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想搞事的吕武
吕武跟几位贵族的书信往来比较频繁,得知一个事实。
今年受到征召的贵族,每一位都必须带足战车与士兵。
做不到怎么办?
一阵申饬是必然,过于严重会被削减封地。
吕武已经料到了一个结果。
各贵族一定会将本来属于“羡”的那一部分属民武装起来,假装他们就是“徒”来糊弄验收的官员。
老吕家的武士,带去战造成死伤都有替补。
也就是死了或残废的武士,他们的嫡长子进行补充。
不算从属民中一再挑选出来训练的领主临时武装,老吕家的武士数量只有两千五百人。
其中的四百人,是后面从属民中精挑细选,由吕武亲自给予赐封。
不是棘封。
只有君主拥有“棘封”的权力。
作为贵族当然有权力来封赏自己管辖下的所有人,包括释放奴隶和挑选属民成为武士。
从某种程度来说,只要吕武拥有足够大的封地,再不怕入不敷出的话,理论上想提拔多少武士都可以。
而武士纳的是赋,也就是出了给贵族卖命之外,他们有多少产出,跟贵族是无关的。
为贵族生产的是属民和奴隶。
属民则又一定程度上保有自己的自由,包括不想跟某位贵族混了,能去投靠别人,或是干脆去当野人。
奴隶则是属于贵族的财产,生杀予夺全在贵族一念之间。
吕武并不希望自己名下的奴隶数量太多,怕出现动荡只是其一,更多的是因为奴隶干活并不卖力。
有恒产者才有恒心,遭遇到入侵也才肯拼命。
什么东西都不是自己的,没有什么好失去,谁爱来抢就来呗。
对他们来讲,顶多就是换个主人罢了。
当然了,吕武也不能违逆当下的潮流,去搞什么人人平等,再将属于自己的财产散出去。
他能做到的就是谁付出了多少,公平地给予相应的回报,再去保护他们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
三年提拔四百人成为武士阶层,以吕武治下的人口总数来判定,并不显得数量过多,甚至还显得略少了。
这个是老吕家粮食生产量在制约。
要是老吕家能保证粮食出产足够,怎么都是个“下大夫”,还有四边周长一百五十里的封地,将武士的数量增加到至少四千人才算合适。
这一天,吕武来到了山里的冶炼基地。
远远地就能看到几道黑烟滚滚地升向天空,再靠近可以看到用围墙围起来的好些厂房。
生产事项是由卓在负责,他事先已经知道吕武会过来,早早就在等待。
吕武被带到了一处仓库。
这边的建筑物都是使用砖头来建造,与山外的建筑物存在比较大的区别。
牢固是一方面,以吕武的审美观来讲,看着会更顺眼。
仓库的大门被打开,看到的却是一道昏暗幽长的走廊。
卓先让人进去点上火把,再带着吕武进去。
走廊的尽头又有一扇大门,打开之后能看到一排排的兵器架,许多的战戈竖着插在兵器架上面。
这些战戈的“戈”都是使用铁来打造,只是还没有开锋。
华夏文化圈的列国,目前的主流兵器就是战戈,又分为长、中、短三种,每一种都有自己的特定用途。
杆的长度为八米的战戈,一般是给战车兵使用。
杆的长度四米的战戈是用来冲锋破阵。
两米长度的杆则是进入混战时使用。
因为战戈是主流兵器,吕武决定使用铁来打造兵器,生产最多的武器肯定是战戈。
“我果然是太忙了!”吕武看到仓库里面的情况,储备方式浪费了太多的空间,自嘲了一下下。他对卓说:“卓,平时可以将‘戈’与杆分开,‘戈’泡上油脂装箱,‘杆’成捆储备。”
一个兵器架插着二十杆的战戈,整个仓库放上近百个兵器架就没空地了。
这样不但浪费了太多的空间,武器也是直接曝露在空气中,时间一久肯定要生锈的。
卓对吕武的任何交代都会用心记住,再无条件执行。
接下来,吕武又去了另外的几个仓库。
家里储备了多少武器,又是一些什么种类,吕武其实能查到数据。
比如战戈,自他在进入冬季前下令大肆制造,一个季度过去,再加上以前两年的储备,数量方面达到了四千三百杆。
去年参加战争,吕武给自家的武士列装了一些矛,得出的结论是长矛兵的作用没那么大。
他绝不认为长矛兵没用,只是数量不成规模,比较难显示出威力。
春秋战国,乃至于是到了西汉,战戈一直是华夏军队的主流兵器。
后面是怎么被淘汰的呢?
吕武自认对冷兵器作战的了解不多,有心对军事进行革新,却是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
他这一次会带四十辆战车和一千五百名武士出征。
战车经过了改良,增加了车轴,也能刹车,再来还在车轮的车軎部位加了一点小玩意。
这个小玩意就是全金属结构的“棘”。
说白了就是横出去转动起来,利刃翻滚的杀伤性横杠。
同时,鉴于之前的“轸”,也就是车壁木栏脆弱,给包上了一层铁皮。
老吕家武士的列装会被吕武干涉已经成为一种常态。
一千五百名武士,吕武给的武器要求是,一百五十人列装铁皮塔盾,再给配发了战刀;三百名武士使用杆达到八米的长矛;剩下的全是战戈兵。
现在并没有“刀”这个字,尽管是刀的造型,还是要称乎为剑。
同时,吕武拿出了六百套金属甲,以胸甲的款式数量居多,少量的环片甲。
等于说来来回回地尝试,取一个适应值,吕武还是觉得胸甲制造工时少,成本也合适,又大批制造了胸甲。
他还想做一个新尝试,也就是制造出小圆盾和战刀,再研究出适合的甲胄,训练一批刀盾兵。
现在这个年头其实有类似的兵种,只不过是剑盾兵。
以前的赵氏就有一批剑盾兵,只不过随着赵氏主宗的覆灭,大批装备战剑和盾牌的剑盾兵在晋国消失了。
倒是东边的齐国,他们在尝试进行军事革新,集中了一批武艺高强的游侠,搞什么技击士,还是击剑士?
游侠说白了就是一些无法继承家族财产的家中老二为主,他们到了年龄就会被赶出家门,生活在城池弄各种无本买卖。
一个很出名的“东郭离”,他就是早期游侠界的代表人物。
老吕家必须有自己的招牌兵种,能搞出什么强势兵种来,就看吕武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吕武将武器装备下发。
得到武器装备的武士被集中起来训练。
他们得知一点,主要这一次纳赋表现良好,家主下发的武器装备就将会进行赐予,一个个哪能不尽心尽力地接受训练。
稍微春暖花开一些,国君开始了自己的动作。
国君对几位“卿”表示自己这一次将亲征,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栾书哪敢让国君有机会瞎胡闹。
另外的几位“卿”,他们不管是看重自己的利益,还是以国家作为出发点,很清楚这一次征讨秦国不许拥有不确定因素。
姬寿曼刚成为国君才多久,平时表现出对贵族的防备和敌意也就算了,去年还大肆胡闹了一把。
众“卿”并不是太在意国君的防备和敌意。
国君和公族的实力弱,想着要扳回局势属于合情合理,不这么想才是不正常。
好几任国君都是那样,也就一个赵氏招惹了太多人才被收拾。
历经了赵氏的事件,爽了一把的众贵族也回过神来了。
他们觉得自己斗归斗,还是要悠着点。
总之,不是贵族不能被灭满门,利益却不能给国君和公族占了去。
晋国上下重视这一次对秦国的讨伐,知道了国君的不靠谱,也是不想让国君带着公族捣乱。
包括元帅在内,所有的“卿”一致反对国君亲征。
遭到一致反对的国君大发雷霆之怒,他也就只能怒一怒,再讽刺一下君不君臣不臣之类的,无力再去改变什么。
有鉴于去年晋国的四个军团长期服役,耽误了春耕和秋收,管军事又要顾着民政的栾书,他决定先征召各军团的一部分人,剩下的等春播之后再下发征召令。
离秦国边疆越远的贵族,越早接到征召的命令。
他们在春暖花开之后,踏上了前往周王室地盘的道路。
像吕武这种离秦国并不远的贵族,得到了能在家喘息到春播结束的待遇。
栾书对列国则是不断催促,才不管列国也需要播种啥玩意,态度强硬地要求列国该动身的赶紧动身。
其余的“卿”态度十分一致,国中的大部分贵族不好受,哪能让列国好过,无比支持栾书的决定。
吕武得到新田传来的消息,对栾书开始佩服起来,想道:“晋国的国力因为连连的战争开始下滑,无法直接出兵削弱周边的国家,催促他们出兵,打乱和打断他们的生产?”
什么是合格的军事家和正治家?
栾书可能没有相关的概念,却做到了这一点!
吕武还在关注另外一件事情。
去年出使的魏相肯定已经去了秦庭,那份《绝秦书》呈上去了没有,有没有安全地归来?
吕武琢磨着应该还没有吧。
否则,魏相的传世大作面世,怎么都该造成影响了。
第136章:晋国第一才子的手笔
《绝秦书》是出自魏相的手笔。
在语言匮乏的时代,魏相用了近千字来概括晋国与秦国的过去和现在,讲清楚了很多恩恩怨怨。
晋国曾经受过秦国的恩惠,晋文公能够继位就是在秦穆公的帮助之下。
那一段时期,晋国尽管发展到了有霸主之资,却对秦国表现出了尊重。
这种尊重是晋文公感激秦穆公的帮助,多次亲自去了秦国朝见秦国的君王。
只是晋文公没薨之前,秦穆公就多次针对晋国发起各种行动。
包括侵扰晋国的淆地,断绝同晋国的友好,频繁侵袭晋国的边疆,灭绝依附晋国的滑国。
晋襄公在位时,应付最多的就是来自秦国的威胁,几乎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那一段时间,秦国大批大批地灭亡了周王室分封的诸侯国。
这种灭亡是不但攻灭了国家,还杀光了这些国家的国君一家满门,没有给留下祭祀香火的人,宗庙也一同捣毁。
事实上,秦国的做法很一点都不符合春秋的礼节,杀人可以杀,灭国也能灭,但至少不能断了别人的祭祀啊!
秦国就是灭了很多诸侯国才得到初步的壮大,只是他们的做法令其余列国排斥,觉得比南方的楚国要更加野蛮。
楚国也不断灭掉周王室分封的诸侯国,但楚国有留下那些君主的后代,没有断了他们的香火。
列国一看秦国的做法,觉得不得了啦!
他们就巴望着晋国能阻止秦国东出,近一步地让晋国称霸有了更多诸侯国的支持。
秦穆公和晋襄公先后去逝,秦康公和晋灵公即位。
秦康公是晋国国君献公的外甥,却又时刻想着对付晋国,意图颠覆晋国的秩序。
秦康公让公子雍回国争位,让公子雍扰乱晋国的边疆,于是晋国与秦国才有令狐之战。
后来,秦康公还入侵晋国的河曲,攻打了涑川,劫掠晋国的王宫,夺走晋国的羁马(地名),晋秦又爆发了河曲之战。
到了晋景公时期,秦国倒是不常亲自出动了,却是蛊惑狄人一再侵袭晋国的边疆。
这一段岁月,秦国只要找到机会就入侵晋国临近大河的县邑,先后破坏了“萁”和“郜”两地,导致了晋国西北疆的全面荒废不提,“霍”地也基本上废了。
魏相书写《绝秦书》的时候,将晋国与秦国的恩恩怨怨写得清清楚楚。
要看全篇的思想其实就一个。
俺们晋国已经对秦国够忍让的了!
哪一次爆发战争,不是秦国率先动手,才让俺们不得不进行反击。
这次俺们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小子欸!
你们等着!
俺决定不忍耐,一定要让你们好看!
《绝秦书》一出,春秋第一文化人变得无可争议,就是才子魏相啦!
吕武暂时还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魏相的消息。
他琢磨着,不是晋国一直在跟楚国交锋,才没功夫搭理秦国的吗?
晋国实际上也不是一个处处讲礼的国家,逮住机会没少坑人,跟“君子之国”那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
现在晋国满世界公布秦国的罪状,其实就是在造势罢了。
毕竟,晋国多少还是要点脸的国家,攻伐一国肯定要拿出能说服人的理由。
后续的消息一再传来。
受到邀请的列国,鲁国距离周王室地盘并不近,却是第一个进入周王室地盘的国家。
鲁君黑肱带上了一个军团(周制军),穿过晋国疆域去了周王室地盘,规规矩矩地朝觐了周简王。
一套非常繁琐的礼仪和应酬之后,鲁君带着自己的臣工和军队,老老实实地去了“王都”这个地方。
后面,受邀的各个国家,或是君主亲自过来,君主没来就来了执政,也是走朝觐周简王的流程,再去“王都”边上驻扎。
结果就是周简王难得忙碌了起来。
周王室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盛况,以往的一年之中难得有一位诸侯来朝觐,今年一下子就来了八个。
等待晋国出兵进入周王室地盘,要是晋君亲征的话,少不了也要去朝觐一番。
只不过,晋君这一次要亲征被压了下来。
栾书率军进入周王室地盘,他是没有资格朝觐周简王的。
周简王派出了一位公卿招待栾书。
一番流程之后,栾书辞别了周室的公卿,带着部队去“王城”跟列国会合。
春播结束,吕武再一次召集众家臣,确认了各个家臣都应该干什么,也带上部队出征了。
“阴”地距离周王室的地盘并不近,要途径很多贵族的封地。
等待吕武带着部队经过新田,可算是得到了魏相的消息。
魏相给秦国递上《绝秦书》引发了轰动。
听说包括秦桓公在内的秦国上下,他们对魏相的《绝秦书》爱不释手,给予了极大的好评。
这是什么情况?
《绝秦书》满篇就是痛斥秦国不讲道理和没有信义,秦国上下却喜欢到不得了?
这个要看时代背景。
很难得才出现一篇好文章,并且文章好到能够传世,导致被骂的人也非常喜欢,真不是什么怪事。
那个啥?
东汉末年的时候,曹操看着骂自己的《讨贼檄文》,不也看得脑子要炸,却爱不释手。
一切只因为陈琳写得实在太好了啊!
《绝秦书》在人为的操作下快速扩散,不但秦国、晋国到处在传,还蔓延到了列国。
当然,能看到《绝秦书》的只有贵族,普通老百姓就算是得到了竹简也看不懂。
这就造成了一种现象。
秦国的贵族看了《绝秦书》才发现,原来俺们秦国是这么的不地道?
晋国的贵族看完,得出的结论是秦国果然该打。
另外的列国,他们不懂什么是舆论战,只知道秦国的所作所为太不是人了,要是秦国没有得到足够的教训,华夏就要礼崩乐坏啦!
吕武的队伍在进入周王室地盘后,他第一次过来,却讶异地发现周王室怎么那么多的荒地。
“国人聚于郭,旷野多荒废。”虞显给出了一个解释,又说:“国中少征战,勇力者往来于诸侯。”
说白了就是周王室治下的人口一直处在负增长状态。
因为周王室已经玩不起征战这种高级的游戏,但凡有点抱负的人,只能去各个诸侯国寻找机会。
虞显就是这样的人之一。
他们途经了“令狐”这个魏氏的封地,接收了新一批的物资。
这批物资是吕武早早向魏氏购买,到了地点才领取,多是与军需有关的东西。
而离开“令狐”之后,他们又进入了智氏的“智”地,又是接收了一批物资。
这一批则是粮秣。
吕武这样干只有一个原因。
从“阴”地携带物资,一路上运输是一个难题,也会产生不必要的损耗。
这样一来的话,能在聚集地点附近采购物资,到时候再进行接收,减少了运输的困难,也减免了消耗。
那个叫“王城”的城池并不是周王室的首都,就是一个叫“王城”的地方而已。
周王室目前的首都叫“成周”。
这个叫“王城”的地方,目前已经聚集了超过三十万人。
受邀前来一起讨伐秦国的列国,他们带来了不少于六万的战兵,再加上辅兵,总人数达到了十五万。
剩下的那些则是已经到来的晋人,又区分战兵与辅兵。
大多数得到征召令的晋国贵族,他们还在赶来的途中,等都到齐之后,“王城”聚集的人数绝对会超过五十万。
集合五十多万人来讨伐秦国,场面不可谓不大!
有些贵族就很意气风发地表示,规模这么大的军队,发狠了都能平推整个世界。
他们说的“世界”也就是自己认知的世界,不是整颗地球。
秦国也有自己的动作。
秦桓公真没想到晋国发起狠来这么可怕,很清楚光是秦国根本招架不住。
他再一次地广派使者分别前往列国。
秦国的使者去了列国,很多压根就没有被招待。
其实,他们不被赶走已经算是不错了。
楚国倒是很隆重地接待了秦君派来的使者,只是他们商量了很久,还是没拿好主意到底该怎么帮助秦国解除这一次危机。
吕武带着自家的部队来到“王城”。
早就过来的智罃进行了召唤。
“你欲往新军?”智罃满脸的不高兴,说道:“我可待薄于你?”
不对啊!
这事不该是韩厥来处理的吗?
