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我家长姐凶且媚TXT下载我家长姐凶且媚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家长姐凶且媚全文阅读

作者:页里非刀     我家长姐凶且媚txt下载     我家长姐凶且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贰玖章 道是有缘却无缘

    萧鸢取了一铜盆子热水,蘸着棉巾轻轻擦拭萧滽颊腮淤红,又让蓉姐儿去小屉里取万金油来。

    萧滽悄打量她神色怏怏,问这世间情为何物,总叫人生死相许,叹息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长姐又何必放不下呢。”

    萧鸢奇怪地看着他,忽而噗嗤笑出声来:“韦先生算哪门子芳草,狗尾巴草都不如。”

    又拍他肩膀:“打得好,我若不是衣裳累赘,非也要上前踢他几脚不可。”

    萧滽愣了愣,攥握住她指骨,轻触薄薄细细的茧子,他微笑起来:“有无人说过长姐的手很**?”

    曾经是有那麽一个.....萧鸢想起砸向韦以弘的滚茶盖碗,他表现的百般嫌弃她,迫着逼债讨银,却又第一个伸出援手......

    人说月老姻缘线要拴有情人三生,难不成这世亦是如此?!

    萧滽涎着脸问:“我总觉与长姐容貌大相迥异,真是嫡亲的姐弟麽?”

    “亲的不能再亲。”萧鸢有些哭笑不得:“你刚出生那会,我还给你换过尿布。”

    萧滽清咳一嗓子:“这样的往事就休要再提。”

    蓉姐儿拿着万金油,偏头看看长姐,再看看哥哥,也嘻嘻的笑起来。

    窗外柳媚桃蒸,一只黄莺儿掠过枝梢。

    萧鸢随便挽了松髻,换身衣裳下楼,李妈已收拾的七七八八,还有三两客闲坐吃茶,她拧干擦布抹桌子,乔四爷低唤:“萧娘子、萧娘子你来。”

    “做甚?”萧鸢手里动作不停,乔四爷道:“韦先生回家收拾包裹直往扬州去哩,听闻是得知府老爷捎信,要招他做东床快婿,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也勿再怨念他罢。”

    萧鸢抬头看他,眼波流转,抿嘴笑道:“乔四爷说甚麽呢,姻缘嫁娶天注定,强扭的瓜总不甜,这些理儿我懂的,若他日后飞黄腾达有了好前程,愿意再到我这富贵茶馆吃碗茶,我敞开门欢迎他来。”

    “萧娘子不愧是胭脂队里的霸王。”有人说起玩笑话:“若是我那婆娘,早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耍赖谁也别想好过。”

    萧鸢远远就瞟到沈岐山宽阔结实的后背,他还没离开,仍在若无其事吃茶,磨蹭凑到他桌前,终是嚅嚅道:“谢过沈大人前时相助......”

    话才讲一半儿,就被沈岐山打断:“两个月,两个月我要见银子!”

    萧鸢立刻清醒,呸!月老姻缘线要把有情人拴三生,不排除孽缘啊!

    她与沈岐山就是孽缘,前一世她孽他,这辈子轮到他来讨债了。

    “我暂时无那麽多银子,能宽限个数月麽?”萧鸢伸出五根手指,觉得不够,又加了五根。

    沈岐山看着那葱管般纤细白晳的指骨,还能忆起包裹住自己时魂飞魄荡的滋味。

    移挪视线至她妩媚的面庞,冷笑着摇头:“你这胭脂队里的霸王,不比寻常村妇,想必有的是主意。两月后,我等着收帐。”

    语毕站起身径自离去,似乎留在这里许久,就只为说这句话似的。

    萧鸢蹙起眉撇撇嘴儿,甚麽胭脂队里的霸王,若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管用,她也很愿意尝试一下!

第叁零章 孀妇求财弟惩贪

    天是虾背青,雨水顺着乌瓦檐滴嗒滴嗒,一只黄蜂趴在窗牖上,小心扇着湿透的翅膀。

    俗说巧妇安能做无面汤饼,萧鸢手里无银拿甚麽还他,一日三思,望菱花镜里的自己,觉得人都清减了。

    听说扬州那边盐商兴起了饮茶新吃法,不单单只吃茶,还要掺入胡桃松子瓜仁青豆等干果、或蜜饯、或玫瑰茉莉等花瓣儿,富春镇也悄悄行起俏,萧鸢的茶馆自然不能免俗。

    李妈坐在门槛上剥泡软的杏仁,抬头看断线雨珠子,她朝萧鸢咂舌说:“你晓得今年倒腾卖杨梅果的都发财了麽?那个童癞子在街市口买下一所房屋,原嫌弃他丑不愿嫁的彩云这会也肯了。”

    萧鸢听得发财刹间眼睛明亮,又不解:“那杨梅果最不是值钱物,怎地还能指望它发财?”

    李妈呶呶嘴:“你看这天气,阴瑟瑟整日里雨下个不停,杨梅果还未乌紫就落的落,烂的烂,欠收成呢,那卖价自然水涨船高的厉害。”她扫一圈无人,压低声神神鬼鬼道:“我是听彩云说漏了嘴,童癞子是在牛腰山里摘的,那里有十几株杨梅树。若不是我这老腿不行,真要往那走一回,指不定就发财了!”

    萧鸢暗忖牛腰山倒不高险也无野兽,三月时带着蓉姐儿、还去挖了几趟荠菜回来包馄饨吃,不妨碰碰运气也好。

    这厢听在耳里记在心底,翌日雨霁天晴,待萧滽用过早饭出了门,萧鸢收拾妥当,同李妈交待一声,背上蒌子牵紧蓉姐儿,就往牛腰山方向去。

    萧滽拎着文物匣子才下状元桥,遇到等候在那的李阳万安,他二人把前日怎样拦住韦以弘,如何掏出信讹榨他原原本本诉了一遍。萧滽听得拍手捶腿,抚额大笑。

    万安道:“萧爷本事,把吴老爷笔迹临摹的象,连韦先生都未觉察有异。”

    萧滽噙笑不语,他连皇帝老儿的遗诏都改得无臣知晓,何况这区区小字。

    李阳拿出二十两银子交与他,萧滽接过自揣了十两,另十两依旧还给他俩:“这你二人收着,日后说不准还得劳烦。”

    李阳万安原想他至多给个百钱打斤酒吃,却给足十两银子,出手阔绰的很,顿时受宠若惊的千恩万谢,又简单说两句各自散开。

    萧滽抬步要走,忽听身侧有人淡道:“这种阴损缺德行的事儿还是少做为宜。”

    他暗吃一惊,才发现旁边有个早饭摊子,坐着一人正吃咸豆腐花,细打量,竟是沈岐山,在纳吉那日听闻此人名号,来头不小,不敢招惹。

    萧滽笑嘻嘻地拱手作一揖,并不多言,辄身一径跑走了。

    沈岐山目送他远去的背影,蹙眉凝思,这个萧滽与他所熟识的萧滽委实不一般,善谋会算计,手段毒辣无情,若日后还有相逢,需的谨慎为上。

    扔了铜板在桌面,他拎起箩筐起身,江南要入梅的天儿潮热阴湿,诱得赵姨娘犯了哮喘,她来此地终因他而来,是以想起牛腰山中,有节节草土麻黄等多味草药可治此疾,便起个大早,要往山里去一趟。

