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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嬴     嫁偶天成txt下载     嫁偶天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零三章 刑部

    老国公一想到自己的结发妻子因他被萧家赶出家门,又因他被自己狠心的嫡妹和父兄杀害,只为换取他的歉疚,保萧家长盛不衰,老国公就心如刀割。

    他这辈子是真瞎了眼了!

    萧家拿王爷逼迫,他不得不娶老夫人,虽然对她的感情远不及先老夫人浓烈,却也怜她惜她,给她最起码的敬重。

    可结果呢?!

    那都是假象!

    他娶的不是为长姐,为侄儿牺牲自己一辈子幸福的女人,就是个贪慕虚荣的毒妇!

    因为这个毒妇,他和儿子父子不合了二十多年!

    当年的事,太祖皇帝亲自下的封口令,没人敢在王爷跟前吭半个字,在王爷十三岁那年,他因为对王爷寄予厚望,也担心有朝一日,王爷会面临和他同样的选择,怕重蹈他的覆辙,老国公对王爷格外的严厉。

    老夫人心疼王爷,和他起了争执,不小心被王爷听了去。

    老国公一直当那回是个意外,这会儿看来老夫人十有**是故意为之。

    老国公气的脸发紫,然而老夫人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对老国公的指责一概不认,甚至还叫起了委屈,“我嫁与你做继室填房三十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离京不归,把偌大一个王府交给我管,我日夜盼夜也盼,只盼你回京,你在外不知道听了谁嚼舌根就回来指责我?!”

    “方才怎么不直接撞死我!也好过拿刀剜我的心!”

    老夫人越说越大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

    老国公没有阻拦她,不知是气的说不出来话,还是想最后听听老夫人还能无耻到什么地步去。

    老夫人一边心虚一边强自镇定。

    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当年知道这事的人就少,除了她,只有萧家了。

    只要她和萧家不认,老国公还能把罪名硬扣在她脑门上,或者来个屈打成招吗?!

    只是老夫人没想到,老国公从怀里摸出一张供词,直接砸老夫人脸上去了。

    这张供词可不是那怕被灭口逃离萧家的小厮写的,是萧家大老爷的供词。

    南玉轩二掌柜觉得只是一个小厮的供词还定不了老夫人的罪,碰到那些会狡辩的,没准儿最后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他岂不是白来泉州奔波了这么些天?

    离开泉州两天后,二掌柜想想还是让人回泉州把萧家大老爷绑了。

    留封家书说进京找妻女去,萧家也不会怀疑。

    二掌柜和老国公往京都赶,昨儿夜里在驿站,暗卫带着萧大老爷赶到了。

    老国公连夜审问的萧大老爷。

    只是事关萧家百年基业,小厮说的话,萧大老爷哪会承认,二掌柜审问,萧大老爷还拿老国公和王爷来威慑二掌柜了。

    老国公就坐在屏风后喝茶,二掌柜逼问萧大老爷,萧大老爷矢口否认,二掌柜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萧大老爷也不皱眉,他死了,萧家自会替他报仇。

    骨头挺硬,毕竟有靖安王府做靠山,还真没几个人敢不把他萧大老爷这个堂堂靖安王表兄放在眼里。

    但可惜,他碰到的是玄铁卫。

    二掌柜不至于杀他,但打个三五十大板,要他条胳膊腿的,谁还会找他算账?

    板子打的响,萧大老爷看着骨头硬,二十大板就招架不住了,要拿钱收买二掌柜,二掌柜也不顾老国公坐在屏风后气的要把茶杯捏碎,和萧大老爷讨价还价,萧大老爷不惜拿三十万两,只为让二掌柜放了他。

    二掌柜同意了,但他同意的前提是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他保住不会对这屋子外的任何一人啃半个字。

    萧大老爷没想过老国公会在屋子里,没有他亲笔信,萧家不会拿钱赎人的,一旦萧家来了人,他们这些人还想活命?

    骨头渣都不会给他们剩一星半点儿!

    萧大老爷为了少吃苦头,把当年的事和盘托出,老国公听不下去,一脚把屏风踹翻,看到老国公,萧大老爷当时就面如死灰,说他是为保命胡说八道的。

    可惜,老国公没那么好忽悠了。

    萧大老爷亲笔写下的供词,不写不行啊,不写老国公会剁他双手。

    看着供词,老夫人一口咬定,“这是假的!”

    老国公气笑了。

    屋外,刑部尚书站在门外,不知道是走好,还是进屋好,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在他背后推了他一把,他往前一踉跄就进了屋。

    差点没绊倒门槛,尴尬的想死。

    老国公看着他,“刑部尚书来的正好!这毒妇你带回刑部!”

    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两刻钟前,有人到刑部,给刑部撂了句话,说是让刑部尚书带几个衙差到靖安王府走一趟。

    当时,刑部尚书正坐在桌案上写辞呈,准备告老还乡了,连靖安王都死的不明不白了,他还不赶紧走,想步靖安王后尘吗?

    才写了一半,衙差就跟他传话了,刑部尚书觉得奇怪,虽然靖安王死的叫人扼腕,但这么短的时间,靖安王府估计灵堂都还没有布置好,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他们去吊唁不是给人靖安王府添乱吗?

    也不知道是谁给传的话,刑部尚书斟酌了片刻,还是来了,只带了两个衙差,但他顺带把刑部侍郎也带上了,他觉得刑部侍郎一个能顶两。

    这会儿回过神来,站在他身后的就是刑部侍郎。

    还一个顶两,坑他时能一个顶十个了!

    刑部尚书回头看了一眼,刑部侍郎无辜的想死,不知道是谁推了他,他才把尚书大人撞进屋的啊,这可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刑部尚书看着老国公,“这……是靖安王府家务事,闹到刑部不好吧?”

    杀人的案子,要真审起来,老夫人不被砍脑袋,至少至少也是要把牢底坐穿的。

    老国公声音冰冷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刑部尚书有点怀疑老国公知不知道自己孙儿杀北云侯世子的事……

    刑部尚书不动。

    老国公道,“刑部是不接我这案子,还是要我亲自去刑部敲鸣冤鼓再接?!”

    能说这话,那是动真格了。

    他虽然在门外才听了两耳朵,却也知道老夫人罪恶滔天,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了。

    将这样的人绳之以法,是他的职责。

    刑部尚书道,“老国公连供词都准备妥了,刑部只需依法断案即可。”

    “来人!”

    “把靖安王府老夫人带走!”

    衙差上前要抓人,二老爷冷面如刀,“我看谁敢!”

    两衙差没把他放在眼里。

    别跟他们小衙差横啊,让抓人的可不是他们尚书大人,是您的亲爹好么!

    他们尚书大人的官说大很大,可碰到靖老国公,那就太不够瞧了。

    当着刑部尚书的面,二老爷也不敢动手,只求老国公网开一面,老国公袖子一甩,背过身去看着王爷的棺椁,眼底含泪。

    这真相来的太迟太迟了。

    衙差摁着老夫人出去,二老爷跪在地上挪动,抓着老国公的脚求情,求的姜绾两眼直翻,他二老爷可真是孝顺,可他忘了他娘的狠心,王爷连尽孝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因为这事和老国公父子不合了二十多年。

    这么聒噪,怎么让老国公和王爷父子关系变好?

    刚这样想,身边某男开口了,“刑部尚书把他也一起带走,省的再来一趟。”

    刑部尚书嘴角抽抽。

    没有靖安王世子这么会体谅人的了。

    他看了刑部侍郎一眼,刑部侍郎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好歹也是个侍郎啊,居然让他做押人的活,还押的是个官职比他高的……

    王爷遇刺身亡,但靖安王府门前并没有挂白绸缎,门外聚了不少人,都在议论王爷遇刺一事是真是假。

    家里死了人,布置灵堂固然重要,可最先要做的还是在大门口挂上白灯笼啊,万一有不长眼的这时候来报喜,那不得被活活气死啊。

    说人死了,但这也没挂白绸啊。

    难道靖安王还剩最后一口气,流言有误?

    就在大家揣测纷纭,又找不到人问,心底八卦之火燃烧,灼的心火烧火燎的时候,刑部尚书出来了,身后还押着老夫人和二老爷。

    老夫人一身云锦暗花缎子,低调不失奢华,然而头上的血划过脸,看上去触目惊心。

    二老爷脸色铁青,看上去就吓人的很。

    看热闹的人懵了——

    “那是靖安王府老夫人吧?”有大娘小声询问,怕弄错。

    有小厮看了又看,小声回道,“听说大户人家为争家产六亲不认的,不会是他们刺杀了靖安王吧?”

    几乎所有人都笃定是老夫人派人刺杀的王爷,骂老夫人不是个好东西。

    骂的起兴,有人来了一句,“王爷不也是老夫人的儿子吗?”

    “……是,是吗?”

    “是啊。”

    “那她就是太偏心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老婆娘狠的连自己亲儿子都杀,也难怪老国公会把她交给刑部了,只休妻绝对解不了恨啊。”

    就在大家揣测纷纭的时候,老夫人三十多年前杀了自己的嫡姐,然后以照顾王爷之名嫁给老国公做续弦的事一阵风传开。

    一个个听的目瞪口呆。

    最毒妇人心。

    果然说的真是一点没错。

第七百零四章 隔阂

    再说靖安王府内,老夫人和二老爷被带走后,二太太就要死要活了,本来王爷遇刺身亡,齐墨远又不是王爷亲生的,齐墨铭卷入杀人案,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偌大一个靖安王府简直就是他们家老爷的囊中之物了。

    她这个二太太就是板上钉钉的王妃了啊。

    没有诰命封号又怎么样?

    他们老爷成了王爷,整个京都敢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了。

    正做着美梦呢,魏叔就来揭发老夫人杀世子爷,刺杀王爷的真相,二太太当时就觉不妙了,不过她还没有绝望,毕竟王爷已经死了,没准儿老夫人和二老爷能把这事压下去,但凡知道这事的一个活口不留……

    正做着美梦呢,老国公回来了,还揭发了三十多年前老夫人杀姐求荣的真相,二太太的美梦瞬间就支离破碎了。

    这一天,不,这半个时辰对她来说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了。

    老夫人死不足惜,可关他们老爷什么事啊,刑部那是人能去的地方吗?

    二太太替二老爷叫冤,要老国公让刑部放了二老爷,二太太护夫心切,但她忘了老国公还爱子心切呢,王爷遇刺身亡,老国公连和王爷和好的机会都没有了,正悲痛欲绝到不能语,二太太在一旁聒噪,老国公能容忍?

    这不,叫人把近乎鬼哭狼嚎的二太太拖了出去。

    姜绾和齐墨远识时务,也出去了,把灵堂留给老国公一人。

    屋外,丫鬟婆子站了一院子,还有檀越和傅景元、傅景修他们。

    一个比一个懵。

    对檀越来说还好,表哥还是表哥,也没有多一个表哥。

    但对傅景元和齐墨远就不一样了。

    一个从未想过自己会是靖安王府世子。

    一个从未想过自己会不是靖安王府世子。

    魏叔临时倒戈,没有帮老夫人做假证,他说齐墨远是顺阳王,齐墨远迷茫了。

    傅景元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不是傅家亲生的,被临时拿来压场子的?

    两人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的眸光则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到底哪个才是他们世子爷啊?

    再说院门口,二太太被押出去,一路上叫嚷不止,下人只敢拉走,却不敢塞住嘴,只能任由二太太叫了。

    远处,王妃匆匆往这边赶,李妈妈扶着她,劝了一路,“王妃,您还怀着身孕呢,您慢点儿走。”

    王爷遇刺的事,王妃一清二楚,下了封口令,天香院的丫鬟婆子没一个敢到王妃跟前吭气的。

    但不敢和王妃说,不代表不和李妈妈说了,魏叔说傅大少爷才是真的世子爷,这么大的事,哪个丫鬟敢不当回事啊,一溜烟就跑进了天香院,倒豆子给李妈妈知道。

    李妈妈当时就惊呆了。

    在王妃面前,王爷没少夸傅大少爷,她也觉得傅大少爷担的起那些夸赞,为他能得王爷看重而高兴,但谁也没想过王爷那不是在夸别人,是在夸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顾不得支开丫鬟,李妈妈直接禀告王妃知道,连李妈妈都那般震惊了,遑论是王妃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找王爷问清楚。

    匆匆来了前院,也没能进正堂,老国公正摸着王爷的棺椁垂泪呢。

    李妈妈站在外头看着,虽然听不见老国公在说什么,但她眼底含了泪,她看的出来,老国公疼王爷,只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为何关系会变的那般僵硬,想帮都无从帮起。

    如今知道先老夫人的死因,王爷和老国公多年隔阂该消了。

    老国公手从棺椁边拂过去,绕着棺椁说话,将心底藏了多年的话都说出来,悔恨酸涩,泪眼模糊,哽咽难语之际,发现棺椁有个孔,不那么明显,但他还是瞧见了。

    王府里没有备用的棺材,王爷死的突然,这棺椁定然是临时买的,他儿子是堂堂靖安王,手握重兵,征战沙场,令敌人闻风丧胆,如今命丧黄泉,连副棺材都是次等货?

    老国公怒不可抑,叫赵管事换副棺椁,赵管事刚点头应下,棺椁里传出动静来了。

    赵管事惊了一骇。

    老国公望着棺椁,就见王爷把棺材盖顶开,一用力,棺材盖重重的摔在地上,震的屋子都轻微颤抖。

    老国公看着王爷,悲伤的脸上满是惊喜,王爷看着他,“还真打算把我给埋了?”

    虽然脸上没什么笑容,但语气和以前比轻松了百倍不止,这是老国公想都不敢想的事。

    看着王爷,老国公眼底泪花闪烁。

    王爷也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和老国公面对面说话了。

    在王爷心底,老国公一直是他最敬佩的人,直到他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被老国公一箭射杀在了城墙之上,那一瞬间,父亲伟岸的形象在他心底崩溃坍塌。

    父亲并非他想的那般无所不能,他甚至比一般男子还要无能,他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保不住!

    从那天起,王爷就和老国公关系一去不回了。

    后来他上了战场,站在巍峨的城墙之上,他体会到了老国公的无奈,如果有一天,他面临和老国公一样的选择,是妻儿重要,还是保家卫国更重要?

