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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荣誉与忠诚     春秋大领主txt下载     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0章:那啥,借一块玉

    这年头当了官,并不是就能作威作福了。

    讲究的是有多大的权力,需要尽到相应的责任。

    当然了,其实也能作威作福,关键的是要保证应尽的责任,有能力去做到。

    一旦做不到?

    某天该去体验“落魄凤凰不如鸡”的下场。

    要是吕武成了“帅”,下一次被征召就要带上一百辆战车和七千五百名士兵。

    别看他这一次呼朋唤友组成了一个“师”,只是因为“新军”得了个迂回攻击秦军后勤线的任务,属于特殊情况。

    下一次?他没那个把握再喊来多少贵族,组成一个整编的“师”进行纳赋。

    “不对!”吕武脑子用最快的速度思考,想道:“一旦成为‘帅’,我不是有五年的时间来作为缓冲吗?”

    他就不信了,五年之后自己还带不出一个整编“师”去纳赋。

    “取圆木来!”吕武一声大喊,再对郤至行礼,道:“请新军佐见证我的武勇!”

    你特么可要说话算数!

    这边正在进行攻城战,旷野里响彻了吵杂的声音。

    郤氏的士兵,他们正在卖力地攀爬木梯,很多没爬上去就被秦兵丢东西砸翻。

    城墙段上的秦兵,他们也会将搭上来的木梯推倒。

    同时,不少秦军弓箭手上了城墙段,他们几乎不用刻意地瞄准,挽弓往人群密集的晋军处射箭就是了。

    吕武将搞来的圆木横在自己的战车上。

    十分兴奋的青得到命令,往马匹的屁股一甩鞭子,驾驭战车开始动起来。

    老吕家的士兵,他们看到吕武上战场,发出了欢呼之声。

    自家主人怀抱粗圆木撞破城门,他们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作为预备队的郤氏士兵,看到站在战车上的吕武,再看到那根粗圆木,脸色潮红地加入到欢呼中。

    “晋军为何呼啸?”侯壮就是这座城池的主人,他不是在吕武所在的城墙面那边,听到欢呼声脸色一变,对旁人说道:“此处你为‘督’官!”说完,赶紧转场。

    秦人的言而无信彻底惹怒了郤至。

    他没有采用老传统的围三阙一,调动好军队后,立刻发起了全面攻城。

    也是他们运气不好,相比于“棫林”的守军不多,“侯丽”这里的不但主人在家,守军数量亦是非常充足。

    事实上,吕武跟秦国的侯氏有过“交往”,只不过他不会记得就是了。

    晋国和秦国在“交刚”进行会盟,秦君不讲礼仪制度地要求致师,选出来跟吕武较量的主将侯随,便是来自这个侯氏。

    正在攻城的郤氏士兵听到欢呼声有些不明所以,等待看到吕武的身影,攀爬木梯的士兵赶紧下来,前冲的士兵则是改方向往吕武前方的城门跑。

    城墙上的秦兵,已经有不少看到抱着粗圆木在奔跑的吕武,他们现在肯定满脑子的问号。

    “此人患有脑疾?”

    “敌人怪异,与此人有关?”

    “他要作甚?”

    攻击这一面的郤氏士兵不再攀爬木梯,蜂拥着朝城门处跑。

    城墙上的秦兵被这一幕搞懵了。

    “射!射他!”

    “快射!”

    下达命令的秦人军官,他其实不相信吕武抱着粗圆木就能破门,只是晋军的举动太过于诡异,下意识不想让吕武靠近。

    远处。

    魏相与韩起站在同一辆战车上。

    他们睁大眼睛看着,脸上满满都是期待。

    “日后,遇武攻城……”魏相已经亲自看过一次,还是觉得不真实,说道:“敌军必然封死门洞。”

    韩起小鸡一般地点头,说道:“武方上阵,兵士已然有必胜之心。”

    他们也看到秦军弓箭手正在朝吕武射箭,一想到吕武身穿的甲胄,很难生出忧虑感。

    现在的箭矢连破开皮甲都不容易,射铁甲就更难射穿了。

    再来是,秦国并没有养由基那般的人物,他们担心干嘛?

    此时此刻,抱着粗圆木的吕武,他正迎着密集的箭矢在狂奔。

    射来的箭矢只要不威胁到眼睛的部位,他一概无视掉。

    一支又一支的箭矢与甲片发生磕碰,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响彻,箭矢掉落在地上。

    射中皮革部分的箭矢,它们只是穿透了一点点又被铁片阻挡,却是让吕武看去身上插满了箭矢。

    “我必须改一下头盔的构造,弄出能挡在眼睛前方的护具……”吕武看了一眼城墙上方,看到有些扛起石块等着砸的秦兵,心里开始泛虚:“甲胄能挡住箭矢,挡不了砸下来的石头啊!”

    幸亏郤氏有聪明人。

    甲胄难以抵挡钝器这件事情,懂一些军事的人都知道。

    有郤氏军官发现扛着石块的秦兵,呼唤弓箭手赶紧上来,顶着秦军弓箭手的射箭,对着手扛石块的秦兵接连射箭。

    秦军这边同样有聪明人。

    正是因为看到吕武都被射成了“刺猬”,还一点速度都不降的在跑,才让秦兵扛着石块过来。

    “秦军知晓阴武可破门?”郤至有点紧张,他又觉得不对劲,呢喃道:“便是国内知晓着亦寡,秦人如何得知?”