怎么是智罃出面。
“智伯。”吕武行礼说道:“武已经得知邯郸赵将要卸任,同为‘大大’,武不可厚此薄彼。”
智罃盯着吕武看了很久,露出了满意又欣慰的笑容,说道:“‘新军’郤氏为大,却是苦了你。”
赵旃虽然是新军将,实力却是过于弱小。
新军佐郤至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
吕武去了新军没遭到刁难也就罢了,一旦郤至想找麻烦的话,赵旃是绝对拦不住的。
“此去任旅帅?”智罃欣赏吕武重情义,却是不看好吕武在‘新军’的待遇,说道:“若遇难事,需得忍耐。归来时,再任‘军尉’。”
看来郤氏的嚣张已经是晋国皆知了?
要说吕武没有忐忑是假的。
他却是拿定了主意,怎么都要实际地与郤氏接触一下,看一看郤氏能嚣张跋扈到什么地步。
另外,赵旃的卸任已经成为定局,吕武过去帮一把,才好解释邯郸赵怎么会送来嫡女。
吕武从智罃处离开,问了一下得知韩厥还没有过来。
他接下来还要好好地跟韩厥解释一下,一旦韩厥不同意,去“新军”是去不成的。
第137章:郤氏怎么能不跋扈呢?
韩厥对吕武要去“新军”并没有进行刁难,尤其是听了智罃的一些话,对吕武要去帮赵旃一把尽管有看法,大体上还是感到欣慰的。
邯郸赵坐视了赵氏主宗的灭门,从头到尾没有什么行动不说,周旋方面更是没有。
赵旃可能有自己的难处,却不会得到主流社会的认可。
以现在的观念来看,不管能不能出得上力,同为一氏没有任何表示,还从中获得了好处,本身就是一件背宗忘祖的混账事。
所以了,赵氏主宗复立之后,赵武一次都没有提到邯郸赵,意思就非常明显。
赵氏主宗要与邯郸赵进行割裂,表示邯郸赵以后再也跟赵氏主宗没有任何关系。
韩厥要回报赵氏的恩情,不惜损害韩氏的利益来帮助赵武,不管真假肯定是不会给邯郸赵好脸色看的。
没有做点什么事来针对邯郸赵,已经算是韩厥气量大和顾大局了。
因为韩氏不留余力帮助赵武,韩厥得到了偌大名声,谁都乐意与韩氏亲近。
用比较阴暗的心理来判断,韩氏不但没亏,相反是大赚特赚。
吕武觉得韩厥好塑造自己是老好人的人设,必定不会刁难。
事实上,他猜对了。
已经抵达的“新军”部分军队驻扎在“王城”的西北侧。
正式拿到了调动文书的吕武,他当然是带着部队来到“王城”西北侧报到。
赵旃已经过来,得知吕武带着部队过来,先派出家臣进行迎接,又召唤吕武来自己的军帐。
“此为我最后一战。”赵旃多少有些感概,说道:“武能前来,我心大为欣慰。”
吕武行礼,没讲什么客套话,诚恳地说:“武仅有勇力,大大若有指使,披甲而战罢了。”
他之前已经是一名“军尉”,来“新军”是担任旅帅。
邯郸赵连一个完整的“师”都快组建不起来,又没有多少贵族乐意来赵旃麾下效力,吕武过来是真正意义上的雪中送炭。
赵旃如实跟吕武说了情况。
这一次邯郸赵很尽力了,也就拉出三个“旅”的部队,兵源素质方面还很堪忧。
吕武带来了一个“旅”。
赵旃的家臣已经禀告,说吕武带来的全是甲士。
这个甲士不一定要全部穿戴金属甲,防御力足够的皮甲也是可以的。
老吕家这一次拿出了不少金属甲,留下一些作为备用之外,有五百名武士身穿铁甲。
另外的一千名武士,他们至少都有一套还过得去的皮甲。
这么一个“旅”加入到邯郸赵的“师”,一下子让本来质量堪忧的“师”加分不少,怎么都算是一个合格的“师”了。
赵旃倒是有心将整个“师”指派给吕武指挥,但他实在做不到。
官职是公器,贵族掌握着大大小小的“渠道”,却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白了就是赵旃已经没有多少话语权,没办法扶吕武一把。
一对翁婿正在交流,外面的守帐士兵禀告,说是郤至来了。
帐帘被撩开,一名看着模样威武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来,我予武引荐。”赵旃让吕武站起来,又请郤至坐下,才说道:“此为我之女婿阴武;这位便是新军佐温子。”
郤至的封地在“温”,人们尊称他温季(排行老三)。
吕武当然是行礼问候。
郤至看上去并没有多么盛气凌人,没说话就先开始笑,态度温和地说:“我早闻阴武名声,今日得见果真青春。”
啊,这是一个看着很不错的少年。
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嚣张无比的人,吕武看到郤至的态度这么温和,心里多少感到一些意外。
事实上这才正常。
再骄傲的人,又或者嚣张跋扈,也不是时时刻刻表现得暴虐。
没有任何冲突为前提,脑子没坏的话,还能逮住一个怼一个?
“‘阴’地虽非位处边疆,早年动荡不安,多有贵族断绝祭祀,阴氏入主乃为国家解忧。”郤至微笑看着吕武,说道:“我闻阴氏得爵,三岁不足一岁身在食邑?”
吕武没将郤至的笑容可掬当成自己的资本,恭敬地答道:“小子年幼,升爵乃是长辈看顾。‘阴’地荒废久时,得‘阴’而常年出征在外,苦也。”
要是“阴”地是个好地方,也不会那么长时间没有大贵族愿意接收了。
在晋国众贵族的普遍认知中,边疆的土地一般都不太好,尤其是西北疆那边事太多,属于谁得到谁倒霉。
去年和今年,光是“霍”地这个地方,破产的小贵族数量就达到二十多个,还有两个中等贵族表示已经撑不下去。
可以想象时局对靠近秦国和白狄的贵族是多么艰难。
“幸得长辈垂青,多方接济于小子。”吕武要谦虚啊,更要述说自己的艰难,道:“武有所报答,仅以奋力建功。”
郤至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对赵旃说道:“阴氏得韩氏、魏氏、智氏看顾,日后你亦仰仗。”
这话才算是郤家人该说的。
明摆着说邯郸赵注定要衰败了,以后说不得需要仰仗来自吕武的保护。
赵旃脸色不好看,强笑着说道:“正因如此,本将尚有余力,自是理当栽培。”
郤至非常理解地点头,说道:“阴氏带来一千五百甲士,是当栽培。”
吕武哪能当跟木头,站立起来行礼,说道:“唯奉上命,敢不死战!”
郤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而赵旃多少是有些惊奇地看着吕武,觉得自己这个女婿很不简单啊!
“大兵聚于‘王城’,我闻秦国亦是三军齐出,又招来国中青壮,合计三十万已驻‘侯丽’。”郤至扫了一眼吕武,重新看向赵旃,说道:“元帅已遣使而往,相邀于‘麻隧’会猎。”
吕武听到这里知道自己不能待下去,请示道:“小子初到,未及选址驻营,请允许我告退。”
赵旃自然允许。
吕武走到帐帘边上,要伸手撩开帐帘,却听到了郤至的话。
郤至没刻意加大说话声,平静地说:“阴武。本军佐对你有何表现,将拭目以待。”
吕武行礼道:“必使军佐见证我的武勇!”,说完转身撩开帐帘,走了出去。
军帐里面传出了郤至的大笑声。
而来到账外的吕武,看到的是外面站立着众多的甲士。
这些甲士都是郤氏的武士,他们身穿犀牛皮甲胄,手里大多拿着战戈,看上去高大雄壮。
他们将新军将的帐篷围起来了啊。
不明所以的人过来一看,肯定会奇怪。
人要是动不动就“哈哈”大笑,要么是一个很爽朗的人,不然就是心理很阴暗。
吕武对郤至的印象比较模糊。
只是大多数贵族认为郤氏跋扈,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在下赵丹。”这个人看到吕武出来,走近了先行礼,复道:“军将有令,阴子为‘军尉’兼‘旅帅’,履营造职。我等前来奉命。”
幸亏吕武的想象力足够,要不真的听不懂这个叫赵丹的人在讲些什么。
简单说,他们这一伙邯郸赵的人,听从赵旃的命令,以后吕武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来,需要吕武巡视一下军营,觉得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进行更改。
如果吕武全部不满意,有权进行全面的重新布置。
吕武初来乍到,哪里知道太多,说道:“且容我履职,你可归回本部。”
赵丹倒是利索,行礼带着自己的随行人员离开了。
“王城”这边的地形区域平坦,一下子来了数十万的军队,大半平野充斥着营盘。
成片光秃秃的树桩,述说这一边的树林彻底倒了大霉。
优质的驻营地点当然是在河岸,只是大多数军队驻营不会直接选在河畔。
这边是三条河流的交汇点。
东边为大河,又有一座占地面积不是那么大的“首山”。
南边则是渭水,更南面是成片的山地,过了华山再更南的地方叫“阴地”。
这个“阴地”是全名,可不是老吕家只有一个“阴”的地名,其实就是日后的秦岭了。
那个“阴地”现在盘踞着一股戎人,华夏将他们命名为“阴戎”。
从“阴地”往东到郑国,往西到巴蜀边界,几乎都是戎人的生活区。
北边是洛水,也是晋国与秦国的疆土分割线。
目前这几条河流的交汇点,随处能看到士兵的身影。
吕武巡视了一圈,没给自己多增加什么戏份,只是观察一下“新军”周边都是谁的营盘。
他又得知一点,周王室的军队已经来了,却不是驻扎在河流交汇点,跑去了一个叫“大荔”的地方驻营。
而“新军”的北面是鲁国的军队,东北面是曹国的军队,另外几个方向倒都是晋军了。
吕武能选择的地方不多,只能在靠近鲁国的营地附近驻营。
老吕家的到来吸引了鲁国人的注意力。
鲁国执政季孙行父恰好出来透气,他看到一大堆的甲士过来,不由自主地感到惊讶,又看到一大群人手持奇形怪状的工具冲向了附近的树林。
季孙行父知道那是晋国人,也知道那边是晋国‘新军’的设营区域,但不知道新来的是谁。
他问左右:“此何人也?”
左右就答道:“请容我前往一问。”
正在规划怎么建设营地的吕武,得知有鲁国执政的人过来,讶异来干什么。
这个季孙行父,其实就是鲁国三桓之一。
他得知来的是阴武,再一次感到惊讶,想道:“是力可拔山的那个阴武?他不是在晋国的‘下军’,怎么到了‘新军’啦?”
即便是“外国人”都知道晋国的中、上、下三军才是主力军团,新军则只能算是一支临时的编制。
季孙行父很纳闷,他多少知道吕武屡立战功来着,真心不明白怎么会沦落到去了新军,也就起了好奇之心……
第138章:晋国第一勇士
鲁国是周王室分封时任命的“礼乐之国”。
这个“礼乐之国”,说白了就是管理“礼”和“乐”的国家。
现在人可能觉得不就是一个文工团的管理员吗?又能有多么了不起。
然而,以春秋时期的规则,鲁国作为“礼乐之国”是真的掌握了很大的权柄。
首先,“礼”是周朝的立国之本,也就制定了什么样的规则,成为所有诸侯国必须遵行的制度。
这样就能明白一点,鲁国掌握了对制度的解释权。
现在音乐很神圣,一般很正式和隆重的场合都需要用到音乐,尤其是进行祭祀的时候,音乐绝对不能少。
现代人肯定听过“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句话,里面的“祀”排在“戎”的前面。
“戎”就是征战,而“祀”排在“戎”的前面,足以证明至少是在春秋时期,人们对祭祀的看重超过了军事国防。
鲁国掌握了“礼”和“乐”,成了规则的制定者,他们以此为荣,并因此而感到骄傲。
后来,鲁国又得到了另一个权柄,也就是关于历史的记录权。
说白了,周王室分封的诸侯国,每一个国家都有来自鲁国的史官,负责记录各个诸侯国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记录起来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现在有两个举世闻名的“图书馆”,一个在周王室的“成周”,另一个在鲁国的“曲阜”。
里面拥有非常多的藏书,一些甚至是夏朝的文字应物。
更多的则是来自诸侯国的《诗》,还有记录列国君主和大臣一生轨迹的文献。
姓李名耳,字聃,也就是老子,前两年刚刚出生。
他以后会成为周王室的“图书馆”管理员,很用心费时地整理“图书馆”里面的藏书,学习和消化来书写自己的著作。
子姓,孔氏,名丘,字仲尼,也就是孔子,他以后会成为鲁国“图书馆”的管理员,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去整理那个“图书馆”,毁了很多不喜欢的书,又推广自己喜欢的书,搞出了自己的流派。
这是滥用职权啊!
自己不喜欢的就销毁。
自己喜欢的则是定位必读文集。
史上第一个权限狗也就出现了!
然而,权柄这么重的鲁国偏偏没壮大起来。
到现在的岁月,鲁国一直被齐国摁在地上锤,失去晋国这位老大的保护,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
因为知道依赖谁的保护才能不灭国,鲁国奉行的国策就是伺候好晋国。
比较令鲁国纠结的一点就是,他们明明这么牛逼,却被齐国摁着锤,又要伺候好晋国,感觉高贵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以至于掌握那些权柄的鲁国,一方面不敢得罪晋国,另一方面却情不自禁总是会在史书上黑一把晋国。
他们不管那叫黑,认为自己是在克忠职守。
心里思想矛盾的鲁国,他们的国君本来是要亲自率军报到,走到半路听说晋君没有亲征,鲁君黑肱暗骂了一声“晦气”,见完了周简王就转道回国。
晋国出动的是栾书,而他是晋国的元帅、执政和中军将。
鲁国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国家。
既然晋国出动的是栾书,他们就选择执政季孙行父来统率鲁军好了。
“阴武子是下大夫?”季孙行父有心过去看看情况,一想自己是执政,哪能屈节于一个下大夫,说道:“无佚何在?”
这个叫无佚的是季孙行父的儿子。
鲁国对待晋国,讲的是平等对待。
国君对国君,执政对执政,如此这般的职位对等,或是爵位对等。
无佚很快就来了,还带着一名看上去身材高大的青年人。
这个青年人叫叔梁纥。
他是孔子的父亲。
同时,他也是鲁国的一名小贵族,食邑在陬邑。
“无佚。”季孙行父看着自己的儿子,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往此处而去。如何做,你当知晓。”
无佚有自己的前缀,他的全称叫公孙无佚。
这个“公孙”的意思很直白,讲的就是祖上阔过。
他看向了前方正在忙碌的人群,也看到了正在指挥建设营地的吕武,向自己的父亲行礼,带上自己的随从就走。
老吕家的辅兵,第一时间察觉到陌生人的到来。
他们看那一伙陌生人的穿戴,能辨认是贵族,只是不好确定是哪个国家的贵族。
公孙无佚一路板着脸,不跟身份低于自己的人讲话。
叔梁纥就充当了沟通者,被问就说自己等人是鲁国人,过来是找吕武的。
等吕武见到公孙无佚,满心讶异,却保持风度。
双方见礼完毕,公孙无佚开始操作起来。
他命自己的随从弄来坐蒲以及案几,摆弄好之后请吕武入座。
很讲究的一幕落在吕武眼里,又知道来的是鲁国贵族,心想:“传言没错,鲁国人很讲排面啊。”
周边是忙碌的人群,他们砍伐来了木头进行各种加工,再编排成为栏栅,一面又一面的栏栅叠好,再去挖一道又一道的沟渠。
各种声音很吵杂。
偏偏工地上又弄了一道排面。
“未曾介绍?”公孙无佚直立腰杆行礼,很缓慢地介绍自己的身世,复道:“早闻阴武子名声,今日终于得见。”
没有半点名人自觉的吕武,听来者介绍,才知道是鲁国执政家的孩子。
他回礼,说道:“公孙前来,我未能招待,请勿见怪。”
公孙无佚很有礼仪地笑着,问道:“阴武子与卿位韩氏,上大夫魏氏,赵孟一族,为姻亲。得卿位智氏、邯郸氏看重?”
这话是什么意思来着?
吕武品味了一下下,猜出了一个大概。
公孙无佚那些话就一个意思,也就是吕武的人际关系很复杂,本身在列国也有名声,要不然他才不乐意过来交朋友。
吕武差点被这少年的实诚堵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没话找话地看向身材高大的叔梁纥,说道:“此士,壮也。”
叔梁纥赶紧一脸荣幸地行礼。
哎哟!
上国的贵族称赞我了啊!
心里兴奋和高兴,叔梁纥却没有讲出一言半句。
其实,这次会面的气氛真的挺尴尬。
吕武没跟鲁国有什么往来,双方也就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想尬聊都不知道该怎么点题。
而公孙无佚明显也不是什么“交际花”,时时地端着架子,过来也不事先找个话题来聊。
“此来略有疑惑,如阴武子愿意,请告知于我。”公孙无佚内心里应该也挺尴尬,不想再继续尴尬下去,问道:“阴武子本在‘下军’,因何转为‘新军’?”