    他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只是他一向高傲,让他和老国公低头,那是不可能的。

    这回王爷诈死,只是想引出老夫人的真面目,却没想到会有这么的意外收获。

    王妃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实在等不及了,她迈步进屋,道,“魏叔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看向门外的傅景元和齐墨远,“你们两进来。”

    齐墨远心沉甸甸的。

    傅景元拘束的无处安放。

    两人一起进了屋,王爷道,“虽然魏叔曾背叛过我,但今日他的做法没有让我失望。”

    老国公走到齐墨远和傅景元跟前,一手拍一人的胳膊道,“今天祖父真是太高兴了,能有你们这么两个好孙儿。”

    王爷看着老国公,老国公笑道,“远儿和曜儿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就算易容了,又岂能瞒的过我?”

    只是那时候他和王爷父子不和,王爷做什么都不喜欢他插手,能用他孙儿的身份给顺阳王做掩护,不是什么坏事。

    老国公这么说,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王妃很生气,“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王爷看着她道,“当时你悲痛成那样,我哪敢啊?”

    先太子一家被诛,顺阳王会受牵连是大家都有心理准备的事,可他们儿子就不同了,他出事没人预料到。

    他也曾想过和王妃说,但过了这么多年,王爷也没敢抱太大期望能找回亲生骨肉,他也怕抖出齐墨远真实身份会引起朝廷动荡,一次次犹豫,一次次退缩,就到了今时今日。

    王爷扶着王妃道,“在你心底,越儿、曜儿和远儿都一样,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

    某小侯爷站在一旁,心道:区别很大好么,姑母明显更疼他一些,没少让表哥给他背锅。

    要是此表哥非彼表哥,那些锅他就得自己背了,指不定还要帮表哥背几个锅都说不一定呢。

    屋外,金儿望着姜绾,小声咕噜道,“姑爷怎么就成顺阳王了……。”

    姜绾轻笑,“我本来就是准顺阳王妃。”

    金儿,“……。”

第七百零五章 摆平

    以前姜绾不明白王爷为何为了让齐墨远娶她,不惜设下苦肉计也要坑自己的儿子,甚至险些把自己的小命都给搭进去。

    到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因为她和顺阳王是先皇赐婚,她的八字和齐墨远最合。

    王爷是真心拿齐墨远当儿子疼,哪怕她臭名昭著,娶进门极可能会闹的靖安王府鸡飞狗跳,家宅永无宁日,也要想方设法把她和齐墨远凑到一起,希望对齐墨远的身子骨有益。

    只是可惜了姜七姑娘,不知内情,选择了投湖自尽。

    她是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不然一个弃先皇赐婚于不顾,令投他人怀抱的名声就够叫人戳她脊梁骨了。

    现在齐墨远才是真的顺阳王之事大白天下,就不会再有人说齐墨远倒霉被她的绣球砸中了,而是天定姻缘,不论你躲到那个旮旯里也逃不掉。

    唯一叫姜绾失落的只有齐墨远不是靖安王府世子,他们得搬出去了,这原是她一直就有的想法,碰到老夫人这样偏心眼,二太太那等胡搅蛮缠,三太太的浑水摸鱼……

    离的远远的才好,眼不见为净。

    可现在,老夫人被老国公送去了刑部,二老爷也没能幸免,没了老夫人撑腰,二太太再也蹦跶不起来,往后的日子一定很轻松愉快啊。

    她才嫁进靖安王府没多久,都这般不舍王妃了,何况是齐墨远了。

    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姜绾走进去,握着他的手,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站在他身旁。

    王爷则道,“我得进宫一趟,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不是闲散王爷,他的死是可能会造成朝廷动荡的,他虽然事先和皇上提了一句,需要用极致之法平息内宅,皇上肯定没想到他的极致之法是赌上自己的命。

    他得进宫和皇上告罪。

    趁着他遇刺身亡一事的影响还没有传开,出府溜一圈,平息流言。

    这事很重要,哪怕王妃有太多疑问,也只能压下。

    王爷换了身锦袍,就出了王府,骑在马背上,看的那些路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然后破口大骂。

    遭天杀的,这年头造谣不用坐牢了吗?!

    人家靖安王活的好好的,竟然捏造出他遇刺身亡的流言来,还传的一板一眼的,真是胆大包天,就不怕靖安王动怒,把他们扔大理寺大牢里关上个一年半载的?!

    王爷骑马进宫,因为马跑的快,带起一阵风,守门侍卫不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刚刚他们看见谁了?

    遇刺身亡的靖安王啊!

    真是大白天的见鬼了!

    守门侍卫吓的双腿打摆子。

    有胆小的问道,“刚刚你瞧见靖安王了吗?”

    一旁侍卫看着他,“你也看见了?”

    胆小侍卫,“……。”

    不是说火焰低的才能见鬼吗?

    再说王爷,进了宫直奔御书房,一上前,一上等墨玉镇纸就朝王爷飞了过来,王爷伸手接住,皇上的愤怒就砸了过来,“你再晚点进宫,朕就要去靖安王府吊唁你了!”

    常公公站在皇上身边,憋笑憋的肩膀直抖。

    虽然王爷跟皇上提过一嘴,但谁能想到王爷会用这样的法子啊,再加上王爷曾在狩猎场遇刺,那些刺客至今还未抓到,皇上也摸不准他这遇刺是真还是假了。

    担心的坐不住龙椅,要不是他拼命拦着,皇上早在得知消息就出宫了。

    王爷就是知道皇上会愤怒,所以连家务事都没处理完就先来了,王爷道,“没了内宅困扰,臣就能一心为皇上分忧了。”

    皇上道,“内宅的事,哪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后宫琐事可没少让皇上头疼。

    要是靖安王真能把内宅琐事处理的井井有条,他倒是要向他请教一二了。

    许是看穿了皇上的心思,常公公问道,“王爷是如何摆平内宅困扰的?”

    “老夫人已经入狱了,”王爷道。

    皇上,“……。”

    常公公,“……。”

    近来后宫格外的不太平,上到皇后,下到嫔妃,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他稍微打听了下,就是太后在背后作妖,煽风点火,唯恐后宫不乱。

    这几年,太后安宁了不少,突然这样就跟吃错了药似的。

    王爷的解决办法倒是干脆利落,可皇上没法照葫芦画瓢啊。

    难道皇上还能把高高在上的太后送去刑部大牢吗?

    等等!

    王爷怎么能把老夫人送去刑部大牢,这可是大不孝,把老国公逼离朝廷,远离京都就够叫人诟病了,王爷就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一问之下才知道老国公回京了。

    那就不用担心了,老国公处置老夫人天经地义。

    护国公府。

    王爷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到护国公耳中,护国公的嘴角就没合拢过,真是老天爷都在向着他。

    锦绣坊老板娘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护国公意气风发的模样,眼底一抹寒芒蹿过,被她极力压下,换成副笑脸走进去,“我是不是要先祝贺国公爷一声?”

    “祝贺我什么?”护国公笑道。

    “有靖安王父子用性命替国公爷铺路,国公爷何愁大事不成?”

    护国公哈哈大笑。

    可不是用命给他铺路?

    靖安王的儿子杀了北云侯世子,给了北云侯起兵的理由。

    靖安王突然被杀,手里的兵权势必会旁落,那就是他囊中之物啊。

    护国公心情痛快,抱着锦绣坊老板娘坐到怀里道,“等大事成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锦绣坊老板娘强忍着恶心,陪笑道,“要想不亏待我,就要亏待夫人了,你舍得?”

    “她哪比的上你?”护国公捏着她的下巴道。

    屋外,护国公夫人正要进屋,正好听到这一句,那是气的浑身直哆嗦。

    在国公爷眼里,她竟然比不上一个狐媚子?!

    护国公夫人气的脚都抬不起来,丫鬟站在身后都不知道怎么办好,是扶夫人进书房和安姨娘开战,还是扶夫人离开,忍下这一时?

    这时候,锦绣坊老板娘的说话声传来,“国公爷说反话哄我开心呢,我有自知之明,比不得夫人贤良淑德。”

    “国公爷心里有我就成了,权势富贵我并不在乎,你对夫人好点儿,她心情好,我锦绣坊众姐妹才有安生日子过。”

    护国公诧异,“你不吃味?”

    锦绣坊老板娘嗔笑道,“护国公要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能舍弃,我这半道来的,有朝一日还不得被你弃如敝履?”

    “你对夫人越深情,才越值得托付,不是吗?”

    算她识相!

    护国公夫人怒气消了几分,化为了酸楚,护国公的话就像是一根刺扎进她心底,呼吸都疼。

    这时候,身后一小厮跑过来,喘气道,“夫人,靖安王没死,还活的好好的……。”

    屋内,护国公听到这事,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出门道,“靖安王没死?!”

    小厮点头,“不少人看见他骑马进宫了。”

    护国公脸色铁青。

    护国公夫人看着他,道,“靖安王是什么人,哪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国公爷还是沉稳点好,别事还没成,就成天的做美梦了!”

    丢下这一句,护国公夫人甩袖离开。

    锦绣坊老板娘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底渐渐被寒芒覆盖。

    胆敢坏她算计,害她险些要了公主的命,她会让她们母女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七百零六章 请罪

    护国公夫人怒气冲冲的走后,护国公就转身进了书房,锦绣坊老板娘在劝他消气,护国公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夫人在门外?”

    他说她怎么改了性子,说那样一番通情达理的话。

    锦绣坊老板娘心下冷笑,她的确知道护国公夫人就在门外,那番话确实是故意说与她听的,但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知道护国公生性多疑,锦绣坊老板娘看着他道,“我是打定主意与夫人井水不犯河水,但我想躲着,却没处可躲,大姑娘也从中说和,希望和我夫人放下之前的芥蒂,我不给夫人面子,也得给大姑娘面子不是?”

    “我看我今儿就搬进内院,日日给夫人请早安立规矩,我相信夫人会看在我诚恳的份上,不跟我一般见识。”

    “这些日子,国公爷也忍着别去寻我才是。”

    锦绣坊老板娘越说声音越小,听得护国公一阵怜惜,“岂不太委屈你了?”

    锦绣坊老板娘笑道,“终日内院起火,国公爷哪还有精力去谋大事?”

    护国公拍着锦绣坊老板娘的手道,“她要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锦绣坊老板娘强忍着才没有把手抽回来,只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随时会吐出来。

    她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听从庞大姑娘的去引诱护国公!

    她这辈子碰过壁,还从未栽过这么大的跟头过!

    锦绣坊老板娘气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烈火灼烧般的疼。

    这时候,门被小厮敲响,护国公本就心情不好,小厮又送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王爷进宫不是为假装被人行刺身亡诈死向皇上赔罪,还有他明知道顺阳王的下落,却欺瞒不报向皇上告罪。

    齐墨远就是顺阳王的消息,着实把皇上震的不轻。

    皇上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王爷,直接从龙椅上惊站了起来,“这么大的事,可容不得你与朕开玩笑。”

    王爷道,“臣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

    皇上手撑着龙椅,眼睛未移,“当日护国公找回顺阳王,你为何不揭穿?”

    王爷看着皇上道,“臣为了一己之私,让皇上和太皇太后思念顺阳王多年,臣有罪。”

    皇上气的恨不得揍他,“朕要的不是你请罪,朕要的是理由!”

    “你欺瞒朕也就罢了,你连太皇太后都隐瞒,没有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就算朕饶你,太皇太后也绝不饶你!”

    担心了十几年的人就在眼跟前,他们却蒙在鼓里,皇上想把王爷拖出去杖责百八十大板的心都有了。

    但王爷有自己的苦衷,一来心疼顺阳王小小年纪痛失双亲,不舍他终日活在替父伸冤的痛苦中,二来担心他皇长孙的身份被人利用,成为争权夺利的棋子。

    他以靖安王世子的身份活下去,皇上才能顺利登机,免去不必要的纷争。

    再者就是王爷的私心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死是活,下手之人要他儿子的命,他偏要“儿子”活的好好的,知道顺阳王身份的除了他,就只是下手之人了。

    只要他能忍,总有沉不住气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

    只是没想到,他等这一天等了足足十二年,还是在他“殒命”诈死的情况下才被抖出来。

    王爷言辞恳切,满腔无奈,皇上也知他为难,但还是狠狠的训了他几句,就赶王爷去和太皇太后请罪了。

    这么大的事,皇上一出御书房就传开了,传到护国公耳中,护国公又一次从椅子上惊站了起来。

    护国公接连受打击,那张脸绿的发紫了。

    手重重捶在桌案上,上等花梨木的桌子都有了裂痕。

    想到什么,他转头看向锦绣坊老板娘,“你早就知道靖安王世子是顺阳王了是不是?!”

    他可没忘记锦绣坊老板娘给顺阳王下蛊的事。

    护国公眼神冰冷,但锦绣坊老板娘可不惧他,道,“我的确知道他就是顺阳王。”

    “他当街吐血晕倒就是我的人所为。”

    护国公气的咬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锦绣坊老板娘看着他,道,“告诉国公爷又能如何?靖安王府老夫人求着国公爷帮她儿子谋夺靖安王府,和国公爷说话也拐弯抹角,让国公爷你请旨赐婚,把嫣儿许配给顺阳王,难道因为靖安王世子是顺阳王,你就要把嫣儿许配给他不成?”

    “靖安王世子是靖安王的儿子也好,是顺阳王也罢,他和靖安王世子妃胆敢伤嫣儿,他们都得死。”

    眼下锦绣坊老板娘说的是违心话,但当时,这就是她想的。

    在护国公咄咄眸光下,锦绣坊老板娘非但没有丝毫心虚,声音还越说越大了,她道,“我是真心疼嫣儿,自然事事为她着想,我也知道国公爷疼嫣儿,但我想再疼也比不过权势吧?”

    “妇人之见,坏我大事!”护国公气的脑门疼。

    嫣儿怎么就入了她的眼,得她如此掏心掏肺的对待?

    锦绣坊老板娘看着他,“你不会还打算把嫣儿嫁给顺阳王吧?”

    护国公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锦绣坊老板娘转身坐下来,道,“靖安王世子妃不仅不好惹,还福大命大,嫣儿和她交手,屡战屡败,连我都犹豫要不要劝嫣儿避着点靖安王世子妃了,国公爷还要把她往靖安王世子妃眼跟前送,这无疑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何况这不是你想推,就能推的进去的,虽然嫣儿和靖安王世子妃一同被赐的婚,但靖安王世子妃早就嫁了,和靖安王世子鹣鲽情深,你硬要塞嫣儿过去,靖安王世子必会拒娶,就算逼于你护国公施压,至多也只给嫣儿一个平妻之位。”

    “靖安王世子妃抬抬手就能给人下毒,她想要嫣儿的命易如反掌,只怕最后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锦绣坊老板娘一番话虽然有点难听,但说的都是事实。

    护国公舍不得女儿,但又不甘心。

    锦绣坊老板娘道,“我看国公爷不如大方点主动请太后收回赐婚圣旨,成全靖安王世子和世子妃……差点忘了,假顺阳王就在府上,国公爷当务之急不该是拎着他进宫向皇上请罪吗?”