第叁壹章 牛腰山避雨遇他

    牛腰山不高,林深藤密,因昨儿落过一场雨,山路泥泞,却润开了红杜鹃,摧拉枯朽烧了半坡。

    山风吹得空林呼喇喇作响,日阳被手掌大的叶片遮挡,云氤雾氲悄染湿衣裳,萧鸢抹把淌到下巴尖儿的汗滴,寻一棵崖边屈意古松,把石上枯枝败叶扫净,拉着蓉姐儿坐下歇息。

    蓉姐儿不觉累,满眼是新奇,跑来跑去,后蹲在草丛里采花捉蝶,玩得不亦乐乎。

    萧鸢看着一只长脚白鹤慢悠悠也踱到松下,倒不怕人,她蹙眉后悔,都快走到峰顶,也没见杨梅树半棵,多数是童癞子和彩云使得障眼法,想想也不可能这般大意说漏嘴,都是富春镇顶精怪的人物,也怪她被钱财迷眼失了判断。

    山里气候叵测,忽晴忽阴,她望见远处有大片云朵压压游来,瞬间染黑半个天际,暴雨将至,连忙叫过蓉姐儿,蹲身背起她,想来路不见有甚可躲雨处,遂踩着石阶往山顶跑,一阵凉风吹得人透心的寒,唰唰落下急雨,打得叶片啪嗒声不绝,如千颗珍珠断线洒落般。

    萧鸢用袖子擦去眼睫迷蒙湿渍,瞧到十数步外,有个黑黝黝的山洞口,连忙不管不顾地直奔过去。

    钻进洞口,便见里头旺燃着一堆柴火,有个男人精赤胸膛在烤衣裳,他听到声响抬首,恰与萧鸢的目光相碰,彼此都怔了怔。

    萧鸢未曾想在这里还能遇见沈岐山,真是冤家路窄,她半蹲放下蓉姐儿,替她解开箬笠,摸摸身子幸得没被淋湿。

    蓉姐儿想往沈岐山那边去,却被萧鸢按在腿上,寻在洞口边一块石头而坐。

    蓉姐儿抱住长姐的脖颈往后看,沈岐山在茶馆见过,不认生,笑嘻嘻地偷偷朝他招手。

    沈岐山唇角微弯,这个萧蓉,他记得前一世初识萧鸢时,听她提起过曾有个亲妹妹,很早就病故了。

    却原来是这样娇憨的样子。

    他把烤干的衣裳穿戴好,拿根树枝从火堆里扒拉出三四个芋头,已经煨熟透,散发出一股子糯甜的香味,弄得整个山洞都是。

    “我也要吃。”蓉姐儿馋得咂舌头,挣扎着要下地。

    “人家的东西不能碰。”萧鸢温言哄她:“等回茶馆呀,我买只鸭子炖芋头给你吃可好?”

    蓉姐儿点点头,不要了,含根手指头在嘴里,眼睛水汪汪盯着沈岐山吃。

    沈岐山吃了一个芋头,再拿起第二个.....却顿了顿,看向萧蓉叹口气:“你要吃自己来拿!”

    “老爷叫我去吃哩。”蓉姐儿兴奋地扭身子,萧鸢无奈松手,看着她跑到沈岐山面前,接过剥散皮的芋头,又指指她,要为长姐也讨一个。

    “我才不要吃哩!”萧鸢狠瞪了眼沈岐山,转头看向洞口,缀着一张蛛蛛大网,空荡荡的,密麻缀满颗颗水珠子。

    她莫名浑身有些冷,这才察觉胸前至下被雨水淋得湿透,不由弓起背屈起腿抱住取暖。

    心底对沈岐山更多了份怨念,若不是他急迫相逼,她和蓉姐儿也不会受这份罪呀!

    都是他害的。

第叁贰章 沈岐山意外救人

    雨渐渐转小。

    沈岐山头戴箬笠,身披蓑衣,肩背箩筐,手持竹杖,一声不吭地走了。

    萧鸢直到他没影子,方站起来凑到火堆边取暖,蓉姐儿躺在干草堆上,呼呼睡得香甜。

    萧鸢浑身发抖,再顾不得甚麽,只穿一片肚兜,两手拎着冷湿的衣裳放火上烘烤,瞧着木灰里还剩着个芋头,也剥皮吞下了肚。

    沈岐山回来见到的就是这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大红肚兜绣着五彩鸳鸯戏水,因绷的紧成了两只胖鸳鸯。

    脊骨和两条纤长胳臂因着空气阴冷,磁实成半透明的白玉,又被晕黄的火苗打照,泛起温润柔滑的色泽。

    沈岐山纵是恨透这个毒妇,却也不得不承认,纵是轮回两世,她娇艳妩媚的姿色,确实很深得他心。

    萧鸢不经意间抬起头,恰见沈岐山站在不远黑暗处,深邃的眸光灼灼沉沉。

    这人不是走了麽,怎又去而复返?!萧鸢慌乱地穿起衣裳,臊得脸颊通红,恼羞成怒道:“非礼勿视真君子,沈大人何时来的,又看了多久?”

    “甚麽真君子,我只是一员粗糙武将。”沈岐山嗓音略含嘲弄:“你也非贞节烈女,看就看了,有何大惊小怪。”

    萧鸢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则径直走过来蹲身,从箩筐里端出个接满水的铫子,顿在堆火上,又取出数株青碧锯齿叶的草药,碾碎丢进热滚的水里。

    水染成浓绿,空气里飘起一股甘涩的味儿。

    萧鸢跑到洞口外,暴雨已经停歇,天空湛蓝,艳阳高照,挂起一道彩虹。

    她也无了寻找杨梅树的心思,辄身欲唤醒蓉姐儿回家,哪想却惊见沈岐山一手扶起小妹肩膀,一手拿碗,将那浓绿的药汤往她嘴里灌。

    “你疯了麽?”萧鸢愀然变色,瞪圆双目,一面厉声叱喝,一面三五步奔近蓉姐儿,把她使劲拥进自己的怀里。

    不成想手掌触及之处是一片滚热,再抚上她的额头,不时何时烧烫起来。

    沈岐山把碗搁在她身边,站起身冷笑道:“你这个长姐当的好啊!不想她死就把药汤喝了。”

    语毕拎起箩筐,头也不回的离去。

    萧鸢灰白着脸,连忙端起药碗喂蓉姐儿一滴不剩的吃尽,再背着她走下牛腰山,恰遇卖莴苣的陈老伯赶驴车路过,请他载搭一程,快至富贵茶馆时,蓉姐儿从迷梦里醒过来,活蹦乱跳地,扒着车看灰驴子屙屎。

    萧鸢去摸她的额头,微微发凉,一路紧绷的心终才放下。

    晚饭特地烧了鸭子炖芋头,萧滽连吃几块芋头,直道清甜滋味里饱浸鸭油的鲜润,乃人间绝味。

    蓉姐儿却咂吧嘴唇,说还是沈老爷烤的芋头好吃。

    萧滽皱起眉问哪个沈老爷,萧鸢便把前由经过轻描淡写的讲了一遍,仅把欠沈岐山银子的事隐了。

    萧滽仔细听毕,总觉长姐有甚麽瞒他,却也不追问,只肃面认真道:“那沈大人来过茶馆几次,他虽是武将,彪悍凶猛不提,却也心机深沉难琢磨。这样的人能躲则避,惹上即如惹火烧身,后果不堪设想。”他又添了句:“长姐太过美貌,定要提防他起不良之心。”

    萧鸢泪流心底,早已一团缠乱,阿弟此话说的晚了!

