟是一人难敌四手。抓住了一个,逃跑了一个。但是那逃跑之人虽然离开了,我却是摘下了他的面巾。抓住的那个人是地上的人,而逃跑之人正是这画像上的人。”

    普云大师点点头。

    “李公子,你确定没看错人?这两个人真是长得一模一样?”法佛寺主持盯着李沐清问。

    李沐清摇摇头,“不会看错!”话落,他道,“那逃跑之人耳后无黑痣,这个被我抓住的人耳后有黑痣。这是唯一的一处区别。”

    “这就奇了!从来没听说有人与无忘长得一般模样。”法佛寺主持奇道,“李公子,你确定不是易容术?有的人易容术炉火纯青,是真的能将自己变成一个人一模一样的。”

    李沐清笑着道,“大师,易容术我也略懂皮毛,世界上再精妙的易容术,也易容不了眼睛,不能完全的像一个人。”

    法佛寺主持见李沐清说得肯定,更是奇怪。

    普云大师沉思片刻,面部露出凝重之色,“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与无忘长得一般模样。”

    “师叔您认识?”法佛寺主持一惊。

    普云大师摇摇头,“不是认识,是我知道应该是有一个人与无忘长相一样的。”话落,他给众人解惑,“二十年前,一个老妇人带着十岁的无忘来求我收容,那老妇人染了恶疾,知晓自己命不久矣,恐怕无忘饿死街头,求我收下他,我说法佛寺不收俗家弟子,若是收容的话,那么就要皈依佛门。那老妇人犹豫了半日之后,答应了。”

    众人知道这其中定然有故事,于是,都无人插话,静静听着。

    “后来,那老妇人撑了半日去了。她去之前,给我留下一句话,说无忘还有一个同胞弟弟,流落在异方。若是有朝一日,无忘想还俗,去找他的弟弟的话,还请我准许。若是他不想还俗,就请法佛寺永远给他留一席之地。她说这个孩子命不好。临终之前,又交给了我一块玉佩,让我代替他保管。”普云大师道。

    “师叔,您收留无忘的时候我是知晓的。但是竟然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同胞弟弟?怎么从来未曾听你提起过?”法佛寺主持惊讶道。

    普云大师摇摇头,“那老妇人死后,无忘伤心了一年,那一年,你是知道的。他没说过一句话。连你都以为他是个天生的哑巴。一年后,我见他一直如此下去不忍,便找他谈了一次话。说若是他不想落身佛门,那么我便给他寻找一户无子无女的富裕人家,让他还俗,托人收养他。他不同意,但是从那之后性子就改了些,似乎也想开了,一心待在了佛门。我当时要将那块玉佩给还他,他没收,让我代为保管。”

    “后来呢?他找到弟弟了?”法佛寺主持疑惑,若是找到弟弟,他该知晓才是,没道理人就在他主持的眼皮子底下,他却是毫无所知。

    普云大师摇摇头,“因为无忘是我收留的,加之他和那老妇人投靠我门来的时候,虽然衣衫褴褛,但是一见就不是寻常之人。无忘那时候已经十岁,是什么记忆都有的年龄了。我对他一直较为关注。这些年,除了十年前,我又找他谈过一次外,并没发现他暗中做什么。”话落,他道,“这法佛寺虽然大,但是进一个人,出一个人,若是距离我近的院落两百米内,还是瞒不过我的耳目的。无忘住的院落一直就距离我的禅房进,这些年,我敢保证,他并未做什么。”话落,忽然摇摇头道,“也不对,不是这么多年,是一年多以前,我不曾禅让主持位置给你的时候,他若是做什么,是瞒不过我的耳目的。但是一年前,我便搬去了藏经阁,不再理会寺中琐事儿了。他这期间若是做了什么,那我也不敢保证。”

    “十年前,您与他谈了什么?”法佛寺主持问。

    “因为十年前,距离他来寺里已经是个春秋了,他由十岁到二十岁。成人了。若是他有了凡心,还忘不掉旧事儿,想要还俗下山娶妻生子的话,也正是好年华。况且他虽然在法佛寺落身十个春秋,但是文治武功,四书五经,通史子集,一样没落下不说,还样样拔尖。”普云大师道,“我当时是觉得他埋没在寺院实在太过屈才。于是,找他深谈一次。我本以为他会同意还俗,没想到他却是拒绝了。说愿意一辈子留在法佛寺。”

    “当时师兄弟们都知道他可以还俗,都逗他,以为他定是要还俗的。后来他一直安然地待在寺中,弟子们再无人开玩笑了。”法佛寺主持道,“我年长他一辈,比他早入山门十年,算起来,也在法佛寺待了三十年了。其实,若是论才干,我不及他,只不过是我辈分高,资格老,师叔您才将主持之位禅让给了我。若无我,他该是最适合主持的人选。”

    普云大师点点头,看着地上躺着的和尚,有些心痛地道,“这么多年,一直安守本分,我竟不知,他为何要去刺杀铮二公子?何时寻到了他的弟弟,而且他弟弟竟然也出家了,同是和尚,这就令人奇怪难解了。”

    “若是照师叔这样说来,那也就是您搬去藏经阁这一年的事儿了。”法佛寺主持道。

    “应该是!”普云大师点点头。

    “都怪师侄无能!没看顾好法佛寺,今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险些毁了法佛寺千载基业。实在是罪该万死。”法佛寺主持自责地道。

    “天意难测,世事无常,你也无需自责!没有谁能预测到未来。”普云大师训斥法佛寺主持,“若是这千载基业真毁了,那就是天要亡法佛寺。如今上天下了一场雨来灭火,法佛寺保住了。这就是天佑我法佛寺。佛门弟子,一心向佛,佛祖庇佑,福祸苦难,四大皆空。你身为主持,莫要着相。”

    “师叔教训得是!弟子的确是着相了。”法佛寺主持站起身,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秦铮翻了个白眼,似乎实在是看不惯他们什么佛祖庇佑的说法。

    “铮二公子,你虽然无佛心,但是与佛有缘,切莫轻慢我佛。”普云大师清楚地看到了秦铮的白眼,缓缓道。

    “佛祖普度众生,我未婚妻的病看来都被这一场突然起来的大火治好了。这可是佛祖的功劳。我怎么敢轻慢?”秦铮笑了一声,撇撇嘴,敬谢不敏地道,“我与佛没缘,老和尚你可别瞎说。爷只与我的华儿有缘,还准备早日大婚呢!”不等普云大师说话,他又道,“今日我们算是救了你法佛寺千载基业。你以后若是一心礼佛,可要天天给我祈福,保佑我们早日大婚,到我们大婚时你再送我们一份大礼,这才叫真正的感谢。”

    普云大师闻言顿时大笑,“好说!老衲手里的确有一件宝贝,但不是给大人用的,是给孩子用的。这么多年,老衲一直没舍得送出去。既然铮二公子这样说了,那么到时候你大婚之时,老衲一定送上祝你早生贵子。”

    秦铮这回可大乐了,这话他最爱听,“老和尚,你要说话算话。”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普云大师道。

    “你们都给我作证!”秦铮弯起嘴角,目光扫了一圈大殿内的众人,“娘,你一定要记着,到我和华儿大婚的时候老和尚不去送礼,您就打上门来!”

    “臭小子!”英亲王妃也是眉眼笑开地笑骂了一句。

    “你听见了吗?到时候你也跟我一起给他记着。”秦铮扭头笑着对谢芳华道。

    谢芳华见他笑吟吟,眉目盈盈,如这初春的梨花,她轻轻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出家人不打诳语吗?这老和尚最会做戏了?上一次她来抢夺《心经》的时候,他将佛经给了她,但是转过头对着那个皇帝的侍卫就睁着眼说瞎话说佛经早就丢了。这叫不打诳语?另外她拿心经那日,当时刻不容缓,为了让他给她心经,报了名字。也就说明她的病一直以来是装的了。既然他知晓,还不点破她,给她摆设坐坛祈福。可见这老和尚心思深着去了。真是越修道行越成精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秦铮不干了。

    谢芳华甩开他的手,见他眉头立即竖了起来,眸光见众人都看着他们,她顿时克制住情绪,对他温柔一笑,有些羞涩地道,“二公子,这种事情有你和王妃记着就好了。若是普云大师不履行承诺,你总不能让我打上门来。”

    秦铮一呆。

    秦倾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英亲王妃也忍不住笑起来,“华丫头说得对,这种事情,有我和你记着就好了。若是普云大师不履行承诺,你总不能让她打上门来!”

    林太妃也好笑,“真是两个孩子,你们快看看她们,年轻真好!明明今日这么一堆的糟心事儿,看见他们两个在这,偏偏就忍不住开心。要我说,皇上这门婚事儿指得好。芳华小姐自然摘了面纱,来了这法佛寺,这一场大火后,还能说能笑了,与正常人一般无二。看着她们二人,可真是郎才女貌。”

    右相夫人也笑着应和,但面上的笑没散开在眼角,说道,“可不是吗?不说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门户当对,只说这两个孩子,我看着都欢喜。”

    秦铮闻言转过眸去,看了右相夫人一眼,目光落在李沐清身上。

    李沐清见他看来,淡淡地笑了笑,眼底意味浓郁,只有秦铮看得清。

    秦铮哼了一声,收回视线,打住众人的话,对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说,“这么说,画像上的这个人是地上躺的这个人的弟弟了?他的死因不是毒,据说是盅。为了验证是不是被虫盅餐食了心。稍后就给他的胸开膛,看看里面的心还在不在。”

    普云大师一惊,腾地站了起来。

    法佛寺主持本就站着,此时闻言险些跌倒。

    二人皆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铮。

    秦铮挑眉,“怎么了?看你们这副样子,是被吓住了?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普云大师定了定神,看向地上躺着死去多时的人,看了半响,才缓缓地摇了摇头,“老衲不是不相信铮二公子的话,只是觉得,这虫盅之术据说是外域一个小族称之为魅族的秘术。古书记载,外域魅族距离中土南秦隔了十万里之遥。比漠北边境还远了十倍不止。这……若无忘中的是虫盅之术的话,怎么可能传播到了这里?”

    “这种虫咒之术,老衲也觉得仅是传说。”法佛寺主持也看着无忘道。

    “是不是传说,稍后等京城来人,检验一番就知晓了。”秦铮漫不经心地道,“我也想知道这虫盅之术是怎么从十万里之遥的魅族传来南秦的,这可比一场大火险些烧没了法佛寺有意思多了。”

    普云大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不再说话。

    法佛寺主持看着无忘,似乎从这个消息中回不过神来。

    大殿内一时间静得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见。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外面有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打破了静寂。

    众人向外看去,只见听言、林七二人匆匆跑来。

    林太妃“咦”了一声,“他们不是刚刚下山不久?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准是京中的人早就得到了消息,他们大约刚下山不久后就碰到了。如今这是头前一步赶回来报信了。”右相夫人道。

    二人正说着话,听言和林七跑到了门口,两人浑身被雨水淋透,林七毕竟只会些拳脚功夫,不同于听言,到了之后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扶着柱子喘息,模样分外狼狈,听言比林七好一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里面急促地道,“小姑姑,二公子、王爷来了,皇上也来了,还有谢世子也来了。”

    英亲王妃闻言一怔,“皇上也来了?”

    普云大师面上顿时露出凝重的神色。

    秦铮嗤了一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皇叔还能在宫里坐得住?”话落,他对听言懒洋洋地问,“他们如今走到哪里了?”

    “走到山门口了!马上就进来。”听言道。

    秦铮顿时笑了,“就算父王和子归兄来了,这件事情太大,恐怕他们也不能做主彻查。皇叔如今来了正好,这南秦的地界里,没人能大过他去。就让他好好地给我们做主,这火是如何着的?谁派死士刺杀的我们?揪出个水落石出!”

    ------题外话------

    有一句话说,“遇见你,是我的一眼万年!”

    今日,我想说,“遇见你们,是我写文路上最大的幸运和幸福!”

第二十九章 外公

    谢芳华偏头看了秦铮一眼,扭头看向殿外,殿外雨比刚才大了些,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皇上自然是该坐不住的!

    南秦虽然百家争鸣,但佛教较之其他道系更为弘扬,以佛道为代表的法佛寺更是千载基业,繁荣鼎盛,香火不断,因两百多年前出了回绝大师,如今的普云大师,都是佛门奇才。是以,法佛寺被誉为南秦京城这一座古皇城的守护宝寺。

    法佛寺失火,连烧了北山的一整片山林,同时大火扑向了一片别院,进而蔓延到南山古寺殿堂斋院。若是将法佛寺全部烧毁,那么,千载的寺庙成为废墟不说,既无名山被毁,这又是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儿,更甚至,它若烧毁,比无名山被毁所造成的影响要大。因为,无名山被传言是人间地狱,被毁后,虽然很多人不敢大声谈说,但是心里不知如何拍掌称快,而法佛寺就不一样。它是佛门圣地,人们心里信封的神佛若是被毁,那么,心里的恐慌可想而知。

    两百多年前,那一场大火,烧毁了半个法佛寺,回绝大师圆寂,曾经哀恸整个南秦。百日之内,百姓们自发吊念,无人穿鲜艳的衣服。歌舞酒楼茶肆,无人聚酒吟诗杂耍讲书。

    举国百姓自发如此,当时是何等的震撼当朝天子。破无奈之下,天下脱了明黄的龙袍,特意命制衣居缝制了黑色的龙袍,穿了七日忌吊。

    史书记载,“回绝圆寂,天下恸哭,天子换袍,日月无光。”

    回绝是谢氏嫡出一脉嫡子。

    南秦对于谢氏有了忌惮,大约是从那时开始的。

    一晃两百年。

    到底是这两百多年间皇室子孙没动作一直隐忍包容谢氏,还是谢氏子孙太出色,皇权掣肘不了谢氏。那么,只有谢氏和皇室彼此知道了。

    “在想什么?”秦铮忽然偏头看谢芳华,见她脸色虽然平静如常,但是眼底有着清冷的光,他攥住她的手,捏了捏,低声问。

    谢芳华收回思绪,对他道,“我在想,皇上、王爷、哥哥来的时候,有没有带太医或者大夫。”

    秦铮挑眉,抬头看向门口,对听言问,“可带了太医或者大夫?”

    听言一怔,立即懵懵地摇摇头,“没仔细看,不晓得带没带。”

    “废物!”秦铮骂了听言一句,问向林七,“你可看仔细了?”

    林七此时也休息过来了,闻言连忙点头,“小人看仔细了。队伍里跟着孙太医,谢世子还另外带了一名忠勇侯府的大夫。”

    秦铮点点头。

    “走吧!都别坐着了,既然知道皇上来了,咱们都出去迎迎吧!”林太妃站起身。

    “迎什么迎?佛祖面前,众生平等!”秦铮坐着不动,一句话,挡回了林太妃的话,“皇叔也是终生里面的一个。”

    林太妃一噎。

    “众位施主坐着吧!老衲和主持出去迎迎。”普云大师老眼扫了一圈众人,向外走去。

    法佛寺主持立即跟在他身后。

    右相夫人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笑了笑,站起身,秦铮可以不迎皇上、英亲王妃可以不迎,林太妃是长辈,也可以不迎,谢芳华有病在身,身娇体贵,也可以不迎。但是,他不能不赢。

    右相夫人见儿子站起身,自己也跟了出去。

    秦倾自然也不敢老子来了他还在这里等着,也连忙起身去了。

    大殿中转眼间就剩下了英亲王妃、秦铮、谢芳华。

    “铮儿,趁着人还没进来,这件事情,你跟我说说,您想闹到哪个地步?”英亲王妃见人都出去,低声询问秦铮。

    秦铮眸光微闪,“娘,你说这件事儿若是执意闹大的话,能闹到哪个地步?”

    英亲王妃皱眉,“这件事情,从纵火烧山,到我和华儿被刺杀,再到你被刺杀,另外还有法佛寺僧人搀和一起暗算你,绝对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做成这一套连环的戏码。若是你要闹大,那么,怕是朝野要震动了。”

    秦铮轻笑,“朝野本来也不平静,震动一下难道不好?”

