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时间已到(下)
“挖,把这里挖掉!然后.....”
“把你们的土,放置在这里面....用上你们的力量去夯筑!”
比起其他人一股脑的堆砌土石,重华这里则是在用不一样的方法,先开挖了大约三个拳头的深度,而后把泥土砂石等倾倒下去,重华拿过石锤,狠狠砸在那些土石上。
重华让所有的人都动起来,开挖三个拳头的深度,然后把土石在其中夯起,重华甚至还在其中加入了巨大的原木,横亘或者叠加,试图增加这些土墙的坚固性。
“我听说,越地的大城,会增加这种木头作为城池的根基,叫做纴木。”
于是,一片并不高大的土基,在数日的工作之后,垒砌起来。
然而最开始的风雨停歇了三日之后,在十日的时间过去后,又一次将天地遮盖。
淅淅沥沥的雨,重新飘荡在这片商丘大地上。
而重华的土墙,甚至都没有垒砌多高,这十几天的顽强夯筑,只是垒起了一片到腰的,既短又粗厚的墙壁,其他的治理者,则是把墙壁垒的高高的,大量的土被他们制作为墙壁,在巨大的模具中,揉合草根与砂石,定块成形,再以泥水或者石灰进行垒砌,这就是生土建筑,也是土坯墙。
周围的,有其他的治理者看到这一幕,都是不明所以,更有人直接呼喊:“姚!你耗费了那么多的人,却是在和一小片土墙互相搏斗不止吗!”
重华治下的人们同样有些不明所以,而重华则是坚定的道:“用这个方法筑出来的夯墙,比起他们的土石堆砌要坚固多了,这些土是避水墙的根,就像是大树一样!如果根都不坚固,那么这些墙又有什么用处呢!”
“相信我,空桑氏的消息中,描述虽然紧迫,但是大河的水还没有振滔起来,我们将这些根壁垒砌,夯打锤实,到最后,能够救我们的命啊!”
重华尽力说服众人,而其他的治理者并不认可这种方法,他们甚至有人在嘲笑,有这夯打的时间,早已能垒砌更多的避水墙堤了。
但是重华坚持要这么做,这是那个来自南方的,曾经给过自己犁具设计图的老人,在曾经寿丘买卖的聊天中,提及过的一种方式。
但是重华并不知道这个夯土,除去夯打和木、骨墙筋之外,也不知道坚固的夯土具体需要用哪些材料,这些材料又要如何处理....
那个老人只说过似乎有贝壳灰,但现在也没有地方去寻找这些材料了。
所以重华只能按照自己现有的条件,来进行操作,一切全都要靠摸索,他按照老人所说的大致轮廓,不断摸索,而当有人实在不明白而去询问他的时候,重华也只是坚定的给予一个回复。
“我相信这是有用的,这已经在南方,被一个人证实过了....”
“这肯定也是他的方法....”
重华后面的一句话,那询问的人没有听到,不过前一句,却也不能带给大家充足的信心,于是重华便道:
“人没有了脚,难道还能站的稳吗!”
这一句话就真是让众人茅塞顿开,许多治理者负责的区域中,重华这里的区域,进展速度最慢,而开始那个向重华要人的治理者,他的速度则是最快。
小推车在商丘的大地上发出声响,人来人往,忙碌不堪,而天雨让道路也变得泥泞起来,这雨越是下,人们心中的阴霾便越是多一分。
“宗岳,这个孩子的方法会有用吗?”
昭明也同样十分担忧,他很看好这个孩子,但是如果因为在治理水患的问题上,因为想法过多而出现什么大问题,那么即使重华再优秀,也不能再被人们推举为管理者了。
“会有用的。”
放齐比起重华更为坚定的相信这是有用的,因为羲叔不会骗他。
而且去年在南方,晏龙他们带回来的很多消息,也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南方有一个擅长治理水灾的部族,这种夯土法,就是他们的一种技术。
“但应该不是这么夯的,不过现在,我们也不知道,真正的夯土法,需要用到什么材料,但必然不是泥土与砂石这么简单.....”
放齐现在有些后悔,当时羲叔和他吹嘘的时候,他倒是没有认真听,心中还不以为意,直至晏龙他们回来,放齐才明白,或许自己有的时候,想错了一些事情。
雨开始变得大了些。
“大河啊,再给一些时间吧!”
放齐站在人群中,天地茫茫,大水的阴霾再一次笼罩中原,黄龙之怒,这一次又将撕裂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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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的上游,湍急的大水从拐弯口倾泄而下,声势骇然犹如天崩地震,雨越下越大,明明是冬日气候却显得温暖,仿佛回到了仲秋的时节,大粒的雨密集起来,有迁移的部族中,年幼的孩子抬起头,凝视着昏暗的天空。
鲧已经把有崇氏的人们派遣到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在那些仞城守候,一旦有堤坝被冲开缺口,他便立刻持着息壤前去堵塞,从帝鸿氏手中求取来的息壤,鲧是从古老天帝们的传说中,用蛛丝马迹寻找到的。
这是帝夋流传下来的五色土,象征着山海的五方,这种土能够和山海任何的土石产生融合的变化,于是就会和五谷一样自发的生长。
“天接近了地。”
文命看着昏沉的天空,山也隐没在水浪之后,云开始震动,这种情况,正是大水的力量在不断增叠,即将产生神化而变成“淫”的征兆。
这本身就是属于天地的灾难,就像是地震时,大地上尘埃会争先恐后的涌动,山岳会悲号呼喊,川河会变得缓慢,而火山爆发的时候,天地的气都在扰动,至于台风海潮...吼天氏席卷了整个南大荒,至少数以万计的人死在江海之中,这已经足够说明,这些古老之“神”的可怕性!
百川震于山陵大谷。
嗟,四岳,汤汤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其忧,有能使治者?
诸臣皆曰鲧可!
文命想起了自己阿父经常挂在嘴中,低声念叨的话,那是帝放勋在询问谁能治理大水的时候,所有的臣子都推举鲧,只有共工表示反对,而最后,鲧从南方回来了,那时候的文命,年纪还很小很小。
是的,阿父所说,他看着大江的岁月,比起大河要久远的多了!
“或许并不需要载哥的方法了,阿父也曾见过大江的怒,也见过南方的水文与风雨,大河与大江是不同的....”
文命看着那些汹涌狂妄的水流,那滔天的水汽与尘沙味,几乎可以让他的舌头都品尝到,那是苦涩,来自很久以前,居住在这片山海间众生的苦涩!
但是这些狂妄的水流,现在还在顺着鲧所制造的堤坝,正在顺利的向着东海导去!
“可以成功!”
有崇氏的人们都认为可以,悬于氏的人们,方胡氏的人们,治水的部族们激动且振奋的看着大河,愤怒的大河无法冲破两岸的防线,它只能向东海倾泄它的怒火!
于是,去倾泻吧,那有无边汪洋可以给你肆意掀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大河上游,出现了滔天的震荡,一个俊美的少年人出现在大水中央,他乘着浊浪而来,两条白龙护送,排空而抵,息石横波!
“有崇氏!大河已崩,不可复止!西天从极之渊,水已过阳纡山下,出于崖涘,此时不走,还在作甚!”
少年人出现,大声呵斥,崇伯鲧看见,大为震动!
少年人唤作冰夷!
而就是刚欲回应时,忽然有人急促来报,却是声音颤抖不止!
“崇伯!河堤,河堤崩了!”
崇伯鲧在愣了一瞬间之后,大声怒道:“这不可能!”
“大堤修筑,耗费了整整九年!九年以来,疏导水流无往而不利!”
崇伯要赶去那里,而少年人站在水流上,白龙腾空卷于风雨之中,少年人单手按住龙头,俯身言道:
“你后知后觉,九年的大水不曾伤损大堤半点,但是这一次,是西天之怒,那是天地在发出呼啸!”
“那万丈高山上的大雪融化为川,于是‘川后’不能阻挡而来求救于我,我入从极之渊,见渊水大涨,深三百仞渊,已作四百,那平地起江河,山岳悬为孤岛.....”
“西天山震,万河俱起,大水已经将要化‘*********堤虽坚,又岂能与裹挟天地之气的‘淫’相提并论呢!”
“这是天地的‘势’啊!”
距离崇伯鲧的上游,约十里之外,大河的水将堤坝下面冲的垮塌,陡然增速,瞬间抬高的水流,正如掠过的龙爪,强大的势能一下子将河堤的地基刨掉了一大块,而巨大的豁口被冲开,强大的压力彻底将那个缺口,震为黄尘!
无数的推车运送土石,向缺口处汇聚,但是大水冲刷的速度,远远高于人的脚力!
就在一刹那,地也震跳了一下,上方的缺口便是彻底崩坏!
水流轰开堤坝,无可阻挡的倾入大河南岸!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上面问责下来.....
河水滔天,粉碎的却不止是泥土与堤坝,同时崩塌的,还有崇伯鲧的坚定意志。
但也只是崩塌了一角而已!
“意料之中!意料之中!快,补救,堵水!”
说是意料之中,看起来稳如老狗,但实际上,鲧的后脑勺都是汗,心中慌得一匹。
因为这个口决的有点大,但是为了稳固军心,至少表面上决不能慌。
让诸多治水部族在这里扛着土包待命就是这个道理,羊皮口袋虽然珍贵,但是在这种大风浪前却不能吝啬,小推车很快移动起来,无数的土石向着大堤坍塌的地方搬运,顺着河堤仞城作为中继点,鲧在河堤上筑这种小城的原因,就是作为一个又一个物资补给与快速运转的站点!
这种东西,沿河大堤的输送带原理,就像是从战国时期列国所修筑的“长城”一样!
快速的补给与运送人员,小推车在这种已经夯好的堤道上推动,速度更是比起在泥地上快上数倍,缺口处的黄尘顺着水流被冲走,但是羊皮口袋,麻布口袋,巨大的石块也在不断被砸入水中!
“快,快!”
悬于氏的族长扛着一块大石头,对身边的所有防汛战士大声呼喊!
这个时候,只要快,快!
“水正,你人去哪了!这块大堤你怎么看的!”
族长见到跑来的水正,差点没有一拳打在他脸上,而悬于水正惭愧道:“大堤崩坍,事发突然,大水的流速陡然变得迅猛,河堤开裂时,我已经让人运送土石来此加固,但没想到越是加固就越是裂的厉害.....”
“短短三十几个呼吸,大堤就从开裂直接崩坍!族长...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水正也很无奈,表示他在这种天地伟力下就是个彩笔而已。
鲧的大堤是土石堤,相比于生土构筑的避水墙,土石大堤显然非常先进,以巨大的石头与坚固的土壁形成堤坝,水流会在土的导向下按照河床流动,而导致土石堤崩溃的原因,则有很多。
当发生超标准洪水、风暴潮或冰坝壅塞河道的时候,水位会陡然剧增而漫过堤顶,触碰而形成决口。又或者水流、潮浪冲击堤身,因为强大的超标水流带走筑堤的泥土,导致水渗透入堤体,原本结合在一起的堤坝重压开始分崩离析,石头与土的结合力变弱之后,就会发生坍塌。
堤身、堤基土质也对于堤坝的质量有巨大的影响,而獾、鼠、蚁洞穴都会让大堤产生裂缝,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
而河流,江川,它并不是一个巨大河道,在主河道,一般称呼为河槽,这是水流的主干道,而越是靠近两岸的地方就越浅,这些就是河滩。
枯水时河滩露出,高水时河滩淹没,在发生洪水的时候,河水抬高,河滩区会因为水流的淹没而产生大大小小的暗漩,这些暗旋的形成,就是因为主槽的动力分散而出现的,在明代的时候,会有专门的,拼上命的乘羊皮筏在洪水中沿河报警的兵卒,但是这些兵卒大部分都会死在这种暗漩之中,尸骨无存。
暗漩导致巨大的河流能量向着四面八方无规律的扩散,主槽的过水能力就会急剧降低,所产生的是河流的“紊动”,也就是“阻力”!
于是会带来的后果,就是后面的,上游的大量水流无法快速倾泄而导致淤积,于是水位抬高造成雍水现象,增加了积累的势能,而这种势能一旦得到释放......
也就是大堤崩塌的时候,洪水如怒龙般失控的原因所在!
鲧治水九年,他把洪水的标准线定的很高,所以前几次大河涨水,都没有酿成灾难,坚固的土石堤成为两岸无数耕地的庇护者,就像是两位天神隔开了大河的南北,无数的部族因此而称颂他的治水之行。
鲧当然也知道这种情况,他在听了文命,说妘载提到的势能与动能之后,虽然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两个词汇,但是他完全明白,妘载所说的两个词汇,和他以前所尝试治理过,并且也发现过的水流情况是完全一致的。
所以,他修筑障水法的一个巨大因素,就是防止出现水流的自我积压,想要让大河快速的宣泄,但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大河还是产生了暗漩!
因为后面的水太多了,已经超出了大河河道的宣泄速度!
自我积压,已经在上游完成了!