吕武却是有些迷了。
自己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问。
另外,老吕家跟鲁国真的没有往来,吕武今天之前连谁是公孙无佚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是朋友。
公孙无佚哪来的立场这么问话。
在恰当的时候,叔梁纥站了出来,很恭敬地行礼,解释道:“我鲁国仰仗上国庇护,得以不被齐国肆意欺凌,对上国的事情不敢不用心对待。”
吕武眉头挑了挑,示意叔梁纥接着往下说。
叔梁纥看了一眼公孙无佚得到示意,重新看向吕武,继续说道:“上国对鲁国的恩惠,我便是‘小人’也不敢忘记。若上国有所行动,必将尽心尽力。”
话还是讲得太委婉了,没点联想能力,会听得云里雾里。
再加上鲁国人有些字的发音跟晋国人不一样,吕武需要听得很认真,才能大概猜出在讲些什么。
总的来说,他们这一次过来是打听吕武怎么会转到“新军”来服役。
而他们关注的原因又很简单。
上一次跟楚国会盟,晋国的国君可是亲口提到,吕武是晋国的第一勇士来着。
不管吕武是不是晋国第一勇士,晋国的国君都那么讲了,名声肯定已经传到列国。
对晋国大小事不敢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鲁国,他们一直很在乎晋国的任何变动。
事实上,列国中最不想看到晋国衰弱的肯定有鲁国一个。
他们知道晋国内部矛盾重重,季孙行父看到吕武的第一眼,脑子里思考的是,晋国的第一勇士被调到了“新军”,是不是代表晋国内部连自己的第一勇士都容不下啦?
吕武听了半天,搞懂了公孙无佚来意,笑着说:“武如今已是‘军尉’,此来‘新军’为大大解忧罢了。”
公孙无佚脑子里冒出问号。
他能听懂吕武说的“大大”是谁,就是不知道赵旃当下遭遇了什么难题。
吕武并不喜欢这种气氛尴尬的社交,后来都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又抽不得身。
等待公孙无佚带着疑惑告辞离去。
吕武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吐出了一口荤气。
而公孙无佚回去见自己的父亲。
季孙行父让公孙无佚事无巨细地重复了一遍,挥手让公孙无佚退下。
作为鲁国的执政,季孙行父当然要时刻关注晋国,他多少知道邯郸赵要退出晋国卿位的角逐,有些猜不透吕武这么个晋国第一勇士这时候到“新军”有个什么意图。
他喊来了叔梁纥,又仔细地问了一遍,还问叔梁纥觉得吕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叔梁纥觉得自己是三生有幸才能跟执政对话,全程非常紧张,被问吕武是个什么样的人,认真地想了想,说道:“阴武子乃是谦谦君子。”
他们这边在乱猜。
吕武那边却不知道一点。
也就是在今天,他跟孔子的爹见上面了。
第139章:打秦国,俺们是认真的!
吕武知道自己成了晋国第一勇士了吗?
其实,他多多少少是听到了一些传闻,却一点都没有当真。
有这样的传闻,主要是晋国的国君姬寿曼在上次去宋国的时候,干巴巴地吹嘘了那么一下下。
当时有很多列国的使者在场,同时也有几位晋国的“卿”在。
晋国的“卿”没有反驳。
他们不是默认,纯粹是不想当那么多列国使者的面,给予自己国家的国君难堪。
再来是,吕武几次上战场,表现方面的确很勇猛。
在这个实事求是的年代,想要反驳别人的论调需要拿出证据。
想要证明吕武不是晋国的第一勇士,需要有人跳出来挑战吕武并击败。
吕武他不是一个人,除了是一个数万人口的贵族之外,还是韩氏、魏氏和赵氏的姻亲,跟智氏的关系也不错。
身份地位足够高的人,他们看在那么多大贵族的面子上,轻易不会跟年轻的吕武过不去。
身份地位不够的那些人,他们又不能挑战贵族的权威,跑去找吕武发起单挑邀请。
所以了,吕武只好将晋国第一勇士当下去。
无论什么,只要牵扯到一个“第一”,都会有很大的风险。
吕武在想着怎么不戴这个高帽,暗中吩咐梁兴操作。
晋国第一勇士的名头可以有,是一种隐性的正治资本,却需要加上几个字,叫晋国青少年中的第一勇士。
营地设立完毕。
吕武在接下来又接待了不少来客。
大多数是晋国这边的贵族,吕武其实事先并不认识,也算是建立了新的人脉。
少量则是来自列国。
这些列国的人就想看看晋国的第一勇士长什么样。
他们看到吕武非常年轻,且没有绝世猛将该有的粗犷长相和高大魁梧,内心多多少少感到失望。
后来,吕武有些不厌其烦了。
主要是来人看到自己,眼神就会比较奇怪。
这种奇怪是用眼神在表达:这就是晋国第一勇士?不像啊!
吕武总不能将他们每一个都揍一顿吧?
不断有人过来“王城”,他们或是成建制地到来,也能是三三两两地来报到。
因为吕武转到了“新军”,归附在他麾下的贵族,自然也需要转到“新军”的建制之下。
去年有八个贵族归附了吕武,六个来自“霍”地,两个来自“吕”地。
今年又有四个贵族归附吕武,他们皆是“霍”地那边的贵族。
吕武偷偷在私底下画过地图,发现要是将归附自己的贵族封地勾画一下,占了“霍”地大概百分之十八左右。
“霍”地的面积不小,比“阴”地大上约百分之二十。
那边却大部分成了无人区,贵族的数量每年都要减少很多。
吕武去过“霍”地不少次,得出的结论是那边的大多数区域并不适合用于农耕,倒是搞养殖业和放牧业会很有前途。
事实上,“霍”地的湿地面积真的太广了一些,导致很多贵族很难有什么产出。
再加上近些年秦国一直进犯,贵族要纳赋不提,生产也一直被打断,不难受就怪了。
其他人可能玩不转“霍”地,吕武认真地思考过后,觉得自己能将“霍”地充分利用起来。
产生了这个想法,他的下一个念头就想将“霍”地弄到手。
“我对春秋的历史没多少印象……”吕武尽力地回忆,想道:“这一次跟秦国打完,秦国应该是龟缩回去?是不是到了战国才会重新冒头呢。”
现在距离战国的到来还有多久?
史书上将三家分晋视为战国时代的到来。
目前赵氏刚刚复立,魏氏还在谋划卿位,韩氏在众“卿”的家族中并不算强大。
距离三家分晋肯定还有不少的年头。
吕武现在连上大夫都不是,并且也不是立下功劳就能窥视卿位,需要的是实力足够的同时,名声也要够响亮。
魏氏是上大夫之家,他们的封地被分割成为几块,总面积方面其实超过了韩氏。
吕武想好了自己下一步的奋斗目标,将“霍”地弄到手!
不是他不想窥探其余的地方,是开发好了的地盘已经有了主人,并且都不是老吕家所能招惹的对象。
这样一来,吕武只能将目光看向一些大贵族不愿意要的地盘。
他正在操练自家部队的时候,得到了赵旃的召见。
来到大帐,里面不止赵旃在,郤至以及“新军”的司马、侯奄……等各司其职的人都来了。
吕武稍微愣了一下,说道:“武来迟,请军将……”
“罢了。”赵旃笑呵呵地说:“知会你最晚。情有可原,何错之有。”
吕武当然是一再赔礼,目光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算是在场中职位最低的人,找了个靠近帐帘的位置坐下。
他需要来,只因为有“军尉”这个职衔。
帐内的人,一些对吕武露出了友好的笑容,他们应该是邯郸赵那边的人;一部分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吕武,没善意也不存在恶意;极个别的几个人则是羞答答地用目光挑衅,像是很希望跟吕武打一架。
赵旃看该来的已经过来,看向了郤至,说道:“军佐公布罢。”
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客气的郤至,立刻说道:“如今‘新军’编册入籍已毕,各司职齐备……”
晋国的一个“军”有五个“师”,“新军”却是没有满编过。
最多的时候,“新军”编制下有三个“师”和两个“旅”。
这一次邯郸赵带来了一个不完整的“师”,幸好吕武带着一个“旅”来报到,几个依附吕武的贵族又组成了一个“旅”进来,才算让邯郸赵的这个“师”得以满编。
郤至很阔地带来了三个“师”。
只有四个“师”的“新军”依就是未满编。
晋国的“新军”本来就是因为跟楚国打得太凶,其余方向就显得无法兼顾,也就在三个“军”之外再设立了一个军团。
所以,包括国君和众卿在内,没有谁会刻意地针对“新军”刁难什么。
这一次郤至带了三个“师”过来,晋国一贯是以实力来决定话语权,作为新军将的赵旃也要看郤至的脸色。
不过,赵旃看郤至的脸色办事也习惯了,没有让“新军”内部发生太严重的权力斗争。
坐在帐帘边的吕武听得很认真。
那是郤至以新军佐的职衔,接管了整个“新军”的话语权,规划接下来的行军路线,分派各个“师”的前后顺序,再选定攻击的目标。
一系列听下来,吕武知道“新军”被委派了一个全军前驱的任务。
他们将会先行朝秦国的方向开拔,成为第一批杀入秦国的联军部队。
“阴武何在?”郤至虽然是在问,眼睛却看着吕武,等吕武从位置上离开走到大帐中间过道,下令道:“以你部为左‘矩’。”
吕武行礼,应:“诺!”
没什么复杂的地方,他们就是前锋的左路部队了呗。
只是,吕武纳闷自己最多也就两个“旅”,兵力显得很薄弱啊!
郤至又点了一个人的名字,吩咐就是前锋右路部队了。
会议进行的时间并不长。
只是发布命令的人不是新军将赵旃,而是新军佐郤至。
没人对此有什么惊讶的地方。
他们都知道赵旃要脱坑,不然郤氏也不会一下子带来三个“师”归入到“新军”的建制。
吕武下去准备。
差不多是他回到自己驻区的一刻钟后,赵丹亲自过来了。
赵丹是来转达赵旃的话,也是来听从吕武的指挥。
邯郸赵的三个“旅”将会归入到吕武的指挥体系,再加上吕武自己带来的一个“旅”,几个依附吕武的贵族组成的那个“旅”,一个完整的“师”也就有了。
吕武并没有被任命为“帅”,却是有了一个“师”的指挥权,固然是赵旃的安排,也有郤至的默认。
赵丹难掩羡慕,说道:“郤氏此次出兵五个‘师’。”
五个“师”就是一个“军”了!
这对郤氏并不算什么,他们的封地大,人口也多。
另外的两个“师”是在郤锜所在的“上军”那边。
吕武之前打听了一下比较亲近的几家。
韩氏也动了真格,拿出四个“师”。
魏氏要驻防“吕”地,可是还拿出了两个“师”。
智氏这次一点不吝啬地出动了一个完整的“军”,其中两个“师”在“下军”,另外三个“师”在中军。
一个家族出兵过多,军团建制安置不了怎么办?
当然是凉拌啊!
军团建制不变,多出来的兵力却能当额外辅助,能攻打秦国就行。
吕武打听不到的另外几家,无不是拿出了比平时更多的兵力。
连那些公族,他们平时遇到能躲就躲,顶多就是收场的时候出来抢功劳。
这一次公族却也“大方”了一把,带来了尽可能多的兵力。
总而言之,晋国上下只有一个态度,打秦国他们是认真的!
不但要打,他们还要将秦国彻底地打疼、打残。
由此可见秦国的一些做法,到底将晋国惹怒到什么程度。
作为第一批开拔的部队之一,吕武下令拔营,又对部队进行了安排。
他们是前锋的左路军,行军路线是在渭水以南。
根据郤至的命令,一路上遇到秦国的“郭”和“邦”就干一件事,攻打下来尽情收获。
这个命令让吕武的两眼瞬间变成了电灯泡,决定拿出十成十的本事!
第140章:俺要用兵法了!
部队开拔之前,吕武让人多方打听的事情也有了消息。
这一次赵氏主宗还是没有参战。
赵氏主宗复立已经是两年多之前,却一直以来没有派出军队参与晋国的征战。
对赵武没有纳赋这么一件事情,国君好像是忘记了那般。
另外的“卿”,只有郤氏提出了异议,却被元帅栾书给挡了下来。
栾书不是要当什么好人,他的家族也参与了对赵氏主宗的围攻,占了不少的便宜。
只是现在讲究担任了相应的职位,就要对那些职权负责。
栾书想要的是维持晋国几大贵族的团结,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出难以收拾的矛盾。
赵氏主宗只剩下一个赵武。
而赵武的年纪才多大?
元气大伤的赵氏主宗想龟缩在赵地,前提是赵武无法率军纳赋。
按照既有规则,赵武也龟缩不了多久,三年之后还是不出兵纳赋,赵氏主宗的封地肯定要被削减的。
吕武带着一个“师”的战兵和附属的辅兵,渡过渭水来到南岸,片刻没有停留就朝西进发。
他们向西走了大约三十里,抵达了一个叫“武城”的地方。
这年头叫“武城”的城池很多,都是以屯兵驻防为目的。
因为还没有出周王室的地盘,伫立在平野上的那一座“武城”,里面的驻军肯定是周王室的军队。
吕武选择在“武城”的西面七里外驻营,又派人去联系了“武城”的驻军。
能说会道的梁兴作为使者进了“武城”,告知里面的驻军指挥官,自己这支部队来自哪里,属于谁的指挥序列。
那个周王室的大夫出城来见了吕武。
来人自我介绍叫虞庆。
吕武好奇地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个虞庆跟在老吕家当第一家臣的虞显是一家子。
有这一层关系为前提,虞庆对吕武的态度非常好。
吕武琢磨着是“一家人”啊!
他就让随军的虞显去问虞庆,能不能卖些肉。
虞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当晚,他们这一个“师”也就吃上了人人能粘荤腥的晚餐。
老吕家的人对吃肉没有太多的感慨,不能天天吃,一段时间就能吃一吃。
吕武好几次出兵去抢劫,哪一次不是抢回了大批的牛和羊,一些征战时杀死或杀伤的牛、羊,肯定是要处理成为食物。
老吕家的牛和羊多,却不是每天都会宰杀,只是会宰掉看着不太行的牛或羊。
每年即将到冬季时,也会定批定量地宰杀一批。
另外,胡人虽然是放牧,可真不是顿顿吃肉,主食其实是奶酪制品。
鉴于这点,老吕家肯定是要学一学,导致老吕家治下的武士每顿有牛奶喝,也从不缺奶酪制品。
老吕家的属民待遇会差一些,但也不缺。
甚至,老吕家的奴隶在奶酪制品过剩时,也会有份。
宋彬对吕武向全“师”分发肉食很不理解,找到吕武,脸色有些不善地说:“主,便是富裕,亦不可如此。”
吕武虚心地接受了劝谏,却是说道:“今夕而后,我‘师’难有喘息之时。若要将士尽力,我不可不得军心。”
以当前的状况,没有哪一名指挥官会自己出钱,买来食物犒劳所有的将士。
即便是那些带自家武士出征的贵族,他们同样也没这么干过。
吕武不一样啊!
他知道老吕家是个什么情况,也知道自己看上去很年轻。
虽然有些名气,却只是在武勇方面。
想要让将士更加心甘情愿地服从,收买一下总归没错。
宋彬知道吕武接下来要干什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过了“武城”就会进入“郑县”。
一旦过了“郑县”就将进入秦国的疆域。
现在并没有郡县制。
所以哪个地方是个“县”,其实是某位公卿的食邑。
简单的说,因为这里是周王室的地盘,那个叫“郑县”的地方,其实是周王室一个“公”的食邑。
这个“公”跟郑国那边有什么关系,吕武完全不用去在乎。
整个营地飘着肉香,战兵吃的满嘴流油,辅兵能喝到肉汤。
邯郸赵的武士看老吕家的武士吃得坦然,也就不免酸溜溜地打趣,说就别装了,大家一年难得能吃顿肉,再装就没意思了。
老吕家的武士则会用奇怪的表情说:“不是啊,我们老吕家的牛羊很多,想吃就宰来吃。”
事情当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老吕家的武士是有自己的牛和羊,但绝对没奢侈到能随便宰杀来吃的地步。
为了增加自己那些话的可信度,老吕家的武士就展示了自己的甲胄,还有自己强壮的身体。
邯郸赵的武士一看:矮油,金属甲啊,还有那么锋利的武器。一身的腱子肉,肯定是要吃好喝好才有资本练出来。
那些归附了吕武的贵族,他们麾下的武士出来现身说法。
这些人最少也有一次在吕武麾下效力的经历,他们赌咒发誓,言辞凿凿地表示:跟阴武子出征不但能获得大量战利品,还时不时能放开肚皮吃肉。
只有老吕家的武士来讲,邯郸赵的武士就当是在吹牛。
好几家贵族的武士都那么讲,他们嘴边的油也没擦干净,陷入了半信半疑的状态,却对接下来的日子心生了很大的期待感。
只是请吃一顿肉,宋彬发现正如吕武所讲的那样,同为贵族未必会产生很大的效果,武士却对执行吕武的命令没有了多余的抵触。
他们在隔天开拔,沿着渭水河岸一直向西。
吕武派出的斥候回来禀告。
前方距离他们约二十里外,有一座秦国的城池,名字叫“戏”。
有斥候乔装打扮进去窥探,发现“戏”这座城池的人还生活得比较轻松。
这好像有些不对劲?
晋国的魏相已经向秦庭递上了《绝秦书》这份开战檄文,正式宣布两国断交,双方进入到战争状态。
喊上好几个小弟,自己也是四个军团齐出动,好几十万军队就驻扎在“王城”周边。
没道理临近周王室地盘那么近的“戏”城,他们会一无所知吧?