    英亲王妃对他板起脸,“没个正经,我与你说正经的,你与我赶紧老实地说,你到底想要做到哪一步?是不留余地,还是留点儿余地?你现在赶紧与我说清楚,我也好在皇上、你父王面前施为。”

    “秦钰要回来了!”秦铮不答英亲王妃的话,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英亲王妃一怔。

    谢芳华在旁边听着,眯了眯眼睛。

    “总要留着点儿给他玩!就弄个半死不活吧!都玩没了也没意思。”秦铮话落,偏头看向谢芳华,又捏了捏她的手,“华儿,你说呢?”

    谢芳华看了一眼被他攥住的手,什么佛门圣地不宜在佛祖面前无礼,他秦铮可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不过幸好她虽然重活一回,倒也不怎么信封神佛,对他的举动也不甚在意,只抽出手,语气清淡地道,“我只是一个闺中女子,病能借这一场大火好了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有本事搀和 这等追查幕后人和牵扯朝堂的朝事儿?待我哥哥来了,哥哥给我做主便是。”

    秦铮翻了个白眼。

    英亲王妃看着谢芳华,缓缓地笑了,说道,“华儿的病若是真好了,那我也要谢天谢地了。英亲王府虽然从来不供奉佛堂,但你的病若是好了,我回去之后就建立一座佛堂,供奉佛祖菩萨。逢年过节,早晚三炷香地供奉。以后每年的年节,我也来这法佛寺上香谢佛恩。”

    谢芳华回英亲王妃一笑,不再说话。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高呼声。

    英亲王妃住了口。

    不多时,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进了达摩堂。

    当先一人明黄袍子,袍子上的金龙分外夺目。吴公公踮着脚给他打着伞,正是皇帝。

    皇帝身后半步跟着英亲王,他走得显然有些急,是以脚下一跛一跛的。给他打伞的人是喜顺。

    英亲王身后,紧跟着谢墨含,比起前面二人的魁梧,谢墨含却显得孱弱文弱许多。侍书给他打着伞,他显然是出门出得急,连一件轻裘也没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锦缎软袍。面色比往常苍白。

    三人身后,左右相也跟来了,分别由自己的贴身长随打着伞。

    左右相之后,孙太医由药童拿着药箱打着伞,一颤一颤地走着。

    孙太医之后,还有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老者穿着一身道袍,没打伞,却是行走时周身似乎筑起了一道真气墙,在他头顶上方雨水自然地被挡开,半点儿也淋不到他。

    谢芳华一眼便看到了那名老者,坐着的身子不由得站了起来。

    这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外公。

    博陵崔氏当年之所以没落下去,也是因为,当年的博陵崔氏家主弃家入了道教。而弃家的那个人正是她的外公,崔荆。

    当年,她娘嫁入忠勇侯府之后,她的外婆病了一场,不得治,去了。她外公处理了她外婆的后事百日之后,将博陵崔氏家主的位置传给了他的舅舅,也就是如今漠北的武卫将军。自己跟着一位云游的道人走了。

    自此后,杳无音信。

    后来,她娘和爹双双出了事儿,舅舅为了护她和哥哥,自请去了漠北戍边。

    皇帝权衡利弊,准了舅舅的奏折。博陵崔氏退出了京中贵裔圈,旁支族亲回了博陵崔氏的族里,自此,和清河崔氏相提并论的大族便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谢芳华还是在她娘亲的书房里看到过她外公的画像。

    这么多年,她没想到,外公竟然回来了。

    这一刻,她不知是什么感情,只觉得眼泪在眼眶转。虽然她自小未曾见过外公一面,但从她娘小心翼翼收藏的画像来看,她娘一定是极其敬爱自己的父亲。她以前不曾出府时就想着,会不会有朝一日外公回来?

    如今看着那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她想迎上前去,却是怎样也迈不动步子。

    英亲王妃也看到了外面走进来一群人之中仙风道格的老者,腾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竟然是……竟然是……”

    秦铮也注意到了外面走来的人,目光在那老者身上转了一圈,听到英亲王妃的话,回头瞅了她一眼,又见谢芳华眼泪在眼圈转,神色怔怔,似喜似悲,他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伸手擦了一下她的眼睛,低声问,“怎么了?那个老者是谁?”

    博陵崔氏家主弃家离开时,是崔玉婉和崔紫菁嫁入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不久之后。那时候秦铮自然也是没出生的。所以,他不识得。再加之,他天性高傲,只关注值得引起他注意的事情和人物,关于博陵崔氏,他也就只关心个武卫将军,未曾去探究上一代出家为道的家主。

    “是我外公!”谢芳华低声道。

    秦铮一愣,转过头,有些讶异地看着那老者,“博陵崔氏上一代家主?”

    谢芳华点了点头。

    秦铮收回视线,见她短短时间,眼眶有些红,又问,“你确定?”

    “自然是确定的!”谢芳华顺手扯过他衣袖,擦了擦眼睛,然后推开他,走了出去。

    秦铮看着他衣袖上的一片水渍,呆了一下。她拿他衣袖擦眼泪?做的可真是顺手!他很想追上去问问,她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动作吗?不过见她脚步踩在地上,走得慢慢的,他压制住了想法,看向英亲王妃,喊了一声,“娘?”

    “是,是博陵崔氏上一代的家主!没错!”英亲王妃回过神,对秦铮招手,“铮儿,快走,我们出去看看!”

    秦铮点点头。

    二人一起出了殿门。

    谢芳华从大殿内走出来,这是第一次,没戴面纱,出现在众人面前。

    天空下着细密的雨,她一身锦绣华裳走出来,如玉雪山之巅浊世的雪莲,又如冰川山涧中那一缕冰泉,又如九天之上那一抹轻云流彩。

    有一种美,能醉风月。

    有一种美人,能让山河日色都黯然失色。

    皇帝一眼所见,脚步猛地停住了。

    英亲王、左右相等也顿时停住了脚步。

    有人目光复杂,有人目光惊艳,有人目露感慨,有人目露不敢置信,有人目露疑惑。

    所有的目光交织在了谢芳华的身上。

    包括博陵崔氏上一代家主,谢芳华的外公,崔荆。

    谢墨含看到谢芳华的面纱竟然摘掉了,也是一怔,脚步顿了顿,目光往前后左右看了一眼,将众人神色看在眼底,暗暗叹息一声,越过挡在他前面的皇帝和英亲王,迎上谢芳华,喊了一声,“妹妹!”

    谢芳华自然也看到了众人的神色,见谢墨含迎上前,她停住脚步,抓住谢墨含的手,先是对他责备地道,“哥哥出府上山来,山风凉寒,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谢墨含心下一暖,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她完好,松了一口气地道,“我听闻法佛寺失火出事儿,就急急忙忙赶来了。”

    “侍书,哥哥急,你怎么也不提醒着他一些?”谢芳华质问旁边给二人打伞的侍书。

    侍书顿时苦下脸,“小姐,世子听到消息后,走得太急,没容小人准备啊!小人只能赶紧追来了。这伞幸好还是咱们车上去年备着的呢!否则,别说衣服没有,现在浑身都淋湿了。”

    “你现在就吩咐人去找一件轻裘来给哥哥披上。”谢芳华对他道。

    “知道小姐无恙后,我就已经吩咐人去取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只不过现在只能让世子先挨挨凉气了。”侍书道。

    谢芳华点点头,不再责怪他,哥哥的脾气她也是知道的,听说法佛寺失火,怕她出事,他着急赶来是一定的。伸手帮他往上拉了拉衣领,对他轻声问,“哥哥,那是外公吧?”

    谢墨含点点头,回转身,看向须发花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是外公!”

    谢芳华看向老者,老者见她看来,眉目露出一抹和蔼的笑。

    谢墨含拉着谢芳华走向老者,对老者道,“外公,这是华儿!”

    “外公!”谢芳华走到老者面前,看着他,喊了一声,鼻音有些浓郁,微带哽咽。

    老者应了一声,伸手去摸谢芳华的头。

    谢芳华抿起唇角,眼泪在眼圈内打转。若是她娘还在,见到外公,不知会有多高兴。

    “三分像你娘,七分像你爹。到底还是谢氏的女儿!”崔荆落下手,感慨一句。

    谢芳华对他笑了笑,低声问,“外公离家出走多年,娘亲临死也没能见外公一面,华儿出生后一直不曾见过外公,如今外公怎么回来了?”

    “说来话长!半年前,我在青云之山和一道友摆八卦观星阵,恰巧窥到了南秦京城的天象。南秦星移斗转,星海纵横,霞云失色,火烧天峰。这是大凶之兆。我当时只参悟了前半个星卦,道法太浅,没参透后半个星卦。于是,便启程回来走一遭。”崔荆道。

    “原来如此!还要感谢这天象了!否则华儿和哥哥不能见到外公了!”谢芳华涩然道。

    “你这孩子!外公虽然入道,但到底还是你外公!除了要回来参透这半个星卦外,也是想看看你们。”崔荆又摸摸她的头,怅然道,“一别多年,南秦依旧繁华,但到底是物是人非了!入道之人,也并非真就脱离肉骨凡胎,没有七情六欲,天下没有真正不问世事的地方。外公避开红尘,也不过是图个清静罢了。”

    谢芳华闻言心里一暖,言外之意,外公也是为了她和哥哥回来的,她露出笑意。松开谢墨含的手,挽住了崔荆的胳膊。

    崔荆瞅着她,捋着胡须,慈爱地笑了。

    “荆叔叔,您总算回来了!”英亲王妃此时也来到了近前,有些激动地看着崔荆。

    “一别多年,你这小丫头可没变模样!”崔荆看着英亲王妃,笑着点点头。

    英亲王妃眼圈也微微泛红,嗔怪道,“这个天下,如今也就您还喊我小丫头。”话落,她掏出帕子,抹抹眼睛,有些酸涩道,“紫菁没照顾好玉婉,荆叔叔,您不怪紫菁吧!”

    “婉儿本命如此,造化如此,实乃天意!”崔荆摇摇头,感叹一声,“当年,我走时,紫云道长便算出了她的运数,我初时不信,后来接连发生了几桩事儿,也就信了。”

    “紫云道长是当年云游到南秦,带走您的那位道长?”英亲王妃问。

    崔荆点点头。

    “他当时既然能算出,毕竟是有其能,为何不求他改了玉婉的命数?”英亲王妃又道。

    “你这小丫头,命数能是随意更改的吗?”崔荆笑了笑。

    英亲王妃揣起帕子,一时无言。

    “这个是你家小子?”崔荆移开眼睛,目光落在站在英亲王妃身后的秦铮身上。

    英亲王妃回过神,挥手一把将秦铮拽到了崔荆面前,对他道,“正是我那个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出来的混小子。”话落,对秦铮道,“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见过外公!”

    “不该是叫外公吧!论清河崔氏,他该喊我一声堂叔外公。”崔荆道。

    “荆叔叔,您大约还不知晓,华丫头和这个臭小子得了皇上圣旨赐婚,他喊您一声外公,如今也是当得!”英亲王妃顿时得意地笑了,“您没想到吧?当年我和玉婉约定,她生了闺女嫁我儿子,如今玉婉虽然去了,但这一桩约定却是履行了。”

    “哦?”崔荆有些意外,看着秦铮,缓缓笑了,“老道一路赶来京城,竟是没留心这个消息。若是照这样说的话,喊我一声外公,是该当得!”

    “外公!”秦铮趁机笑吟吟地喊了一声,分外心甘情愿。

    “好!”崔荆大笑,应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事儿,递给秦铮,“外公给我外孙女婿的见面礼!”

    谢芳华顿时不满,她可都没得外公的见面礼,凭什么秦铮喊了一声,就有见面礼了?

    秦铮不等谢芳华有所言语动作,立即伸手接了,没看清是什么物事儿,转眼便揣进了怀里,笑得欢喜,“多谢外公!”

    崔荆笑着点点头。

    谢芳华偏头瞪了秦铮一眼,有些不甘心。

    秦铮对谢芳华眨眨眼睛,笑得得意。

    “朕就知道,只要一见到崔老,他们眼里就没朕了!朕站这半响,也不得理会。”皇帝此时开口。

    英亲王妃慢慢地回转身,对皇帝道,“皇上往这里一站,谁敢不理会您?臣妾这里还等着皇上给我、我儿子、未来的儿媳妇儿做主呢!”

    “做主什么?”皇帝看着她问。

    “法佛寺失火时,我们三人都遇到了刺杀。”英亲王妃正了神色。

    皇帝眯起眼睛,“你们三人可是受伤了?”

    “铮儿受伤了!我的婢女春兰给我挡了一剑,我和华丫头才幸好没事儿。”英亲王妃简略地道。

    “凶手可是抓住了?”皇帝问。

    “自然是抓住了!”英亲王妃道。

    “好!此事朕给你们做主!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趁火作乱,刺杀堂堂王妃,王法何在?”皇帝板起脸,威严地道,“现在就带凶手来,你们将经过仔细说与朕,朕现在就命人彻查。”

    英亲王妃点点头,“外面下着雨,先进大殿再说吧!”

    皇帝颔首。

    英亲王看向英亲王妃,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低声道,“你真不曾受伤?”

    英亲王妃摇摇头,“我是不曾受伤,铮儿受伤了。”

    英亲王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秦铮,“你伤在了哪里?”

    “小伤!”秦铮道。

    英亲王见他气体虚弱,面色隐隐苍白,知道受伤不轻,但他面上却云淡风轻,不当回事儿,显然不愿意多说,他点点头,“稍后让孙太医给你把把脉,开一副药方子。”

    秦铮“嗯”了一声。

    “还有华丫头,我见你今日气色倒是极好。这是怎么回事儿?”英亲王又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摇摇头。

    “你说也奇了怪了,法佛寺失火,铮儿在后山院落里睡觉,我和华丫头担心他,一起去找,半途中,遇到了杀手,之后,又遇到了一个和尚暗算,有一簇火苗烧来,烧掉了她面纱的同时,竟然也消散了她脸上病态。”英亲王妃对英亲王道,“这事儿我亲眼所见,你说奇不奇怪?我观察了她两个时辰了,她都未曾重犯病症,我就在想,是不是这一场大火让她的病突然好了?”

    “一场大火就烧没了华丫头的病?哪里有这等怪异之事?”英亲王显然不信。

    皇帝目光也落在谢芳华脸上,一双眼睛探究深邃。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以前的华丫头什么样子你也见了,如今这样子可真是好模好样的。哪里像是还有病?”英亲王妃质问。

    英亲王看着谢芳华,一时无言。

    “孙太医不是带来了吗?稍后让孙太医给华丫头看看如今她的身体到底如何。另外,朕听说崔老也晓得医术,稍后再让崔老看看。”皇帝缓缓开口,“若是华丫头这病真的就此好了,也是一件大喜事儿!真是可喜可贺。老侯爷也不必日日忧愁了。朕也可宽心了。”

    英亲王妃点点头,催促道,“那就快进大殿吧!都别在这里淋着雨了,赶紧先给华丫头看看身子。”

    皇帝不再说话,向大殿内走去。

    英亲王也点点头,跟在皇帝身后走向大殿。

    英亲王妃看了谢芳华一眼,谢芳华对她笑笑,挽了她外公,一行人一起进了大殿内。

    大殿内,空无一人,地上没有了无忘的尸首。

    秦铮还没迈进殿门,便发现地上无忘的尸首不见了,目光顿时眯了起来。

    谢芳华自然也发现了,目光一寒。她因为外公突然回来,一时间分散了心神,竟然没发现大殿内什么时候没了无忘的尸首,她看向秦铮。

    秦铮垂下眼睫,对她无声地摇了一下头,他一时惊异谢芳华外公竟然回来了,也忘了顾及,偏头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自然也发现了,抿起唇,也摇了摇头。

    “尸首呢?哪里去了?”英亲王妃自然也发现了,当即面色沉了下来。

    进入大殿的皇帝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英亲王妃,问道,“什么尸首?”

    “刚刚我们迎出去时,这地上明明有一具尸首。短短时间,怎么不见了?”英亲王妃对两旁众人质问,“谁看见了?”

