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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页里非刀     我家长姐凶且媚txt下载     我家长姐凶且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贰叁捌章 蓉姐儿耍戏纨绔

    大树后,假山石。

    蓉姐儿正骑白鹤玩耍,恰沈瓒沈云沈楚三个结伴来观鹤,彼此打个照面,都怔了怔。

    沈瓒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高声叱责:“此鹤乃府中宝物,岂容你个拖油瓶子染指,还不快滚下来。”

    蓉姐儿看他会儿,笑嘻嘻地摇头:“不下来。”

    沈楚乃姨娘所生庶子,素日巴结着沈瓒,也狠声狠气指她骂:“你个杀千刀的贱蹄子,敢跟沈府嫡长子作对,还不下来跪地求爷爷饶命,否则让你死无全尸。”

    蓉姐儿撇撇嘴:“我让爹爹揍你们。”

    “爹爹。”沈瓒几个呱呱叽叽笑:“你爹爹在富春镇当和尚哩!”

    “我说的是这个爹爹。”蓉姐儿把颈子里挂的双鱼翡翠坠件儿捞出来,给他们看:“这是爹爹的。”

    沈瓒不耐烦:“管你哪个爹爹,你给老子下来!”

    蓉姐儿俯身抱住白鹤的颈子:“就不下!”

    沈瓒朝沈云两人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她点颜色瞧瞧。”私下嘀咕两句,跑去折长柳条子,一人得拿两枝,排兵布阵一番,围抄近蓉姐儿,使力挥舞枝条,朝她甩打而来。

    白鹤伸展羽翼半飞半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朝沈云冲来,沈云见来者凶猛,唬得连忙奔跑闪躲,慌乱之间,掌心所攥柳条抽到沈楚的腿腹,沈楚哇呀一声,柳条从手中飞出,斜扫过沈瓒,他不及避,顿感面颊吃痛,取帕一抹,洇有淡淡血痕。

    蓉姐儿高兴地拍手:“再来一次!”她觉得很好玩儿。

    沈瓒几个皆是锦衣玉食的纨绔子弟,哪受得这般奇耻大辱,气咻咻狠瞪着她。

    沈云朝地上啐一口:“好男不跟女斗,我们走!”他给沈瓒沈楚使个眼色,呶呶嘴儿,三人果真结伴走了。

    蓉姐儿觉得无趣,从白鹤身上慢腾腾爬下来,采了一捧花儿,要去找阿姐。

    忽听得哈哈大笑声,她闻音仰起头,望见假山半央探出三人半身来,正是沈瓒他们。

    沈云手里举起块大石抛掷而下:“看你还往哪里躲。”

    沈瓒沈楚亦不示弱。

    蓉姐儿看着纷落的石块,眼底瞬间掠过一抹猩红光芒,忽然咧嘴笑起来。

    萧鸢正道:“这鞋非是穿到外面所用,只用于房中所趿,鞋底用的蒲草,蒲性清凉,脚足不易汗臭生气,夏季里最适宜。蒲草乃田间糙物,而缎子轻薄易碎,两者相碰,无异以卵击石,若硬是填缝相接,就算能成一鞋,也穿不得久长,但这青布胜在结实牢靠,也是糙物,与蒲草同出同门,两相一体,做出的鞋反更经久耐穿。”她弯唇轻笑看着赵姨娘:“这就是所谓的门当户对,若自不量力高攀低就.....怕是终成一空。”

    赵姨娘脸上微变,萧鸢把鞋取回放进针线笸箩,接着说:“我原也不想做这鞋,费针费线费力气,哪有缎子鞋做来容易,只是老爷前时进宫看皇帝也足蹬一双,眼热,非命我替他做呢。”

    蒋氏有些窘迫,默少顷,方讪讪笑道:“既是三爷执意如此,也只能顺他而为,日后也责怪不到我们头上不是。”

    萧鸢笑而不语,恰此时,忽听得有哭声由远渐近。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叁玖章 萧娘子细问原由

    俗话曰:强中更有强中手,恶人须用恶人磨。

    萧鸢闻得哭声却不见人影,只有蓉姐儿手里捧着一把花草,蹦蹦跳跳地过来。

    摸摸她额头皆是汗水,笑问:“去哪里疯了?”接过春柳手里瓷碗喂她茶水。

    蓉姐儿吮着嘴唇认真回话:“骑鹤、采花、折柳、和哥哥们玩石头。”

    蒋氏问站侧旁的薛姨娘:“听着倒像瓒哥儿在哭,可是他几个闹起来?”

    薛姨娘是沈楚的生母,听得心中一紧,忙道:“我看看去!”

    “不必!”蒋氏嗓音冷淡,薛姨娘抬眼,瓒哥儿几个哭啼啼走近,怎番一副狼狈相,但见得:

    玉簪跌碎乱发狂,白面犹沾胭脂血,绸衫撕去银丝扣,沾灰带泥显地滚,光足落魄鞋一只,以为济公化缘来。

    又有曰:

    下山老虎吼威势,山坡弱羊遭摧残,混江猛龙翻惊浪,水底鱼虾难命逃,哭诉哭诉,先道个前情原由先。

    众人皆都变色,丫鬟婆子忙上前伺候,绾发的绾发,整衣的整衣,拂灰的拂灰,找鞋的找鞋。

    蒋氏则倒茶水把手帕蘸湿,替瓒哥轻拭伤痕溢出的血渍,心底又痛又怜,气冲冲地问:“谁把你打成这副样子?沈云还是沈楚?决不轻饶了他!”

    沈瓒指向蓉姐儿:“是她!是这个拖油瓶打的!”沈云沈楚齐齐点头:“确实是她!”

    众人皆不敢置信,不过五岁女娃儿,干干净净,粉雕玉琢,见都打量她还有些害怕,把脸埋进阿姐的怀里。

    蒋氏纵是再护子,也不能罔顾眼前,把脸一沉道:“勿要胡乱掰扯,你现倒护着他俩,怎不想想他俩打你的狠,还不照实说来。”

    却也不想想,那俩小子亦好不到哪里去。

    薛姨娘打了沈楚一耳光:“你老实承认,可是你下的手?快去给瓒哥儿跪地磕头陪不是,夫人宽厚慈悲还能饶你一回,若还嘴硬,我也管你不得!”

    沈楚满腹地委屈:“真是拖油瓶打的,不干我们的事!”

    薛姨娘气不打一处来,又朝他头拍两下:“还撒谎,还撒谎,她一个小女娃儿,能打得过你们三个少爷!”

    沈楚抱头哇哇大哭,沈云也边哭边嚷:“现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萧鸢蹙眉道:“既然你们都指蓉姐儿,这事倒要问个仔细,不冤枉谁,也不偏袒谁。”

    她问蓉姐儿:“你在假山后可遇见他哥儿三个?”

    蓉姐儿点头回话:“骑鹤玩哩,他们折柳条子打我。”

    “可有这事呢?”萧鸢见沈云沈楚只摇头,遂朝瓒哥儿激说:“你是沈府嫡长子,担日后继承祖业、光耀门楣之重,自然凡事敢做敢当,此时又有何不敢认的?”

    沈瓒一拧脖子,不理那二子挤眉弄眼,铁骨铮铮地:“拖油瓶话未错,那白鹤乃父亲重金购得,搁园中供观赏之用,岂容她抱颈趴背放肆骑乘,若是伤了死了,她赔的起麽!我等命她下来,竟是耍赖不肯,无奈之举,只得折柳条子把她驱打以示训诫!”

