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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禾雀     报行天下txt下载     报行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0章 落跑新娘

    新娘不见了?这不是小事啊。秦子芊没影了,萧靖和谁洞房去?

    新人落跑这事在瑞都不是没发生过,只不过以前多是新郎跑掉,比如徐继仁那厮。万一秦子芊真的跑了,那这个笑话可就大了,夏家肯定会成为街头巷尾的笑柄,夏鸿瀚的老脸也必将无处安放。

    到底怎么回事!

    同样得报的夏鸿瀚黑着脸走来,沉声道:“子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敢在办婚事的日子不辞而别……靖儿,婚后你可要好好管教,她现在这么顽劣,也怪你太放纵她了。一个女孩儿家不好好在家中住着,非要跑出去当什么记者,不安全不说,心思也越来越野,谁都管不住她了……”

    萧靖成了夏家的双料女婿,与夏鸿瀚亲上加亲,身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经历了曹州的事,夏鸿瀚不由得对他高看了一眼,嘴上也就越来越亲昵了,算是真正打心底认可了这贤婿。

    待他皱着眉把话说完,萧靖方才云淡风轻地道:“您且放心,小婿自有计较,子芊她跑不掉。外面这些宾客还要劳泰山大人多多照应,我这就去把子芊寻回来,不会耽误婚事的。”

    说罢,他脚步轻盈地走出了厅堂,眉宇间满是玩味的笑意。

    某个不起眼的院落里有间同样不怎么起眼的偏房。

    房中,新娘的衣服已被挂在了一边。秦子芊扥了扥刚换上的男装,让它看来更合身了一些。

    一转念间,她的目光又飘到了喜服上,眼中透出了几许温柔;不过,她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专心鼓捣起了眼前的瓶瓶罐罐。

    “大喜的日子新娘没了,是让为夫自己跟自己成亲么?”

    屋外忽然飘来一个透着无奈的声音。秦子芊的身子猛地一颤,回过头来,就看到萧靖笑吟吟地推开门进了屋。

    “夫君……我,这……”

    秦子芊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点什么。她和萧靖都拜过天地了,却一声不吭地放了夫君的鸽子,怎么看都是她理亏,不论她多么直爽也没法强词夺理。

    期期艾艾了半晌,还没来得及完成装扮的她才道:“你是怎么找来的?”

    萧靖随便搬过张椅子坐在了门前,不紧不慢地道:“山人自有妙算,不过跟你说说也无妨。知妻莫若夫,刚才地崩的时候为夫就心道不妙,感觉娘子定是坐不住了,结果当真如此。

    以你的性子,发生了这种事怎么还能待在家中?若不能赶到事发地去,你在家也会如坐针毡,对不对?这是记者的本能,于公来说,我应该表扬你的,可凡事总得分时间地点场合啊,成亲是一辈子的事呢。

    幸好,为夫找人盯住了你。要不然,怕是要独守空房了,那多可怜?”

    秦子芊气得牙痒痒。她被人看得透透的也就算了,偏偏夏府有人“为虎作伥”,到底还把不把她这表小姐放在眼里啦?

    其实,萧靖在府里的能量早就比她高了,他算是夏鸿瀚和夏夫人之后的第三号人物、夏家的未来,愿意供他驱策的“狗腿子”实在不要太多,盯个梢又算什么。

    秦子芊憋了会气,却又撇着嘴不无委屈地道:“不是你说的么,灾情就是命令,身为记者一定要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时刻关注民生和救灾,以最快的速度将最新的消息发回刊登在报纸上……”

    她嘟囔了一串话,都是萧靖以前说过的。这妮子,还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萧靖也不和她争论,只是道:“你想去探访灾情么?那我问你,你要到何处去,可有目标了?”

    秦子芊眼眸一划,昂首道:“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可也不能在家中干等着,出去打探一番,兴许还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呢。”

    萧靖无语了。

    子芊果然是执行力爆表的行动派,这热情的确值得佩服,只是……你需要这么火急火燎的么!

    这年头没有地震台网,地动仪也已失传,鬼才知道是哪里地震了。瑞都的晃动可能是其它地方的大震带来的震感,也可能只是一场发生在本地的、级数不高的有感地震,这谁都说不好。婚礼时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发现晃动时已然晚了,他也不好通过纵波横波来判断。

    二话不说就跑出去搜集消息,那不是像没头苍蝇一样么?

    耐心地用这个时代的人能理解的语言向秦子芊解释了这些,萧靖又道:“天大地大,东西南北四面八方,你要去哪里才是?万一你去了北边,结果地崩是发生在南方的,那不是南辕北辙,反而耽误了自己的时间吗?

    咱们只要在家耐心等待就是了。不出三天,官驿应该就能把准确的消息送来……到时,为夫与你同行,如何?”

    秦子芊明显还有点不情不愿,但她在萧靖的劝说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别过头去思量了一番,她终于咬着唇轻轻“嗯”了一声。

    萧靖灼灼地望着那显露了几分娇憨的俏脸,目光如痴如醉。

    他还记得某个雪夜,自己第一次看到了这张倾世的面孔。只不过那时他已处于濒死的边缘,是以眼中的玉人虽然如梦似幻,却显得不那么真实。

    如果说雪儿是谪凡的仙子,那么彼时的子芊只会出现在梦中,虽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

    如今,她作为将要陪伴一生的人俏立在眼前,又怎能不让人感慨万千?

    萧靖心口一热,快步走过去坐到了秦子芊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盈盈的腰肢。

    子芊轻轻挣了下便不再动了。

    萧靖柔声道:“成亲的日子你却穿着男装,是何用意?这么俊俏的翩翩公子,假如放到我的家乡去……呵,难道你是想掰弯了为夫么?”

    秦子芊莫名瞪大了眼睛。她刚想问所谓的“掰弯”是什么意思,嘴里就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

    只见萧靖突然起身,抄着了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口中道:“事不宜迟,就由为夫为你更衣吧!”

    接着,他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里屋,将只能任人宰割的秦子芊丢到了床幔的后面……(未完待续)

第371章 争吵

    一个时辰后,萧靖和秦子芊才走出了那间偏房。

    已换回嫁衣的秦子芊就差没把头埋到怀里了。她拽着萧靖缓缓前行着,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偶尔,她还会十分紧张地向一旁张望,看那边有没有人正看向自己。

    只有这时,旁人才能看到她红透了的脸颊,还有她望着萧靖时那掺杂了哀怨、恼火、羞怯、温柔等各种情绪的小眼神。

    忽然,府里的一个正在干活的下人听到了姑爷的惨叫声。他慌忙跑去,却见表小姐在拐角处趁着周围没人的机会一脚踩在了姑爷的脚面上。

    他搔了搔头,不动声色地顺着原路溜掉了。

    回到新房匆匆走完了剩下的流程,秦子芊忙不迭地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接着就跳到被窝里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

    萧靖笑吟吟地坐到她的身边,摩拳擦掌道:“夫人,**苦短,你又何必这么躲躲藏藏的呢?来,让为夫好生怜惜你一番……”

    屋里马上传出了咣当一声,随后便是男子哎呦呼痛的声音。

    成亲当夜被新妇踹下床去的男人不少,萧靖很不幸地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

    第二天。

    子芊的父母不在,梳洗后的一对新人便依例去见了夏鸿瀚夫妇。夏夫人乐得合不拢嘴就不用说了,夏鸿瀚的心情也不错,他甚至还和惴惴不安的秦子芊说笑了几句,把她说成了个大红脸。

    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忽然有人上堂施礼道:“老爷,报社那边的小雅姑娘来了,说有急事要见姑爷……”

    萧靖蹙起了眉。

    他和秦子芊新婚燕尔,肯定不喜欢有人打扰。但小雅做事一向有分寸,她能于此时找来说明定有急事,否则她断不会扰了人家的好时光。

    向夏鸿瀚告了罪,萧靖径直来到了外厅。

    见他走来,站在厅中的董小雅施了一礼,道:“恭贺公子新婚,愿公子与夫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她如往常一样微笑着说出了吉利话。但是,萧靖总觉得小雅的神色有点不自然……嗯,好像是有些慌乱,相比往常能看出明显的区别来。

    这就奇怪了。小雅一向冷静又镇定,她这是怎么了?

    萧靖笑了笑,道:“谢谢小雅。找我有事么?不要急,慢慢说。”

    董小雅点了点头。她的嘴唇动了动,眼中却透出了几分犹疑。挣扎片刻后,她只是含混其词地顾左右而言它,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萧靖缓缓坐下,温声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

    董小雅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又沉默了片刻,她终于开口道:“本不该在此时来打扰,可事情很突然,总要让公子知晓。昨日,小潘和宛儿大吵了一架,奴家和邵宁都劝不住……”

    萧靖“嗯”了一声,道:“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了?小潘对宛儿一向很照顾,没事还要献上三分殷勤,又怎么会和她吵架?”

    董小雅看了眼萧靖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她放低了声音,轻轻道:“大家聊起公子的婚事,宛儿说了句很羡慕雪儿姐姐和子芊姐姐,小潘就有些不对劲了。

    后来又有人上门送东西,捎带着说了些恭喜公子的客套话,宛儿便夸赞公子年轻有为、待人温柔,说公子是这报社最好的男儿,其他人都比不上。这话本也没错,可小潘听了有些不乐意,就回了她一句。

    听到他的话,宛儿嘟囔了一句,大抵仍是说公子的好话。本来我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小潘突然就像疯了似的发起火来,两人一下就吵得不可收拾了。”

    萧靖默然。

    虽然小雅努力把事情说得很委婉,但他听明白了。

    小潘苦苦追求宛儿的事在报社早已不是秘密。宛儿对他则一直敬而远之,就算人们有心撮合,她对潘飞宇也一直不假辞色。

    偏偏小潘喜欢死缠烂打,让本来就无意于他的宛儿有了戒心,与他日渐疏远。

    而宛儿对萧靖则有些莫名的情愫。虽然萧靖一直把她当妹妹,但怀春少女的心事又有几个人能说得清楚?

    由此,问题就来了。宛儿本就不喜天天缠在身边的小潘,再加上她的性子有些娇惯,平时也被众人宠着,哪里听得了小潘反驳的话?

    萧靖闭上双眼沉思良久,才道:“宛儿可有事么?那丫头眼窝浅,该不会哭成泪人了吧?”