吕武一再确认“戏”城的防御很松懈,城里面一点大战临近的紧张感都没有。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多疑的人,想到这个时候压根就没兵法家,找来了赵丹。
“我们与秦国已经进入战争状态?”吕武看见赵丹点头,说道:“我要攻击‘戏’城,需要做什么事情?”
赵丹被问住了。
现在的战争,非必要肯定不会进行攻城战。
一般都是哪国通知另外一国:俺们要来打你啦!赶紧拉出部队,俺们在旷野上跟你们血拼一把。
赵丹答不出来。
之前,吕武已经问过宋彬。
关键是宋彬一样没有答案。
吕武很纠结。
没有做战争准备的“戏”城,明显就是一块肥肉,不吃很难受!
“集中战车,空出能装载两个‘旅’战兵的马车!”吕武不纠结了,严肃下令:“我亲自率兵趁着月光出发,明日清晨对‘戏’城展开突袭;你们用最快的速度跟上来!”
赵丹迷迷糊糊地应命。
宋彬却是对接下来的战事很感兴趣,请求加入攻击部队。
天上挂着满月,没有云朵的遮盖,大地笼罩上了一层银色的光亮。
旷野之上,马蹄声轰隆作响。
驰骋在最前方的是战车部队,只是除了吕武、赵丹、宋彬等少数战车,其余的战车都超载了。
紧随其后的是本来用来运输物资的马车,一辆马车的车斗载上八人到十人不等。
他们连夜赶路只有一个目的,天亮之前抵达“戏”城那边。
行军赶路非常枯燥,车辆的颠簸能把人折腾得不轻。
因为是在月色下赶路的关系,哪怕是十五月圆之夜,其实也只是能看出大概的地形。
这就导致一些车辆辗到石头发生了侧翻。
吕武既然决定连夜赶路,肯定要忍受一些非作战损员。
时间来到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恰好靠近到“戏”城五里范围之内。
那么多的车辆驰骋,一些动静难免传到“戏”城,只是动静不会太明显。
吕武召集来军官,向他们分布了任务,以及一些战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翌日,天色微微亮时,一支经过乔装打扮的晋军,早早地来到东城门处。
而城门这边,一些不知道哪来的秦人也在等待。
不止这些秦人,一些交通道路上也出现了秦人,只不过比较晚来的秦人全被晋军拦截俘虏。
“戏”城的守门兵士,他们发现今天早早等着进城的人有点多,尽管感到很讶异,却是没有多想。
现在还不是“兵者,诡道也”的时代,跟聪明与愚蠢无关,只是没发生过相同的事情,守门的兵士只以为是来了一支商队。
他们按时打开了城门。
里面早等着出城的人,城门打开后,像往常那般地出城。
乔装打扮的晋军,他们在吕武的引领下,假装很镇定地就要走进城门洞。
没发生什么狗血的意外。
吕武来到城内,路过一名守门秦兵时,伸手出去扭断了秦兵的脖子,顺势再拔出自己的战剑,大喊:“攻击!”
数十名晋军瞬间暴起。
十来个守门的秦兵被突然发生的事情,震惊得完全呆住了。
想出城和进城的秦人,他们也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
城外传来了滚滚的雷声。
那并不是打雷,不用回家收衣服。
一支红色的潮流,他们向着洞开的城门冲锋而来!
第141章:可以尽情浪啦
晋国已经对秦国宣战。
栾书给予各支军团的命令是,只要能够打击到秦国,任何部队可以不用太讲究使用什么手段。
所以了,吕武率军来攻打秦国边疆的“戏”城,不是什么未宣而战。
乔装打扮再占领城门,只是在贯彻晋国元帅的命令,对秦人不用去讲“礼”。
吕武就像是一个杀神那般,一个人就清扫了一大片秦兵。
驾车冲锋而来的晋军,他们没去顾及乱跑乱窜的普通秦人,一再冲撞杀进城内。
车上的晋兵进入城内,他们下车后习惯性地组织成小队,向着周边的同袍靠拢,再由军官带领着深入城区。
这个叫“戏”城的城池并不大,周边也没有多少村落。
整座城池有四个城门,先后被吕武带来的部队控制了其中两个城门。
大批的晋军先后到来,他们不受阻击地杀入城内。
一时间,城池内充满了暴虐的呼喝,少不了那些喊出来的凄厉惨叫。
现在的城池,内部一般会有贯穿全城的主要交通干道。
里面不会存在什么高楼大厦,有的只是一些茅草屋子,讲究些不过是分为几进式。
吕武带着一批武士杀到了一座庄园。
这座庄园就是这座城池主人的府宅。
因为现在是分封制的关系,“戏”城并没有县长或县令,同时也不存在公家的办公楼,庄园里的贵族就是这一座城的主人。
其实,哪怕有县令或县长,依照现在的制度,他们不过是帮某位“公”管理食邑的管家,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官职。
吕武很粗暴地破门而入,看到院子里有数十个武士护着一名身穿青衫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应该就是城池的拥有者,也就是这里的话事人了?
他先是错愕地看着破门而入的吕武,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行礼说道:“戏氏因为遭此劫难?”
别一脸的委屈和无辜啊!
这是战争!
还是晋国元帅、执政和中军将栾书,公开说对付秦国别太讲究的战争。
吕武举起战剑一挥,喊:“杀!”,喊着自己已经在前冲。
老吕家的武士有些不自然地眼角抽了抽,跟着冲锋而上。
一阵砍瓜切菜,地上躺满了死尸,殷红的血液顺着地势较低的位置流淌。
“戏”城之主到死都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如果是正常的华夏式战争,吕武率军来到“戏”城这一边,哪怕能够一个冲锋就杀进城中,却不该这么干。
他应该让部队停下来,派人告知“戏”城里面贵族,为什么要过来打“戏”城,让“戏”城的主人集结军队出城,双方在城外打一场。
以上是“征服”式的战争,也就是只是为了使敌人屈服,再乖乖地被勒索。
这一次晋国并不是要跟秦国打传统战争,是发动了惩戒之战。
晋国按照流程先向秦国宣战,明确告诉秦国人:你们不想讲礼节是吧?那俺们也不讲啦!
发动对秦国战争的晋国,不讲“礼”得到了周王室的背书,等于周简王认为秦国是该好好教训一下。
周简王虽然是个“共主”了,已经对各个诸侯国失去了控制,却是一块少不得的“招牌”。
吕武这一次无论干了什么,先有晋国元帅、执政和中军将来遮挡,还是奉了周天子的命令。
鉴于这种原因,史官只能有选择性地去进行记录、
他们会记载晋国为什么对秦国发动惩戒之战,就是不会去记录秦国遭到了什么样的对待。
会记录下这一次战争的只有秦国自己的史官,要是他们一直作为弱者,真相必定会被掩盖。
吕武率军轻易地占领“戏”城。
他正在给各个军官发布命令。
攻下城池只是开始,晋兵会将每一个能看到的秦人驱赶到一处,再分男女老幼进行捆绑。
待在房屋里的秦人,他们很快也会迎来破门而入的晋兵,再被驱赶着去进行俘虏流程。
辅兵部队入城之后。
一部分辅兵负责押解成为俘虏的秦人往周王室的地盘而去。
另外的辅兵则是开始挨家挨户地搜集值钱的玩意,装车再运回去。
秦人并不是乖乖被俘,他们进行了反抗,但面对成建制的晋军,遭到了一边倒的屠杀。
有勇气反抗的秦人先后战死,胆怯的人少不了要有一个黥面的过程。
吕武作为统率部队的指挥官,肯定是会占了大头,却要公正地给予参战的贵族红利。
“显,你留于此处,处理一应事务,待辅兵归来再行跟上。”吕武对虞显说完,看向了宋彬,说道:“彬,你率一‘旅’扫荡周边的‘邦’,务必做到鸡犬不留。”
不是要完全杀光。
这是奉命抢劫,不将地给“舔”干净,还是一个人吗?
尤其是吕武攻下“戏”城俘虏了近百匠人,给他打开了一扇大门。
老吕家缺匠人啊!
在国内想买,基本上没什么人愿意卖。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次不用讲“礼”的战争,吕武能不眼巴巴地盯着,寻思找更多的秦国贵族,再去好好的攻杀和收获吗?
虞显和宋彬能看出吕武很兴奋,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地应命,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觉得别扭就对了。
春秋贵族自小接受讲“礼”的教育,他们也是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
突然间不讲“礼”了,他们有些无所适从是比较正常的。
倒是吕武,他一直被束缚着,深怕做点什么举动令人诧异。
好不容易能撒野,他肯定是要尽情浪的。
吕武将赵丹找来,说道:“过‘戏’往西百里再无大城,仅有数‘邦’。”
赵丹刚刚经历了一场轻而易举的胜利,脑子都还有些没转过弯来,怔怔地看着吕武,频繁地眨着眼睛。
吕武才不管赵丹看上去傻愣傻愣的模样,自顾自往下说:“我已命彬率一‘旅’前往攻伐。余部随我往西南行军,前往攻击‘豪’。”
赵丹压根不知道“豪”在哪里,又是那一名贵族的封地,呐呐地问:“距此处几里?”
吕武干脆找个空地拿来长木画起来,一边画一边说:“渭水有支流,往此处而去,可泛舟顺流而下,抵‘豪’左岸。”
一些线条赵丹能看出个大概,只是真的没有什么概念。
那个叫“豪”的地方有另外几个名称,能称呼杜县,也能叫作荡氏、荡社。
取“杜县”这个名称的话,祖上绝对是阔过。
吕武也不知道那里的贵族是个什么出身,他只知道“豪”是一座中等城市。
魏氏的“吕”就是一座中等城市,曾经生活了七千多人。
既然“豪”也是一座中等城市,历史还挺悠久,油水肯定不少的吧?
“戏”城这边留下了一个“旅”归虞显调度,大部分辅兵也是留下。
宋彬带走了一个“旅”去扫荡“戏”城周边的村落。
三个“旅”被吕武集结起来。
他们继续往西行军,一路上走的都是平坦的旷野,偶尔会看到几座秦人的村落。
那些村落却是已经被宋彬带兵扫荡过,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村子。
依照现在一个“邦”至少也有一名小贵族的社会规则,扫荡这些村落其实也能赚少许。
吕武现在正是最不挑食的时候,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能吃肯定是要吃掉。
他们到了一个支流旁边。
来自老吕家的武士和辅兵,他们很熟练地拿着工具冲进了树林。
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砍伐树木,再编程了木排,往结实了捆。
木排的数量足够,吕武开始分配人手。
战车和运输用车辆会沿着支流边上南下,除了车辆还有三个“卒”跟随。
其余的人手则是搭乘木排,顺着河流往南而下。
事实上,吕武也是在赶时间,很冒险地决定利用水系。
他们损失了一些人手,花了小半天的时间,远远能看到前方有一座建在河流边上的城池,操控木排靠岸卸载士兵。
“今夜亦是万里无云。”吕武上了岸才命令士兵穿戴甲胄,自己也在青和凌的帮助下着甲,一边说道:“我却不等天黑!”
远处的“豪”不但靠着溪流,周边的植物非常茂密,还有成片的树林。
他们完全可以利用地形优势靠近“豪”,接下来就是凭本事进行攻打。
看“豪”这边的贵族没有清理城墙附近的茂密植物,也没有将周边的树林定期砍伐,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城池的贵族,没有想过某天会被攻打。
来时,吕武还没有百分百攻下的信心,一看环境立刻信心十足。
毕竟,他们就来了不到三个“旅”,要攻打的却是一座中等城市。
既然是中等城市,主人再怎么也会是一名大贵族。
现在的城池只会接纳对贵族有用的人,大多数就是武士。
太阳已经悬挂在西边,再有半个时辰左右,城门就将关闭。
吕武带着部队在树林边缘中穿梭前行,已经靠近城池不足一里,非常纳闷城墙上怎么连个站岗的士兵都没有。
他们在向连接城门的城外道路靠近,同样看不到道路上有什么人在往来。
其实,太阳快下山,该回到城里的人早回去了。
再看地理位置就知道了,“豪”城真不是处在大区域的交通枢纽,偏僻的地方哪有太多人来人往。
吕武却是保持着谨慎,只是都靠近到百米之内,看到两三个没有披挂的秦兵懒散等着关门,觉得自己的胆子完全可以更大一些……
第142章:这特么是怪物啊!
他们很轻易地攻占了城门,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杀进城内,攻占贵族庄园之后,才知道这里的贵族不在,并且大多数武士被带去听候秦君的调遣了。
贵族不在,家臣能被带走也走了。
这就是“豪”城防御松懈,遭遇入侵又抵抗轻微的原因。
吕武才不管那么多,亲自翻看这家子的竹简,想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一阵的翻找下来,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数据,倒是《诗》挺多,还有一些记录这家子光荣历史的“传”。
因为没有多少武士的关系,交战也就不是那么激烈。
他们到午夜时分,杀了反抗的秦人,再将剩下的那些集中起来。
吕武比较关注的是特殊人才,亲自处理了俘虏到的匠人,才有空见一些身份比较特殊的俘虏。
“你等晋人何其无耻!”荡欢十足的气愤,骂道:“竟不宣而战!”
另外的秦人没有说话,却也是用忿恨的目光死盯着吕武,一看就是满腔的怒火。
“秦军攻我‘箕’、‘皓’、‘河曲’等城池,可曾宣战?”吕武其实不用跟这些人废话,他也是从《绝秦书》里面的现学现卖,一阵嘲讽过后,说道:“我等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赵丹一本正经地补充,说道:“寡君使者已见秦君,递交战书。我等不类秦人之无耻。”
“没错!”吕武差点被绕进去,理直气壮地说:“寡君已向秦君宣战,荡氏之主率军前往候命,不该不知。”
他示意凌过来,从凌身上的一个背囊里翻找出了一块玉。
荡欢看吕武拿出了一块玉,大吼一声以头撞地,闷哼一声歪倒在地。
这年头贵族拿出一块玉,意思非常明显。
吕武错愕地看着不知生死的荡欢,想递出玉的手僵住了。
他还没有正儿八经走流程地俘虏过贵族,想正经地俘虏一个,对方的反应却是这么大。
土地是泥土,以头撞地顶多就是额头乌青,可能会有点脑震荡,反正死不掉。
对方的反应过于激烈,吕武悻悻地让人将抬下去,扫了一眼几个满脸不服气的秦人,说道:“敢问几位可有氏?”
那些人不答,依然一脸愤怒。
吕武想了想,看向了霍迁,说道:“给予他们荣誉的死亡。”
霍迁不知道什么叫荣誉的死亡,带兵将那些人压下去,选了个风水好的地方抹脖子。
后面,吕武知道霍迁的做法,不知道那么干到底对不对,没有什么表示。
他总不能将自己的不学无术表现出来。
是吧?
另外,那个叫荡欢的人不是也想死吗?
老吕家的武士成全了他的气节。
秦国在入侵晋国的时候不讲“礼”,等晋军入侵了秦国才想起来有“礼”这么一回事?
这是双标啊!
乘坐战车和运输马车的后续部队带来,看到的是一个在夜间满布光亮的城市。
他们没有得到多久的喘息,又要带着俘虏和其它战利品往“戏”城赶。
这样的运输需要来回几次,等“豪”城有价值的东西被搬空才会停止。
忙碌了两天,吕武率军将“豪”城洗成了白地,临走时又让士兵放火烧城。
秦国在渭水河段的城池不能说少,只是渭水南岸只有“戏”城跟“豪”城,再往西的渭水南岸就再没有一座属于秦国的城池。
再往更西边的地方,那里并不是秦人的栖息地,一个叫陆浑戎的戎人部落盘踞在中南山。
他们被秦人称为“允姓之戎”,不算华夏文化圈的一份子。
吕武选择将“豪”城烧掉是出于破坏秦国战略部署为考虑。
秦国在靠近周王室地盘的渭水南岸拢共就两座城池,“豪”城是最大的一座。
看“豪”城周边的开发程度,秦国看似没有太过于重视,却要想到很现实的一个因素。
“豪”城是荡氏的封地,能开发到什么程度看得是荡氏的实力,他们显然还没有获得国家力量的支持。
“戏”城着太小,小到像是一座预警城池。
吕武攻下“戏”城之后让人拷问,得到的回馈是“戏”城的贵族已经换了几任,每一任的主要责任就是“喊住”来犯的敌军。
没看错,就是“喊住”。
也就是使用“礼”作为“武器”,让入侵的敌军停下来,再派人去秦庭禀告。
这真是一件无比奇怪的事情。
秦人自己不讲“礼”,却想要拿“礼”当“工具”拖住来犯敌军。
算不算是“君子欺之以方”的一种用法?