    现在又不是信息时代,发生点什么事传遍全球。

    当然,吕武怀抱粗圆木就能破门这件事情,由于太过于离奇了一些,必然是会传遍各个诸侯国。

    只是吧,等列国多少听说过这件事情,说不准是十年八年后了。

    “侯丽”这座城说大不大,说小其实也不算小。

    侯壮亲自驾车急赶,花了些时间转场过来。

    他比较困难地在城门附近进行了停车,没来得及下车就对旁边的秦兵大声问:“此处发生何事?”

    没上城墙段的秦兵,他又没有透视眼,忙着不断转运物资,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侯壮侧耳倾听了一下下,纳闷战场怎么安静了下来。

    下一秒,城门洞那里传来了一声闷响。

    城外,不知道多少晋军士兵齐声高喝:“威武!!!”

    侯壮猜想敌军制造出了撞城锤,已经推上来在撞城门了。

    只是晋军突然发出呼喝,致使他额头冒出了冷汗。

    他对晋军多少有些了解,一旦晋军在战阵上斩杀了某国的贵族,晋兵都会这么喊。

    比较令他不理解的是,“侯丽”除了侯氏子弟之外,没有其他家族的贵族在呀。

    那么,是哪个侯氏子弟被杀了?

    侯壮正要下车,城门洞那边又是传来闷响。

    他大声喊道:“去人加固城门!”

    话音落,又是一声闷响传出,一扇城门板倒了下来。

    不知道多少晋军士兵,脸红脖子粗地再次高喝“威武!”,神情狂热地向着开了一扇的城门冲锋。

    侯壮脸色大变,不断高声命令士兵防御城门洞。

    他等弥漫的尘烟散去,看到的是一个浑身插满了箭矢的身影,手扛一根又粗又大的不知道啥玩意,一抡就能将冲上去的秦兵砸飞。

    那人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晋兵。

    而晋兵一个个像是看神明一般,表情十足的狂热。

    侯壮总算看清楚那人手里是什么玩意,是一根看着前端“开花”了的木头。

    成功撞破城门,又为同袍开路杀进城内的吕武,他丢掉了手里的粗圆木,抽出腰间的战剑。

    “身穿铜片甲?”吕武看到了侯壮,眼眸里出现了惊喜,却是举起战剑下劈,大喝:“攻!!!”

    郤氏士兵仿佛是得到了来自天神的命令,高声呐喊着“杀!”,以比平时高起码数十倍的勇气,发起了冲锋。

    吕武当然也冲,笔直地向着侯壮而去。

    冲锋向前的郤氏士兵,他们当然也能看出侯壮是个贵族,绕开侯壮杀向秦兵。

    侯壮在看城门洞的另外一边,很确定自己没有看到攻城锤,一想到是吕武抱着粗圆木就撞开城门,脑子变得有些不够用,整个人都傻了。

    正在冲锋的吕武看到前方那个秦人贵族一脸痴呆,不确定是不是被吓傻了。

    吕武一边跑一边想:“我有带玉佩吗?”

    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地俘虏过敌国的贵族,觉得人生很不完整。

    侯壮看到吕武仅仅是挥剑就能将冲上去的秦兵分尸,甚至看到吕武一踹直接将一个秦兵踹得飞出去五六米,本来都有些回过神来,瞬间又神情呆滞。

    冲上去的吕武没对侯壮挥剑,他将侯壮手里的剑抓着丢开,拉起侯壮就是往城门洞跑。

    要上前营救自家主人的秦兵,他们被郤氏的士兵抵挡。

    “让让,都让让!”吕武今天还就必须俘虏个贵族,不断高声喊,时不时又扭头朝侯壮解释:“失礼,太失礼了!你请稍等一下。”

    其实,侯壮剑被夺的时候就已经回过神来,只是再被一把捏着胳膊就跑,一再挣扎和反抗。

    越挣扎或反抗,他的胳膊就越疼,怀疑这各怪物一扯就能将自己的胳膊扯得分离。

    他不知道吕武要干么,身不由己地被拽着跑。

    很多郤氏士兵看到吕武拽着个秦军贵族在跑,尽管不懂吕武是个什么意思,不耽误他们看到吕武就放声欢呼。

    郤至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自家军队攻了那么久,吕武一来又破城了。

    心情很矛盾的郤至看到吕武拽着个人再跑,情不自禁地愣了愣。

    吕武一跑就跑到了魏相和韩起处,十分急切地说:“玉,借我一块玉。”

    魏相和韩起早就看到拽个人在跑的吕武,等吕武过来就开口借玉,来了个面面相觑……

第151章:穷凶恶极啊,这是!

    魏相和韩起真的被吕武搞来的这一出给弄懵逼了。

    诸夏历史上发生了那么多次战争,估计今天最为稀奇古怪?

    吕武再次出声催促:“玉啊?”

    韩起抽搐着眼角解下身上的一块玉佩,下车递给了吕武。

    而吕武接到玉佩立刻递向侯壮,再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未曾想能邀请足下前往晋国作客,事前未备下玉。这块玉,还请收下。”

    侯壮的脑子很乱,需要好好的来捋一捋。

    他记得自己正在守城,本来守得好好的,觉得再守上十天半个月绝对没有问题。

    “侯丽”这边距离“泾阳”很近,爆发战事必定会被“泾阳”那边的友军得知。

    都不用守上十天半个月,只要坚持上一天就能够等来“泾阳”的友军支援。

    介时“侯丽”的困境自然会解除。

    侯壮都想好了,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地嘲笑晋人一番。

    然后呢?