    护国公猛然站起身来。

    他真是被气糊涂了,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想起来。

    护国公抬脚就往外走,忘了锦绣坊老板娘还待在他书房内。

    锦绣坊老板娘自顾自喝茶,眸光从书房扫过去。

    她还记得护国公府被烧那天,书房被大火包围,火被扑灭后,护国公顾不得浓烟灰尘也要进书房,出来后有些如释重负,如果她猜的没错,护国公看重的东西没有被烧毁。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以护国公如今的权势,能得他看重的东西不多了,没准儿就藏在书房里,只是书房外有暗卫把守,她没法翻箱倒柜……

    锦绣坊老板娘将手中的茶喝尽,伸了个懒腰,然后便歪在了小榻上,合眼假寐。

第七百零七章 亲事

    这边护国公压着顺阳王急匆匆进宫向皇上表忠心,那边王妃在天香院焦灼的等王爷归来。

    她坐在罗汉榻上,急的一颗心就跟在热锅里似的煎熬。

    清兰郡主坐在那里,眸光在齐墨远和傅景元两人身上来回的打转,这些日子,她一直耐心的绣嫁衣,连院门都极少出,王爷“遇刺身亡”的消息,除了王妃,她也被蒙在鼓里的。

    李妈妈下了封口令,没人敢告诉清兰郡主。

    再者,王爷一死,王府瞬息卷入权力的分配中,二房三房盯着王爷手里掉出来的兵权还不够,哪顾得上折腾清兰郡主?

    王爷假死的事传开了,她作为女儿才知道自家父王来过一手诈死。

    更叫她想不到的是自家大哥不是她的亲大哥,在府上做客的傅家大少爷才是。

    这……太叫人难以置信了!

    更可恨的是,明知道大家心底跟猫挠了似的,父王不解释却先进了宫。

    进了宫就算了,还一去这么半天不回来,急的她恨不得纵马进宫把父王拖回来了。

    “父王怎么还不回来……。”

    清兰郡主嘀咕了一句,就被李妈妈摇头止住了。

    王妃还怀着身孕呢,本就心急如焚了,郡主可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齐墨远和傅景元面对面坐着,檀越和傅景元、柳大少爷他们坐在那边圆桌处,平常凑到一起就说个没完没了的人,这会儿也成了锯嘴葫芦。

    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啊。

    檀越收回眸光时,瞥到傅景修在走神,他道,“在想什么?”

    傅景修看着檀越道,“景元兄的亲事啊……。”

    他离开禹州太久了,当初是为护送柳大少爷才进的京,如今柳大少爷的腿基本痊愈了,只刮风下雨的时候有些疼,靖安王世子妃说这是正常现象,要想完全恢复需要长时间的休养,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他们没有再留在京都的必要了,只是之前闹出靖安王府三房坑柳大少爷之事,被三房求着留下,再加上檀越怕他们走了寂寞,一个劲的挽留,才留到了现在。

    虽然傅景元也不想回禹州,回那个充满争斗的傅家,但傅家再多的人不喜他,也改变不了还有一个疼爱他的祖父的事实。

    他想祖父了,祖父肯定也想他和景元兄了。

    还有一件让傅景修下不定决定回禹州的就是傅景元的亲事了。

    他那唯利是图的二叔认定景元兄攀上了靖安王府,从此前程似锦,把宝贝女儿许配给了景元兄,他们这一回去,以他二叔的性子,肯定会逼婚。

    这还只是高攀上靖安王府,要知道景元兄就是靖安王世子,这亲事还有退掉的可能吗?

    傅家虽然待景元兄没多好,但他是真拿景元兄当大哥,祖父也拿他当亲孙儿看待,景元兄要是不娶,外人铁定回说他恩将仇报。

    以景元兄的性子,他极可能会为了他和祖父委屈自己的。

    这傅家……景元兄是回不得了。

    连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想到这里,傅景修就愁容满面,替傅景元愁,更替自己愁。

    傅景修不提,檀越都没往这上头想,他道,“这可是要命的大事了。”

    连傅景修都对这桩亲事不看好,傅家姑娘决计做不了靖安王府主母啊。

    檀越也开始替自家新上任的表哥发愁了。

    柳大少爷坐在那里,看看这个,望望那个,道,“你们会不会想太多了?”

    檀越和傅景修齐齐望着他。

    看的柳大少爷内心发憷,他忙压低声音道,“那什么魏叔不是说,王爷早就知道景元兄才是他亲儿子吗?”

    “景元兄被傅家定下亲事的事,王爷肯定早知道了,他难道会坐视不管?”

    “禹州距离京都有些远,没准儿景元兄的亲事早就退了都不一定,你们跟着瞎担心。”

    檀越一听,道,“对啊,我怎么把姑父给忘了?”

    一激动,声音就压不住了,大的屋子的每个角落都能听见。

    王妃看过来,道,“怎么了?”

    檀越忙起身道,“我们在担心景元兄的亲事呢,傅家姑娘不是良配。”

    王妃还没想到这上头来,这一说,又添了几分焦灼。

    又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没把王爷等来,倒等来了太皇太后的传召。

    太皇太后传召齐墨远和傅景元进宫。

    因为只召了他们两,姜绾就没进宫凑热闹了,一来担心王妃过于紧张激动会动胎气,二来王府出现这么大的变故,怕河间王府会来人。

    外面,金儿走进来,姜绾看着她,问道,“如何?”

    金儿点头如小鸡啄米,“姑娘猜的不错,之前帮王妃的就是魏叔。”

    果然——

    姜绾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来。

    王妃假怀身孕后,老夫人借去护国寺上香,两次算计王妃,不成后又在家宴上动手,当时姜绾和齐墨远都没料到老夫人会那么大胆,疏忽之下,那端托盘的丫鬟摔倒了。

    端给王妃的吃食撒落一地,后姜绾才发现里面被人下了药。

    不是齐墨远,也不是王爷的人。

    姜绾方才想起来,这人没准儿是魏叔,他没准儿是知道老夫人对王妃下手,所以暗中相助,又怕王爷问他怎么知道的,所以没吭半个字。

    从今日魏叔吐露真相,姜绾觉得魏叔这些年肯定没少挣扎,舍不得女儿,又不愿意背叛王爷。

    这回王爷的诈死,让魏叔彻底明白在他心底,王爷的命不是他一个女儿能比的,不愿意助纣为虐,哪怕成功了也不愿再违背良心。

    这倒是救了他自己。

    姜绾看着王妃道,“魏叔之前是受老夫人要挟,才做了些错事,我看他是真心悔改,父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母妃若是等不及,可以把魏叔找来询问。”

    毕竟是王爷最信任的人,王爷知道的,魏叔十有**都知道。

    王妃点点头,金儿就退出去传魏叔了。

    等了一刻钟,魏叔才进来。

    进来时,魏叔眼底闪烁着光芒,那是感激。

    感激王妃信任他。

    他跪在地上,王妃道,“起来说话吧。”

    魏叔摇头,“王妃想问什么,只要能说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妃还没说话,檀越迫不及待道,“景元兄的亲事,姑父有没有帮着退掉?”

    这……

    倒不是不能说。

    魏叔迟疑,王妃道,“不能说吗?”

    魏叔看向王妃道,“王爷是派人去过禹州,想帮傅大少爷退掉亲事,只是事与愿违。”

    傅家是铁了心想借着傅景元攀上靖安王府,派去的人用了些计谋,让傅家二老爷觉得有傅景元这样一个女婿,非但不能沾光,甚至还可能给傅家惹祸上身。

    傅家二老爷一得知这事,就有些后悔把女儿许配给傅景元了。

    傅家二太太更是寻死觅活,一定要退了这桩亲事。

    傅家二老爷同意了,不过被傅家老太爷狠狠的训了一顿,亲事不是儿戏,未经人家傅大少爷同意就擅自做主把女儿许配给他,人还没回禹州,就又把亲事退了,把傅大少爷和傅家女儿置于何地?!

    傅家姑娘也觉得自己闺誉受到了影响。

    傅家二太太是看不上傅景元,就算再高攀上靖安王府,那也是个来历不明的种,在傅家寄人篱下这么多年,能有什么前途可言?

    就算前程似锦,那也是傅家培养的,他报答傅家是应当应分的。

    再说了,人家靖安王府高门大户,能让他傅景元高攀?

    她可是听说如今靖安王府内斗厉害,将来继承靖安王府的是不是世子都不一定呢,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可不能嫁给这个没前途的小子。

    但女儿的闺誉也不能不当回事,傅家二太太当机立断,“外人只知道我傅家要把女儿嫁给大少爷,又没说是我的芸儿了,嫁个庶女给他,也算是我傅家看得起他了!”

    就这样——

    王爷派去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傅大少爷娶的还是傅家嫡女,现在只能娶傅家庶女了。

    檀越和傅景修扭头瞅着柳大少爷。

    说好的不要瞎担心呢?

    柳大少爷,“……。”

    他默默的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

    他这张嘴就没干过好事。

    就傅家那些庶女,连他都不屑娶,遑论景元兄了。

    听说靖安王有坑儿子的习惯,景元兄还没有认祖归宗呢,就要开始被坑了吗?

第七百零八章 义子

    嗯,想到王爷坑儿子的不止柳大少爷一个,还有姜绾。

    不过她觉得这回不能算是个坑。

    虽然傅大少爷还有傅家婚约在身,但这亲事肯定成不了。

    傅家和靖安王府没得比,傅家二太太能看着一个庶女嫁进靖安王府,从此金尊玉贵,她见了都得行礼?

    本该属于她女儿的亲事就这么被她拱手相让?

    用膝盖想也知道,她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把这亲事再要回去。

    只要王爷铁了心给傅景元娶庶女,不给傅二太太机会,傅家肯定会退亲,要是傅家够聪明,知道傅景元的真正身份,就该主动把亲事退了。

    毕竟傅家对傅景元有多年养育之恩,这份恩情,王爷肯定会还,可要嫁个做不了当家主母的女儿过来,要不了多少时日就能把这份恩情折腾去七七八八。

    屋内再一次陷入静谧,大家都在等待,随着时间越久,内心就越焦灼。

    大半个时辰后,王爷回来了。

    不过王爷是被人抬回府的。

    不管王爷有什么样的苦衷,他都不应该欺瞒太皇太后,在确认齐墨远是真的顺阳王之后,太皇太后是又高兴又生气,然后命人杖责了王爷六十大板。

    哪怕王爷是习武之人,六十大板上身,也够他喝一壶了。

    清兰郡主心疼道,“太皇太后怎么能打父王六十大板呢!”

    王妃嗔清兰郡主道,“太皇太后今儿不打你父王六十大板,明儿只怕会有一半的朝臣弹劾你父王。”

    虽然皇上赦免了顺阳王,但当年王爷藏匿顺阳王的时候,顺阳王还是逃犯,真追究起来,王爷是犯了欺君之罪的。

    再者,宫里的人没几个笨的,王爷何等身份,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下狠手打。

    那六十大板只怕还没有寻常二十大板来的威力大,以王爷的身子骨,让他被人抬回府,都够为难他了。

    说话的功夫,王爷就进来了。

    嗯,走进来的,别说抬了,连个搀扶的都没有。

    清兰郡主迎上去,道,“父王没事?”

    王爷失笑,“太皇太后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真怪父王?”

    清兰郡主点点头,看向王爷身后的齐墨远和傅景元。

    她不知道该怎么喊了。

    亲大哥成了表哥。

    傅家大少爷成了她的亲大哥。

    虽然她看傅大少爷很面善,是嫡亲的兄妹,但这么多年兄妹分散,兄妹感情淡的很。

    要是突然亲昵起来,清兰郡主怕伤了齐墨远的心。

    傅大少爷一脸的无所适从。

    他没有少时记忆,就这么突然成了靖安王的儿子,他到现在都还是懵的。

    就算已经证实了齐兄是顺阳王,但他还是不放心,他能不能再问一遍:真的没有弄错吗?

    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爹娘的日子。

    他怕自己高兴过头,最后却是空欢喜一场。

    王爷走到王妃身侧,坐下来时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不管怎么样,到底是挨了六十板子的人,说一点都不疼那是假的。

    坐稳了倒也能忍受。

    齐墨远和傅景元站在屋子里,谁也没有坐下来。

    王妃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然后看着王爷了。

    王爷看着傅景元道,“把你胳膊上的胎记露出来给你母妃瞧瞧。”

    傅景元脸皮有点薄,就算他和清兰郡主是兄妹,但靖安王世子妃总是女子……

    姜绾是女子,但她和一般女子不同,她擅长医术,要是真那么看重男女大防,那医术是铁定白学了。

    傅景元有些犹豫,檀越性子急,道,“姑母怀着身孕呢,你倒是快些啊,你要不好意思,我帮你脱。”

    众人一脸黑线。

    傅景元嘴角狂抽不止。

    他不好意思,他帮着脱他就能好意思了?

    众目睽睽在之下,傅景元没有的挣扎,只能把衣服脱了,不过留了亵衣,能把袖子撸到肩膀处就成了。

    傅景元的胳膊处有一块大胎记。

    看着胎记,王妃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是她儿子没错。

    这么多年,她从未怀疑过齐墨远不是她儿子,一来齐墨远被带回来时易了容,二来王爷告诉王妃,齐墨远被刺客伤了,胳膊差点没能保住。

    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齐墨远的遭受了重创,王妃辛辛苦苦生下来的胎记,被刺客一剑削没了,没有了胎记,只有伤疤。

    王妃摸着齐墨远胳膊上的胎记,心疼的无以复加。

    伤疤不比胎记,难看的紧,王妃把得来的祛疤药都给了齐墨远,日日涂,夜夜抹,这么多年已经淡化的看不见了。

    王妃想到当时看到的胎记,心再一次揪成一团,“当时远儿才那么点大,你也忍心!”

    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

    远儿和曜儿在她心底分量一样重,不论丢失的是哪个,她都舍不得。

    何苦为了隐瞒她下这么狠的手,她还能为了自己的儿子把侄儿推出去吗?