“快,就近的两个仞城,快去派人增补!”
鲧下了命令,而在崩溃的堤口,早已经有仞城的人去支援,但是人力在此时此刻的情况下,显得过于渺小,大河的水依旧在急速升高,依旧在疯狂的宣泄!
大河南岸的大地上,有部族的老人抬起头,他们看到那庇护了他们九年的大堤,崩塌了。
灰蒙蒙的无面巨兽,将耕地都吞噬,老人手中的木杖丢了下来,而后,大水来到了他的面前,没有过多的停留,这个部族,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天地的怒气,震击下来!
大水的起伏中,被水浸湿的,神光黯淡的图腾柱,漂浮在水中,随波逐流远去!
“给我停下来!”
然而无论治理者怎么呼喊,大水也不会给予半点回应,氏族的人们身上绑着羊皮口袋,这些口袋是中空的,充满了气,他们手拉着手跳入决口的边缘,把实心的,充满泥土块的兽皮口袋,沿着大水冲击的堤坝边缘不断垒砌!
图腾的光辉在他们的身上闪耀!
这些全都是图腾战士!是族人中的精锐!而精锐,就要在最危险的关头派遣上来!
“共工氏在做什么!上游已经出现了积水,他们在做什么!”
鲧突然响起来,上游的水流是共工氏负责看顾,而到现在为止,大水的速度越来越快,上游却没有传来半点消息.....
但正是想着,忽然有人过来传递消息了!
“崇伯,崇伯!不好了,共工,共工要决堤!”
鲧听到这个消息,他脑子当时就好像被锤子砸了一下,差点跌倒,大堤崩震,现在还在抢修,共工却派人传消息,说他要决堤?!
人家都他阿母的为朋友两肋插刀,你他阿母是要插朋友两刀?
这招回手掏?
即使俺们现在不是朋友是敌人,但是好歹都在一个部门,你这个点搞事情是不是分了,分不清事情的严重性吗!
决堤之后,两岸无数部族,万物生灵,都要受到灭顶之灾!
鲧大步的跑走,图腾的纹路在他的身上显化,他的身体都在冒烟,而当赶路到了一半的时候,鲧看到了大河边上那巨大的影子!
满头红发,脸上有疤痕,筋肉如虬龙,迎风而起,水汽避遁,他的血肉也化为青色,下半身变化出蟒蛇的尾巴!
图腾貌!神相!
共工变得极大,约有三十余丈,他在施展巫术,天地间暴动的气都被他压制,水流在他的控制下,死死的压制在河道之中!
“这不是镇压住了吗!”
鲧也是怒到心头,而这时候,共工见到鲧出现,身边有数个其他部族的巫师顶替上来,继续稳固天地中的水汽,而共工化为人形大小,血肉的颜色也恢复,唯独疤痕与红发依旧,他对鲧道:“你看看这天地中暴动的气吧,我们不是炼气士,现在这些气已经不听我们的调遣,巫师的法只能制约,而炼气士,这里是没有的。”
“等到方回,许由他们赶来,这里早就崩震,况且陶唐地也受了水患,崇伯,我告诉过你,你的障水法一点用也没有!”
“你说我的堵水法无用,但你的也是一样,现在我告诉你,我要决堤,不然.....”
鲧大为愤怒:“你在说什么!一旦决堤,两岸无数生灵都要受灭顶之灾!”
共工却是猛然怒道:“你这个废物!如果现在不决堤泄流,这些水还会继续积压,从极之渊的‘淫’已经在过来的路上,冰夷难道没有过来示警吗!”
“现在必须要泄!至于那些生灵,舍弃一部分,才能保全更多,否则,大河两岸,中原大地尽为泽国矣!”
鲧咬着牙,却怒意不减:“这春耕未至,那里面民尚无所食,你却要把他们的命都夺去,我这大堤修筑起来,不是为了让你呵斥的,是为了保全两岸无数生灵!”
“我让你们这些部族,这些巫师,要竭尽所能的去做些事情,你不能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大堤上!做不做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一回事,难道‘淫’过来了,泄流之后,淫就不会顺着决堤的缺口,继续冲击中土吗?”
“人也好,兽也罢,天地精灵也存,这大堤在这里,至少还有阻挡之物,你把自家的门户彻底打开,那就是让猛兽扑击进来,有巢氏筑屋为的是躲避猛兽,这淫就是猛兽!”
“圣人构木,你在拆家!”
“我是天下的‘司空’,你不是!我还有息壤!有五色土,我说不能决,就不能决!”
共工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对鲧道:“很好,很好,那这次天下大乱,待到大水决堤,障水法彻底崩溃,你,就准备以死谢罪吧!”
“到时候,帝若是不杀你,又如何平天下的怒火呢!崇伯,不听我言,你这是自寻死路!”
鲧要摊责任,共工自然乐得看他去顶包,反正死的不是自己,但是有些事情,该做还是要做。
如果这一次的大难之中,自己再浑水摸鱼,恐怕也要被连责。
于是共工转身,却是向着东方离开,而鲧则怒道:“你又要去做什么?听我调遣!”
然而共工头也不回,化出图腾神相,大喝一声:
“听你的?我还不想被弄死!我去撞山,开河道!在大河下游,有一座先槛大逢山,高一万一千仞,撞断了它,就能让大河与济水的水道相互糅合,如此水道拓宽,就可以保住中土东方的民众!”
第三百三十四章 放弃治疗和抢救一下
共工自顾自的决定了自己的计划,崇伯鲧都要抓狂,水利部的明面上领导是他,但是共工依旧有至少一半的权利,很多治水部族还是听他调遣,这一次在这个关头,共工试图舍弃一部分保全一部分,但是鲧却坚决的反对这个问题。
很多部族都没有说话,巫师们也沉默着。
因为说到底,他们也不愿意遵从共工的方法,没有人愿意舍弃自己的部族,大家都住在大河附近,决堤了一处,说不定还要决堤第二处,主动决堤淹没自家的族人和家园....
所以大家都默认,想要试一试崇伯鲧的方法。
至少要试一试。
而因为知道了淫正在过来的消息,崇伯鲧没有贸然把息壤用出去,但他捏着那个小口袋,此时紧张的要死,大堤能溃决第一个区域,那就可能溃决第二个区域,如果连先行的怒流都压制不住,那一旦淫冲了过来,必然是全线崩溃!
“炼气士,如果有炼气士的话!”
如果有一些强大的炼气士在这里,就能把紊乱的天地之气进行疏导与整理,实在不行也可以吞噬一些,削弱强大的天地之气,使其维持在神化的边缘而不越过界限,但现在,这里没有炼气士。
炼气士可遇而不可求,中原常驻的炼气士,都在陶唐之地,此时陶唐之地的民众也受到了水患侵袭,鲧不知道那里的情况,陶唐之地距离他所在的大河南岸,实在是太远了些。
巫师是驱使天地之气,但是在此时的情况下,天地之气紊乱之后已经不听从巫师们的调遣,于是巫师们的法力施展,他们的消耗大大增加,巫术的威力也被削弱!
共工走后,这里有另外一位大巫师代替他抵抗洪流。
“司空应该去更需要司空的地方。”
这位大巫师很年轻,鲧知道这个部族是共工氏的心腹部族,在水利部门有着巨大的权势。
这个部族名为“相繇氏”!
但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大堤,第二个缺口,崩开了,还是在大河南岸!
“巫师们呢,那些土巫师呢!那些水巫师呢,都派遣上去!大巫都在哪里!”
中原的高手并不少,大巫师更是有很多,防汛的部族,几乎每个首领都是一位大巫师,但是即使如此,因为大河的河岸线太长,大巫师力所能及的地方有限,并且天地之气的紊乱会削弱他们的力量,使得他们的实力大打折扣。
纵然有移山倒海的本事,此时也不能施展,硬堵水只会造成更大的破坏,而除去共工去撞山之外,其他地方也有大巫师在施法移动山岳,试图拓宽河道,亦或是把那些山作为堤坝的后盾。
轰隆!
在遥远的方向,有缺口破裂,但是有大巫师施展法力,三位大巫师移动一座大山,轰然砸在缺口之上!
一座三千仞的高山被移来!
而就像是连锁反应,第三个缺口也出现了,无数的部族开始涌动,仞城的物资在飞速的消耗,而土石即将见底,鲧捏着息壤的口袋,他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
生死关头的抉择,是现在用,还是再等等?
但来不及多想了,因为一声惊天动地的震颤,极坏的消息传来了!
一整段河堤垮了!
“他阿母的,用了!”
纵然是移山,然而大水到了中原地区就没有山可以移了!即使中原有一百位大巫师,但是这其中有移山倒海之力的,必须要五壬纹才有这种实力,一百人之中即使有三十个五壬的大巫师,但是大河有多长?
可以想想!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纵然有移山之力,也保不住大堤!而且大巫师们还要限制天地之气的紊乱与暴动,所以中原的巫师虽然很多,可到了大河全面崩溃的情况下,还是难以守住阵地!
鲧咬牙切齿,物资土石已经要见底了,现在必须要用息壤了,否则大堤守不住,淫冲击过来的时候,则是更加完蛋!
于是息壤被鲧种下,他来到那一段垮塌的堤坝,并且顺着大裂缝去行走,息壤被他塞到裂缝之中,五色土开始侵蚀整个堤坝,天地间的气在向这里汇聚,鲧给息壤注入巫术,随后,天地的气分裂开来,息壤开始自动生长!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修复破损的区域,试图连接到缺口的对岸,然而这时候,这片区域的第四个缺口也崩开了!
鲧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下了一道命令。
“新的土石,去那些没有被淹没的地方获取....包括已经翻耕过的熟地,那里有优质的土,用那些土来填补大堤!”
“征召所有的部族,竭尽所能!”
大片的地方被淹没,有崇氏的战士面色苍白:“那可是耕地啊!”
“命都没了,耕地还有什么用!”
现在要极尽所能,而这连续的崩坍,文命扛着土包,看着这惊天的怒流,只觉得无比恐怖。
他从小就看着大河长大,但他从没有见过大河这般愤怒过。
父亲或许会失败了,天下有人能降服这条龙吗?
不,不用降服,只要让它安静一些,就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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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命在参与治河,而在商丘,第四个缺口正是商丘地的西北方,这里的水灌入一条河流,而这条河流顺势暴涨,彻底喷发,于是大量的水冲击到山野,如同墙壁一般,天地的气被带动起来,同时影响到从这里流过的南济水,于是....
惊天的元气大手,盖压群山诸野,声势震山撼地,商丘的避水墙,很多都在这个时候,突然崩溃了!
大水连续的冲击与拍打,随着哗啦的声音,垒砌起来的避水墙,轰然坍灭!
尘归尘,土归土!
部族受了灾,然而只有一片地方的墙壁没有坍塌,扛住了大水的拍打!
人们抵抗着水灾,放齐抬头,雨水与浊水从他的面上滑落,他瞪着眼睛,看着那片屹立不倒的连绵长壁,那正是重华让人垒砌的那一片!
“我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知学擅用的人!”
而这时候,重华正在帮助其他的治理者,去抗击水患!
之前那个向重华要人的治理者,此时脸上无光,面色难看,而重华面对他,则是直接言道:“我没有食言,你的治理不善,所以我来帮你!”
而这个治理者听到这句话,更是无地自容,因为他所率领的民众,已经对他诞生了不信任。
而就在商丘民众积极对抗水灾的时候,忽然天地之间传来隆隆的震荡之声。
放齐疑惑的看着远方,看着,看着,随后眼睛逐渐睁大。
如山岳般,又似远古巨神齐齐践踏的震荡,大地与天空都在惧怕,万物之气全都逃逸。
大河的上游,积累了滔天之势的“淫”,至从极之渊而发,呵退诸神,吓走川后,逼离河伯,终于从大拐弯的地方,抵达了中原大地!
淫裹挟的天地之气,能使得神威化为无用,能使巫术成为齑粉,即使是炼气士也不敢前去吞食,必须躲藏,天人诸神都不敢相抗,这是磨灭乾坤的大难!
西海震动,北海升起,于是惊天动地的大水,抵达了人间!
真正的天崩地裂之时,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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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大江!
比起北方的天崩地裂,黄龙升西海,南方的青龙同样陷入了暴怒之中,但是脾气么,或许要稍稍收敛那么一点....
至少奇相还能在大江上面喝水,不像是冰夷已经彻底放弃治疗跑了。
洵山南岸,无数的部族日夜兼程赶来这里,大江的涨水速度也快,但是远远比不上大河,大巫师升起丘陵,试图抬高地面,但是江岸绵长,天地之气的紊乱已经出现,很多力量已经不再听从大巫师的驱使。
这使得他的力量,在这种天地之威面前,越发的难受起来。
洵山所管辖的地方,在大江面前,不值一提,至于那些丘陵,在宏观尺度上,则更是渺小。
“如果是神巫,或者五壬纹的大巫,就有移山倒海的力量,中原有很多这种人,但是南方并没有.....”