    他守着城,酝酿着文章,看到城门被一个人抱着木头撞开,之后就失忆了。

    “来来来,拿着。”吕武怀疑是不是韩起给的玉不咋样,纳闷这个秦人贵族怎么不收。他几乎是硬塞到侯壮的手中,又说道:“还未问,足下何人?”

    侯壮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玉,能看出是一块质量不错的玉佩,还雕刻出了花样来。

    有一段时间来缓一缓,侯壮已经从梦中醒来,只是他宁愿一直都在梦里。

    随着侯壮被俘,失去了指挥调度的“侯丽”守军,再加上城门被破,城墙段也失守,陷落已经是时间问题。

    临近傍晚,郤至找到了吕武,过来之后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侯氏壮在你处?”

    因为侯壮从头到尾不吭一声的关系,吕武以为自己俘虏了一个哑巴。

    他指了指面无表情坐在一侧的侯壮,说道:“军佐便是说此人吧?”

    郤至没见过侯壮,仅能从穿着来进行辨认,略略迟疑地问侯壮,道:“足下便是侯氏壮?”

    再怎么说,郤至也是晋国的“卿”。

    侯壮觉得被俘的过程无比丢人,又对吕武非常发怵,不好意思又没胆子回应吕武,对郤至却不能再不吭一声。

    “在下便是。”侯壮话讲出去,几乎听不出那是自己的声音,十分艰难地问道:“足下便是新军佐?”

    他的声音听着非常沙哑和干涩。

    原来会说话?

    吕武很不开心。

    他之前跟侯壮讲了不少,却是没有得到回应。

    结果,郤至一来这家伙倒是吭声啦?

    这是瞧不起人啊!

    问题不是侯壮瞧不起吕武,是一想到要跟吕武交谈,嗓子眼就被堵住,心脏的跳动速度也会加快,真出不了声。

    郤至得到确认看向吕武,说道:“此为你的客人,本当由你进行招待。我军已攻入城中,需得侯氏壮做些许事,可否暂借于我?”

    作为俘虏的侯壮一刻都不敢再跟吕武相处,不顾礼法的约束,说道:“我的城陷落,拿不出来回礼,新军佐可否暂借,助我重获自由之身?”

    本来就不开心的吕武,变得更不开心了。

    咋地啦!?

    下大夫地位低了还是怎么地。

    侮辱你了是吧!

    郤至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很为难地看向吕武,完全不知道该讲什么。

    “马五百匹,布匹三车,金两百锭,奴隶两千。”侯壮眼神闪躲地看向吕武,近乎于哀求地问:“可否?”

    这是东西多寡的事吗?

    是特么瞧不起人啊!

    吕武脸色臭臭地看着侯壮,将不爽完全摆在了脸上。

    侯壮觉得自己缴纳的赎金很合适,不懂吕武为什么还不满意。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弯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用更沙哑的声音说道:“再翻一倍,可否?”

    矮油?

    吕武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受到侮辱,侯壮还是挺有诚意的嘛。

    郤氏看到吕武意动的表情,说道:“本军佐当即派人回去,侯壮应允之物,随即送到‘阴’地。”

    这年头贵族但凡要点脸,开口讲出去的话就会算数。

    侯壮家的城已经陷落,必定会被洗劫,能拿出多少东西是个问题。

    本着让人生完整的吕武只是想俘虏个贵族,没考虑赎金的事情。

    不对,不能说是赎金。

    吕武是邀请侯壮到自家作客,说是赎金就太难听了一些,该是衣食住行的费用。

    现在郤氏愿意代为拿出那些东西,吕武大赚了一笔,哪有拒绝的道理?

    侯壮将玉佩还给了吕武,带着轻松的脸色跟郤至走了。

    攻打“侯丽”的晋军,攻陷城池连夜进行了劫掠,又摸黑撤出城池。

    赵旃跟郤至进行了商议,觉得要抓紧时间离开,不然会跟来援的秦军撞个正着。

    恰好在场的吕武本来不想说什么,听了半天就是没听出赵旃和郤至有“围点打援”的意图,终究还是没忍住出声了。

    因为“侯丽”已经陷落的关系,自然没围住什么敌军,可是攻击来援的秦军还是能干的。

    “军将、军佐。”吕武行礼,说道:“笃定有秦军将来援,何不设局歼灭此援军?”

    郤至就没想过还能这么搞,大感兴趣地问:“如何讲?”

    在场的人都挺感兴趣,等着吕武讲出个所以然来。

    “敌军知晓‘侯丽’被攻,该是想不到‘侯丽’一日不到便陷落。”吕武并不怯场,信心十足地说:“遑论来援敌军白昼或黑夜到来,必是疾速来援,我们可……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别说郤至了,包括赵旃在内的晋军贵族,有一个算一个听得脸色发木。

    他们第一次知道战争还能这么打。

    “武年幼,若有唐突之处……”吕武当然看出这些家伙是个什么情况,被他们盯着看,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还请见谅!”

    赵旃知道吕武是个有主意的人,听完心里非常赞成,只是多少有些顾虑。

    考虑到这次攻打秦国是惩戒之战,不需要用到攻打诸夏列国的礼仪制度。

    他们听完,其实非常意动。

    有顾虑的是,真的去那么干之后,获得与付出到底哪个多?