    王爷一听就知王妃误会了,他道,“当时远儿滚落下山,胳膊本就受伤不轻,我想着反正也伤了要留疤,不如留大一些,好歹伤的有价值一点儿……。”

    弄出伤疤,不是为了糊弄王妃,而是为了应付掳走他儿子的人。

    毕竟当时留下顺阳王,还让他以自己儿子的身份活下去太过铤而走险了,稍有不慎,他被问责事小,就怕保不住齐墨远的命。

    只是王爷那时候没想过下手的人会是老夫人,老夫人再心狠手辣,她也不敢拿靖安王府的前程开玩笑。

    欺君之罪,可不是灭他靖安王一人就算了的。

    靖安王府有一个算一个都会遭受牵连。

    “我让钦天监挑个良辰吉日,让景元认祖归宗,”王爷的声音传开。

    王妃下意识的看向齐墨远。

    一旦傅景元认祖归宗,齐墨远就不再是靖安王府世子了。

    虽然顺阳王的身份也尊贵,但这个身份太沉重了,王妃舍不得齐墨远去承受那些痛苦。

    王爷握着王妃的手道,“太皇太后和皇上已经准我认远儿为义子了,他还是我们的儿子。”

    王妃有些惊讶,“皇上也同意?”

    王爷道,“早些年,皇上就应承我了。”

    儿子失踪了多久,王爷就派人找了多久,这么多年,王爷心都死的差不多了。

    齐墨远是王爷看着长的,王爷也是真心拿他当儿子疼,不然也不会坑起来毫不手软。

    亲生的儿子,做爹的坑个几回能算是事吗?

    找不回儿子,或者儿子找回来不成气候,王爷都打算让齐墨远继承靖安王府,至于顺阳王的身份……不要也罢。

    王爷一直存了这份心。

    早几年,太皇太后思念成疾,皇上加派人手找顺阳王,王爷去探病的时候,道,“当年王妃病重,怕自己活不长久,求臣找回顺阳王,并好好照顾他,臣为了宽王妃之心,让她安心养病,允诺她等顺阳王找回,便认顺阳王为义子。”

    “只是本朝还没有认皇亲为义子的先例,还请太皇太后和皇上开这个先例。”

    当时太皇太后也担心自己活不久,看不到顺阳王被找回的那一天。

    王爷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有他照顾顺阳王,太皇太后也能放心去追随太祖皇帝了。

    太皇太后看着皇上,皇上能怎么办,只能点头同意,“等顺阳王找回来,朕准靖安王收他为义子。”

    皇上金口玉言,王爷能让皇上食言吗?

第七百零九章 惭愧

    皇上没法食言,但显然他被王爷算计了,本来打算打个三四十大板意思意思,气头上,给王爷涨了二十大板,还命人打重点儿。

    当然了,皇上吩咐是一回事,宫人敢不敢真下狠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爷的安排,王妃再满意不过了,她也舍不得齐墨远,虽然是从儿子变成了侄儿,可别看只是一字之差,心里的落差就大了。

    要一直是侄儿也就罢了,如檀越,可齐墨远以前不是,喊惯了父王母妃,乍一下改口叫姨父姨母,齐墨远喊的别扭,王妃也听得别扭。

    王爷有些坐不住了,抬手把人打发出去。

    齐墨远和傅景元他们告退,姜绾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只是才起身,王爷就来了一句,“世子妃留下。”

    姜绾眨眨眼。

    为何单独留下她?

    看王爷的脸色,不像是生病了啊。

    齐墨远看了姜绾一眼,然后就抬脚出去了。

    他们都出去了,丫鬟婆子们识趣的退下,包括金儿。

    等人都走了,姜绾看着王爷,道,“父王有何吩咐?”

    王爷轻叹一声,道,“身世一事,我原以为能瞒一辈子,这回突然抖出来,远儿一时间怕是难接受,一上午都没怎么说话,你多开解开解他。”

    “另外,父王知道你不喜管王府琐碎事,也动过想搬离王府躲清静的心,可不能趁机提议搬出府去。”

    姜绾一脸的尴尬。

    她是动过,不,是没少动搬出王府住的小心思。

    可这事齐墨远肯定不会和王爷提啊,他不会,暗卫就更不敢了,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她表现的太过明显了。

    就方才,她还动过这念头呢。

    顺阳王府乔迁之日,她和齐墨远还有吃了乔迁酒,顺阳王府不小,气派的很,她和齐墨远住足够了。

    虽然她有这想法,但眼下齐墨远正伤心之时,她能开这个口么?

    以前可以随意说着玩,现在她只能等齐墨远开口了。

    姜绾挠额头,王爷道,“如今老夫人被送进了刑部,不日判刑,以后王府会清净不少,住着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可迟早是要搬出去的啊,”姜绾低声道。

    真的靖安王世子没找回来,齐墨远占着世子之位也就算了,算是替自己的表弟占坑。

    如今人已经回来了,齐墨远得把世子之位还回去,不然就太委屈人家了。

    想到傅大少爷,明明是靖安王府世子之尊,却因为内宅争斗,流落到傅家,过了十几年寄人篱下的日子,王爷要做的是弥补这个儿子,哪能让他认祖归宗了还继续受委屈?

    王妃道,“王府这么大,莫说住你和远儿了,就是再添十个八个也住的下。”

    姜绾脑门上黑线忍不住往下掉,这哪是住人的事啊。

    王爷握着王妃的手,王妃也知道这事是她奢望了,她只是舍不得,想到齐墨远和姜绾要搬出府,她就鼻子酸涩。

    王爷道,“怎么就哭了,他们要搬走,至少也要等先太子含冤被诛一案查清之后。”

    说着,王爷又看向姜绾,“在这之前,你和远儿就安心住在柏景轩,父王知道你和远儿的性子,你要知道,当初若非有你,父王早在狩猎之时就已经没命了。”

    “别说只是住个柏景轩,就是把整个靖安王府给你和远儿也应当。”

    王爷是无比的庆幸自己没有受流言蜚语影响,替齐墨远娶了姜绾。

    姜绾就是靖安王府的福星。

    若非有她,清兰郡主怕是没那么容易退掉豫国公世子的亲事。

    王妃也不会再怀身孕。

    若非有世子妃的心细如尘,不会从萧大太太和萧大姑娘几句闲谈里觉察出萧家有问题,派人去查探。

    查不出萧家当年作下的恶,他和老国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父子关系缓和的一天。

    还有傅景元——

    若非柳大少爷进京求医,他还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找回丢失的儿子。

    王爷都这么说了,姜绾还有什么可说的,她道,“只是太委屈傅大少爷了。”

    王爷失笑,“景元和远儿一样没了少时记忆,从小在傅家长大,对我这个父王和你母妃绝不会有远儿来的亲厚,贸然让他搬入府住,他定然不习惯,成亲之前就让他和越儿他们住在偏院,也省得越儿老实惦记搬回长恩侯府住。”

    清兰郡主站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大嫂,你就听从父王的安排吧,多一个哥哥我高兴,可要少一个,我可不答应。”

    结果下一刻,清兰郡主就捂着脸跑走了,因为王爷顺着她的话来了一句,“你母妃怀着身孕,这王府俗事还得世子妃多操劳,还有清兰的亲事,栎阳侯都求我好几回了,我再留下去,怕是要影响翁婿感情了。”

    王爷难得说这么多话,可见今儿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清兰郡主跺着脚跑了。

    王妃嗔王爷一眼,王爷握着王妃的手紧了紧,看着王妃隆起的小腹道,“我要早点知道景元就是我们的儿子,就不让你吃这么多苦头了。”

    到这会儿,李妈妈恍然想起王妃怀孕时,王爷的态度。

    之前是盼着王妃怀孕,知道王妃真怀了,又眉头拧的松不开。

    敢情那时候王爷就知道傅大少爷才是真世子爷了。

    儿子就在眼皮子底下,王爷竟能忍得住不父子相认。

    姜绾觉得这屋子她是待不下去,不然午饭都不用吃了,狗粮吃到撑炸胃,她起身道,“父王母妃慢聊,我先回去了。”

    王妃轻点头。

    再说齐墨远和傅景元他们,出了屋,并未走远,就在天香院外。

    四下没人敢靠近,但欢笑声最大的就数檀越了。

    檀越拍着傅景元的肩膀道,“我还记得初次见面,我就说你眼熟,好像什么时候见过,你说我那时候怎么就没往你是我表哥上头想呢?”

    柳大少爷笑道,“你要真这么想了,我们指不定会以为你是个疯子,躲都来不及呢,更别提做兄弟了。”

    檀越,“……。”

    好像也是。

    攀亲一般都往高了攀,他好歹也是长恩侯,他要怀疑傅景元是他表哥,还不得把人吓的以为他别有所图啊?

    檀越一手搭着齐墨远,一手搭着傅景元,正要说话,就见姜绾走过来,他唤道,“表嫂。”

    两表哥都闷不做声,显得他叽叽喳喳的聒噪,他道,“表嫂陪大表哥说话,我们先回偏院了。”

    说着,勾着傅景修的肩膀就往偏院方向走。

    柳大少爷拉过傅景元,同姜绾点头离开。

    目送他们走远,姜绾才走到齐墨远身侧,抓起他的手。

    嗯,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低头,就看到齐墨远大拇指上的玄铁扳指不见了,她道,“玄铁扳指呢?”

    齐墨远看着姜绾,嗓子干涩道,“早上泡药浴取下来了。”

    姜绾,“……。”

    真的。

    她没见过比齐墨远更倒霉的了。

    以为傅景元是顺阳王,要把玄铁扳指取下来给他,辛辛苦苦一日不落的泡了足足两个月的药浴,好不容易取下来,结果他才是顺阳王……

    姜绾嘴角抽抽,齐墨远就那么看着她,看的姜绾都要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她抬手摸了摸,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金儿目不斜视,她觉得姑爷肯定在说姑娘是乌鸦嘴。

    谁让姑娘没事就怀疑姑爷是捡来的。

    结果!

    姑爷真是捡来的!

    齐墨远抬手摸姜绾的脸,净白的脸滑嫩如剥了皮的鸡蛋,阳光下泛着淡淡光泽。

    他皱拢的眉头松开,眼角带了一丝笑,道,“没什么。”

    姜绾松了口气,“你可算是笑了。”

    不过笑不出来也很正常,换做是谁一时间也承受不了啊。

    齐墨远带着重茧的指腹摸着姜绾的脸,心底有些惭愧,前两日锦绣坊老板娘还说姜绾不是河间王府亲生,说的有模有样,姜绾都没有多伤感,他七尺男儿,反倒不如她一个女子。

第七百一十章 退婚

    姜绾不知道是自己鼓励了齐墨远,还以为他是自己想开的,心底挺佩服,毕竟顺阳王的身份不仅尴尬,身上还背负了血仇,当初他们都认定傅景元就是顺阳王,还心疼他来着……

    姜绾握着齐墨远的手,两人往柏景轩方向走。

    四下丫鬟婆子频频望过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八卦什么,用膝盖想也知道,姜绾置若罔闻,脑子里在想别的事。

    齐墨远几次侧目,说话姜绾也没反应,金儿看不过眼,从背后推了姜绾一下,“姑娘,姑爷在和你说话呢。”

    姜绾回过神来,“啊”了一声,望着齐墨远道,“你和我说什么?”

    齐墨远眉头拧成川字,“父……父王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魂不守舍?”

    姜绾道,“没说什么,只让我们安心待在柏景轩,别想着搬出府去。”

    “只是这样?”齐墨远不信。

    “当然只是这样了,不然还哪样啊?”她说的是大实话好么!

    齐墨远看着她,若只是这样,她犯得着走神吗?

    姜绾一看就知道他想岔了,道,“我在想锦绣坊老板娘。”

    金儿跟在身后,看着自家姑娘的脑袋瓜,实在不知道自家姑娘在想什么。

    锦绣坊老板娘几次三番帮着庞大姑娘要她家姑娘的命,最后还说她家姑娘不是河间王府亲生,是她主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样的人,不想办法把她抓了送进刑部,让她一辈子把牢底坐穿,姑娘还想她做什么?

    要是平时想想也就罢了,姑爷的身份都变了,正是需要宽慰的时候,姑娘不安慰姑爷,她却想锦绣坊老板娘!

    她要是姑爷,她都能气吐血了。

    正想着,就听自家姑娘的声音传来,“我要再见锦绣坊老板娘一面。”

    金儿眼睛睁圆,“姑娘见她做什么,她心肠歹毒,嘴里没一句真话!”

    她居然说姑娘不是老爷和太太亲生!

    想到锦绣坊老板娘,金儿就恨不得将她抽筋剥皮卸骨,但姜绾得顾着齐墨远的身子骨啊,蛊毒一日不解,她一日寝食难安。

    以前想不明白锦绣坊老板娘为何给齐墨远下毒,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齐墨远这倒霉孩子十有**是受了她的牵连。

    十六年前,当时还贵为皇长孙的顺阳王突然病重,药石无医,不得已定亲冲喜,定下冲喜之人的生辰八字直指护国公府长房嫡女。

    如果姜绾猜的没错,十六年前齐墨远得的那一场病就是因为中了蛊毒,锦绣坊老板娘要把自己的少主子捧上皇长孙的位置,继而随着皇长孙登基,一步步登上后位。

    而她体内的蛊虫正好克制齐墨远体内的蛊毒,这等于把齐墨远的小命紧紧的拽在了手里,哪怕齐墨远荣登九五,也得听她的,成为她的傀儡。

    锦绣坊上下都是女子,但论野心,还真没多少男子比的过,姜绾越发对锦绣坊好奇了。

    姜绾想到的事,齐墨远自然也想到了,他看着姜绾,“你信她说的?”

    姜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望着齐墨远道,“身世一事且不论,但你我体内的蛊虫肯定和锦绣坊脱不了干系。”

    如果锦绣坊老板娘说的是假的,那就是她和护国公的阴谋,可若是真的,那护国公于她来说是敌非友,以前护国公府对锦绣坊来说是避难所,现在则是龙潭虎穴了,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人之祸。

    她要见锦绣坊老板娘,必会引起护国公的怀疑,在没有给齐墨远解毒之前,锦绣坊老板娘不能死。

    所以怎么才能见到锦绣坊老板娘就成了一个问题了。

    齐墨远看着姜绾道,“可以派人送封勒索信去护国公府,也可趁此机会再试探一下。”

    如果锦绣坊老板娘真的认定姜绾是她主子,她必会想方设法来见姜绾。

    姜绾轻点头,准备把这事交给铁鹰去办,想到铁鹰,姜绾就想到南玉轩了,齐墨远才是顺阳王这么大的事,铁鹰肯定会禀告南玉轩大掌柜知道。

    嗯,姜绾猜的一点没错,铁鹰这会儿就不在府里,回了南玉轩。

    铁鹰回去的时候,二掌柜还以为铁鹰是奉命来感谢他的,毕竟没他往泉州跑这一趟,查不清萧家作下的恶,也请不回老国公。

    玄铁卫沉寂了十几年,总算干了件正经事,二掌柜心情好的不行。

    结果铁鹰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上楼找大掌柜了。

    二掌柜就那么目送铁鹰上楼,然后就传来了茶盏摔地的声音,以及大掌柜的惊诧,“这怎么可能?!”