    董小雅摇头道:“宛儿倒没什么。就算她哭,劝解一番也就没事了,倒是小潘……哎。”

    萧靖心里一紧。

    吵架其实没什么,在一个屋檐下工作哪有不拌嘴的?劝好了姑娘就行,小潘一个大男人再没气量也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更何况他还痴恋宛儿,将来主动去道歉的人八成是他。没想到……

    董小雅续道:“吵过之后,小潘就走了。大家以为他会回来,可到了今日都还没有人影。奴家觉得不妥,只好赶来和公子商量一二。”

    萧靖点头道:“你做得对,不过眼下我们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就让邵宁去住处找找吧。若还不见人,就只能等了。对了,这几天我和子芊可能要出去一趟,报社那边就麻烦你先照看着。”

    董小雅应道:“公子放心。若没有别的事,奴家就先回去了。”

    萧靖微笑道:“辛苦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董小雅又行了一礼,缓步离开。

    萧靖望着她的背影,唇边露出了笑意。

    有这个私人秘书兼副社长在,他这个当社长的才能安安心心地放开手脚出去做点事情,报社能有今天小雅可以说居功至伟。

    相比之下,小潘实在有点冒失了。

    萧靖不愿管那些你情我爱的事,只希望小潘能早点回来。报社这个大家庭一直以来都洋溢着欢声笑语,不同秉性的人在这里相处得十分融洽,他不希望身边少了任何一个一路走来的同伴。

    独自坐了一会,他起身走向了后宅。

    眼前很可能还有一件大事呢,就把这次外出当成蜜月旅行吧!(未完待续)

第372章 意外

    如萧靖所说,官驿果然在三天后送来了地崩的确切消息。

    古时无法用科技测算震中,但人们知道受灾最重、震感最强的地方是哪里。托夏家的福,萧大社长得到消息的速度几乎和朝堂上的诸公一样快。

    地崩的是一个叫做高滦县的地方。快马星夜递送消息跑了三天,那么乘车以较快的速度赶过去的话大概需要五到六天,还不算太远。

    和家里禀报了一声,萧靖便带着秦子芊上路了。他没明说要去做什么,但夏鸿瀚也猜了个**不离十。

    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阻止萧靖,只是叹着气让他二人注意安全,大概是知道管也不管住,索性就放任自流了。

    由此,萧靖和秦子芊带着十几个随从踏上了旅途。

    难得的同行让人想起了上次去临州的事。两人念及之前出去时还是爱拌嘴的朋友,如今已成就了夫妻,心中都平添了几分温馨。

    只不过,此刻并没有什么时间追忆过往。萧靖和秦子芊反复商讨着报道的事情,中间又互不相让地争执了几次,才艰难地定下了几套预案。

    日夜流转间,很快就到了高滦县。才下了车,秦子芊就呆住了。

    这和预想的不一样啊!

    县境中的农村地区是有些房子倒塌,但村民们已搭起了简易的窝棚,甚至有泥水匠人开始修复受损的房屋;县城里塌掉的建筑也不多,双眼所能看到的绝大多数地方都井然有序,居民们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怎么样,还是夫君说中了吧?”

    萧靖拍了拍秦子芊的肩,道:“你习惯把情况想得糟糕些,这并没有错,甚至还是值得鼓励的。不过,身为一个媒体人,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自己的判断。

    眼下正是农忙时节,乡村的人们都在田中劳作。地崩时太阳还未落山,就算有房子塌了,伤亡也不会很大。

    同样,震后最怕起火,既然天还没黑,怎会有人点烛火?农人从来都是日落而息,城里人也不会那么烧包,所以火患亦可排除。

    咱们这一路过来,可曾看到一个灾民?高滦县离京畿之地不算远,若遭了大灾,必然有很多人涌向京城。既然没看到灾民,就说明灾情并不严重,至少是可以控制的……”

    萧靖侃侃而谈地讲了一大串道理,也是他从业这些年的一点心得体会。当然,从后世带来的一些知识就不能和秦子芊说起了,比如从京城与震中的距离和震感来大致判断地震情况等等。

    秦子芊听了默不作声,应该是有了些感触。

    萧靖叹道:“话虽这样说,可身为媒体人的我们还是要尽快赶来,毕竟很多事是需要有人亲眼见证和记录的。再说,有时还有特殊情况,好比震级低烈度高……咳,总之,我们来得挺是时候的,这次就以高滦县的重建为主题展开采访吧。”

    秦子芊知道夫君说这些既是讲道理也是有意安慰,便点了点头温言道:“我明白了。”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有只大手偷偷伸来擒住了她的手。

    “你我夫妻同心,真是好极了。”萧靖凝视着秦子芊,一字一句地感慨道:“自古以来,能有多少志同道合的眷侣?能与你一道做些喜欢的事,真是不枉了咱们的新婚之旅。”

    秦子芊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似的加速跳动了几下。不过,她还是把手抽了出来,淡淡道:“天底下和你夫妻同心的又不止我一个人,你应该不是第一次这般说了吧?”

    说罢,她轻飘飘地走向了远处,把夫君丢在了身后。

    都成亲了,小夫妻独处时这妮子也挺温柔可人的,怎么一到外面说起事业来还是这么傲娇啊?

    婚后的子芊有了不小的变化,眉宇间、举手投足间都多了几分女人味,以至于她扮男人时都能在不经意间显出破绽。可是,破绽归破绽,她工作的时候仍旧是那个铁血真汉子啊。

    萧靖只好苦笑着跟上了她的步伐。

    “老丈请了。”男装打扮的秦子芊走到一位老人跟前问道:“前些天地崩,咱们这儿的损失大么?我看眼下的情况还不错,村里应该没遭什么难吧?”

    问话的俊秀青年虽然衣着朴素气质却十分不凡,老人心知此人非富即贵,便打起精神道:“公子所言不错,本地确实受灾不重。地崩时塌了几座房子,不过万幸只是伤了几个人,并没有折了人命。”

    想了想,他又道:“本县的大老爷方大人爱民如子,有口皆碑。地崩后若非他亲自过问救灾的事,老朽乡里也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打开了话匣子的老人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顿饭的时间。

    秦子芊耐心地听着,默记下了可能有用的信息,在他说得尽兴后才和萧靖一起向他施礼道别。

    她不知道的是,老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嘀咕道:“好好的一个女娃子,扮男人作甚?”

    ……

    萧靖和秦子芊在高滦县查访了三天。无论是两人采到的还是手下人暗访得来的信息,种种迹象都证实了那位老丈的话。

    既然材料已经够了,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某个清晨,萧靖启程回家。

    今天是个好日子。阳光洒满大路,完成了任务的他心情也不错,还即兴哼起了小曲。

    出城走了约莫十里,大车忽然停下了。据随从说,是前面的集镇堵住了,可能是因为前些天地崩后有小股盗匪作乱,巡检司在设卡盘查的缘故。

    那就等吧。

    近一个时辰过去了,马车才向前移动了一小段。萧靖的心态不错,还和秦子芊聊着天,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呼,紧接着就有个护卫蹿上车二话不说把萧靖和秦子芊从车里扥到了外面。

    几个呼吸间,一辆装着泥沙的手推车从山坡上冲下,重重地撞上了萧靖乘坐的马车。

    还好,车子虽被撞得歪了一下,却没有倒下。车夫忙不迭地下车检查了一番,又对着山上下来的一个扮相朴实的人大发雷霆。那人脸都快要吓白了,他对着车夫时只顾着赔不是,哪里敢说别的。

    萧靖的双眼却眯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373章 去而复返

    在萧靖看来,事情透着古怪。

    前一世,他曾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报社的记者曾去调查一家在当地颇有势力的黑心企业。因为计划周密,所以整个过程相当顺利,直到完成目标准备回返时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可谁知道,变故发生在了回程的路上。

    晚上,记者驾驶的车子快要驶上高速路了。就在这时,有辆违章的汽车从一旁冲过来撞上了它。

    事故发生后,对方的车上下来了几个壮汉。他们的态度十分恶劣,不仅不断使用言语威胁,还表露出了要动手的意思。

    记者的第一感觉是遇到了地痞流氓。他刚准备报警处理事故,就听到了同事的惊呼。

    其实,来人的威胁不过是障眼法,人家真正目标是趁他们不备抢走放在车里的采访资料,顺便确认是不是所有的记者都已随车离开了。

    驾车的是个机灵人,见机极快。他假意呵斥,手上却一阵风似的把同事塞进了车里,开着车离开了现场。

    那辆车跟了一段也无计可施,只能回去了。

    萧靖望着那苦哈哈的劳力,目光急闪。如今这局面,倒是有点似曾相识啊。

    地崩发生后应当在附近的山上检查,要不万一土石松动又赶上大雨引发泥石流,轻则道路被埋,重则殃及过往行人车队,那可不是好玩的。

    萧靖的眼睛很尖。直视着那粗汉的双眼,他发现那人的目光很是躲闪,说话时还不停地玩弄着手指,颇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再看山上,干活的几个人虽然还在劳动着,可心思早就不在手上了。他们时不时的就会向下看上一眼,直到被人注意到才会收回视线。

    虽然萧靖并不能确定,但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有猫腻!

    “罢了罢了,不就是撞了一下么,车没坏就好了。”萧靖随意地挥了挥手,对车夫道:“干活的小哥也不容易,就让他回去吧。咱们还急着赶路呢,一定要早点回京城,哪能在此耽搁时间?”

    姑爷发话了,车夫自然连连称是。推车的小哥千恩万谢地走了,临了还面带感激地多看了萧靖两眼。

    转过身,萧靖的笑容渐渐转冷。

    不过,在撩开车帘的一瞬间,他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了微笑。

    “我忽然想到点事,要去北边的衡州一趟。”萧靖对先他一步坐回车上的秦子芊温言道:“夫人就先回京城吧,为夫办完事自会回去,前后也差不了几天。”

    秦子芊蹙着眉道:“好端端的,去衡州干嘛?”

    萧靖刚想把编好的词说出口,秦子芊便抢着道:“莫非你在那边金屋藏娇了?”

    萧大社长被吓得把口水呛到了嗓子里,干咳一阵后方才双手乱摆道:“别胡说八道,只是那边有个事要查实一下。事情不大,就不劳夫人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省得老丈人担心怪责。”

    秦子芊凝视着丈夫,沉默良久才道:“若如此,夫君便去吧,只是记得路上小心,完事后早些回来。”

    萧靖笑嘻嘻道:“那是自然。我若迟迟不归,两位娇妻不就独守空房了么,为夫哪里舍得你和雪儿?”

    秦子芊用力哼了声,将头扭向了一边。

    背对着萧靖的时候,她的俏脸上多了几分愁绪,又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先当同事又做夫妻,秦子芊当然很清楚夫君的秉性。他只有两种情况下会说些轻薄的话儿:要么就是真的动了什么坏心思,要么就是有些心虚,通过这种方式来顾左右而言他。

    很显然,萧靖有了什么想法。

    这人一旦有了计较便是九牛不回,身为他的妻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他。

    一个时辰后,大车出了高滦县境。

    萧靖在一个镇子下了车。与秦子芊挥别后,由侍卫长带队护送子芊回京,他自己则只带了三个人随意地租了辆车向北而去。

    当夜,又有一名跟他北行的随从骑着快马向京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数天后。

    看清了从门口走进来的那个人,端坐在客栈房间中的萧靖差点把下巴砸到地上。

    他猛地站起身,用颤抖的手指着对方道:“邵宁?你怎么来了!”

    邵宁毫不客气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才道:“本公子如何就不能来了?你不就是想叫人过来帮忙么,谁来不一样?”

    萧靖脸色一变,随即直言不讳地道:“我明明叫的是小潘,你瞎凑什么热闹!”