    获得的是胜利。

    付出的是名声。

    “便如此罢。”赵旃觉得自己都要下台了,能扛得起名声坏掉的后果,说道:“此为本将之意,阴武不过代为转述。”

    贵族中很少有傻瓜,他们却不揭穿。

    郤至要的是胜利,还是一再的胜利,用来给自己更近一步当贺礼,自然不会反对。

    赵旃也就重复了吕武建议的那些安排,众贵族应命下来,各自行事去了。

    一部分晋军重新进城,率队的是吕武。

    另外的那些晋军则是往附近的山林而去,躲藏起来等待信号。

    大概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一支秦军打着火把到来。

    他们看到城门大开,里面一片漆黑的城池。

    “血腥味……太浓!”成差用力嗅着空气,下令道:“去人详细探索一番。”

    自然有秦兵进城查看。

    他们刚走进城门洞,看到了满地的尸体,每踩一步都会践踏到血浆,使得出现“吧唧——吧唧——”的怪异声音。

    从城门洞进入城内,他们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

    那是地上有太多支离破碎的尸体,看穿着无一例外是秦兵。

    他们再往里面走,看到的尸体越来越多。

    由于太过于渗人,进入城中的秦兵小心肝着实受不了,硬挺着深入不到一里,没看到一个活人,带着恐惧回去禀告。

    成差得到的汇报是,攻城的晋军撤离得比较急,战场上的兵器没有被收集,敌我双方的尸体也没掩埋。

    他是谁?

    能带兵过来救援,首先肯定是个贵族。

    再看穿着,以秦国的制度为依据,是个统兵的大将之类?

    成差看着黑漆漆的城池,想了想说道:“先于城外暂作歇息,天明再入城。”

    他们没来,“侯丽”就陷落了。

    这样一来救援肯定是失败。

    “侯丽”就在“泾阳”后方,成差思考的是晋军能在一天的时间不到,攻陷有本地贵族驻防,又有五千部队驻防的城池,来攻的晋军兵力绝对不会少。

    他倒是没想到会中伏,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支晋军什么时候离开,又是去了哪里。

    想不到会中伏?

    那是,没有相关的例子,来作为前车之鉴。

    城内,吕武就趴在一间茅草屋的顶上,看着几十个秦兵进来草草地探索又退出去。

    “秦军不进城?”吕武能看到城门洞外的一片光亮,非常郁闷地想道:“这么谨慎的吗?”

    城门洞和城墙上没有晋军。

    一些装死的晋军则是躺在城门洞附近的尸体堆里。

    另外的晋军士兵,他们很多也是在房屋的屋顶,一部分则是躲在民居里面。

    “秦军来了多少援军?”吕武猜测秦军是要等天亮再进城,不再看城门洞,心里想道:“正面战场的秦军已经跟联军开打,抽调不出多少部队的吧?”

    而在“侯丽”城外,郤至站在树林边缘,远远地看着一片光亮的地方。

    赵旃就站在郤至的身侧。

    “果然来了。”郤至目测了一下,有初步的判断,说道:“该有七千之数?”

    赵旃目测下来,认为秦兵应该是这个数量。

    郤至抬头看了看天色,主要是看东方那颗启明星在什么位置,说道:“再有两刻钟,朝阳将升。”

    夜战啥的?

    不是迫不得已为前提,没有统兵将领愿意去打。

    所以,郤至不可能在一片漆黑下命令部队发起进攻。

    这样一来,秦军在等着天亮进城;晋军则是在等着东方泛白,好发起围歼战。

第152章:搞得都不会打仗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东方出现鱼白的颜色。

    成差不能让部队傻乎乎地待在城外。

    他需要知道“侯丽”发生了什么事情,想知道又需要找到“侯丽”的居民来问。

    这一支秦军是“泾阳”派出来的其中之一。

    另外还有一支规模差不多的秦军,得到命令往“棫林”而去。

    “棫林”那边火势冲天,远远地就能看到升向天空的黑烟。

    正是因为这般,“泾阳”的秦军才知道后方遭遇到了袭击,敌人还很凶残地进行了焚城。

    要是没放火烧掉“棫林”,秦军会知道后方遇袭了吗?

    这个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一直有秦人从后方赶到前线,他们之中必然有人会前往“棫林”或是“侯丽”休息。

    前方的秦军时不时也会派人回到后方。

    所以,有没有放火焚城的,消息能瞒也不会超过一天。

    那一支秦军没靠近“棫林”就在旷野中遇到了人,一问情况大体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从“棫林”逃生了的人,很多并不是秦人,是被秦人抓来的奴隶。

    他们哪怕会说,注定要自己进行艺术加工。

    太多的信息汇集起来,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导致统兵的秦将听得满脑子浆糊,很难判断真假不提,越听越糊涂。

    唯一一件能够确认的消息是,晋军进行了开仓放粮。

    因为“棫林”已经失去了救援的价值,统兵的秦将在回去“泾阳”和赶往“侯丽”左右摇摆了一下,决定转场“侯丽”这个情况未明的地方。

    他们少不了要遗忘自己曾经在晋国的所作所为,非常双面标准地破骂晋人阴险。

    而他们没有连夜行军,驻营等待天亮。

    夜间赶到“侯丽”这边的秦军,秦将成差看到东方出现鱼白,下令道:“俏,你带一‘卒’先行入城。”