大巫师不会知道,现在中原的大巫全都派去了黄河两岸,而淫的出现,注定这些大巫师,包括神巫在内都要退避!
大水的出现,是天地在暴动,比起吼天氏来说,至少在这个山海,“淫”的力量与不可阻挡性,以及对大河两岸造成的破坏性,远胜于“吼天氏”!
当然,或许在鲧的拼命治理下,这一次的大河水患终究能够压制住,毕竟中原的高手实在是太多,甚至不乏王级人物,但是鲧的错误已经成为定局,正如共工所言,障水法,失败了。
而且大河的崩溃是全面崩溃,从上游到下游,绵延大半个山海,一路冲击所造成的危害,以及裹挟的天地之气,越是靠近下游的地方,便越是强大,也越是不可阻挡!
相比起来,吼天氏不会削弱巫师们的力量,甚至还能被因因乎进行削弱。
在大气压与风流向正常之后,它就会逐渐消失。
当然,从全局的摧毁程度来看,吼天氏自然是席卷了整个南大荒,甚至蔓延到西南大荒,比起大水的覆盖面更广阔,而距离它越是遥远的地方,受灾就越是轻。
正是因为它全局过于强大,故而局部引起的海啸潮汐,反而能够被神巫级人物阻挡住。
而且吼天氏最大的力量加持来自于“日月并行”的天文大潮,这个时间的巅峰期一般只有一天半,过了这个加持时间,吼天氏的力量就会逐步下行。
而且吼天氏在结束之后,引起的强降雨导致的大洪水,才是它真正可怕的地方。
大江的水患需要拿出应对的方法。
大巫师的法力已经见底,在他升起的丘陵上,无数人开始进行协同作业,构筑临时防汛工事。
而这时候,被召集过来的部族内,赤方氏无疑最受到诸人的期盼。
但是妘载所告诉大巫师的,则是一个让很多人都无法接受的方法。
“要把洵山附近一大半的土地都空出来,作为一个分洪区,如果真的有大洪水的话,凭借南方的简陋山土与这些工程,是抵挡不住的。”
“重要的,是不要让江水产生‘神化’,成为‘淫’,只要避免这个,大水终究会归于平静,一昧压制,只会起到反效果,所以疏导与分流是要做的......”
妘载看着大巫师,大巫师的脸色很不好。
“但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不然,如果产生了淫,那么整个南方的一切努力,这三年以来的一切建设,都会成为泡影。”
“洪水必然带动大泽涨水,而大泽若崩...南方皆灭。”
大巫师看向他:“你也要牺牲这里的土地?”
妘载行礼:“存地失人,人地皆亡;存人失地,人地皆得!”
妘载觉得这个洪流问题,现在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摩亨朱-达罗大浴场计划
吼天氏消失之后,所带来的强降雨却不会消失,一般来说,入冬之后,秋水渐灭,但是今年是洪峰相遇,天地间,西天的雪山积雪开始融化成川,大河受到的灾难要比大江要强大,而南海吼天氏带来的大量雨水注入大江的支流,于是雨区增加,雨期延长,故而所有的支流水位陡然大涨,在短时间内灌入大江,一旦超过河沿,就会发生“雨洪”。
举个栗子,这就像是高速公路加塞堵车一样。
“所以需要分流,我称之为分洪。”
妘载对大巫师仔细讲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不分洪,洪水化淫,南方尽没。”
大巫师在思考,但他也知道没有多少时间给他细细斟酌了,这一次,苍苔之野和洵山的大片山野土地都要被放弃,在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大巫师同意了妘载的提议。
他毕竟在治水上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如果可以治理这次的洪水,那么....只要你能做到,洵山氏损失敷浅原西方的大片土地也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如果这次分洪结束,我们要效法中原筑造堤坝吗?”
大巫师是这样想的,障水法能保障沿江两岸的安全,不然大水年年来,难道大家就不再居住在这片家园了吗,几十上百年,乃至千年的居住,就这样放弃了?
明明百年前,还是相安无事的啊。
“是天象,天象回暖了。”
妘载给出一个答案。
“世间的气候升高,所以西天的群山诸雪都在震荡,大水的源头因此而解开,更多的河流出现,也就导致东方江河的水位逐渐升高。”
“这是原因之一,却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天地的气候回暖,天象的活动就会剧烈起来。”
妘载对大巫师道:“这是我观测得来的结果....”
这句话半真半假,当然妘载想到了,确实可以借助这一次的洪流事件,来完成“奇琴伊察”的修筑,这个玩意就是玛雅人的那座方头大金字塔,建设时的主要用途是天象与天文的观测,大概在公元四百多年时完成的,当然后来就沦为了祭祀和跳大神的地方。
“如果筑造堤坝,我不建议如此草率的做。”
妘载给出了一个让大巫师,以及所有巫师们都目瞪口呆的答案。
“为什么不?”
苍苔之野有巫师询问,十分不理解:“中原的障水法据说已经**年稳固住了大河,大江的怒流远比大河要来的小,我们修筑一个同样的大堤,只是防御南方敷浅原,有何不可?”
“连崇墉要塞我们都能修筑起来,难道还修不了一片大堤吗。”
“因为技术不够。”
妘载解释道:“绵长的大堤,多为土石构筑,单单是这样,是不可能长时间抵御洪流的,而如今天象活动越发剧烈,洪水或许只会多而不会少,治水是一个漫长的工程,也不是我们这些部族首领脑袋一拍,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要很多方法一起用,障水法,应该是一种争取时间的法子,而不是一种为求心安而选择的躲避方式,越是逃窜,大水就会越向你这里流淌,如果堤坝不够坚固,那么当大堤决堤之后,水的威力会比在河流内,要大上数倍了。”
“所以,堤坝要修,但不能草率的修,贸贸然去修筑,最后会造成更大的破坏。”
“要有大堤,要有一个大坝,还要有分洪的区,还要有水门。”
诸位巫师互相看看,而有人问道:“那就是说,障水法果然是有用的。”
妘载点头:“当然是有用的,哪怕就是直接堵水都是有用的,只是要看如何使用了,堵,应该用在大泽,大湖的边缘,在那些水流容易溢满的地方,修筑大坝,把湖泊能承载的水位抬高.....”
“大江比起大河的脾气要好一些,洪流也多是雨洪,所以挡水,泄洪,拦蓄,疏通水流,清理河道.....有些事情我们做不了,只能等更厉害的人来帮忙。”
“但也有我们能做的一些事情。”
“只去障水不去宣泄,那水反而会借助河堤作为一个借力点,它的势能不会分散,于是后来的水在这里纷纷加速,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或许先遭殃的是东南大荒,而后就是我们。”
“而且大堤决堤,重要的问题在于底部,这里水的压力...不,水的力量比起表面,要强大许多倍,大堤的底部承受不住,故而决口,就像是砍树一样,再粗壮的树木,根须被挖掘殆尽,那么它即使参入云霄,如建木大椿,也会倾倒在东海之畔。”
“而且大堤增的越高,下面承受的水力就越大,江河的呼啸也越庞然,于是这个大堤崩溃的风险也就越大!”
诸人听妘载在这里讲,大概也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而这么巨大的工程,确实比起崇墉要塞要麻烦的多了!
而妘载也知道,治水工程必须建设,所以除去大气象台外……
奇观,摩亨朱-达罗大浴场+1!
【建有大浴场的河畔泛滥平原单元格免受洪水侵袭。每次缓解洪水破坏后,属于此城市的泛滥平原单元格所产出的信仰值+1。】
这玩意就是古老时代最实用的超大蓄洪工程!
抢别人的奇观,让别人没有奇观可抢,阿红,我要抢奇观!
但妘载还有一句话要说在前面。
“南方的土地,如果被分洪的话,有很多耕地或许会无法使用....”
然而话没有说完,大巫师就打断了妘载。
“先治吧!耕地没有了再开垦!”
大巫师下了决断,随后立刻命令敷浅原北方的所有部族,开始从这里撤离。
苍苔之野,以及敷浅原东北方位的,乃至于居住在大泽北方和中部地区的巫师们,都很紧张的回去了,从现在开始,部族要全面撤离这里,而大巫师命令中部地区的部族们要接受难民,把他们曾经用来迁移的土地,分给这些迁过去的部族居住。
在犁具与牛耕、堆肥沤肥出现之前,大部分的南方部族都在刀耕火种,亦或是火耕水耨,甚至包括中原很多地方的部族都是这样,像是赤方氏所居住的淮水附近,那句“原田每每,舍其旧而新是谋”,就是对部族寻找新土地的最好描写。
所以每个部族至少有一到两个迁移的土地,他们迁到这里,等到原本的土地恢复了地力,可以很好耕作的时候,便又要迁移回去,但是如今,大家不再迁移,那些土地也就成了备用地,被开垦起来。
“这一次是南方的大难,我们必须一起渡过难关。”
第三百三十六章 治不了大江我还治不了你吗!
洵山氏准备迁移离开,妘载要把整个洵山地区都作为分洪区,等到大江的水流暴动的时候,让大巫师把一座升起的丘陵重新按回大地,如此大水就能长驱直入,而要在另外的一片地区,也就是洵山地区之外,升起新的丘陵以阻挡大水的继续蔓延。
在升起丘陵与打开豁口之间,大巫师是至关重要的人物,而这一次的大水是大江洪水,与柴桑地区的人没有什么关系,故而洵山大巫师也没有通知他们,但现在,似乎不得不通知了。
洵山,柴桑,两者都居住在敷浅原,如今光靠洵山地区的力量不足以抵御洪水,于是洵山大巫师向柴桑大巫师发送消息,希望他能够带人来帮忙。
而妘载,大巫师给予重担!
“现在治水,我不如你,所以这里的调度,都依你了。”
大巫师说着,随后把自己的大钺交给了妘载!
妘载吓了一跳,但是大巫师却是道:“此时正是众望所归,只要能遏制大水,一律从你。”
妘载接过那柄神铜打造的钺,只觉得重若万钧。
当然实际上这玩意也确实挺重的……
不过更重的,还是因此要承担起来的责任,以及无数人族的性命。
妘载拿起斧钺,神情也严肃无比:
“……当分流至此的洪水,流入阏之泽北部的时候,这些水会在大泽囤积下来,南部的水位会稍有上升,但是不会太多,中部地区水位上升会有一个临界点,而北部地区,也就是遭到分洪的区域,会顺着大泽与大江的,那些连接河道,重新把水流,灌入大江....”
“而向大泽东岸,容余山,以及葛山附近的河流,也会迎来涨水,但不会太多,应该会在安全界限以内.....”
大巫师并不是听得太明白,而妘载说着则是叹了口气。
“最好的泄洪之地,其实还是八百里洞庭啊....”
还有南方的大巫师实在是太少了,敷浅原就两个人....
不过好在赤方氏有几个大人物,老师乔松虽然不能驱使水流,但是可以操纵水气,在没有化淫之前,应该都不会对他造成太过分的削弱,而巫盼老先生....巫医似乎在这次的洪灾中,也只能起到救治伤员的用途,而太子长琴.....
妘载这时候才想到,虽然知道长琴擅长弹奏乐曲,更是音乐系第一名,但是他的本领....长琴好像是祝融氏的人吧。
那既然是祝融的儿子,一定会用火咯?
————
正在大江沿岸,一起过来查看情况的赤松子他们,听说了妘载的想法之后,都有些神情异常。
妘载想要在分洪的时候,制造出连续的大晴天,然后蒸发的水气让赤松子移走,至于移到那里去,哪里没水,哪里没有分流,就向哪里驱逐。
对于雨师来说,调控风雨是基础技能,只要不面对淫和吼天氏这些bug家伙,那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而妘载则是希望太子长琴能帮助自己垒砌积阳之气,并且,以火蒸地!
“是,我想要制造一场‘水文干旱’。”
有神人放在这里不用那是傻子,不必直接去面对大江的愤怒,只要在泄洪区,让太子长琴以火烘地,使得地表与地下水的含水数值急速下降,低于平常的时期就可以。
众所周知,对付这种水流大患就需要某个不会飞的红皮恐龙宝可梦......
太子长琴虽然没有“终结大地”这种超强力的旱魃型能力,但是身为祝融氏的嫡子,又是天生的神人,火巫术...不,应该是火神术,在长琴的自我阐述中,他确实是会的。
这就属于人为的造成一些灾难,然后再来抵消另外一种灾难,而不是等水灾过去之后,再来个“伏旱”,那就是要人命了,所以蓄水是必要的,降低土壤湿度,可以让土壤不间断蓄水,这是妘载的一种想法,说不定可以避免伏旱的出现,从而尽快恢复生产。
“大巫师负责丘陵的开合,长琴进行烘地,我负责蒸水放晴,老师就驱散雨云与控制水气。”
“所有的土巫师帮助大巫师,柴桑的人也应该会来,每个部族抽调战士帮助抗洪防汛,还要派遣一部分人,大约两千战士,至少早要有二百个图腾战士,他们去修水……”
大巫师目光一凝:“修水上游的水坝?”