    蒋氏朝萧鸢歉意道:“她不过是个五岁稚童,只有玩心,哪里知白鹤贵重,你可讲道理,怎能用柳条子打她,是瓒哥儿意气用事了。”又朝沈云沈楚怪责:“你俩也不晓拦着些。”

第贰肆零章 燕靛霞口不对心

    沈楚还待要辩,被薛姨娘用力暗戳一记后腰,虽不敢再多话,愤恨却涌满心底。

    蒋氏朝萧鸢笑道:“小儿不睦皆因眼生面疏,那白鹤又是瓒儿心头肉,一日不看也得看三回,一时情急之争,萧姨娘勿要见怪。”

    萧鸢亦笑:“岂会呢!再过数日便要搬去定府大街的宅子,她(他)们想这般玩闹都不成。”抚抚蓉姐儿后背:“衣裳汗透,稍会凉风吹了又闹病。”起身命春柳端了针线笸箩,同她几人告辞,径自离开。

    待走远难见影,赵姨娘再忍不住,噗簇簇流下眼泪来,蒋氏让薛姨娘带瓒哥儿等几回房,四下无人,她才道:“你哭甚麽,好没出息,有这空闲、不妨多思量怎麽笼络回三爷的心。”

    赵姨娘用帕子蘸蘸眼角:“如今还能怎地?三爷只肯带她去定府大街,我闹也闹过,求也求过,皆是无济于事。”

    蒋氏哼了一声:“不是我说你,初纳你入府时,我怎麽交待你的?趁他心在你身上,早怀子嗣,早怀子嗣,你若能听进耳里半句,如今也不会陷入这般境地。”

    赵姨娘嗫嚅:“我又何尝不愿....”想到三爷已难以人道,不由悲从中来:“如今是愈发不能了。”

    蒋氏默了片刻,才劝说:“怕甚!你不能,她照样也不能,我倒有个法子!”遂附耳嘀咕一番,赵姨娘听得又惊又喜,起身欲要拜谢,蒋氏拦住笑道:“你是我表妹,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呢!三爷的脾性吃软不吃硬,你再去死缠烂打,只会令其对你更生厌恶,现温和顺从方能以退为进。”

    赵姨娘已是拨云见日,自然她说甚麽都觉有理。

    这厢暂不提,且说萧鸢回房继续做针线,待过午时后,命仆子备马车在二门,牵着蓉姐儿路过雨桐院,恰遇燕靛霞在练剑,闻知萧滽出府去会友,问他可要一道去定府街的宅子看看,燕靛霞反正也闲着,让她们等等,自去院里洗漱换衣,不肖半刻已赶将上来,进马车与她们同坐。

    蓉姐儿看燕靛霞坐她俩对面,从阿姐腿上挣脱下来、挨捱到他身边坐:“燕哥哥!”

    燕靛霞不耐烦地瞪眼,忽瞟见她额上有一团红痕,涂了薄荷膏,指着问:“怎麽了?”

    蓉姐儿笑嘻嘻回:“被石头砸的!”

    “石头?”燕靛霞蹙眉:“谁敢砸你?”

    蓉姐儿道:“和阿姐在园子里玩,大少爷带人从假山上往我扔石头。”

    “萧娘子怎能袖手旁观?”燕靛霞心底莫名火起,朝萧鸢质问。

    “伤得并不严重!”萧鸢嗯啊两声敷衍,揭帘子仍朝窗外看,他要是看见沈瓒那几人的惨状,就不会如此义愤填膺了。

    燕靛霞悻悻收回目光,仔细打量那团伤痕,都红了,还不严重!怎样才算严重?再往下就要伤着眼睛.....脸色渐沉,抬手摸摸她的额面:“痛不痛?”

    蓉姐儿喜欢看他关切的模样,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嗯,痛呢!”

    燕靛霞听得咬牙,骂道:“妖孽,被几个孩童欺负,你说你还有甚麽用?丢不丢脸?”

    蓉姐儿不高兴了,从袖笼里掏出一颗桂花糖:“爹爹给的,不给你吃。”剥了丢进嘴里咂吧。

    “爹爹!”燕靛霞冷笑:“愚蠢,你爹爹在兰若寺修行哩。”

    “哼!”蓉姐儿抱起胳膊不理他。

    这正是:知疼问暖两小无猜,言三语二小儿无赖。

第贰肆壹章 胭脂铺子现古怪

    萧鸢从马车下来,领着蓉姐儿燕靛霞先进了胭脂铺子的门,她要找掌柜的商谈铺子租赁到期之事。

    伙计认得她们,忙过来招呼引座,一面儿斟茶,一面陪笑说:“范掌柜在内室待客,还请萧娘子稍等片刻。”又拿一碟腌渍梅子来、给她们佐茶吃。

    恰有个丫头要买鹅蛋香粉,他去迎接,蓉姐儿不晓怎地,赖进长姐怀里不吭声儿,喂她梅子也摇头不要,燕靛霞觉察腰间挂剑在鞘里突突直跳,他环顾四围低声道:“这里有古怪!”

    萧鸢现晓得他有些本事,只问:“谁有古怪?”

    燕靛霞从袖里掏出照妖镜,照了一圈,再对准内室阖拢的帘子,摇头回话:“并无妖魔诡怪在此。”

    萧鸢摸摸蓉姐儿浑身冷汗,不敢再多待,抱着起身就往外走,伙计追来笑问:“怎就走了?”

    萧鸢随便胡诌个借口离去,走至宅门前一棵古樟树下,把蓉姐儿放到燕靛霞背脊,讨过照妖镜对准胭脂铺子,但见镜里是:

    乌云时卷时舒,黑雾前拢后聚,四面朦胧生迷,满目冷峭透寒,偶露铺门鲜红,瞬间泼墨不现,忽闻惨哭凄凄,竟比窦娥还冤。

    燕靛霞把蓉姐儿往上托了托,开口道:“这股子冲天的怨念之气实在骇人,但得沾惹必陪一条性命。”

    萧鸢还待要问,忽见胭脂铺子走出几人,除范掌柜和伙计,还有个锦衣华服、满头珠翠的夫人,身侧跟着两个丫鬟,仔细打量竟面熟,还道谁呢,原来是赵府(赵正春)上三房少奶奶高氏,萧鸢曾替她缝绣过一床被褥面儿,为人是极温柔和善的。

    看着她上了轿子,丫鬟垂下轿帘嘎吱嘎吱沿着街道消失于人海。

    范掌柜与伙计回了铺子里,萧鸢再看照妖镜,里已是云消霁散一派清明,她暗自沉思,蓉姐儿有了精神,肉乎乎的胳臂搂住燕靛霞的脖颈,又揪他的发脚,嘻嘻笑。

    燕靛霞咬牙命她下来....

    就不下。

    再说萧滽拎着文物匣子、一早到宫门前等候庶吉士考试,但见已有数十进士聚集,或站或蹲或靠或坐,或交头结耳或闭目养神或严阵以待,这真是:千般姿万般势人间名利态,尽为跃过龙门大步通坦途。

    且正四更时分,文武官儿正是上早朝时,轿子排着队络绎而进,看得这些进士们满脸艳羡。

    萧滽轻揉眉间那点困意,肩膀忽然被拍一记,回首竟是柳孟梅,二人见过礼,柳孟梅笑问:“伤可有痊愈?”萧滽淡回:“已大好!”他想想问:“陆无双还在京城?”

    自春闱舞弊案结后,彼此再未见过面。

    柳孟梅摇头叹息:“他从昭狱出来后,被革除功名、此生终不得科考,哪还能在这伤心地逗留,隔日就回扬州去了。”取出一张银票递他,接着道:“陆兄一直对你心怀愧疚,这点银子不成敬意,若你肯谅他,哪日途经扬州知会一声,他亲自当面谢罪。”

    萧滽接过银票扫了眼收进袖笼里,并未再多言,神情却比初见缓和了些,柳孟梅低问:“听闻你阿姐嫁给沈三爷了?”