    邵宁摇了摇头。他满怀怜悯地看着萧靖,语重心长地道:“你自打成亲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傻了不少,还面有菜色……哎,我爹说得对,色是刮骨的钢刀,年轻人还是要懂得节制!就算你家中娇妻万里挑一,夜夜笙歌什么的也太毁身体了……”

    萧靖被说得直翻白眼。老子先是向北狂奔了三天,然后换了辆车绕路跑了四天才回到高滦县外,折腾一路吃不好睡不香的,气色能好才怪了。

    想着想着,他的神情黯淡下来。

    邵宁来了,也就是说……小潘还没回到报社?这小子闹够了没有啊,至于到现在都不出现么?

    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邵宁幽幽地道:“我去找过了,小潘根本就不在家里。听说宛儿也在寻他,但始终没有半点音讯。罢了,这人实在可恼,又何必为他心烦,你我兄弟先把事情办妥就是。”

    也只能如此了。

    萧靖打起精神讲了前段时间的事。

    听罢,邵宁专注地思考了片刻,肃然道:“你和子芊都没能查出什么,临走却被人盯上了,说明高滦县内还有隐情。有人急于确认你们走没走,这分明就是心中有鬼,否则又何必多此一举?”

    萧靖点头道:“正是如此。再查探一番也好,但愿是我想多了。你记得小心些,县里可能有人读过咱们的报纸,知道它的厉害之处,不少人对外乡口音的人都有所防备。”

    邵宁很是不以为然地道:“这个我自然省得。”

    萧靖拍了拍他的肩,笑道:“那好,就看你的了!”(未完待续)

第374章 失踪

    萧靖和邵宁的调查进展得不太顺利。

    其间两人倒也打听到了一些事,但大都没什么被报道的价值。偶尔有指向官府或大户人家的,也是些对这个年代来说实在稀松平常的细枝末节,比如某某官员借着关系将无能的亲戚塞进县衙尸位素餐等等。

    找人刺探情况的幕后主使在当地理应具有一定的能量,那么问题来了:谁会为了这种事小心翼翼地提防记者啊!

    烛火噼啪响着,萧靖和邵宁相对无言。

    过了半晌,还是萧靖打破了沉默:

    “高滦县应该没什么事了。或许是我错了,那天真的只是巧合。这县里可能有些小小的腌臜事,但总的来说方县令算是个好官,官声也不错。同样的地崩若发生在别处不可能半点乱子都没有,他却能把县里维持得井井有条,足见其能力不凡。

    能有个让百姓心服口服的县官不容易。水至清则无鱼,这里的事没必要报道了,该怎样便怎样吧,若有人借着咱们的报道生事,朝廷派来的人不一定比方县令强,到时吃苦受罪的还不是百姓?”

    邵宁没吭声。萧靖又道:“明日便启程回去吧。走得久了不好,雪儿和子芊都会担心。要是你回去晚些,你爹回头定会对我吹胡子瞪眼睛,我可不想被他老人家训斥。”

    垂头沉思的邵宁忽然抬起头来。片刻之前还写在眼中的犹豫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决绝:“再多留一天吧。”

    萧靖讶然。以他对邵宁的了解,这位大少爷早就该归心似箭了,怎么此时这货倒成了反对回去的人?

    这剧本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邵宁又道:“这些天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也说不上来……哎,咱俩接触的高滦县本地人都没有异样,不似藏了什么秘密,可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眼下还没查出什么,但……没准背后就藏着什么惊天的大事呢?你我拍拍屁股走掉容易得很,回去照样锦衣玉食娇妻美妾,可有些事不做,说不定就会有后悔的一天,兴许还会有人受害……

    明日再出去转转,若还不能发现什么异样,本公子就愿赌服输,后天一早便走,如何?”

    呆若木鸡的萧靖直勾勾地盯着邵宁,直到他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方才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天呢,这还是我认识的邵大公子么?我不是在做梦吧?”萧靖哈哈大笑道:“我是很久没跟你出来了。要是早知道你现在工作这般认真,本社第一记者的宝座哪里还轮得到子芊?”

    他真的很高兴。

    对真相的执着追求和永不放弃的精神是合格记者必备的品质。当初的邵宁是个人见人嫌的纨绔子弟,如今他已成为了有信念和追求的好青年,亲身见证了转变过程的萧靖当然会感慨万分。

    邵宁撇了撇嘴,道:“你刚知道我的好处么?呵,说来还是你教的,若不是你把我拉上了贼船,本公子今日还在逍遥快活呢!”

    说罢,他也咧起嘴和萧靖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翌日,邵宁早早地丢下他出门了。

    为了避免引起警觉,两人都是分头行动的。萧靖更低调些,他大多数时候都留在车里,将打探的工作交给了随从。

    一天下来,仍旧没什么收获。

    回到住处的萧靖安心等着邵宁,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眼看着太阳要落山,萧靖再也坐不住了。

    邵宁和他有默契,两人约定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回来。现在迟迟不见人影,莫非是……出事了?

    他唤来随从一起连夜出门寻找,但直到丑时也没寻到。县城关了门,想进也进不去;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于荒郊野外寻人又无异于大海捞针,无奈之下几人只得回返。

    住处仍然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萧靖的心乱了。

    他反复在房间里踱着步,似是在思量邵宁可能的去处,一夜未眠。

    邵宁是同事,也是和他一路走来的兄弟。万一人家有个好歹,他既无法和邵员外交待,也不能原谅自己。

    天刚蒙蒙亮,茶叶已泡得发白了。黑着眼圈的萧靖揉了揉双眼,又一次冲向了外面。

    这回他再也管不了什么暴露不暴露的了。有银子开路,附近的男女老幼都被发动起来,所有人都开始搜寻那个一夜未归的年轻人的下落。

    忽然间,有个想法浮上了萧靖的心头:邵宁那小子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漂亮姑娘,又或者流连于烟花之地,所以乐不思蜀地没有回来……对,一定是这样,这家伙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来!

    有了这样的念头,他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紧绷的面孔上也多了一丝丝笑意。

    谁知,残酷的现实很快就摆在了眼前。

    有人在一处山崖边寻到了一只鞋子。亲眼辨认后,萧靖顿时眼前一黑:这就是邵宁的鞋!

    “姑爷!”

    一旁的随扈见他的身子摇摇晃晃的似要摔倒,连忙上前扶住。

    萧靖猛地甩开了他们的手臂,一字一句地道:“走,去救人!”

    ……

    悬崖边。

    这里并不是什么绝壁,但也有近二十丈高。崖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从上面看不到林子里有什么。

    萧靖狠下了心。他不顾身边人的劝阻随着熟悉小路的采药人绕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找到了邵宁疑似坠落的位置。

    没有,什么都没有。

    看不到遗体,看不到血迹,甚至树木的枝丫也没有折断和凌乱。如果确实有个百多斤的大活人从高处坠下,那么现场怎么也会留下些痕迹。

    此处如此干净只能说明:要么邵宁不是从这里坠落的,要么他还活着!

    萧靖一言不发的在方圆两里的范围内转了一圈。除了偶尔出现的野兽,他没看到任何活物或者死物。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面对着来询问下一步行动的下属,他咬着牙说出了八个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未完待续)

第375章 装神弄鬼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艰难的搜索持续了一整天,还是一无所获。

    日落后,所有来帮忙的闲人在领了赏钱后都一哄而散。见坐在山石上的萧靖还在沉思,不敢打扰姑爷的侍从只好在一旁等候。

    萧靖的脸上没有了白日里的焦躁和不安,那平静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正坐在报社的办公桌前处理公务。

    不见尸体,不见血迹,也没有任何坠落的迹象……

    蹙眉思索良久,萧靖猛地站起身道:“走,回去。把邵宁这些天记下的所有东西都拿来,我要逐一过目,明白吗?”

    夜色中,几人匆匆离去,却不知暗处有双眼睛悄无声息地目睹了一切……

    高滦县衙,后堂。

    方大人抿了口茶,对面前的下人道:“事情我已知晓了,你且下去吧。”

    下人应了一声,却又犹豫地道:“老爷,这件事底下的人做得未必周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要不要让人找个由头将那姓萧的赶出去,或者干脆关起来?”

    方大人摇头笑道:“无妨,这高滦县乃是本官苦心经营的所在,外人哪能这么简单就讨了便宜?由得他去吧,倒要看看他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至于之前那件事……你的人干得不错,等这场风波过去老爷我重重有赏,你且下去吧。”

    那人顿时面露喜色,千恩万谢地去了。他前脚刚走,有个妇人就从帷幕后面走了出来,面带焦急之色的她忧心忡忡地道:“老爷,不知家里的生意怎么样了?地崩也过了一段日子了,那活计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了,咱家可还指着它呢。”

    方老爷将茶杯在桌上重重一顿,怒道:“家里的事我自有安排,你一个妇人多嘴多舌地做什么?眼下是多事之秋,万一被人盯上怎么办?还是等风头过去再说吧!”

    话音刚落,他就闪身离开了房间。

    迈过门槛的一瞬,方老爷扬起嘴角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轻声道:“谁让本官是这高滦县的青天大老爷呢?”

    ……

    回到住处睡了两个时辰,萧靖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点上了油灯,他一件件地翻阅着邵宁留下的记录,每一页都要仔细地读上好几遍,惟恐错过了什么。

    翻到某处,他突然一怔。虽然纸上写的是风土人情和当地的出产,可他的眼前却灵光乍现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高滦县是农业大县,优质的水旱地不少。因此,这里历来就是上等县,在此处任职的官员只要不算太傻,到任期结束时都能获得不错的考评。

    而高滦县周围的州县就要差上一些了,很多地方都是穷山恶水、地广人稀,能拿得出手的产业只有冶炼和锻造。

    萧靖以前出差时曾几次路过附近,记下了不少资料。在他的印象中,那些铁匠行业很发达的县其实并不产煤,而人们在近千年前就已学会用煤炭冶铁,用焦炭的技术也已诞生几百年了。

    那么问题来了:当地的铁匠是怎么工作的?

    答案已呼之欲出:从附近购买煤炭!

    豁然开朗的萧靖用手在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身边的随从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经过分析,他感觉自己掌握了打开真相之门的钥匙。

    这年头的煤炭采集技术比较落后,方便挖掘的就是暴露在地表的或者地下浅层的煤矿。前者就不必提了,后者有时也要挖出矿井来,甚至还要建设简单的通风井。

    三、四丈的深度确实没什么,很多地方的水井都比这个深,可一旦发生了地崩……

    矿井的结构缺乏足够的支撑和加固,一旦坍塌,井中劳作的人都将被活埋!

    就是这样!

    萧靖起身在房间里踱起了步子。还有一点解释不通:如果矿井产生了大量的人员伤亡,那么为什么两人在县里查访时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就算方大人在高滦县可以一手遮天,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事情压下去。

    大瑞只有男性才能下矿。如果县里一下死了几十甚至上百个男人,那么无数家庭在失去主要劳动力后都将面临悲惨的命运,换谁来都不可能在一时半刻内天衣无缝地安抚好所有遇难者家属,让萧靖连半点迹象都没查到。

    思考片刻后,他的眼中现出了了然。

    如果死伤的不是县里的劳力,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至于死的是什么人……呵呵,他第一次和邵宁出差时不也差点被人绑走卖到深山去当苦力么?