第叁叁章 姐弟俩推心置腹

    晚间趁蓉姐儿睡下后,萧滽找到萧鸢,开门见山:“长姐瞒了我甚麽事罢?”

    才从裁缝店拿回蓉姐儿的新衣裳,袴子为多穿几年特意做长些,萧鸢坐灯下正往里收边,听得他问,把针在头发上擦了擦,笑道:“此话从何处说起?”

    萧滽蹙眉:“长姐明知我在问甚麽?我逐年渐长,早该为你多分担世事,亦是身为萧家男儿份内之责。”

    萧鸢愣怔住,万不曾想过能从他嘴里听到这番志气的话,打量他的面庞,不知何时竟多了几许沉稳,似乎有甚麽在她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在改变,她觉得自己应该坦然接受。

    遂淡笑:“我欠下沈大人八十两银子,被他勒令两月内悉数归还,若逾期未偿,官府要来查押此楼抵债。我现手上东拼西凑不过二十两银,今日去牛腰山寻杨梅树,也是听闻童癞子靠卖杨梅果发了财,想去碰个运气。”

    萧滽闻之色变:“长姐怎会欠下他这许多银子?”

    萧鸢叹了口气:“你姐夫替沈大人挡箭身死,他答应三月一次支付十两银供我生计,以两年为期,这你都晓得。”又把此趟他辄回富春镇,寻她讨银的前龙后脉告诉一遍。

    萧滽凝神半晌,沉吟问:“长姐可有得罪过那沈大人?”

    萧鸢想了会儿:“此前从未有过交集,何来冤仇!”

    萧滽原是暗忖,沈岐山两年前就密布下此局陷害长姐,但听她这话又不确定起来,忽一拍大腿道:“定是此趟他回来后,见长姐十分美艳,陡起觊觎之心,故意施此毒计,达霸占你之目的!”

    萧鸢托腮看他稍顷,噗嗤笑了:“你以后进了京城便会知晓,我的容貌实算不得甚麽,他也不是这般浮浅的人!”

    萧滽满脸不以为然:“京城贵女怎地,就是那宫里头的也不过尔尔,没谁比得了你。”又鼻里哼一声:“长姐天真,不知男人最易见色起意。”

    他从袖笼里掏出十两银子递上,萧鸢接过惊诧问:“你从哪里得来的?”

    萧滽后悔不已,若早知家里缺银子,就不该把另十两给了李阳万安,咬咬牙并不避讳:“从韦以弘那里讹的。”也无需她多问,主动说了前因后果。

    萧鸢听得惊睁,心底五味杂陈,默然无话。

    萧滽偷看她脸色,抿唇微笑:“长姐是在怪我麽?”

    萧鸢摇摇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下的好计!不过日后应当更谨慎多思才是,此趟也就是韦先生,若换成沈大人,你便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长姐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萧滽斜眼睨她,索性岔开话问:“两月弹指瞬间过,长姐可有想过怎样凑足银子,还给那沈大人?”

    萧鸢神情无奈:“一日三思总不得法,到期若银钱不够,我再去求他,若他委实铁面无情,就只得用这楼抵债,我们另寻住处去。”

    最忧心还是蓉姐儿的身骨,一直用名贵药材吊着,若是手头拮据供济不起,她该如何是好!

第叁肆章 讨生活萧滽献计

    萧滽看着青色小蠓虫三三两两直往灯火扑,“嗞”一声一丝白烟儿,有轻微的焦臭味,他抹抹鼻子,取过笔在纸上边沉吟边慢写,过了半炷香,他把纸递给萧鸢:“我见盛茂酒行贩卖豆酒、细花烧酒、三白酒还有金华酒和徽州干白,每日买客络绎不绝,生意做的红火,我前趟去扬州院试,遇到一考生相攀投缘,他赠我两条酿酒方子,恰逢五六月,酿成耗时也短,长姐明日就买材料来,可放在门前出售赚些小钱。”

    萧鸢接过展看,一道是松花酒,恰五月牛腰山马尾松开花正灿时,得花粉容易,细挫一斤绢袋包系,搁进白酒里浸三日,就可取出吃用。

    另一道酒酿艺复杂些,需的材料有白面黄米绿豆酒曲,虽是简单却耗用大,光白面就得百斤、黄米四斗、绿豆三斗,细算也得费不少银子,若稳赚不赔倒还好,若赔了不赚......一家三口是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萧滽看透她犹疑不定的心思,笑道:“有的试总比没法子想要强些,说不准就赚了。”他打个呵欠回房歇息去。

    阿弟走了,萧鸢一面默想一面继续缝袴子,自沈岐山出现在富春镇,她平静的日子被他搅得一团乱。

    她重生后,竭力避开前世相逢的机缘,甚不惜嫁给马运来为妻。

    她都对自己这般狠了,依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针尖倏得戳进指腹,滚出一颗血珠子,痛得蹙眉含住,却见蓉姐儿坐起身,边揉眼睛边哭着找她。

    连忙站起脱鞋上榻,把她抱进怀里轻摇慢哄,是个可怜的孩子,缺爹少娘身骨赢弱不堪,哥哥从前也嫌弃她,只能把长姐紧紧依赖,缺一会儿不见就很伤心。

    蓉姐儿搂住她的颈子,抽噎着复回梦里,窗外霜浓月簿,时有夜风相送,她不知甚麽时候睡着了,倏见沈岐山眉眼浓烈,站在门槛那望着她:“萧鸢你这毒妇,你等着,等我跟你算帐!”

    她一下子又惊醒过来,窗纸缝儿透进清光来,有狸花猫走梁窸窣声,谁家狗儿低吠在扒门,还有挑担卖白糖糕、细粉鸭血汤的王四叫卖声,他曾做过优伶,嗓音清朗,唱得有腔有调,把腹饿的人当听戏的客哄。

    蓉姐儿还偎在她怀里,睡得脸儿红通通的,小心把她放回枕上,揉揉酸痛的肩背,趿鞋轻踩木梯下楼,取闩推开两扇门,空气里还飘着白糖粥的甜味儿,一缕阳光刺进眼里,她抬手遮了遮,打定了酿酒的主意。

    有诗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萧鸢在门前摆了两坛子,十几酒盏,随便尝,觉得好再买。

    买松花酒的不多,另种酒倒是颇受欢迎,乔四爷问叫甚麽名儿,她去问萧滽,萧滽想了想道:“就名舍得酒罢!”有舍才有得。

    萧鸢每晚在灯下拿黄杆称银子,喜色扑迎眉梢,忽想起沈岐山似乎许久没来找她碴了。

    后听人说,扬州几户大盐商不知怎地闹将起来,各有各篡养的众多人马,他带着将士前往平定去,不晓何时再回!