    萧滽蹙眉未答话,耳边传来马蹄哒哒,顺音望去,他那“姐夫”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威势凛冽由远近来。

第贰肆贰章 劣童诱引报私仇

    萧滽已闻沈岐山有些日未归府,不晓在哪里醉生梦死,****虽无用,但把新嫁的阿姐凉凉晾在房里,就是罪不可恕。

    早知如此不懂珍惜,又何必当初以他性命要挟硬迫强娶,愈想心愈恶之。

    沈岐山端坐马上,俯视一众进士,眼一瞟便望见萧滽及其满脸嫌憎,暗忖这小舅子前世就很讨厌,今世更过之而不及。

    懒得搭理他,目不斜视地随在官轿后,蹄哒哒入宫门而去。

    这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等到上朝官儿的轿马走尽,鸿胪寺官引叶冲来领他们至文华殿门外东,按西北向序立。听得皇帝已坐文华殿内,礼部尚书沈谕衡站进士们之首,令他们行五拜三叩头之礼,礼毕,叶冲领他们进偏殿等候。

    沈谕衡仍原地恭立,也就稍顷功夫,内侍官捧御题授他,他叩头受讫,拆开先看,顿时面有惊色,却也不多表,只拱手谢过,再递中书官誊录粉牌,以传示进士答题。

    萧滽看那粉牌,不考四书五经,不论判诏诰表,不诗词歌赋制义,却议题为:自拟新庶吉士条约,以改革旧例诟病。

    他对这个小皇帝产生了新奇的兴趣。

    此处暂不表,且说沈瓒因受冯氏戒训很不爽落,那沈楚更是怀恨在心,定要找蓉姐儿报一耳光之仇,便苦思了个整人的法子,叫上沈云一商量,很快达成共识。

    且说这日,天还昏蒙蒙,薄雾未散,阳不见出,他三人悄来到三房院子前,恰见蓉姐儿坐在门槛上抱只虎皮猫儿玩。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面面相觑挤眉弄眼,沈瓒先走到蓉姐儿跟前,假模假势地拱手作个揖,开口道:“前些日不该扔石头欺负你,想来一直羞愧,今我们特来聊表歉意,以示诚心。”

    蓉姐儿偏头看他们,笑着点头:“原谅你们!”

    原谅你们,还真大言不惭!沈楚抑下怒气,勉力笑道:“你还想骑鹤麽?我们带你去!”

    蓉姐儿摇头:“阿姐不允我再骑鹤了!”

    “不让她知道,我们也不说。”沈云极力撺掇。

    蓉姐儿还是摇头:“不能骗阿姐,她会哭的。”说着抱起猫儿要往房里走。

    大好机会岂容错过!沈楚连忙叫住她:“你想不想吃白糖赤豆糕?”

    蓉姐儿脚步一顿,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看他们:“想吃!”她其实是一早就饿醒了,坐在这里等厨婆子送食盒来。

    沈瓒笑道:“方才路过厨房正在蒸糕哩,热气白烟股股地冒出来,空气里都是甜丝丝的味道。”

    沈楚补充一句:“我们已经吃过,可以带你去,还能给你阿姐捎几块来。”

    “我要跟你们去!”蓉姐儿把虎皮猫放了,兴高彩烈地跟在他们身边,沿着青石板路穿过园子往厨房方向走。

    “你看那是甚麽?”沈瓒忽然指着坡上。

    蓉姐儿望见满坡的月见草,红红黄黄开的正盛,她喜欢的很,跑去要摘两朵簪在鬓边,哪想得才一弯腰俯首,一道密织的网子兜头而下,她连忙拿手去拨拉,沈楚再使劲一拽,收紧她脚底束口,顿时站不稳,趔趄着跌倒,也就三两下功夫,那网子已将她罩裹个严严实实。

    他三人仰天大笑,拍手击掌。

    蓉姐儿看着他们不说话。

    沈瓒骂道:“拖油瓶,害我被娘亲诫训,今儿不报此仇非君子。”

    他三人跳脚指着蓉姐儿狠骂了一通,直骂到词尽,却见她面浮笑容并不害怕,愈发气狠起来,沈楚从地上捡颗石头朝她丢掷:“不肯求饶是不是?我要把你丢进荷花池喂鱼。”

    沈云年纪尚小,也有样学样的。

    沈瓒听得一怔:“那荷花池不浅,丢进去要出人命,还是勿要冒这个险。”

    “怕甚!”沈楚并不在乎:“先淹她个半死,再叫仆子拉她上来,就算淹死了又怎样,纵是有人问起,我们一口咬定她自己跌下去的,谁会信她呢!”

    “真是好主意!”有人冷笑着道。

    “是吧!”沈楚还在得意:“你也觉得好是不是?”

    沈瓒脸色苍白的拉拉他衣袖,沈楚这才会过意来,猛得回头,恰见薄雾里走出个人来。

    欲知来者何人,后事又会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肆叁章 沈岐山痛惩三童

    今儿庶吉士考选,皇帝要亲自拟题过目,是而下朝的早,沈岐山算算也有数日未归府,不晓可有人惦记他,路过卖南食的铺子,他要了玫瑰卷酥、糖腌金橘、一窝丝、冬瓜糖等凑成攒盒,毒妇嗜甜,都是她最爱吃的,想想又买了串糖葫芦,给蓉姐儿。

    跑街过巷到家门首,仆子睡眼惺松来开门牵马,沈岐山也不要通传,大步迳到园里来,隔着薄雾忽见三个少年影影绰绰,细边身型应是沈瓒几个,暗忖一大清早这些顽劣小儿能在此作甚,非奸即盗!他也不声张,悄步近前,待听明、看清眼前一幕顿时勃然大怒。

    沈瓒早唬得浑身僵直,嗓音都哆嗦了:“三叔....三叔....”沈楚沈云亦是抖若筛糠。

    蓉姐儿眼睛一亮,很高兴地喊:“爹爹,爹爹。”

    “是姐夫!”沈岐山上前解开网子把她放出来,拍掉衣裳沾的尘土,上下打量,问道:“他们骂你打你没?”

    “骂了!”蓉姐儿点头,再指着沈楚沈云告状:“他们用石头砸我。”

    她现在不再是只有阿姐宠的小可怜了,滽哥哥和燕哥哥会帮她,更有沈爹爹保护她,蓉姐儿快乐得心底直冒泡儿。

    沈岐山低咒一声,把糖葫芦递给蓉姐儿吃,面庞铁青地看向要作鸟兽散的三人,足尖踢飞几颗石子,但听“啊呀”几声惨叫,沈瓒沈楚腿筋酸麻跌倒在地,沈云站在一边哇得哭了。沈岐山走到沈瓒面前,俯腰揪紧他颈后衣领一把提起,照着屁股就狠踢数脚,沈瓒鬼哭神嚎,哇啦叫救命。

    有大房的丫鬟路过,见这架势不妙,转身往回跑去给冯氏报信。

    沈岐山骂道:“你身为沈家长房嫡长子,带领幼弟在此恃强凌弱,恶念歹毒,视她人性命如草芥,谁给你的狗胆子!依家法律例,出得你这样不肖子孙,打死也不为过。”一手攥住沈瓒的双腕,一手折下根指粗的柳条子,挥舞起朝他腿腹及腰背抽打。

    他本就是生猛武将,出手着实重,此时更要给沈瓒教训,并不控力,把那软中带硬的柳条挥得虎虎生风,触及躯体满耳啪啪作响。

    “还欺负人麽?”沈岐山喝问。

    “以后再也不敢!”沈瓒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住这样鞭挞,只觉浑身所到之处火辣辣的疼痛,当不过,哭着求情道:“叔叔饶命,且给侄儿最后一次悔过之机。”沈楚沈云也跪去求饶。

    沈岐山观他锦衣破损,露出鞭痕红红紫紫,这才收手,又把沈楚狠教训的哭爹喊娘一番,沈云尚小,唬得尿了裤子,便算罢。

    扔掉柳枝条子,他上前背起蓉姐儿扬长而去。

    冯氏才起床、正待婆子梳发,忽见紫燕气喘吁吁地来报:“三老爷再园子里训诫大少爷呢。”

    “又哪里碍他的眼了?”冯氏先还不以为意。

    紫燕着急道:“还是因萧蓉那丫头,三老爷怒气冲冲,夫人还是赶紧去看看罢!”