仅是用了四天就完成清扫渭水南岸任务的吕武,很想再找到能收获的地方,只是真的没有了。
他们在“戏”城进行驻扎。
一些情报传过来。
郤氏的右路军正在攻击“高陵”,打了三天多的时间,两次成功登上城墙又被打了下来。
而赵旃和郤至亲率的中路军,他们绕过了“高陵”直接往麻隧而去。
同时,晋国的“下军”跟郑国、曹国、邾国和滕国的也是绕过“高陵”,跟在“新军”主力部队后面向西而去。
等吕武接到新的命令,齐国、宋国、卫国、鲁国和晋国的“中军”、“上军”,还有周王室的部队,已经抵达了“高陵”这个战场。
新命令是让吕武带着部队渡过渭水,去往北岸加入到攻击“高陵”的作战序列。
吕武一样让人将“戏”城烧了,再率军渡河。
他们来到“高陵”时,恰好看到郤氏军队杀上城墙。
因为新军将和新军佐都不在,吕武只是“军尉”兼任“旅帅”,理所当然受到了郤氏那个“帅”的指挥。
名叫郤周的“帅”制止吕武这支部队驻营的动作,要求他们立刻攻击“高陵”这座城池。
而到这个时候,郤氏已经攻打“高陵”长达十二天。
尽管只是刚刚到来,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吕武对郤周的命令却是没有排斥。
吕武带着自己的部队,按照指示去了“高陵”的西面。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让部队发起攻击。
缺乏攻城的器械,又该怎么攻击?
之前,他看郤氏军队攻城,只看到有木梯,也看到撞城锤,除此之外就看不到什么攻城器械了。
老吕家的辅兵带上工具去了树林。
部队中的盾牌兵和弓箭手被吕武挑了出来。
盾牌兵先组成盾阵,掩护弓箭手先去进行试探。
东面战场这边,“新军”一部分军队与“高陵”守军在进行对射,剩下的士兵则是在远处列阵待命。
跟来的辅兵还在伐木,他们需要将砍伐来的木头制作成为登城梯,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
周王室的指挥官是单伯,他的名字叫姬朝,是周简王的“卿”。
以前有一个单国,只是周王室动迁,单国也跟着举国东迁,后来国家没了,单国的君主也就跟着周天子混。
到了姬朝这一代,单氏只有食邑而没有封国,已经为周王室效力了三代人。
姬朝看了郤氏军队攻打“高陵”七八天,知道又有一支晋军过来加入攻打“高陵”的序列,出于好奇也就转场了。
鲁国跟周王室走得很近,季孙行父近期就是跟姬朝混在一块,他也跟着过来。
他们到来时,恰好是老吕家辅兵制作好登城梯的时间。
吕武有心打造另外一些种类的攻城器械,就是郤氏那边催得有些急,没有时间再去打造另外的攻城器械。
盾牌兵留在原地。
弓箭手被撤了下来。
三个“旅”在命令中开始缓缓推进。
走在前面的士兵,几个人合力抬着一副木梯,他们在进入守军弓箭手射程之前,盾牌兵得到命令进行掩护推进。
整个过程就是城头上不断射箭,吕武麾下的士兵冒着箭矢向前。
时不时会有士兵中箭。
射到老吕家的士兵,箭矢要么是被甲片弹开,不然就是射中皮革部分插着。
而中箭的老吕家士兵其实连一滴血都没有流,自然也就不会倒下。
来自邯郸赵和其余家族的士兵,他们中箭真的会飙血,乃至于失去性命。
“此些具为甲士?”姬朝看得都愣了,十分意外地说:“何人之士,如此奢华?”
季孙行父知道是谁家的军队,说道:“此为阴氏之士。”
“阴氏?”姬朝想了一下,问道:“可是力可拔山之阴武子?”
季孙行父答道:“正是。”
战场上突然爆发出欢呼声。
姬朝眉头一挑看过去,却是看到一个身穿金属甲胄的人,扛着一杆圆木笔直朝城门冲去。
这人当然是吕武。
他已经得到通知,另一边的郤氏军队再次杀上城头,双方在城头陷入僵持。
这边的城门并没有被堵死,只是里面横着木栓,又顶着好几根木头,少不了有士兵抵住城门。
没有攻城锤,吕武只能抱着粗大的圆木自己动手。
他冲到了城门,没有任何收力,很直接地撞上去。
刹那间,一声闷响出现,城门被撞得出现裂痕,还摇晃了一大下,抖落一大片的灰尘。
城墙段,老吕家的士兵已经在搭设登城梯,就是梯子制作得有些赶,没有“咬钩”这个部件,搭上去就被推下来。
吕武后退了一段距离,顶着上面不断射来的箭矢,助跑再次一撞。
这一次两扇门出现了被撞得出现破洞,能看到里面有秦兵被圆木撞得倒飞出去,剩下的秦兵则是满脸呆滞。
吕武抱着圆木反复撞,破洞的范围更大。
周边的老吕家士兵已经围了上去。
姬朝和季孙行父来了个面面相觑,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抱着粗圆木就能撞开城门?
这人……,怕不是怪物吧!
第143章:又出幺蛾子了!
那一幕不止姬朝和季孙行父看到。
他们的护卫,以及一同过来的列国官员,还有外围的数万士兵,一起见证了那一幕。
战场上很多人都在面面相觑,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为真实。
进入攻击姿态的老吕家士兵,还有归于吕武指挥序列下的那些士兵,他们心里当然也震惊,下一秒却泛起了狂热。
吕武抱着已经不成样子的粗圆木绞着城门破洞。
他身上插着二十来支箭矢,不过也只是插着而已,没有造成实际伤害,城门破洞足够大就丢开圆木,抽出战剑率先杀了进去。
老吕家的士兵紧随其后。
在吕武逮住一个不是劈死就是捅死的开路下,他们杀进了城池中,分批堵住不断涌来的秦兵,一部分则是进攻城内上城墙的通道。
正面战场的攀登已经开始。
因为没有“咬钩”这个部件,木梯一再被秦兵推倒,吕武麾下的晋兵却是不管不顾。
木梯倒了就再竖起来,一脸狂热地再次攀梯。
有一些晋兵则是在朝城头丢有钩子的绳索,抓住绳索就口含匕首开始攀爬。
从城门杀进去的晋兵越来越多,他们进城后看到的是吕武带着甲士在最前方大杀特杀,听从军官的命令抢攻通往城墙的过道。
将过道占领下来,杀上城墙开始攻击秦兵。
“仅是一次攻击……”姬朝感觉自己在做梦,不是那么确定地说:“杀上去了?”
秦兵作战未必有纪律,却是异常凶悍。
满城都在喊“城破了”,换作其余列国的军队早该崩溃,秦兵却是依然坚守岗位,战斗到被杀或是被俘。
杀进城内的吕武,他抽空下达命令,让老吕家的甲士紧紧跟随自己。
而吕武的身边,一次次地挥出武器下,躺满了死去的秦兵。
秦兵看到哪位同袍一旦冲向吕武,下一秒就成为尸体,有勇气的秦兵反复冲上去,一次次变成尸体,其余人则是开始胆怯了。
任谁看到寒光一闪,不是脑袋掉了,就是被劈成两截,本来有再大的勇气都会泄掉。
秦兵迟疑不再冲锋,给这个交战场地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一旦有了足够的空间,晋兵的病再次发作。
晋兵对组成阵型是一种反射习惯,他们开始肩并肩站成了“队”,一“队”又一“队”的晋兵渐渐成为“彻”。
他们在吕武举起战剑向下挥的动作中,呐喊“杀!!!”向前冲锋。
失去胆气的秦兵,有些咬牙发起反冲锋,更多的则是扭身就跑。
判断情势已经占忧的吕武,他没有继续向城内杀,来到城墙上。
已经有士兵破坏秦军的旗帜,插上了属于晋军的旗帜。
当晋军的旗帜被插在城头,城外没有发起进攻的晋兵,还有来自列国的士兵,他们看到后立刻发出欢呼声。
“如此之速?”郤周没有亲眼看到,听到西边传出震天的欢呼声,有脑子能进行判断。他看着郤氏士兵还在跟城墙上的秦兵僵持,咬牙吼道:“一刻钟未占领,斩‘卒’长!”
自然会有人去将郤周的命令传达给前方的“卒”长。
而这些“卒”长不想死,他们自己需要拼命的同时,还会加强对麾下士兵的管束,少不得威胁自己被斩之前要先杀某某谁。
高压的命令之下,郤氏的攻击部队也开始拼命了。
作为看客的其余军团,上到晋国元帅栾书,下至小国的士兵,他们只是在谈论一件事情。
“阴”那个地方并不出名,以前也没有出现过名传列国的贵族。
好些人第一次听到“阴氏”,还是去年晋君跟秦君在“交刚”会盟之后。
他们听到的消息是,“阴”地的新领主被秦国针对,双方在晋君和秦君,以及列国使者的见证下,进行了非常公平的致师。
春秋时期发生致师很平常,一般就是有勇猛名声的贵族,出去在万众的注视下展开公平的决斗。
“阴”地新领主之所以会出名,是阴武子单凭一己之力屠戮了数十秦军甲士。
这年头,勇猛的人不少,能够单凭一己之力就干掉数十人肯定有,但阴武子杀的是甲士。
另外,根据亲眼见证那些人的说法,阴武子杀起人来很恐怖,几乎没有留下全尸。
让阴武子名传各个诸侯国是另外一件事情。
晋君前往宋国跟楚君(楚共王)会盟,姬寿曼当着很多国家国君和使者的面,提到晋国出了一名力可拔山的绝世猛将。
当时的场合很正式,肯定会有史官在场。
再来是国君的数量多,列国的将领也不少,他们只当晋国的国君是在吹嘘,压根不信也就当成一个笑话。
正经的事情未必会有人三天两头提到。
晋国称霸已经有一段时间,眼见有衰弱的迹象,好些国家还是很愿意调侃正在衰弱的晋国。
什么时候晋国出现了一名猛将,还特么能力可拔山,少不了被酸溜溜的列国人士当成笑话,时不时再拿出来嘲讽一番。
今天!
在周王室“卿”,列国国君,一些使者,还有数万将士的注视下,发生了很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们看到吕武抱着粗圆木冲锋时,内心更多的是犯懵,觉得吕武就是一个傻子。
结果城门真的被暴力破开。
看到那场面的人,之前多么嘲笑吕武,后来就有多么震惊。
华夏每年都要爆发战争,谁听过单靠一人怀抱圆木,能把城门给破了的?
没有啊!
然后,城门真的被撞破,又杀了进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而已,“高陵”西城墙被杀进去的晋军占领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以前没人干过一人破门的壮举。
郤氏军队攻打“高陵”十二天,一直没能占领城墙段,更别提成功破城。
阴氏的武带着军队一个冲锋就拿下了!?
“城破了?”栾书内心有些懵,却要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看向荀庚说道:“阴武之勇,举世皆知矣。”
这边可不止有晋国人,还有来自包括周王室和八个诸侯国的人,他们一起见证了吕武的武勇。
荀庚的表情很复杂,说道:“罃之明,我不及也。”
智罃和荀庚是虽然已经有不同的前缀,却还是一家子的人。
之前,荀庚其实搞不懂智罃干么一个堂堂的“卿”,却表现出对吕武的欣赏。
荀庚是智罃的堂兄弟,一直因为智罃曾经被俘的经历,不想跟智罃走得太近。
现在,荀庚亲眼看到了吕武的表现,心里感到了惊喜,更多的是酸溜溜。
“智伯多智慧。”栾书挽着胡须,笑眯眯地说:“此前智伯言及疲楚之策,深得我心。”
荀庚行礼。
他要说话却先咳嗽了几声,越咳越严重,话都讲不出来。
栾书被吓了一大跳,赶紧让巢车降下去,喊来荀氏的家臣将荀庚带下去休息。
另外一边,上军将士燮和上军佐郤锜也在一辆巢车上进行交谈。
郤氏攻打了“高陵”十多天一直没能攻克,等吕武的部队加入到攻击序列,却是一次攻击就破城,多少让郤锜感到十足的没面子。
士燮是个有“和平大使”称号的男人,看到郤锜脸色不渝,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去。
郤锜当然不能明着抱怨郤氏军队战力堪忧,少不了要讲“高陵”的守军连续作战十几天,疲惫了才让吕武占了便宜。
一忍再忍的士燮还是忍不住了,说道:“阴氏亦我国贵族,名已传列国;列国知我晋国新出猛将,此为国家幸事。”
郤锜知道士燮是个老好人,只是觉得吕武占了郤氏的便宜,心里酸溜溜地说:“怕不是韩氏、魏氏与赵氏的幸事?”
这特么!
韩氏和魏氏捡到宝了啊!
尤其是韩氏!
毕竟,吕武一直服役的军团是“新军”,帮赵旃最后亮相,以后肯定还是去韩氏主导的“新军”服役。
至于赵氏,新复立的实力还没以前的十分之一。
可是再想针对赵氏,谁都要把吕武的反应考虑进去。
“中行氏与阴氏亲善。”士燮的本意是提醒郤锜,跟吕武友好的家族不少,又说:“我闻智伯使权予阴武,主张‘智’地修葺。”
郤锜内心更加酸溜溜了,死撑着说道:“若阴武此后常在‘新军’,我郤氏亦栽培之。”
士燮就不打击郤锜了。
人家吕武有韩厥这个老丈人,跟智罃的关系也好,毛病了才会离开“下军”到“新军”混。
杀进城池内的吕武,他现在在干嘛?
本就是孤立无援的“高陵”,城破后守军的抵抗意识降到最低,只是垂死挣扎了一下下,大多数选择跪地投降。
吕武知道自己已经抢尽了风头,没打算俘虏太多秦兵,亲自带人杀向了秦军的匠造处。
军队出征肯定会携带匠人,一般数量还不少。
吕武成功地俘虏了七八百匠人,要从西门而出时,迎头撞上了郤周。
“除此些匠人,我阴氏不占俘虏。”吕武当然看见郤周的脸色不好看,态度软中带硬,又说:“仅为我阴氏,不含各家。”
郤周做不了主,脸色有些僵硬地说:“元帅召见,你随我来。”
城中的乱象还没有平息,只是这场攻防战的结果已经出现,秦兵再怎么反抗也无法扭转战局。
吕武听到栾书召见,喊来宋彬将俘虏到的匠人带去黥面,自己当然是跟在郤周后面去见栾书。
他过来时,看到的情况却是有些不对劲。
郤周同样发现了不平常,看到一面大纛,失声道:“君上来了?”
第144章:元帅个是老yin比啊
看阵仗的话,姬寿曼这位国君,的确是来了。
可是,栾书以及其余的“卿”之前已经表达得相当明确,对秦国的惩戒之战根本不用国君亲征。
现在国君来了,还搞出了很大的阵仗。
所谓的“很大”指的是国君亮出了茫茫多的旗帜,整支队伍看上去有那么些的“花枝招展”。
国君还通知了在“高陵”的列国,让他们的国君过来进行迎接。
包括来自周王室的“卿”姬朝,还有几个亲自参与讨伐秦国的列国国君,少不了各国的执政,得到消息只能过来。
结果,吕武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姬寿曼在与各国的国君进行社交。
栾书则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在与各国执政寒暄。
其余晋国的“卿”,他们的表情比较怪,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姬寿曼的不靠谱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事先没有做任何通知,弄了晋国众“卿”一个措手不及。
这人来都来了,晋国的“卿”难道还能将国君赶回去?
偏偏他们又不能在各诸侯国的人面前质问姬寿曼,甚至要表现得有礼和恭敬。
搞了这么一出的姬寿曼,他跟各国的国君交流完毕,看向了迎上来的栾书等人,挑衅一般地说道:“寡人来了。”
有那么多诸侯国的人在场,栾书等“卿”能怎么样?
他们只能对姬寿曼行礼。
哪怕是满心的不痛快,栾书还是强制忍着,恭敬地说道:“我为君上选址驻营。”
姬寿曼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不搭理栾书,看向了郤锜,说道:“上军佐,由你为寡人建营。”
郤锜很直接地说:“我军已经攻下‘高陵’,将要开拔往前,不必扎营。”
一句话,得罪了两个人。
姬寿曼露出了桀骜的表情,沉声说:“寡人要扎营。”
这个时候,各个诸侯国的国君和贵族已经看出不对劲来。
他们之前就在奇怪,栾书给出的通知是晋国的国君不会亲征,结果姬寿曼却来了。
再看现在的场景,晋国很明显发生了君臣之间的龌蹉。
季孙行父有心出来缓和,只是鲁国人讲的是“对等”,他肯定不会直面晋国的国君,也就看向了栾书,却看到栾书一脸的铁青,决定还是继续当透明人。
周王室的“卿”,也就是姬朝倒是身份足够,他这个时候出来缓和气氛,不会像出现列国国君或臣干涉晋国事务的尴尬。
姬朝犹豫再三,仔细权衡了一番,也决定不吭声。
他想明白了一点,自己是姬周(晋悼公)的老师,出去容易致使姬寿曼产生误会。
国君没有通知私自跑过来,往小了说只是任性,往大了说却打乱了晋国的战略。
郤锜本来也没怎么样,觉得国君要胡闹就胡闹好了。
可是姬寿曼却拿郤锜来立威?
这样一来,郤锜就不能再无所谓了。
他脸色青了白,白了又青,大口地喘息了几下,动作僵硬地行礼,应:“诺!”
姬寿曼看向了胥童,笑吟吟地说:“你来监督。”
完全没想到自己有戏份的胥童一个愣神,看向郤锜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郤锜对付不了国君,还对一个幸臣嬖人没办法?他正用阴冷的目光打量着胥童。
来了之后当木头人的吕武,看了一个全程。
得是多么的迟钝,或是情商低,才没看出晋国的君臣有问题?