第叁伍章 萧娘三两拨千斤

    捻指过了半月,且说这日天气晴好,阳光刺目,趁茶馆里客不多,萧鸢坐在门外浆洗一家洗裳,边上还搁着竹笸箩,摊着浸过盐的扁尖在晒,咸味引得苍蝇打转,她时不时用湿手撩起垂落碎发捊至耳后,再拿起蒲扇伸长胳臂左右晃摆,嗡嗡声逃窜,稍顷又嗡嗡回来。

    “萧娘子在忙呢?”听得有人由远及近招呼,她抬眼看,是卖家常便饭的王店掌柜王大发,已知天命年纪,笑眯眯似弥勒佛般。

    “快到饭口,你不在店里忙着,跑我这里做甚麽?”

    王大发也不避讳,撩袍往她身边一坐,从袖笼里掏出一包银子:“你的酒钱,再给十坛舍得酒,备好让蓉姐儿到店报个信,我遣伙计来取。”

    萧鸢把手在围裙上抹把,接过银子数了数,一面儿问:“只要舍得酒麽?这天眼见快入梅,松花酒祛风益气且收湿,也是好物呢,何不拿几坛去卖?”

    “那味儿忒怪,吃过的都道不惯。”王大发直摆手颇嫌弃的样子。

    萧鸢依然眉眼含笑:“再香的味儿也有人嫌,再臭的味儿自有人喜,时令酒过这村再无那店,你多提提它应节的好处不就得了。”

    王大发斜眼睃她:“萧娘子话不能这样说,我有卖命替松花酒叫卖的功夫,倒不妨替盛茂酒行的细花烧酒,或三白酒多添些美言,那酒滋味足铜钿也巨,可助我多卖几盘肉菜多赚些银钱,何乐不为。”

    萧鸢咂下嘴子:“王掌柜表面看像尊佛,却是个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

    王大发听她嘲也不恼,反笑嘻嘻凑近低道:“萧娘子若肯抬爱老夫一次,你这里有多少松花酒,我都给你包圆哩!”

    想跟她睡?萧鸢春水眼儿朝他打量,噗嗤笑出声来:“你家河东狮若晓得,该怎麽办呢?”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怕她作甚?!”王大发揣颗风流胆来抓她的手,萧鸢掬一捧皂荚水朝他面门一泼,溅得一脸水,有的迸进眼里,涩痛地睁不开。

    “你不怕她呀,我怕着呢,忒怕她来撕我!”咯咯笑得似黄莺鸣唱。

    此幕恰被不远走来的两人看进眼里,赵姨娘撩着轿帘惊讶道:“那不是萧娘子麽?”

    沈岐山未曾答话,面容沉静,喜怒难辨,看她明艳放肆的大笑,竟是前世里不曾见过的样子。

    赵姨娘想想:“老爷可容我去和她说说话。”

    沈岐山淡道:“原就是陪你出来散心,有何不可的。”

    王大发用袖笼擦干眼睛正欲开口,却瞟到一顶小轿朝这边抬来,后闲散散跟着沈大人,连忙辄身疾走了。

    萧鸢见他落荒而逃,回首见沈岐山搭手让赵姨娘扶着出轿,撇撇唇角复坐下,垂首捞起件绢衣裳轻手搓揉。

    “萧娘子洗衣呢?”赵姨娘站在廊前,新奇的四围扫一圈儿,见她硬是佯装不理,索性自个先开口招呼。

    萧鸢这才抬起头,细细碎碎流海有些长,扫得眼睫水汪汪地,她语气客套的热络:“原来是沈夫人。”

    也就一句,继续忙手里的活儿。

    沈夫人......赵姨娘心底一跳,看着沈岐山走到另一边,抱起酒坛倒一盏,端起就吃,她嘴角嚅嚅,想澄清的心渐浅了。

第叁陆章 沈岐山出手平祸

    “我三番两次有心与你攀些故情。”赵可春嗓音不悦:“你却冷淡淡的是何道理?”

    萧鸢手中动作微顿,抬眼好笑的看她:“相识太久不相逢,纵使相逢已不识,你还识得我,我偏不识你,该如何相攀故情?我又不好虚枉有意附迎你,反贬损了那段你认为深厚的故情不是?”赵可春未曾想她会说出这番话,一时不知该如何来接。

    沈岐山拈盏吃酒,眉心猛得一跳,静默稍许,再看向萧鸢的目光已是深不可测。

    忽闻茶馆里传出一阵吵闹,夹杂着小女孩儿嘤嘤哭声,萧鸢神色微变,起身匆匆往门里走,沈岐山示意赵可春回轿子等,自己则跟了进去。

    乔四爷激动的脸红脖子粗,额上青筋直蹦,指着蓉姐儿拔高喉咙骂:“我就如厕须臾时刻,你就把我的画眉鸟弄死了,小小年纪饶是心肠歹毒,唉哟我的心肝宝贝诶!我要你来偿命!”

    “蓉姐儿。”吓呆的萧蓉听到身后长姐唤,这才眼含泪瘪起嘴扑进她怀里,手指还紧抓画眉的颈子。

    萧鸢抱起她轻拍安抚,再看向乔四爷,不高兴道:“有事说事!她不过是个四岁余五岁不足的天真稚童,你是长辈,不能这样骂人。更况你亲眼见画眉是蓉姐儿弄死的?”

    乔四爷瞪圆双目,嗓音狠声狠气:“甭管亲眼不亲眼,鸟儿还在她手心里攥着哩,你个小孀妇想抵赖不成?还是再让你弟弟把我也揍一顿?”拉拽过倒茶的李妈诉苦。

    “你扯我阿弟又做甚?”萧鸢有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又窥其他几桌客指指戳戳,交头结耳议论不休。

    蓉姐儿哭得更凶了,萧鸢心底怒火燃焚,抓起个瓷碗往地上狠命一摔,“砰”的巨响唬了众人一跳,刹时四面寂静无声。

    萧鸢咬牙切齿道:“乔四爷,纵是官府给嫌犯定罪,总也得问清来龙去脉,审个水落石出不是?你容我先问个明白,若真是蓉姐儿做的,定当给你讨个说法。”

    乔四爷气呼呼坐回椅上,铁青着脸不再吭声。

    萧鸢扫视一圈开口问:“各位爷可有亲眼见蓉姐儿怎麽弄死画眉的?”

    皆摇头,都在吃茶聊闲话,谁会去注意个到处乱跑的稚童哩!

    萧鸢掏出手帕给蓉姐儿抹眼泪:“我晓得不是你,你最欢喜这只鸟儿,怎会弄死它呢!”

    “它没有死。”蓉姐儿把画眉举给她看,抽抽噎噎地:“它只是睡着了。”

    萧鸢“嗯”了一声,眉眼愈发温和:“你在哪里发现它睡着了?”