    侍画、侍墨安排人送谢氏六房老太太下了山,跟着皇帝的队伍一起又进了山寺,自然不晓得,齐齐摇摇头。侍蓝、侍晚随着谢芳华跟出了殿外迎崔荆,自然也没看顾殿内的尸首。

    听言、林七因为好奇,也跟着秦铮、英亲王妃、谢芳华出了殿外,忘记了殿内的尸首。

    这样一来,竟然谁也不晓得殿内的尸首何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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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阴阳

    早先无忘躺着的地面,没有一丝痕迹,大殿因僧人每日打扫,十分干净。今日即便外面下雨,众人进出踩了脚印,也不见乱象。

    谢芳华先看了一眼大殿内的环境,与她刚刚出去时别无二致。

    无忘尸体躺着的地方没有水渍,自然他不是被化尸水给化尸了。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是有人把尸体给挪走了。

    地面是青石板铺的,十分厚重,不像是有机关暗锁,而沿途四壁都是佛像。

    她将四处看了一遍,抬头看向大殿的殿顶。

    与此同时,秦铮和李沐清也看向殿顶。

    廊柱支撑,红木相接,刻着祥云天花图,一样没有痕迹。

    似乎那具尸首就凭空消失了。

    谢芳华盯着房顶看了片刻,顺着最中间几个人合抱的廊柱向下看来,目光最后落在她和秦铮早先坐着的佛祖佛像上。

    秦铮和李沐清目光最终也落在了那座佛祖的佛像上。

    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进来之后见没有了无忘的尸首,脸色都是齐齐一变,也惊住了。

    英亲王妃面带怒意,“这可新鲜了!我们多少人在,一具死人的尸首还能凭空消失不成?”话落,她质问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这里是否有密道暗门之类的机关?”

    法佛寺主持不知如何回答,看向普云大师。

    “两位大师,今日寺院连番出事儿,你们寺院僧人涉嫌刺杀铮儿,你们还以为能不被牵连其中吗?到底有没有?实话实说!”英亲王妃轻喝道。

    普云大师点点头,“的确是有!”

    “在哪里?”英亲王妃问。

    “就在这佛祖宝座下的莲台下。”普云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可是这个密道除了历代主持知晓外,再未曾外传。老衲曾经担任主持,传主持之位之时,将这暗道之法传给了主持。只有我俩知晓外,再无旁人。”

    “现在就打开暗道!查!”英亲王妃气怒道。

    普云大师点点头。

    法佛寺主持也觉得这事情太过严重,若说是无忘刺杀秦铮,被李沐清抓住死去,可是如今在这堂堂大殿,殿外距离殿内不过几丈远,无忘的尸首便悄无声息地失踪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查?尤其还是在皇上面前。法佛寺这一回算是卷进漩涡里了。他一时间暗恨,怎么没早死死地看住无忘,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当即亲自上前,转动机关,偌大的佛像无声地升起,里面露出一个黑洞来。

    “这个暗道是通向哪里?”英亲王妃质问。

    “通向后山的山崖,那是一处绝壁,只有一个铁索桥。是法佛寺的禁地。”主持道。

    谢芳华心思一动,法佛寺主持指的那一处后山铁索桥禁地岂不是她和李沐清来偷盗《心经》时走的路径?眼角余光去看李沐清。

    李沐清眸光动了动,似乎向谢芳华的身上看过来一眼。

    英亲王妃立即喝道,“来人!下去查!”

    她喝声刚落,有几个英亲王府的护卫立即走上前,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来两个人,跟去查!”皇帝此时也开口吩咐。

    吴公公闻得旨意,一摆手,皇帝的近身侍卫里有两个人也跟着跳了下去。

    左相看了右相一眼,右相回了左相一眼,二人同时对身后摆了摆手,又各自有两个护卫跟着跳了下去。

    “尸首消失不过是在我和华儿出去迎外公,说了几句话,再转回来,短短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秦铮慢悠悠地道,“来人,立即去后山的铁索桥查看,同时将法佛寺方圆十里,都给我派人守死了。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

    “是!”有一人在外应声。

    皇帝看了秦铮一眼,对他哼了一声,“臭小子,在你的手里竟然还会弄没尸首?我看你是愈来愈废物了,连个尸首也看不住。如今若是找不到尸首,还怎么查案?”

    秦铮看向皇帝,玩味地一笑,“皇叔,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华儿在我身边,她的病有所好转,我这整个心思都扑在了她的身上。哪里还有心思看一个死去的秃和尚?找不到尸首就不能查案了吗?不见得!”

    皇帝嗤笑,“整日里围着女人转,瞧瞧你的出息!”

    “皇叔您说这话好没道理!您不整日里围着女人转?您若是清心寡欲的话,还要后宫的妃嫔做什么?依侄儿看,趁早解散后宫得了!等您解散了后宫,想要从女人上训斥我有没有出息也能理直气壮。”秦铮反驳皇帝。

    皇帝一噎,骂道,“混账!”

    秦铮翻了翻眼皮,不客气地道,“整日里听你说这两个字,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王兄,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他整日里满嘴胡言,正事儿不做一件!朕说说他,如今十个不服八个不服,连朕的后宫也编排上了。”皇帝转向英亲王气道。

    英亲王揉揉额头,对于皇帝和秦铮见面就杠起来,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秦铮若是乖觉的时候,懒得搭理皇帝,应付一般地请个安问个礼,也就完事儿了。若是不乖觉的时候,就比如这样与他斗嘴,专门气他。南秦上下,也就秦铮一个敢和皇帝这么说话。他说谁也不是,说皇帝得罪皇帝,说儿子得罪他的王妃。只能无奈地转移话题道,“皇上,现在不是追究他没看住尸首的过错,而是要尽快查案!”

    皇帝闻言不再搭理秦铮,说道,“既然他吩咐先封锁了法佛寺方圆十里,那么有人作乱的话,也逃不出去。”话落,看向谢芳华,“孙太医,先给华丫头过来看诊。毕竟如今王妃、二公子、华丫头三人都没出事儿。案子查的话不急一时,慢慢查,她的病才是重要。”

    谢芳华垂下眼睫,案子不急一时吗?时间拖得越长,那么越会被人抹平了痕迹。她的病重要?皇上无非是让人觉得他重视忠勇侯府罢了!

    上一世,便是这样给忠勇侯府布的迷幻阵,让忠勇侯府始终待在云端之上,包裹了一层糖衣,最后受到麻痹,才摔了个粉身碎骨。

    孙太医听见皇帝召唤,立即走上前。

    谢芳华挽着崔荆挨着坐在椅子上,从进得大殿,始终没松开手。

    秦铮难得看见谢芳华小女儿家的模样,即便在忠勇侯的面前,也未曾见她如此亲近忠勇侯,心里有些吃味,扁扁嘴,暗暗打着主意,有朝一日,也让她对自己这样。

    谢墨含看了秦铮一眼,缓缓地笑了笑。

    李沐清看着崔荆,若有所思。

    宋太医恭敬地给谢芳华请了个安,和声道,“芳华小姐,请伸出手腕,老夫给你把脉。”

    谢芳华看着孙太医,见他头也不抬,没看她,她点点头,慢慢地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还挽着崔荆。

    崔荆端正地坐着,从见到谢芳华叙旧之后,褪去了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像个寻常的含饴弄孙的和蔼老者。

    谢芳华的手腕纤细,似乎不盈一握。

    孙太医看着,谨慎地回头问秦铮,“二公子,您的帕子借老夫一用!”

    秦铮闻言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盖在了谢芳华的手腕上。也不离开了,便站在孙太医旁边看着。

    孙太医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谢芳华盖着娟帕的手腕上,仔细把脉。

    谢芳华静静地等着他的结论。

    孙太医不是无才之辈,他是真有几分本事本领,不止是把过听音的脉,也把过他的脉。但以他的医术,定然是能摸出两个人相同的脉象里的几分门道来,但是从未说破。今日,她的脉象还是一如既往,因伤势未愈,还是处于虚弱伤腹阶段。但是,就看他怎么说了。

    皇帝也忽然站起身,来到了孙太医身边。

    孙太医眼角余光看到了皇帝明黄的龙袍一角,手细微地一哆嗦。

    秦铮偏头看了皇帝一眼,挑眉,“皇叔,你这么关心我的未婚妻,是因为忠勇侯,还是因为关心侄子的婚事儿?”

    “朕都关心!”皇帝开口。

    “那不如趁着现在,皇叔改下一道圣旨,让我和华儿提前完婚吧!今日华儿的病若是因法佛寺这一场大火好了,也是吉日吉时,佛祖保佑,天公作美。我们也是一段好姻缘。”秦铮趁机要求。

    “圣旨能是随意更改的?别再说话打扰孙太医诊脉!”皇帝一句话,四两拨千斤地挡回了秦铮的要求。

    秦铮用鼻孔哼了一声。心里知道,皇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下提前赐婚的圣旨。

    英亲王妃忽然也走到了近前,站在秦铮身边,对孙太医温和地道,“孙太医,你的医术我信得过,你可以仔细地认真地慢慢地好好给华丫头诊脉,看看她经过这一场大火,是否洗去了九年前的血光之灾?”

    “是,王妃!”孙太医心里有些打鼓。

    “不错!你好好诊脉,诊好了,朕重重有赏!”皇帝接过话。

    “是,皇上!”孙太医的手有些细微地抖。

    “诊不好,你一家老小都不用活了!”秦铮散漫地说了一句。

    孙太医额头顿时冒下冷汗,苦着脸道,“铮二公子,您可千万别吓唬老夫,老夫年纪大了,不禁您的吓啊!”

    “既然不禁吓!就要好好诊脉!”秦铮道。

    孙太医点点头。

    英亲王坐在椅子上没动,目光看向围在孙太医身边的那三人,暗自摇头。若谢芳华的病因今日大火烧了法佛寺便好了的话,那么实在匪夷所思。若不是佛祖保佑,洗礼血光之灾的话,那么这里面的事儿就值得好好地探究了。

    左右相、林太妃、右相夫人、李沐清、秦倾等人也都看着孙太医,面上各有所思。

    过了好半响,孙太医才撤回手,掏出怀里自己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喊,对左右各自请了一礼,说道,“回皇上、王妃、铮二公子、谢世子,芳华小姐这病,恕老臣医术浅薄,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铮顿时眯起了眼睛,“你诊了半响,就给爷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皇帝脸色也深重,“你是否有什么顾忌?只管放心大胆地说!朕在这里,你怕什么?”

    英亲王妃蹙眉,接过话道,“孙太医,你行医多年,医术是南秦京城出了名的好。如今怎地诊不出所以然来?无非是她身体如今到底是好是坏。别的说不出来,好坏你难道都分辨不清吗?”

    “若是连好坏都不会说,分辨不清的话,我看你真该告老还乡了。”秦铮哼道。

    孙太医顿时告饶,“老臣年岁大了,的确是该高老还乡了。老臣这就请旨,请皇上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你不过是比朕大几岁而已!还不到告老还乡的年纪!”皇帝摆摆手,驳回他的请求,“正如他们二人所说,你只说如今华丫头身体是好还是坏!”

    孙太医又擦擦额头的汗,说道,“皇上、王妃、铮二公子,老臣实在医术浅薄,芳华小姐脉象太乱太复杂,老臣毕生精力,钻研医术,也不曾见过如今她这等奇脉啊!老臣说得是实话,不敢有半句虚言。老臣的确诊断不出好坏。像是不好不坏。这等拿不出定论的话,老臣怎么能随便说?”

    皇帝闻言面色沉重,“你当真诊断不出来?”

    “老臣确实斩断不出来!”孙太医连连请罪,“皇上恕罪,王妃恕罪,铮二公子恕罪,谢世子恕罪!”

    秦铮骂了一声,“废物!”

    “老臣的确是废物!不堪大用!铮二公子还是快寻求比老臣医术更高明的医者吧!”孙太医连连作揖。

    “行了,孙太医虽然向来圆滑,但我见他今日说得是实话!”英亲王妃见孙太医不像是说假,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说假得罪哪一方,便替他开解。

    “多谢王妃体谅老臣,老臣的确是医术还不够精湛!”孙太医感激地对英亲王妃道谢。

    “既然不堪大用,你就给爷滚一边去!”秦铮伸手扒拉开孙太医,对崔荆道,“刚刚皇叔不是说外公也通晓医术吗?就让外公来给华儿诊脉!外公可以修道之人,自古佛道本是一家。外公既然能观星云,测命数,想必也能看得了华儿这怪病的来龙去脉。”

    崔荆捋着胡子笑了笑,“老道方才早就给华丫头看过脉了,也看过了她的定数。她是怪格之命,福祸参半,祸福相依。昔日的确是有血光晦气缠身,有阴灵邪气笼罩她。是以,恶疾多年。今日,佛祖前,天意庇佑,造化浴火。使得她无形中借由火光化去了污浊阴灵邪气,如今她虽然依旧体虚脉乱,精气虚无,但只要好好将养,自此以后,再无性命之忧!可以说,如今她身体确实是不好不坏。”

    秦铮扬眉,“再无性命之忧?也就是说,我们大婚的话,她做我的妻子完全不碍事儿?”

    崔荆大笑,“她只是虚弱多年,未来仔细调养待补,再无阴虚之病,只剩下实病。只要好好用药将养调理,别说做你妻子,就是生儿育女,也是不成问题。”

    秦铮闻言大喜,“这就是好了!如何还叫不好不坏?”话落,他转头对英亲王妃道,“娘,你说是不是这就算是大好了?”

    “自然!”英亲王妃也笑了,“比起最坏伤及性命的结果,可不就是大好了?若她一下子全好了,我倒是不信佛祖了。如今只去了阴灵邪气之症,那么,以后好药补着,好好调理着。总能真正大好!”

    秦铮顿时上前一步,一把拽起坐着的谢芳华,将她抱在怀里,欢喜地道,“华儿,你听到了没有?将来我们大婚,你是能给我生儿育女的!”

    谢芳华没想到她外公竟然连“生儿育女”的话也说了出来,可真是修道之人,一点儿也不忌讳她女儿家的薄面。如今又听秦铮如此说,如此当众搂抱她,她的脸顿时红透了,又羞又急,“你胡言乱语什么?赶紧放开我!”

    “不放!”秦铮孩子气地摇头。

    “还有人在呢?你还要不要脸面?”谢芳华低叱。

    “不要了!”秦铮道。

    谢芳华一噎,低声骂他,“你不要我还要呢!”

    “你也不必要了!”秦铮霸道地搂着她。

    谢芳华一时失语,只觉得早上靠近漫天的大火都没这么烤得慌,如今却是被秦铮一番举动和言语要将她烤着了。

    “臭小子!这么多人在呢!抱一下得了!”英亲王妃看出了谢芳华的挣扎和窘迫,到底是女儿家,面子薄。哪里禁得住秦铮这么折腾。回头指不定怎么给他气受呢!

    秦铮闻言虽然不想放手,但也懂得不能惹急了谢芳华,见好就收,笑着放开了她。

    谢芳华立即退后了一步,脸上红如火烧,羞恼地瞪了秦铮一眼。

    崔荆却是大笑,“真是两个孩子!”

    皇帝见秦铮如此,脸色有些沉,“秦铮胡闹,越来越不受礼法了,佛门圣地,侮辱圣洁。”话落,咳嗽了一声,对崔荆道,“崔老所言可是确实无误?对于道法,朕不太懂。你离京多年,突然归来,朕也是意外。不知道如今你道法几何?难道修行这二十年来竟然还懂得了通灵辟邪之术不成?”

    崔荆闻言笑了笑,说道,“天地交合,阴阳合德。万物有生,既有长,有因,既有果。虚实相生,利与自然。”

    皇帝不懂地摇摇头。

    崔荆笑道,“老道当初弃家出走,是避于世,想安于静。这么多年下来,归于本一,倒没特意地去探求道法几何?”话落,他道,“皇上若是不信老道所说,再寻求医者给我外孙女看诊就是了!”

    皇帝见他三言两语便堵住了他的嘴,心中有些不快,但看他仙风道骨,眉心有隐隐紫气,紫气被誉为吉兆,而且他竟然能不打伞却淋不到雨,实在高深。他也拿不准他如今的底细,也不好再发作,只对身后摆摆手,“吴权,还有无医者跟来?”