晋国的“卿”已经非常克制。
作为国君的姬寿曼却是一再去挑动他们的神经。
栾书已经看到了吕武,对吕武招了招手。
吕武自然是走过去,再默不吭声地行礼。
这时,所有人都是站在原地。
只有吕武走动就非常显眼了。
他们看着一个身上插着几十支箭矢的“金属人”出现,还是走到了栾书的边上,脑海里出现了吕武抱着粗圆木冲锋的画面。
“阴武?”姬寿曼竟然记得吕武的名字?他很大声地问:“因何身中如此之多的箭矢?”
栾书脸颊抽搐了几下,开口说道:“阴氏武统兵攻城,立下大功。”
吕武大声说道:“郤氏已攻打多日,武不敢独占功劳。”
郤周也就站出来,大声地讲述这几天郤氏是怎么攻打“高陵”这座城池。
反复使用到的词句就是那么来回两三句。
什么秦军早有准备。
前年“高陵”还是秦君率军而来的驻点,防御被一再加强。
郤氏动用了一个“师”,很有节奏地进攻,调来吕武攻打兵力已经薄弱的城西。
总归来说就是一个意思,郤氏完全有能力独自攻下“高陵”这座城池。
吕武自己谦虚是一回事,功劳被抹杀则就不能接受了。
“武奉命往渭水南面而去,先攻‘戏’又攻‘豪’,得胜焚城而归。”吕武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满是汗水的脸庞,继续往下说:“来时得军令,率兵攻‘高陵’城西,破门而入!”
我谦虚是给留面子。
想要完全抹杀我的功劳,我要是默不吭声地认了,是不是以后谁都能欺负我了?
所以,吕武绝对不能安静,哪怕会跟郤氏发生冲突,该出声还是要出声的。
栾书扫了一眼脸色阴鸷的郤锜,看向吕武时变成了赞许,说道:“可讲过程详细道来。”
列国的君臣对吕武的印象,经过刚才那么一幕后,可以说异常深刻。
他们真的想听一听吕武的征战事迹。
看似没心没肺的姬寿曼,他看到郤氏的人脸色越来越差,哪能放弃搞事的机会,出声进行催促。
吕武已经入局为前提,该讲的不能不讲,也就将统率一个“师”去渭水的征战过程,进行了必须要有的加工,给讲了一遍。
尽管栾书下令,该次惩戒之战不用跟秦国讲礼。
什么乔装打扮地偷袭,肯定是不能讲的。
要不吕武的名声就要烂大街。
着重讲的就是武勇,将士们的奋力拼杀。
还有一点需要特别提一下,比如“戏”城和“豪”城的贵族带兵出去纳赋,两座城池并没有多少守军,也没有多少资源。
俘虏到匠人和战利品吕武让卫睿带着辅兵送去“王城”,要是那边已经空荡荡,会留下除了匠人之外的俘虏,匠人和一些战利品者直接送回“阴”地。
这么干当然有风险,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是要被拿出来说事。
吕武愿意冒这个风险。
“四日转战百多里,连破两城?”郤锜震惊了,以至于忘记了生气,呢喃道:“如此之勇?”
已经对吕武有点小意见的郤锜都是这样的反应,其余人就只剩下赞叹了。
“寡人早已有言,阴武乃是猛将!”姬寿曼不断鼓掌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一脸嬉笑地说道:“此番,何人有异议?”
士燮暗自叹了口气。
栾书与荀庚对视了一眼,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眼眸里的困惑。
郤锜若有所思地看着吕武,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其余晋国的贵族,他们什么表情都有。
一些在场的小贵族,小脑袋瓜里思考着,要不要去投奔吕武这只潜力股。
中等贵族则是决定好好跟吕武处好关系。
各个诸侯国的国君和贵族,能有的就是羡慕和嫉妒了。
“武。”荀庚又咳嗽了几声,笑着对吕武招了招手,说道:“罃多次向我提及你。”
吕武已经进行了争取,被迫出了一次风头,看见荀庚召唤就顺势过去,低声与之交谈起来。
而姬寿曼见没人回应,眼眸里闪过怒火,却还是嬉笑的模样,催促郤锜赶紧地帮自己扎营。
各个诸侯国的国君跟着姬寿曼离开。
其余的贵族,他们本来是要趁这个机会巴结一下晋国的“卿”,发现气氛不合适也各自散去。
没有点眼力介在晋国更难混,发现没自己什么事,肯定是不会加什么戏份。
正在应对荀庚问话的吕武,看到栾书走了过来,向荀庚告辞要离开,却被栾书留了下来。
“程滑多次提及你。”栾书有点笑容可掬,特地提到了吕武的老上司。他说:“今次你做得对。”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吕武却是听懂了。
郤氏要抹掉吕武的功劳,并且是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要那么干。
外人看也就看了,顶多又是增加了郤氏嚣张跋扈的名声。
吕武要是自己不反抗,就是他再怎么的勇猛无双,以后也没人再会尊重他。
作为元帅、执政和中军将的栾书,他因为职责的关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郤氏抹掉吕武的功劳,却也不愿意直接跟郤氏起冲突。
这样一来的话,吕武要是保持沉默,他固然要被瞧不起,栾书的威信也将遭受严重的打击。
栾书看到的是一个非常勇猛且朝气的年轻人,他还知道吕武跟韩氏、魏氏、赵氏和智氏的关系非常不错。
作为国君的姬寿曼表现出了不受控制,还是那种完全无视了礼节和规则的不靠谱。
栾书有多少权柄就要负起多大的责任,压制国君就是他的责任之一。
想要压制国君的前提是众“卿”意见统一。
栾书已经开始动脑筋在部署,首先瞄上的就是好几次跟国君起了冲突的郤氏。
他看到吕武敢于为自己争取,觉得吕武好像也能.asxs.一些作用的样子。
“你的功劳已经记下。”他又看到荀庚在不断咳嗽,温和地对吕武说:“且退下罢。”
吕武行礼告辞,耳朵里却满满都是荀庚的咳嗽声。
荀庚病得不轻,却带病出征,不是什么好事啊!
第145章:阴谋在酝酿
即便是再没有实权的国君,姬寿曼还是晋国的君主。
晋国这位国君的到来,为征讨秦国增加了不少变数,给众“卿”和贵族心里平添了阴霾。
挡路的“高陵”被攻克。
如郤锜所说的那样,晋军拔除了“高陵”不会停留,将要直接转战“麻隧”这个地方。
郤氏的辅兵却是建造了一座营地,郤锜派人通知国君能入驻后,自己带着部队走了。
姬寿曼却是没有入驻,连去看一眼都没有,带上随行的公族,还有凑上来的各国国君,跟在大军的后面向“麻隧”进发。
得知这一个消息的郤锜气得满脸铁青,没忍住出声破骂。
郤锜想亲自去找国君理论,却被士燮拦了下来。
士燮其实不想管这种破事,本身对国君的做法也很有意见。
比较关键的是,他们现在正在讨伐秦国,列国有那么多国君和贵族也在。
真要闹起来,郤锜顶多就是羞辱一下姬寿曼,一点实际好处也不会有,还证实了晋国君臣不合。
郤锜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没有听士燮的奉劝,跑去找姬寿曼闹了一场。
而姬寿曼被闹了一阵,感觉十足的没面子,又无法处罚实力强大的郤锜,没有丝毫诚意地将一个叫长鱼娇的宠臣丢出来当替罪羊。
长鱼娇跟胥童就是一个性质,一样献了姐妹给姬寿曼当宠姬,自己也成了姬寿曼的嬖人。
他被姬寿曼丢出去时都傻了,眼见郤锜抽出剑就要来刺,赶紧跪地赔罪。
郤锜不敢杀国君,杀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嬖人还是敢的。
这时候栾书却是突然出现,阻止郤锜杀掉长鱼娇,连同士燮将郤锜架起就走。
看了一场大戏的列国君主,除了齐君吕环(齐灵公)之外,其他国君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脸色不好看的几个国君,他们都是仰仗晋国的保护才有安全感,并不希望晋国发生内乱。
而齐君吕环却是没忍住,直接来了个笑场。
“咳咳,寡人只是想起国中趣事。”齐君吕环脑子没坏掉,就是找的借口很随性,又画蛇添足地解释道:“并非看晋国君臣笑话。”
逃过一劫的长鱼娇心脏跳动速度快得不得了,看傻子一般地看着齐君吕环,眼角余光则是阴冷地偷偷看姬寿曼。
刚才要是栾书没出现,长鱼娇就要死在郤锜剑下了啊!
胥童眼眸里有着挥之不去的担忧。
晋国上下都知道姬寿曼的盘算,无非就是想要扶持公族,也就需要打击大贵族。
与晋景公的做法相比,姬寿曼还懂得拉一批吸引仇恨的嬖人,只是干得太过于粗糙一些。
“招来阴武!”姬寿曼看上去还是嘻嘻哈哈,只是也被郤锜的蛮横吓了一大跳,不顾有他国的国君在场,说道:“寡人需要猛士保护!”
胥童拔腿就跑。
正在行军的吕武哪知道队伍中发生了一出大戏,还是在多国君主的注视下。
他的战车在缓速行驶中被拦了下来。
过来的人当然是胥童,说道:“阴武子,国君有招。”
晋军是成队列在行军,一辆战车停了下来,整个队列就动弹不得。
吕武皱眉看了一眼胥童,示意青控制战马将战车让出道路。
自家的老大脱离了队列,老吕家的士兵当然是跟着来到路旁。
连带归附在老吕家名下的那些贵族,他们也是脱离队列,不明所以地站在道路边上。
“新军”的军将和军佐都不在这边,司马以及各级军官也不在。
在场中“新军”职衔最高的是“帅”郤周。
看到吕武脱离队列,郤周亲自过来。
郤周一来就问吕武为什么要脱离队列。
吕武有事说事。
胥童现在看到郤氏的人就内心有些发怵,默不吭声地站着。
郤周看上去比较怒,说道:“你为‘新军’之‘旅帅’,非阍人!”
阍人就是宫城守卫。
胥童壮着胆子,说道:“阴武子亦晋臣,国君有招,敢不从命?”
郤周不搭理胥童,要求吕武归入行军队列。
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破事的吕武,能感觉到郤周对自己的敌意,只是不清楚因为抢了郤周的功劳,还是有其余的什么事。
“将主与军佐不在。”吕武不能怂,面无表情地对郤周说:“你虽为‘帅’,却非我‘帅’。”
你特么官职是比我高,但不是我的顶头上司!
郤周是个封建人,对吕武有了意见,清楚自己不是吕武的顶头上司,才没有进行治罪。
胥童催促吕武,说道:“国君有招,请阴武子前往护卫。”
吕武没给胥童好脸色,说道:“我为‘新军’军将之‘军尉’,履任‘旅帅’一职,非国君阍人。”
这是要同时得罪郤周和国君的节奏?
并不是。
吕武跟郤周是以“礼”据争,属于封建人该有的态度。
他是国君的臣工没错,只不过现在是春秋,讲的是担任什么样的职位,对那个职位负责。
本身没有其它的职位,国君也不能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这时,栾书的战车恰好经过,他没有亲自停车处理,只是让同车的家臣下去询问情况。
“君上招阴武前往护卫?”栾书得到家臣的回报,想了想吩咐家臣,说道:“我为‘元帅’,新军将、新军佐皆不在,可指派阴武。你传达我令,命阴武前往护卫君上。”
元帅的命令来了,打破了三方的僵持。
郤周冷哼一声,重新归入列队。
胥童则是眼巴巴地看着吕武,说道:“君上之命阴武子不从,元帅之命当从之。”
这特么玩话术,上眼药?
吕武先给部队下达命令,才看向胥童,平淡地说:“胥氏亦是贵族,何至于此?”
胥童当然是贵族了,只不过是破落贵族。
胥氏以前也风光过,一度还是晋国的“卿”。
几十年前,胥氏先被赵氏(赵盾)打击,导致胥氏之主胥甲被迫流亡,后续赵氏又接连打击胥氏。
再后来,赵盾病逝由郤缺接任执政。
郤缺延续了赵盾对胥氏的打击,给华夏创造了首例“被精神病”的历史,成功将胥童的父亲胥克从下军佐的职位上给踹下去。
这倒霉孩子见证了胥氏的衰弱,恨赵氏也恨郤氏。
赵氏已经被灭了一次,仅存赵武这么颗独苗,目标不是那么大。
年幼的胥童亲自经历了郤氏对胥氏的打击,亲眼看着自己那位身体不佳只能当宅男的父亲,是怎么被郤缺给玩坏的。
他对郤氏的恨意远超赵氏,曾经打算投靠晋景公当个有用的“人”,可惜的是晋景公知道自己该怎么玩,压根不乐意带他一块玩。
胥氏也就将报仇的希望,选择放在了唯一在国内的储君姬寿曼身上,不惜献出几个嫡出的胥氏女子给姬寿曼当玩具,成功地成为姬寿曼的宠臣。
吕武只知道胥童是国君的宠臣,还是什么嬖人。
这年头因为国君不能为所欲为,国君的宠臣其实一点屁用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一个陪玩而已,还是个玩具。
嬖人则是一个很复杂的“职业”,某些时候的能量远超宠臣。
一路上,吕武就听着胥童的逼逼叨,才算知道国君为什么会招自己过去当护卫。
原来国君是被郤氏的跋扈给惊到了,想要有更多的安全感。
胥童很聪明,眼睛也不瞎,已经看到吕武与郤周产生矛盾,很希望吕武能跟自己站在同一条阵线,说话也就露骨了一些。
吕武只是听,没跟着八卦。
来到国君的队伍边上时,吕武命令自家的部队加入到拱卫国君的外围,自己则是下了战车,徒步跟上国君的舆车。
“呀,阴武来了?”姬寿曼正在吃蜜饯,看到吕武跟在车辆后面,笑嘻嘻地说:“有阴武保护,寡人心安。”
你特么倒是停车啊!
吕武一边迈步,一边对国君行礼,大声说道:“如此,我回我车。”
姬寿曼继续笑嘻嘻,说道:“不若,阴武与寡人同车。”
吕武毛病了才会上国君的舆车。
他没有给予回应,转身就走。
胥童则是很艰难地上了国君的舆车,靠过去跟国君咬起了耳朵。
他就是将见闻说一说,再发挥自己聪明的头脑,给国君出谋划策。
“寡人不用你教。”姬寿曼一把推开胥童,笑嘻嘻地说:“阴武与郤氏发生龌蹉,寡人自然开心。如何做,你听命行事即可。”
胥童跟姬寿曼的时间不短了,他暗骂道:“你知道个屁啊!”
长鱼娇偷偷地拉了胥童一下,无声地摇了摇头。
这位国君以前尽管也蠢,多少能听进别人的一些意见。
后来继任成为国君,吃了公族太多的**药,智商出现了倒退。
那一帮公族是什么鬼样子,其他人或许只是知道,没机会亲眼去见识。
作为国君宠臣的胥童和长鱼娇,他们每每看到公族到国君这里表演,一次次都纳闷智商的下限能有多低。
长鱼娇压低声音,问道:“阴武可能为我们所用?”
胥童摇了摇头,说道:“阴武不必为我们所用,只需让他与郤氏形同水火。”
长鱼娇觉得有道理,只是一想到姬寿曼成为国君之后飘了,不再虚心接纳他们的建议,眉头皱了起来。
第146章:当晋国的贵族很危险
当国君的护卫是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
几天下来,吕武很多的时候是站在旁边,观看姬寿曼与其他国家的国君应酬。
这时候讲“礼”,一样都是国君,相见之后是个什么样的礼仪,随行人员又是什么样的礼节,看上去非常的复杂。
因为是个“看客”,吕武大体上对几个国家的国君有了初步的印象。
曹国的国君姬庐(曹宣公)看着是一个挺乖张的人,只是在面对晋国国君姬寿曼,表现得又是一名忠实舔狗的模样。
吕武亲耳听到曹君姬庐一再表示要亲临战阵,怎么都要杀死几个秦人的言论。
看曹君姬庐确实有点勇力的样子,似乎并不是打算只想口嗨?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曹国彻彻底底被晋国给征服了呢。
要是晋国不开心,曹国上下也会跟着不开心。
晋君姬寿曼的另一个舔狗是邾君曹貜(jué)且(邾定公)。
邾国其实是鲁国的附属国。
邾君曹貜(jué)且琢磨着吧,自家老大的老大在场,舔自家老大,还不如直接舔老大的老大,行为举止就显得过于露骨了一些。
滕国国君姬宏(滕文公)也亲自来了,他看上去非常的纠结,好像是想巴结晋君姬寿曼,又有什么顾虑。
来的还有齐国的国君吕环、卫国的国君卫臧(卫定公)、郑国的国君姬睔(gun郑成公)。
吕武觉得这些国君里面,跟晋君姬寿曼最像的是齐君吕环。
这种像就是行事没有规则,有一些想一出来一出。
而卫国的国君卫臧看上去有些不妙,脸色时常苍白,走几步路就要大口喘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挺尸。
供奉晋国的卫君卫臧,他是带病出征。
齐君吕环就很直接地问卫君卫臧为什么要这么干。
卫君卫臧更加直接,说是卫国不敢不恭敬对待晋国的征召,哪怕是病死在出征路途上,也要尽心尽力地侍奉。
在场的晋君姬寿曼很感动,接连邀请卫君卫臧连饮了三“爵”酒。
吕武看卫君卫臧边咳嗽边喝,很担心这位国君下一秒死掉。
这里也再一次看到了晋君姬寿曼的不靠谱。
话说,卫君卫臧都重病在身了,还连接着邀请共饮???