    蓉姐儿指着靠窗一八仙桌:“它就躺在那里睡,我想把它送进笼子。”

    不曾想平日里和善的乔四爷大发脾气,还恶狠狠骂她,想至此,她又眼泪汪汪地埋首进长姐的颈子里。

    萧鸢心莫名一沉,她欲接过蓉姐儿手中画眉,哪料到被身后伸来一只健实胳臂拿了去。

    萧鸢抬眼,竟是沈岐山,不由怔住,他插进来一脚要作甚,落井下石麽!

    沈岐山一手握画眉,一手拎狸花大猫后颈,走至乔四爷面前淡道:“鸟脖有啮咬的痕迹,猫嘴里有羽毛,你自己看罢。”

    把鸟儿扔桌上,大猫丢进乔四爷怀里,乔四爷猝不及防,本能的双手接住。

    沈岐山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叁柒章慰小妹三入沈府

    晚间萧滽下学回来听闻此事经过,抱起蓉姐儿坐腿上,捏捏她嫩颊,满是心疼地语气:“我的小妹今受委屈喽!”

    虽和萧蓉相处不久,却是打心底的喜爱,容不得谁来把她欺负。

    萧鸢端了碗炖鸡蛋羹过来,连忙笑道:“才哄住你又来招她,瞧,眼睛还肿着呢。”

    萧滽俯首仔细打量她的眼:“谁说小妹哭了,她可不爱哭,坚强的很!”

    蓉姐儿嘴巴瘪得扁扁忍住,又可怜又可爱,萧滽往袖笼里掏呀掏,掏出一块柳叶糖,偷偷剥了给她含着。

    “莫要给长姐知道!”饭点吃糖,晓得准要挨骂。

    “不说!”蓉姐儿头摇如拨浪鼓。

    “不说甚麽?”萧鸢又端盘炒瓢儿菜来,恰听得这两字,开口随意问。

    “不说!”蓉姐儿两只手连忙把嘴捂严严。

    “嘴巴张大!”萧鸢自觉有蹊跷,身后萧滽指着嘴比划。

    蓉姐儿乖巧地张嘴,甚麽也没有,糖块努力压在舌板下,哥哥教的,长姐没发现,辄身走了。

    嘻嘻笑起来,哥哥朝她竖大拇指,灶前的萧鸢弯起嘴角,拎起鲤鱼尾往热油锅里一掼,孳一声炸响。

    真当她傻呀,不过是难得糊涂而已。

    翌日清晨,萧鸢打着呵欠拉闩开门,就见冯管事的轿子破天荒停在五六步远,遂上前笑问:“是甚麽风把您老一大早吹来这里?”

    “夜游神吹的我来。”冯管事没啥好声气:“沈三爷命你过府见一面。”

    萧鸢眼神烁了烁:“现可没银子还他,见也是白见!”

    “让你去就去,你有几斤几两,三爷还会不知?!”

    “有冯管事这句话心就定,我洗把脸梳个发髻再换身衣裳,周周整整的过沈府!”

    冯管事得了话,一荡帘子垂下,命抬轿的行走离开。

    萧鸢直至轿影难辨,回身却见萧滽拎着文物匣子站在廊下,且问:“是谁一大早来叨烦长姐?”

    萧鸢笑笑,拍他的肩膀:“与你无干系,这几日院试张榜出成绩,你多仔细且留意才是真。”

    萧滽答应着去了。

    萧鸢梳元宝髻,插一枝五色蝴蝶簪子,白面敷薄粉,唇抿红胭脂,穿件豆绿洒花绸衫、荼白裙子,摒去妖艳之姿,倒显的清灵水秀。

    沈岐山欢喜她这样妆扮.......萧鸢透过铜花镜怔怔看着自己,半晌后重换了一身海棠红,下楼同李妈交待一声,出门恰遇见乔四爷。

    乔四爷鸟笼里换了只芙蓉鸟,通体的雪白,他唤了声萧娘子:“出去啊!”神态自若似甚麽也没发生过。

    萧鸢也打马虎眼,笑着颌首别过,在街角招了一乘小轿,直抬到沈府的门前。

    沈岐山洗漱过,换身青衣踏进前厅,一眼便见萧鸢红艳艳似团火坐在椅上,他微蹙眉难闻浓烈的脂粉香,这毒妇越活越俗不可耐。

    萧鸢等的都快瞌睡了,才见他姗姗来迟,强挤笑脸起身见礼,懒得迂回曲折:“沈大人寻我来不晓所为何事?”

    沈岐山从容而坐,看她半晌,忽一拍桌面,沉颜厉色道:“萧娘子,你可知罪麽?”

第叁捌章 卖酒伏祸求饶情

    萧鸢被他唬得一个惊睁,蹙起黛眉问:“沈大人此话怎讲?我又有何罪?”

    沈岐山命人拎来一坛酒,萧鸢细看认得,是她在卖的舍得酒,松口气娇笑:“这酒若大人喜欢,我再送你两坛以谢昨儿解围之恩。”

    “昨不是为你。”沈岐山嗓音平静:“吾素来对事不对人。”

    萧鸢微挑吊梢眼,似笑非笑,拍马拍到马蹄子上。

    沈岐山见她懵懂,索性开门见山:“这制酒的方子你从哪里得的?”

    “是萧滽.......”她突然噤住,他问这作甚,非奸即盗。

    “方子是萧滽给你的?”沈岐山眸里精光绽现。

    萧鸢摇头:“是萧滽书院里一道进学的同窗,早两年入京赶考前,说是祖传的方子赠与我用!”

    “即是祖传怎会赠与你个外人?”

    萧鸢抛他个媚眼,这还需明说麽?

    “他姓甚名谁,在富春镇可还有父母或亲眷?”沈岐山喜怒难辨,语气无波澜。

    萧鸢挺认真地回答:“他姓胡名诌,无父无母,亲眷死绝!”姓名也是胡诌的,查去罢!

    沈岐山不再追问,淡漠地盯她半晌,抿紧唇瓣,冷笑说:“你可知这酒是十二监秘传酿曲,专供宫内筵请众臣饮用,市面从不得见。”

    萧鸢听得心惊肉跳,逞强勉力道:“市面酒味大差不厘,沈大人认错亦有可能,倘若您能说出这酒酿曲法子,我才信服。”

    沈岐山开坛倒了一盏,拈起一饮而尽,再倒一盏:“恰也巧合,十二监的陈公公与我有些交情,曾聊起此酒酿造之法,需白面百斤、黄米四斗、绿豆三斗、豆磨去壳,壳浸水听用。黄米磨粉,添面饼豆末相和,再......”他顿了顿:“还需我再说下去麽?”

    萧鸢脸色泛起苍白,她自然晓得售卖宫庭秘酒的下场,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此时也别无它法,只得咬着嘴儿求情:“不知者无罪,可怜我尚有年幼的弟妹要养,还望沈大人能网开一面,回去定速将此酒悉数毁损,不敢再多留一坛。”

    沈岐山嗤笑一声:“你若获罪,你那弟妹又岂能无虞?”

    萧鸢站起身走至他面前,“扑通”双膝跪地:“沈大人救我和弟妹一命罢!”