    到这里,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萧靖唤过随从低声叮咛了一番,主仆几人便分头离开了住处,几道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天亮了。时间像往常一样飞速流逝着,很快日头就已偏西。

    走在崎岖山路上的萧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稍事休息后,他又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如果他的设想是正确的,那么隐藏的煤矿一定在某个偏僻的地方。要找到这个所在并不难,反正他轻而易举的就有了计较。

    古人隐瞒信息的招数他大概知道,常用的套路就是那些。只要走到百姓中间有针对性地问一问,就没有什么事是问不出来的。

    这次萧靖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听清楚了:县城东南十里的地方有个山坳,传说那边有猛兽伤人,也有人说那是山神的禁地,凡人决不能涉足,否则必死无疑。

    之前,无论是误入的还是前去营救的人都有来无回,于是再没有人敢去那边转悠了。

    萧靖不禁冷笑:若不是有鼠辈装神弄鬼,老子把眼珠子抠出来给人当泡踩!

    什么猛兽啊禁地啊,分明是有人在里面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完全可以凿出不为人知的小路将煤炭拉出来,这样里面就成了一个独立的小王国……真是打得好算盘!

    再说,发现邵宁鞋子的地方离那里并不算太远……莫非他先发现了什么,随后就遭了毒手?

    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萧靖加快了脚步。

    就在他渐渐接近山坳的时候,有个身影忽然从长草中一跃而起。

    他本能地想闪躲,谁知那人的动作更快。只一瞬间,后脑遭到重击的萧靖已人事不省。(未完待续)

第376章 网开一面

    醒来时,萧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他的手脚并没有被绑上。房间门口处有个看守,那人见他坐起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用虎视眈眈的目光示意他不要乱跑,仅此而已。

    “这位兄台请了。”萧靖抱拳道:“敢问这里是何处?适才在下突然昏厥,想来是蒙足下相救,实在感激不尽。”

    不管这家伙是害人的还是救人的,先说句好话准没错,起码也要把事情搞清楚了。

    那人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萧靖又试着说了些有的没的,那人就像个哑巴似的一声不吭。

    无奈之下,他趿鞋下地向门前走去。

    看守连忙踏前一步伸开双臂拦住了他。

    萧靖强笑道:“兄台,在下有些内急想出门小解,还请行个方便……”

    看守冷哼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床边的一个便盆。

    萧靖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了回去。

    看来……是被软禁了。

    关押我的人是谁?莫非是被人带到贼窝里来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心中却在不停盘算:这样下去,一时半刻间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不过此处到底是哪里?如此看来,那山坳有鬼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可惜还没拿到实证就被人捉来了……

    正懊恼间,有仆役送来了吃食,说是给他的晚餐。饿了一天的萧靖怕对方下毒,但反过来一琢磨:人家要真想毒死他,随便找两个壮汉掰开嘴往里塞毒药就是了,又何必这么假模假式?

    于是,他很光棍的把东西都吃了。饭菜有酒有肉的还算不错,比起给囚犯吃的牢饭,这顿饭倒更像是待客的。

    萧靖有点糊涂了。

    要杀便杀,这么好吃好喝地供着算怎么回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决定不想这么多了。吃完饭他一抹嘴倒头就睡,反正老子跑不出去,你们爱咋咋地吧。

    因为这些天太过疲劳,他这一睡就到了半夜。子时时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缓步走了进来。

    看守唤起了萧靖。颇有几分起床气的萧大社长侧目瞪着他,似笑非笑地道:“啧啧,原来阁下会说话啊?”

    才进屋的男人忽然哈哈大笑道:“公子在这里住得可舒心么?山野小村没什么好去处,若有服侍不周的地方,还请公子多多包涵。鄙人姓王,如公子不弃,唤我一声王管事就是。”

    萧靖这才下地行礼道:“幸会,幸会。敢问王管事,萧某可是做了什么不妥的事吗?在下于山中遇袭,一醒来就被关在这里,想出门也出不去,不知是什么意思?”

    王管事呵呵笑道:“公子勿恼。我家主人不忍见您在这高滦县奔波忙碌、每日风餐露宿的,这才出此下策,让您在这安静的所在好生休养几日。咳,其实鄙人此来亦非是要扰人清梦,而是主人听闻公子已在此安居,差我送来美姬两人侍奉枕席,还望笑纳。”

    说着,他向一旁闪开了几步,两个姿容上佳的妙龄女子进了房间,翩翩然福了福身子。

    萧靖全然不为所动,淡淡地道:“你家主人的好意萧某心领了,只不过我并非是来休沐的,更不是来寻欢作乐的。睡个觉而已,只要心中无愧,天当被、地当床一样可以睡得踏实坦然,又何须别人来服侍?

    实话实说了吧,萧某没什么时间在高滦县耽搁。我这人从来就是直来直去,王管事有话不妨也明着说出来,这样大家都省事。敢问,你主人可是姓方么?”

    王管事眸光一闪。他挥了挥手,两个女子转身出了房间。又盯着萧靖看了一会,他开口叹道:“听闻萧公子在京城的两位夫人乃是天姿国色,看来此言非虚,也难怪您看不上我们这小地方的女子。至于鄙人的主人……请公子先说说,为何会有此一问?”

    这就是把话说开了。既然两边早就把对方的底细查了个清楚,那么遮遮掩掩的也就没了意义,敞开天窗说亮话也无妨。

    萧靖笑吟吟道:“萧某在高滦县住得还算舒心。依所见所闻而言,地方上的百姓无不称颂方大人的贤明,可见他的确是位好官。

    只是,县尊似乎太过强势了。县丞、典史、主簿等职早已形同虚设,县里的任何政令都可由方大人一言而决,这事只要随意打听一二便可知晓。

    按说如此这般也没什么不好,若其他几位全是庸碌之人,这反倒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萧某摸到了一些线索,有人似乎搞着小动作,做着昧良心的勾当。而偏偏这事很不简单,若非能一手遮天,谁也没法瞒天过海。思来想去,我也只能把事情安在方大人的头上了。”

    王管事颔首道:“我家主人确实是县尊。可惜公子有些无中生有了,你又没亲眼目睹什么恶事,为何将话说得如此决绝?高滦县只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子初来乍到,怎能凭数日的查访就妄下断言呢?”

    萧靖直翻白眼。老子倒是想抓证据呢,手都摸到真相的边缘了,结果被你们的人一闷棍打晕,还查个毛线啊?

    对方的否认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一点都不生气。稍微想了想,他又道:“既如此,县尊为何要扣下萧某?”

    王管事道:“县尊很是爱惜羽毛。假若公子出了高滦县后就毫无根据的在报纸上说本县的是非,那么县尊的清名怕就保不住了。正因为足下是夏家的人,县尊才网开一面,特意将您留下讲清道理。只要事情说通,公子随时可以离开,县里绝不会有人阻拦的。”

    萧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倘若我不是夏家的人呢?县尊是不是一定会讨个公道?”

    王管事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算是认可了他的话。

    在萧靖看来,这所谓的“公道”自然是让人再也走不出高滦县。

    他很快收起了笑意,认真地道:“如果要讲道理,足下又打算如何讲呢?”

    王管家笑了笑,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瓷瓶,从中将一粒红丸倒在了手心上。(未完待续)

第377章 似曾相识

    萧靖望着红色的小药丸,脸上竟有了些笑意。

    套路啊,都是套路!

    如果他所料不错,这应该是用某种有成瘾性的植物提取物做的,换言之就是这个时代的毒品。人一旦沾上了就必须不断服食,否则就会痛苦难当;由此,掌握着药丸配方的人就能牢牢地把被控制的人攥在手心里,对其予取予求。

    武侠小说里那些不定时服用解药就会毒发身亡的毒药有点虚无缥缈,还是这东西更现实些。

    萧靖代表着夏家的未来,拿捏住他可就赚翻了。有了他的帮助,高官显爵、万贯家财都不在话下,谁能抵御这样的诱惑?

    也难怪方大人没有一干二净地选择杀人灭口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萧靖认为自己对药物和化学物质的耐受力远在这个时代的人之上。大瑞有什么先进的提纯技术啊,就算有可以用来控制别人的类似毒品的东西,想必也粗糙得很;即便万不得已下被逼着吃了红丸,后面只要拿出毅力和韧性来,想要脱困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事情还没到这一步呢。

    见他表情怡然,王管事不禁道:“不知公子为何发笑?”

    萧靖耸耸肩,道:“从来都是靠嘴巴说事情,没听说讲道理还要靠吃东西的。明人不说暗话,张管事,此事可否容我思量一二?”

    张管事笑呵呵道:“公子说的哪里话,我家主人的本意便是让您在此歇息调养,小人又怎会急于一时?不忙的,您尽管安心住着,何时愿意了再告诉这里的人便是。”

    这意思大概就是:反正你也跑不出去,就踏踏实实待着吧!只要你还想离开,早晚都要乖乖听话的。

    萧靖闻言也没动怒。他很是懒散地躺回床上又随意挥了挥手,道:“既如此,请王管事早些回去吧,萧某这就安寝了。”

    王管事深深看了他一眼,行了一礼便转身退出了房间。

    萧靖直接将身子转向了内侧。不一会儿,床上就传来了轻轻的鼾声。

    其实,他是睁着眼睛的。

    王管事不怕拖时间,说明他和身后的人有绝对的把握让外面的人找不到这里。否则,夏家的人发现姑爷不见了定会疯了一样的四处搜寻,在更多的帮手到来后发现萧靖的行踪只是时间问题。

    事情不好办了啊。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逃出去!

    借着翻身的机会,萧靖偷偷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借着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到负责看守他的汉子仍然端坐在门口,没有半点困倦的模样。

    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后,萧靖不动声色地闭上了双眼。

    耗就耗吧,老子不信你的眼皮子到寅时还不打架!

    这看守最多就是个打手,萧靖自问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在偷袭的情况下放倒他还是有些把握的。

    真正的难点在后面:逃出房间之后怎么办?

    外面有没有人把守,他不知道;周围地形如何、出口在哪里,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就算逃出去也跑不远,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相机行事呢。

    萧靖躺在那里头脑风暴了很久、设计了许多种预案,却发现基本上没什么可行性。

    不知不觉的,近两个时辰过去了。房间里的油灯已熄灭,黑暗中依稀可以看到负责看守他的汉子似乎垂下了头,应该是在打瞌睡。

    机会来了!

    不管怎样,萧靖决定试一试。就算被人抓回来了也没有性命之忧,怎么说也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强!

    于是,他悄悄伸了个懒腰驱散了身上的睡意。

    接着,他以极缓慢的动作将一条腿垂到了床边。眼见着看守没什么动作,他又大着胆子将另一条腿伸了过去。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谁知在某个瞬间,他的动作突然停下了。

    不对劲!