    冯氏暗忖定是沈瓒因上次怀恨至今,才又去寻那丫头麻烦,怕不是恰被下朝的三爷撞见,顿时脊背发凉,随意把发髻一挽,就忙朝园子奔走。

    没走数步,便见几个仆从抬着沈瓒沈楚由远及近,沈云已被婆子领走了。

    薛姨娘恰也听闻风声带着丫鬟赶至。

    大老爷沈谕衡下朝归府,领长随欲往书房去。

    三人三面而来,皆有些怔住,却也不过一瞬间,不约而同看向哼哼唧唧的沈瓒二人,因着那般惨状都变了脸色。

    冯氏薛姨娘扑将上去,各看各的儿,但见锦裳因翻滚覆满尘土,处处抽打裂碎成条,拨开细看,条条道道或红或青,有浅有深,还渗着血珠,冯氏大哭道:“三爷为个外姓的丫头,竟把自己的亲侄子往死里打,他这是借题发挥,疑我苛扣他的饷银便拿瓒哥儿来出气,要绝大老爷的后呢,罢了罢了,我找三爷去,把我这条贱命赔给他,来保瓒哥儿的命!”

    薛姨娘亦抹泪道:“楚哥儿也打的不成样,夫人莫急,我随你一道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沈谕衡听得心起烦躁,看沈瓒沈楚确实受了苦楚,生气道:“你们勿要哭闹,还不快抬进屋里,立即请大夫过府诊治,我自会找三弟问个清楚。”

    旋而转身往三房这边来。

    这正是: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

第贰肆肆章 萧娘子见招拆招

    常嬷嬷一早不见蓉姐儿,出院门来寻,恰见沈岐山背其走近,连忙上前接过,笑问:“去哪里玩?也不说一声。”

    蓉姐儿吃着糖葫芦,满嘴红殷殷的,只是笑并不答话。

    沈岐山朝院内四望,婆子在打扫地面,提洗脸水,太阳出来了,有丫鬟把褥子抱出来晾晒,他问:“阿鸢还在睡麽?”

    常嬷嬷回道:“四更起过一次,现在困回笼觉。”

    沈岐山不置可否地颌首,抬步进院往正屋走,春柳端着铜盆子热水,他顺手接过,房内一片昏沉,湘竹帘子遮掩着窗牖,日阳儿顺着帘槅溜进来,一条条光斑来回摇晃,映得灰尘如蠓虫密密麻麻地悬空浮游。

    他脱去官袍,拿过棉巾捧水盥洗,再走至榻边撩起锦账,萧鸢侧身面朝里躺着,腰间搭条水红洒花薄褥子。

    沈岐山脱去荼白里衣,松解袴带,踢鞋上榻,去扳过她的肩膀,看似睡得很熟,脸庞红通通的。

    萧鸢其实早醒了,本欲下榻,却听廊上一路足响,踩踏很重,非他其谁!暗忖定是下朝回来,不过换衣要走,懒得应酬他,索性故意装睡。

    却竖耳听得窸窣脱衣声、盥洗水滴声、走近撩帐声、床榻陷沉,某人炽热凛烈的呼吸吹拂耳畔,她犹豫是否要忽然睁眼被惊醒。

    哪想他竟用力扳过她的身子,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萧鸢又不想惊醒了,但凡他还尚存一点良知,就不该搅人清梦。

    显然沈岐山的良知早被狗吃了!

    他啜她的耳垂、吻她的颈子,再是嫣粉的嘴唇,堵得她呼吸不能,一双大手在山河壮丽间自在游走。

    一日不摸,实如隔三秋。

    萧鸢蓦得睁开双目,漆黑的眼珠子含水,狠狠地瞪着他。

    沈岐山嘴角浮起笑容,表情有些嘲讽:“终于肯醒了?”

    萧鸢去抓住他的手,喘着气道:“天已大亮,你我这般白日宣银,将为世人所不耻。”

    沈岐山不以为然:“我操你与世人何干!”

    他稍顿,又意味深长地笑了:“如此才能看得通透!”这毒妇白皮粉肉一身媚骨,比昏夜黄灯下,更有一种翻天覆地的诱惑性。

    萧鸢听得又羞又窘,指尖毫不留情地掐他坚硬的胳臂,一面儿问:“三爷你一走数日不见,才刚回来....与我就没旁事可做麽?”

    哪怕是说说话儿....再欢爱。

    “没有!”沈岐山答的很干脆,甚而火上添油道:“我娶你为妾、不图你贤良,不图你钱财,更不图你感情,完全是见色起意,见一次做一次,不再有旁的。”

    这便是娶她的初衷,自重生睁眼那刻起,他就想了九九八十一种折磨萧鸢的手段,以报前世里锥心背叛之痛.....

    沈岐山眸光深邃,暗窥她的反应,是哭是闹或是如前世那般从此冷漠相对,他都有法子治她。

    萧鸢愣怔着看他,这话说的真够伤人心,不过.......一把握住他的胳臂,蹙眉问:“你又吃药丸子了?”

    沈岐山呆了呆,甚麽药丸子....瞬间恍然过来,慢慢地噙起嘴角:“那是自然,一下子吃了两颗。”吓死你!

    萧鸢如他所愿地神情大变,咬着牙道:“我不是不让你再吃麽,这丸子吃多对身骨总是不好,下次勿要吃了,总会寻到法子治你这病症的。”

    这毒妇,是在担心他麽?!沈岐山沉着脸色想。

    萧鸢观他凝神不语,暗忖现和一个吃了回椿丸子的男人,讲道理都是白费,他脑子里皆是不受控制的本能,还是解毒要紧。

    索性伸手去把他那里探了探,果然.....两颗的药效威力甚猛。

    “你要做甚麽?”沈岐山有些不明白。

    萧鸢忍着臊意自解衣裳,娇媚地瞪他一眼:“还等甚麽!”

    沈岐山虎躯震三震。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贰肆伍章 沈大问责听春声

    沈谕衡大步往三房院子来,丫鬟婆子各自在做活儿,常嬷嬷连忙过来见礼,他冷起声问:“三爷可在房里?”

    常嬷嬷嗫嚅:“三老爷是在房里,不过正困回笼觉,不允我们进去打搅。”

    “他还有闲心困回笼觉!”沈谕衡神情阴郁,厉喝:“你去通传!”

    “唉哟!我哪里敢,三老爷那脾性,大老爷不晓麽!”常嬷嬷盯瞧他脸色,陪笑说:“不然等他醒了,再去书房找您去?”

    他听得愈发生气:“好!好!我使唤不动你,我自去叫醒他。”说话上踏垛穿前廊,不会儿已至寝房前,湘竹帘未卷密遮,他正愈抬手揭开,忽听男人笑声粗嘎女子娇声嫩语,混着深浅喘息,接着是一番惊天大动,床榻嘎吱嘎吱,只道**,却似地荡山摇。

    这正是:妾有千尺情,郎有万丈意,一枕巫山雨,流云追快活。

    沈谕衡黑着脸辄身返至明间,寻把靠门的椅子坐,丫鬟婆子不敢怠慢,斟茶倒水小心伺候。

    他拿过桌上金刚经翻阅,忽见个穿红衣的女孩儿抱着只花狸猫,蹦蹦跳跳要往房里去,常嬷嬷忙拉住她,轻声嘀咕几句,她便乖巧的往回走,沈谕衡大声道:“常嬷嬷领她过来。”

    那女孩儿似乎很怕生,躲在常嬷嬷的身后不肯现真容,沈谕衡皱眉问:“你可是萧蓉?今年几岁?”

    常嬷嬷陪笑道:“她就是蓉姐儿,不过四岁余年纪。”又低头拉她手劝慰:“怕甚,这是大老爷。”

    那女孩儿这才怯怯露出脸儿,形容尚小,却生的十分精致,沈谕衡再问:“是你在园子里骑鹤,还用石头打伤沈瓒沈楚他几个?”说到最后又不确定了。

    常嬷嬷笑说:“大老爷恐是弄错罢,这事儿还须得眼见为实才得判!”