    沈岐山坐着不动,语带嘲弄:“你求我作甚,你不是主意大的很,为了八十两银,慌急就要嫁韦以弘那厮,你若寻着甚麽皇亲国戚倒也罢,却是韦以弘这般贪图权欲翻脸无情的小人,若不是你阿弟使计,你嫁了他日后过的苦楚,这银子我拿着岂不更晦气。”

    萧鸢听得烦恼只是不言。

    “平日里撒娇卖憨挺能说啊,这会怎三棒打不出个亮屁来?”沈岐山见她垂颈依旧不语,心底火气渐长,伸手去挟抬她的下巴尖儿,看她可觉羞耻。

    萧鸢气不打一处来,狠咬他拇指一口,再抱住他胳臂哭泣道:“你这坏人,突然逼我还八十两银,还限期两月,我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讨生活,虽是开间茶馆,二弟进学、小妹看病皆需银子,再吃喝拉撒过,这手头淡出个鸟来,哪里还剩半份余钱。你位高权重哪里就急需这八十两银呢,你摆明是想活生生的逼死我,逼死我你又能得甚麽好处?平生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这样把我作贱?”

    扯着他一片衣袖不管不顾地擦眼泪,倒把沈岐山给怔住了。

第叁玖章 沈岐山前情焚心

    前世里的萧鸢何曾有这般狼狈,她除了洞房那晚痛的流泪,再没有在他面前正正经经哭过。

    他那时被欢喜她的心迷昏了神智,以为就是这样的清冷性子,现仔细想来,她绝情的连眼泪都吝啬给他。

    不自觉用拿惯剑的粗糙指腹抹去腮前沾着的湿渍,红红白白的脂粉化融成一道道,糊了娇艳容颜,但潮乎乎的双眸如常勾人。

    萧鸢虽在哭诉,脑里却清醒的很,见沈岐山莫名其妙伸手来摸自己面颊,暗忖难道阿弟所言非虚,他真的见色起意了?

    是义正言辞的痛陈令其惭愧,还是半推半就从了他罢?那八十两或许就一笔勾销?反正前世里他们也没少做过,甚还得了趣.......

    萧鸢暗忖,他的指腹若敢触上她的嘴唇,她就.......

    沈岐山迅速缩回手,除脊骨略有僵硬,面庞仍旧喜怒不形于色,默少顷淡道:“铜盆里有热水,你去洗把脸或许好些!”

    萧鸢恍然明了,连忙站起背身,从袖笼里取出一面手镜悄照......把自己都唬了一跳。

    沈岐山倒酒,拈盏慢慢吃尽,目光阴鸷随着她俯背弓腰,如阳春嫩柳条子般曲婉身段,前世里他拿捏起就没个完。

    可那又如何,背叛带来的痛彻心肺,让他至今想起,全身的筋骨和牙根仍感到酸楚。

    待她洗漱毕,沈岐山放下酒盏:“还八十两银,限期两月非我所定,乃官府之制,你若有异议可去衙门喊冤,我身为朝廷武将,位高权重,何苦要作践一个孀妇,你实在想的太多。只与你一句话,待讨回欠银,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此形同陌路,各不相干。”

    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这酒,念你也是因偿债而生邪意,此次算罢,我权当不知,但你回去定将此酒悉数销毁,不得再犯。”

    挥挥手让她离去。

    萧鸢连忙谢过,再不敢多话,辄身出了房,熟门熟路朝外走,过天井时不期然抬首,见得二楼朝西的一扇雕花红牖半开,赵姨娘站那盯着她。

    不由吃了一惊,眨眨眼再望,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光影交错织出一片朦胧的暗影。

    萧鸢回至富贵茶馆,招呼李妈一起把酒坛子搬进间空房里锁好,一下午陆陆续续有人问要买酒,皆被打发走了。

    萧滽晚间下学陪蓉姐儿正玩解连环,见王大发站门槛喊话:“萧娘子诶,让备得十坛舍得酒怎迟迟不送来?还得我一趟趟上门催?不想发财啦?”

    就听楼上窗牖打开,萧鸢嗓门脆生生地:“昨夜间茶神老爷托梦,不允我做酿酒生意,以后再不卖啦!”

    “你阿姐是疯了。”王大发朝萧滽直摇头。

    萧滽蹙眉凝神稍顷,让蓉姐儿自己玩,蹬蹬上至三楼,倚着灶房门笑问:“舍得酒......阿姐真的不打算再卖?”

    萧鸢拿双长竹筷正在翻炸春卷,“嗯”了一声道:“你若还能遇见那赠酒方子的同窗,定要嘱咐他,这舍得酒的方子是宫里十二监秘传酿曲用的,市面不得见,酿一坛自吃可以,但勿要贩卖,若被有心之人去官府告发,我们可是死罪一条!”

    萧滽默了半晌,没再说话。

第肆零章 二郎庙萧鸢卖货

    且说富春镇每逢二郎神生日,二郎庙内,镇民可设棚摆摊进行商品交易,上至珍禽奇兽,下至土产草药无所不有。

    萧鸢数月前就开始缝绣肚兜荷包汗巾子等女子用的贴身物件,就等着这日能卖掉赚些银钱。

    天色将泛起蟹壳青,她已背起蒌子,牵着直揉眼睛的蓉姐儿往二郎庙赶,抢个好的位置便能占尽天机。

    才近二郎庙,便见算卜的更早,写有“天仙神数”四字的幡旗竖好,桌椅设妥,笔墨纸砚及签桶一应俱全,特穿了双红鞋应景,斜眼瞟见萧鸢姐妹俩,拍手笑道:“萧娘子天庭饱满,印堂发亮,是财源广进之像,何不抽一签算一卦?”

    萧鸢辣辣看他一眼:“还没找你算帐呢,上趟卜给我个烂桃花,差点误终生!”又跟蓉姐儿道:“可不能信他的话!”

    恰有个婆婆凑近要算终身结果,听得这话掉头走了,急得算卜人直跳脚。

    萧鸢再不理他,和蓉姐儿一道走进庙内,做买卖的已来五六成,选定铺位的有在搭帐幕、有在支条桌,有在装衣挂,各忙各的鲜有聊闲。

    “萧娘子,萧娘子!”