    “回皇上,左相听闻了芳华小姐病情的消息,特意从府中带了一位大夫来。”吴权道。

    “哦?”皇帝回身看向左相。

    左相卢勇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没开口说话,此时见提到他,他立即站起身,对皇帝恭敬地道,“回皇上,老臣是有带了一名大夫来!但这大夫却不是我府中的。而是半日前,从范阳卢氏我的家族而来,是当地最有名望的医者。老臣在除夕之日见到了芳华小姐,见皇上您和忠勇老侯爷为其忧心,便想替您分忧,特意给族里去了书信。族主请了这名医者。这医者除了会医术外,还懂得阴阳之术。在当地隐居,每十日只给一人看一诊,无论是邪病,实病,虚病,都能看出几分门道来。因立的规矩特殊,脾性古怪,所以,只在当地小范围流传。老臣以前也是不知晓还有这一号人物。如今得知了,赶紧派人去请了来。”

    “嗯?竟然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叫上近前来,让朕看看。”皇帝道。

    卢勇点头,对伸手的随从吩咐了一句,随从立即出了殿门。

    “既然规矩特殊,脾性古怪,想必是有些真才实学。这样的人最是难请。你是用什么办法将人请来的?”英亲王妃趁着那随从去叫人的空荡问卢勇。

    卢勇摇摇头,“老臣只去了一封信,不知道范阳卢氏的族主是如何请动此人进京的。”

    英亲王妃见他不说,想来未必不知,只不过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罢了。遂不再追问。

    不多时,那随从带着一个个子矮小,满面胡须的老者走了进来。

    这老者五短三粗,且眉间一抹青气。随着他进来,不知是因为外面下雨待久了寒凉的缘故,还是因为他本身就带着一股冷寒之气,所以,他刚一进来,大殿内的温度便低凉了几分。

    谢芳华盯着这医者看了一眼,眯了眯眼睛。

    崔荆老眼动了动,依然端正地坐着。

    秦铮顿时对着进来这人质问,“你是大夫?”

    那医者进来后,给皇帝见了礼,开口回秦铮的话,语调有些硬涩沙哑,“回铮二公子,老夫确切来说,不是个大夫,而是阴阳仙。老夫修的是阴阳之术,专攻驱邪避疾之法。医术自然也会些。只不过不太精湛,不敢称之为医者。”

    秦铮“哦?”了一声,不阴不阳地问,“阴阳仙?”

    “是!”这医者颔首。

    “你叫什么名字?”秦铮问。

    “老夫没有名字。人都称呼我阴阳怪者。”那医者道。

    秦铮瞅着他,他面色比正常人的面色白,是那种常年不见天日的白。被他瞅着,却不胆怯,也不惧怕,更不胆寒。他看了片刻,笑了一声,对卢勇道,“范阳卢氏的地盘里有这等好才华的术士,怎么不早些请出来?如今偏偏待我的华儿病情有了生机后,才慢悠悠地将人拉出来?左相,你是何居心?”

    卢勇立即道,“铮二公子这质问得没道理!老臣哪里有什么居心?这阴阳怪者即便是在范阳卢氏的地盘,也是不被多人所知。范阳卢氏也是不久前才知晓,告知了老臣。老臣想到芳华小姐的病无人可治。才特意去信请人来解忧。”

    秦铮哼了一声。

    “行了,不管如何,无论早晚,如今人来了就好!正巧赶这个机会给华丫头看看。”皇帝摆摆手,止住二人的话,对那医者吩咐,“你过去看吧!”

    那医者应旨,走到了谢芳华的面前。

    谢芳华淡淡地瞅着这医者,卢勇竟然请来个阴阳仙。也就是会阴阳术之人。这种人不同于佛家道家行得正派。阴阳之术被誉为邪术。需要天生长有阴阳眼的人才能学阴阳之术。这种阴阳仙,极其少有且难得。

    南秦上下,据她所知,也就知晓在岭南裕谦王的封地有一个懂阴阳术的人罢了。那个人被她知晓后,命言宸收入天机阁了。如今这一个人,周身阴阳气很重,显然段数很高。

    据说阴阳术若是修习得好,可以触类旁通。不但能知晓占卜,亦能懂得幻术。同时还懂得观星宿、相人面、测方位、知灾异、画符念咒、施行驱鬼招魂之术。

    也就是说,正常人看不见的一种阴冥东西,他却能用施法利用这股常人看不见的力量。例如命运、灵魂、鬼怪,受他的支配。

    卢勇是知晓了什么吗?比如说,她是灵魂重生之人。

    谢芳华袖中的手指紧紧地捏在一处。卢勇是早有预谋吧?怕是不会这么赶巧请阴阳仙今日来京。

    ------题外话------

    今日上墙:林一萍,lv2,秀才:感觉即喜欢秦铮又喜欢秦钰怎么办呢?

    875295700,lv2,举人:钰四都没出现,你们是咋喜欢上他的啊

    sglxz,lv1,秀才:什么是习惯,什么是润物细无声,铮二的行为,情大的文,连芳华用袖子擦眼泪都不自觉了,我们看文中毒,甩节操算什么。

    o蓝莲花o,lv2,举人:阿情又开始翻牌啦!话说有题外话看感觉就是爽!

    作者有话:有一个词叫做“凉拌”;同问,秦钰咋爬墙又爬床,让某些美人生死相许了?;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东西,一天不码字就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一起中毒吧;翻牌是个技术活,题外话是个喜剧。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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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圣灵

    谢芳华心里虽然闪过无数想法,但面色神情岿然不动。

    即便是懂得阴阳之术的阴阳仙,那么她一个能从无名山活死人的地狱闯出来的人还怕了他不成?更何况,她的身上佩戴着在岭南裕谦王的封地收服的那个懂阴阳术之人赠送的灵符。

    灵符,据说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护住她的本元,不被人窥视。

    除非,这个人的阴阳术比天机阁那人的阴阳术高深,破除了她身上戴着的灵符,否则,他也不能将她看破施为。

    “芳华小姐,请看着我的眼睛!”阴阳怪者硬涩沙哑地对谢芳华开口。

    谢芳华微微抬眸,神色沉静地看向他的眼睛。

    五短三粗的阴阳怪者站着与谢芳华坐着正好形成平视,可以互看双目。

    他虽然人长得怪,长得丑,但是却有着一双好眼睛,眼睛如斑斓的珠子,他射出精光的时候,似乎瞬间便产生了引力,将看他眼睛的人吸进眼里。

    谢芳华只感觉眼睛突然地疼了一下,眼前瞬间一花,头脑有一瞬间的眩晕。便突然什么也看不清了。随着眼睛看不清,她坐着的身子也晃了晃。

    “华儿!”秦铮忽然喊了一声。

    谢芳华心神一醒。

    “阴阳怪者,你这是看病还是想要伤人?”秦铮忽然劈手给了那阴阳怪者一掌,断然喝道,“我看你这不像是看病,到像是要伤我的未婚妻!”

    阴阳怪者错身,灵巧地避开了秦铮的掌风,依然看着谢芳华的眼睛,没移开,没答话。

    秦铮毕竟是被谢芳华特制的软筋散早先伤了精气,后来无忘和尚进入他房间暗杀,使得他受了伤,如今这一掌打向阴阳怪者,也不过是虚薄之力,不低用处。

    “秦铮,不要胡闹!”皇帝喝了一声。

    秦铮收了掌风,脸色有些沉,冷眼看着阴阳怪者,对皇帝道,“皇叔,我的华儿早先还好好的,若是他今日当着我的面敢将华儿如何,弄得受了伤,我将这个人大卸八块,五马分尸。”话落,他狠狠地补充道,“另外,左相府一个畜生也别想跑了!”话落,又道,“还有范阳卢氏!不信就试试我的手段!”

    左相面色细微地一变。

    皇帝顿时恼怒,“你在胡言乱语捣什么乱?阴阳仙是来看诊的,如何会害了华丫头?”

    秦铮冷哼一声,“最好他不会伤到她!”

    “王兄,你们也不说说他,他日日这般胡闹,早晚得闯大祸!”皇帝看向英亲王和英亲王妃。

    英亲王看向秦铮,见他一脸阴沉,他动了动嘴角,叹道,“铮儿,不准胡闹!左相请来阴阳仙是一番好意。这么多人在这里,华丫头不会有事儿!”

    英亲王妃目光转了一圈,偏头看了皇帝一眼,慢声道,“皇上息怒。铮哥儿自小就是这个脾性,对自己喜欢的人或者东西死把着不放。关于这个阴阳仙,臣妾也是第一次见,铮儿更是第一次见,除了左相突然将人带来外,也未曾考察其过往,我们不知根底,有所怀疑排斥也是应该。”话落,她又补充道,“毕竟华丫头可是金娇玉贵,她不止是忠勇侯的千金小姐,也是英亲王府未来的儿媳妇。身份尊荣,万一有人趁机霍乱,那么臣妾辛苦带她来这法佛寺祈福,好不容易邪病褪去,再因此添病端的话,别说铮儿不依,就是我也饶不了他。不止他,还有引荐他的左相以及范阳卢氏。”

    左相闻言立即表态,“铮二公子一直看老臣不顺眼,信不过老臣是应该。王妃不该信不过老臣。老臣还没人老糊涂,怎么能引荐人来害芳华小姐?老臣与忠勇侯和英亲王府可不曾有过大冤仇。”

    “是啊!你们就不要疑心疑鬼了!朕在这里,卢勇怎么会害了华丫头?”皇帝缓和了面色,“阴阳仙的确是少见,也较为怪异。不过华丫头既然是邪病,正对了阴阳仙的阴阳术,也许他真能看出华丫头的病因病果来。”

    “既然皇上和左相都这样说,那臣妾也就放心了!只要华丫头不会出事儿,一切都好说。臣妾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英亲王妃也缓和了面色,对秦铮道,“铮儿,你退后一些,别再捣乱了。谢世子和你外公都不曾言语阻止。你也莫急了。”

    秦铮闻言回头看了英亲王妃一眼,又看向谢墨含和崔荆。

    谢墨含对秦铮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崔荆端坐着,面色如常,依旧仙风道骨。

    秦铮看向谢芳华,见她一双眸子静静的,如一潭湖水,无波无谰,面上有一种奇异的静,似乎入了一个世界,除了阴阳仙和她,谁也不知的世界。他虽然心中担心,但看模样她已经不比早先那般乍然的触动。抿了抿唇,到底退后了一步,坐回了她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罕见的冰凉,出了一层薄汗,从指尖到手心,寒凉入骨。

    秦铮眸底微微一沉,将她整个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用自己的手温暖她。

    谢芳华的指尖忽然动了动,轻轻地挠了一下他的手心。

    秦铮一怔,低头看向她的手,只刚刚那一下,她的手已经不动了。他细细回味了一下,伸手对着阴阳仙按照谢芳华刚刚的动作画了个半圈。

    就在他的半圈刚刚画完收手,阴阳仙忽然身子剧烈地震颤了一下,立即撤回了对视谢芳华的眼睛,后退了两步,伸手捂住胸口,面色奇异地扭曲,似乎极为痛苦。

    谢芳华却无事地看着他。

    左相一惊,立即问,“阴阳怪者,你怎么了?”

    皇帝也看向阴阳怪者,不明所以。

    众人见谢芳华无事,目光都聚在了阴阳怪者的身上。

    阴阳怪者看了众人一眼,似乎极力地压制着什么,过了半响,终究是没压制住,忽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吐到了地面上。

    血分外地红!

    众人又是一惊。

    左相忍不住上前一步,来到了阴阳怪者的面前,又问了一句。

    阴阳怪者吐出一口血,似乎好受了些,对左相沙哑地开口,“相爷无需担心,老夫无事。”

    左相松了一口气,对他问,“为何如此?你怎么会吐血?”

    阴阳怪者抬起头,看向谢芳华,见她静静地坐着,清丽脱俗的容貌在他的眼里令他觉得刺目,看了一眼,他立即移开了眼睛,对左相拱了拱手,“芳华小姐身上有圣灵之物庇佑,老夫想要一探究竟,却是奈何术法有限。反而被那圣灵之物伤了。相爷恕罪!”

    左相眸底顿时蹦出一道光,不过转瞬即逝,他看了谢芳华一眼,纳闷道,“什么样的圣灵之物?怎么如此厉害?你确定不是邪物?”

    “左相,你别得寸进尺!怎么问话呢?”秦铮阴冷地道。

    左相看了秦铮一眼,“铮二公子别急,芳华小姐病了多年,病症确实怪异,因她是应验血光之灾而染病多年,若是无邪气,她怕是早好了。老臣这样问,原也没错!”

    秦铮冷冷地看着他,“我竟不知左相何时也关心起我的未婚妻来了!你该关心的不是你女儿吗?你女儿何时嫁入英亲王府给我大哥,日子定了吗?我看你倒是很清闲!”

    右相面色一僵,他什么时候也不会忘记她的女儿是因为惹怒秦铮而被逼要下嫁秦浩的。

    “秦铮,你让朕说你什么好?你就不能少说一句!再说左相确实没问错!”皇帝挖了秦铮一眼,对阴阳仙问,“你快说,是什么样的圣灵之物而不确定是邪物?”

    阴阳仙看了皇帝一眼,摇摇头,“的确不是邪物,老夫从不虚言。但究竟是什么圣灵之物庇佑,老夫却是不知了。若是知晓的话,也就未必会受伤吐血了。”

    皇帝“哦?”了一声,看向谢芳华,“华丫头,你身上有什么圣灵之物?”

    谢芳华对皇帝笑了一下,摇摇头,“我也不知!我身上除了几丸药,没有什么东西。”

    皇帝纳闷,“那为何这位阴阳怪者说你身上有圣灵之物?”

    谢芳华也跟着纳闷,看向阴阳怪者,端静地道,“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阴阳怪者为何如此说呢?我的确是身上没有什么东西!”

    阴阳怪者伸手捂住胸口,闻言回话道,“老夫自小便长有阴阳眼,通灵阴阳之物。后来得遇恩师,钻营大半生阴阳术,潜心苦学至今,自认为阴阳一术学到了八分火候。断然不会看错!芳华小姐身上应该是佩戴了圣灵之物。”

    谢芳华顿时笑了,“我说没有!你却言之凿凿。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让我当众脱了衣物任你检查?”

    “胡说!”秦铮顿时不干。

    阴阳怪者看着谢芳华,见她言辞不像是说假,一时间也露出疑惑的神色。

    皇帝也打量谢芳华,的确从她面相看不出什么,但他执掌江山多年,坐在龙椅宝座上看惯了多少人物,今日觉得,谢芳华身上一定是藏着某些东西不为他所知。她身上的病怕是没那么简单。就论这份沉静,言谈浅笑,岿然不动,连当年的德慈太后怕是也不及她的定力。怪不得能让秦铮看上,非她不娶。

    “让你来给她看诊看病,你却只看到了她身上的圣灵之物?”英亲王妃接过话,不满道。

    阴阳怪者垂下头,斟酌了一下,沙哑地说道,“芳华小姐经脉倒行逆施,混杂之像,气体虚浮,内腹微枯,有劳怒创伤之症。但这等病症,调养一番便可好转。这是实病。”顿了顿,他沉思片刻道,“至于虚病,她有圣灵之物护体庇佑,老夫看不出其阴脉。总之,就目前来说,她的体格不好不坏!”

    “依然是这个结论!”林太妃此时插进话来,“孙太医、崔老、阴阳怪者这三人都如此说,芳华小姐的身体目前也就确实如此了。”

    皇帝对这个结论显然不甚满意,没答话,一时间探究地看着谢芳华。

    李沐清忽然开口,“你所说的圣灵之物莫不是这法佛寺佛祖的神灵之光在庇佑她?”

    阴阳怪者立即向李沐清看过来。

    众人闻言也都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浅浅一笑,温和地道,“当年,芳华小姐应验了血光之灾,染了一身恶疾。因忠勇侯老侯爷不信佛,所以,这么多年来,未曾来法佛寺祈福沐浴佛光洗礼血灾。如今,承蒙我娘提醒,王妃关照,邀她来了这法佛寺,自她来了之后,这病却无形地消失了。虽然说是怪事儿一桩,奇事儿一桩,倒也是应验了当年突然得的怪病。既然是怪病,那么来也无形,去也无形。我们肉眼凡胎,看不见,摸不到,想不透,悟不出,也是应该。”

    “照这样说来,也有道理!”林太妃是信佛之人,闻言立即应和。

    “清儿说得我也觉得有道理!王妃,你说呢?”右相夫人看向英亲王妃,若是谢芳华因她的提议治好了病,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都得搭她右相府的交情。那么以后无论这朝局如何变幻。右相府在皇上面前得信任,又卖了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一个人情,总能容易立足些。

    英亲王妃点点头,看了一眼佛祖的偌大的佛像,慈眉善目,普度众生,她顿时笑了,“我也觉得李公子说得有道理!都说心诚则灵,我可是诚心来为华丫头祈福,虽然遭遇了这一番波折,祈福第一日大火便烧了北山和后山院落,但到底是天意庇佑,下了一场雨,免于法佛寺遭劫难。虽然有人借机刺杀,但也是有惊无险。这怎不是奇事儿一桩?不这般解释,还能作何解释?”