    这一个得到先入城命令的“卒”,他们需要搬开挡路的尸体,又要详细地检查没一条街道和房屋。

    倒不是担忧遭到埋伏,他们需要找到幸存者来问问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成差又连续下达了好几个命令。

    包括赶紧挖坑埋锅造饭,城外也要赶紧将营地立起来。

    另外,他们还需要选出一些人赶回“泾阳”,报告这里发生的事情。

    埋伏在城内的晋军,吕武发现秦军没有马上进城的意图,他命令一个传一个,将新的指示传达下去。

    天色没有放亮前,屋顶上的晋兵全下去,躲进了民居内。

    吕武站在窗户边上,看到有一伙秦兵在抬门洞里的尸体,觉得之前的自己是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这是演义的锅。

    很多电影、连续剧、小说……等等,主角对立阵营的那些人总会被降智。

    比如昨晚,要是在演义里面,秦将就该连派人查看都没干,彪呼呼直接进城来送给主角送战功。

    今天早上也不该派人清理通道,又一副绝对要先侦查才进城的模样。

    “我太难了!”吕武抽出了腰间的战剑,对着青和凌打了个眼色,心中想道:“继续躲绝对会被发现,没机会等秦军进城到一半再发起攻击了。”

    青去准备出动战车。

    凌则是去将要发动攻击的命令传达下去。

    本来以为要继续躲下去的晋兵,无论是不是来自老吕家,他们从躲藏处出来。

    该上战车的就上去。

    该列成队形待在战车后方的士兵也没耽误。

    至于那些躺在地上装尸体的晋兵,他们暂时无法被通知到。

    有些装尸体的晋兵看到自己人在活动,小脑袋瓜里想的是:“我是继续装尸体,还是爬起来过去会合?”

    没有得到命令为前提,装尸体的晋兵“老毛病”又犯了,决定贯彻之前的命令,老老实实继续装尸体。

    他们得的“病”叫严守纪律和命令。

    列国羡慕嫉妒恨地骂晋兵不懂变通,刻板到令人讨厌。

    秦兵差不多已经清理完城门洞的尸体。

    他们一阵忙碌下来,身上沾满了血迹和内脏器官,浑身变得腥臭无比。

    个别几个秦兵走在前面,看到满地支零破碎的残尸,一想到要清理,脸色就开始发青。

    他们着实无法想象这些袍泽是遭遇到了什么,阵亡的方式能够这么零零碎碎。

    成差得到禀告,想了想又抽出一个“卒”,希望能够加快清理速度。

    而躲在城外的晋军,大部分藏得比较深,仅有赵旃、郤至、魏相、韩起等等身份高或是特殊一些的人,待在外围查看“侯丽”那边的动向。

    “秦军分成多股。”魏相很纳闷赵旃或郤至怎么还不下令进攻,对韩起说道:“若是武与敌兵交战,你可有勇气随我杀上?”

    韩起不知道魏相为什么会这么问,迟疑说道:“未得令,私自行动……”

    魏相就是怕赵旃或郤至不顾吕武的死活,才有那么一问。他说:“只答愿或不愿。”

    韩起倒是干脆,道:“可!”

    另外一边,赵旃和郤至也在交谈。

    那一支秦军已经分成了几股,有的在扎营,一些跑去挖坑,更多的是在清理城外双方战死者的尸体。

    “有一支向这边而来。”赵旃之前就提议发起攻势,被郤至以吕武没动静压了下来。他指着那一支约有百人的秦军,说道:“该是前来取柴薪。”

    秦军要挖坑埋锅造饭,肯定需要用来燃烧的杂草或干柴,不来树林的话,还去旷野收集?

    郤至死死盯着“侯丽”那一边,看到只有小股的秦军正在准备入城,眉头皱了起来。

    一旦那百来个秦兵过来树林,他们就算往更深的位置躲,秦兵该是瞎到什么程度,才没发现这边的活动痕迹?

    所以,躲那肯定是无法继续躲下去,必然要吃掉这百来个秦兵,同时发起攻击。

    “阴武他……”郤至话到一半,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喧哗声,又看到城门洞里狼狈地跑出来几十个秦兵,之前要说什么不再重要,大喊道:“信号已至,进攻!”

    早就等着命令的晋军,数十辆车率先从树林里驰骋出去,后面有成群的晋军步兵跟着涌出去。

    秦将成差先听到城里的动静,看到己方士兵一脸惊恐从城门洞逃出来,没来得及干点什么,又听到外围的树林方位出现滚滚的马蹄声。

    他注视过去,看到很多战车从树林冲出来,也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晋军从各个方位冒出来,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个情况???

    偷袭“侯丽”的晋军不该是离开了吗?

    城里好像也有晋军。

    然后,这些晋军是不是太不讲究了一些。

    没派人来打声招呼,直接发起攻击了啊!

    成差脑子里瞬间的千回百转,意识到晋人也学坏,压根就不讲“礼”了。

    他大声呼喝:“堵住城门洞!余下随我迎战来袭敌军!”