妘载点头:“是,那个堤坝虽然损坏了,但是通向修水的水道却没有损坏,大量的水流顺着巨渠流向大塘之野,再从大塘之野,分流到阳帝山,再抵达沸沙泉,最后……”
“将一部分洪峰,逆泄入八百里洞庭!不过这些洪流,流入洞庭的时候,也已经没有多少了……”
大巫师点头:“好,等到人员集结,就把要做的事情都分给他们。”
“那我呢?”
巫盼老先生笑眯眯的看向妘载,而妘载则是有些抓头,老先生是巫医,看起来不好在前面帮忙。
不过老先生摇了摇头,对妘载道:“我看着你成长也有很长时间了,你的一些‘道理’,我也懂了不少。”
“你说过,草木的根须,可以稳固水土的吧?”
老先生此时露了一手:“虽然这有违自然天理,但是大灾面前,却也只能如此。”
在他的控制下,地上的泥土中,有一株草木陡然拔高,随后从草开始化为大木!
“虽说有违天理....不过我也不是炼气士啊,有的时候,还是不遵守了吧。”
老先生看向赤松子,后者对他挑了挑眉头。
“天理,做好自己的事情,人抵抗灾难,也是天理的一环,想到就去做,什么都不做,那不叫顺应天理,那叫逆来顺受。”
说干就干!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时间上与北方几乎同步,南方的人员积极调动起来,虽然比起北方的人数来说只有一点点,根本比不上,但是南方多山,这也是天然的屏障。
有战士就此发表感慨:“有时候山多也是好事情……”
但立刻就被回怼道:“没修路时候让你爬山你怎么不说这话!给我爬!”
而妘载这里,大人物们都已经开始工作!
治理分洪区的土地的水分!
治不了大江我还治不了你吗!
第三百三十七章 我共工一生行事,何须向别人解释!
在这古老的时代,人力能够做的事情实在是有限,再强大的神人也不可能首尾兼顾,天地的水流带来的紊乱之气又会削弱他们的实力,没有强大的防洪工程,那就只能舍弃巨大而广袤的土地来蓄水。不过,相比较之下,虽然没有强大的防洪工程,但是却又有另外一种天然的屏障在帮助众生。
那就是天地自然,万树草木。
河岸的稳固和树木的多寡有直接关系,草木强大的根系能够稳固泥土,即使是千年不遇的特大型洪水,也能被扎根于大地深处的树木们阻挡片刻,而只要能够被阻挡,那么就一定能够被减弱。
南方比起中原,开发度相差太大,中原的人口密集度也远远不是小小的南方可比的,南方的部族大部分都集中在一些大原野,但即使是这样,人口密度也非常稀疏。
这终究是部族的时代,在粮食产量没有大量喷发的这个时代,人口的增长几乎是不可见的,往往要花费数十上百年才能增加些许,而许多部族连年的争斗,又会导致人口的减少。
大江的水开始涨起来,奇相也终于要躲避了,但是她拨开雾气,所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原野,南方的部族离开了,似乎是舍弃了这里的一切一样。
奇相盯着那些无人区看了很久,直至大江的水流,将津渡淹没,那台巨大的木制起重机也沉入江水的底部,被彻底摧毁殆尽。
“世间之力,终究不能与天地自发的忿怒相对抗。”
奇相看着这三年,南方发展的一切硕果都化为乌有,不免觉得很失落。
这三年,是她二百多年的生涯中,为数不多的,有情绪波动的年份。
看着蛮荒落后的世间,一步一步走向繁荣昌盛,在江水中,在雾气中偷偷的露出头来看着那片古老的土地,二百年,甚至上千年都没有变化的蛮荒之地,在短短三年之内,在一小块区域,几乎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条大路就像是一条线,连接起了四面八方,最后通向什么地方呢?
三年前,那个部族从江水上通过,而江水的对面,有一只大猴子游了过来。
江水震,赤方氏的人们在渡江时死去许多,那只猴子现在抵达了桐柏山,大兴风雨,占了淮水的中游....
赤方氏.....
奇相知道南方的变化是这个部族带来的,但是这个部族的首领,她记得应该是一个老人才对。
不过前几日,出现在这里的,却是一个年轻人。
但是现在,津渡被毁掉了,奇相的目光转动,她似乎可以看到一个灰衣老人若隐若现的游离在大江南北,她盯着那里看了很久,似乎没想到这个老人会出现在这里。
但江水流速越来越快,她闭上了眼睛,不再关注这个老人,而自己沉入长江的深处。
灰衣老人来了,他是辅佐伏羲氏的六位天神之一,叫做“视默”,他能看见世间的灾难,当世间出现大灾的时候,他就会出来巡视。
灰衣老人是在吼天氏出现的时候,以及西南大风暴突然显化时,动身出来的,随后整个三南,西南,南,东南的大荒,全都遭到了暴风以及大雨的侵袭,于是灰衣老人不知道从何处而来,一路行走到这里。
看到奇相沉入江水之中,灰衣老人,这位古老的天神“视默”,不免自言自语道:
“江水已崩,两岸部族迁移逃走,绵延千里,大地尽为泽国,风雨洪水,千古之灾聚于一处,盖此世之大变矣。”
“大河已陷,大江亦崩。”
视默飘飘乎行过江水,怒涛拍打,灌入敷浅之原,老人看着这大片的耕地与山野被淹没,洵山之上,这本该镇守南方的强大神山,此时却已经空无一人。
“天虞之景,但不该是这样,洵山有责任庇护部族,岂能自己逃走?”
所谓天虞之景,是指得西方天虞山,在这座山下全都是水,而山上也有水,大水常年汇聚而不会流走,故而这座山上什么都没有,除了石头就是水,所以除了大海和贴吧之外,还有个天虞山也全都是水......
那里有没有水怪不知道,但肯定有大水比。
视默看到空荡荡的洵山,有些愤怒。
但当视默继续向前游荡的时候,他所看到的,是巨大的丘陵,与无数忙碌着的战士们。
他们明显是在做防洪的工作,但为什么要离开大江这么远?
而当视默继续看过去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些了不得的大人物。
当天地间的雨云都被驱逐,当万物草木都在生发,当乾坤之下回荡起动人的音律。
这场治理要持续很久,当大江的水流放进这片广袤的原野....
视默看了很久,他看清楚了这片地方的治理情况,也了解了洵山氏离开的原因,而他没有过多的停留,反而是向着来的时的方向离开了。
他要去大河附近,再看看北方的大地,是否满目疮痍。
————
大水持续了很久,大江与大河一起发怒,加上大河上游连续出现洪峰,神化为淫,从而演变为全流域性的大洪水,连带着济水,淮水等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整个山海大地,水位普遍上升。
陶唐之地,水泽逐渐在褪去,丹朱曾经嘲笑共工是扛大包的,而今天他自己也终于扛起了大包。
扛包之后,我就成了你....
但是共工撞断了先槛大逢山的消息也传入了陶唐,听说那个地方的山神被他干废了,共工跳到山神面前大吼一声“借房子一用”,二话没说就给人家房子拆了。
这个事情现在还在扯皮,共工则是表示为了大局着想你家的房子必须拆掉,而山神表示他一定要上诉,这个事情没完。
“啊....这也很麻烦....”
先槛大逢山的山神,也就是一位有神人血脉的大巫师而已,但是帝放勋却很头疼,这些都是大部族,共工虽然是为了泄洪,而且结果也是正确的,但是你好歹和别人打一声招呼啊....
什么你共工一生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第三百三十八章 既生瑜何生亮
“大河的水还没有退,中原大地已成泽国.....”
四岳氏中的玄岳许由,正在向帝放勋报告这次大水的情况,而当听到障水法已经失败,崇伯鲧的大堤崩塌,强大的‘淫’祸及两岸无尽大地时,放勋的脸色是很难看的。
没挡住,但是九年以来,确实是有成效的。
相反,这一次共工虽然把人家的山给撞塌了,但是成功泄了很大的洪流出去,不然水患还要更加厉害,凭借着南济水的水道送走了一部分的大河水,毫无疑问,共工这一次有了功劳。
“这就很难办了。”
许由对放勋道:“帝,帝鸿氏要见你。”
帝放勋盯着许由:“懂了....”
“帝要保住崇伯?”
许由:“帝鸿与共工交好,这一次或许会向您请求罢免崇伯的司空之位,共工此次毫无疑问是有功的,而崇伯却有了罪。”
“九年之功,毁于一旦,此番死伤部族,或以千计,至于损失人口与耕地....”
许由的话说了一半,帝放勋只觉得脑子很疼。
他们两个人现在也不在陶唐之城,而是赤着脚,泡在泥水里面。
是的,陶唐之地的水患十分严重,虽然地势较高,但是危害却依旧很大,所以即使是天帝也要来抗洪。
不过现在,陶唐之地的,那些居住在这里的大人物们都已经赶赴四方,这里只剩下许由,放勋等寥寥几个大人物,当然,还有天天“装神弄鬼”的帝鸿氏。
“丹朱所作的水渠有了大功劳,帝子去南方一年半载,所获之技,果可造福万民。”
许由如此对帝放勋讲,而这明明是好事情,放勋却听着有些不舒服。
合着阿红这个蠢货,自己捣鼓捣鼓居然还真给他捣鼓出了这些大名堂来。
难道是自己以前的思想错了吗,原本以为木工之类的器械工具,制作到现在这种水平就到头了,没想到……
“……可真是夺天工之造化……啊?”
许由说着,眼睛不断在帝的脸上乱飘,似乎有些看好戏的样子。
“好了好了,他有大功,予(我)老了,见识不够,闹了笑话。”
“我们还是来说一说帝鸿吧……”
帝放勋很明智的转移了话题。
至于阿红,现在还在抗大包呢。
“帝鸿这老东西真是烦人,天天想着要祭祀的权利,我不给他,他表面上不吵不闹,暗地里却动作颇多,帝夋十子,帝鸿为长,黑齿、三身次之....”
帝放勋侧过头,停留了一下脚步。
“老不死的,老贼也!我都要死了,他还活着!”
帝放勋年纪很大了,他十六承帝挚之位,如今治理天下已经六十八年,马上第六十九年,时光岁月,让他苍老无比,但是帝鸿这家伙,活的远比他要长久。
真是太能苟了....
而许由则是嘀咕,你两个家伙加起来也二百多了,合起来都能去见少昊和黄帝了,老头骂老头,这可真是……
“崇伯从帝鸿手中借走了天帝夋曾经糅合的五色土,但是即使有息壤也没有能制止大水,而且还有一件事.....”
许由道:“崇伯征去了耕地的土。”
放勋的头低了下去。
“是翻耕好的土,生生之土,大河两岸,现在即使是没有受灾的部族,也没有耕土可用了。”
“今年的粮食,恐怕....要饿死很多人了。”
这个年代的粮食产量很成问题,而且是部族制的晚期,联盟类型的公天下,中央也没有多少粮食说去赈灾,毕竟自己这里也没得很多粮食。
“耕土也用了.....姬弃那里,不是说正在试验新的粮食种植法吗....”
姬弃就是后稷,尧帝后期让他当农师,管理谷物种植,而最早的“粮食储备方案”,就是他提出来的,不过是在大禹的时候提出的。
其母亲姜螈有一天出门踩了个巨人的脚印,就像是华胥氏一样的怀孕了,但是华胥不同,姜螈害怕急了,生下来姬弃之后就准备把他丢掉,姬弃被丢到路口,牛羊就都避开,丢到山林中去,没想到山林中突然多了一堆踏青的上古驴友,于是不好当面丢弃孩子,就直接丢到结冰的河水里面,结果天上掉下来一只大鸟,把姬弃当蛋盖了起来。
姜螈发现丢不掉那就抱回去养了,因为这个“丢垃圾”的事情,如果姬弃曾经问过他阿母问自己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姜螈估计一定会回答他,你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而按照山海经的情况,以及各路帝夋后人的互相交流,那个巨人脚印,应该就是天帝夋留下来的。
当然最让人在意的,是姬弃死后所葬的地方。
大禹把他葬在“都广之野”!是的,就是天神“**”所看守的,建木所在之地!
放勋在询问这件事情,前两年姬弃说发明了新的耕作方法,结果他埋头研究出来之后,放勋发现所谓的耕作方法就是牛耕,然后就把寿丘在卖犁具的事情和他说了,在那之后这位农师就自闭了好几天。
生不逢时,大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
然后就是农事的一些小细节,划分田亩的方法,当他提出来的时候,发现也已经在使用了,于是他又自闭了几天...如此不间断循环.....
但也是因此,他开始仔细钻研,据说终于有了巨大的成果(确信)。
“你说对了,在上次,欢兜,晏龙他们从南方回来之后,带来的垄亩耕作,已经确认,是和犁具,牛耕一起使用的。”
“那些耧车,石磨,丹朱都做出来了,所以今年的,稷粟之谷的收成是很不错的,但是可惜,这场大水,让来年的耕耘有很大的问题。”
“弃在看过了那些东西之后,前不久有了硕果,在垄亩牛犁的方法上,写出了畎亩法……”
帝放勋道:“这是什么?”