    “无论是奇事儿也好,怪事儿也罢!忠勇侯府不求别的,只求吾妹平安就好!”谢墨含一直不曾开口,此时缓缓出声,站起身,对着佛祖的佛像便是一拜,口中道,“今日吾妹的病好了,回府后,忠勇侯也要搭建佛堂,爷爷不喜佛事儿,以后墨含逢年过节早晚三炷为佛祖上香。”

    “阿弥陀佛!”普云大师一直没开口,此时也道,“自法佛寺失火,老衲一时被乱了心神。如今见芳华小姐比来那一日的确是气色上好,退了灰暗之气,想必芳华小姐许是上一世结了善缘,这一世佛祖庇佑,我佛慈悲,为你逢凶化吉。”

    “阿弥陀佛!师叔说得有理!法佛寺千载古寺,佛祖普度众生,解苦救难。”法佛寺主持道,“另外,两百多年前,回绝大师出身在谢氏,这件事情虽然鲜有人知,但是在座诸位怕是都知晓。据传闻,当日回绝大师圆寂之日,法佛寺浴火,火熄灭后,西方天空祥云七日不退。回绝大师去了西方我佛圣地讲经。如今大约是回绝大师圣灵在庇佑为芳华小姐洗礼邪气。今日这大火,也就对应上了。”

    林太妃立即惊呼一声,“若是这两桩事情联系上,那么就正巧对号入座了。”

    “还真是这样!”右相夫人也惊异地道。

    谢芳华很佩服这些人的想象力以及左拉右扯寻求关联的能力以及做戏的本事。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也不一定十分之十地信佛,若是真信佛之人,不会杀生。可是在座的人,哪个人手里没沾染过鲜血?可是偏偏,都能冠冕堂皇地将佛祖高高摆在云端。这一场大火,谁心里不犯嘀咕?不会想到是有人背后耍的阴谋,施的手段,刺客可不是佛祖派来的。可是偏偏,一切都归咎在了佛祖身上。

    不过这样的说法生出来,就目前来说,对她是没有害处的。

    毕竟佛祖洗礼,治好了她的病魔缠身。

    被佛祖的圣灵庇佑难道不好吗?天下百姓也不会说不好,只会羡慕她得此福气吧?

    那么关于早先英亲王妃担心的因她来到法佛寺祈福,法佛寺便遇大火,是她给法佛寺污浊了佛光带来了灾难的说法便不成立了。

    天下再不会升起这个言论。至少,她不会蹈秦钰之覆辙。

    “若是这样说,也是说得过去,那就是华丫头的福气了!大病一去,接下来悉心将养,到底是喜事儿一桩,可喜可贺!”皇帝沉默半响,笑着对谢墨含道,“谢世子,你和老侯爷以后可以宽些心了,不必再为华丫头这病忧愁了!”

    “是,这是妹妹的福气,也是忠勇侯府的福气!”谢墨含点头。

    “接下来,就是你的病了!我看你从年前便好了许多,体弱隐疾何时能治愈?你年岁也到了,文武双全,有才华,朕可是想让你尽快入朝做事儿啊。自从三年前老侯爷退朝养老,朕就少了一个臂膀。你若能尽快入朝,朕又多了一个助力。”皇帝将目光落在谢墨含身上。

    谢芳华眸光细微地一缩,就知道从她身上行不通门道后,皇帝会把目光转向哥哥身上。

    谢墨含摇摇头,“自从吃了舅舅从漠北带回来的药方子,我的身子是在一日比一日好转。皇上您放心,只要我能好,一定入朝为皇上分忧解难!忠勇侯府向来忠心耿耿,决不推辞。”

    “好!这才是好样的!”皇帝总算露出了笑脸。

    “既然华丫头身子没事儿了,那么接下来就好好地查一查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想要害我和铮儿以及华丫头吧!”英亲王妃不想再耽搁,将话引了回来。

    皇帝点点头,坐下身,对英亲王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前因后果,仔细经过,你现在便与我说一遍。朕也好给你们做主。”

    英亲王妃点头,简略地将起火前后的经过给皇帝说了一遍。当然是略过去了谢芳华出手对付杀手的事情。只说谢芳华的婢女和她的婢女以及暗卫出手,才免于被害。说到秦铮,也只说他胡闹吃了谢芳华的药,致使身体乏力起不来塌,还是李沐清赶去救了他,擒到了无忘。

    英亲王妃说话有条有理,字清句酌。让人听不出她隐瞒了什么。

    皇帝听罢后点点头,看向李沐清,问道,“你是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和尚?你擒住了一个跑掉了一个?擒住的人是法佛寺的无忘大师?跑掉的那个人你还画了一副画像?”

    李沐清点点头,“正是!”

    “画像在哪里?”皇帝问。

    “在这里!”法佛寺主持上前一步,将那副画像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后看了一眼,放下,对法佛寺主持和普云大师道,“你们是否已经确认过,早先消失的那具尸首是无忘?”

    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齐齐点头,“确认过,的确是我寺的无忘!”

    “那么这个画像上与无忘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皇帝问。

    法佛寺主持看向普云大师。

    普云大师将早先收留无忘的经过与皇帝又简略地说了一遍,同时也说了关于谢芳华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关于外域魅族毒盅之事。

    皇帝听罢后,眉头皱了起来,转向谢芳华,看不出情绪地道,“华丫头,朕竟然不知你这么多年闭门养病,还懂得观星云和医毒之术?你且说来,你是在哪本书看到的。”

    谢芳华知道皇帝已经对她起了疑心,不过事情赶到了这个地步,起了疑心也没什么惧怕的。她温声道,“回皇上,我因卧病在床,多年来苦闷,不能出府玩耍,日夜难熬,总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做得最多的事情,也就是看书。忠勇侯府所有书都被我看遍了。关于八卦星云和医毒之术是从我娘陪嫁带来的古籍孤本上看到的。如今还在忠勇侯府我娘的嫁妆里收着呢!您若是要看,待回府后,我给您找出来。”

    皇帝自然是不能去翻一个死去之人的嫁妆来查实,对坐在谢芳华旁边的崔荆道,“朕记得崔老未离家出走之前就喜好收集这等奇闻异事的书籍古谱。”

    “是啊!”崔荆捋着胡须道,“我虽然生就肉骨凡胎,但是偏偏有一颗向道之心。不喜入仕,偏喜好江湖道法,奇闻异志。因刺激收揽了不少这类的古书籍。我的儿子不喜,小女儿却是喜欢得紧,随了我的缘。她出嫁带走了两本珍本。想来华丫头就是从那两本珍本上看的。”

    皇帝点点头,对谢芳华问,“你说无忘中毒盅而死,而这毒盅之术传自距离南秦隔了十万里之遥的外域魅族?”

    谢芳华笑了笑,“古籍孤本上是这样记载。”话落,她看向普云大师,“大师也是知晓这个外域魅族和这虫盅之术的。”

    “老衲是知晓一些。魅族据说是外域的一个小族,虫盅之术是魅族王室的不外传秘术。”普云大师点头,疑惑地道,“只是老衲奇怪,无忘怎么会中这虫盅之术。”

    “也许那无忘就是外域小族魅族之人也说不定。”秦倾一直没说话,此时插口道。

    “大师您刚刚不是说将无忘大师托付给您的那个妇人临终交给您保管了一件玉佩吗?那玉佩您早先说无忘大师没有收回去,如今不妨拿出来看看。无忘大师的尸首虽然没有了,不能再查实,但若是还有那妇人留下的玉佩,也能查出些线索。”李沐清道。

    普云大师点头,有些凝重地道,“这玉佩一直收在老衲的怀里,随身携带着,因关系无忘身世,未曾敢放在别处,恐防遗失。”

    “既然还在,大师便拿出来吧!”皇帝说道。

    普云大师点点头,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玉匣,玉匣子扁平,如手掌般大小。看起来十分轻便,易于随身携带。他拿出之后打开,里面躺着一件玉佩。他将玉佩拿了出来,展现给众人看。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是一块无字的玉佩,未经雕琢打磨,是天然形成的,形状如弯刀。

    “玉佩上面有字吗?我怎么看不清。”林太妃看了半响,也没看到玉佩上有字,不由问。

    “没有字!”普云大师摇头。

    “那玉匣子上呢?有字吗?”林太妃又问。

    普云大师依旧摇头,“也没有!”

    “这就奇了!哪里有玉佩没有字的?”林太妃不由纳闷,“有这个线索岂不是跟没线索一样?这样的玉佩我看跟寻常玉佩没有二样,只不过是未经雕琢而已。”

    “大师,你将玉佩给朕,朕看看。”皇帝对普云大师伸出手。

    普云大师将玉佩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玉佩,上下左右仔细地看了一遍,似乎除了弯刀的形状,哪里也没看出特别。他转头递给英亲王,“王兄,你也来看看。”

    英亲王接过玉佩,看了片刻,同样没看出所以然来。递给一旁的左右相看。

    左右相看过之后,同样没看出所以然来,递给了一旁的李沐清,李沐清看过之后,没说话,递给了秦铮。

    秦铮接过玉佩,看了一眼,同样没说话,递给了谢芳华。

    谢芳华接过玉佩,静静地看了片刻,用手轻轻地摸索,片刻后,她中指在玉佩的刀刃上用力一划,手指顿时出了血,秦铮刚要训斥她,便见玉佩瞬间吸收了她手指流出的血,转眼间,晶莹剔透的玉佩成了一块血玉,玉佩的中间现出了几个字。

    ------题外话------

    昨日,到底都是谁承包了评论区?站出来,我保证不打你们,只拖走暖床!

    今日上墙:歡樂♀童話,lv3,会元:我来混个眼熟,西家美人们看这里看这里,笑一个!爱你们(☆_☆)

    hey520girl,lv5,状元:哎哟。秦铮每天这样揩油真的好么?说实话,我还蛮喜欢的。

    醉小妞,lv4,状元:人品在今天爆棚╮(╯▽╰)╭这个月第一张月票,收好啦,嘻嘻~

    作者有话:亲爱哒,你不止眼熟了,可以向下一步攻守了;哎呦,秦铮每天这样真不太好,我得让他反省一下;今天有人品爆棚攒到月票的亲爱滴吗?来,看我,看我,这里投篮!

第三十二章 墨珠

    魅族至尊,通灵宝玉。

    这八个字,在血玉上泛着金光,分外夺目,一时间将大殿都给照亮了。

    众人齐齐惊异地看着谢芳华手里的玉佩。

    秦铮则是猛地伸手拿掉她手里的血玉,扔给一旁的英亲王妃,伸手攥住了谢芳华的手,对她冷下脸,怒道,“你做什么?血多的没地方放吗?”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没言声,想要撤回手。

    秦铮抓着他的手不放,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了些许白粉在她的手指上,白粉洒上之后,鲜血顿时止了。他拿出娟帕,将她整个手都给包裹了起来。

    他的动作快,转眼间便包扎好了,对她道,“三天内,不准沾水!”

    谢芳华垂下眼睫。

    “听到了吗?”秦铮见她不答话,竖起了眉头。

    “听到了!”谢芳华慢慢地点了点头。

    秦铮见她答应,算是放过了她。

    众人的惊异被转移到了二人的身上,一时间神色各异。

    英亲王妃手里攥着玉佩,刚拿在手里片刻,玉佩上的血迹便流失了,血玉恢复了原状。血玉上的字迹也不见了。从谢芳华割破手指到血色的字迹消失,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你们刚刚都看清血玉上面的字了吗?”林太妃眼神不太好,只看到是一行字,但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字。

    秦倾在一旁回话道,“太妃,是写着‘魅族至尊,通灵宝玉。’八个字。”

    林太妃一怔,“这么说这块玉佩是魅族的王族信物?”

    “应该是的!”秦倾点点头,看向皇帝。

    皇帝自从看到谢芳华割破手指捅破玉佩的秘密开始,一张威严的脸上便情绪难辨,看不出心中所想。

    英亲王面色则露出端凝之色。

    左右相一个看起来满腹心机,一个看起来心思颇深。

    “这块玉佩放在老衲这里二十年了,老衲一直未曾堪破这玉佩的秘密。如今不想芳华小姐聪明绝顶,将这秘密给堪破了。”普云大师打了个佛偈,“看来这无忘果然是魅族之人。”

    “依这玉佩看来,怕还是魅族的王族之人。”法佛寺主持道。

    “他在我寺待了二十年,今日却是遭了大难。只可惜没看顾住尸首,竟然让他消失了。”普云大师叹了口气,“我一直奇怪,他是如何消失的,这密道之法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佛门之人,轻易不会来挪动佛祖之像。这法佛寺流传千载,难保这密道在这千年来没被发现泄露出去。师叔知道,老衲虽然德才不佳,但是却是个稳妥守口如瓶之人。断然不会从老衲的口中泄露出去过密道。”法佛寺主持道。

    “我知你是稳妥之人,否则也不会将主持之位传给你。”普云大师点点头。

    “现在说这些都无用了!要尽快拦截找到无忘的尸首。”英亲王开口打断二人的话,“尤其是,本王觉得,立即清点法佛寺众僧人,除了控制密道、后山索道山崖外,还要全寺搜索。看看是否还有无忘的同谋?毕竟他在寺中待了二十年之久。”

    普云大师点点头,对法佛寺主持道,“现在就集合所有法佛寺弟子,清点人数!”

    法佛寺主持应是,站起身,向外走去。

    “皇上和各位先坐着,老衲也去看看。”普云大师对皇帝道。

    皇帝摆摆手,“李沐清、秦倾,你二人跟着普云大师和主持去清点!务必查实!”

    “是!”二人齐齐站起身。

    一行四人走出去后,英亲王妃将玉佩举着对皇帝道,“这玉佩怎么办?”

    “给我先收着!”秦铮接回玉佩,也不等皇帝做主张,直接揣进了怀里。

    皇帝挖了秦铮一眼,对他道,“这是信物,你要仔细地留好了。”

    “皇叔放心,到我手里的东西,我不松手扔掉,没人能拿走!”秦铮懒洋洋地道。

    皇帝闻言便不再找他要出来,只对身边的英亲王和左右相道,“王兄,两位爱卿,关于魅族王族信物竟然流落到了南秦法佛寺,而持有信物那人今日还刺杀秦铮,死了之后尸首却又丢了,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英亲王沉思片刻,说道,“臣以为,有两种揣测,一种是,二十多年前,十万里之遥的魅族一定发生了政变或者是了不得的大事儿,那个妇人才带着一个孩子不远万里为了躲避来到了南秦。二十年后,魅族有人找来了,找到了无忘。只是不知为何无忘要刺杀铮儿。这就只能再查了。另一种是,魅族之人没找来,但是有人知晓了无忘的秘密,拉拢了他,趁机筹谋作乱。至于目的,也要再查。”

    皇帝点点头,“王兄说得不无道理。”话落,看向左右相。

    右相斟酌了片刻,说道,“老臣以为,这件事情,怕是要从二公子的仇家上排除查破。这件事情显然首要目标是二公子。因为无忘要刺杀的人是二公子。”

    秦铮闻言扬眉,看着左相,“若说我的仇家,怕是第一个就是你左相。”

    左相面色一僵,“二公子,你这说的是哪里话?老臣怎么能算是你的仇家?”

    “这么多年,我没少欺负你,踩着你马车过,你心里就没恨没怒?说出去谁信?”秦铮向来说话不给人留面子,直接将打左相的脸给捅了出来,“还有你女儿,她惹了我,我帮她选了一门好姻缘,配给了我大哥,你心里就情愿?没恨不得我死?尤其如今我大哥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准女婿了,英亲王府偌大的门楣,他难道不想独占?”