要是卫君卫臧喝酒喝死了,算谁的?
伺候卫君卫臧的大臣,看了个无声哽咽。
这是弱国的悲哀啊!
来自列国的史官,他们如实记录了这么一幕。
后面还是祁奚看不下去,找了个借口将晋君姬寿曼带走,结束了众人的侧目。
“武子?”胥童这几天有事没事就找吕武,说道:“君上微醺,武子今夜不必棘门值岗了。”
当吕武愿意站岗似得?
他注视着胥童,问道:“我需听君上亲口道来,或有令符、文书也可。”
担任什么职位干什么活的年代,不尽忠职守是没有前途的。
不管胥童是不是好意,他有什么资格来来下令?
胥童内心不喜,面上却带着赞叹,说道:“武子忠臣也!”
他们只距离“麻隧”不足二十里。
前方集结了晋国的中军、上军、下军和新军,还有来自各个诸侯国的军队。
对了,还有来自周王室的啦啦队。
吕武成为国君的护卫还是有个好处的。
他得知一点,联军编制内的战兵大概是十二万左右,剩下的都算是编外人员。
要是将辅兵和其余杂七杂八的人算进去,联军的实际人数达到了三十四万。
栾书过来向国君汇报,讲的是秦国打出了三军的旗帜。
秦国的“军”还是周王室制度,每个“军”由五个“师”组成,五百辆战车,计一万两千五百人。
也就是说,秦国出兵的正规战兵为三万七千五百。
但是!
秦国也有不少编外人员,类似于晋国“新军”的一个军团,加起来就是四五万人的样子。
同时,辅兵以及自带干粮来战场的秦人,合计起来有个十来万。
因为几个国君走得慢,吕武作为国君护卫自然也是落在了后面。
能看到每天都有辎重队在道路往来穿梭,运来粮秣等物资,再空车回去。
道路上的运输队越多就越能说明一件事情。
这一次讨伐秦国,要是没有取得足够的收获,不止晋国要难受,参战的各国肯定也要骂娘。
又是一个新清晨的到来。
站岗了一夜的吕武,身上的甲衣有了露水。
他看到帐帘被撩开,披挂穿戴的姬寿曼走了出来。
“呀?阴武果真忠臣!”姬寿曼拍了拍吕武的肩膀,说道:“寡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定会厚厚赏赐的。”
吕武对国君的意见只是上次吞了很多战利品,其余有什么毛病,难受的又不是老吕家,是那些卿位大贵族。
他对国君行礼,说道:“臣就先谢过君上了。”
朝阳普照大地,给予了光和热。
营盘内重新变得忙碌起来。
很多辅兵在收拾。
战兵则是在军官的约束下列队,再听从命令开拔。
一夜没睡的吕武回到老吕家的队伍,没机会梳洗就要跟上队伍。
他只能脱掉甲胄,战车上弄了个靠枕,东西都没吃,躺下去赶紧补个觉。
醒来时,队伍已经开进了一个大营盘,他睁眼看到的是老丈人之一的赵旃。
“见过大大。”吕武翻身起来,感觉有些腰酸背痛,看了看四周,又说:“我已不再为君上护卫?”
赵旃有点一言难尽,点了点头,又问道:“君上很欣赏你?”
谁又不喜欢一个尽忠职守的人呢?
赵旃又说:“莫要得罪郤氏。”
讲到这个吕武就很无语,说道:“郤氏侵占我的功劳,若不抗争……”
赵旃截断吕武的话,说道:“我自有处置。”
这是要吕武忍了?
关于郤氏的话题也就到这里。
赵旃让吕武准备一下,要带过去元帅大帐那边参与会议。
他对吕武不善忍耐其实很理解,觉得吕武才多大?受不得委屈是年轻人该有的性格。
这个也是吕武给自己营造的人设。
不然的话,他知道应该忍。
年纪小又善于隐忍,谁都不是什么傻子,以后跟吕武相处就会产生提防。
所以了,适当地得罪郤氏不算什么,他又不是直接跟三郤之一的某个人互怼。
只是一个部将吕武都忍让?还当不当贵族了!
“秦军已到‘麻隧’。”栾书坐在主位,看到赵旃带着吕武进来,停下来不说话,等两个人去了该去的位置,继续说道:“君上的意思是邀请秦君致师,众位以为如何?”
新军将没来,会议却是已经开始了一小会?
这是拿赵旃不当一回事咯?
赵旃却是没有什么什么不悦,表现得低眉顺眼。
这个军帐挺大,前帐就能容纳三四十人,左右的前排都是坐着“卿”,往下走则是“上大夫”级别。
“卿”带来的随行人员站在后面。
“上大夫”则是孤身一人。
吕武就站在赵旃身后,正对面是韩厥。
智罃坐在韩厥的左侧,他注视着吕武,看到吕武目光移过来,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幕被郤至看在眼里,他看向了自己的兄长郤锜,露出了询问的表情。
“列国之军不堪战,致师时不可安置。”郤锜没看到郤至的眼神交流,他看着栾书说道:“若是致师,可要当即开战?”
士燮皱眉说道:“致师时,君上在前。若是当即开战,岂不……”
“命阴武为君上戎右便是。”郤锜扫了一眼士燮,又看向了吕武,似笑非笑地说:“阴武为晋国第一勇士,实乃君上亲口所言。”
没想到还有自己戏份的吕武,发现帐内的人都看向自己,心里要说没压力是假的。
“不妥,咳咳……,不妥吧?”荀庚又是连续咳嗽了好几声,一边喘息,一边说道:“《绝秦文》已下,勿需再与秦人多言。”
魏氏的令狐颗就在帐内。
魏相出使秦庭出了大风头,是魏氏觉得很骄傲的功绩。
要不是令狐颗身份不够,都想直接开口附和荀庚的意见了。
栾书之前已经有过相关的暗示,惩戒之战不用对秦国讲礼,本意上根本不想两军阵前致师,更别提让那个不靠谱的国君踏上战场。
他暗示了荀庚,却有郤锜和郤至不断搅局,不由频频打量士燮和韩厥、智罃。
晋国是几个“卿”共治,要是多名“卿”有异议,元帅也没有拍板决定下来的权力。
荀庚已经表示了反对,缺的是再至少两名“卿”站出来反对了。
智罃也就是给荀庚面子,说道:“既已宣战,何须多言。”
士燮本身就不想国君冒险,表达了相同的态度。
剩下的只有韩厥和赵旃没表态。
只不过,赵旃都要下台了,没人在乎他的意见就是。
韩厥看到已经有三名“卿”表态,一贯低调的他想要当个安静的美男子。
“韩伯?”栾书却不放过韩厥,问道:“你如何决断?”
韩厥温和地笑着,说道:“元帅意欲如何,便如何。”
郤氏的两兄弟对视了一眼,又各自看向其余的“卿”。
吕武则是在看另外的贵族,发现他们全低着头,知道这是不想掺和几名“卿”的倾轧。
他想:“国战都爆发了还在内斗?”
看来在晋国当贵族,要时刻小心谨慎啊?!
第147章:人脉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晋国的君臣不但不和睦,几个“卿”看上去也矛盾重重,以至于其余的贵族每次都有些心惊胆战。
吕武算是看出来了。
纯粹就是因为国君的实力太差,才导致了晋国当前的局面。
几次拿郤氏开刀的国君,明显是将郤氏给得罪狠了。
郤锜和郤至想让国君去进行致师,恐怕是有点希望国君能发生不忍言之事。
栾书没有进行表态,暗示自己的铁杆盟友荀庚出来反对。
几位“卿”当中,看样子只有士燮真心为晋国考虑。
智罃需要一定程度地保持跟荀庚的同气连枝。
努力营造自己老好人角色的韩厥,他从来不会轻易表态。
很快要脱坑的赵旃,则是一点话语权也没有了。
这些“卿”不知道是无所谓还是什么情况,有那么多贵族在场,一点假惺惺都不愿意表演。
八位“卿”当中有三位反对国君去致师,赞成的有两位。
哪怕赵旃注定是个小透明,他一天没有从卿位上卸任,不计后果还是能出声。
所以,只要韩厥或是赵旃加入到郤氏那一边,事情就还有得争。
郤氏两兄弟频频地看向韩厥和赵旃,甚至对赵旃露出了威胁的表情。
这一下,不是“卿”的各个贵族,他们将脑袋压得更低了一些。
赵旃感到了极度的难堪。
吕武看向了赵旃的双手,能看到赵旃握紧的拳头冒出了青筋。
他要不要站出去为赵旃做点什么?
“便如此罢。”栾书站了起来,抽出腰间系着的战剑,对着案几一挥,砍了一点的案角,一锤定音道:“明日与秦开战!”
没有“卿”出来支持自己的观点,郤锜和郤至再感到不甘心,栾书已经下令,结果很难再推翻。
“元帅,我有一言。”郤至哪能让场面就这么散了?他无视了栾书一脸的诧异,说道:“我四‘军’齐出,‘麻隧’恐怕施展不开?不若‘新军’转战它处?”
这边并不是一片平坦,存在很多的山地地形,并且因为就在渭水和泾水边上,有着很多的支流。
秦军来了十来万人的样子?
他们一部分已经抵达“麻隧”这个地方,另一部分选择在“泾阳”进行驻扎。
到了“麻隧”的秦军有个五六万,看旌旗应该是主力。
同时,来到“麻隧”的秦军又进行了分割,大约一万左右进入“麻隧”这座城市,剩下的则是在靠近泾水的位置驻营。
城外驻扎的秦军,他们又进行了一些分割,有些是驻扎在平原,一些则是驻扎在矮山之上。
结果城外的秦军与“麻隧”里面的秦军,形成了一个掎角之势。
联军合起来有十多万的战兵,聚合在一处显然太拥挤了一些,看上去不大的“麻隧”只需要两三万围着打,旷野的秦军再去个三五万对战,再多就真的容不下了。
栾书细想了一番,问道:“以你之见,‘新军’往何处去?”
郤至早有盘算,说道:“过泾水,取‘侯丽’、‘棫林’。”
几个“卿”就有些侧目了。
他们没有记错的话,“新军”只有三个“师”的编制,纳闷郤至什么时候胆子变这么大,用三个“师”就敢过泾水,不怕正面战场的秦军回身包围歼灭?
郤锜来了个助攻,说道:“正面战场我用三‘军’直面秦军主力,秦军定不敢归师。”
郤至就是这个意思。
明明是新军将的赵旃一直在保持沉默。
其余的“卿”对赵旃的沉默没有任何表示,一再询问新军佐郤至想怎么打。
表现活跃的郤至就一个观点,将栾书暗示不用对秦国讲“礼”给掀开了遮羞布。
这一块“布”被掀开,栾书心里非常恼火。
暗示是一回事。
怎么能大咧咧就讲出来?
这是要让老夫在历史留下污点啊!
栾书脸上笑吟吟,心里则是更加坚定对付郤氏的想法。
只能当听众和看客的吕武却是激动了。
这一场惩戒秦国的战争,打正面战就是拼命再拼命,或许能够立下功劳,想有所收获则是要等取得战役的胜利。
并且,哪怕是打胜了秦军,有那么多的大贵族在,其余贵族恐怕很难获得多少战利品的。
一些贵族眼神开始飘忽,他们其实也不想参加正面交战,琢磨着能不能跟郤至去抢劫。
吕武对堂堂正正之战的兴趣同样不大。
他看了几位“卿”不顾场合的倾轧,也看到了赵旃的境遇,得出的结论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官职高了纯粹是在找虐。
老吕家现在也就只能拉出一个“旅”,只有“下大夫”的实力,再升爵是一种拖累,想要的是实际上的好处。
攻打“戏”城和“豪”城给吕武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能参与有组织的抢劫,对目前的他来说才是一件好事。
会议结束。
韩厥和士燮留在栾书的帐中。
赵旃一出来就跟上郤至。
其余包括“卿”和各级的大夫散去。
吕武跟几个凑过来的贵族寒暄了一小会,回到自己的驻地开始进行准备。
“新军”不参与正面战场的作战,要迂回穿插渡过泾水,郤至的建议已经得到栾书的同意。
泾水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一无所知地撞进去太傻了。
吕武需要先挑选一些斥候冒险过泾水,怎么都要“点”亮那边的地图,再大体上掌握秦军的分布和动向。
“新军”在为远程迂回做准备。
许多中小贵族前去找郤至,希望加入到“新军”的序列,参与到渡过泾水的作战中去。
其它的几个晋**团,包括来自列国的联军,他们则是在栾书的指挥下,各自拆掉了自己的营地,再去指定的地点立下新的营盘。
吕武抽空去了“中军”,跟魏相见了一次面。
这个因为《绝秦书》而名传列国,更是冠上了晋国第一才子称号的青年,看上去成熟了很多。
魏相简略地跟吕武炫耀了自己在秦国的所见所闻,少不了骄傲地表示这次出使的成功。
算是成功吗?
不就是去宣战,又大大地装了一次逼嘛。
这少年可能知道了一些吕武的事情,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一点不比吕武差劲。
吕武才不惯着魏相,说道:“我四日连取‘戏’、‘豪’。”
本来一脸得意的魏相,一听脸色就僵硬了。
出使啥的。
又是成为晋国第一才子。
不是“武功”上面的成就。
这年头“文治”真的没有“武功”受到重视。
将某个地方治理得再好,不能上战场获立功勋,一样是二流人物。
才名什么的,跟武力一比,变成了啥都不是。
魏相觉得已经不能跟吕武开心地当朋友,连亲戚都有点不想认了。
“攻下‘戏’与‘豪’缴获甚多。”吕武笑呵呵地说:“我将渡泾水往西而去,来否?”
有贵族去找郤至,一些有实力的贵族被郤至接纳进入“新军”的序列。
赵旃的境遇虽然不好,一样有贵族去找。
他来者不拒地接受了贵族的“求加入”,很是为自己的“终战”在贵族全面刷了分数。
本来不满编的“新军”一再接纳贵族,非但满编还有点超量。
这也给吕武提了一个醒,他去找了赵旃,得到同意也拿到了许可符节,自己也开始呼朋唤友。
魏相有了“文”方面的名声,肯定要在“武”上面有所建树,一听立刻说道:“如此,我率一‘旅’,与你一同出发。”
吕武后面又去找了韩起。
要不是智朔没来,他都想连智家都拉上。
一阵招呼下来,吕武除了魏相之外,又喊来了几个相熟的贵族,一下子有了五个‘旅’的部队。
赵旃和郤至得知吕武没几天拉出了五个“旅”,其实是惊到了。
“你这个女婿……”郤至对吕武本身没意见,甚至觉得有这么一个猛将挺不错,略感惊愕地说道:“为‘下大夫’不足两岁,便能组成五‘旅’?”
赵旃的惊讶不比郤至少。
现在的贵族,不管是用了什么办法,能拉扯起军队就是实力。
看看赵旃就知道了,他明明是个“卿”,却是连一个完整“师”都组建得那么困难,表明的是全方面的实力下滑。
当然,吕武是拉出五个“旅”了,却没有成为一个“帅”。
赵旃没有足够的话语权,无法为吕武争取。
郤至是有点欣赏吕武,但欣赏是一回事,栽培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在原地已经耽搁了六天。
主要是赵旃和郤至其实也不知道泾水西岸的情况,不敢贸贸然渡过泾水。
他们已经派人找到了泾水较浅的河滩,还需要“麻隧”这边爆发交战,联军牵扯住秦军的兵力,才会展开行动。
到第十七天,也就是正面战场的交战爆发,赵旃才下达了开拔的命令。
他们先渡过渭水,来到渭水南岸,向西行军约七十里,又渡河来到渭水北岸。
期间,他们路过了“豪”周边,远远地看到被烧城残垣断壁的城池。
吕武来到渭水北岸,一路上越看越觉得地形很熟悉,只是想不起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他不知道的是,之前自己攻下并烧毁的“豪”其实是现代的西an,正在走的地方则是现代的咸阳。
两千五百多年的岁月虽久,一些地形却是没变,能不熟悉吗?
第148章:这不是诸夏套路的战争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后面俗称的关中,只不过叫关中之前,要先把函谷关、峣关、武关给建起来,形成依托山脉的关隘守关,才有“关中”之名。
叫“关中”之前,还要有一个称呼,叫“秦川”。
历史没有改变的话,往后推数百年,他们脚下踩的土地会被称呼“内史郡”,算是秦庭的京畿之地。
现在当然没函谷关,峣关和其余关隘自然也没有,想要攻打秦国其实比较容易。
叫“麻隧”、“泾阳”的那片区域,包括“侯丽”和“棫林”在内,几百年后是秦国的咸阳城覆盖区域。
渡过渭水来到北岸的“新军”,登陆地点就是现代的咸阳市。
吕武没穿越前在这待了小半年,觉得地形熟悉却想不出来,其实是因为现在森林覆盖密度太大。
他们并不想被秦人发觉,自然不能在太开阔的地形上行军,不是走树林的边缘位置,就是穿越森林。
幸亏这里是西北,气候方面并不多雨潮湿,不像南方大半年都在下雨形成雨林。
要不然他们面对的将不止是活动于密林的各种动物,还要经受各种毒虫蛇蚁的挑战。
另外,地面也不会是青青绿草,该是成片的沼泽,时不时被弥漫毒瘴的区域拦住去路。
这一天,他们在傍晚时停在林中停歇。
一些身份高的人才会立起帐篷,其余人的待遇就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当然,也能去睡在战车上,或是跑去运输马车的车斗下睡觉。
“温子(郤至)带兵谨慎。”魏相的额头肿起来大包,不是磕碰到,是被蚊子给叮咬的。他频繁地伸手饶痒,一脸痛苦伴杂着酸爽,说道:“此处便为棫林,只是不知相距城池几里?”