许由:“弃所言,是防止大旱和大涝的耕耘法!”
帝放勋仔细听完之后,感慨不已:“看看,有人逼他还是好事情……”
许由:“还有,说是发现了新的,可耕作的粮食,秫。”
秫谷就是原生高粱,弃在寻找谷物的时候意外发现这玩意长的和稷谷有那么一点相似,估计也能吃,于是就种植试了试。
两人正说着,没想到帝鸿氏已经找来了。
老头穿的一身零碎东西,披着熊虎狼牛鹿五种皮毛,这个毛皮大披风上面画着一个奇怪诡异的图腾,名为“浑沌”!
老头面容饱经风霜,看起来随时会嗝屁一样,这一点不像是晏龙大哥反而像是他祖爷爷。
而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建议把崇伯鯀罢免,让共工重新担当司空,而第二句话……
便是关系到天下共主之位!
第三百三十九章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
“崇伯求取帝夋之息壤,却用之不善,有此神物还导致大堤溃决,水流泄入大河两岸千余里大地,上千部族流离失所,数万民众葬身水患,大堤之溃,宣告障水之法毫无用处,而共工曾要求崇伯决堤泄水,但崇伯非但不听,还以司空之身强行遏制共工,无视冰夷警告,此乃判断失误!”
“帝!为了修补大堤,崇伯更是未经陶唐允许,便征走了两岸完好无损的耕地之土,那些部族翻耕好的熟地就这么被挖走,来年粮食欠收,他是天大的罪人!”
“中原的部族没有粮食就会饿死,连完好的耕地都被他取去,帝如果不处置崇伯,如何能平息这次天下的愤怒?”
帝鸿老头使劲抨击崇伯鲧,并且真的是怒不可遏,虽然一半是装的,但也确实有一半的愤怒是真的,这一半就来源于崇伯鲧征耕地的事情。
在他看来,崇伯鲧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刚愎自用的人,干脆改名叫崇祯鲧算了....
帝放勋绷着老脸,听着帝鸿这个老头狺狺狂吠,这个时候他也真想说一句“我原以为你必有高论”....但这话说不出来,因为帝鸿此时说的都是实际情况。
“崇伯虽然有错,但是决堤之事难道是贸贸然就能说的吗?”
帝没有说话,许由则是对帝鸿道:“我已经听说事情的原委,似乎冰夷示警之时,淫已经化成,那时候决堤,不是让淫更加肆无忌惮的冲入大河两岸吗?”
“这种破坏,也不比决堤要好上多少吧,所以,您老在这里所谈论的,关于崇伯鲧不决堤的事情,或者共工需要决堤的事情,其实不论决堤还是不决堤,后果都是一样的,也没有更好的阻止的办法。”
“崇伯为了尽量保护两岸民众,他的立意(出发点)难道是错误的吗?”
“这难道不正是他尽职尽责的体现吗?”
帝放勋适时的点头:“不错不错。”
帝鸿的老眼在许由身上盯了一下。
可以啊,臭小子你搞我?别看你胡子一把了,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稷都多。
你阿母的,说好话就有用了?
“错!既然玄岳已知冰夷示警之事,那么难道玄岳不知,冰夷来时,第一个缺口已经崩溃,那时候就应该做出选择!”
“如果在那个时候,把缺口掘大,大量的大河水泄入平原,大河的水位就可以得到遏制!后面的大堤也能承受更多的水!”
“究其根本,还是障水法没有实践意义,反而把大河的威力抬升了起来,造成了更大的破坏!”
帝放勋听得头痛:“你有什么建议?”
帝鸿道:“老朽不通治水之道,但也晓得,共工之策,哪怕不对,也比崇伯之策好上许多!所以还请帝罢免崇伯,使共工重当司空之位,这也是为了天下民众部族所考虑!”
“此次大水,涉及两岸部族诸多,遍中原、东夷之地,使民不聊生,天下饥馑,此等大罪,还能使崇伯待在司空之位上吗?九年无大患,但一次大患,就把整个中原毁掉!”
帝鸿巴拉巴拉的,告诉帝,反正今天你就要把崇伯给罢免,不然就是对不起天下人!
而帝放勋表示,这个事情比较重大,司空是大臣之中地位最高的,这必须要大家一起来商讨商讨,对不对,说罢免就罢免,你看看,当时举荐的时候也是一堆人都举荐,自己才同意的啊,这个你不能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还是等诸臣治水回来,大家再一起决定司空之位的归属与罢免吧.....鲧虽然有大错,但前面九年确实是无大患,帝鸿啊,这一点你也不能否认。”
帝鸿皱着眉头,老头子很不高兴,但是边上许由也在不断附和当个“应声虫”,两个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切换的十分自由,让帝鸿觉得非常难受。
“那就依帝所言,等到诸臣齐至,再询问崇伯之过失。”
帝鸿讲完这个事情,立刻跳转到第二个话题上,而第一个话题炒起来又强行压下去之后,帝放勋才明白,这个家伙让罢免崇伯,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听闻帝对于天下共主之事,已有中意人选?”
“谁?何方人氏?”
“谁!有何德行?”
帝鸿的眼睛在帝放勋脸上使劲乱飘:“帝当初所言,是要秉公考察,为何如今,有中意之人,而不与我等多说,以至于现在我等才听到些许风声呢?”
帝放勋眉头一挑,心道我他阿母的和你说了,然后告诉你你们四个部族的候选人都可以滚蛋了,那你们还不跳起来打我大腿?
这两年,陶唐的权利结构也有改变,首先是皋陶,他从“士师”被提升为“理司”,虽然只是换了个名头,但是这表示帝以及诸臣经过商量与研究,已经肯定了他对于天下治理方面的突出贡献,故而从此给予他更大的权利,一跃成为帝下八武海....
不过他的贡献也确实是很大了,这个荣誉也是应得的。
那么,他的立场就很重要了,尧的第八个“独立重臣”,他的地位一下子就举足轻重了。
而帝放勋大概也能猜到,帝鸿突然知道自己考察重华的事情,他的消息应该是从女英的周围得来的,毕竟大部族中的人物多有来往,而且自己最近也确实是放松了风声,是准备把重华调进来了。
“不错,我确实是有一个中意的人选了。”
帝鸿沉默了一下,随后道:“是我等族中人选,德行有亏而不能入帝之双眸?”
“这不算秉公考察吧。”
帝放勋忽然笑了:“帝鸿啊,氏族的利,不能置于天下之利上,否则,天下就会病,故不该以天下之病来利一人,所以,帝的人选,必须要有极大的德行。”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我也就大大方方的告诉你了。”
帝放勋道:“不必遮遮掩掩,因为这样你们更会心如焦火,甚至不断试探,我告诉你吧,我中意的这个孩子,叫做姚重华。”
帝鸿听完之后,沉默数息,仔细看了看帝放勋几眼:
“不择帝夋之后,不择高阳、少皞,乃至于高辛.....我等且不多言,但帝的兄弟们,会同意吗?”
帝放勋有很多兄弟,除去死去的帝挚,还有火正契,还有远走大夏的实沈,这四个兄弟是亲。
而高辛八元也是帝喾的子侄,加上陈锋氏,邹屠氏、胜濆氏等高母亲族,关于放勋欲推举一个东夷人为候选者,他们未必会同意。
“天下将乱,天下将乱,帝之择,谬误矣。”
帝鸿如此说道。
第三百四十章 我对财货没有兴趣
帝鸿离开了,对于许由建议他帮忙治水,帝鸿则是表示人老了,而且还需要守宗庙(祭祀地),而且如今水患也将止住,大河的愤怒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也不需要他来帮助了。
“玄岳大人,你看看,我还能去治水吗,我都一百多岁了,眼看就要二百,都要老死了....”
帝鸿祭出老人碰瓷**,表示我要是上前线那就向地下一躺不断抽搐,这话搞得许由脸色很不好看,但也确实不能多说这老头什么,毕竟他也不是炼气士,一般来说五六十岁的老头就是想说啥就说啥了,帝鸿这年纪,逮着谁就开喷,人家也拿他没招。
但是要说这老头没有本事,已经衰弱了,鬼才相信!这家伙的巫法逐年精进,虽然并不是某个姓奥一家的,但也属于越老越厉害的类型。
“真是老狗。”
许由完全忘了之前和帝放勋说,让他文明一点不要骂人的事情,自己直接就开口骂上了。
不过帝放勋既然开诚公布了,也就是说,重华进入中央是板上钉钉,不可撼动的事情了,就像是塞崇伯鲧进入水利部门当司空一样,空降领导,帝放勋虽然没有几个自己人,但是很多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东夷九部与日下王不日就来到此间,因为大水的事情已经耽搁了很久。”
帝放勋开口就是炸弹,表示东夷那边已经认可了这个人,并且请到了四荒王之一的日下与羲仲作为后台,甚至还有凑热闹的成山日神,而大河边缘的空桑氏已经表示他们完全支持,薛氏部落也附议,一个工艺大部,一个交通大部,两个重量级大氏族支持之后,这个力量已经很大了。
帝放勋手里攥着一堆赞成票,这又不是联合国,四帝可没有一票否决权,人数多了,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帝放勋虽然这些年来在很多事情上都必须和他们妥协,但是作为中原天帝,诸帝的最高领导,这个身份放在这里,在上古年代,脑子稍微好使一点,就能把他们玩过去。
上古先民的智谋争斗,虽然没有后世那些乱七八糟的朝廷来的黑暗与乌烟瘴气,但是也不是政治小白,只是看起来很多事情上显得行为憨批而已,譬如有些事情你只需要双手投票,结果还真就有部族倒立着举双脚来的....
“重华在商丘,治理的很不错,这次的水患,放齐那边已经来了消息,这一次.....”
听说了重华在商丘的表现,帝放勋顿时非常高兴,暗道不愧是我看中的少年,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改造问题,那就是如何把重华脑子里那种赚钱的想法给抹掉,让他知道,这个世上比起赚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与更伟大的理想与目标。
做人不能总向贝币去看,要有理想,你看看我,我就对财货没有半点兴趣。
帝放勋在仔细思考之后,对许由道:“我想了一个事情,女英和这孩子身份不同,为了避免四帝回去有什么心思,我决定,在这次大水结束之后,由你来暂代陶唐之主.....”
许由一听,立刻大惊失色,马上就要弯腰,而帝放勋道:“好了好了,别急着洗耳朵,当年巢父牵着小牛骂了你一顿的事情我都知道,我是说,我要去给那个孩子送点好东西....”
许由奇怪:“什么东西?”
放勋道:“既然他缺财货,为了让他明白天下的责任,我决定给他多送点这个.....牛羊布匹,美铜银玉,蚕丝麻衣,鹿皮豚肉,贝朋陶器,仓禀粮食,土地护卫,帝夋宝琴.....”
“你觉得怎么样?”
放勋看了看许由,而许由则是道:“如果我有一个德行较高的儿子,我肯定会和你说,你觉得我儿子怎么样,他还缺一个岳父。”
因为别人缺钱,所以你为了让他扭转这种人不能向钱看的思想,就给他使劲送钱?
你是不是觉得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代替帝挚坐了天帝的位置?
星空中的你大哥现在正在默默注视着你呢!
“其实不用送也可以,帝不是已经觉得,很多事情是帝的想法错了吗,丹朱曾经搞木工而被帝所厌弃,但如今弃所创制的一切新的耕作法,都是基于丹朱在南方学习的木工器具而诞生的,粮食多了,人口就多了,就不怕天灾了....”
“所以,重华喜欢商事,买进卖出,未必是坏事啊.....”
许由是如此说的,商业这种事情,促进发展啊,你看看商丘现在天南海北的打工的,卖艺的,大商人,卖铜的,卖陶的,卖假货的.....
是吧,有假货卖也说明这个地方商业兴盛啊,不然寿丘怎么就没有卖假货的呢。
而且一次性给太多钱,可能会腐化一个纯真的人啊!
许由用炼气士那一套来劝诫帝放勋,然后帝放勋经过仔细考虑,决定....
把这个“嫁妆”的数目,减少一半。
但就在他们两个人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有人前来,告诉他们,不远处来了一个灰衣老人,是一位天神。
“他自称‘视默’。”
放勋与许由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大惊。
“天神视默,伏羲的六佐?”
“老人家来了,是因为这次的大患而来查看人间苦难的啊。”
老天神抵达这里,见到两个人,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一份他刚刚记录的简牍。
这份简牍有一百枚简组成,厚厚且沉重,上面记录他一路走来所看到的伤亡迁移的部族数量,以及毁坏的耕地数目,简直是触目惊心,而这仅仅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我有一些事情,要和帝分说,至我从南方而向北,已有七十日,冬雷渐隐,大春已在眼前。”
而听到南方二字,放勋有些诧异,这时候才想起羲叔他们说过,南方有一个擅长治水的部族,而上一次因为欢兜的阻止,所以晏龙他们也并没有把赤方氏的一些事情告诉帝,故而这个问题上就直接被隐掉了,显得模棱两可。
视默对帝放勋道:“南方亦在治水,大江爆发雨洪,吼天过境,暴雨连旬,但我走时,部族迁移有序,大水限制于原野之中,流注大泽西岸,我观察许久,见得其中一些行事之法.....”