    沈谕衡默了稍顷,指着蓉姐儿道:“一早三爷把沈瓒他们训诫可属实?”

    蓉姐儿点点头,忽然抱着猫往门外一溜烟跑了。

    “好没规矩!”沈谕衡原还待要问仔细,只得作罢,却也蹙眉呵斥,常嬷嬷退到一边不敢作响。

    他本不是个会等人的人,却因闷着口气偏不走,这一等足等了一顿饭工夫,方听得房里起了走动声,有丫鬟捧水进去伺候。

    再等片刻,才见沈岐山过来,仅着荼白里衣裤,敞着怀,露出精壮的胸膛,他往沈谕衡对面一坐,接过壶倒满一盏茶,一饮而尽,又斟满,嘴里道:“简直渴死,被那小妖妇要榨干。”

    沈谕衡沉声叱责:“衣裳不整,满口粗鄙,像甚样子,青天白日,一味宣银,成何体统!若是传扬出去,沈族百年盛誉尽毁你手中矣!”

    沈岐山眼底掠过一抹嘲讽,捏着盏淡道:“我乃一员武将,不拘泥这些小节,只重内修则外理,形端则影直,比那些衣冠楚楚却怀揣兽心者,不晓要堂堂正正多少。”

    沈谕衡听得刺耳却不表,只问:“沈瓒沈楚一身的鞭伤,可是你今辰训诫之故?”

    沈岐山冷笑道:“两个有娘生没爹养的顽劣之徒,竟要将蓉姐儿丢进荷花池里淹死,依府里家法律列,这种日后必辱没门楣的子辈,我就是取他二人性命亦不为过!”

第贰肆陆章 沈三听兄表情怀

    俗说:甜言美语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沈谕衡到底宦海沉浮数年,初听乍怒迅速抑忍,甚还微笑道:“妇人爱子如命,言语添油加醋在所不免,怪我偏听旁信,就来兴师问罪,沈瓒沈楚如此顽劣,三弟怎麽惩训都不为过。”顿了顿又说:“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终日朝堂忙碌,确是对他俩疏于管教,如今这般不成器,委实愧对祠堂端摆的列祖列宗。”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岐山淡道:“大哥心底有数便好!”把盏里茶吃尽,觑他无走之意,心下明镜,笑了笑:“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有甚麽话直说无妨。”

    “外人只当你武将是个糙性子,却是最胆大心细。”沈谕衡称赞:“我也不与你虚以委蛇,你如今贵为东厂督主,常在皇帝身前走动,得请你办桩事儿。”

    沈岐山静听下文,他接着道:“司礼监随堂太监沙公公病哉,掌印阮芳荐了几位给皇帝挑拣,其中有御药房太监范祥,聪明狡黠有才能,由其顶补随堂太监最为合适,不过据闻太后向皇帝一力举荐她身前内侍太监魏清,这魏清奸诈无情,只效忠太后及她外戚,亦是司马昭之心,若皇帝碍于孝心收其入监,日后要除会颇费周折,是以范祥能否顶补,皆靠三弟你来斡旋,亦是对秦王表衷最佳之机!”

    沈岐山待他言毕,默了片刻,吃口茶才慢慢道:“我已知!你待我的好消息。”

    沈谕衡微怔,不曾想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很是惊喜地笑了:“总觉你自回京后、对我持有诸多敌意,却原来不过是我一场多想!”他又叹息一声:“双亲过逝时你尚年幼,人说长兄如父,我自认还算尽责,就连娶妻也十分谨慎,娇艳妩媚之姿的不娶,聪明伶俐的不娶,性子乖张的不娶,家室深厚的不娶,只唯恐这等娶回会苛刻了阿弟你。蒋氏无姿无脑无才,却性子宽厚大度,为人还算亲和,对你更是悉心照顾,这麽些年来,看着你日渐出息,我甚是欣慰。沈氏宗族近亲远戚数百人,有才能者屈指可数,家大业大皆靠我苦苦支撑,如今却是不同,有你我兄弟同心同德同舟楫,这百年的基业必能繁盛延展,后世子孙尽享富贵荣华。”

    沈岐山平静道:“大哥大嫂的养育之恩,我自然心底铭记,只要大哥顾念血脉亲情,待我这阿弟一如初衷,我亦此生愿将你敬重!”

    沈谕衡听得心底一沉,有些迟疑问:“阿弟此话却是何意?”

    沈岐山摇摇头,放下茶盏起身,拱手作了一揖:“我还有旁事,大哥好走!”

    沈谕衡也不多留,撩袍离坐,走没两步似想起甚麽,语气意味深长:“我观你生龙活虎的!你同我实话,你那话儿可是好了?”

    沈岐山奇怪地看着他,嘴角缓缓噙起一抹戏谑的笑容:“大哥想要我的回椿丸子?明说就是,你等着,我去房里拿给你。”

    “又混说。”沈谕衡清咳一嗓子:“这种东西吃多总会伤身,还是少食为妙,钱秉义入府问诊前,你更应休身养性、远离女色视为正途。”

    说着两人迈出明间,恰见萧鸢正弯着腰、在为蓉姐儿擦拭衣上蹭的一片白灰,她穿着玫瑰紫薄衫、月白绉纱裙子,乌松油滴的发盘髻,仅戴着一枝家常银丝绞缠的蝴蝶,明明看去很素雅,却就是有股子风流气儿乱窜,你目光到哪儿,它就缠到哪儿,缠得你撇不开眼来。

    这个毒妇惯会勾引人!沈岐山暗忖。

    果然是个妖妇!沈谕衡沉吟。

    萧鸢笑着直起身,不经意瞥见他兄弟俩站在廊前,远远看着她。

    不禁有些恍神儿,仿若有一阵风从耳畔刷刷远去,把他(她)们带回到前世初见时那一片刻。

    这正是:流光万种风怀淡,只觉人间情最难。

第贰肆柒章 萧娘子表白心意

    萧鸢搭手见礼,沈谕衡擦肩而过,沈岐山径自回屋,竹帘子掀起又用力荡下,敲打着墙边,磕砰磕砰地作响。

    她在院里陪蓉姐儿又玩了会,直到厨房婆子送来食盒,常嬷嬷接过往房里走,她这才跟随在后面。

    沈岐山换了一身竹根青杭宁绸直裰,坐在桌前椅上,面无表情地擦拭那把随身携的青龙剑。

    剑已擦拭得锃光雪亮,翻转间闪过刺目的凛凛寒气。

    常嬷嬷揭开食盒盖子,取出一碗鸡汤煨的面条,一盘三个裂口流油大肉包子,一盘拌香油的十锦酱菜,一碗粳米粥,一碟香菌挑花烧卖。

    沈岐山看见有一碟栗子糕,方沉声吩咐:“栗子糕送给蓉姐儿吃。”常嬷嬷应承着收回去。

    萧鸢瞟他接过那碗面条,便自端过粳米粥,挑了酱菜吃。

    辰时还翻云覆雨难分难舍,现却各吃各的有意疏离,没人说话,气氛显得颇古怪,一只黄莺啁啾着从窗前飞过,有猫儿在挠屋顶。

    沈岐山挟起大肉包子给萧鸢:“怎不吃这个?”

    萧鸢本是嫌肉包子太腻,但见他递来,想了想还是接了,咬一口,满嘴流油。

    沈岐山吃面喝汤很快,没半晌碗里已见底,洗漱毕,丫头捧来新沏的香茶,他慢慢吃着,忽然语带嘲讽:“你看见我大哥眼神发直,觉得他斯文儒雅很合心意是麽?”

    萧鸢微怔住,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她识颜观色,遂笑了笑:“哪里有看他,明明是眼神发直的在看你呢。”

    沈岐山冷笑问:“你为何要眼神发直的看着我?”