    他先是动了动鼻子,继而脸色大变。

    空气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淡淡气息,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化成灰也忘不了:

    上次和邵宁一起遇袭时,他在昏过去之前就曾隐约闻到过这味道。

    是迷烟!

    萧靖本想不管不顾地把旁边矮桌上的茶水浇在汗巾上捂住口鼻,可心念电闪间他又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尽量不弄出什么声音来,以免惊动了还没反应的看守。

    如果王管事等人想对付他,又怎么会用上这种手段?直接把人绑好带出去就是了。既然来者隐藏在暗处,就说明外面的人有很大可能是友非敌,配合一下对方应该没什么坏处。

    因此,萧靖多花了些时间才做好了防护。因为屏不住气,他多少也吸入了些迷烟,最后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还好没有晕倒。

    这年头的迷烟没有电视剧里那样夸张,但吸多了总归不好,睡梦中的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大量吸入才是最危险的。

    看守萧靖的人终于察觉了异样。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想大声示警,可说时迟那时快,从里面反锁的门被人挑开了,一道黑影冲进来将手中的重物拍在了那人的头上,结果这个壮硕的汉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门外又钻进来一个人。两个神秘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萧靖,几乎是连拉带拽地把人拖到了夜幕中。

    激动之情溢满了萧靖的胸腔,若不是这会不宜暴露目标,心中狂喜的他几乎要喊出声来。

    不会错的,是邵宁!

    曾身为纨绔的邵宁走起路十分招摇,天长日久的就把外八字走得越来越有特点了。萧靖为此曾无数次嘲笑过他,这会儿即便在黑暗中他也能认出兄弟迈步的姿势,因为实在太熟悉了。

    可能是嫌身子发软的他走得太慢,那两人干脆一前一后将他像抬尸首一样抬了起来。

    萧靖就这样被晃荡了很久。过了约莫一顿饭的时间,抬着他的两个人才喘着粗气停下脚步,又很是没轻没重的将他丢在了一块草地上。

    “你小子没事啊!”身子恢复了不少的萧靖马上就从地上蹿了起来,轻轻一拳打在邵宁胸口:“快把脸上的破布摘下来让我看看!”

    “啊!”

    一拳下去,夜空中猛地响起了一声极力压抑的惨叫。(未完待续)

第378章 可悲

    一声惨叫后,气还没喘匀的两人匆匆架起萧靖上了山路,直到又走出了一段距离才精疲力竭地停了下来。

    这次他们更不客气了,直接把萧大社长丢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弄得他捂着屁股低声叫唤了半天。

    “叫叫叫,叫魂儿呢?跟雪儿妹妹上草原挨了刀子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怎么到了老子这里就跟个娘儿们似的?”

    其中一个人撤下黑布露出了脸庞,不是邵宁又是谁?

    萧靖本想上去来个熊抱,可转念一想前车之鉴不远,便停下脚步笑道:“你小子是怎么回事,为啥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

    邵宁傲然道:“本公子自然是去查探了,要不怎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你的性命?”

    萧靖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不置一词。想吹牛的邵宁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方才颇为不耐地挥手道:“好了,老子跟你讲实话就是了。

    那一日我查到了些许线索,随之来到了这边的山崖。本来在山上张望得好好的,谁知身后有恶人不声不响地走来,趁我聚精会神的当口在后面推了一把……”

    萧靖默然。从看到邵宁鞋子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事情绝不简单,原来还真是有人下了死手。

    之所以把鞋留在了显眼处,要么是为了示威,要么是把它移动了一段距离以误导后来者,反正是没安着什么好心思。

    邵宁续道:“幸好本公子命不该绝,被崖上的几根树枝架住了,后来我就顺势跳到了下面凸出了一截的石台上。虽然受了些伤,但好在身子皮实没断骨头。

    我也不知下黑手的人走没走,在那上不来也下不去的地方熬了好久都不见有人来救,正好旁边有个一人勉强能钻进去的小洞,我就趴着钻出去了。嘿,没想到那小路正通往煤场,我就顺手捡了个大便宜,在暗处把这边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老子本来说今天趁夜溜掉的,可傍晚看他们绑了个人进来,一看那人就是你,化成灰我都认识……说不得,也只能甘冒奇险来救人了。”

    邵宁口沫横飞地说着,他身边干瘦的年轻人则很是拘谨地摘下蒙面的黑布朝萧靖笑了笑。

    据邵宁所说,这人的绰号是猴子,本来也是煤场的奴工。地崩当天他坏了肚子所以没下矿,震情发生后他趁着混乱逃了出来,还救走了一个同乡的兄弟。

    后来,因为人生地不熟没敢跑远的他在山里遇到了邵宁。猴子在家乡时就听人说起过报纸,当时听闻邵公子是记者,又听说对方想要揭露这里的恶事,二话不说就留了下来。

    萧靖上下打量了猴子一番,问道:“你是哪里人士,是怎么来到高滦县的?”

    猴子苦笑道:“回公子的话,小人是个游商。家不算很远,就住在百余里外。去年小人出门做生意,谁知半路遇到了匪徒,那些人不仅劫走了货物,还把我等一行人都卖到了这山沟里,至今已有半年多了。”

    萧靖点头道:“如此说来,此处的事你都一清二楚了?在煤井里干活的都是什么人,地崩时又折损了多少?”

    猴子叹道:“被逼着做苦工的大都是劫来的苦人,也有个别的富家公子。每个人来的时间不同,长些的有两、三年了,短点的才十天半个月。

    这里的日子很苦,要干的活也重。监工动辄打骂,每顿就给些稀饭、馊馒头,许多人挨不过病饿一命呜呼了。想逃跑的人也有,可没见谁成功过。那些人被逮到后就是一通毒打,运气不好的可能就直接打死了,运气好的没过几天也得带着伤继续上工,可这样的人多半活不过一个月去。

    没地崩的时候矿坑也塌过,那次埋了十来个人,可这儿的管事根本就不当回事,让大家该干活干活。才过了几天,便有男丁从外面被人送进来,补上了缺额……小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八成又是贩来的人。

    哎,大伙儿都说矿场阴气太重,怕哪天下矿时自己不小心没了,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山坳里有好几个坑,地崩当日下了矿的应该是七十多个人。除了一两个人刚好在洞口,剩下的应该全都埋在下面了,没有活着出来的,惨啊……”

    一说起那天的事,猴子就打开了话匣子。说到动情处,这个干瘦却一脸坚毅的汉子呜咽着流下了泪水。

    听到这席话,萧靖的脸色变得非常可怕。

    七十多条人命啊,就这么没了?

    如果算上此前陆续含恨而终的人,死在此地的无辜者绝对不下百人。这些人是别人的丈夫、父亲、儿子,也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们不幸被人掳到了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又沉寂中莫名其妙地死去,生而为人的痕迹悄无声息地消失,连尸骨还乡的机会都不可得,世间实在没有比这更可悲的事了。

    如果萧靖和邵宁上一次没有被陆珊珊救下,那么等待他俩的恐怕也是这样的命运吧?

    萧靖沉声道:“只有我们能为受害者讨回公道了。”

    他很是欣慰地看了看猴子。邵宁干得不错,两位幸存者就是现成的人证啊。

    还没等他询问,邵宁又抢着道:“猴子手里有苦主们用破布写的血书,上面按了手印。被抓进来的人都互相通过气,他还记得不少人的家乡籍贯。另外,他不仅跑出来了,还顺手偷出了账簿……”

    萧靖紧绷的脸上有了点笑意。猴子真是个机灵人,如此之多的证据再加上现场无法完全破坏的各种痕迹已足够给幕后黑手定罪了。

    他刚想开口表扬邵宁一番,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变得很是古怪:“我说,你怎么也会用迷烟了,这不是小蟊贼的招数吗?”

    邵宁傲然道:“本公子当年不就混过江湖么?不管三教九流,有用的招数就要学来。吃亏不能吃两次,你我既然在这上倒了霉,以后就只能让别人着了咱的道。今天正好有机会,就拿看守试试喽。”

    萧靖:“那外面的人是怎么放倒的?”

    邵宁:“地崩以后没人干活了,看场子的守卫就少了很多,值夜的就两三个人。本公子和猴子找机会在他们的夜宵里下了蒙汗药。嘿,就是可惜你屋里那人没吃饭,要不哪用这么费事?”

    萧靖:“……你身上东西够全的。这么说里,你是不是还带着专门给女人吃的那什么什么药?”

    邵宁奇道:“你咋知道?”(未完待续)

第379章 威胁

    北方,草原。

    温暖已渐渐回到了广袤的大地上。在严冬中沉寂了许久的牧人们再次活跃起来,在代表死亡白色渐渐褪去后,草原上终于有了些生机勃发的感觉。

    与外面不同的是,王帐中的气氛很是冰冷。非要用语言来形容的话,就仿佛冬天根本就不曾离开这里。

    一个草原汉子老神在在地站在下首。看得出来,他这个人并不像外表一样粗豪,至少那双精明的眼睛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同样沉默不语的莫劼汗阴沉着脸,目光锐利得像一只苍鹰。良久,他终于沉声道:“脱里赤,你们少主真是这么说的?看来车舍里不打算退出和舍尔部的牧场了啊?”

    莫劼汗凶厉的扫视没能给脱里赤带来什么压力。他淡淡一笑,抚胸道:“大汗,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是和舍尔部先夺了车舍里一块水草丰美的牧场,我家少主迫不得已才动了手。有些人实在不可放纵,总要给些教训才好。”

    他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甚至还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对面前的大汗实在没什么恭敬之意。

    莫劼汗愤怒地拍了下桌案。巨大的声响在王帐之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桌上的杯子都被震得掉在了地上:“当我是瞎子么?是你们的人主动撤出了沃伦沁,和舍尔部只是有几个不知情的人在有心人的引诱下跑了过去,你们就以此为借口抢了人家的大片牧场,还掳走了几千人……没错吧?”

    草原上强者为王,部族间因为牧场发生冲突是家常便饭。不过,作为政治中心的王庭有责任敦促各部遵守会盟的约定并调和一些矛盾,这一方面是因为要避免大的内耗以维持北胡的总体实力,另一方面也是怕某个势力突然坐大对其它所有势力的生存构成威胁。

    当王庭强盛时,这还好说。可眼下王庭的威信已不及当年,实力强横的车舍里自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脱里赤微笑着承受了莫劼汗的怒火,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变化。待对方说完,他方才叹了口气道:“是是非非哪里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大汗说有人从中作祟,我却觉得此事再明白不过了,就是和舍尔的人贪图别人的草场,我家少主也不过是给贪得无厌的人一点小小的惩戒罢了。

    他顿了顿,忽而凛然道:“还有句冒犯大汗的话不得不讲。近来南人愈发张狂了,自开春后总有大瑞骑兵深入草原,最深入的时候竟已向北百里之多。若非有人不断袭扰让各部不得安宁,大家也不至于为了草场搞出这么多乱子来。

    敢问大汗在做什么?近些年,王庭和南朝的狗皇帝眉来眼去,各部的人都在说三道四,有的说大汗没了当年的血性,还有人说大汗只会像奴颜婢膝的和南人苟且,雄心壮志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听到这些,莫劼汗只能冷笑。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不是什么对着和尚骂秃驴,根本就是指名点姓地出言不逊。

    别胡说八道了,大瑞的骑兵?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深入草原啊!拿小股马贼当大瑞人来说嘴,这事也就车舍里才能干得出来了。

    面色冷峻的莫劼汗在矮桌上有节奏地拍了几下,汗帐外马上就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

    脱里赤忽然哈哈大笑道:“大汗,听闻您有着大草原般宽广的胸怀,没想到……哈哈,脱里赤的命不值钱,您若想要取走便是,又何必让别人来动手?”