“南方治水有序,水患虽大,却不曾为天灾,我北上中原,料想中原高手如云,移山倒海者甚多,却万不曾想,中原之灾,居然会严重到这般地步。”
帝放勋看向视默:
“老天神所见,都有什么,可否细细言于予(我)听?”
第三百四十一章 表彰大会
正所谓办法总比困难多,在经历七十多日,近八十日的斗争之后,大水终于缓缓褪去,而春天的脚步却也临近,这是一个不好的消息,要是往年大家肯定载歌载舞,但是今年不成。
因为大水刚退,天气入春就要再度转暖,如果再来一次融雪洪水,那可真的是要命了。
不论是大河还是大江,这一次受到的灾都很严重,甚至包括敷浅原,洵山同样死了很多战士,并且苍苔之野大片的耕地都被大水抹平,今年的耕作,早稻肯定是播不下去了。
因为这水灾不是小水灾,所以这些耕地没点时间恢复不过来。
而在妘载的提议下,在各位巫师的商议下,大浴场这个奇观要敲,同时大气象台也要敲,再加上分洪区附近应该加固堤坝工事,这样一算....
好么,人手那是完全不够啊,终究是活人的世界,不是打游戏,说点个金币就能购买工人....
“崇墉关和驰道可是有几十万人帮忙的....”
妘载自己也知道这个事情,崇墉要塞的修筑,是有东夷,百越,中原的无数援军帮助修筑的,主要是为了拦截三苗并且给南方一个前线根据地,不然三苗打进来到处乱窜......你说是在老鼠洞前抓老鼠好抓,还是等老鼠在你家到处乱跑好抓呢?
所以这个军事奇观修筑的很快,连带着还修了一个简陋的大坝用来蓄水,以及一些巨大的水渠,驰道之类的支援工程。
“人口,现在生还来得及吗?”
敷浅原就这么点人,即使接受了阳帝与暴山,真陵的部分人口,也依旧少的可怜,这下就能看出短板十分严重。
妘载自言自语,于是此时就要定下一个抉择,究竟是先搞大气象台,还是先修大浴场这些防洪工程....
目前看来,防洪工程工程量巨大,春耕将近,大家迁移到内地进行耕作已是定局,而且现在进行大量的防洪工程修筑,显然来不及也不现实。
这是保护性工程不是破坏性工程,不像是三苗曾经修筑的阻挡中原追兵的那些烂泽,那只需要搞乱搞烂就可以了,破坏总比创造来的要简单容易。
那么既然丘陵已经升起,便请大巫师恢复法力之后再巩固一下,暂且就这样吧。
这也是个大的体力活,耗费的巫力一时半会可恢复不来,巫盼老先生虽然是传说中的灵山十巫,但人家也不是手一摸就能放圣光治疗的。
毕竟职业不同,老先生是草药学家。
而这种秒治的招数,十巫的老大巫咸,好像是这个专业的。
“先修大气象台。”
气象台能够更好观测天象运转的轨迹,依靠打白工的飞廉以及上次掉下来的风生兽,再加上老师赤松子和咕咕以及自己,整个气象台的基础人员编制就已经落成。
陶唐之地就有这么个类似的东西,事实上火神台的作用也差不多,而陶唐之地那个,在后世发掘之后,叫做“陶寺观象台”,住持修筑者正是尧帝。
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陶寺的观象台由十三根夯土柱组成,呈半圆形,半径十点五米,弧长十九点五米。从观测点通过土柱狭缝观测塔尔山的日出方位,由此可以确定季节、节气,从而安排适合的日子开始农耕。
从第二个狭缝看到日出为冬至日,第十二个狭缝看到日出为夏至日,第七个狭缝看到日出为春、秋分。
最古老的天人对问活动之一,就在这座高台上开始,它和火神台的作用还不太一样,而且它也是陶唐之地的祭祀场所。
太子长琴知道陶唐之地有这么个玩意,所以在妘载说要立大风雨测量计划的时候,才会提出修筑奇观的建议。
“正好现在大部分的部族都聚集到中部地区,人口集中起来,办事效率也提高了很多,大江边缘暂且搁置一年,今年能活下来,积攒些粮食,就已经很好啦。”
大人物们都觉得这个提议可以,而几个首领在治水结束之后,妘载建议“表彰”一下几个治水贡献比较突出的部族,至于实质性奖励.....
当然是另外一个很特殊的东西,也就是当初弄了很久,在酱之后衍生的副产品——
“酒”!
不过没料到今年大水,所以酒水的生产肯定要停下,再加上这玩意生产量本来就不高,是拿一点点富余的粮食制作的,所以也就当个奖品算了,顺便还能调动大家对于粮食生产的积极性。
粮食可不仅仅只是用来吃的啊,它还能变着花样被吃。
大巫师被妘载忽悠,说是这样可以团结大家,并且调动积极性,认识到自己是集体不可分割的一份子,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团结就是力量云云....
于是并没有举行过大的表彰大会,而是在迁移难民结束之后,大巫师来到洵山迁移的地方,在公田附近的油坊附近。
“大家治水都出了力气,这一次共度时艰,所有人都有功劳,这是一定要夸赞的,而至于比较突出的贡献.....”
大巫师首先点了几个部族,赤方氏当然在其中,毕竟整个大体的方略就是赤方拿出来的,而诸多部族也是纷纷附和,相当同意,后面又有几个出人力,出物资最多的,也被特别夸赞,并且得到了神秘礼物。
“这是什么东西?”
“味道有些奇怪。”
人们面面相觑,不过既然是赤方氏拿出来的,那应该是好东西。
听说是和醋一起制作的?那就是粮食的“副产品”了,这个词是赤方氏教出来的。
当然最让人意外的,是打酱油的侔洪氏也得了表彰。
“诶?”
很多巫师都面面相觑。
牛村在这次事件中没有什么动静吧。
连侔洪氏自己也是懵逼的,稀里糊涂就得了个荣誉。
“关于这一点,在遏制大水的过程中,牛村的号角起了大作用.....”
大巫师把牛村号角拿走了好长时间到现在都没还给他们,因为这东西确实好用,虽然配套的限制水流的石胆没有了,但是号角可以驱使水流向某个方向流动,只是不能控制流速和范围。
于是大家也就了解了,只是给牛村祝贺的时候,都有些阴阳怪气。
“老牛他家的号角不错,就是人有点小气。”
“是啊,号角不错,人就算了。”
毕竟老牛这次又打了几十天的酱油,谁心里看他也来气....
侔洪氏的巫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拎着那坛酒也满不是滋味。
当然,就在这同一日,南丘之中,出现了一个突破性的发明。
义均这里,雄陶在学习了手艺之后,帮忙烧陶器时,烧出了一些质量特别好的陶器,而雄陶发现烧制的土壤有些区别,于是加了那些新土去继续烧制,最后出现了两个奇怪的陶器。
第三百四十二章 光学
义均去敲打,发现声音清脆而不像是陶,于是在了解情况之后....
义均开动他的小脑筋,开始烧一些奇怪的石头,想看看能不能烧出个神器来.....
地炉中的火焰熊熊加载,祸斗们口中的火也在呼呼的吹.....
不知道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随后在祸斗们的帮助下,在妘梁、妘垂、妘柱、妘磐,雄陶以及奚仲等五个小伙伴的帮助下.....
一个看起来有些浑浊的,但又有些透明的,形状怪异且颜值低劣的器具,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是个什么玩意?”
义均瞪着眼睛,轻轻在这个古玻璃器具上敲敲打打,他感觉这玩意脆弱的很,当然陶器也坚固不到哪里去,都是一摔就烂的货物。
不过比起陶器和那两个奇怪的,会发出清脆声音的陶器,这个东西显然从材质上来说更好看一些,就是形状似乎烧坏了,明明是按照标准陶器的模样烧的,却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雄陶对这个则是很感兴趣,激动万分,包括那两个奇怪的陶器,这是制陶工艺上的重大突破,显然这三个新陶器的制作都属于意外,前两个是自然意外,后一个是人工意外,毕竟义均也不知道自己在烧什么东西。
祸斗们伸着舌头,绕着这个玻璃器具上上下下的看。
“谁记得我烧了什么东西?”
义均询问几个小伙伴,奚仲则是跳出来表示他记下来了。
————
于是,当妘载回到部族,所看到的,是义均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圆形玻璃片,正在到处贴着眼睛乱照。
妘载足足愣了好长时间,才猛然反应过来,义均手里拿着的,貌似不应该是在这个时代出现的玩意!
“这是什么!”
义均看到妘载带人回来了,明白抗洪工作应该是结束了,这段时间他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火炉中,义均告诉妘载,他在烧制东西的时候,很意外的发现了这些玩意。
炎帝青石上的小蝴蝶扇动了翅膀,于是岁月的轨迹出现了巨大的改变。
当妘载来到铁匠铺,所看到那两个,被介绍为特殊陶器的物件,以及那个半透明浑浊不堪的奇怪陶器时,妘载知道,这下又解锁了一个科技,而且是在无意中解锁的。
义均创造了山海的历史。
古埃及人早在距离现在山海的两千年前就已经掌握的原始玻璃,以及古苏美尔人在同时期偶然得到的卵形水晶,也就是原始放大镜,义均这一次在无意中把玻璃以及“光学”提早带到了山海的历史中。
最早的玻璃,就是古埃及人烧陶器时的意外产物。
最早的光学发现,应该是在《山经》中的堂庭山,这座山也是南山经系,上面有水玉,亦称为水碧,玉瑛,也就是水晶,而白石英称为白坿。
山经的作者不可考证,与海经,大荒经的作者一般认为不同,山经最古老的作者猜测,应该就是伯益,因为山经记录的多是水系的流向,跟随大禹治水的伯益,他记录这些水系是有目的性的。
伯益在堂庭山发现了原始光学,但是限于时代只是记录而没有太过深入的研究,相比于古埃及人在此时已经进入王朝时期,苏美尔人在城邦时代的末期,山海还是部落联盟时代,生产力不够加上科技点积累不足,以至于无法进入下一个时代....
而光学的大量应用是在春秋战国的时期,阳燧、火齐之名,被冠在铜鉴等物之上,包括墨子研究世界上第一个小孔成像实验,以及光沿直线传播等基础光学,才把光学这种东西的作用彻底展露出来。
墨子研究过光学与力学,乃至工程学,光是光学就总结出八条经验。
还有惠子所说的“飞鸟之影未尝动也”,都是在光学上的理论总结,不过墨子善于研究而惠子专注于抬杠,毕竟惠子本职工作是梁惠王的相国,抬杠是主业,研究只是爱好.....
妘载夺去了义均的透镜,这是一个凸透镜,妘载的手中升起光辉,随后移动光辉聚集在凸透镜上,紧跟着把凸透镜对准地面。
因为阳光的强烈,仅仅几个瞬间,地上猛然窜起一团火光来!
“诶?!”
义均拍手:“对对对,就是这个,我之前就发现,这个东西聚光可以生火,这是什么原理,和炼气士的积阳之热气一样?”
“原理么,我一会再和你讲...但你怎么烧制出来的?还有这个,这个不是陶器啊!”
妘载放下镜片,过于强烈的光线长时间聚焦会损坏这个东西。
来到那两个特殊陶器前,这两个东西属于烧制时的意外品,而妘载认得这是什么玩意。
这是瓷器!
毫无疑问,确实是瓷器,不过应该是原始瓷器,以前的队友,考古学家就带他们看过这些东西,说是商周时期的玩意,主要烧制材料是自然界中常见的高岭土。
“实际上还有几个失败品...”
雄陶讲述这两个东西出现前的玩意,他烧制的时候,用学习的方法,加上自己以前从象他大哥手里学来的方法,两相捣鼓,从而弄出了它们。
那些质量特别好的陶器,妘载看了之后,发现这些是炻器。
所谓炻器,顾名思义,烧结实了的石头,介乎于陶器与瓷器之间的玩意,又叫石胎瓷,也就是家里面的大水缸,甚至是紫砂壶,这些玩意就是炻器。
奚仲把记录下来的,写有仓颉字的简交给妘载,上面记录的就是义均丢进去烧的那些石头。
“很好,很好!”
妘载大为感慨,没想到铁匠铺里面这帮家伙真的搞出了大事情,玻璃,炻器,陶器,原始瓷器,这些都是有脉络联系的关系的,发现一个,在烧制的过程中就可能发现第二个,如偶然的叠加性一般,不断衍生!