    萧鸢朝他媚眼一瞟:“你是我的夫君,且生的高大威猛,强壮有力,甚合我的心意!不看你还能看谁?”

    不惯沈岐山怎麽想,但心底还是受用,看着她默了片刻,渐噙起嘴角:“阿鸢,你在富春镇开茶馆数年,倒练得一副唇枪沾糖,舌剑挑蜜的好口才,只这种话骗骗鬼就罢,还糊弄不倒我。”

    “你爱信不信。”萧鸢暗忖这人真难伺候,说假话不信,说真话也不信,和前世里的他大相径庭。

    沈岐山又问:“定府大街那处宅子布置的如何?我见不得蓉姐儿在这受欺负。”

    萧鸢已知晓他早前狠狠训诫了沈瓒沈楚两位哥儿,心底是五味杂陈,软着声回话:“大差不多,择个黄道吉日便可搬离,还有那三间门面,其中两间京货杂铺和胭脂铺租期近至,我想收回自用。”

    “自用?”沈岐山蹙眉:“这又是何意?”

    萧鸢回话:“一是两铺掌柜要免押减租,二是我想开间绣坊贴补家用。”她顿了顿:“我晓得你买宅子后....身边所剩无几,蓉姐儿体弱靠名药贵材续命,滽哥儿若选拔上庶吉士入翰林,两年内无官秩与俸?,却缺不得同僚应酬及人情来往,他恰又值婚配嫁娶之年,日后购买宅院另住,皆需用银子。”

    沈岐山语气平静:“若仅因这些,你不必再多提,我好歹秩品二品的大将军,还是能负担得起。”又道:“你既是官妾,就该安守本分守在内宅,岂能干那抛头露面的营生!”

    萧鸢还待要说,恰福安来报已备好出城马车,他摆手,站起欲要走,她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掌,仰脸儿抿唇道:“三爷记得我的话,我是想好好与您同甘共苦,白头偕老度过此生的!只要你不弃,我必不离!”

    沈岐山背脊微僵,垂眸深邃地望着她,面庞却冷冷的没有表情。

    萧鸢等稍顷,没得他回应,莫名泛起一股子失落,他还是不信她!

    这一世的沈岐山心墙高筑,哥嫂及她,还有赵姨娘,似乎都难以走进他的命途里。

    “我晚间会回来。”他忽然淡道,径自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鸢又站了会,嘴角却渐渐弯起,挂上一朵明丽的笑花儿。

    这正是:一洼死水全无浪,也有春风摆动时。

    备注:最后一句出自戴善夫诗。

第贰肆捌章 文华殿初展头角

    萧滽由董公公引领进入文华殿内,皇帝朱镇端坐龙椅之上,手里握着他所撰之文,倒看得津津有味。

    听得脚步声响方抬起头来,望着他跪地叩拜,道免礼,命起身,再详端其容貌,年纪与他相仿,却是粉面朱唇,玉树临风,甚是清隽斯文。

    朱镇笑曰:“你就是沈督主的小舅子?”萧滽冷哼一声,作揖回话:“朝堂之上、金銮殿近前,他是他,我是我,泾渭分明,恳请皇上勿要混为一谈。”

    董公公斥道:“大胆,放肆!”

    朱镇摆手,他觉得有趣,前几个面谈的进士,或白发搔短不胜簪,或胆小如鼠两股颤,或言谈拘谨,或华而不实,竟没个能合心意,唯这萧滽看得入眼,他索性阖起试卷,要考他一考:“你这洋洋洒洒千字,朕观得眼累,你长话短说,述于朕听来就是。”

    前章已提点过,招考庶吉士的御题为:自拟新庶吉士条约,以改革旧例诟病。

    萧滽甚麽阵仗未曾见过,穿越之前常在宫里行走,岂会惧怕个年幼的小皇帝,他不慌不忙答:“其一,君子之道必本诸身,辨义利,审好恶,修身以立其本,责达治平之业。其二,文章应贵于经世,以四书六经明义理,史传谈时务,熟律议法制,日后可学为政用。其三,每日临摹晋唐法帖以习字学、每日馆师授书研读,初二及十六赴内阁稽考,不通者允补考一次,再不通者驱撵。其四,庶吉士入馆后,谢绝人事,专心学问,以求进益.....”

    朱镇听毕,沉思半晌,方开口问:“你这新庶吉士条约,是依何据而拟?”

    萧滽朗朗道:“自吾朝起始至今,科举选拔庶吉士已成惯便,主为俾进学励行,工于文章、备顾问,赞机密之才,以他日之用,是以在翰林院专僻学馆以做培养。然所开授课仍沿用古时诗文书画为主,虽沿袭的熟烂,却流于空洞,那些吏治民生、经邦强国策略概不提及,修齐治平的品格也无养成,日渐久之,馆内愈多为不学无术的卑陋者,而真正有志之士岂愿浪费大好光阴,或寻病而离,或请求解馆,如此而然,皇上原是求贤讷士之策,却并未走入经世致用之途,反养了一**攀权要,贿赂臣官的鼠狗之辈,良苦用心被叛,岂不惜哉!”

    朱镇先还很从容,听他越说,脸色越沉凝,直待他讲完,仍旧沉默不语,也不晓过去多久,方道:“你的见解颇为深刻。”便不再多言,命他退下,传唤下一位考生。

    萧滽走出文华殿,亦是官员们退朝之时,走的已大差不多,他背着手踩着汉白玉砌成的台阶慢慢走着,红日徐徐而升,大殿歇山顶上金黄的琉璃瓦,被阳光逼迫的一寸一寸耀眼刺目,他乌浓的眸瞳底,忽然掠过一抹激动之色,终于他又回到了这里。

    两三官员说着话与他擦肩而过,其中个忽然回首看他,甚停下步履等他走近,拈髯笑问:“你可是中三甲第九名授同进士的萧滽?”

    萧滽很想说不是。

    欲待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备注:萧滽关于新庶吉士条约出自徐阶言论。

第贰肆玖章 萧滽奇才有人识

    有诗曰: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

    各位看客道这主动与萧滽搭话的官儿是谁,原来他就是当朝秩品三品的邢部左侍郎董靖,自萧滽春闱科考以来种种,他一直冷眼旁观,总有种莫名的预感,此人决非池中物,咫尺蛟龙得**。

    遂一门心思想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他,托了官媒子章婆前去打探,先还殷勤热呼的很,说对方颇有意,甚问他讨要了月姐的画像,后就不了了之,令他着实一阵胸闷心堵。却是天意不该人绝,竟让他俩在此迎面相逢,倒也算是一段巧合机缘,董靖愈想愈喜,满面端得皆是笑容。

    而萧滽仰颈看着董靖这身长八尺的大高个儿,立即想起章婆曾说媒一事,后长姐看他兴致缺缺,又忙着嫁沈岐山也就算罢,如今再将他细观,招风耳、卧蚕眉、绿豆眼,悬胆鼻,厚嘴唇切切剁剁一盘子,皆知女儿貌最若父.....如今他个三品大员主动来与自己交攀,非奸及盗。

    心底腹诽表面却不露,只淡笑地作揖见礼,董靖问他庶吉士考得如何,他便慢慢述了一遍,语毕正好走出宫门外,话不多说,拱手告辞。

    董靖听得愈发认定这是吾朝难得的旷世人才,面露老父亲笑容,忽然高喊一声:“萧滽!”待他回首,挥身亲切送别。

    萧滽收回视线,忍不住打个哆嗦,他有种很不祥的感觉,自己的入仕之途还不是一般的凶险。

    待回至沈府,他去见长姐,才至院门前,就见蓉姐儿兴奋地跑过来,嘴里叫着:“哥哥!哥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咧嘴儿笑。

    萧滽俯身抱起她,细看她额上的红痕,燕靛霞怨叨叨都给他说了,他问:“痛麽?”