    秦军被吓了一大跳,却不至于完全慌了手脚。

    成差的命令也算及时,没有让惊慌蔓延开来。

    他们做了能做的应对。

    计谋只成功了一半的吕武,他原先想的是让战车先冲,后来想到要是战车将城门洞堵了个严严实实咋办,临进攻前更改了命令。

    进城搬尸体的秦兵被装死的晋兵暴起攻击,好些秦兵在震惊中被杀。

    已经摆脱不了“猛将兄”属性的吕武,自然是杀在了最前头,以非常凶残的突击方式击垮了进城和城门洞的秦兵。

    有吕武冲锋在前,包括老吕家在内的晋兵,无一不是感到勇气倍增。

    他们出城迎上了要堵门的秦军,瞬间战成了一团。

    城中携带弓箭的晋兵,他们依照命令上了城墙,站定后就是挽弓射箭。

    一再挥剑的吕武,眼前抛洒了殷红色的血液和残肢断臂,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秦将站在战车上不断大吼着什么。

    “一个侯壮就挣了一千匹马、六车布匹、四百锭铜和四千个奴隶啊!”吕武现在对俘虏贵族特别感兴趣,想道:“这名秦将愿意花多少伙食费?”

    越来越多的晋兵从城里涌出来。

    在城墙边上活动的秦军,他们得到命令自然是就近组成军阵。

    携带弓箭的晋兵上了城墙,不用瞄准每次射箭都不会射空。

    从树林冲出来的晋军,战车部队已经撞上第一层秦军,后续的徒步晋兵很快也将加入战斗。

    “主!”郤氏家臣很艰难才找到郤至,隔得比较远就大吼:“南方十里外发现近万敌军,他们向此处开进。”

    幸亏郤至的耳朵好使,要不非常吵杂的战场压根就听不清。

    他让自己的御手降慢速度,又连续朝附近的家臣喊话。

    除了这一支秦军,还有另外一支秦军在过来?

    “阴武说甚来着?”郤至想起来了,叫围点打援。他决定现学现用,找到了赵旃将情况讲清楚,又说道:“军将可否率军待战?”

    赵旃并不愿意,只是无法拒绝,很牵强地说:“我部已有兵士发起攻击,这……”

    郤至要再说点什么,远处传来了“威武”的欢呼声。

    他们停下交谈看过去,靠着“侯丽”城墙驻扎的秦军,怎么看都像是崩溃了的样子。

    “阴武又俘虏敌将!”郤至不是迟疑问句,就是笃定这一点。他有些没搞明白,问赵旃道:“可还能围点打援?”

    赵旃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第153章:晋人也不要脸啦!

    不怪赵旃和郤至。

    他们打了半辈子战争,打得却是堂堂正正之战,只需要管理好军队的纪律,到了战争列阵而战,不用过多地去费脑子。

    这一次并不是堂堂正正之战啊!

    “这……”赵旃一半是不懂,再来是想给吕武创造机会,说道:“不若派人问问小武。”

    郤至可能跋扈和嚣张,对待战争却很谨慎,不懂就是不懂,不会去装懂,同意了下来。

    毕竟,现在是春秋,任性的代价不止可能会让国家战败,有什么损失都是自己的。

    贵族肯定不会不懂装懂。

    吕武这一边。

    他蛮横地杀散了秦兵,几乎没费什么劲就俘虏了秦将成差。

    那又是先拽住人,再递出玉佩地干活。

    玉佩还是吕武没来得及还给韩起,给用上了。

    成差有进行拒绝,看到自己的戎右被吕武来了个一剑分尸,驭手被一脚踹得飞出去五六米,悻悻地接过了吕武递来的玉佩。

    主将被俘,秦兵先是挣扎了一番,接到了就地投降的命令。

    这样就很春秋了。

    失去主将,差不多就等于退出作战序列。

    再有主将命令投降,士兵是主将家族的武士或属民,他们只需要对主人负责,不是对国家负责,接到命令只有顺从。

    战场上响彻了晋兵的欢呼。

    许多晋兵差不多也是打了半辈子的战争,算起来这一次纳赋的经历最为精彩,一再获取的胜利也远比以往轻松。

    他们之前纳赋,每一次都是经历长途跋涉,到了战场再听敌我双方的贵族在阵前“吧啦吧啦”说一大堆,两个阵营地士兵列阵喊着“waaaaaal”跟在战车后面冲锋。

    然后,不是胜利,就是失败。

    每一名士兵,不管是出自哪个家族,他们看到吕武都会停下手里的动作,站立对吕武行注目礼。

    猛将嘛,不止上司喜欢,士兵也必然感到崇拜。

    士兵的心思会更单纯一些,觉得某某谁能带来胜利,谁的出现就是胜利的保证,将发自内心地爱戴。

    吕武正在听成差不断碎碎念。

    话里话外没其它,指责晋人怎么突然就不讲“礼”了,明明都约定在“麻隧”交战,迂回偷袭后方算什么英雄之类。

    “你们秦人有讲过‘礼’吗?”吕武本来不想搭理,被烦得不行,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

    成差诧异地说:“我们是秦人,你们是晋人啊。”

    所以,秦人就能不讲“礼”,晋人不能这么干?

    很是有点楚王委屈巴巴吼嗓子“我蛮夷也”的意思在内。

    只是成差好像也说得没错的样子?

    秦国之前一直在跟西戎揪扯不清,才刚踏入一流国家不久。

    发起挑战者不用去遵守旧有规则,他们本身就是要破坏固有秩序,创造一个新的又对自己有利的规则出来。

    晋国好歹是个超一流的国家,还进行了称霸,是好些个诸侯国的老大。

    奉行“尊王攘夷”国策的晋国,又是一个霸主国,无论是面子工程还是出于什么需要,确确实实不能去破坏旧有规则,相反要竭尽所能地去保卫。

    哪有既得利益者,去破坏保证自家利益规的事?