不过这个强大的东西,却被雄陶评价为结实是结实,但是过于粗劣。
“我记得重华....哦,巫,重华就是象的大哥,您应该没有忘....”
“重华曾经在我们空桑氏帮助改了烧陶的窑,您不知道,他烧的那种陶,我们部族的大巫师,说那是‘土与火的祝福’,所以我们部族都学的是他的制陶法。”
“我现在烧制的这些陶啊,也是用的他的一部分方法,再加上您这里的一些方法,最后才弄出来的....”
“可惜,这种黑陶,只有大河的附近的泥土与沙,制作出来的,才是最好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邪恶的教导主任
铁匠铺的火焰燃烧了几天,在这之前,妘载询问雄陶,他在哪里找到的高岭土,当然还有奚仲所寻找到的,给义均烧玻璃用的那些材料来源地。
在跋涉了几天之后,大家回来,却发现铁匠铺这里围了不少人,当然都是那帮无所事事的大佬,譬如老师乔松,还有巫盼老先生,太子长琴,甚至还有老族长....
还有一些狩猎回来的小伙伴,以及一些闲着休息的族人。
人的本性就是凑热闹,何况前几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新的特殊陶器出炉,铁匠铺的家伙们从来没有让族人们失望过。
妘载凑近一看,原来是第一个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玻璃制品新鲜出炉了。
吹玻璃的工艺是为了让玻璃更容易塑造与变形,而不是说制造玻璃一定需要那么做,吹制玻璃大约是在北魏时期完全熟练掌握的,至少是在这个时期大规模普及至整个天下,当然这些浑浊的东西,却有一个比玻璃更好听的名字。
那就是琉璃。
越王勾践剑上就有这些玻璃,不过是作为装饰所用,从春秋到战国,玻璃产物已经遍布整个天下,而打玻璃珠这种活动,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开始了。
当然古埃及人打玻璃珠打的更久,所以充分说明人类就是一群只会打玻璃珠的憨憨....
而在西汉的一座墓穴之中,甚至出土了玻璃矛...
真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工匠做不到的。
而不进行吹制的结果,随便制造的话,成品大概率就是义均弄出来的那个“邪神”产物,妘载看了都有点精神混乱,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这个东西烧制真的困难啊,幸亏我是这天下少有的天才,这才能完好的掌握火候,怎么样,那个阿红做不出这个东西吧?”
义均看着身前这个红彤彤的玩意,而这里围观的人也聚集了很多,在众人的注视中,还没有彻底从高温状态褪光的琉璃缸,让这帮人的面庞都被映照的红彤彤的。
“祝融啊!”
赤松子看了一眼太子长琴,而小动物们也瞪着大大的眼睛,十分的好奇。
在此时,那高温的光明没有散去的时候,给人的第一影响,脑子里蹦出来的,就是祝融二字,太子长琴也不例外。
火,带给人族以希望,以未来。
青铜,陶器,石灰....
如今,火,又一次创造了奇迹。
这个比起上一个邪神产品,显然卖相就要好很多,但也仅止于此了。
“琉璃的铸造,需要模具....最好是吹....”
妘载自言自语,战国时期的玻璃铸造模具十分简单,就是普通的倒模,上面拿个石头或者什么玩意压制液态玻璃,就行了.....
至于吹玻璃,那还需要巧手才行。
玻璃是能够推动科技点的东西,妘载是非点不可,而相比之下,瓷器的话,暂时除去装人参果貌似没有太大用处.....
任何事物的价值要根据现有的情况来估算,大水刚刚褪去,妘载估算了一下时间,从象的口中以及士敬的话可以推断出来,大河今年也有大难。
鲧的治水时间已经到了,九年不成,大河崩。
所以中原也应该糟了灾难,陶器是重建家园必不可少的东西,而瓷器所需要的技术以及炉窑,烧制手艺,都比较麻烦,在重建家园的过程中,瓷器并不如陶器受欢迎。
但是,重点在于恢复生产之后,瓷器的需求就会超过陶器,而这个时代的瓷器并不是什么精美的青花瓷,原始瓷器的作用和陶器是一样的,大量用于日常囤积物资,建筑,祭祀上。
原始瓷器也就比炻器的瓷化程度高那么一丢,算是半只脚踏在成熟瓷器的门槛上,却又和小姑娘似的死死不进去,所以千万不要以为原始瓷器是青花瓷那种宝贝东西,事实上这玩意表面上看起来和泥巴陶器没啥区别。
但是区别在内部,原始瓷器虽然原始,但它的坚固结实远胜陶器,还有最重要的,这玩意比起陶器来说不怎么渗水。
妘载琢磨了一下,好东西当然要烧制普及,陶器这玩意现在也到了进化的时候,而且原始瓷器上了釉那才能叫瓷器,釉很好做,最重要的原料就是“石”,也就是石灰石,这东西,妘载刚来的时候就在柴桑山进了很多货。
上釉的作用可不仅仅是美观啊!要知道,如果说举个栗子,陶器就是不穿衣服的战士,原始瓷器就是穿了兽皮的战士,而上了釉就是披着甲胄的战士。
“等到生产力恢复了,上好的陶,不,原始瓷器倒卖到中原,肯定能买来不菲的财货,高质量的东西总是受人的喜欢的.....”
农业工业是生产需求,而商业贸易则是促进繁荣,八百年前的神农氏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妘载心里面嘀嘀咕咕,又不住的打量雄陶。
是了,雄陶这个臭小子的部族,就是大名鼎鼎的空桑氏,那是舜帝去打酱油时帮助的部族,是专门以陶器工业为主的部族,这个臭小子要是学艺成功,跑了回去,那就是断了自己的销路。
“不行,我得找个办法让他留级。”
妘载这里正在思考如何成为一个黑心的教导主任,那边,几个老先生却抱着陶器开始回忆夕阳下逝去的青春。
“可惜啊...”
巫盼老先生捧着那个原始瓷器,颇有感慨:“黄帝时期,宁封子因为制陶而苦思冥想,最后因为一场意外而化为灰烬,或许他想要烧制的就是这样的东西,但是那个时候,方法还很原始,贸然的加大神火,最后的代价却沉重至极。”
赤松子听了,也很是感慨。
宁封子是著名的火行炼气士,在黄帝的手下被封为陶正,他一心想要改进烧陶的方法,结果最后却因为一场事故而身死道消,在火焰中化为青烟消逝。
“那可是一个天纵奇才啊,可惜了....”
看到如今的陶器,再看看满头大汗的义均,巫盼不免想着,曾经妘载说的那句话可真对,有的时候打败你的不是同行,而是跨界。
上古年代虽然没有人会去手搓核弹,但是生产事故却一点也不少,中毒事件,医闹问题,炉窑焚毁,矿洞塌方.....
而相比起不是很好看的原始瓷器,小动物们则是更对那个玻璃玩意感兴趣,咕子的小眼睛睁的大大的,琉璃虽然浑浊,却让它的小脑袋瓜里瞬间充满了绚烂的色彩。
而通过某只小动物看到这里一切的,还有两个南海的炼气士。
第三百四十四章 十万个为什么
“那好像是不得了的东西。”
因因乎回到南海之后,北门成就已经动身辞行,而妸荷甘却知道他的去意,便极力的劝说,所谓敷浅原绝不是一个感悟天理的好去处,对于炼气士们来说,更应该与天地合为一体,感受天地的呼吸.....
“你仅仅听到了所谓的人籁,就认为看到了天理,你不是说过,还有地籁和天籁的吗?”
妸荷甘很不高兴,主要原因是既然赤松子在那里久待,说明那地方肯定不是和自己这片一路的,再加上北门成通过风生兽把赤方氏的很多事情都看的清清楚楚,现在北门成反而被吸引而特别想要过去,于是妸荷甘就很不是滋味。
倒不是因为自家基友被抢走的原因,因为妸荷甘和北门成的年纪相差太大,友人算得上,基友那肯定不是,但是北门成这种摇摆派,一旦投入了赤松子那帮人的阵营,对于隐修的炼气士们,无疑是一次很大的打击。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对于天理的阐述,各家各人也都是不同的,而所谓的两派阵营,说明白了也不过就是入世和出世的区别,有些炼气士喜欢行走八荒,给人家下下雨什么的,而有些炼气士就是你求我,我都不帮你。
炼气士的人数本来就不多,那在巫师里面,能出一个炼气士那真是千里挑一。
“你不去与天人相合从,反而要远走那片蛮荒的土地,去与那些孱弱的部族为伴,诶,你的年纪还是太轻,二百八十余年的,近三百年的磨砺,还是没有让你与天地达到忘我为一的境界啊。”
面对妸荷甘的劝说,北门成只是摆摆手,告诉他道:“你来就来了,别一边说话一边跟着我,要么就走啦,老先生,你说你不感兴趣,又怎么跟着过来呢。”
妸荷甘叹息:“我是在让你回头啊!天理绝不是你眼中所看到的那么简单,那个部族的小巫师,他敢自称得到了天理吗,即使是赤松子都不行的啊!”
“神农正是因为不知道天理,所以才气死了老龙吉.....”
然而妸荷甘不论嘴巴上怎么说,脚步却是一点也不停顿,就这么跟着北门成,絮絮叨叨的向敷浅原进发,而就在这个路上,北门成又“看到”了,妘载在弄一些新的东西。
原来是妘载在和义均说一些基础的物理知识,也确实是基础的,说的是杠杆原理。
打水的桔槔,族中的人都知道这个东西可以提水,和辘轳一样,义均也明白,而待久了似乎只是归功于妘载的发明创造,但是在这一次意外烧制出玻璃之后,义均就打开了某个“开关”,和妘载问了一个问题。
“石头被火煅烧之后,有的成为了灰尘,有的成为了琉璃,有的则是开裂成一片焦土,火焰的温度以及烧制的手艺,以及石头的材料,决定了最后的结果....”
“在火焰的灼烧下,石头之中,是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吗?”
“沉重的水桶可以被桔槔另外一头的孩子轻易的挑起来,但如果让孩子去拿它是拿不动的。世人都知道撬石头可以让石头移走,但是这其中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义均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已经向“大科学家”迈出了重要一步,而妘载向他解释了一些基础的知识,但是义均却举一反三,甚至询问了巫盼老先生几个特殊问题。
“不死草为什么能让你不死?为什么我咬了乘黄一口就能多活几百年而不衰老?为什么天神窫窳被你们复活之后,会变成一只怪物?”
涉及到神力的问题,似乎没有办法用物质的变化来解释,在山海世界之中,妘载从没想过点出高级科学,毕竟这是一个神话时代,所谓神话就是基础科学所不能解释与分析的东西,对于一个专业是地质水文勘探的人来说,点出量子工程那些玩意实在是过于强人所难。
但是让妘载没想到的是,巫盼老先生却是很认真且严肃的和义均说了这个事情。
“是啊,你所问的,我在很久以前也想过,为什么我吃了不死草,就能长生不死?说是天神的赐予,是神化的结果?可笑,天地都被绝断了,诸神要么远走群星,要么归入图腾有了生老病死,世间的祭祀得到了整治,不再有那些淫祀与胡来的血祭,天地再度清明,这都要归功于颛顼的功绩。”
“所以不死草与神明必然无关。”
两个人越谈越是投机,越谈越是有兴趣,就像是慢慢涉及到世间的真相一样,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都开始有些不对劲,而妘载听了一会,突然感觉到很迷茫。
因为后面涉及到的,对于生、死、神、人的讨论,已经超出了妘载的认知理解,而在这一刻,原本还算是知识小百科的麻麻载,彻底沦为了一个萌新。
或许,从小白到老手,再到大佬之后,就是萌新的境界吧。
我以为我懂了,但实际上我是什么都不懂。
渐渐退化成山顶洞人.jpg
得了,你两个就继续十万个为什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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妸荷甘听了北门成的话,更有些不高兴了,言道:“这算什么话,大巫五壬纹,就有移山倒海的本事,我也能引天地之气移来一座千仞万仞的高山,比那些巫师的手段还要容易,一根杆子上下移动,孩子能挑起水桶,这算什么很罕见的事情吗?”
“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巫师需要这些无用的知识吧!”
妸荷甘的话落下,北门成却是道:“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你看过蚂蚁举着树叶移动,但是蚂蚁为什么拥有举起树叶的力量呢?”
“炼气士能搬动山岳,来源于法,法来源于天地中的气,气被我们食下,便成了我们自己的力量,那我们又属于什么呢?”
“神的来源有五种,大部分的水永远向东方流淌,因为那是从高到低,山一直是尖的那一头向着天空,而不是倒置起来,甚至倒置这个概念,如果真的顺应自然,都不应该存在。”
“顺应了自然,如果一切都不被人为的赋予词汇与意义,那么倒置也是正?”
北门成看着有些惊呆的妸荷甘,很高兴的睁大眼睛,对他夸张的道:“你看,这就是天理啊!一切微末的事物,不论是超出认知的,还是存在于认知之内的,天理无处不在!”
“很好,我要去找两个旧友,他们一定会对这些天理感兴趣的!”