    蓉姐儿摇头,迫不及待把沈岐山怒惩沈瓒沈楚讲给他听,笑嘻嘻地:“爹爹很厉害。”

    “甚麽爹爹,连姐夫都不算。”萧滽沉起神色训诫:“他待阿姐薄情寡义,对你我又能有几多真心,把你不过当只猫儿逗耍罢了,日后谁敢欺负你,只管跟我讲,我替你出气。”又暗忖,燕靛霞那厮不是说蓉姐儿是个没来处的凶妖麽,怎还能遭三个孩童欺凌,倒是怪哉!

    进得院里,但见搁满数只大木箱,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粗使仆子正在捆绑粗绳欲要担走。

    萧鸢站在廊下同常嬷嬷在说话,抬眼见他抱着蓉姐儿走过来,连忙迎上笑问:“考得如何呢?”

    “应是成了!”萧滽很有底气,若不是受舞弊案牵连,他早入翰林院任编纂职,岂会浪费这番功夫。

    常嬷嬷端来一盘西瓜,黑籽红瓤绿瓜皮,蓉姐儿挣扎下地,萧鸢递给她一片,萧滽也毋庸她递,自拿了一片慢慢吃着,似不经意地问:“沈三今回来过?”

    萧鸢“嗯”了一声,脸庞莫名地发红,她岔开话说:“我这边收拾的大差不厘,明儿再去替你收整,就准备搬去定府大街住了。”

    萧滽回道:“你不用替我收整,就些穿戴之物和笔墨纸砚书籍,给个箱子装进去即可。”

    萧鸢弯唇道:“你莫望提醒燕靛霞也一道收整。”

    萧滽斜眼睃她的表情,问道:“能搬离这里令长姐如此开心麽?”

    萧鸢笑而不语,拿帕子替蓉姐儿擦拭淌到衣襟的瓜汁,前世里她三番五次央求沈岐山带她搬离这里,却总是不可得,郁怒积心,情转淡薄,才酿成日后的大错。

    如今轻取而获,她又怎能不喜呢!默少顷看着他道:“我同老爷说了,要把胭脂铺和京货铺的门面收回,并开一家绣坊做营生,你可允肯麽?”

    萧滽不答反问:“沈三他能允肯?”

    “尚未呢!”萧鸢笑道:“不过他乃一员武将,胸襟气度豪迈敞亮,绝非墨守成规的文官所能媲及,我摆事实讲道理,多提几次,他定会答应的。”

    “拭目以待。”萧滽并不看好,他闲时把长姐从富春镇至京城这段崎岖坎坷的命运细细琢磨,沈岐山行迹待考,其间诸多巧合,定存蹊跷,不是天赐,必有阴谋。

    萧鸢果然想的太过轻巧,这是后话,此时不表。

第贰伍零章 搬离家各怀神思

    萧鸢择了宜搬迁的晴朗之日,天蒙蒙亮就唤起蓉姐儿梳洗用饭,大件箱笼早就搬走了,余下一些零零碎碎,仆子也都装上马车。

    她领着蓉姐儿去给大夫人蒋氏告辞,丫鬟掀帘通传,再来禀道:“昨晚夫人有些风寒,现刚醒,你们等一等罢。”语毕就返房内去了。

    萧鸢只得站廊前等待,栏杆上挂着画眉笼子,蓉姐儿就在那嘀嘀咕咕逗鸟儿玩倒也不厌,婆子进出倒了两遍水,还是先前那丫鬟打起帘子:“夫人请见呢!”

    萧鸢唤蓉姐儿一道进房里,蒋氏正坐在桌前吃茶,遂上前问安,道明来意,蒋氏也没多说甚麽,态度不冷不暖,只把蓉姐儿瞪了几眼。

    待她俩走出院门,沈岐山正由远及近大步过来,显然才下朝,官服也没换,蓉姐儿见是他就很高兴,挣脱长姐的手,笑嘻嘻地跑过去:“老爷,老爷!”哥哥的教诲要时刻记心间。

    怎又叫老爷了?!沈岐山皱起眉宇,目光犀利地看向萧鸢,以为是她教授的,冷笑问:“不在房里待着,到处乱跑甚麽?”

    萧鸢就不信丫鬟春柳不告诉他她去哪了,揣着明白装糊涂,懒与他计较,抿唇回话:“双亲故去,尊兄嫂为长,既然分家搬离,总是好聚好散。”这话说的有歧义,她便添了一句:“日后再见不难。”

    沈岐山待要嘲讽她,忽然眸光微睐,待大哥与其长随迎面近前,他拱手作揖,以示见礼。

    沈谕衡才下朝回来,有些恍然地问:“今就要搬走麽?”

    见沈岐山颌首,他叹了口气:“我实在难捉摸透你,这府邸宽阔敞大,院子众多,仆人成群,你爱住哪里皆随心意,为何非要另僻旁宅单住。你大嫂为了这事,身子都清减许多,唯恐外头生出闲言碎语,还道兄嫂偏待了你。”

    沈岐山淡笑:“你们倒是多想,我那几个妾不是在麽!”他下巴朝着大哥,目光却瞅向萧鸢:“大哥定会好生关照她们。”

    萧鸢的心骤然一缩,像有甚麽从脑中划过、却迅即溜远而没有捉住,沈谕衡蹙眉低叱:“又在胡言乱语,我能关照她们做甚麽,至多衣食无忧罢了。”

    转而面看萧鸢,严厉道:“若是对岐山照顾不周,拿你是问。”不由一恍神儿,这通身风流气涌的妇人,着实好颜色。

    沈岐山神情阴晴不定,却也没再多言语,弯腰背起蓉姐儿:“走了!”

    日阳但得升腾即光芒万丈,照得满园花红柳绿,萧鸢不晓他可有去和赵姨娘等告别,暗忖定是没有,否则还不哭啼啼的来卖惨,又觉自己想多了,他要来见谁也就隔两条街的事,数只大蝴蝶翩跹飞至身前,她拿扇子一扑,纷纷惊散逃开,有一只飞进桂香院半开的院门,不晓眼花还是怎地,门内冷清清站着个年轻妇人,正落寞地望过来,面容身段与她颇为相似,不由怔了怔,就听蓉姐儿的唤声:“阿姐快些走!”

    萧鸢看见几辆马车停在不远处,萧滽和燕靛霞站在树荫下说话,常嬷嬷带春柳夏莺两丫头数着箱笼,她拿扇子遮在额头挡日阳儿,想想再回首,哪里还有甚麽妇人,不过困顿自己的心魔罢了。

    这正是:许多境界无来去,百花园中一只蝶。

第贰伍壹章 萧娘子欲报恩情

    有诗曰:窗间新换蝉翼纱,门外拂尘万事新。

    萧鸢自打入住定府大街的宅子后,吩咐佣仆清扫房间、搬弄摆件,修剪花园,里外整治的焕然一新时,已数日掠过。

    且说这日,她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卷棚内边替睡午觉的蓉姐儿打扇,边看着春柳夏莺两丫头蹲在台阶上抓石子玩,一缕缕花香萦绕鼻息,就想起收回两间铺子这桩事来。

    她把扇子递给常嬷嬷,自去换了衣裙,叫上夏莺陪她一路沿着树荫走出外门,正是赤日当头的时候,火云烈烈,蝉声分外喧闹,待进了胭脂铺子,却冷冷清清的,只有个小伙计,头栽在桌面上盹着了。

    夏莺屈指“咚咚”敲桌面儿,那小伙计唬得惊跳起来:“打雷啦,打雷啦!”萧鸢看他那迷糊样子,噗嗤笑出声来,择把椅子坐了,问:“你家掌柜呢?”

    那小伙计连忙过来斟茶,听得回答:“掌柜去了城外,还需过两日才回来。不晓萧娘子寻他有何事?”

    萧鸢瞟他一眼:“怎我但凡来寻他,总是不见人,可是故意躲着?”