    吕武赞同道:“你说得对。”

    成差当然觉得自己很对。

    应该是栾书认为难以保证晋国的霸主地位,无法堂堂正正击败秦国,又或是堂堂正正击败的代价太大?

    现在的情况是,晋国不想在南边跟楚国死磕的同时,面对秦国与狄人频频侵犯与袭扰,被两面夹击之下呈现出疲于应对的态势。

    晋国已经跟楚国完成弭兵会盟,等于长久以来的国策已经变更。

    成功与楚国达成休战协议之后,晋国连喘息都没有,出动了中军、上军、下军和新军立刻对秦国发动惩戒之战。

    但凡有点脑子,肯定看出是想解除来自秦国的威胁,好能专心跟楚国继续死磕。

    吕武在跟成差聊着的时候,郤至的家臣“博”来了。

    “阴武子。”博行礼,没讲其它问话,直接说道:“南面有秦军来,代我主询问,如何应对?”

    成差听得一愣,用惊奇地目光打量起了吕武。

    世人总觉得勇猛的人只是莽,一般脑子里长的是肌肉,不是脑浆。

    成差很讶异地想道:“这个猛将不止是猛,还有脑子?”

    吕武问道:“敌军数量?”

    博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吕武说道:“军将与军佐乃是宿将,岂会不知该迎面对攻,分出兵力左右包剿。何至于来问我呢?”

    博赞叹地说:“确实。”

    不因为立下大功而骄横,懂得给上位者留点面子。

    小伙子很不错哟!

    郤至得到家臣的回报,先将该下达的命令传下去,看向赵旃说道:“你陪嫁庶女,大错特错。”

    赵旃别开脸不与郤至对视,说道:“小武向我讨要嫡女。”

    心情极度愉快的郤氏来了个选择性失忆,大笑几声才说道:“恭喜,恭喜!”

    他们在这边谈笑。

    已经有晋军分成了三个部分。

    正面去了一个郤氏“师”,左翼也是郤氏“师”,右翼交给了邯郸氏的“师”,成为一个三叉戟的行军姿态,迎向正在朝“侯丽”赶来的那一支秦军。

    郤周指挥的是正面迎战秦军的“师”。

    他看到秦军之后,命令全“师”止步列阵。

    对面的秦军因为地形的关系只看到郤周的这个“师”,能从惊起的飞鸟,以及大股弥漫的尘烟察觉到左右两翼也有晋军,只是无法判断数量多少。

    秦军推进到距离正面晋军约两里时停下来,秦将所在的战车脱离大队,要来个阵前谈话。

    郤周下意识就要出去,战车没走十米,想到这不是一场诸夏模式的战争,下令部队进行迫进。

    秦将看到晋军开始推进,纳闷是个什么情况。

    不是秦将突然记得有“礼”这么个制度,纯粹是情况不明为前提,他需要欺负晋人讲“礼”先摸摸底。

    结果迫进到接近一里时,晋军却是发起冲锋,搞得秦将满脸错愕。

    从来只有俺们不对晋国讲“礼”呀!

    原来晋人也变得这么不要脸啦???

    正面爆发交战,没那么快分出胜负。

    左右两翼的晋军发起钳形攻势,三面受敌的秦军败得很惨。

    郤至得知前方击败另一支秦军,只是被逃了数百人,脑子里像是被打来了迎接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不讲‘礼’能这么轻易获得胜利?”郤至觉得排斥,又感到极度的爽快,想道:“要是晋国也能像秦国和楚国,谁能与晋国争锋?”

    他到底还是知道晋国该当秩序的守护者,不能去做破坏者。

    等待战果的统计数据上报。

    赵旃和郤至搞清楚了一点。

    第一批赶过来“侯丽”的秦军数量为六千,其中战兵四千,辅兵两千。

    后续过来的那一支秦军,战兵三千,辅兵一千五百。

    再加上他们消灭和俘虏了“侯丽”的五千守军,两天内消灭了一万六千秦军。

    因为是春秋时期的关系,赵旃和郤至都没拷问俘虏到的秦国贵族,其它像是“泾阳”和“麻隧”的秦军情况,需要用另外的方法探知。

    第二批过来的秦军主将叫女父。

    他们不知道一点,原历史上成差和女父也是被俘虏,却是在“麻隧”正面战场被俘。

    连续获得胜利的“新军”将士,士气达到了巅峰。

    现在赵旃和郤至需要思考,他们已经完成了栾书指派的任务,甚至可以说超额完成,下一步应该采取什么动作。

    在会议上,郤至遵守了约定,以新军佐的身份地位,任命吕武为“帅”。

    军职的话,郤至当然有权任命,只是需要回去后走程序,得到元帅的任命文书,才能最终确认下来。

    晋国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元帅驳回各军主副将任命的例子,各个贵族羡慕或嫉妒,该恭喜吕武还是表了态。

    另外一点,吕武虽然是“帅”了,爵位会不会又能不能得到晋升,只有栾书够格来判断。

    要是栾书认为吕武的功劳足够,还需要得到半数以上的“卿”同意,国君那边也要走个程序。

    吕武的新任命只是一个插曲。

    他们面对的问题是,已经完成了元帅栾书交予的任务,是前往某个要道建立工事把守,还是从西往东去攻打“泾阳”和“麻隧”秦军主力的后方。

    这一次无论是赵旃还是郤至,没有再问吕武。

    倒不是他们想要卸磨杀驴啥的。

    一场战争不能只有一个人大出风头,作为主副将要有自己的闪光点,更要提供机会让另外的人来发挥。

    赵旃就示意有想法的人,是时候出来表达自己的意见了。

    结果,军帐内有一个算一个,眼睛的视线移动到吕武身上,一个个满怀期待地看着。

    吕武:“……”

    瞅啥瞅?