    二掌柜身子一闪,身影如鬼魅一般上了楼,“出什么事了?”

    大掌柜看着他,铁鹰缓声道,“靖安王世子才是真的顺阳王。”

    二掌柜懵了,“开什么玩笑?!”

    铁鹰看着二掌柜。

    二掌柜把脸上的震惊收了,就是大掌柜给铁鹰胆子,他也不敢开这样的玩笑。

    大掌柜回想十二年前的事,揉眉心道,“那时候顺阳王和靖安王世子确实都在秋水山庄养病,谁能想到靖安王会不顾自己的儿子也要保住顺阳王……。”

    二掌柜笑道,“靖安王世子虽然身子骨差了点,但人品谋略都不错,有他带领玄铁卫,定不负先皇嘱托。”

    要是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眼下靖安王世子怕是不好受,等过些日子,玄铁卫在与他相认吧。”

    铁鹰禀告完,见没他什么事便退下了。

    这边他回了柏景轩,刚上树,那边一丫鬟匆匆跑进屋。

    丫鬟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金儿看着丫鬟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丫鬟喘气道,“护、护国公求皇上收回了太后给护国公府大姑娘和顺阳王的赐婚。”

    这事还真出乎姜绾的意料。

    护国公领着假顺阳王进宫向皇上请罪,那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赶紧撇清,没得叫皇上怀疑他护国公别有居心,但好不容易才求来的赐婚,居然舍得退掉,他护国公是吃错药了吗?

    当然了,这对姜绾来说是好事一桩,只是觉得匪夷所思,而且怀疑护国公吃错药的不止姜绾一个,还有护国公夫人。

    就算她不愿意把女儿嫁给顺阳王,但要退亲也该人家顺阳王开这个口,她女儿凭白给人做了十几年的未婚妻,亲事一而再的耽搁,总不能一点好处都得不到,怎么着也要把被那什么铁大夫坑走的银子拿回来吧!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护国公夫人气不顺,护国公后知后觉这步棋走的太性急了些,只是如今棋子已然落下,没机会反悔了,他绷着张脸道,“那十几万两银子已经被皇上拿去修建文武院了,你还能指望皇上吐出来吗?”

    “人家靖安王世子妃和嫣儿素来不对付,让嫣儿做妾,指不定正中她下怀。”

    “我找回来个假顺阳王,已经惹皇上和太皇太后不快了,就此把亲事退了,正好向皇上和太皇太后表明我护国公府对顺阳王没有企图。”

    “还有长房,你觉得长房会眼睁睁的看着嫣儿和靖安王世子妃争嫡妻之位吗?”

    护国公夫人压根就没把护国公府大太太当回事,但她忘了庞嫣还是长房嫡女,要是护国公府大太太愿意庞嫣做妾,哪有她一个婶娘反对的份?

    护国公夫人气的心口痛,这时候一小厮拿着封信进来,禀告护国公道,“南玉轩派人送了封信来,说是给安姨娘的。”

第七百一十一章 曲谱

    护国公夫人正在气头上,闻言,冷冷一笑,“锦绣坊的绣娘还真是本事不小,被南玉轩抓了,还能使唤南玉轩帮着送信,送一封不够,还再送一封来!”

    南玉轩的真实身份,护国公夫人一清二楚。

    那可是玄铁卫,有先斩后奏之权的玄铁卫!

    抓了两个绣娘,盘问不出什么来,就该处决了,竟然还养到现在,南玉轩不是生意差到连填饱肚子都困难吗?!

    护国公夫人说话难题,小厮胆怯,犹犹豫豫,还是把信送到了护国公手里。

    不敢不送啊。

    上回守门小厮替南玉轩传话,安姨娘在国公府门前失态,还去了南玉轩,护国公知道后,勃然震怒,那两守门小厮就惨了,一人挨了四十大板,这会儿人在还病榻上吊着气呢,能不能扛过去都悬的很。

    前车之鉴,哪敢疏忽啊?

    护国公接过信,随手拆开,虽然不疾不徐,但看在护国公夫人眼里,就更拆开了一坛子陈年老醋一般,叫她内心妒火燃烧。

    护国公什么身份,朝中之事就够他忙乎的了,竟然会把安姨娘一个区区小妾的事放在心上,还当着她的面,这不是打她这个嫡妻的脸吗?!

    想到安姨娘,护国公夫人就想到那天在书房外偷听到的话,安姨娘说的是不是真心的她不知道,但在护国公眼里,她这个同床共枕的结发妻子比不得一个妾!

    护国公夫人云袖下的手几乎要掐进肉里。

    护国公扫了一眼信,眉头拧的松不开。

    护国公夫人手一伸,“我瞧瞧。”

    护国公看了她一眼,把信递给她了,护国公夫人看了一眼后,也拧眉道,“南玉轩是穷疯了吗?一个绣娘也敢开口要两千两?!”

    就算绣娘手艺再好,两千两也够请十几二十来个了。

    信写的很直白,那两绣娘与南玉轩无用了,但养了这么久,就这么杀了,太过可惜,让锦绣坊老板娘明日午时拿两千两去赎,逾时不候。

    护国公夫人把信放下道,“我不信这信有这么简单。”

    比试,锦绣坊老板娘迈步走进来。

    南玉轩给她送了封信来,虽然信没有直接送到锦绣坊老板娘手里,但这事她还是知道的。

    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她有些不安,所以赶紧过来了。

    闻言,锦绣坊老板娘笑道,“还是夫人聪慧,一眼就看出南玉轩送信不简单。”

    声音柔软如上等绸缎,听得护国公都恍惚。

    和他说话都不曾这么轻声软语,对夫人却这么奉承,她是吃错药了吗?

    不过就算锦绣坊老板娘曲意奉承,护国公夫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小妾有几个善茬?

    便是自己身边信得过的,坐到妾室位置,也会滋生出野心来,何况她还曾给锦绣坊老板娘下过毒,让她这辈子都没法生孩子了。

    虽然锦绣坊老板娘年纪不轻了,但做女人,总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吧?

    越是反常,越有问题!

    锦绣坊老板娘走上前,道,“怕又是想从我手里拿曲谱。”

    “什么曲谱?”护国公夫人先问出声。

    锦绣坊老板娘看了护国公一眼,笑道,“那首曲子夫人听过,我曾在顺阳王府乔迁宴上弹奏过。”

    当日锦绣坊老板娘面罩轻纱,但护国公夫人还是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事后还讥讽过锦绣坊老板娘,锦绣坊的绣娘不乏年轻貌美的,还轮不到她一个老板娘去抛头露脸,以为戴个面纱就不知道她是半老徐娘了?

    这会儿锦绣坊老板娘说曲子,护国公夫人下意识以为是在回击她当日的嘲讽,不由得冷笑道,“一首曲子而已,值得南玉轩这么费心思?”

    锦绣坊老板娘就知道护国公没和护国公夫人说过曲子的事,她道,“那可不是寻常的曲子,它能引靖安王世子体内的蛊毒发作。”

    护国公夫人愣住,锦绣坊老板娘笑道,“靖安王世子妃察觉了,大概是想从曲子着手,替靖安王世子解毒吧,不然上回我进南玉轩,哪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说着,她上前拿起放在小几上的信,扫了几眼,便递给了身后的丫鬟,“准备四千两,明日我带去南玉轩。”

    以后少不得要常和靖安王世子妃见面,未免护国公和护国公夫人怀疑,她得有个万全的说辞。

    “靖安王世子妃坑了护国公府十几万两银子,我会一两不少的带回来给大姑娘将来做陪嫁。”

    这话护国公夫人爱听,但她没有表现在脸上,“靖安王世子妃能有这么好说话?”

    锦绣坊老板娘笑道,“比起靖安王世子终日身体虚弱,钱应该不算什么了吧,毕竟那些钱挣的也便宜。”

    这时候,庞嫣走了进来,“我不要那些钱,我要靖安王世子的命!”

    锦绣坊老板娘眉心一皱,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她头微低,没人看得见。

    这母女两果然心狠至极!

    这是报复顺阳王不娶,要靖安王世子妃这辈子守寡到死呢。

    庞嫣伸手要曲谱,锦绣坊老板娘道,“这曲谱我不能给大姑娘你。”

    被拒绝了,庞嫣有些怔住,毕竟之前锦绣坊老板娘对她言听计从,要什么给什么。

    锦绣坊老板娘道,“靖安王世子妃已经知道我手里的曲谱能引靖安王世子毒发,南玉轩也知道,有求于我,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一旦靖安王世子毒发身亡,护国公府必会受到牵连。”

    她看向护国公。

    护国公看向庞嫣,“嫣儿,不得胡闹!”

    庞嫣气得跺脚,坐在那里生闷气。

    护国公还有事,就先走了,锦绣坊老板娘没有一起走,而是留下来劝庞嫣。

    庞嫣是护国公夫人嫡亲的女儿,锦绣坊老板娘对庞嫣越掏心掏肺,越容易讨护国公夫人的欢心,再加上她曲意奉承,哄的护国公夫人飘飘然,又心生警惕,“我之前那么对你,你当真不记仇?!”

    锦绣坊老板娘道,“夫人杀了我几个锦绣坊姐妹,我的确心底不痛快,但我继续和夫人争斗下去,死的姐妹会更多,孰轻孰重,我必须得拎清。”

    这是实话。

    在护国公府,锦绣坊老板娘绝不是护国公夫人的对手。

    护国公就算再宠锦绣坊老板娘,也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但以后……就说不一定了。

    锦绣坊老板娘退到了尘埃里,护国公夫人继续道,“绝子药呢?”

    锦绣坊老板娘失笑,“我若想嫁人,想生子,就不会蹉跎到这般年纪,我一直恐惧生孩子,偷偷服用避子药又担心国公爷生气,夫人一举绝我后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生气?”

    护国公夫人皮笑肉不笑,“那这么说,你还得谢谢我了?”

    这刀子捅的……

    丫鬟站在锦绣坊老板娘身后,气的牙齿都咬的嘎吱响。

    谢她?

    谢她一碗砒霜还差不多!

    锦绣坊老板娘面色不变,道,“我有几句体己话与夫人说。”

    庞嫣看着她,“有什么话不能让我听的?”

    锦绣坊老板娘温和道,“你还小……。”

    护国公夫人不知道锦绣坊老板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还是把庞嫣打发去了花厅,在护国公府里,锦绣坊老板娘绝不敢拿她怎么样。

    等庞嫣走后,她看着锦绣坊老板娘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锦绣坊老板娘坐的靠近些,和护国公夫人低语了几句。

    护国公夫人听得眉头拢成麻花状,有些不信锦绣坊老板娘的话。

    锦绣坊老板娘道,“大姑娘信任夫人,夫人若不信,可以旁敲侧击,我确实无意护国公,只想舍一身替我锦绣坊众姐妹寻一方庇佑,男女之事令我生厌,之前是我错了方向,只想到讨好国公爷,却没想过讨好夫人也一样,甚至更好。”

    对锦绣坊老板娘,护国公夫人始终保持一份怀疑,但庞嫣是她亲生女儿,等锦绣坊老板娘退下后,她找庞嫣求证了。

    怂恿锦绣坊老板娘委身护国公,这事庞嫣是准备瞒的死死的,没想到会被锦绣坊老板娘捅出来,她道,“女儿那时候不知道……。”

    那就是真的了。

    护国公夫人又气又无奈,这要不是她亲生的女儿,真的打死都不带心疼的,不放心,她又确认了一遍,“她真的没有与我争的意思?”

    庞嫣点头,“她很听女儿的话,女儿让她不要与娘作对,她就不敢了,跑来与您求和。”

    有庞嫣帮着作证,锦绣坊老板娘彻底让护国公夫人放下戒心,再加上夜里把护国公轰出门,更证实她所言不虚。

    护国公还有些生气,但第二天锦绣坊老板娘与他解释缘由,护国公非但不气,还夸锦绣坊老板娘聪慧。

    妻妾和睦,他就不愁后宅起火了。

    只是护国公做梦也想不到,锦绣坊老板娘就是想他后院着火,才转头巴结护国公夫人的。

    护国公老谋深算,从他这里套不出来话,哪怕是在床上,可护国公夫人就不同了,十个护国公夫人也不是她锦绣坊老板娘的对手。

    摆平了护国公夫人,又能不叫护国公起疑,锦绣坊老板娘光明正大的进南玉轩见姜绾。

第七百一十二章 利用

    不过真等脚迈进南玉轩后,锦绣坊老板娘脚又抽了回来,问站在门口的南玉轩小伙计,“靖安王世子妃在南玉轩?”

    小伙计有些愁怎么称呼姜绾好,皇上还未下旨恢复靖安王世子顺阳王的身份,靖安王也没有正儿八经的认傅大少爷归宗,姑且还和之前一样称呼吧。

    “靖安王世子妃来了有一会儿了,”小伙计回道。

    来了就好。

    锦绣坊老板娘道,“去禀告靖安王世子妃一声,就说我在前头不远的锦绣坊等她。”

    “我只见她。”

    丢下这一句,也不等小伙计应下,转身就走。

    那神情模样,小伙计都怀疑他送去的是不是一封勒索信了,有被勒索的人还这么趾高气扬的吗?