    说着,他猛然从一个侍卫武士的手中夺过弯刀,挥刀斫向了自己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个武士的刀架住了他的刀子。

    莫劼汗缓缓起身走了过去,凝视着他淡淡地道:“想死在这汗帐?呵呵,本汗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你若死了,陆冲肯定会借题发挥,到时还有谁会把王庭当回事?只怕六、七成的人都会对王庭离心离德吧?

    回去告诉陆冲,就说叫他不要耍什么花招了。车舍里再敢任性妄为,本汗即率大小诸部向他讨个说法,这草原上还轮不到他来做主。滚!”

    脱里赤不冷不热地道:“大汗说的哪里话来,我家少主乃一代英杰,怎会那般不堪?至于会猎的事……少主早就说了,他敬您是大汗,又是琪琪格的父亲,所以才会退避三舍。可您若想兴起兵戈,车舍里奉陪就是了。南人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草原上不也一样么?”

    说罢,他哈哈大笑着转身走了。没走出两步,他忽然回过头道:“大汗,少主还有一事想问:不知您何时才能送映月公主去车舍里完婚?他等得很是心焦,若您再不肯点头,他就只能带人将公主抢回去了。”

    他半开玩笑的话语里充满了威胁之意,对大汗最后一点虚假的敬意也荡然无存。

    莫劼汗冷声道:“你告诉陆冲,他和琪琪格的婚约作废了。本汗思量再三,始终觉得不能将女儿送入虎口,这事以后休要再提。他想来抢人?好啊,让他尽管来试试便是,本汗就在这儿等他!”

    脱里赤点头道:“既然这样,我便如实回复少主了。大汗保重,他日定有再会之时,哈哈哈哈……”

    放肆的狂笑声渐渐远去了。

    莫劼汗坐回了原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看来与车舍里摊牌是不可避免的了。也罢,自己的子孙没有成器的,以陆冲的性格来说就算陆珊珊嫁过去了,他也未必会善待依附于王庭的诸部族。横竖都是一战,不如趁自己还骑得上马、拉得开硬弓的时候决一胜负呢。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舒展开了。

    莫劼汗唤来部下商议了许多细节,提前开始未雨绸缪。他不知道的是,本该离开了王庭的脱里赤并没有走远。他在附近营地的某个帐篷里端坐着,身边围着一群身影。

    他的脸上带着笑,只是那笑容无论怎么看都非常诡异……(未完待续)

第380章 中山狼

    萧靖和邵宁转了足足三天才离开高滦县。

    他们趁夜跑掉后没多久就走出了群山。可是,矿坑那里不知怎的把消息送了出去,以至于这片地区到处都是搜捕的人手,三个人东躲西藏的举步维艰,一整天几乎就没挪过地方。

    直到夜幕再一次降临,一行人才找到机会溜出了第一道封锁线。

    要不是萧靖在第二天留下的暗记被夏府的人找到了,三个只能靠吃野果、喝雨水度日的疲惫不堪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法逃出生天。

    萧靖掀开车帘,回头看了眼在视野中已显得很是朦胧的高滦县。

    他算是见识了方大人的手段。县境之内看似一切如常,实则外松内紧,就算有随从接应,摆脱跟踪的过程也是险象环生。

    俗话说大奸似忠,能把官做到这个份上,他也算是一方枭雄了。却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萧靖将身子缩回了车厢里。无论如何,做了那样的恶事必须付出代价,等待方大人的恐怕只有天下的唾弃和国法的制裁。

    “希望咱们回去的时候,小潘已经出现了。”萧靖看了眼靠着车厢假寐的邵宁,自言自语道:“若报社少了他,还真是冷清了许多呢。”

    邵宁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几日后,两人回到了瑞都。安置好了猴子和他的同伴,萧靖就一头钻入了办公室,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现身。

    即便是雪儿住到了浦化镇,萧靖也没有工夫和她互诉衷肠。夫妻二人夜夜都要挑灯工作,本该有的卿卿我我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萧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只好争分夺秒的和时间赛跑。

    过了几天,一套稿件完成了。安排好了版面,总算放下了担子的萧大社长走到了院门外,准备去小河边透透气。

    才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猛地飞到了不远处一个男人的身上。

    那人也在看着他。

    目光刚刚对上的一刻,萧靖的眼中分明有些欢喜;可很快,他的笑容就变得平平淡淡的,里面客气的成分远远超过了亲切。

    那人见他不说话,干脆主动走上来抱拳道:“好久不见了。萧兄别来无恙么?”

    萧靖轻轻叹了口气,迎上去微笑道:“潘兄弟来了?不知有什么指教吗?”

    来人正是失踪多日的潘飞宇。与往日不同,今日的他看起来很是神采焕发:不仅穿上了一套华丽的衣装,还做了十分精致的装扮,生生从一个不修边幅也不太起眼的男人变成了翩翩佳公子。

    以前的小潘在面对萧靖时是十分谦卑的。不仅说话和声细气,办起事来也很谨小慎微,惟恐做错了什么让他不满。

    毕竟他曾不能见容于乡里,是萧靖给了他重新做人的机会,这份恩情不可谓不重。

    而现在呢?潘飞宇的脸上满是凌人的傲气,连说话都高高昂着头,鼻孔朝天地试图俯视对方。

    他对萧靖的称呼一直是萧社长、萧大哥,如今也变成了不冷不热的萧兄,萧靖能做的就是改口称他为潘兄弟。

    就在前一天,萧靖曾收到了夏家的人报来的一条消息。起初他还不愿相信,眼下事实已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了。

    潘飞宇笑道:“指教什么的可不敢当,潘某在镜报工作了几年,多承萧兄的照顾和教导,就算有话要说也应是小弟前来聆听教诲,我又怎敢在您面前说什么指教,那不是班门弄斧么?

    萧兄与潘某名为社长与属下,实则亦师亦友。是以小弟前来只为报喜,不过是有个事要说与您知道。”

    他的言语看似恭顺,骨子里却有些阴阳怪气的。萧靖也未计较,只是道:“请讲,萧某洗耳恭听。”

    潘飞宇清了清嗓子,很是自傲地道:“前些日子不告而别非是小弟的本意,请兄勿怪。其实,是小弟自己建起了一家报社,发行了名为《新报》的报纸……不知萧兄可曾听闻过?”

    果然如此啊。

    萧靖点头道:“略有耳闻,听说这报纸在京城卖得不错,已成了媒体圈子里的新锐,没想到是潘兄弟建立的啊。”

    潘飞宇面露得色,道:“萧兄谬赞了,小弟不过是想效法您来做些事情,没想到还真的做出了一点样子……嘿,《新报》和《镜报》也算是系出同源,将来还要互相扶持才好。将来若潘某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当了,还要请您念在两家报纸的香火之情上不吝赐教啊。”

    说着,他很是郑重地行了一礼。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这样子是做出了十足十。

    萧靖正要还礼,忽然听得邵宁在一旁冷声道:“嘿,还好意思提及香火之情?当初你困顿不堪时,是谁收留了你?是谁供你衣食、把你培养成合格的记者,让你有了出息?等到翅膀硬了你连个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当报社是什么?你这中山狼!”

    萧靖转头一看,董小雅也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潘飞宇,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

    听到小潘回来了,每个人都很开心。可当他说到自己已建立报社时,那份心情瞬间就变成了惊诧和鄙夷。

    在这个时代,师傅和学徒之间的关系和父子差不多。如果哪家店铺的学徒在未得到师傅许可时就自立门户,那就是欺师灭祖的行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看不起,也不会有人照顾他的生意。

    在邵宁等人的眼中,报社也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做报纸可以藏在幕后,所以别人并不知道《新报》的创办人曾有这样的背景故事。

    萧靖倒不在意这个。从后世穿越来的他见多了入职离职,以前的部下辞职创业什么的实在太常见,小潘想走尽可以走,他只是对人家的不辞而别有点难过罢了。

    报社是个大家庭,小潘的作为难免伤了大家的感情与和气。小雅是个温婉的性子不会多说什么,但邵宁就不一样了:

    要不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就要动手打人了!(未完待续)

第381章 人各有志

    邵宁的指责并未对潘飞宇造成什么影响。依旧笑容满面的他淡淡地道:“邵兄这话说得就不中听了。这里如果有人说潘某不地道,那人也得是萧兄才对。可他都没说什么啊?你这般越俎代庖的怕是不好吧!”

    邵宁冷笑道:“镜报是我们大家的,又不是萧靖一个人的,我凭什么说不得?别在那里假惺惺了,你都把事情做到了这步田地,难道还想让别人笑脸相迎么?”

    潘飞宇沉默了。

    他并不是无言以对了,而是低着头发出了轻轻的嗤笑。久而久之,那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变成了声振屋瓦的纵声长笑。

    邵宁怒道:“笑什么?你居然还有脸笑!”

    潘飞宇这才收住笑声,摇摇手道:“抱歉,是潘某失态了。自立门户的事算你说得对吧,但那又如何呢?”

    他木然望着天空,幽幽地道:“镜报是我们大家的?呵,倒是没错,哪一份报纸不是萧兄、邵兄、小雅、子芊还有潘某的心血堆积出来的?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小弟很喜欢咱们大伙在一起的日子,也曾想过就在镜报这一亩三分地上终老。即便没有什么好的前程,至少一辈子吃穿不愁,若勤恳些还能小有积蓄,当个富户总不成问题。可是,事与愿违啊……”

    说着,他的神情忽然激动起来:“小弟后来才发现我是多么的自作多情。报纸属于所有人没错,可你我又算什么?外面提起镜报来,哪一个人嘴里说的不是萧兄的大名,说他有才有德、敢为天下先,说他心中装着公理大义,是年轻有为的青年俊杰?

    那么,咱们呢?除了看过你我撰写的报道的人会赞上一声‘名记者’,还有谁会记得我潘飞宇?萧兄是功成名就了,可我还是个栖栖遑遑的小子,就算认得我的人比以前多了些,我也永不可能出人头地,事情再明白不过了。

    呵,看宛儿就知道了。萧兄是她心中的大英雄,而我呢?怕是比草芥也强不了多少。再这样下去,小弟就只能庸庸碌碌地过完这一生,满腔的抱负都会化作乌有,连心爱的女子都会离我远去!

    潘某想明白了……不,是顿悟了!想要让人看得起?想成为瑞都的一号人物?想要名利双收?那就不能寄人篱下!只要我办起了自己的报社,只要我做得比镜报还好,天底下就再没有人敢轻视我潘飞宇!”