“去告诉无庄,这世上的美丽可以与道同存;告诉据梁,这世间还有比他更强大的力量!”
第三百四十五章 你还是个啥
“万物凋谢而生,生而又谢,余生说长不长,说短,倒也不短。”
羲叔再次回到这片土地上,莫名的,居然会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眼中所见,是被大洪水摧毁的耕地,他走时候正在修筑的津渡也破败了,但是从残骸上,羲叔可以看出来,洵山修筑的津渡一定是很大的。
在靠近大江附近的水域上,萧索的气息覆盖在这片天地之间,连生灵动物都远离,只有一些追逐水流的鸟儿会在这附近停留,一场大洪水摧毁的不仅是人族的家园,同样也有野兽们的栖息与繁衍之地。
而跟随羲叔过来的业,在与羲叔一起参与了东夷地区的救援行动,并且和已经不太想离开的羲仲老先生道了别,而羲叔在和他兄长谈论的时候,说了南方的一些事情。
“是吗,那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一个好地方啊。”
羲仲是这么说的,但是老先生已经很老了,他在东方住了很久很久,已经不愿意再离开,部族在这里,国度也在这里,子孙后裔能够绕在他的膝前,这里也有他的心血。
“下一次见面,我还会活着的,八年之后再见吧。”
羲仲是如此说的,并且很开心,羲叔也觉得,按照他的身体状况,还算可以,别说八年,就是十八年估计也没有问题。
这样的话,羲叔就放心了。
两个人来到南方的土地,羲叔看到了一条路,一条特别显眼的道路,夯土的坚固让它在大水退去之后依旧存续,并且因为原土材料被火焰焚烧过,故而不生杂草。
业看着四周,叹息道:“南方也受灾了,大江对岸亦是有部族迁移离去,这么多肥沃的耕地荒废下去,即使有犁具,但是新开垦的土地不可能与熟地相提并论,今年的日子真的不好过了。”
是的,七十余日大水退去,不论是南方北方,大河大江都已经重新蛰伏,不过蛰伏的并不够彻底,因为春汛之后还有春夏交替的绵长雨季,故而江河两岸的部族,为了保证部族的生存而不得不进行远迁,原本肥沃的土地,现在已经没有人居住了,连动物都离开了这里。
帝陶唐七十年了,季冬日,春将临。
羲叔没有说话,因为他相信,洵山地区肯定对大江的灾难会做出应对,相比起大河的疯狂,大江的问题还不算过于严重,这从受灾面积就能看出来了。
对于南方的情况,业的态度并不是太过于重视,虽然之前羲叔极力和帝商讨,说南方建设出了成果,并且出现了天下少有的贤人,但是业也了解了其中的经过,最开始的时候是觉得羲叔或许是在岭南偏远之地待久了,北户氏那没有什么好东西,所以南方有一点点成果就急不可耐的激动。
但后来,总之....一点点的东西,一点点的消息,逐渐传递到中原来,犁具以及堆肥沤肥之术的普及,加上更多来自南方的工器,还有帝子丹朱自称在南方学得了手艺,晏龙虽然认为不应该节外生枝,顺便防备四帝,以及遵守和妘载的谈话约定,故而只是模棱两可的上报,但是业还是从丹朱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
而且,苍舒和欢兜,虽然在南方与晏龙见识过那次水流的冲撞,但苍舒认为重点不必放在南方,南方的人口,繁荣度,强者,以及话语权,都渺小可以不计,所以他虽然和高阳氏说了南方的一些事情,但是高阳氏的主事者并不重视。
同样,欢兜和帝鸿说了南方的一些事情,帝鸿同样不重视。
最重要的重视又能怎么样,神经病啊,为了南方一点点地方自己跋山涉水的跑过去,然后宣布为了爱与真实而要消灭人家?
帝鸿这老头觉得自己精神还算正常,不算老年痴呆,敷浅原离自己那么远,一来够不着,二来没理由,怎么的,抢地?开玩笑,帝鸿这老头是有“封国”的!
白民之国,就是帝鸿的国家,这个国家从帝夋炎黄的时代就存在了,老子有自己的地和粮食以及人口,跑到南方去是吃饱了撑的?
而对于业最开始的态度,帝放勋知道了之后,没有说什么,倒是丹朱把业给骂了一顿。
“你说说你,别看不起南方,技术是什么懂吗,你看看你,除了继承你阿父的士师职业,你阿父的三十片耕地,还有你老婆女华的东夷嫁妆,也就那少典氏的五十头牛,二十只豚,一百具陶器,八百朋(四千贝)之外,你还有啥!”
“你还是个啥!”
这话放在别人口中骂出来,那感觉就是有点不对劲,但是丹朱在这里骂....还真一点毛病都没有。
于是业痛定思痛,知道要消除自己的偏见,不因为自己穷困而看别人也穷困,于是辞别自家的老婆,告别自己的小小儿子,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跟随羲叔南下的道路。
而两个人走着走着,沿着道路,从荒芜寂静的地方,一路走到渐有人声的地方,随后很快,人声鼎沸!
巨大的旷野出现,这是羲叔走时候还不曾见过的,这时候他们两个人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翻越了一些丘陵,那些丘陵也是过去不曾存在的地方。
他们来到一个三岔路口。
“小战士,小战士!”
羲叔看到一个战士来到路口,他的后面拽着一个木制小拉车,下面装着六对负重轮,咕噜噜的在路上滚,而这条路的边上正不断有人在过来。
“你...诶,你是!”
这个小战士看到羲叔,先是一愣,随后就是大为惊喜:“呀呀,这不是羊季老先生吗!”
“诶,你认识我啊!”
羲叔没想到这个小战士,居然还是当初治河时候一起工作过的小兄弟,这认识那就好办了,小战士知道羲叔走了几年,于是对他很热情,颇有一种迎接外出打工的老乡回来,并且告诉他“俺们村现在通水电”啦的欢快感觉。
而在他的讲述下,羲叔也才了解,现在大家正在拉石头去的地方,以及这段时间,南方究竟是如何治理大江的灾难,甚至.....
包括赤方氏所研究出的,一系列新的东西。
大气象台,这是可以与陶唐观象台,帝夋台,以及火神台相媲美...不,一定是更厉害,更全面的东西吧。
能够检测天象与环境的变化?
羲叔看着天空。
那远方啊,在遥远的东北方位,游海的飞鸟们,也快回来了吧。
而他这只老鸟,已经先一步,来到这片“故土”。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我的鱼叉可是涂了毒的
羲叔不知觉的想起了大羿,于是问了问,得到了肯定的结果,那个叫做大升的高手,已经远游去了。
当然羲叔不会知道,现在的大羿,正在南海附近,和第二只咕咕,也就是“焦”,正坐在一块大珊瑚礁上,边上还有个啃螃蟹的神人。
是真的神人,不是神经的人,这个神人名为张宏,住在南海上捕鱼,有着丰富的海猎知识,大羿所见识到的其中一种,就是用一些有毒海鱼的胆汁涂抹在鱼叉上捕猎。
“你吃的那东西真奇怪啊。”
“嘿,好吃着呢!”
名为张宏的神人啃着螃蟹,掰开大螃蟹的甲壳,对大羿道:“你看看这膏,真漂亮。”
大羿掰开手里的螃蟹,把膏递给焦,焦吭头就吃,而大羿似乎从焦的身上,找到了当初养咕咕的安逸感。
张宏吃着吃着,忽然有些感慨:“很久以前,我遇到一个炼气士,他和我说生死之间有天理存在,于是我便把螃蟹杀死,吃掉它,发现,果然有天理存在。”
“这膏真是美味,以前居然没发现。然后我就明白了天理,我和你讲,在这海上啊,长得好看的鱼,多半有毒,就和女人一样,长得难看的,多半都好吃,就像是黄帝他四老婆嫫母一样,虽然长得磕碜,但是能治理天下....”
“不论是鱼还是螃蟹,生鱼忧患,死鱼安乐....而优秀的食材,它的美味,往往只用最朴素的蒸煮....生死之间,有煮烤生吃,果然是世间的天理....”
大羿:“.....”
那个炼气士应该是让你参悟生死之间的天理,恐怕不是让螃蟹去参悟的....为什么他让你参悟天理,你要给转头给螃蟹一叉?
而且你都参悟了些什么玩意?
“那个炼气士带着一只乘黄,说着一些奇怪的话,说天理看起来无形,听起来无声,人们对它的种种议论,叫做暗昧不明,他们所论述的天理并不是真正的天理......”
张宏说到这里,大羿顿时一愣。
带着乘黄的炼气士?!
“这个炼气士去了哪里?”
“谁知道呢,好像出海去了,说不定被大浪卷走,到海底求他的天理去了吧。”
什么海底两万里顺便发现美洲大陆啊....
张宏说了一句:“乘黄是长生啊,不是代表不死,淹死还是可以淹死的。”
义均和张宏遇到这个家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并且带着一只乘黄,大羿并不能从有限的记忆中找到类似的标签,原本以为义均是因为记性不好而记不得他的样子,却没想到张宏也记不得他的样子。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奇怪哦,不过也可能是岁月过去太久了,我这个人独居在这里,寿命悠久,有广阔的大海与我为伴,他是个什么玩意都和我无关的啊。”
“视之无形,听之无声?”
这大概是这个炼气士不算特征的特征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不过这种人居然能被义均锤了他六拳,果然不愧是帝夋长孙,孙子和孙子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重点是看他爷爷是谁.....
大羿和张宏在海上愉快的捕鱼,带着第二只咕咕,大羿给它取名叫“焦子”,焦子相比咕子就智商高了很多,至少不会在走路的时候自己绊倒。
“对了,你很喜欢吃食吗?”
“当然了,怎么你知道哪里有更好的吃食吗?”
大羿略微思考了一下,肯定的点了点头。
“有,你听过酱和豆浆吗?”
“那是什么东西?”
张宏对此很感兴趣,而大羿仔细的描述了一下制作过程,张宏顿时惊呼起来:“哇,这真是个出人意料的想法,过去没有人想过如此来制作菽,煮熟的菽味道并不好,但是能够顶饿,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的用途?”
张宏看了看手里的螃蟹,问大羿道:“至于你说的酱肉,这东西也能制作?”
大羿看了看那个死了都张牙舞爪的东西,有些艰难的道:“或许是吧。”
而就在两人互相聊天的时候,遥远的海上传来了一道奇怪的辽远声音,二人向着远方看过去,所见到的,是数只与天地齐平的巨大“鱼类”!
望海潮!
北冥有大鱼,乘海运迁徙于南溟,绝云气,负青天!
但是这种情况,让张宏却皱起了眉头。
“鲲鱼迁徙来了,但现在还没有到夏季啊,天地的气近年越来越暖和了,海水也比起以往高涨了些许。”
张宏摸着下巴。
大羿皱着眉头:“是啊,天地的变化有些问题了。”
张宏认同的点点头:“是啊,这鱼群的迁移时间变了,这样在春天我也能吃到鲲鱼了。”
大羿:“.....”
你不对劲,身为神人,难道不应该看重更重要的一些东西吗,抛开你所谓的吃饭天理,更应该用你的技术与知识去扶持世人云云.....
但张宏只是自说自话:“话说啊,射箭的老兄,你所说的那个吃食之师,究竟在什么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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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也在边上听着那个小战士的讲述,很多东西都超出了他的理解与认知,当然主要还是词汇不能理解的缘故,不过目前看起来,南方似乎不是很穷的样子。
果然,犁具的出现大大改善了粮食的产量,从原来年年亏损到现在年年有余,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变化的东西,按照羲叔所说,赤方氏来到这里,如今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
望着那巨大的,正在建设中的气象台,业很好奇的问道:“难道这个东西,能比起陶唐地的祭祀台还有用处吗?”
“南方也兴建了这个东西,那确实是说明,这里繁荣起来了。”
只有繁荣的地方,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如何发展的更加繁荣,于是历法,气象观测等行为就会应运而生,而原始的地方,看天的脸色打猎捕鱼,或者刀耕火种,他们并不需要,也没有那种观测的技术。
业很聪明,他从修筑这个奇观就能看出来,南方现在确实是发展的很好。
而工地上的建筑进行到日暮的时分,业记录了一部分这一天的见闻,却没想到,非常疲惫的战士们,忽然都高声呼喊起来,他们很高兴的向一个地方聚集,业很奇怪,跟着过去之后,所听到的,是一些嘈杂的交谈声。
“.....说是什么工作慰问....”
“害!和上次秋收的大祭祀一样的,说是赤方氏的那个小孩子,带着木匣和皮影来了。”
“是吗!那个东西可好看了!”
业很好奇的跟着去看,却脚步一顿,他仰起头,看到不远处向他扬了扬下巴的那个俊美男人。
太子长琴和象,来到这里,今日带来的是什么故事呢?
在光与影之中,业所看到的,是他过去从未曾在世间见识过的东西,而从这一时刻开始,业便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南方正在创造新的岁月,大大的区别于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