    目送锦绣坊老板娘走远,小伙计回后院传话。

    姜绾没有生气,毕竟是她找锦绣坊老板娘,她能猜到锦绣坊老板娘为何在锦绣坊见她,应该是不想与她的谈话被齐墨远和南玉轩的人听去。

    独自见就独自见吧。

    以锦绣坊老板娘的傲气,绝不是会为了算计她就给她下跪的人,还有护国公夫人对庞嫣的疼爱,也确实像是在疼亲生女儿。

    姜绾决定依锦绣坊老板娘,反倒是齐墨远不同意,他不能让姜绾做冒险的事。

    姜绾道,“锦绣坊老板娘是聪明人,知道锦绣坊会被围个水泄不通,她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姜绾固执己见,齐墨远也拿她没辄,骑马送她到锦绣坊门前,把姜绾从马背上抱下来。

    锦绣坊被烧之前就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绸缎铺子,如今重建,气派更甚从前。

    这铺子如今的主子已经不是锦绣坊老板娘了,而是护国公夫人。

    姜绾进屋的时候,锦绣坊老板娘正四下看铺子,眼神凄哀,大概是想起了招惹姜绾之前的时光,那时候虽然辛苦,却吃穿不愁,不用与人勾心斗角,更不用仰人鼻息过活。

    姜绾走上前的时候,锦绣坊老板娘正在擦拭眼泪,看到姜绾,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就这个笑容,姜绾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

    锦绣坊老板娘手搭在柜台上,她哽咽道,“当年把小主子你偷梁换柱到护国公府长房膝下,我带着几个姐妹逃命,兜兜转转过了两年才回京,用身边仅剩的钱置办了这间铺子,转眼就过了十五年……。”

    “只是我做梦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把火烧了也好,烧掉我的愚蠢,到底老天爷待我不薄,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否则我就是死了,也没颜面去九泉之下见两位主子。”

    姜绾还真有点好奇锦绣坊老板娘的主子是谁,不过她没开口问,人家要愿意说,她不问也会说,人家要不想说,她问了也是白问。

    但她今儿找锦绣坊老板娘来,该问的事还是要问的,“是你劝护国公退掉庞大姑娘的亲事的?”

    锦绣坊老板娘把眼泪擦干,“护国公夫人母女心狠手辣,我错认她是少主子,助纣为虐这么久,已经悔不当初了,岂能让她再破坏少主子的姻缘?!”

    姜绾看着她,“你该知道护国公府大太太也认为我才是她亲生的女儿。”

    所以,庞嫣想以护国公府长房嫡女的身份嫁给齐墨远,她办不到。

    她不知道锦绣坊老板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忽悠她,那把她想的太简单的。

    以前锦绣坊老板娘憎恶姜绾的聪慧,处处压庞嫣一头,和姜绾对上,庞嫣几乎无还手之力,这会儿听姜绾说话,锦绣坊老板娘只满心欣慰,她道,“方才出门前我还碰到了护国公府大太太,我叮嘱她不要认少主子你。”

    姜绾眉心一拢,“为什么要这么做?”

    锦绣坊老板娘道,“因为河间王府嫡女的身份对你更有利,护国公府长房不是护国公的对手,他们只会拖累你。”

    从锦绣坊老板娘的脸上,姜绾只看到“利用”两个字。

    不只是对护国公,还有河间王府。

    想到这里,姜绾就忍不住发笑,张口闭口她是她的少主子,但从未真的站在她的立场为她着想过,河间王府疼她入骨,她不思报答,还想利用河间王府,这还有良心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姜绾脸色冰冷。

    锦绣坊老板娘怔住,大概没想到刚刚还发笑的人转瞬脸色就变了,那种威严,连她瞧了都后背发寒。

    她道,“我活着只是想给主子报仇。”

    “可笑!”

    “我连你主子是谁都不知道,你报仇就算了,还妄想拉上我一起?”姜绾语气不善。

    “你搭上护国公,都没法报仇,想来仇人非比寻常,我凭什么要放弃大好的荣华富贵去做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之事?!”

    锦绣坊老板娘脸色一变,“荣华富贵?!”

    “你可知道若没有当年的变故,你如今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岂是一个小小河间王府嫡女,靖安王府世子妃能比的?!”

    激将法很管用,姜绾表露一丝不愿意复仇,锦绣坊老板娘就气的浑身直抖了。

    吐露出来的话,也叫姜绾心惊。

    她如今的身份够尊贵了,没想到还有更尊贵的。

    她道,“还能尊贵到哪里去,难不成是公主不成?”

    姜绾嗤之以鼻。

    锦绣坊老板娘拳头攒紧,“就是公主之尊!”

    姜绾心都凉了。

    要是公主,那绝对不是当朝公主啊。

    前朝覆灭不过十六七载啊!

    姜绾忍着心底的不安,看着锦绣坊老板娘道,“你想利用护国公颠覆朝廷?”

    锦绣坊老板娘看着姜绾道,“我是这样想的,但机会渺茫了些,但现在不同了,公主若是能说服河间王府与靖安王府相助,何愁大仇不能报?”

    姜绾笑了一声,敢情锦绣坊老板娘为报仇都疯魔了,她是河间王府如珠似宝疼着长大的,但就算再疼她,姜老王爷也不会为了她去造反,更不用说靖安王府了。

    为了保家卫国,老国公连结发妻子都能舍,虽然当初射杀的只是丫鬟易容的假夫人,但她想就是真的,老国公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姜老王爷为了朝廷,没了两个兄弟,三个儿子,还在努力培养孙儿,从不惧流血。

    那些人哪个不比她来的亲厚?

    做人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好么!

    不过姜绾是聪明人,知道锦绣坊老板娘已经陷进去了,她劝也是白劝,何必说些让人不快的话?

    顺着人也能把事情办了,不更好?

    要是能把人策反,从歧路上拽回来,更是大功一件。

    姜绾笑道,“你想利用河间王府和靖安王府对我的疼爱达到目的,那是痴心妄想,能逼他们反的只有当今皇上。”

    锦绣坊老板娘看着姜绾,显然被姜绾的话震住了,姜绾继续道,“自古帝王多疑心,朝堂上有护国公和靖安王他们互相牵制,皇上才能高枕无忧,这叫帝王制衡之术,只有这个平衡打破,皇上才会对没有掣肘的靖安王府和河间王府生出杀念来,才会寒忠臣良将的心。”

第七百一十三章 借用

    这话倒不是纯粹的匡锦绣坊老板娘,锦绣坊老板娘能想出偷梁换柱之法,可见心机之深沉,只是没想到碰到了对手,才棋错一着,险些满盘皆输。

    姜绾和锦绣坊老板娘是不是主仆,姜绾不敢肯定,但肯定的是她们之间没有半点主仆情分,甚至还结了仇,想从锦绣坊老板娘手里拿到解蛊毒的法子,就要掏几分真心,更不能把人当傻子糊弄。

    皇上就算再信任王爷和姜老王爷,如果朝堂上没有人牵制他们,皇上也会寝食难安。

    但除掉护国公是必须的。

    至于后面的事,全看王爷和姜老王爷他们怎么做,皇上又怎么做了,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的。

    锦绣坊老板娘看着姜绾,眼底有敬佩,但更多的还是惋惜。

    可惜公主是女儿身,若身为男儿,就凭着这等才智,何愁大仇不能报?!

    想到公主金尊之躯,却不得不委身仇敌之子,锦绣坊老板娘云袖下的手就攒的紧紧的,指甲掐进肉里都觉察不到疼。

    她表情有些狰狞,姜绾猜不到她是想到了什么,气愤成这样,她道,“你既然口口声声认我为少主,那我说的话你可听?”

    锦绣坊老板娘收回神来,直接跪下道,“公主吩咐便是。”

    姜绾头疼。

    之前剑拔弩张,杀气横溢的锦绣坊老板娘突然变成这样一个动不动就下跪的人,姜绾还真有些不适应。

    姜绾扶她起身,“我只是想知道如何解我相公体内蛊毒而已。”

    锦绣坊老板娘都被扶起一半了,闻言,又直接跪了下去。

    姜绾眉头打了个死结。

    只听锦绣坊老板娘道,“不是我不告诉公主解蛊毒的办法,实在是靖安王世子体内的蛊毒对公主来说是一道护身符,轻易解不得。”

    一听这话,姜绾就知道锦绣坊老板娘没放弃利用齐墨远顺阳王的身份夺皇位,为前朝报仇雪恨。

    站在锦绣坊老板娘的立场,姜绾不怪她,这的确是条捷径。

    但这条捷径对姜绾这个少主子却谈不上半点怜惜,有的只是利用。

    历朝历代,没有哪个朝代灭亡不是因为百姓饱受摧残,前朝能被倾覆,足以说明内里已经腐朽了,就算没有太祖皇帝站出来推翻朝廷,也还会有别人。

    前朝的江山也是从别人手里夺来的。

    总不能只许你抢别人的江山,不许别人来抢你的吧?

    说到底,她和齐墨远都是无辜之人。

    就因为她们心有不甘,就利用当时才三岁大的皇长孙,让他十几年都饱受病痛折磨。

    这样龌龊的报仇方式,姜绾实在看不上眼。

    她看着锦绣坊老板娘道,“扪心自问,如果你是靖安王世子,因为我病痛十几年,还会善待我吗?”

    “你所谓的报仇,难道只是把大夏朝搅个天翻地覆就算了?”

    齐墨远体内的蛊毒一日不解,他们一天不能圆房。

    不圆房怎么造小人,怎么达成锦绣坊老板娘预想的不动一兵一卒就把大夏朝江山再夺回来的目的?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姜绾不想再说什么了,她知道锦绣坊老板娘因为之前错认庞嫣,对她痛下杀手,心底对她有了防备,也可以说是在庞嫣那里吃了一堑,在她这里长了一智,

    想到这里,姜绾真是欲哭无泪,她和齐墨远是招谁惹谁了?

    锦绣坊老板娘心里敬重的是她那已经过世的主子,不是她这个被她认错的少主。

    姜绾看了锦绣坊老板娘一眼,什么也没再说,抬脚走人了。

    锦绣坊老板娘跪在地上,眼泪模糊双眼,鼻子酸涩,渐渐的,她眼底的泪花透出冰冷恨意来。

    姜绾出了锦绣坊,齐墨远看到她出来,便从马背上下来,看姜绾的神情就知道拿到解蛊毒的办法没那么容易,他道,“不必垂头丧气。”

    说完,不等姜绾说话,一把将姜绾拦腰抱起,直接坐上了马背。

    两人纵马穿街过市,引得路人纷纷避让。

    风刮过脸颊,眼睛都不好睁开了,姜绾道,“这里是闹街,你慢点儿跑。”

    齐墨远低头,就看到姜绾雪白的藕颈,他笑道,“我喜欢你鲜活的样子。”

    姜绾朝天翻了一记白眼,“我只要还有气,就是鲜活的好么!”

    齐墨远,“……。”

    这女人!

    他指的是她沉默不说话,非要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齐墨远抱着姜绾腰肢的手加重几分,惹的姜绾叫疼,“你想勒死我啊。”

    齐墨远低笑。

    姜绾侧头看他,“如果我是前朝公主,你会怎么办?”

    齐墨远愣住。

    不过转瞬,他又笑了,腾出一只手捏了姜绾鼻子一下,“没有如果。”

    “……嗯?”

    “差点死在前朝余孽手里的前朝公主,别说是我,皇上都得同情你。”

    姜绾,“……。”

    这盐撒的,她怎么那么心疼呢?

    姜绾看着齐墨远道,“我能不能开口向皇上借用李太医一段时间?”

    齐墨远勒紧缰绳。

    马蹄扬的高高的。

    姜绾后背撞到齐墨远的胸口,不知道齐墨远疼不疼,反正她后背挺疼的。

    齐墨远抱着姜绾道,“你要借李太医?”

    姜绾耸肩,“锦绣坊老板娘没那么容易交出解蛊毒的办法,我也不敢指望她,我想请李太医去南疆走一趟,把南疆能买到的医书都带一本回来,我就不信凭着我的医术还想不出解蛊毒的法子,一定需要有求于人!”

    虽然这事也能交给暗卫去办,但偌大一个南疆,医书必然不少,总不能让暗卫拉几马车的医书回来吧?

    李太医去,好歹能筛选一下,若是能找出解蛊毒的法子,那就更好了。

    齐墨远笑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向皇上借李太医,皇上肯定不会不答应。”

    “但太后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李太医一走,难保她不会有点头疼脑热就传铁大夫进宫。”

    姜绾勾唇一笑,阳光打在她脸色,明媚如三春桃李,看的人心神恍惚。

    “别说只是传召我,只要诊金管够,让我住宫里也无不可,”娇笑声传的很远。

第七百一十四章 投湖

    齐墨远长臂揽着姜绾,一只手握着姜绾,他容貌俊逸,器宇轩昂,坐在马背上高贵如雪山之巅的雪莲,叫人不可逼视。

    姜绾容貌俏美,柳眉如黛,肤若凝脂,远远看去,仿佛九天玄女落入了凡尘。

    一对璧人穿街过市,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流露羡慕。

    但也有人除外。

    庞嫣站在一首饰铺楼上,看着齐墨远和姜绾从街上骑马而过,手中绣帕几乎要被她扯的粉碎。

    一旁还站了个大家闺秀,知道她心底不快道,“靖安王世子……不,应该称呼顺阳王了,他有隐疾在身,得知他的身份,我还真替你捏了一把冷汗呢,好在亲事退了,不然真就是跳了火坑。”

    不得不说这姑娘擅长劝人,两句话一说,庞嫣脸色就好转了许多。

    就算他们再福大命大又能如何?

    还不是有毒在身,求医无门!

    只是心底还是气不过,毕竟争了这么多年,最后什么也没捞着,还被气的一肚子气,想起来就窝火。

    尤其她这些日子卧床养病,好不容易才借口去刑部大牢探望大哥才能出府闲逛一会儿,就碰到他们两给她添堵!

    也不知道他们招摇什么,大街上就搂搂抱抱的,还要不要脸了!

    气死她了!

    这边庞嫣的好心情一去不返,那边姜绾和齐墨远骑马回了靖安王府。

    马才停下,就看到一丫鬟疾呼声,“快,快请大夫,请太医,安阳县主投湖自尽了!”

    安阳县主被夺去封号不少时日了,只是这些天她一直闭门不出,极少出现在丫鬟们口中,一时间没能改口,依旧以县主称之。

    小厮有点懵,“怎么就投湖自尽了?”

    丫鬟火急火燎的,“别问了,赶紧叫人啊,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小厮们不敢耽搁,一小厮赶紧上街请大夫,另外一小厮则拿了帖子进宫请太医。

    齐墨远下马后,扶姜绾下来,两人齐步进府,传话的丫鬟还在大喘气,姜绾问道,“怎么回事,安阳县主怎么会突然寻死?”