    说了这么一大串话之后,小潘的脸已然涨得通红。他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理顺了呼吸,惨笑道:“所以,几位也莫要怪我做事不够周到,这世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帮助了那么多素不相识的人,可谁能帮我?大丈夫在世上走一遭便是要博取功名,碌碌无为绝非我潘飞宇所愿。”

    渐渐平复下来的他凝视着萧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小弟这便去了,还请诸位以后不要挂念。至于新报与镜报……呵,若能相安无事自是最好,若起了什么冲突,那么公是公、私是私,潘某是不会留手的。天下第一大报纸的位置新报坐定了,你们拭目以待就是。”

    说罢他淡然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眼中再没有半点留恋。

    气得嘴唇直哆嗦的邵宁想追过去,却被萧靖一把拉住了衣袖。

    “你拉我干什么?”邵宁恨恨地道:“这小子就是欠收拾,他要走可以,先让本公子揍他一顿再说!”

    萧靖笑道:“人各有志啊,腿长在他身上,他愿走就走吧,关咱们什么事?道不同不相为谋,早点散伙不是坏事,省得将来所有人都伤心。再说了,小潘刚才说的也没准是气话,如果将来他做的事和咱们殊途同归,那我们不是多了个外援么?”

    邵宁不忿地道:“也就你才能这般宽心,若我的下属做了什么烂屁股的事,老子定然是要带人杀上门去的。”

    萧靖苦笑两声,忽而重重一掌拍在邵宁肩上,正色道:“你若实在看不过眼,就当以前的那个小潘已经死了,这样的话心里或许会好受些。”

    邵宁挣扎良久,能做出的回应也不过是一声叹息。

    好不容易哄好了邵宁,萧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与袁家分出胜负后他就说过,镜报并不怕竞争者占领市场,甚至还会故意让出一部分市场给后来者。

    不管怎么说,小潘也是自己的嫡系。他知道报社是什么,知道报纸采编的全部流程,知道如何把握时机制造话题,甚至对报纸的商业运作也有了些粗浅的认识,还在潜移默化间从萧靖那里传承了一点点新闻理想。

    这样的人能甩开京城那些只凭着一腔热血和标题党精神做小报的人无数条街——虽然小潘也曾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但他早已脱胎换骨了。

    这样的种子撒出去得越多,大瑞的新闻媒体就越有机会跨越千年的鸿沟,直接演变成一个高度兴旺发达和规范的行业。

    实话实说,他甚至有过忽悠邵宁让他出去办个报社的念头,只是一直没有付诸实践而已。

    如今潘飞宇的叛出算是圆了他的一个心愿,只是这事还有不少的缺憾。

    小潘只能说小有积蓄,那点家底怎么鼓捣出一个报社来?难道从社长到采编都是他自己?显然不可能。

    结论就是:有人在背后资助他。

    萧靖并不知道那人是谁,他只希望资助潘飞宇的不是什么用心不纯的人。

    任何一个能在这个时代靠自己的力量搞出一份小报的人都是很不简单的,这至少说明他有野心、胆子大、有行动力。只要有适当的土壤,一飞冲天并不是梦想。

    小潘这个人并不坏,但不得不说,他的功利心实在太重了。

    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潘飞宇就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傀儡。萧靖希望他能取得成功,但绝不想看到一个已经掌握了部分新闻要诀的人误入歧途。

    想到这里,萧靖自嘲地笑了:说好的人各有志,这事又怎么轮得到他来管?(未完待续)

第382章 惊变

    草原上,一场风暴已在酝酿。

    属于王庭的各部明显加强了戒备。大队的牧人开始聚集,在头人的带领下沿着牧场的东侧游荡;只要大汗一声令下,二十万控弦之士便可倾巢而出,与车舍里诸部来上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

    大瑞的边境则拥有了难得的安宁。草原上的内讧并不罕见,每个边关守备在其军事生涯中都能赶上一两次,只是哪次都不曾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如今四十万人的火拼近在眼前,那些守将只觉得自己的祖坟冒了青烟,有些人干脆连做梦都会笑醒。

    如果交战双方杀个两败俱伤,那么不管谁胜谁负,北胡人在未来的十到二十年里都无力大举南下了。看清了这一点后,有些心怀壮志想建立功勋的将领开始琢磨到时如何挥师北上占点便宜,而更多的将军却抱着“不求有功、但愿无过”的想法悄悄松了口气。

    草原内外暗流涌动,所有人都在观望和等待。

    王庭。

    连日的操劳让莫劼汗身心俱疲。可惜,他的子嗣没有成器的,否则就算决定谁来担任下一任大汗的是整个草原的会盟,他也可以命令儿子在自己还在任时分担一些大汗的工作,这是培养继承人的惯例。

    有时,他真想当一个无拘无束的老年牧人,那样的话他就能以丰富的生活阅历成为部族的智囊,再安心地过上几天悠哉悠哉的日子。

    遗憾的是,他是大汗。所以,这想法最多只能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而莫劼汗的琪琪格又不知所踪了,心中满是怨念的他感觉几个月前说的那番话算是白费了口舌。

    不过,他知道女儿的心思:草原上波谲云诡,一个姑娘家实在帮不上什么忙,而王庭必须有人到南方坐镇以掌握南朝的动向,以免关键时刻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

    如此想着,莫劼汗的心情好了很多。

    本想小憩片刻,可偏巧不巧有下属在这时进来报告了车舍里的动向,于是他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拧到了一处。

    作为所有草原人的大汗,他根本就不想和车舍里开战。北胡经历几场大战后休养生息了几十年也未恢复到全盛时的状态,在这刚有点起色的关头互相攻伐不是自取灭亡么?

    大家都是额拉神的子孙,同室操戈只会便宜了大瑞人,这么简单的道理是个人就应该明白。

    但是,事关王庭的威信,他不得不战。

    北胡人之所以能在恶劣的环境中顽强地生存下去,各部会盟推举大汗的制度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不管各部的首领有多少私心,为了整个北胡的生存,大家也会在会盟时推举出最强横、最有领导力和战略眼光的人来出任大汗。

    草原上的优胜劣汰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有了强有力的领导,北胡才不会变成一盘散沙,才不会被想要永绝后患的大瑞人各个击破。

    莫劼汗冷哼了一声。陆冲那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别人会不知道?

    他是草原上最杰出的青年人,很多人已在心中将他内定为下一任大汗。正因如此,这个人才格外危险。

    尽管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之所以熟知南朝的风土文化只是因为想要知己知彼,他对南朝绝没有半点倾慕,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将来一定会君临天下的。

    是的,像南朝的皇帝一样君临天下,然后再把汗位传给自己的子孙。

    虽然北胡有“不会盟即传汗位应群起而攻之”的祖训,但以陆冲的手段而言,几十年的时间足够他建立一个强大的政权,任何敢于反对的人应该都被顺手消灭了才对。

    如果不考虑这一点,莫劼汗也很欣赏陆冲。只是……

    他的野心何其愚蠢!

    就在几百年前,北胡人的祖先曾创立过东西横贯四千里、充满了荣光和威严的庞大帝国。它煊赫一时又灭国无数,连彼时的南朝皇帝上书给胡人的太祖都要自称儿臣,可那又如何?

    开国的君主的确英雄了得,但他的子孙要么庸碌无为,要么荒淫无道,总之个个望之不似人君。

    此外,该国奉行的是太祖从中原引进的典章制度,整个国家只用了几十年时间就变成了南朝的模样。

    到了后来,帝王完全不知武事,上不得马、拉不开弓,早已没了祖先们马上英雄的风采;朝中死气沉沉,来自各部族的大臣没既没有南朝士人的风流,也没有先人的锐气,整天就是混吃等死、无所事事。

    最后,强大的帝国四世而终,草原的战国时代再一次到来。

    殷鉴不远,莫劼汗又怎能不忧心忡忡!

    只有维护住会盟制度、维护住王庭的权威,草原才能长久地安定下去。为了这个目标,就算牺牲车舍里部也在所不惜,因为这是唯一的出路!

    莫劼汗还在沉思,守在外面的侍卫忽然走进大帐道:“大汗,车舍里的使者来了。”

    莫劼汗一愣,随即沉声道:“车舍里来人做什么?出去告诉他,若不是来请罪的就不必不远万里地跑到王庭了,本汗忙得很,没空理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闪身进了大帐。那人径直走到距离他只有五步的地方才停下,抚胸道:“大汗,咱们又见面了。”

    莫劼汗眯起眼睛道:“脱里赤,是你?你为何去而复返了?”

    脱里赤笑道:“大汗搞错了,这些天我一直就住在王庭,根本就不曾离开过半步。”

    莫劼汗的眼中闪过一抹讶色。他沉下脸冷声道:“本汗让你滚回车舍里,你敢不从?你可知违拗大汗的命令是什么下场吗?”

    说着,他的目光飘向了门口的侍卫们,可那些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踟蹰着一动不动。

    莫劼汗的手不动声色地伸向了刀柄。

    脱里赤淡淡地道:“之所以没回去,是因为少主还托付了一件事。事情还没办完,我当然要留在王庭了。”

    在脱里赤的眼神变得无比凶厉的瞬间,莫劼汗以极快的速度抽出了腰刀。

    他的确宝刀未老,但世上的事从不会尽如人意。

    也是在那个刹那,莫劼汗感觉背后猛地一凉,接着就是一阵剧痛。下一秒,他就看到从背后插进身体的钢刀已透胸而出。(未完待续)

第383章 新的主人

    莫劼汗低头看了眼透胸而出的刀尖。他试图回过望向身后的人,可插在体内的钢刀根本就没给他动弹的余地。

    能从那个位置出刀的人只能是他的亲卫队长。那人名叫扎尔玛,是整个部族里最忠诚的战士之一。这些年莫劼汗亲眼看着他从一个羸弱的少年长成了一个千里挑一的勇士,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在他的刀下。

    世事真是难料啊。

    作为北胡人的头领,莫劼汗经历过很多的腥风血雨,也听说过草原上各种各样杀戮。他并不怕惧怕死亡,但这种死法对他这个大汗而言实在太屈辱了。

    站在他当面的脱里赤笑吟吟的没有说话,倒是扎尔玛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大汗,您为北胡忙碌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不如安心地去见额拉神吧,草原上很快就会有新的主人,您的牧人们也将过上更好的生活。

    您曾是这里的王者,是天上的雄鹰,也是我心中至高无上的人。您可能不知道,我拼命打熬身体、与族人一起奋勇作战就是为了能进到这王帐里,成为一个人人称羡的汗帐卫。被选为亲卫的那天,我高兴得整整一夜未眠……呵,那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呢?

    您老了,没有了血气,也没有了进取之心。咱们的牧人开始养尊处优,整天就靠着榷场上南人的施舍过日子,没人再想着挥师南下去占据河山,更别提什么重现先祖的荣光了。看看王庭吧,所有人都是暮气沉沉的样子,很多贵人慵懒得连条狗都不如!