    左相脸色青一下白一下,但他能坐到左相的位置,自然是定力非比寻常人。三言两语还拿不住他,他压下心中的恼怒,叹道,“铮二公子,你的脾性张狂肆意,整个南秦谁人不知何人不晓?老臣活了一把年纪,至于因你踩着我马车过便记恨?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老臣身为朝中重臣,若是连这点儿肚量都没有,那老臣可就白活了。至于我的女儿……”他看了谢芳华一眼,顿了顿,说道,“她自己不争气,触怒了你的逆鳞,道是自己走的,老臣哪里会怨你?再说,大公子如今在户部任职,将来自有一番天地。老臣的手哪里敢插进英亲王府去帮他独占?二公子放心吧!别说大公子无心,就是有心,老臣绝不干这样的事儿。若是老臣干了,别说你不容我,就是王妃,王爷也是不容我的。”

    秦铮笑了一声,“左相真是好口才,巧辩如簧!虽然说得好听,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便不知道了。”话落,他不等左相开口,又道,“不过爷也不需要知道。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到底是谁背后害爷,爷总要查出来的。只要查出来那一日,爷一定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让他后悔派人刺杀我。”

    左相心里寒了寒,揉揉额头,“老臣也希望尽快查明此事!这等光天化日之下敢公然刺杀王妃、二公子、芳华小姐之人,实在是胆大包天,预谋不小。”

    “会不会是冲着忠勇侯来的?”右相接过话道。

    谢芳华抬起眼皮,看向右相。

    皇帝“哦?”了一声。

    右相看了谢芳华一眼,缓缓斟酌道,“老臣刚刚走在路上时,仔细地询问了一番报信的人。那报信的人说,铮二公子今早睡的房间,正是芳华小姐所住的房间。”

    “昨日我担心华丫头身子骨弱,一直娇养在忠勇侯府,刚上山寺,怕是受不得山风,便让臭小子给她守夜。”英亲王妃接过话道,“不想臭小子贪嘴胡闹,竟然吃了华丫头的药,华丫头向来治病的药都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寻常人怎么能随便喝?他一喝之下,竟然浑身乏力中了毒,起不来塌了。”

    “所以老臣猜测,这刺杀的人是冲着芳华小姐来的。因王妃和二公子出行都带着护卫,一般寻常人是不晓得那屋子里住着的人不是芳华小姐,而是二公子,所以,阴错阳差,刺杀了二公子。”右相道。

    “这个道理行不通!”秦铮开口反驳,“若是外人来刺杀不知其中内情,但法佛寺的僧人无忘岂能不知?我娘带着华儿一起前来达摩堂祈福。众僧人都亲眼见了她。而我遭遇刺杀的时候,正是着大火之时,这期间足够知晓那间屋子里住的人不是她了,这刺杀不是冲着我来的是什么?”话落,他又道,“况且我娘和华儿在去寻我的路上也遇到了刺客,这明显是冲着我们三个人来的。”

    右相闻言住了口。

    “你说还抓到了两名刺客,那两名刺客如今在哪里?”皇帝问向秦铮。

    “一名是死士,一名是一个和尚,都压下去审问了!”秦铮道。

    “死士和和尚?”皇帝皱起了眉,“既然是死士,审问也怕是没用。那和尚是什么人?”

    “皇叔,死士在别人的手里是没用,但是在我的手里,人死了,也能开口说话。至于那个和尚,等审完了再提人来让法佛寺的主持过目查找名姓。”秦铮道。

    皇帝点点头。

    一时间殿内再无人说话。

    谢芳华目光看向殿外,殿外门口,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一个拿着禅杖一个拿着名册正在点名。李沐清和秦倾站在二人旁边,院中黑压压地站了上千名僧人。僧人都没打伞,淋着雨。

    她看了片刻,缓缓站起身,向殿外走去。

    “你做什么去?”秦铮立即问。

    “出去透透气!”谢芳华道。

    “我跟你一起出去!”秦铮也站起身,抬步跟上她。

    谢芳华回头瞅了一眼,见他跟上来,没阻止。

    二人一起走向殿外。侍画、侍墨、听言、林七立即拿着伞跟在二人身后。

    “荆叔叔,您看着两个孩子怎样?”英亲王妃见谢芳华和秦铮离开,笑着问一旁的崔荆,与他闲话家常。

    崔荆捋捋胡须,看着二人的背影,莫测地道,“是不是姻缘,也要看天意。”

    英亲王妃一怔,立即正了神色,“荆叔叔,您这话怎么说?”

    众人闻言也看向崔荆。

    崔荆摇摇头,“老道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能窥探将来之事。只是看着两个孩子性情迥异,却牵扯在一起,若是一心促成姻缘,这姻缘之路怕是也不会太顺。不过是姻缘便是姻缘,无论如何也化不去,不是姻缘,三生石上刻了名字也做不得数。”

    英亲王妃闻言松了一口气,笑道,“瞧瞧刚刚您老说那句话把我吓的!他们的姻缘不顺那是一定的,不用您说,我也知道。”话落,她瞥了皇帝一眼,“就论这个三年后才能大婚,又岂能顺利了?”

    皇帝也看了英亲王妃一眼,没说话。

    “他们还小,还都是个孩子!三年也不是多长。少年儿女,多磨砺一番心智,也未必是坏事儿。”英亲王不想刚走了个秦铮,又让他的王妃和皇帝杠起来,连忙插话。

    英亲王妃轻轻哼了一声,“我还等着抱孙子呢?岂不是也要等几年?”

    英亲王闻言顿时笑了,“你还年轻,这么早就想着什么孙子?”

    “哪里还年轻?”英亲王妃嗔了英亲王一眼。

    英亲王低声道,“在我眼里,你就是年轻的。”

    这一句话说得极低,但是英亲王妃距离他近,听得却是清楚,不由得脸红了一下。

    因殿外哗哗下着雨,法佛寺主持的点名声陆续地传进殿内,别人没听清。

    皇帝虽然没听到什么,但看二人神态,眸光沉了沉,心头升起一丝烦闷,撇开了脸,看向殿外。

    秦铮和谢芳华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

    谢芳华先是向北山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北方的红光已经被云层遮住,天空灰蒙蒙的,浇灭了早先蔓延的火色。她收回视线,看向院中林立的僧众。

    目光从一个个僧人的面上扫过。

    秦铮站在谢芳华身旁,从侍画手里接过伞,自己举着伞,将她和自己打在一方伞下。

    李沐清和秦倾知道二人出来,都齐齐回头看了一眼。

    男子长身玉立,姿容瑰滟,丰姿浊世。女子娉婷婉约、容貌清丽,倾国无双。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处,漫天落雨的哗哗声似乎都轻盈了。

    李沐清看了一眼,转回视线。

    秦倾本来想凑过来搭话,但见二人在一方伞下,虽然没说什么话,没做什么亲密的举动,但似乎也容不得外人进入,他扁扁嘴,识趣地没上来,也转回了头去。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看着一众僧众,不知觉地便过去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法佛寺主持收起名册,对普云大师道,“师叔,除了无忘,寺内的所有僧人都在。”

    普云大师点点头,向左右看了一眼,对李沐清和秦倾道,“八皇子,李公子,你们也是亲自守在这里,也看到了,从名册上看来,除了无忘,法佛寺不曾少一个僧人。”

    李沐清和秦倾齐齐点头,“我二人这就进殿禀告皇上。”

    普云大师点点头。

    二人一起进了殿内。

    “铮二公子、芳华小姐,你二人说还抓到了一个刺杀的僧人,这可奇了。除了无忘,我法佛寺再不少僧人了。”普云大师道,“看来是有人混进了寺中,冒充了僧人。”

    秦铮点点头,“稍后我的人审完了那和尚,给你带回来辨认。”

    普云大师颔首。

    大殿内,听闻李沐清和秦倾的禀告,有隐隐的谈话声传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早先下入暗道的人都逐一返回,对皇帝禀告,没有找到无忘的尸首,也没有寻到蛛丝马迹。

    皇帝脸色阴了阴,对外面喊,“秦铮,你进来!”

    秦铮扭头瞅了一眼,慢慢地踱步进了大殿,倚在门框上看着皇帝,“皇叔有何吩咐?”

    “将你的人叫来再问问,可有线索?”皇帝吩咐他。

    秦铮点点头,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有一人随着他话音落,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情况如何了?”秦铮问。

    那人正是青岩,如一个影子一般,看不到他的容貌,闻言回话,“封锁了方圆十里,现在逐一排查搜索各个寺院和山林。因下着雨,痕迹早就被大雨洗刷没了,目前还没有线索!”

    秦铮点点头,又问,“那个死士和那个和尚身上可查出什么来吗?”

    “从那个死士的身上找到了一样东西。这东西是藏在了他的发髻里。”青岩伸手入怀,将一颗珠子递给秦铮。

    秦铮伸手接过,看了一眼,眯了眯眼睛,漫不经心地问,“还有吗?”

    “还有他的第二个脚趾皮层里印着一束柳条的花纹。”青岩道。

    秦铮“嗯”了一声,“还有呢?”

    “这个死士身上再没有别的线索了。”青岩道。

    “我说的是那个和尚!”秦铮道。

    青岩点点头,说道,“那和尚是王妃和芳华小姐活捉到的,已经招供了。公子若是见他,现在就可以见。”

    秦铮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青岩退了下去。

    秦铮捏着手里的珠子,对大殿内的皇帝和英亲王问,“王叔,爹,你们二人看看,这个珠子可眼熟?”

    皇帝早已经看到了秦铮手里的那颗珠子,珠子极其细小,是黑色的墨玉珠子。珠子上有清晰的花纹,这个花纹不同于一般的祥云或者飞鸟虫鱼之类的花纹,而雕刻的是麒麟的文理,十分清晰。珠子虽小,可见当时的做珠之人不敢马虎,显然是极其下了一番雕刻功夫。

    这样的珠子并不常见,不但不常见,还只是在小范围内才能见到,而且,不轻易示人。

    皇帝一时间没言语。

    英亲王的面色微微发沉,也没言语。

    “左相你可识得?右相你可识得?”秦铮拇指和食指捏着珠子,极小的珠子在他的手里打转。他对二人扬了扬眉。

    左相看了右相一眼,右相也瞅了左相一眼,二人都没言语。

    “你们难道都不认识吗?还是不想认识?”秦铮笑了一声,有些嘲弄地看着珠子,转了个方向,对林太妃和英亲王妃道,“太妃、娘,您二人可识得?”

    林太妃对秦铮道,“铮哥儿,你拿到近前来,我仔细地瞅瞅!别是假的。”

    秦铮将珠子对着秦倾扔了过去。

    秦倾立即伸手接住,看了一眼,小脸有些凝重,递给林太妃。

    林太妃接过珠子在手里,看了半响,交给一旁的英亲王妃,同时叹了口气道,“当年,先皇得岭南进贡了一块麒麟墨玉石。当时着懂得玉石的大师相看,说着麒麟墨玉石甚是难得,百万年才产得一块。是珍宝。先皇甚是喜欢,想要打造一方砚台,但是麒麟墨玉石太小,不足以打一方砚台,用之不能,放置的话太可惜。德慈太后便给皇上出了主意,不如打造成珠子,给皇室和宗室的每一个皇子王孙都佩戴上一颗在玉佩上,以示吉祥富贵。”

    英亲王妃此时看着珠子,接过话道,“不错!当年分割麒麟墨玉石的时候我也在场。已经出生了的皇室宗室男嗣子孙每人都有份。没出生的就不计算了,公主和郡主都不计算。皇室里的皇子有四人,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那时候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还没出生。宗室里的公子有二人,秦浩和秦铮。岭南裕谦王有两子。一个是秦毅、一个是秦佩。虽然远在岭南,但是德慈太后也将他们给算上了。本来是八人。但是当初麒麟墨玉石分开做成珠子后,能工巧匠给多做出了两个。于是先皇格外赏赐,赐给了两个侯府的世子。一个就是忠勇侯的谢世子、一个就是永康侯府的燕亭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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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审问

    大殿内的众人都知道这颗墨珠的来历。

    这么一来,范围一下子缩小到了这十个人的身上。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秦浩、秦铮、秦毅、秦佩、谢墨含、燕亭。

    其中四皇子在漠北军营,秦毅、秦佩在岭南,燕亭也前往了漠北。这京中的人只剩下了三皇子、五皇子、八皇子、秦浩、秦铮、谢墨含。

    “八皇子,快看看你的墨珠还在没?”林太妃有些紧张地看向八皇子。

    秦倾也觉得这件事情就现在看来,事态已经十分严重了。没想到那死士死了,身上却是找到了一颗墨珠。而墨珠一下子就锁定了范围。谁的墨珠若是没有了,那么即便不是幕后主使人,也是与死士有牵扯之人。

    秦倾想着,立即伸手入怀,翻找口袋,不多时,从他的怀里拿出一块玉佩。

    玉佩的细绳处栓了一颗黑色的珠子,正是墨珠。

    林太妃松了一口气,证明这件事情与八皇子无关,若是有关的话,或者墨珠不在他身上了,那么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儿,尤其是她一把年纪了,想要安享晚年,不想生变故晚节不保。毕竟八皇子一直安放在她膝下教导。她无儿无女,八皇子是她以后的依仗。她是压根就不想他参与如今暗潮涌动的浑水里来。

    “铮儿,你的呢?”英亲王妃拿着手里的那颗珠子问向秦铮。

    秦铮伸手入怀,掏出一块玉佩,在英亲王妃的面前抖了抖,玉佩上的墨珠黑得发亮。

    英亲王妃点点头。

    “谢世子,你的玉佩可也随身带着?”皇帝问向谢墨含。

    谢墨含颔首,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玉佩玉质天然晶莹,映照得墨珠黑耀璀璨。

    “你们三个人的珠子还在。那么就看其他人的了。”英亲王妃转头问英亲王,“大公子呢?怎么没与你一同上山来?”

    英亲王看了英亲王妃一眼,对她道,“秦浩不在府中,昨日你离开后,他便被皇上派了公差出城了。”

    “哦?去了哪里?”英亲王妃问。

    “数日前,他和秦倾不是去了清河一趟吗?半途中,遇到了劫匪,伤了他二人。虽然当时打退了劫匪,但是他二人也受了伤。回京后,皇上让他彻查劫匪,前日有了眉目,找到了那劫匪的巢穴。他请了旨意,带着人去了。”英亲王道。

    英亲王妃点点头,“什么时候能回京?”

    “这就说不准了!”英亲王道。

    英亲王妃看向秦铮。

    秦铮挑了挑眉,对皇帝道,“皇叔现在可真是急于用人啊!一人多用。我大哥担任着户部的职位,如今你又给了他京麓府兵。朝廷如今这么缺人用吗?抓住一个人可着劲地使唤?”

    皇帝没好脸色地看着秦铮,“朝中如今是缺人用!你若是肯下场考举入朝的话,朕也能现在就对你破格启用!”

    秦铮嗤了一声,“侄儿怕掀翻了您的朝堂,到时候给您惹麻烦。”

    “你不入朝难道就不给我惹麻烦?每日都是麻烦!”皇帝哼了一声,“你如今连上书房的课业都不去上了。倒是清闲得很,你到底想做什么?与朕说说!”

    “我想找出凶手!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秦铮道,“皇叔您也不想我入朝,也不敢用我入朝。如今就不用说这些虚话了。您不爱听我也不爱听。”

    皇帝瞪眼。

    “皇上要破格准许你入朝,这是格外开恩,对你宽厚。你在胡说什么?”英亲王顿时训斥秦铮,“你身为英亲王府嫡子,将来继承爵位,守护南秦江山,为南秦朝局分忧解难是你的责任。能是你说推脱就推脱的吗?胡闹!”