    小伙计道:“萧娘子多意了,确实是出城去。”

    萧鸢指指柜里摆的各色黛粉胭脂,道:“倒想问你,这些打我头次见,至今也未卖出去一件,生意如此惨淡,你那掌柜怎撑得起这门面、雇得动你呢?”

    小伙计脱口而出:“我家掌柜不指望这个挣钱。”

    萧鸢追问:“那他指望哪个挣钱?”

    小伙计顿觉失言,连忙笑着圆说:“我自个猜测的,只要掌柜按月给工钱,我就替他做事,哪里还管旁的许多!”

    萧鸢又问:“前次赵府的三奶奶到你这里买得是甚麽香粉?”

    小伙计只回话忘记了,萧鸢知他难再透风声,遂不勉强,站起身告辞出来,一路沉思地走回宅里,恰在二门遇见燕靛霞,招手叫住他:“随我往卷棚吃瓜去,晌午即湃在井里,这会定透心凉了。”

    燕靛霞正也要找她,一面随着走,一面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当讲?”

    萧鸢笑问:“你直说就是,无需这般客套。”

    燕靛霞方嗫嚅地说:“萧娘子可记得我曾提起还有个师兄麽?”

    萧鸢点头:“记得,你说过他曾在宣平候府捉妖反被噬,身受重伤,不知如今可有安好?”

    燕靛霞道:“已安好,他原借宿在相国寺中,既然伤愈不便多待,一时也无宿可去,能否来宅里借住两日,但求头上有片屋瓦遮风挡雨即可。”

    萧鸢倒是无谓:“并无多余房间给他,只能与你同处一室,若愿意就来罢。”

    燕靛霞连忙称谢,说话间到了卷棚,蓉姐儿才困醒,坐在矮榻上揉眼睛,看见他很高兴,脆生生地叫燕哥哥。

    春柳打来水伺候蓉姐儿盥洗手脸,常嬷嬷也把切好的瓜盛在水晶盘里端上桌,墨绿皮鲜红瓤乌黑的籽,萧鸢择了片递给燕靛霞,一片挑净瓜籽给了蓉姐儿。

    她看向燕靛霞,道:“上趟你说赵府的高夫人满身冲天的怨念,若沾惹必陪一条性命,我一直琢磨此事,因她实在是个温柔和善的性子,从前我也多受她照顾,实难眼睁睁的见死不救。你可有甚麽法子呢?”

    燕靛霞啃着瓜皮:“自古器物化怪颇多,它们前身或枉死或冤屈未报,时间愈久,怨念愈积深,进而作妖害人。萧娘子若真想救她,定要亲见她一面、细加盘问,或许一枝凤簪,一串耳环,一枚戒指,一副镯子甚衣裙袜鞋,皆有可疑之处,待问明源头,我再帮你不迟。”

    萧鸢听进了心里,打定主意怎麽着都要见她一面,以还报前世的恩情。

    众看倌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贰伍贰章 沈岐山详言诫训

    萧滽经皇帝亲自考选,与其他二十七员进士为庶吉士。

    萧鸢喜不自胜,且说这日日西时分,彩霞满天,沈岐山与同僚吃毕酒,骑马回家,进房见她与常嬷嬷正嘀咕,他来倒不言语了,遂坐下随口问:“在说甚麽?”

    “蓉姐儿吵着要买只白鹤放园子里,我正在算家用,不够便罢,也非必买不可。”萧鸢回话,一面吩咐春柳打铜盆子水来伺候他盥洗,观他面无红晕,酒并未多饮,给常嬷嬷使个眼色,常嬷嬷会意退下了。

    沈岐山略沉吟:“你不用买,宫中御花园内白鹤无数,膘肥体壮,我问皇上讨几只来。”

    萧鸢拿起棉巾递给他,抿嘴笑问:“你明儿申时能否早些回来,我打算整治一桌酒菜为阿弟庆贺。”

    沈岐山擦干面庞水渍,冷哼一声:“不过区区庶吉士,有甚麽可庆贺的!”坐回桌前自斟了盏凉茶一饮而尽。

    萧鸢默了默,方说:“你或许觉得无谓,与滽哥儿却是来之不易,今后总算前途无量了。”

    “前途无量?”沈岐山谑笑:“妇人之见,若他也自认为如此,便是坐井观天一只蛙。”又道:“康定五年,庶吉士郑尚官至右佥都御史,因其行为不检,依附掌印太监冯林,少詹事兼大学士陈贤,得骤升用,引众不平,后皇帝亲谕其有罪下狱,谪放辽东。天顺二年,庶吉士李响,官至大学士吏部尚书,但其性凶险,惟事阿附,潜通掌印太监冯林,除去内阁四员阁老,终引九卿率百僚纷争,世事大乱,皇权不稳,后死于万箭穿心。更有近的,前年庶吉士西门岳才任刑部侍郎,因急于立功而罔顾律例,至一门冤假错案行刑数人,皇上大怒,将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仕途从来都是艰难多险阻,我等为将数年,尚如履薄冰,他一脚还未踏进官坎,有何高枕无忧的!”

    萧鸢被他堵的哑口无言,稍顷才说:“我的阿弟我当然知晓他的斤两。”她对滽哥儿一向很有自知知明,无论是前世里还是今世。抬眼看沈岐山唇边有抹薄蔑,心起恼怒却不表,只淡笑道:“我不过问一句话的事,你倒噼里啪啦教训这许多,我若不问,你又嫌他(她)们不当你是姐夫。罢了,你爱回不回,到时遣福安报个讯儿。”她摇着团扇欲走到窗前去看月亮。沈岐山偏不让她走,握住她的胳臂往怀里带,摁坐在自个的腿上,萧鸢挣脱不得,别过脸到一旁:“这样贴靠着,汗黏哒哒的,不嫌热麽?”

    沈岐山挟抬她的下巴打量:“生气了?”萧鸢拿扇柄拨他的手:“哪有甚麽气生!”说实在话,滽哥儿讨厌他不要不要的,巴不得眼不见为净呢!

    忽觉手腕一凉,瞟去是个翠玉镯子,衬得肌肤雪白柔润,不明所以,只怔怔地看他,平白无故的,太阳打西边出来麽!

    沈岐山沉眸微厉:“以为我买来送你?多情!是太后过寿辰赏赐给众朝臣女眷。”这话倒也无错,他没瞧见中意的,任大哥皆拿去,自去金银玉器铺子挑了只镯子送她。当然,他是打死也不会告诉她,以免她还以为他有点欢喜她。

    萧鸢哪知他这些别扭心思,她就单纯多了,这镯子看着颇值银钱,戴着也好看,就很高兴,对着灯烛晃来晃去地欣赏。

    常嬷嬷端着个碗进房递给萧鸢,萧鸢接过摆到沈岐山面前,沈岐山见是一碗鲜红红的生血,闻着膻腥,惊疑问:“这是要做甚?”

    萧鸢命常嬷嬷退下,待四下无人,才低声道:“这是鹿血,《本草纲目》记载它主治萎而不举,你若每日喝一碗,不出半月,定能雄风大振,金枪不倒!”

    这正是:

    沈郎故把硬当软内含千秋,萧娘誓将软做硬外出万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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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长姐凶且媚介绍:
沈岐山重生后,面对前辈子死对头赵正春的示好,他大度的表示:可以化干戈为玉帛!还有那拖弟带妹的小寡妇好生眼熟啊!可不就是利用他又害他身败名裂的毒妇嘛!现下正是这毒妇命运多舛时,有九九八十一种折磨她的手段。沈岐山咬着牙表示:那就先从做妾开始……怎地前世冤家也重生?!萧鸢唬得心肝胆颤骨头软,前世把他坑得惨惨地,这日子该怎麽过?毒点:1、男主在女主前,不是C,女主是C。2、该文多处有市井生活描写,看惯剧情线的可能不适应。3、不是女强文、不是女强文、不是女强文,别来这里找存在感。4、喜欢就投票,评论,收藏.......我家长姐凶且媚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家长姐凶且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家长姐凶且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