这几天吕武跟魏相交流下来,听了不少关于秦国的见闻。
秦国现在真不是什么霸主,他们只是觉得自己强大了,才频频地挑战晋国。
根据魏相的说法,秦国现在城池少得可怜,再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座。
这是不是侧面说明一点,秦国有足够实力建城的贵族,不会超过二十五家?
另外,秦国除了在泾水和渭水的交汇处比较密集的地建了四座城之外,只剩下都城“雍”周边的城池数量多一些,其余的地方几百里都看不到一座城池。
吕武当时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得出的概念是秦国的都城“雍”应该是在岐山的西南方向。
他没记错的话,那边是现代的宝鸡市?
再根据一些信息进行整合,他可算知道自己脚踩的土地是现代的哪里了,也就难怪觉得地形有些熟悉。
“不超十里。”韩起看上去非常疲惫,说道:“我听闻再往前两里,便是秦人开辟出来的旷野。”
这个时候讲“旷野”,指的是没有成片树林的平坦地势。
大多数的旷野还真是人工开辟出来,要不哪里都是树林覆盖。
“建城之时大肆砍伐罢了。”魏相去了一趟秦庭,对秦人似乎有了浓浓的鄙视?他说:“我闻半数秦人不再农耕,以放牧营生。可见彼辈与西戎征战近百载,已不类诸夏,仿于胡。”
吕武就纳闷了,问道:“秦人先祖为牧人?”
满肚子学问没地方炫耀的魏相,找到机会开始介绍起了秦人的历史。
根据魏相的说法,秦人早期的确是一群牧民,救了周天子被棘封爵位,才归了诸夏。
吕武听得有些迷。
秦人祖先是牧民的话,赵氏不也是一群牧民?
另外,不是有个说法,讲的是秦人为殷商后裔,嬴姓赵氏是恶来的子孙吗?
吕武在“户籍”上的资料也是殷商后裔,好像还是比干的子孙来着。
他不知道这种跟脚有没有什么后患,琢磨着殷商都亡国那么久,该是没什么后患才对。
然而,其实是有的。
像是宋国,他们因为是殷商后裔,一直以来就被各种黑,搞得实力明明不错,却是难以扩张版图。
该是是因为周天子分封的诸国,不乐意看到殷商死灰复燃?
吕武这种不是诸侯的人,后患会小一些。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称圣的孔丘,他的先祖是商朝开国君主商汤,却成了殷商一生黑。
酒池肉林啥的,也就是古代人没文化才信。
酒会蒸发来的。
肉会烂,该是臭林。
帝辛在位时,殷商的版图扩张了整整一倍!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导致孔丘这么个商朝开国君主的后裔,绞尽脑汁黑自己的祖宗。
吕武的心绪有些飘,想到了殷商的帝辛,又纳闷一生独有萧皇后的隋炀帝杨广,一样因为败亡被各种黑。
他讶异自己为什么会想那些,自嘲自己是不是也有个帝王梦,没开国就想到了末代之君的下场。
“武,今次你可在持木撞门。”韩起非常遗憾自己没亲眼看到,满满都是期待地说:“必定吓得守军投降。”
魏相同样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攻打“高陵”一战,吕武已经彻底出名。
有人将吕武跟楚国的养由基相提并论。
人们在谈及吕武和养由基的时候,更喜欢八卦吕武。
毕竟,神箭手还能依靠长久的训练,神力却是天生的。
吕武先确认韩起不是在嘲笑自己,一点不怂地说:“我正有此意。”
一夜就在蚊虫“嗡嗡、呜呜、咿咿——”的交响中过去。
天色重新放亮。
睡在野外的人醒来,身穿被露水弄得潮湿的衣裳,啃着早就备下的干粮。
吃的东西是一种叫不上名字的饼,啃起来非常硬。
士兵们只能咬一些饼,用口水泡软,或是喝水去泡,才能吞咽下肚。
不能生活造饭为前提,吕武自然也搞不了特殊。
只是包括他在内老吕家的人,吃的却是一种像是炒面的东西。
说只是像,因为真的只是像,并不是炒面,更像是刀削面的变种。
吕武已经将面发酵研究出来,拉面条啥的暂时没普及。
他也搞不懂其它做法,就成了这样子了。
为了不耽误时间,赵旃下达的命令是边走边吃。
目前“新军”有五个“师”,郤氏占了三个“师”,邯郸赵有了贵族加入拥有一个“师”,剩下的就是吕武拉起来的“师”。
渡过渭水之后,郤至就带着三个“师”走了。
吕武其实也想独自行事,只是因为爵位和官职不够的关系,不愿意也只能跟着赵旃,听从指挥。
郤氏的三个“师”,目标是更西北面的“侯丽”。
赵旃别无选择只能去攻打“棫林”。
要走出树林进入旷野前,士兵得到整装齐备的命令,需要尽快着甲。
事实上,很少士兵会着甲行军,一般是到了战场才会穿甲。
不是松懈什么的。
只因为再轻的甲也有一二十斤,穿着赶路没走多远,体力就该被消耗干净。
趁着这个时间,战车被御手驾驭着来到树林的边缘一字排开。
包括赵旃和吕武在内,贵族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上了战车。
规定的时间过去,赵旃的战车率先出树林,随后便是两百多辆战车在马蹄声中出去。
突然闹出来的大动静惊起了树林里面的大量飞鸟,一些倒霉蛋被落下的鸟粪滴了个正着。
赵旃看着那些飞向高空的鸟,大声喊道:“全速行军!”
之前为什么没惊起成群的飞鸟?
持续性的动静,惊也只是惊到一小群鸟类。
突然间的爆发的动静不一样,受到惊吓的飞鸟数量当然也就不同。
旷野难有遮掩,再有成群的飞鸟升空,附近要是有秦人,他们肯定会被发现。
赵旃下令全速,怕的就是“棫林”那边察觉,做好了充分的守城准备。
事实却证明赵旃白紧张了。
他们到下午时分抵达“棫林”城外,有吕武又上演抱木破门的壮举,一波就杀进城中。
攻城的过程中,赵旃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守城的秦兵数量也太少了一些。
等待将“棫林”给攻占下来,拷问俘虏才知道秦君并没有增加“棫林”的城防力量,还抽走了“棫林”之主麾下的大半兵力。
“还能是去哪了。”韩起很好笑地说:“秦人不讲‘礼’,笃定我们会守‘礼’,未在后方设防。”
魏相笑而不语。
吕武则是带兵在查验库房。
这一座城池没有多少驻军,储存的物资却是有些夸张!
“此些辎重乃是大军所需?”吕武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名秦人文士,脸色非常精彩地再次确认,问道:“果真如此?”
这名秦人文士的长相跟金钱鼠似得,非常委屈地说:“自然如此。”
他委屈什么?
各个诸侯国打了那么久,没见哪一家会绕开正面战场,迂回之后偷袭交锋国家的后方。
这位文士是个文化人,参与过几次对晋国的战争。
他的委屈只因为从来都是秦人不按套路,没想到晋人也这么搞了。
将一应物资归类和计量之后,吕武找到了赵旃。
“将主!”吕武行礼,说道:“缴获粮秣可供五万人马食用半年,另有各类兵器总计三万余,箭矢二十万支。”
赵旃先“唔……”了一个长音,反应过来之后,猛然间睁大了眼睛,抽搐着眼角,脖子冒出青筋,大声喊:“再道来?!”
第149章:俺不想升官啊!
赵旃被惊到了!
这个“棫林”真的没有多少守军,看警戒的力度也不大,里面却是囤积了那么多的物资。
他想了想又觉得正常。
秦军的主力去了“麻隧”,一部分则是驻扎在“泾阳”。
十多万人的物资肯定不是全部在前线,甚至后方都不会只有一个囤积点。
在正面战场后方的“棫林”至少是一座城池,用来囤积战争物资不是一件挺正常的事情吗?
唯一怪异的地方在于,军事资源的囤积重地,守军不多也就算了,警惕性竟然也不高。
然而,吕武知道这是目前的常态。
不止是诸夏的列国,连诸夏之外的部落或什么势力,他们打仗从来不会看顾自己的后方补给线。
一切只因为迂回攻击粮道这种事情,着实是太少发生,甚至是压根没发生过。
“这……”赵旃惊喜之后,出现了担忧,说道:“史书将如何记载此次战事?”
大概是:周简王八年(公元前578年),晋新军将赵旃,与秦战,无礼而攻,坏制度,取棫林,缴获多矣。
赵旃是个春秋封建贵族,相当在乎历史对自己的评价。
不是个春秋人的吕武,他其实也在乎历史对自己的评价,前提是够格能够被历史记载。
他琢磨着吧?
要是能被史书记载的话,开创“无所不用其极”战法,以后世的思想观和价值观,少不了一个“子”的地位,说不定还能得到个“武圣”的封号。
对于挑战武圣孙子(孙膑)这件事情,吕武想想还是觉得挺带劲的。
只不过吧,被挖掉波灵盖(膝盖)这种事情则是免了。
吕武记得自己看过的一部电影,不知道有没有属实,孙膑的蛋蛋似乎还被庞涓拿锤子给砸烂?
鉴于戏说和艺术加工的关系,很多演绎作品内容别去当真就是了。
“武。”赵旃稳下心神,说道:“取可用粮秣,余下焚毁。”
武器当然是带走。
其余有价值的东西,只要不会对行军造成障碍,以目前的战争模式一样会拿走。
吕武老财主的心思发作,却是应命了下来。
那不是一点半点,是非常多的粮食和草料,压根就运不完。
至于烧起来必然会升起茫茫多的烟雾,导致秦军主力发现“棫林”被袭击?
秦军主力所在的“麻隧”距离“棫林”大约五十里左右,以“棫林”为分界线的以东方向,有着非常多的秦人,“棫林”陷落的事情绝对瞒不住。
他们已经完成自己的军事目标,不将无法运走的粮秣烧掉,还等着秦军来个失而复得?
吕武对赵旃能这么快适应“无所不用其极”的战争节奏,多少是感到了意外。
他本身不是春秋人,更没有接受过封建贵族的教育。
赵旃并不一样。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赵旃就能适应过来,绝对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思想在作祟。
俺都要下台了,不能留下美名,还不能留点凶残的恶名?
既然俺这么凶残,以后谁想招惹俺,需要思考将遭到什么样的报复!
吕武在烧掉粮秣之前,命令卫睿带兵将城内的秦人集中起来。
“棫林”城内的秦人没来及进行反抗,城池就已经被攻破。
这年头,一旦敌人杀进城内,一般就预示着城池陷落已经成为定局。
城墙没有失守,城门也还在手里,守城部队会有很坚决的抵抗意志,城内的民众肯定也不想敌军杀进来。
只是,城墙和城门失守,守军的抵抗意志就会被瓦解,民众也将陷入人心惶惶的境地。
吕武处理好了手头的事情,来到了一个广场。
这里大概是“棫林”贵族用来练兵的地方?看上去非常开阔。
有将近四千的秦人被晋兵驱赶过来,他们之中有士兵,更多的是普通民众,一个个看上去十分的惶然。
“兵士不可留。”赵旃不知道吕武要搞什么,得知这边的情况就过来了,先对吕武说完,视线看向赵丹,说道:“命人将士兵挑出来,尽数诛杀。”
吕武没有进行干涉。
很多晋军士兵过来,进入人群中将秦兵用各种方式带出来。
他们遭到了轻微的反抗,杀死了那些敢于反抗的秦兵,和一些加入到反抗中的秦人民众。
“我,晋之下大夫,‘新军’主将‘军尉’、一旅之‘旅帅’,阴氏林姓武。”吕武站在战车之上,放声说道:“晋国不幸,屡屡遭到秦国不宣而战;秦军频频扰乱边疆,使我晋人不可生活,数万人死于秦军无礼偷袭……”
总之,就是秦国先不讲“道”和“礼”,导致了“棫林”这边的悲惨。
要是心里愤懑或是有什么想法,“棫林”的人要怪就去怪秦君,还有那些不顾礼仪屡次偷袭晋国,侵扰晋国边疆的贵族。
吕武在讲话。
秦人一听吕武自我介绍,少量几个知道吕武来历的秦人,告知旁人吕武的一些事迹。
魏相就在旁边,觉得吕武着实是太没文化,有心出来代替喊话,没搞清楚吕武对这些有什么意图,又不好站出来。
“今,‘棫林’已经遭到惩罚,我‘军’将主,数万将士,不忍牵扯无辜百姓……”吕武说错话了,目前可没什么百姓,不过问题不大。他继续喊道:“为表歉意,我军限时两刻钟,你等可往粮仓尽取,取罢便出城逃生去吧。”
赵旃听得频频挑眉头。
这事,吕武没跟赵旃沟通,怎么都属于越权行为。
赵旃也就只是挑眉头,心里有什么想法是不知道的。
秦人听呆了。
他们还以为会被抓起来,送往晋国当奴隶。
事实上,要是这一股“新军”能办到,也真的会那么干。
问题是他们接下来还要继续转战,哪有余力将“棫林”的秦人带走?
自由身的秦人听得面面相觑,没人冲向粮仓。
秦人的奴隶,出身晋国的奴隶早被解放,来自其余列国,要是这次“八国联军”的同胞,也会被“新军”带上。
不是这次参与讨伐秦国联军的国籍,又或是诸夏之外的奴隶,爆发出欢呼就是冲。
“没成想,武如此仁慈。”韩起纯粹就是在调侃吕武,说道:“占敌放粮而开,唯你一例。”
韩起的这句话提醒了赵旃。
导致赵旃看向了吕武,眼眸里的情绪很复杂。
吕武向赵旃行了一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邯郸赵本来就不强,赵旃的下台已经成为定局,取得军事成就,能够挽回一些颜面。
出名这种事情,赵旃不需要了。
正在上升期的吕武,很需要啊!
魏相是个聪明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吕武的意图,出“棫林”又进入行军状态,琢磨明白了过来。
“武是有意,昂或无意?”魏相手扶着战车,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吕武所在战车,想道:“若是有意,心志颇大;若为无意,心则仁善之。”
他们的身后是有滚滚黑色浓烟升向天空的“棫林”城。
晋军只是放火烧掉粮秣,火一燃烧就得不到控制,很快蔓延到了全城。
赵旃特意让吕武与自己同车,前期一直保持沉默,等待离开“棫林”约五里左右,说道:“武有进取之心,我感欣慰。”
吕武并不觉得能瞒住赵旃,没有为之前的越权行为道歉,说道:“大大,我有勇力,亦能文治,理当进取。”
赵旃一个愣神后,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说道:“前程之事,我难以相助。若有其它,今次征战勿需请示于我。”
吕武行礼,说道:“大大,归师可将夫人送来。”
赵旃又是一阵大笑,眼眸里的满意快溢出了。
亲戚之间,担忧的是不想互相扶持,怕的是没有进取之心,邯郸赵注定要边缘化,有个勇于上进的女婿,是一件好事。
他们正在往“侯丽”的方向行军,将跟郤至完成会合,要再怎么样则是进行商议。
“棫林”距离“侯丽”并不是太远,中午时分行军,走了两个多时辰,傍晚就到了。
郤氏军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侯丽”这边,他们正在展开对“侯丽”的攻城战。
得知赵旃带着部队过来,郤至心里极度的郁闷。
他们抵达“侯丽”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试图抢占城门,而是让部队展开队形。
“侯丽”的守军发现有晋军靠近,里面出来一名贵族要求晋军的指挥官出来解释解释。
尽管一直吼着不讲“礼”了,郤至说到底还是个春秋的封建贵族,派出家臣跟秦人那边的贵族进行了搭话。
好嘛!
一场突袭,没有试图以不及掩耳之势夺取城门也就罢了,还来了一场贵族之间的战前聊天?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很显而易见。
“侯丽”的守军没有遵守“礼”将军队拉到野外,跟晋军来一场堂堂正正的交战。
郤至再三向自己的家臣确认。
这位家臣重复表示已经邀请“侯丽”的守军出来对决。
秦军当然没有出城。
上当受骗的郤至彻底恼火了!
他让那名家臣去城下痛斥秦人贵族的不守信诺,一边命令部队做好攻城准备。
郤氏的家臣乘车上去,没来得及喊话就被秦军弓箭手射成了刺猬。
亲眼看到那一幕的郤至心态彻底爆炸,下令部队展开攻城。
赵旃和吕武等人过来时,郤氏的军队已经攻打“侯丽”大约两个时辰,双方来来回回地争夺城墙段,一时间没出现个结果。
郤至得知吕武到来,没顾得上应该跟赵旃来个贵族流程,看到吕武就满脸铁青地说道:“阴武,你若破开城门,本军佐保你晋为‘帅’一职!”
问题是,吕武真心不想升官太快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