    秦铮撇嘴,“爹,那也得等皇叔哪天高兴了,赏赐了我爵位之后再说责任。”

    英亲王顿时无言反驳,住了口。

    关于秦铮的爵位,他已经上奏折请示了不止一回两回。可是皇上就是不松口。他也不明白皇上心中到底是何想法。却是每每提拔秦浩,以前他觉得秦铮不上进,不如秦浩上进,秦浩有才学,有能力,得到皇上重用也是应该。所以,也不曾深想。如今他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

    “你大婚之日,朕自然会赏赐你爵位!”皇帝忽然道。

    英亲王立即看向皇帝。

    秦铮挑了挑眉,浅浅地笑了,“皇叔这是实在太厚爱我了,想要我大婚那日给我一个双喜临门吗?”话落,他看向一旁的谢芳华,“华儿,你可不准不嫁我,否则我的爵位可就没有了。”

    “皇上说你大婚之日,又没说我们两个大婚之日。我就算不嫁你,也干涉不到你的爵位。”谢芳华道。

    秦铮眉头顿时竖起来,恼道,“爷从认定你的时候开始,就拿定主意娶你了。没想过换别的女人来娶!你给爷收起你那些不着调的想法。”

    谢芳华偏开头,不言声。

    “听到了没有?”秦铮一把将她身子粗鲁地拽过来,让她看着他。

    谢芳华眼角余光见众人都看着他们,秦铮脸色分外难看,她有些头疼,身边的这个人就跟随时会炸毛的鸡一般。一句话也不能碰触他那根弦,点点头,无奈地软声道,“知道了。”

    秦铮见她松口说了软语,饶过了她。

    “皇上说铮儿大婚之日就给爵位,臣妾可是在这里听得明白。在场这么多人呢!你身为天子,金口玉言,可不能到时候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英亲王妃接过话道。

    “朕何时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了?”皇帝扫了英亲王妃一眼,对她语气鲜有地严厉,“你还是管好你的好儿子吧!他何时乖顺了,懂得顾全大局了,懂得祖宗的江山守之不易了。朕才真的敢用他。如今就照他这个样子,朕还真是不敢用他入朝。”

    “铮儿如今还小!还是个孩子,就算你现在让他入朝,我也是不同意的。”英亲王妃姿态端正,似乎不惧皇帝的话,同时反驳道,“祖宗的江山是守之不易,但臣妾觉得皇上也不用太过提心吊胆了。这南秦的江山从根本上还是固若金汤的。只要拿捏好分寸,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话落,她补充道,“当然,这个度还是要皇上你来把握。”

    她这一番话,虽然意思隐晦,但是聪明人都能听得明白。

    英亲王妃这是在告诉皇帝,谢氏忠心,他过于胆战心惊不容人了。若是他把握好度,未必会弄得鱼死网破,不好收场。毕竟,谢氏若是真有不忠君之心,不臣之心,那么,也不会等到现在处处受掣肘。

    皇帝脸色沉了沉,有些恼怒,“朕做了二十几年皇帝,难道会不懂得为君之道?不用你提醒!”

    英亲王妃顿时笑了,“忠言逆耳利于行。皇上就算做了二十几年的皇帝,因为身处其位,站得太高,有些东西也未必会看得清。臣妾是一个妇道人家,且做为你的王嫂,一家人,虽然女人不得干政,但提点一下也不矿外。皇上你愿意听就听听,不愿意听当做耳旁风也就罢了。”话落,补充道,“当然,若非事关我儿子,臣妾才没这等闲心理会这些事情。”

    皇帝一时间哑口无言,被她那一句王嫂给刺得心口有些闷痛,不再言声。

    英亲王坐在一旁,觉得气氛有些僵硬,想要开口缓和气氛,但有些事情已经如经年累月积攒下的岩石层,不是一两句话便能消除的。比如皇室对谢氏的忌惮,比如皇上和他王妃的旧怨。再比如他和他的王妃之间的心结刚刚解开,也不想这时候再系心结。揣测半响,还是没开口说什么。

    “如今秦浩不在京城,那他玉佩上的墨珠怎么检查?”林太妃出言打破僵硬的气氛,“还有四皇子、燕亭,秦毅、秦佩如今都不在京城。”

    皇帝没说话。

    英亲王皱了皱眉,沉重地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可不是非同小可?”英亲王妃哼了一声,“不是皇子就是王孙。却派了死士来刺杀。若是不是春兰替我挡了一刀,如今我命都没了。”

    英亲王脸色微变,伸手攥住了英亲王妃的手。

    皇帝脸色猛地一沉,“竟然有人敢刺杀于你,这件事情,你且放心,朕定然会查个明白,无论是查到谁身上,绝不饶恕。”

    英亲王妃见皇上说了这句话,便不再言声了。

    “皇上,老臣觉得,还是先将在京中有墨珠的这几个人都查一遍,若是身上都有墨珠,那么,就再向外查。”右相出言建议。

    “来人,去将三皇子、五皇子立即给朕喊来!”皇帝出声命令。

    吴公公应声,立即去了。

    “刚刚你的隐卫说,那个死士第二个脚趾皮层里印着一束柳条的花纹?”皇帝问秦铮。

    秦铮点头,“您没听错,他是这样说。”

    皇帝向左右看了一眼,“你们可能猜透那个死士第二个脚趾皮层里印着一束柳条的花纹是什么意思和什么身份?可有谁见过这样的图案?”

    左右相摇了摇头。

    英亲王道,“铮儿,将那个死士带来,让我们都看看。另外,刚刚那隐卫说抓到的那个和尚招供了?也一并让人带来吧。皇上和左右相在这里,一起审审。”

    秦铮挑眉,“这座大殿刚刚丢失了一个无忘和尚,如今手里攥着的死士和和尚我还哪里敢放出来?谁知道放出来后,会不会再丢失了?”

    “朕在这里盯着!还有谁敢?”皇帝板下脸,“你只管让你的人将人带来!只凭你的护卫言语禀告,不能算证据。”

    秦铮点点头,打了个响指,对外面喊,“来人!”

    青岩顿时出现在殿外。

    “去将那两个人带来这里!”秦铮吩咐。

    青岩颔首,应声去了。

    “你身边这个隐卫,比朕身边的近身亲卫的武功都高。”皇帝看着青岩无声无息地出现又离去,对秦铮意味不明地道。

    秦铮眨眨眼睛,“这可是当初皇祖母给我挑选的人呢!”话落,又道,“皇祖母不止给我挑选了一个,也给秦钰挑选了一个。他们都是从无名山出来的。您看我这个隐卫武功高,那么秦钰身边的那个隐卫也与我这个隐卫武功一般高。”

    皇帝闻言叹了口气,缓和了面色,“你皇祖母离开也三年了,这三年过得可真快。”

    英亲王见提到自己的母后,面上涌上了些伤痛和怀念。

    “父皇,您什么时候招我四哥回来?”秦倾见提到秦钰,悄悄看了秦铮一眼,忍不住开口询问。

    “朕还在斟酌漠北的事情,待斟酌妥当,该如何处理,再对他安排。”皇帝道。

    秦倾点点头。

    谢芳华看了皇帝一眼,皇帝这句话明显是暂且不想透露让秦钰何时回来的时间。但是未必是还在斟酌,一定是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了。

    秦铮对此到没什么话说,显然对秦钰何时回来不以为然。

    英亲王、左右相、谢墨含、李沐清等人各有想法,无人搭话。

    不多时,青岩提了两个人来到殿外,并没有进来,而是轻轻甩手,将那两个人扔在了内殿的正中央。

    秦铮摆摆手,青岩退了下去。

    扔在地上的两个人,一个是没来得及吞食化尸水的死士,一个是引火苗要烧谢芳华毁她容貌的和尚。

    那个死士被扔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个和尚自然是没死,但扔在地上却是瑟瑟发抖,如一滩烂泥一般,虽然是活着,但看样子魂儿都已经吓没了。

    “就是这两个人?”皇帝问。

    秦铮瞥了皇帝一眼,不答他的废话。

    “吴权,你去将那个和尚揪起来,问问他是何人?受谁指使?”皇帝吩咐吴公公。

    吴权点头,连忙走上前,别看他这个太监年纪大了,但提起一个人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伸手一把将地上哆嗦的和尚揪了起来,对着他尖着嗓子问,“你是何人?受谁指使?为何要刺杀王妃?从实招来!否则杂家叫你好看!”

    那和尚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哆哆嗦嗦,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你的眼珠子有还不如没有?”吴权威胁地道,“睁开眼睛看着杂家,你若是再不说出原由来,杂家就挖了你的眼睛,然后将你抽筋扒皮,一块块切碎,剁了喂狗!”

    那和尚似乎怕极了,闻言不敢再闭着眼睛,立即将眼睛睁开了。满屋的人,尤其那明黄龙袍的身影更为刺目,一看之下,他吓得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秦铮嗤笑了一声,“到底是哪个蠢人派来的?竟然派了个胆子小的!”

    谢芳华看着这和尚,当时火情危急,大火蔓延,她和英亲王妃走过,这和尚虽然胆子小,但可是有一手好的作案技巧,不声不响地就利用风向对她吹来了一簇火苗,若不是她躲得及时,有武功,且目光敏锐,那么,换做别人,可能脸就真毁容了,而且他也就逃脱了。

    “不要小看胆子小的,做出来的事情胆子可不小!华丫头差点儿被她毁容!”英亲王妃想起当时情形,心中恼怒,“我到要看看,是谁主使的。”

    “如今人晕过去了!来人,用水泼醒!”吴权将那和尚放在地上,对一个小太监吩咐了一声。

    那小太监立即跑出了内殿,不多时,便在附近的井中打了一桶水来,泼在了那和尚身上。

    连番泼了几桶冷水,那和尚醒了过来。

    吴权凑近他,恶狠狠地道,“快说,谁指使的你!你现在说了,杂家求皇上留你个全尸。你还能完整地去投胎重新做人,但你若是还不说,那么,杂家就将你喂狗,来世做畜生。”

    那和尚脸色白如纸,终于抵不住开口,“小人……小人是……是……”

    吴权抬脚踹了他一脚,“利索点儿说!”

    “小人叫王财,是京城外百里闫庄子人……小人平日里无甚营生,靠偷盗为生。也不知道是谁主使的小人啊。”那和尚颤抖地道。

    吴权竖起眉头,“你不说实话!杂家可就要一块块地生割你了!”

    “公公且慢,小人说,小人说……”那和尚连忙告饶,“两日前,有人找到小人,给了小人一千两金子,让小人扮和尚混入法佛寺,说趁机毁了忠勇侯府的小姐。先给五百两,若是事成之后,再给一千两。小人开始不敢,但那人说会有人届时帮助我,那可是一千两金子啊,小人偷盗一辈子也偷不来这么多钱,便动了心……”

    “你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接这个买卖!”吴权又狠狠地踢了那和尚一脚。

    谢墨含闻言站起身,慢慢地走到那和尚身边,对他低沉地问,“找你的那个人长什么样?你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总知道他的样子?”

    那和尚摇摇头,“那人是夜晚找到小人的,蒙着脸,小人看不到样貌。”

    谢墨含眯了眯眼睛,“那你总记得那个人的声音,对那个人总有轮廓印象。你说你以偷盗为生,偷盗之人,虽然为人不齿,但也算是一项技能。你能会这个,且一直没被抓进官府,那么,说明你本事很高。一般你这种人,眼力最是毒辣。你若是心里没个大致地推测,或者是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底细,你敢轻易地接这笔买卖?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胆子来害的。你这种人,虽然爱才,但应该最是惜命才是。是谁给了你胆子?让你知晓了倚仗?所以,丝毫不惧怕,大胆地假扮了和尚混入了法佛寺?”

    英亲王妃闻言点点头,“谢世子说得不错!正是这个理!”

    英亲王、左右相虽然一直都知道谢墨含文武双全,且聪明机智,心思通透,但也未曾实质性地亲眼见到或者亲耳听到他做什么。只知道他不可能简单了。否则忠勇侯也不可能将忠勇侯府在几年前就交给他打理支撑。忠勇侯府的世子无论是明面上还是实际上,早就是忠勇侯府的掌权人了。

    皇帝看了谢墨含一眼,没说话。

    那和尚闻言又哆嗦了片刻,显然被说中了,说道,“小人都交代,求皇上各位大人饶小人一命!”

    “你还敢求饶一命?”秦铮冷笑一声,“你的胆子的确是不小,你该求的是全尸!”

    “快说!”吴权又踢了那和尚一脚,“想要全尸就快说!否则,你全尸都没有了。”

    那和尚面色呈现出灰败之色,闻言流下泪来,“小人还有祖母要照顾,若是小人死了,祖母就没人照顾了,祖母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小人若是不偷盗,就买不起药给祖母看病……”

    “偷盗事小,刺杀是大!谁听你这些事情?若是你不交代完整,那么,别说你没有全尸,你祖母也没有全尸!”吴权凌厉地道。

    那和尚闻言再不敢求饶,也不敢耽搁,连忙道,“小人的确不敢接不知底细的买卖。小人虽然不学无术,只会鸡鸣狗盗,但是,小人为了偷盗,也学了些拳脚功夫,找到小人的那人离开后,小人悄悄跟踪,跟踪了三四个线人,最后跟到了京城内的一处院落的后门口。那院落门前的牌匾上写着谢氏长房。”

    众人齐齐一怔。

    谢墨含脸色瞬间一沉。

    吴权也怔了,喝道,“你说得可是实情?没有半丝欺瞒?”

    “小人说得是实情,没有半丝欺瞒!”那和尚灰败地道,“当着皇上的面,谢世子的面,铮二公子的面,借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欺瞒。”

    吴权见他说得像是真言,抬头看了谢墨含和谢芳华一眼,又向皇帝。

    皇帝没说话,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十分之莫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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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围困

    谢氏长房四个字从众人口中出来,一时间,大殿内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谢氏长房有取忠勇侯府而代之的心,这么多年早已经昭然若揭。可是谁也没想到这当口竟然利用一个偷盗之人混入法佛寺施为迫害。

    不得不说,这一番背地里的筹谋也是可见一斑的。做得很是隐秘。

    若非谢芳华有武功,能及时窥察,否则真是一个病秧子的话,那么绝对躲避不过那突然来的火苗,躲不过的后果不止是烧了脸,毁了容貌,有可能引发全身着火,变成个火人。

    英亲王妃想起早先那亲眼所见的一幕便有些后怕,听闻是谢氏长房,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敏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把着英亲王妃靠近乎,虽然英亲王妃向来不甚喜敏夫人八面玲珑的做派,但是看在死去的崔玉婉和谢氏六房明夫人的面子上,这一层亲戚牵扯,让她不曾拒绝她把着亲近。但到底从年前到年后这一段日子敏夫人和谢茵一直针对谢芳华,让她产生了不快。但也未曾想到会这般毒辣,竟然敢借着她带她出来法佛寺祈福而暗下毒手。

    “真是可恨!”英亲王妃越想越有些恼怒。

    秦铮冷笑一声,“一个谢氏长房怕是还不够施展这连环局的手法!”

    英亲王妃闻言细细思索一番,冷静下来,点点头,“不错!谢氏长房的人除了个谢林溪,其余人都是废物,自以为有些小聪明,却是没脑子,不堪大用。照我和华丫头这般遇刺来看,不可能只一个谢氏长房就能做得如此天衣无缝。尤其先是失火,再然后是刺杀,之后是引火要烧华丫头。但是引火烧华丫头的同时竟然还要烧了地上躺着的这个死士,显然是想要毁尸灭迹。定然还有结盟。”

    “王财,朕问你,你除了跟踪那人到了谢氏长房后,还做了什么?可还知道谢氏长房与人结盟?”皇帝沉声开口。

    王财摇摇头,哆嗦地道,“皇上,小人不知,小人虽然惯于偷盗,但也是为了给祖母看病,都是小打小闹的偷盗,向来都避着高门大户里的贵人们,平生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知府,谢氏长房对小人来说,可是天大的富贵了。小人哪里还想到有结盟?”

    皇帝见他不是说假,看向谢墨含,缓缓道,“谢世子,算起来,谢氏长房是忠勇侯府的旁支。这件事情你是想谢氏族里解决,还是要朕给你做主?”

    谢芳华闻言看了皇帝一眼,谢氏族里解决的话,无非是族里实行族规。也就是谢氏族长一脉出面做主。谢氏长房只刺杀一个她,那么,也没发生牵动全族的动荡之事儿,这件事情可轻可重。轻的话,也就是警告,重的话,实行族规,也不会是死人的族规。而若是皇上做主,那么,便不好说了。谁知道皇上心里是什么打算?