    萧鸢听得有人唤她,蓉姐儿眼尖,拉扯她的衣袖指着喊:“李妈妈!”果然李妈站在一棵菩提树下朝她招手,连忙过去。

    那李妈脚前摆了四五桶红菱角,高高堆得冒尖儿,她笑道:“这里可是风水宝地,我让庙里和尚帮忙先占住,否则早被他们抢去。”

    萧鸢四顾环望,确是不错,正处二门至三门间,来客烧过香后从一门进边走边看,精神体力皆旺盛,购物之心亦饱满,瞧着好物便想掏荷包,过了三门往后,腰酸腿软眼花钱袋也半空,甭想再赚他一个子。遂谢过李妈,摊平四方大张青布,将肚兜荷包汗巾子等一样一样摆放周正。

    太阳一下子窜上天际,晓色顿开,金光乍现,一丝丝热浪渐续蔓延,被菩提枝叶摇晃遮挡,撑起一片阴凉之地。

    这正是:庙中有人能办事,大树底下好乘凉。

    蓉姐儿蹲在地上捡菩提子,颗颗堪作念珠,她不晓哪弄来的红细绳,拈着小心的往绳头里串。

    蒸腾的香火青烟袅袅,罩着人头上三尺神明,庙堂深处有和尚在敲木鱼念经,声声隐约随风卷起浮尘。

    一个乡里人挑着两担菉豆汤沿道边走边停,萧鸢摸了把蓉姐儿额前全是热汗,便叫了两碗菉豆汤,李妈一碗,她和蓉姐儿一碗。

    这菉豆汤熬的汤绿豆开花,还添了几片百合,吃进嘴里香甜清凉,蓉姐儿吃了半碗,恰见卖草绒花的伙计江玉振,也在不远处放个笸箩装满花在卖,她便跑去找他玩儿。

    萧鸢吃着剩下的菉豆汤,观围四周乌压压都是摊子,日常吃用玩好之物、笔墨书籍图画、占卜货术传神,还有异地罕见货皆能发现。

    一股子香味儿扑鼻,是有小贩在卖各种花露香油,他那里围簇的人最多,涂在手腕试试闻闻,银钱掏进掏出个不绝。

    正看得眼热,恰有个妇人带着稚童过来,买了半斤红菱,走到萧鸢的摊前翻翻拣拣,看中一片凤穿牡丹图案的肚兜。

    萧鸢从蒌里挑了片绣虎头纹的小肚兜送她,妇人欢喜不胜,又买了条娇黄撮穗的乌燕穿碧柳汗巾子。

    萧鸢把银钱收好,不经意抬眼间,顿时怔了怔。

第肆壹章 得佳讯误判迷情

    柳孟梅手持水墨玉骨扇儿,扇一下萧鸢的眼睫:“在看哪个野男人?”随行三四纨绔子弟嘻嘻笑的招摇。

    萧鸢收回视线瞪他,李妈插话道:“柳少爷来吃红菱,又面又甜,不取你银子。”她自有私心因而讨好、此处不表。

    柳孟梅瞟见旁有个铜皮炉子,顿着铫子,煮着红菱,咕嘟咕嘟水汽弥漫,遂撇起嘴角:“我可不剥这个,戳的手指疼。”

    李妈忙殷勤陪笑:“柳少爷细皮嫩肉,手足珍贵,由我替你剥干净。”

    柳孟梅朝天翻个白眼,另个子弟指着她薄蔑叱责:“柳少爷身边常绿衣捧砚、红袖添香,何时需要从老妪手中取食吃,不美不雅无意趣。”

    旁有几看热闹地捂嘴偷笑,李妈听得又羞又臊,红起脸抑气忍耐。

    柳孟梅朝萧鸢道:“你来剥给我吃,自有好消息相告!”

    萧鸢满脸不信,其他几个起哄:“萧娘子你就从一回,定不失望!”这话听起暧昧,已引得旁处目光频频。

    “你若骗我,就死定了。”萧鸢从桶里挑五六只生红菱,水嫩嫩的,指甲从凹处掐,皮就开裂缝儿,再撕剥开顺势一挤,整条洁白菱肉便出,递到柳孟梅的嘴边。

    那柳孟梅挺矫矜,不接,只低头就着萧鸢的手吃,差点把她葱管似的一根手指也含了。

    “你到底说不说呀?”萧鸢把红菱壳往他身上飞洒,抿起嘴儿不耐烦。

    柳孟梅拿扇柄拨掉衣襟沾的片壳,让她附耳过来,低声道:“萧滽院试高中案首,得廪生。”

    “你怎晓得?”萧鸢狐疑,前世里阿弟不过得增生之名。

    “公家发粮的名单在我老爹的手里,第一个就是你阿弟。”柳孟梅沉眼睨她:“竟不信我,何时骗过你。”

    萧鸢顿时喜笑颜开,随手挑了片莲青色绣刘海砍樵肚兜、和一条雨天灰销金汗巾子送他。

    柳孟梅接了塞进袖笼,心满意足摇起扇子,带着狐朋狗友呼喝而去。

    再说沈岐山领着副将顾佐也在二郎庙闲逛,他们多在兵器鞍头铺前逗留,顾佐看中一把青龙刀、握在掌中试练,沈岐山瞧见不远有卖鸟禽的,唧唧啾啾啼个不止,他也是鬼使神差,转瞬手里便提了一笼,里有一只黄嘴白眉的画眉鸟。

    他忽听几个富贵少年郎轻佻在笑,一女子嗓音甚是熟悉,他闻而不露声色望去,果然是萧鸢,纤白指尖剥着红菱肉喂给锦衣少年,不是萧滽、是柳孟梅。

    柳孟梅连她的手指都吃进嘴里,彼此凑耳相接,不晓嘀咕甚麽,那毒妇瞬间笑得花娇柳媚。

    光天化日下,众目睽睽间,竟不避男女大嫌,言谈亲密,举止浮浪,看来所言非虚,他(她)二人果真有些首尾。

    顾佐跟随沈岐山来到个摊子前,竟是卖女子贴身衣物的,他年轻副将未娶妻,乍看脸皮直发热,再瞟那卖物的美貌妇人,一眼便认出来:“这不是富贵茶馆的萧掌柜?”

    萧鸢正同李妈说笑,听得有人唤萧掌柜,遂抬头看,心一紧,沈岐山竟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浑身气势冷冽得不容人亲近。

第肆贰章 萧鸢还情反生情

    惹不起总躲的起。

    萧鸢转而朝顾佐殷勤笑问:“顾副将可要替夫人买些甚麽?这用的皆是上好的绫绸,花样也是我亲手针针绣的,有凤穿牡丹、喜鹊登梅,鸳鸯戏水......”

    顾佐面色暗红,清咳一嗓子打断她:“我不过年纪十八,至今未曾婚配,实用不上这些。”

    “十八?”萧鸢觑眼打量着笑:“顾副将生的老成.....”又拿起个石青江崖海水纹的荷包:“这个系在腰间也别致。”

    “武将不戴细软之物。”

    “汗巾子总需要!”萧鸢不气馁。

    “武将袖拢白绫汗巾,无需这般花花洒洒。”顾佐见她热情着实难招架,遂看向沈岐山:“沈大人不妨给赵姨娘买个两三件.......”

    话未毕,正对上沈岐山犀利的目光,唬得迅即闭嘴不敢再多言。

    萧鸢懒看他铁板面孔,语气儿敷衍:“沈大人自挑罢!”

    沈岐山明眸微睐,以为他不买所以才轻慢麽?这毒妇看走了眼。

    把鸟笼搁足边,拿了一撂肚兜慢慢挑拣,把中意的另摆一边。

    萧鸢招呼其他客,悄拿眼儿斜睃,沈三爷的癖好果真一点没变,还是只欢喜大红肚兜,最好再绣幅春画儿。

    白肤红兜,乌发如瀑于他最是月意风情。

    罢了罢了,虽逼她催讨银子的嘴脸忒可恶,却也出手相援过几回,她不愿欠他的情。

    辄身去蒌子里翻,还有五六片是卖给怡春院吴秀宝的,随便抽了一片塞进沈岐山怀里,咬着唇轻轻说:“这可不随便卖的,现送您!权当还你三次人情债!”