    丫鬟气息微缓,赶紧回道,“安阳县主知道傅大少爷才是当年救她的人后,就要去偏院看一眼,丫鬟拦不住她就扶着去了。”

    “安阳县主到偏院的时候,傅大少爷和表少爷正在比武切磋,她就站在那里远远的看了会儿,就转身离开了。”

    “路过花园的时候,说荷包丢了,让丫鬟去找,丫鬟一走,她就投了湖……。”

    说到最后,丫鬟脸上都有些唏嘘。

    远了说,安阳县主是靖安王府的常客,经常来王府陪王妃,没少和清兰郡主在花园里扑蝶嬉戏,近了说,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二少爷,有老夫人护着,几次三番的挑衅世子妃,虽然没有成功,但也把世子妃折腾的够呛。

    这也没过多少时日啊,安阳县主就从云端跌入了泥潭,宿国公府被抄家灭族,太皇太后从疼她入骨到厌恶她,二少爷还卷入杀人案,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小命,接二连三的打击,也难怪安阳县主承受不住一心寻死了。

    姜绾轻叹一声。

    安阳县主从小娇惯长大的,有太皇太后护着,她几乎就没受过什么挫折。

    这些打击寻常人都承受不住,何况是她,全靠对她和齐墨远的恨意在强撑,才没有彻底崩溃。

    然而齐墨远的身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这么多年想报答的压根就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姜绾也没有抢过她的意中人,姜绾才出生就被先皇赐婚给了顺阳王,只有别人和她抢的份,哪有她和别人抢的道理?

    连最后的恨都不给她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生无可恋之下,就选择了投湖。

    不过安阳县主支开了丫鬟,但花园重地,丫鬟婆子人来人往,那么大的落水声,很难不惊动四下之人,赶紧把她捞了起来。

    只是人是捞了上来,但还是晕了过去。

    不管安阳县主是什么身份,到底还是靖安王府二少奶奶,丫鬟可不敢不把安阳县主当回事,匆匆请大夫传太医。

    姜绾和齐墨远到湖边的时候,安阳县主还没有被送回去,王妃也闻讯赶来,毕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到底于心不忍。

    看着安阳县主躺在丫鬟怀里,脸色苍白,人消瘦的……要不是知道这是安阳县主,姜绾都怀疑不是同一个人了。

    罢了,选择寻死就足够证明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为这样一个人担个见死不救的恶名不值得。

    姜绾蹲下救安阳县主,手探了下她的脖子——

    还有气。

    救的很及时,不用她出手,来个大夫就能救。

    姜绾给安阳县主把脉,一搭上脉搏,眉头就拧成麻花了。

    王妃站在一旁,问道,“如何?”

    姜绾抬头看着王妃,嘴角扯了扯,“有喜了。”

    安阳县主晕倒,不全是因为溺水之故,更多的还是因为动胎气。

    安阳县主怀身孕,这事还真出乎大家的意料,包括姜绾在内。

    所有人都望着她,世子妃可比安阳县主早嫁进府许多,她肚子一直没音讯,安阳县主才嫁了多久啊就怀上了,看世子妃的身子骨,比安阳县主要好的多,不会是世子爷不行吧?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齐墨远。

    看的齐墨远脸黑成锅底色。

    用脚后跟都看的出来她们是怎么想的,偏生他还没法反驳,他可不就是因为体内蛊毒,才至今没能圆房吗?!

    连房都没圆,上哪儿怀身孕去?!

    姜绾继续给安阳县主把脉,道,“溺水问题不大,就是近来忧思过度,动了胎气,等大夫来开几剂安胎药服下就无碍了。”

    安阳县主肚子里的孩子极可能会成为遗腹子,虽然她猜测这孩子可能是太后的重孙儿,但毕竟没有证据,那就还是王爷的孙儿,她可不敢随便开药方,万一被人下点毒,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惹不得,还是躲着点为好。

    姜绾不愿开方子,王妃没说什么,以安阳县主对姜绾的态度,姜绾愿意救她已实属难得了。

    这边安阳县主被送回去,那边大夫就赶到了,开了方子,然后抓药。

    等她醒来,梅侧妃坐在病榻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安阳县主浑身软绵无力,一心求死,“还救我做什么,让我死了干净!”

    她极力把手抽回来,她不喜被人握着手,尤其是外人。

    自打宿国公府被查抄,齐墨铭入狱后,梅侧妃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话里话外讥讽她是灾星,安阳县主看到梅侧妃就想作呕。

    梅侧妃已经不记得自己暗示丫鬟折磨安阳县主的事了,怪丫鬟没把安阳县主照顾好,丫鬟跪在地上,是一肚子委屈没处撒。

    她哪里知道县主会怀身孕啊,这些日子,别说县主吃不下睡不好了,就是她一个丫鬟,也为前程忧心忡忡啊。

    梅侧妃握着安阳县主的手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气,都得先顾着肚子里的孩子,我会求太后派个太医来,务必确保你腹中胎儿平安无恙的生下来……。”

第七百一十五章 掴掌

    梅侧妃望着安阳县主小腹处,然而隔着被子,她什么也瞧不见。

    梅侧妃一直握着安阳县主的手,县主梅侧妃的注意力转移了,安阳县主一用力,就把梅侧妃的手甩开了。

    梅侧妃脸色一僵,脸上好不容易才有的喜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你别不识抬举!”

    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一个字——

    “滚!”

    和梅侧妃多说一个字,安阳县主都觉得恶心。

    她为何会嫁给齐墨铭,安阳县主心底多少能猜到点,过去的十五年,她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宫里长大的,太皇太后的寿宁宫风平浪静少争斗,可后宫尔虞我诈,她可没少听。

    她不信就有那么巧合,在街上被齐墨铭救了,去上香又碰到刺客,刺客不要她的命,却给她下催情散,又那么的凑巧被齐墨铭所救!

    她不敢多想,不敢深究,她已经是齐墨铭的人了,除非她一心寻死或者铁了心这辈子常伴青灯古佛了,她可以和齐墨铭撕破脸皮,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她不想死,正巧她也不想抢了她心上人的姜绾好活,所以她揣着明白揣着恨意上了花轿。

    齐墨铭对她有所图,想通过她和宿国公府争夺世子之位,所以对她言听计从,惹的她动了几分真心,就在她不后悔嫁了的时候,宿国公府出事了。

    就在她得知宿国公府被查抄的那个早上,齐墨铭给了她一巴掌。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掴掌过她。

    那一巴掌着实把她打清醒了。

    更把她压下去的恨意连本带利的都给打了出来!

    齐墨铭失意买醉,在鸿宴楼前打死了北宁侯世子,被押进了刑部死牢,梅侧妃知道齐墨铭出府前,她和他吵闹过,便把过错都算在她头上,怒气冲冲的来把她从头到尾的骂了一顿。

    她正悲痛宿国公府的事,浑身无力,仅仅只还了一句嘴,就被梅侧妃连掴了两巴掌。

    那巴掌力气大的她后槽牙都打松动了。

    丫鬟扶不住她,她摔在了地上,丫鬟给她坐了肉垫,她质问梅侧妃,“你们母子耍心机娶我的时候,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梅侧妃猜是齐墨铭说了实话,毕竟安阳县主现在已经不足为惧了,没了太皇太后做靠山,仅一个宿国公府,梅侧妃还没放在眼里。

    梅侧妃冷笑一声,“是我瞎了眼,我原以为你能给我儿子带来福气,没想到处心积虑娶回来的是个丧门星!”

    那一刻,安阳县主的心就死了。

    这些日子过的浑浑噩噩,要不是丫鬟见缝插针的给她喂吃的,她都能活活饿死,更别提保住腹中胎儿了。

    之前掴掌她,现在就因为她怀了身孕,就对她嘘寒问暖了?

    拿她安阳县主当什么了?!

    她厌恶肚子里的孩子!

    安阳县主要大夫给她一碗堕胎药,梅侧妃当时脸就绿了,“你敢!”

    安阳县主眼睛一斜,看着梅侧妃那狰狞的面孔,安阳县主就想到梅侧妃给她的那两巴掌。

    她一向有仇必报,尤其现在她一心求死,她不想带着遗憾下地狱。

    这不,安阳县主身子一侧,手一抬,朝着梅侧妃的脸就扇了过去。

    安阳县主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这一巴掌效果也不错。

    声音响亮,直接把屋子里的人包括大夫都打懵了。

    见过婆媳矛盾明里暗里的掐的,但做儿媳妇的和婆母动手,还是头一回见……如此不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大夫想到自己为何而来,默默的把自己的心理掐了,安阳县主都不想活了,还怕天打雷劈吗?

    巴掌打的用力,安阳县主手都震麻了,不过心情那是前所未有的痛快,尤其梅侧妃高举的手,迟迟不敢还击。

    要只是安阳县主,梅侧妃把她打死都不带皱眉的,可安阳县主腹中有她的七寸,她敢还手吗?

    梅侧妃咬紧牙关,眼睛死死的盯着安阳县主,“你要敢伤你腹中胎儿,你就是死了,我也必将你挫骨扬灰!还有你一双亲生爹娘,我要你们死后都休想安宁!”

    丢下这一句,梅侧妃握紧拳头出去了。

    梅侧妃挨了安阳县主一巴掌的事,即便下了封口令,也还是传开了。

    传到姜绾耳中的时候,姜绾没多大反应,金儿惊呼不已,“安阳县主肯定是疯了,以后姑娘一定要离她远一点儿。”

    姜绾轻笑一声,“我可不是梅侧妃,会顾虑她怀着身孕。”

    胆敢掴掌她,哪只手打的废她哪只手。

    齐墨远身子骨弱,才被齐墨铭和二老爷有机可乘,傅大少爷可是武功高强,精神抖擞,王爷王妃是怕伤了齐墨远,也怕他趁机搬出府,遭遇刺杀,才没有即刻让傅景元认祖归宗。

    有傅景元在,哪怕齐墨铭能侥幸不死,他也休想继承王爷的爵位。

    安阳县主很清楚,她也就能靠着肚子里那块肉耀武扬威替自己出气了,一旦孩子生下来,她就只剩任人拿捏的份了,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对一个再也蹦跶不起来的人,姜绾兴趣缺缺,齐墨远把她送回柏景轩,喝了盏茶就进宫找皇上要李太医了。

    闲来无事,姜绾歪在小榻上,翻着话本子打发时间。

    扫完三本话本子,齐墨远才回来,姜绾看着他,道,“如何?”

    齐墨远坐下道,“李太医已经回府收拾行囊了。”

    姜绾,“……。”这速度……

    喝了口茶,齐墨远继续道,“李太医早些年就想去南疆游学,只是为身份所累,他让我代他向你道声谢。”

    姜绾,“……。”

    姜绾嘴角抽抽。

    她觉得麻烦人家,却没想到正中人下怀了。

    姜绾不知道,李太医回府的步子有多轻快,收拾行李的时候都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啊。

    带薪游学,还不用担心家人没人照料,还有随行保镖,钱也随便花,靖安王世子随手就塞给了他三万两银票,不要还不行,当然了,他肯定会省着点花的,更更重要的是离京在外,山高皇帝后妃权臣远,不用过胆战心惊的日子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折返

    对李太医来说,这不仅是天上掉了馅饼,哐当一下砸他脑门上了,掉的还是他最喜欢的馅饼。

    怕是一场黄粱美梦,李太医收拾完行囊,恨不得即刻就启程,拎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赶紧上路。

    嗯,李太医是准备带儿子一起去南疆的,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么好的对儿子言传身教的机会,哪能错过啊?

    没有自己在京都盯着,儿子还不定被他娘给惯成什么样子。

    只是李大少爷虽然也想去南疆增长一下见识,但这走的也太着急了些,连跟朋友道别的时间都不留,他不干,晚两天出发,天又不会塌。

    走一个李太医,李夫人就舍不得了,外加一儿子,她说什么也不让李太医即刻启程,南疆路途遥远,虽然有靖安王世子的暗卫随行,不担心有危险,可就算只一来一回不耽搁,就要三四个月了,更别提寻医书,一年半载回不来都可能。

    李夫人百般挽留,还有李老太爷和李老夫人,一个孝字压下来,好像这个家让他待不住似的,李太医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这不是担心京都又有哪位权贵突然病倒,到时候脱不开身嘛……。”

    李夫人瞪着李太医道,“哪就有这么巧了,分明是你想躲着我!”

    李太医一个头两个大。

    他是去南疆,又不是去战场,有必要搞的跟个生离死别似的吗?

    晚一天就晚一天吧。

    只是李太医做梦也没想到,他这一松口,第二天李夫人送他离京,都送到京都外十里凉亭了,都目送李太医启程了,宫里一道懿旨还把他留下了。

    太后头疼,传李太医进宫诊脉。

    当时李太医心就凉了。

    他默默的看向自家夫人。

    李夫人,“……。”

    李夫人当时肠子就悔青了。

    她知道去南疆游学是李太医多年夙愿,要不是这回是奉皇上之命去的南疆,又是为靖安王世子的隐疾去的,她都想跟着一块儿去。

    谁想到只挽留了一夜,就生出波澜来了。

    要是最后去不成了,相公不得懊悔一辈子啊。

    李夫人忙问传话公公,“太后病的很严重吗?”

    传话公公斜过来一眼,“怎么?难道太后病的不重,就不能传李太医进宫诊脉了?”

    李夫人惶恐,“我不是这个意思。”

    传话公公没理会她,看向李太医道,“太后凤体可耽误不得,李太医请吧。”

    李太医能怎么办,只能折返回京。

    随行暗卫也跟着一起,不过没有跟进宫,而是回了靖安王府。

    暗卫进柏景轩的时候,姜绾正闲来无事在书房里找书打发时间,暗卫闪身进屋,她都不知道,直到齐墨远声音传来,“怎么回来了?”

    姜绾回头,就看到早上才见第一面的暗卫站在书桌前。

    暗卫回道,“原已经出了十里亭了,没想到太后病了,把李太医追了回去。”

    齐墨远眉头打了个死结。

    姜绾把手里翻开的书合上,看了齐墨远一眼,“太后病了?”

    齐墨远摇头,“未曾听说。”

    太后病倒可不是小事,不该一点风声都没有。

    姜绾也觉得不寻常,她道,“可别是不想让李太医帮我去南疆找医书,故意找由头把李太医扣下。”

    虽然让李太医离京的是皇上,但皇上也不能不顾太后的身子骨,要是太后装病到底,李太医还真出不了京。

    齐墨远则道,“李太医为何离京,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他是为我去的南疆,太后要真病入膏肓,大可以给皇上施压,要铁大夫进宫帮她诊治,她却不让李太医离开,你不觉得很奇怪?”