    谢墨含斟酌着,一时间没答皇帝的话。

    英亲王妃聪明,很快就想通了这里面的症结,顿时不干道,“皇上这是哪里话?这怎么能只是谢氏内部的事情?当时那四名杀手先出现时,要杀的人可不止是一个华丫头,还有我呢。后来这王财引火要烧华丫头,我也是在她身边挽着她的,险些烧到我的身上?谢氏长房趁着我带华丫头出来祈福,背后里下这等手段,明摆着是连我也算上了。”

    “你先别急,朕知晓这里面的道理。朕想先听听谢世子的意见。”皇帝道。

    英亲王妃闻言住了口。

    谢芳华想着按照英亲王妃这态度,是想要谢氏长房交给皇上裁决了,而且牵连了王妃,那么,对于谢氏长房是一定不能轻判,是会重重降罪的。但是,她和谢林溪已经达成了协议。这才短短不过几日,谢林溪大约还未曾有动作,却出现了这等谢氏长房刺杀她的事情。不知道这件事情谢林溪可知晓?若是知晓,他为何没提前知会她?若是不知晓,那么,谢氏长房是如何瞒过他的?

    谢墨含沉默片刻,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见哥哥看来,想了一下,缓缓开口,“这件事情既然不止是谢氏长房自己要害我,那么,既然还牵扯了别人,就要彻底地查清楚。”话落,她看着皇上道,“皇上,没查清楚之前,不能只凭一个王财就做定论。不管是谢氏族里用族规,还是交由皇上处置,我觉得都要先查个水落石出,再做处置。”

    “妹妹说得有道理!”谢墨含对皇帝道。

    皇帝闻言老眼涌上一抹幽深,点点头,“华丫头说得的确是有道理,那就查明白再说。”话落,他对吴权道,“吩咐下去,即刻派五千御林军围困谢氏长房。一个苍蝇也不准飞过去。直到这件事情查出定论,再做处置。”

    “是!”吴权立即走出了大殿,去外面皇帝的近身亲卫里吩咐人了。

    “王财,你可还有什么话不曾交代完?”皇帝又问王财。

    王财摇摇头,“小人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再没什么了……”

    “来人,将王财带下去,严加看管!”皇帝对外面吩咐。

    外面顿时走进来两个侍卫。

    秦铮挥手制止那两名侍卫,竖起眉头对皇帝道,“皇叔你这样可不够意思。这个人在我手里,你怎么能说抢人就抢人?”

    皇帝挑眉,“朕怎么就抢人了?这件事情你和你娘要朕帮你们做主。难道这个人朕不能接手了?”

    “侄儿不咋相信皇叔看不丢人呢!”秦铮不客气地道。

    皇帝顿时沉下脸,“朕的手里若是连一个人都看不住,朕这皇帝不用做了!”

    “皇叔脑什么?您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身边围绕着一大堆人呢!若是您亲自看着,那么侄儿自然放心。可是到你手里的人也是交下去给别人看管。这样的话,难保不出纰漏。”秦铮慢悠悠地道。

    皇帝冷哼一声,“朕倒要看看,谁敢从朕的眼皮子底下作乱。”

    “还是别了!您身份尊贵,哪里有必要操这小心。还是让侄儿的人看着吧!”秦铮话落,不等皇帝开口,对外面道,“将这两个人带下去,好好看管!”

    “是!”青岩等在外面,听见秦铮的吩咐,也不进殿,而是从腰间抽出一个绳索累的东西,瞬间便卷了地上的王财到了手里,提着消失在了门口。

    皇帝早先召唤的那两名侍卫还没反应过来,齐齐看向皇帝。

    皇帝沉着脸瞅着秦铮,面无表情地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以前在朕面前还不敢如此太过放肆,如今是谁给你的胆子?”

    “皇叔,以前您对侄儿可是大度宽容的,可是如今呢,侄儿想娶个媳妇儿,你都给我设障碍要我苦等三年。我心里一直不舒服,所以,也不想让您舒服了。若是您不想侄儿这样下去,那么,可以改口让我们提前大婚!”秦铮道。

    “就你这般样子!还想早日大婚?做梦吧!”皇帝显然是动了肝火。

    秦铮对他的怒火不以为然,“既然你不改口,那么侄儿也只能让您一直不快了。”

    皇帝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大殿内的众人都没人言声。

    以前的秦铮如何,众人都是知晓。他张扬,嚣张、隽狂、不羁、不拘泥于世俗和礼数,霸道、肆意,无人敢惹。在皇上面前,高兴了嬉皮笑脸,不高兴了甩脸子就走。但是,还不曾严重到如今和皇上对着干的地步。

    如今的秦铮,只要一和皇上碰面,肯定是和皇上对着干。把皇上气得跳脚的时候已经不知多少次,数都数不过来了。

    似乎这种状态是从他自没去成漠北回来开始的,也是从收了一个叫做听音的婢女之后,那时候就不怎么再去宫里了。还没和皇上抵触太明显。最明显的对着干是因为灵雀台逼婚之事。

    当时,在座的人里,英亲王、左相、右相都是在场的。

    那时候的秦铮,是丝毫也没留有余地在逼婚。

    灵雀台逼婚后,皇上迫于无奈下了圣旨赐婚,后来想要给他提携一个贵妾,还是他看中放在身边的婢女听音,可是他说什么也不从,毫不犹豫地给推拒了。让人奇怪不已外,也彻底地得罪了皇上。

    后来,便是皇上派人跟踪听音,他再一次翻脸了。逼迫皇上撤回了隐卫。

    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已经与他从前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他以前,无论是做什么都是散散漫漫的,带着三分懒散,七分的漫不经心,不曾过于执着某件事情。就算是和京中一帮子身份相当的贵裔公子们狩猎、喝酒、听曲也显然是闲得无聊应景而已。如今,他却真是执着于这一桩与忠勇侯府小姐的婚事儿。

    皇帝对忠勇侯府忌惮,对谢氏忌惮,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想要除去忠勇侯府的心,这京中多少人都心里明镜一般。秦铮身为英亲王府嫡子,且脑子好使得狠,怎么能不知?

    他一心要娶谢芳华,这最大的事情上是在和皇上对着干,且全然不顾及自己身为宗室子孙英亲王府嫡子也属于皇室一脉的身份。

    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是很多人都在猜测的想法。

    秦铮真是喜欢谢芳华喜欢到非她不娶?还只娶她一人?她死陪着她殉情?

    这样的荒谬的言论几乎拿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前,都不可能让人相信,秦铮如何对谢芳华如此痴情了?

    若不是痴情,那么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英亲王已经富贵滔天,本来该英亲王继承当今的皇位,但是因天圣脚跛,却将皇位拱手相让了当今皇上,难道秦铮要拿回皇位?

    这样想法一经冒出头,就被有心人狠狠地压下,不敢去想。

    左相、右相虽然向来不对卯,但是某些想法上,却是惊人地一致。两人有一种同处相爷位置的默契配合。对于秦铮,都私下里有这等想法,如今一桩桩事情发生,想法更甚。

    但同时又都有疑惑,若是秦铮是有心要拿回皇位,按理说,也不该是如今嚣张明目张胆明面上和皇上作对,他不是应该私底下筹谋吗?

    对于秦铮,他们都觉得,活了大半辈子,看惯了多少朝中官员各种脸面和心思,还是看不透秦铮。

    秦铮虽然小小年纪,却是心思极深。

    换句话说,十个英亲王绑在一起,也不及他儿子秦铮一个人的心思手段。

    比起刚正不阿,忠心为国,这么多年,让皇上都尊之敬之的英亲王来说。很难想象,他有一个这么邪性的儿子,竟然让皇上见了他头疼,他自己见了他头疼,满朝文武见了他头疼,满京城人见了他都头疼地避道躲开。

    “你看着人可别看再如早先那个无声消失的无忘一样给看丢了!”皇帝怒哼道。

    “不会!”秦铮笑了一声。

    皇帝不再理他,对已经吩咐完御林军去谢氏长房围困回来的吴权道,“吴权,你再检查一下地上这个死士。看看他有何特点!”

    “是!”吴权立即点头,看了一眼地上那死士,对皇上道,“老奴得请旨将这个死士带到一旁去扒了衣服仔细地检查。免得出了疏漏!毕竟这里有太妃、王妃等女眷,以免污了眼睛。”

    “准了!”皇帝摆摆手。

    吴权立即带着两个小太监将那死士拖到佛像后的一个角落。

    林七和听言不放心,二人对看一眼,跟了过去。齐齐想着,这回这人怎么也不能再给弄没了。刚刚那无忘之所以弄没,也有他们的疏忽在内。

    不多时,吴权带着那死士回来,对皇帝禀告,“除了早先铮二公子的人早先拿到的那个墨珠和第二个脚趾皮层里印着一束柳条的花纹外,老奴再没什么发现。与一般死士别无二样。”

    皇帝点点头,“这种柳条的印纹是何等模样?”

    “你,将这个死士的脚趾扒开,让皇上看看。”吴权指挥着一个小太监道。

    那笑太监立即扒开了那死士的脚趾。

    只见左脚第二个脚趾缝隙里,隐约印着一枚柳条,成柳叶状,十分隐秘浅淡,若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清。

    可见秦铮的人是如何的厉害,这种都能查看出来。

    “这应该是某种组织的标志。若非铮二公子的人早先查出来,老奴这一双老眼怕是也发现不了这么隐秘的东西。”吴权赞叹地道。

    皇帝点点头,对秦铮摆摆手,“让你的人将人带下去吧!将尸首用冰镇着,别腐烂了。”

    秦铮见他这回不再检查要人,痛快地点头,对外面喊了一声。

    如早先那王财一样,很快青岩便将人带了下去。

    “如今还没有人来禀告,看来是还没找到无忘的尸首。”英亲王妃道,“折腾了这么半响,到也不是全无所获,至少知道身上配有墨珠的人搀和了进来,另外还有一个谢氏长房。”

    皇帝抿起唇,没说话。

    “这件事情若是一经查开,怕是非同小可啊!”左相道。

    “刚刚只抓住这两个人就查出牵连了皇子王孙,又牵连了王妃、铮二公子、芳华小姐,还有一个谢氏长房。还有没查出来的牵扯之人,这件事情自然是非同小可的。”右相接过话道,“皇上一定要慎重啊。”

    “等三皇子、五皇子来了再说!”皇帝沉声道,“朕的眼皮子底下,到底看看是谁在作乱。无论是谁,只要查出,一律严惩不殆。这等大事儿若是不查清楚,再容许有人作乱第二次,朕的朝局岂不是要动荡?”

    左右相点点头。

    英亲王暗暗觉得,这件事情真要查个水落石出的话,怕是真会卷起京城动荡,朝局动荡。但若是不查,这等要害她王妃刺杀他儿子的隐患,他自然是决计不允许存在继续姑息的。

    一时间,这三人都觉得分外沉重。

    除了这三人外,林太妃、右相夫人、英亲王妃、以及秦倾也都面有凝重之色。

    当然,也有不觉得沉重的。一是秦铮,二是谢芳华,三是李沐清。

    这三人一个面色漫不经心,一个神色淡淡,一个若有所思。总之,都看不出沉重和凝重。

    又过了半个时辰,青岩出现禀告,“公子,法佛寺方圆十里内,已经着人全部排查完,除了拾到一片衣角外,再无收获。”

    秦铮挑眉,“拿那衣角来,我看看。”

    青岩利用掌风,将那片衣角吹到了秦铮的面前。

    秦铮伸手接过,只见是巴掌大的一片僧袍衣角,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他问道,“在哪里拾得的?”

    “在后山山崖的索道上。”青岩道。

    秦铮将那片衣角递给就近的法佛寺主持,“你来看看,这是不是无忘的衣角?”

    法佛寺主持伸手接过那片衣角,看了一眼,立即拿给他最近的普云大师看,“师叔,您看这……”

    “这是无忘的衣角!”普云大师道。

    “大师怎么判定这就是无忘的衣角,依我看,这不就是一块普通僧袍的衣角吗?”林太妃也凑近瞅了一眼道。

    “法佛寺僧人的僧衣,也都是有规制的。无忘是戒律院的首席大师,他的僧袍自然是和别人不同的。”普云大师道,“我和主持虽然一样都穿着僧袍,颜色一样,但你们若是凑近细看,也会发现,我们的僧袍也是不同。”

    林太妃闻言对秦倾道,“八皇子,我眼神不好,你去凑近看看,到底哪里不同。”

    秦倾也是好奇,闻言立即凑近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身边,将二人僧袍仔细地看了一遍,恍然道,“远远看着是一样,但是果然不同。”

    “哪里不同?”林太妃问。

    “是织造花纹不同。普云大师和主持二人的衣料颜色看着都是一样,但是花纹却是各异。不仔细凑近看,根本看不出来。”秦倾说着,又看了一眼普云大师手里的那一片衣角道,“这片衣角也与普云大师和主持的花纹不同。普云大师的是青云纹理,主持的是青松纹理,而这片衣角上是青山的纹理。”

    “原来如此!法佛寺只有无忘大师一人是这样的青山纹理的花纹吗?”林太妃问那二人。

    法佛寺主持点点头,“只有无忘一人。他是戒律院的首席大师,只在我这个主持之下。自然是有自己独特的僧袍规制的。”

    林太妃感慨,“没想到法佛寺竟然内部也有这么多的规制。”

    “法佛寺是千载古寺,有这些规制也是应当。”右相夫人一直推崇法佛寺,闻言说道。

    “这块僧袍可是能证明是有人刚刚不久前带走无忘而落下的?”英亲王妃问。

    普云大师点点头,凝重地道,“因昨日王妃、铮二公子和芳华小姐上山来祈福,林太妃、右相夫人、八皇子、李公子等尊贵身份的贵客来法佛寺吃斋小住。这是春年会法佛寺的一场大热闹之事。主持甚是紧张,生怕出了乱子,早就告诫下去,最近这些时日一定要令人看守好寺院的后山山崖禁地。以防贵客好奇,出了事故。并且,从今日早上开始,因要祈福开坛讲经,这是盛世,定要沐浴更衣。法佛寺上上下下,都换了僧袍。无忘自然也换了。这件衣袍崭新。一看便知是新僧衣。尤其无忘寻常甚是节俭。不怎么穿新僧袍。所以,这件僧袍一定是今日早上那一件。”

    “这么说来,是有人在皇上来之时,趁着在殿外说话的空隙,利用密道悄无声息地带走了无忘。且这个人的功夫定然极其了得,否则也不会在我们发觉之后,皇上的人和铮二公子的人立即追查下走得无影无踪。”右相缓缓开口,分析道,“外面正下着雨,所以,肯定是会淋没了脚印痕迹,而这雨太密,山崖在雨中甚是难走,所以,那人匆忙之下,想来才使得无忘刮掉了一片衣角。”

    左相也道,“不错!定然是这样!只是不知这人是谁,看来一定是极其熟悉法佛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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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介绍:
关于京门风月:
南秦倾了一个谢,半壁江山塌一空。
忠勇侯府被株连,世代名门望族一朝灰飞烟灭。
谢芳华这个娇房嫡女碾碎芳华,零落成尘。
本以为尘土皆无,奈何上天厚爱,再许一世——
她看着依然繁荣的家族和平安的至亲,发誓只要她在,定要忠勇侯府不倒,谢氏不绝!
于是,她弃闺房,出侯府,混入皇室隐卫的巢穴里习武艺,学权谋。
八年后,她送了皇室一份天大的谢师礼回京!
自此,钟鸣鼎食之家的闺阁里多了一双翻云覆雨手。
美人靠上轻卷云袖,贵妃椅上执手棋盘。
洞若观火,乾坤在握。
弹指风华江山覆,箭羽皇都乱飞花。
南秦京城因她的归来霎时风起云涌。
谢芳华要让世人知道,她这个柔弱的闺阁女子,不止知风月,也知乾坤!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剧场抢先看】
凤尾香罗帐如烟似霞,光彩夺目,上万御林军持箭以候,蓄势待发。
皇宫禁苑,谢芳华高卧在美人靠上,看着对面的男子,指尖轻轻捻动着黑色棋子,淡淡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
男子懒洋洋地点头,“知!”
“既然知,为何今日还来?”谢芳华扫了一眼外面包围的御林军,口气严厉,“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无所畏惧,“媳妇儿跑了,自然要追回来!”
谢芳华眉心一动,继而讽刺一笑,“你媳妇跑了,来找本宫作何?”
男子忽然夺过她手中的棋子远远地抛进了香炉里,恶狠狠地看着她道,“穿了皇后的衣服就是皇后了?你问过爷答应了吗?南秦的江山他说了算,女人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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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生,总有些东西,是必定要坚持去做和要承担的!写文便是我要一直坚持做的事情,你们便是我要承担的甜蜜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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