    今日之事,非是扎尔玛不念着您的恩情。大汗,我已想明白了,只有换个人坐上汗位,王庭诸部才能重新振作起来啊。

    哎,若不是您对南人卑躬屈膝,扎尔玛绝不会出此下策。我不想向任何人邀功,我只想让千千万万的北胡人不要忘记自己是谁的子孙……”

    兴奋和恐惧的情绪在扎尔玛的脸上交织着,那张粗黑的面孔甚至浮现出了病态的红。这没什么,换谁做出这般可能影响天下格局的大事都会心神激荡得不能自已,更何况他亲手弑杀的是与他朝夕相伴了多年的草原王者。

    谁知,就是这一瞬间的大意葬送了他。

    莫劼汗忽然动了。令人无比惊讶的是,他忍着钢刀加身的剧痛把手里的刀笔直地戳进了自己的腹中!

    扎尔玛还沉浸在得手的喜悦中。

    他本就站在莫劼汗的背后,说话时又满是回味地望着帐篷的顶端,所以他并未看到大汗手上的动作。那个瞬间,扎尔玛还以为是强自坚持了好久的老人终于痛苦得支撑不住了。

    下一刻,莫劼汗真的向着他倒了下来。

    扎尔玛听到了帐中人的惊呼。那个瞬间,战士的本能告诉他危险即将来临,他也下意识地向后撤了一点。

    不过,一切还是晚了。

    从莫劼汗背后透出的刀锋轻而易举地捅入了他的腹部。虽然破腹而入的刀子并没有进入太深,人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但以北胡的医疗条件来说他也是死路一条。

    几百年来,草原上受了这样的刀伤还能活下来的人只有包括萧靖在内的寥寥几个小强。很显然,奇迹并不会照顾所有人。

    倒在地上的莫劼汗喘着粗气发出了巨大的“嗬嗬”声,像是在垂死时奋力吸气,也像是在放声大笑。不多时,他的身子剧烈抽动了几下,整个人也没了声息。

    扎尔玛全然没了刚才的癫狂,只能捂着肚子在地上哀求救命。

    凄惨的叫声得到了回应:脱里赤很快就走了过来,只是他没有什么关切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是凶厉的狞笑。

    “此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大汗,实乃罪大恶极!”脱里赤拔出佩刀大声道:“身为亲卫,你们还不速速将其千刀万剐?”

    无所适从的几个护卫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再没有犹豫,一个个怒吼着举起刀扑向了扎尔玛。

    几声凄厉的惨呼后,王帐又重归寂静。

    脱里赤满意地还刀入鞘信步走了出去,再没有理会还在大帐中的几个人。

    外面的阳光真好啊。

    十几步外的地上有一摊红色,他知道那是血迹。真正忠于莫劼汗的人都被干掉了,剩下的一部分是被收买了的,另一些则是首鼠两端、左右观望,不肯轻易下注的。

    这也不打紧。莫劼汗已死,这里的诸部自此群龙无首;就算有人想抗拒到底又如何,在利益和统治权的纠葛下,无论哪一根手指都不可能是将手攥成拳头的车舍里的对手。

    当然,他也不介意再料理一些冥顽不灵的人。

    脱里赤很想纵声长笑。

    从今天起,草原上换了新的主人,就算会盟还没有开始!

    瑞都。

    端坐在编辑部的萧靖将手中信丢到一旁,又靠到椅背上揉了揉眼睛,却忘记了自己的手上还有墨迹。

    上午发行的报纸说了高滦县的事,可那一点点篇幅不过是吊人胃口、给接下来连篇累牍的报道打基础罢了。

    没想到,下午就有神秘人托镇子里的小孩送来了书信。信就两页,信封却厚得很,因为里面塞着一摞银票。

    对方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想让镜报放方大人一马。信中的言语还算客气,不过有些地方也隐隐地露出了威胁的意思。

    “夫君想怎么办?”

    夏晗雪端着一盆热水进了屋。她嗔怪着将萧靖的手按到了水盆里,又拿起手巾轻轻擦拭丈夫花猫一般的脸颊,莞尔的俏脸上带着嫣然的笑意。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迎难而上了。”萧靖嘿嘿笑道:“这些年我收到的求情信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最后哪一次理会了?这带血的银子咱可不能要,先看看能不能找到送钱的人,要是找不到过两天就大张旗鼓地捐出去。哎,也不知道他们把你夫君当什么人了。钱财岂能动摇我的心志,要是有夫人你这样的佳人使个美人计没准还有点希望……哎呦!”

    小夫妻正在嬉闹,猴子猛然推门闯了进来,大声道:“公子,小人有话要讲!”(未完待续)

第384章 预感

    虽然小两口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但萧靖和夏晗雪还是被突然闯进来的猴子吓了一跳。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如果办公室的门关着要敲门才能进,怎么就是记不住呢?”萧靖在夫人的纤腰上轻轻一推,看着俏脸通红的她缓步走出去才张牙舞爪地对猴子道:“我受不了你了,你要是再这么咋呼就别住报社里了!等高滦县这事一完你就走,赶紧回原籍去吧,我也落得个清净。”

    猴子忙道:“公子且消消气,是小人的不是。小人就是心急,脑袋一热就跑进来了,不知道您正和夫人……”

    萧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丢出三个字:“说正事!”

    猴子立即改口道:“是这样的,小人走南闯北的吃过苦也知道些各地的风土人情,而且还能写会算,不知您这报社可还缺人么?若缺人的话,不妨让小人试一试,在您这里既能稳稳当当地挣点钱,也不用天天遭罪受人白眼,还能跟天下的苦人儿说些公道话,简直再好也没有了。您就收下我吧!”

    说罢,他痛痛快快地拜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萧大社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最受不了这出了。你当是拜师收徒呢?我就是招个记者而已,至于拿出这阵仗么?

    他正苦恼着,忽然有人在门上轻敲了两声又推开门进了屋子,却是夏晗雪去而复返了。

    刚要出言相询,一道窈窕的身影就从雪儿身后走到了前面,还扬眉示威似的对着他笑了笑。

    萧靖有点想哭。

    这不是简员外的女儿简雨宁么?

    简家和报社的关系不错,简员外当年曾几次提出把女儿嫁给萧靖,可最后都因为简雨宁的反对而不了了之了。为此,还曾闹出过她假借去报社面试的名义去看萧靖本尊结果被父亲赶回家的笑话。

    一年年过去,眼看着青春年少的妙龄少女快要变成大龄未婚女青年了,简员外也就不怎么管束女儿了,但也没准是存了让年轻人自己多多接触的心思。总之,简雨宁现在是报社的常客,连夏晗雪对她都见怪不怪了。

    对萧靖打过了招呼,简雨宁才发现兀自趴在地上的猴子。清秀的眉头挑了挑,她噗嗤笑出了声:“我来得不是时候呀,有人这是在拜师呢,还是犯了过错在悔过?”

    猴子恨恨地道:“一边去,有你什么事?等萧大哥点头我就是报社的人了,哪里有你这外人说话的份。”

    简雨宁先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随后便咯咯笑道:“就你那点墨水还想进报社?除非萧大哥疯了!嘿嘿,我家里有个酒楼还缺个看店的掌柜,你能读会算还能写个水牌,倒是个合适的人……要不我跟爹说声,让你去试试?”

    猴子气得七窍生烟,猛地从地上窜起来道:“少瞧不起人,我当记者绝对不比邵哥差,不信走着瞧……”

    眼看事情就要失控了,满脸黑线的萧靖无力地捂住了脸。

    简雨宁和猴子似乎天生有仇,按说他们认识了也才十天多点,可是每次见面都要拌嘴,还能把整个报社搅得天翻地覆,弄得连起码的办公环境都没有了。

    说不得,萧大社长只能把两人赶到了外面。猴子本来不肯走,萧靖丢下一句“行了算我怕你了,你先干着试试吧”就让他欢天喜地地跑了,至于他和简雨宁的吵嘴怎么继续那是人家的问题,不堪其扰的萧靖才不想管这些。

    门关好后,一双温柔的手就抚上了萧靖的额头,为他轻柔地按摩着。夏晗雪略带俏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那简家妹妹三天两头跑来,跟夫君也熟络了。不知您觉得这姑娘如何?

    嗯,她也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儿呢,若夫君还看得过眼,奴家便做主让她进了门如何?也省得外面老有人说雪儿善妒,一家主母婚后不曾诞下一儿半女还不让老爷纳妾,这可是要让人嚼舌根的。”

    萧靖满脸警觉地摇了摇头,正色道:“那不行,现在就你和子芊两个人我都快支应不过来了,就别再往家里带人了,带来了也顾不上。你听我一句话,我倒看猴子和简雨宁是对欢喜冤家,人家那就叫天生一对,将来没准能成,咱家就别打人的主意了。

    至于孩子的事也不急呢,珊珊不是说要药要吃上一年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咱们才二十出头,等毒性去尽了,三十岁之前生他五、六个一点问题都没有,将来有的是你为孩子操心的时候,现在可千万别瞎担心啊。”

    说完他顿了顿,吁出一口气道:“与其担心这个,你不如多给我揉揉右眼。这些天它跳得厉害,我们家乡那边都说右眼跳灾,但愿别是有什么祸事。”

    夏晗雪嗔道:“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事?咱家刚踏实几天,可别再惹上麻烦了。至于孩子……”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压低了声音道:“奴家倒还记得珊珊的话,只是爹他……”

    萧靖无语了。原来是老丈人着急啊,这也难怪,他还等着孙子来继承家业呢,看着女儿女婿生不出来怎能不心急如焚?

    想了想,他干脆地道:“这也好办,等到病根去除了,夫君就专门陪着你在家造人,咱们天天腻在一起,我对子芊连理都不理,如何?”

    夏晗雪羞红了脸,顿足跑到了外面。萧靖搔了搔头:都成亲这么久了,雪儿这妮子怎么还会如此害羞啊?

    ……

    几日后,镜报如约在下一期报纸上刊登了高滦县的后续报道。

    袁家血淋淋的事实在前,几乎所有读者都对镜报上刊载的内容深信不疑。批判声很快就变成了声浪,在又一期镜报刊出后,所有人都认为两面三刀的方县令很快就要步上袁老爷的后尘了。

    结果,萧靖在猴子出马前就收到了来自高滦县的消息:

    县衙遭了祝融之灾,方大人和好几个差人被烧成了无法辨认的焦炭。

    这是萧靖料想的结局之一,但他没想到这一切竟然真的发生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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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行天下介绍:
资深编辑萧靖穿越到了一个对他来说全无头绪的朝代。吟诗作对?不太会。搞发明?数理化全还给老师了,再说那多俗啊?嗯,办一份报纸吧!虽说这是在刀尖上跳舞,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但咱也不会别的啊。女记者女编辑?都招啊,不过颜值要高!皇上,明天的头版真没了,下次请早。好多皇子想上软文?对不起,媒体人是有节操的!豪商要上硬广?没问题,小钱钱到位了没?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可不是白说的,看我用一张纸搅动天下!哦对了,我是小编,才不是小便!报行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报行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报行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