    论医术,李太医远比不上铁大夫。

    太后治病,难道皇上还会让她掏诊金?

    再者对太后来说,五万两根本就不算什么。

    再退一步,李太医去南疆寻医书,并非不可替代,李太医去不了,还能派赵太医、孙太医、周太医去,太后就算病的只剩一口气了,也不能把所有太医都留下,何况现在只是“头疼”。

    太后留下李太医对他们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反而会激怒他们,堂堂太后,应该不至于做这样小性子的事。

    姜绾也觉得不至于。

    金儿站在一旁道,“会不会是因为安阳县主?”

    姜绾看向金儿。

    自打上回金儿说过一句怀疑齐墨铭是太后亲孙儿的话,被姜绾和齐墨远夸赞了几句后,这丫鬟对找证据坐实自己信口之言是特别的来劲。

    齐墨铭人被关在刑部大牢,金儿是没办法见到,打听到消息,但她想知道梅侧妃的一举一动那太容易了。

    王府里一堆丫鬟婆子想巴结她,她稍微表露对梅侧妃近来做了些什么好奇,梅侧妃一顿饭吃了几块肉她都了如指掌。

    金儿道,“有小丫鬟和奴婢说昨儿梅侧妃挨安阳县主一巴掌之前让安阳县主好好养胎,还说会请太后请最好的太医给她安胎……。”

    托她家姑娘的福,宫里头最好的太医可不就是李太医了。

    这能算是一个证据证明二少爷是太后亲孙儿了吧?

    金儿有些激动。

    姜绾和齐墨远互望一眼,眉头一个比一个拧的深。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解释的通太后为何不借机折腾他们,而是留下李太医了。

    太后可以使唤李太医给安阳县主安胎,却没法在李太医离京之后,给皇上施压,让铁大夫帮安阳县主保住腹中胎儿,因为这么做太引人起疑了。

    宿国公府被查抄灭族,安阳县主的夫婿齐墨铭也身陷囹圄,安阳县主左右都没受牵连就不错了,何德何能让太后为她劳心至此?

    人家靖安王府都不担心安阳县主腹中的孩子,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太后比谁都急,要说没点猫腻,那就只能是太后的脑子被驴踢了。

    姜绾道,“先看看吧,只要不是太后真病了,她留不住李太医。”

    虽然这事交给别的太医去也行,但毕竟李太医和他们熟,又对蛊毒有一点点的了解,更稳妥一些。

    这边姜绾没多担心,那边李太医却是忧心太后的凤体,毕竟一个伤寒都得三五天才能好,他心急如焚,片刻都不想耽搁啊。

    一路走的飞快,快的传旨公公都快追不上了。

    到了太后的寝宫,见到太后坐在凤椅上,宫女帮着揉太阳穴,李太医懵了。

    太后气色虽然谈不上多好,但瞧着绝不像是病了,更别提病的很严重了。

    李太医上前见礼,道,“听公公说,太后头疼的紧?”

    太后看了李太医一眼,道,“头疼的厉害,可算是把李太医给盼回来了,给哀家瞧瞧吧。”

    李太医上前,给太后搭脉。

    把着脉,李太医莫名想起了姜绾给人治病,趁机下黑手的事,不怪靖安王世子妃会这么做了,实在是有起子人明明身体好的很,偏想不开咒自己有病,不成全她都说不过去。

    然后——

    郁闷头上的李太医就被姜绾给带歪了。

    太后不是头疼吗?

    给太后扎几针“缓解”一下。

    本来太后是不让李太医施针的,碰巧皇上来了。

    宫里头那么多太医不找,偏要把被他使唤出京的李太医找回来,皇上想瞧瞧太后到底病的有多严重,非李太医不可。

    当着皇上的面,太后不好说自己头不疼了,再者,借李太医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把她一个太后怎么样。

    李太医掏出银针,给太后扎上。

    扎脑袋时扎的很认真,不敢有丝毫懈怠,万一一个弄不好,是会抄家灭族的。

    但除了脑袋,可下黑手的地方就多了,李太医只扎了两下,还是当着同僚的面上的针。

    施针完,太后是浑身松快,精神头好的不行,好的直夸李太医医术高超,“宫里头可少不得李太医,皇上有什么差事,还是交给别的太医去办吧,这李太医必须得坐镇太医院。”

    李太医面上谢恩,心底是有句话不敢说。

    李太医开了方子,然后就退下了。

    只是走后不到半个时辰,太后左腿就麻的动不了了,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

    太后病的突然,整个太医院都忙了起来,想办法替太后诊治。

    汤汤水水灌下去几副,一点效果都没有,连医术最高的李太医都直摇头,然后一个个跪在地上垂头不语。

    太后急的要砍太医脑袋,太医吓的赶紧把挡箭牌推了出来,建议请铁大夫进宫医治太后。

    太后就看着皇上了。

    皇上是那么好看的吗?

    “太后还是别为难朕了,靖安王世子妃原是要让铁大夫去南疆,靖安王世子怕京都有什么万一,才求朕让李太医代劳,李太医都离京了,还被太后召了回来,依靖安王世子妃的脾气,这会儿铁大夫应该已经在收拾包袱准备去南疆了。”

    太后脸绿了。

    她是想留下李太医帮安阳县主保胎,但如果她这个太后废了一条腿,就算安阳县主给她添十个八个重孙儿那也没用了。

    李太医赶紧道,“请皇上和太后恩准,臣去靖安王府劝靖安王世子妃,还是由臣去南疆吧,太医院少臣一个无碍,京都却是少不得铁大夫。”

    皇上没说话。

    太后气道,“还不快去!”

    李太医赶紧起了身。

    他匆匆来了王府,姜绾还以为是来帮安阳县主保胎的,等见到李太医,知道他为何而来,姜绾没忍住笑的东倒西歪。

    齐墨远摇头,笑的宠溺又无奈,“把人带歪了就这么高兴?”

    姜绾俏皮一笑,道,“李太医回来一趟,直接把路费收齐了。”

    满京都都知道铁大夫不是好请的。

    不好收太后五万两,四万两总是不能少的。

    李太医进靖安王府转了一圈,就带了张方子回了宫,先收诊金,再上交方子。

    那张方子没差点把太后活活气死。

    药方只四个大字——

    多喝热水。

    不需要方子,又不能不开个方子拿钱,只能拿喝水搪塞了。

    皇上憋笑憋的腮帮子没差点抽筋,常公公借着方便去茅厕笑了好一会儿,顺带心疼皇上想走都走不了。

    太后气的咬牙,“这就是铁大夫给哀家开的方子?!收哀家五万两,连进宫给哀家把脉都省了?!”

    嗯,姜绾只要四万两,但皇上让太后身边的嬷嬷拿五万两给李太医,太后身子金贵,只要能治好,钱不是问题。

    反正花的不是他这个皇上的钱。

    不心疼。

    太后拳头握的嘎吱响。

    李太医道,“铁大夫通过臣描述开的方子,和当初平南伯一样……。”

    平南伯当初就是喝粥治的病,太后您喝水也差不多。

    太后没差点气死过去。

    常公公回来后,来了一句,“只说多喝热水,也没说喝多少啊。”

    李太医道,“这个臣倒是多问了一句,说是喝到腿不麻为止。”

    皇上,“……。”

    常公公,“……。”

    够狠。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花钱买罪受吧?

第七百一十七章 判刑

    太后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一直不遗余力保养的皱纹钻了愤怒的空子一下子跑出来好几条,显得太后面目狰狞,眸底寒芒闪烁的紧。

    太后没差点气炸肺,原本还只是一条腿麻,这一生气,体内血液流通更加不畅,好像另外一条腿也使不上劲了。

    喝水!

    喝水!

    她麻了一条腿,想方便都不知道怎么去!

    太后雍容华贵,一向注重仪态,让她当着皇上和宫人的面拖着一条使不上力道的腿走路,那跟拿刀削她差不多了!

    皇上挺孝顺,见宫人没动静,冷着眼扫过去。

    常公公趁机给大家展示了一回什么样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小声催道,“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要等太后吩咐才端茶水来吗?”

    一个个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五万两买的药方子,还磨磨蹭蹭的不给太后用。

    多磨蹭会儿,太后腿都不麻了,钱不白花了吗?

    宫人后知后觉,赶紧去端茶,只是几个宫人凑一起,结果你撞我,我撞他,把宫规都撞的稀巴烂,看的常公公直扶额,太后气头上还敢做事如此鲁莽,真是皮痒了想挨板子。

    很快,宫人端了茶过来,太后气的胳膊都抬不起来。

    虽然她这个太后没把五万两看在眼里,但收她五万两诊金,连张敷衍的药方都不开,当真是一点也没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想到两次下懿旨,铁大夫都不接,太后后槽牙都咬松了。

    接过茶,一口气喝完,然后重重的磕在宫女端的托盘上,那声音大的李太医心都在颤抖,后背都发凉。

    后怕啊。

    一时之气,害太后损失五万两,又灌茶水伤身,要是能瞒住还好,万一哪天叫太后知道了,他……他还能有活路?

    虽然靖安王世子和世子妃是好人,但他今儿算是送了个把柄给他们拽着了。

    李太医不敢再待下去了,赶紧告退。

    出了宫,李太医直奔回府取包袱,还是尽快离京的好,怕再生波折。

    这回李家上下没人挽留李太医了。

    李太医回府之前,让人给姜绾和齐墨远送信,暗卫还在靖安王府里呢,得一起出发。

    暗卫拎了包袱,准备离开,想了想,敲响窗户,望向姜绾和齐墨远,道,“今儿一早,李太医把属下拉到一边拜托属下一件事,属下不知道该不该帮他……。”

    姜绾挑眉,“什么事?”

    李太医基本已经坚定不移是他们的人了,暗卫很清楚,李太医让暗卫帮点忙,只要不过分,暗卫不会如此犹豫才是。

    暗卫一开口,姜绾脑门上黑线就往下掉了,只听暗卫飘了嗓音道,“李太医想在去南疆的路上好好管教李大少爷,又怕李大少爷不听劝,半道上负气离开,让属下帮着拦人。”

    拦人已经是委婉的说法了,就是帮李太医揍儿子。

    李太医虽然年纪不大,但李大少爷要不服管教,李太医还真奈何他不得了。

    李太医就是看中了暗卫的武力值,才放心带儿子去南疆,离京爹娘远,打儿子没人护着,暗卫眼皮子底下还跑不掉,多好的机会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猜道李太医的目的,李大少爷回府后不想去南疆了,李太医虎着脸训他,“朝令夕改,能成什么气候!”

    李大少爷躲在自家祖母身后,“我怕你半道上打我!”

    李太医气的恨不得现在就揍儿子了。

    李老夫人对李太医道,“出门在外,不可不能打我宝贝孙儿。”

    “对,爹保证不揍我,我才去,”李大少爷道。

    他爹虽然严厉,但还算说话算话。

    有了保证,他爹就不会揍他了,毕竟打不死他,他只有还有一口气回来,就一定会告状。

    他祖母可是护他护的紧呢。

    李太医气的瞪眼,“你爹我保证不动手打你。”

    “脚也不行,”李大少爷谨慎道。

    这回不等李太医发飙,李夫人先瞪儿子了,“没个正形了,你爹是去南疆办事,哪有闲工夫打你,你年纪也不小了,出门在外,让你爹省心点儿,别叫人看了笑话。”

    这话还算中听,李太医没生气了。

    他就没打算动手教训儿子,他那点气力哪比得上人家靖安王世子的暗卫?

    一只手就能把他儿子撂老远了。

    得了保证,李大少爷揣着攒了许久的银票,跟在自家亲爹后面出城。

    李太医一口气跑了四十里地,方才松懈下来。

    而此时,太后已经喝了二三十来盏茶了,宫女扶着一趟趟去方便,跑了**趟后,腿总算有点力气了。

    宫女扶着太后躺到贵妃榻上,外面一宫女走进来,因为面色不是很好看,太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何?”

    宫女忙回道,“安阳……齐二少奶奶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心灰意冷,不肯好好吃安胎药,梅侧妃和她大声说话,齐二少奶奶就摔药碗,把梅侧妃气的够呛。”

    宫女不明白太后为何这么看重安阳县主,以前也没高看过安阳县主,心下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想到安阳县主,太后心情也复杂的。

    说不责怪吧,要不是娶了安阳县主,齐墨铭没这么容易和齐墨远争世子之位,自然也就不会因为到手的世子之位飞了,气闷头上打死了北云侯世子,被关进刑部死牢。

    说责怪吧,要不是出了什么多的事,梅侧妃走投无路,也不会说当年的事,太后也就不知道她那短命的儿子还给她留了个孙儿。

    她儿子的后,她无论如何也要帮着保住!

    太后抬手揉眉心,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道,“请诚意伯府老夫人进宫一趟。”

    太后病倒,铁大夫开了一张让太后多喝热水的方子挣了太后五万两银票的事一阵风传遍京都,引得茶楼酒肆纷纷议论,不得不夸一句铁大夫不畏强权,胆大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佩服之余,京都的茶楼生意好了几倍。

    多喝热水是能治病的。

    太后花五万两买的好方子,他们只花几钱银子甚至几个铜板就享受到了,这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还有济世堂,生意更是好的能跟开张时候比。

    什么养生丸,固肾汤直接卖断货了,订单都要排到下下下个月。

    金儿数钱数到手抽筋。

    这一日,天气晴好,碧空如洗。

    姜绾起的有些晚,吃过早饭后,准备去花园遛食,刚出门,那边一小厮跑过来道,“世子妃,老夫人的案子判了。”

    姜绾还没开口,金儿先好奇道,“怎么判的?”

    虽然知道老夫人没好果子吃,但到底吃的是什么果子,她想知道啊。

    小厮忙回道,“老夫人被判死刑,与于三日后午门斩首,二老爷流放千里。”

    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听着还是特别的解气。

    金儿心情好的不行,又问道,“那萧家呢?”

    她可没忘记萧大太太和萧大姑娘。

    虽然她们没有参与当年的事,但她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厮回道,“萧老太爷和萧大老爷被判了死刑,萧家其他人还没有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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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七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择婿当日,世家子弟悉数到场,严阵以待。靖安王世子躲的远远的,喝着小酒,嗑着瓜子,听人八卦哪个倒霉蛋会躲不开河间王府抛出来的绣球,然后一颗绣球破窗朝他后脑勺砸来……嫁偶天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嫁偶天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嫁偶天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