    沈岐山展开红肚兜默默窥少顷,额上青筋不自觉跳动。

    一错不错地看她明媚容颜,眨巴眼儿秋波暗送,笑容轻浮,前世里那狠心无情的女子,和面前水性杨花的小孀妇,实难合成一个人儿。

    他把挑出的另三片肚兜混着这个折叠笼进袖里,萧鸢笑道:“一两银子。”狮子大张口。

    “欠银里扣。”沈岐山很冷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转眼就露了馅,还有甚麽是这毒妇不敢做的。

    辄身欲走,忽有个稚童挡住去路,垂首低瞧,竟是蓉姐儿。

    蓉姐儿仰起小脸,眼睛闪闪发亮,朝他张开小手:“抱抱!”

    ........哼!沈岐山双臂环抱,懒得和姓萧的扯上关系。

    蓉姐儿索性抱住他的大腿,嗓音满是企盼:“这画眉是老爷送给我的麽?”

    沈岐山余光瞄向萧鸢,正口沫横飞在推销绣品,没往这边留意,他板起脸抿紧唇不言语。

    顾佐代他道:“这是沈大人买回送给姨娘的。”

    蓉姐儿满脸失望松开手,盯着那只鸟儿的目光渐渐黯淡。

    四寸黄眉上窜下跳,忽然啾啾唱起曲来。

    “谁说我要送给赵姨娘的?”沈岐山忍无可忍,这副将是有才能,不讨喜处就是爱自说自话。

    他迈腿就走,蓉姐儿呆了呆,连忙喊:“老爷你的画眉忘记啦?”

    沈岐山没回头,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顾佐呵呵笑了:“送你的!”旋而大步紧随而去。

第肆叁章 姐弟怒闹杀猪贩

    萧鸢从柳孟梅嘴里听闻滽哥儿院试高中案首后,已无买卖心思,至晌午时,赤日当空,蝉鸣菩提,庙里供给众人食用二郎粥,何谓二郎粥,用花生红枣桂圆云豆等干果混碎米熬煮而成,萧鸢让李妈帮看摊子,去排队舀了大碗粥回来,又拿出自带的瓠子馅烫面饼,先喂蓉姐儿。

    蓉姐儿自顾逗画眉鸟玩耍,满脸的得偿所愿,萧鸢草草吃过,其间如何贩卖绣品此处不表,待申时左右已是一空,遂收拾篓子牵着蓉姐儿与李妈告辞。

    李妈还有一桶红菱没卖掉。

    路过杀猪巷,屠户赵刚站肉案前,上摆生猪半片,他正持刀阔切批骨细抹,忙得不亦乐乎,晚间做燠爆熟食的小贩,簇围着择选鲜肉称斤断两。

    萧鸢便懒再绕路,一大一小连着鸟笼的影子,被阳光拉得细长。

    哪想得刹那间,一泼猪血直朝她扑来,萧鸢迅疾往后退五六步,堪堪避开,蓉姐儿唬了一跳,再看青石板道一片腥红黏稠,“哇”得大哭起来。

    赵刚满脸的幸灾乐祸。

    萧鸢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孰可忍孰不可忍,她安抚过蓉姐儿,径自走到肉案前,沉眉肃脸紧盯他,冷笑一声:“赵屠户,你一而再,再而三将我个妇道人家欺辱,可是因我不肯卖身嫁你麽?”

    赵刚原当她还会如往日抑忍离去,却不料竟冲将而来蹬蹬直问到他脸上,余光瞟扫围观人群指指点点,恼羞成怒喝骂:“收受我的银子又去跳河,你个贱人令我颜面扫地,沦为富春镇笑柄,你还胆敢来问!”把手持的油腻杀猪大刀往板上砸,吧!一声响。

    萧鸢抻腰挺背浑然不惧,朗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柿子竟捡软的捏算甚麽好汉!我且问你,你当年上门求娶可问过我一句话儿?你的银子可亲自交于我手中?趁我丧母又新丧夫、最悲恸欲绝之际,不安好心与公婆合谋买卖我身儿,强要生米煮成熟饭,我岂能不跳河求死?你倒好啊,无理还摆出三分赢,但凡遇见便使各种阴损招相害,你个杀猪多了被猪油蒙心的,你怎能这麽恶!”她抓起一只猪心朝赵刚的脸上扔:“猪的心都是红的,你的心却黑烂了。”

    “赵屠户你确是欺人太甚。”一个年轻人出声指责。

    “你可是与萧娘子有首尾,要替她出头说话?”有人戏谑的问,更有甚者哧哧地笑起来。

    这世道对抛头露面讨生活的妇人,总是充满各种恶意。

    赵刚莫名有了底气,扒下头顶的猪心欲要还扔她,忽觉一股阴森森的风从侧面飞弛而来,又瞟见众人脸色大变,急忙将身一矮,某物**的擦耳而过,削下一撮糙发。

    钉上撑棚大梁。

    飞来的又是一把杀猪大刀。

    赵刚赤膛面庞有些发白,差点耳朵不保,朝行凶之人望去,竟是萧滽背着蓉姐儿从阳光里走来,在萧鸢身边站定。

    “看我不砍死你。”赵刚暴跳如雷大喝,一把拔起案上杀猪刀。

    “你敢麽?杀猪的!”萧滽洒洒笑起来:“我如今有功名在身,你想对我怎样?你胆敢再说一遍,自有衙差捕你领受杖责之苦。”

    李阳大声吆喝:“萧爷高中院试案首得廪生哩,报录的在富贵茶馆正等着呢。”

    “杀猪的日后有你好过!”万安骂骂咧咧。

    众人先惊诧,反应过来齐围住萧鸢她三人恭贺道喜,蓉姐儿一直把脸埋在哥哥的肩膀上,这会也抬起头,看见阿姐在笑,她便也泪汪汪地笑了。

    赵刚拿刀的右手隐隐作痛起来。

    这正是: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门敲。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633/ 第一时间欣赏我家长姐凶且媚最新章节! 作者:页里非刀所写的《我家长姐凶且媚》为转载作品,我家长姐凶且媚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家长姐凶且媚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家长姐凶且媚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家长姐凶且媚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家长姐凶且媚介绍:
沈岐山重生后,面对前辈子死对头赵正春的示好,他大度的表示:可以化干戈为玉帛!还有那拖弟带妹的小寡妇好生眼熟啊!可不就是利用他又害他身败名裂的毒妇嘛!现下正是这毒妇命运多舛时,有九九八十一种折磨她的手段。沈岐山咬着牙表示:那就先从做妾开始……怎地前世冤家也重生?!萧鸢唬得心肝胆颤骨头软,前世把他坑得惨惨地,这日子该怎麽过?毒点:1、男主在女主前,不是C,女主是C。2、该文多处有市井生活描写,看惯剧情线的可能不适应。3、不是女强文、不是女强文、不是女强文,别来这里找存在感。4、喜欢就投票,评论,收藏.......我家长姐凶且媚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家长姐凶且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家长姐凶且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