    没见主副将都表达得那么明显了!

    “咳咳。”赵旃没得病,看了一眼郤至,又扫视了其余人一眼,说道:“可畅所欲言,若建言行之可也,亦是立功。”

    郤至表达了相同的意思。

    众贵族就明白过来了。

    他们这一次出征取得的成果异常丰硕。

    主副将有意排排站分果果。

    要有那份智慧,是时候表现啦!

第154章:想低调好难啊!

    畅所欲言?

    在场贵族与就近的人面面相觑,能看出对方心里的激动。

    他们是贵族,本来就拥有话语权,只是没有机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想到自己会有说话的权利。

    超过半数的贵族想的是,他们既然已经完成了元帅栾书下达的任务,是不是应该拔营渡过泾水进逼“泾阳”,试图拔掉这个“麻隧”后方的城池,为胜利进一步奠基。

    一部分则认为应该与己方主力取得联系,询问元帅栾书有没有新的指令。

    以上算是比较正常的想法。

    一直默不吭声的吕武则在思考一点,秦国能打的应该都被拉上了前线,后方肯定会很空虚,是个攻打的好机会。

    他正思考着该不该讲出来,身侧的魏相站起来了。

    “诸位!”魏相以前不够格,出使秦庭造成轰动后,在这种场合当然有说话的资格,说道:“我‘军’缴获颇多,不缺粮秣兵器,尚可持久而战。秦君携三‘军’出征,国内……”

    观点就是那么一回事,阐述“新军”大可以趁秦国空虚杀进去,可以是大肆破坏收获一番,甚至能试图将秦国的都城“雍”打下来。

    这一刻,吕武纳闷了。

    他觉得自己的胆子已经挺大,受于后世的教育,跟春秋人的思维不一样,想着去攻打国内空虚的秦国,好像挺正常的一件事。

    魏相是个自小接受封建贵族教育的人,不该是满脑子的封建思想吗?怎么能提出这么不春秋的建议。

    一群人被惊到了!

    赵旃和郤至对视了一眼,很是心动却有着不小的顾虑。

    秦国的国内空虚,肯定是一个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攻打秦国都城“雍”也不是不行,只是打下来真的要灭掉秦国,要不然接下来秦人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选择跟晋国死磕下去。

    魏相受于身份限制,可能知道晋国正在谋划什么,要说完全清楚就不可能了。

    目前晋国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几位“卿”不想再两面受敌下去,无法将楚国一下子打到屈服为前提,能选择的就是将秦国先打趴下。

    这些“卿”要的是打得秦国短期内不敢再东进,不认为楚国会坐视晋国灭掉秦国。

    其实,就算楚国坐视,其余列国也不会干瞪眼。

    如此一来就形成一种制约,要将秦人给打怕打疼,却又不能打得太狠,逼得秦国不顾一切要跟晋国拼了。

    赵旃和郤至都是“卿”,参与了国家的国策制定,清楚该干什么,哪些不能做。

    “诸位以为如何?”郤至问的是众人,看的却是吕武。他见吕武没打算吭声,直接问道:“阴武,魏相之策,可行否?”

    他还是“卿”嘛,还是能够喊出全称,不用带上敬语的。

    这一下魏相很期待地看向吕武,很想得到赞同。

    “武年幼,得军将与军佐看重,实感诚惶诚恐。”吕武要谦虚,不能飘。他说:“武仅为下大夫,职不过‘旅帅’,不知国家政策,怎敢多言。”

    众人都知道是谦虚之语,听着却非常舒服。

    魏相一点尴尬情绪都没有。

    他是魏氏的嫡系,没有任何意外会继承吕琦的一切,等于哪怕什么都没干成,以后至少会是个大夫,军中职位不会低于“帅”这个等级。

    一出生的.asxs.就这么高,还不会说话就自带话语权,肯定是要有做“主人翁”的自觉。

    吕武不一样的。

    老吕家在他没奋斗发达起来,之前虽然也是个贵族,说白了却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只是“士”的阶级而已。

    阶级的差距摆在那里,某些人能为所欲为,更多的人只能被为所欲为。

    吕武的谦虚很有必要,不能让人觉得奋斗发展起来就飘忽忽,会给人一种跋扈的印象。

    魏相一直以来给国中贵族的印象是非常聪明,家族实力则摆在那里。

    所以了,他一有机会就畅所欲言才符合自身的家庭背景。

    赵旃看得暗自点头,心想:“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小武很值得投资。”

    其余的贵族一看,琢磨着吕武有能力,还是那种能打又有头脑,做人也谦虚,很值得交往啊!

    唯一不满意的是郤至,他皱眉说道:“兵者,国之大事……”

    其他人听着没什么,吕武听到郤至那句话却被惊到了,深怕下一句就是“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一旦郤至真的讲出那一句话,吕武就要找机会跟郤至对一下“暗语”了。

    “兵者,国之大事,非谦让之时。”郤至一脸的不高兴,接着说道:“若有建言,怎可因私情而避讳?”

    这是怪吕武不想驳了魏相的面子?

    话都到这一份上了。

    是吧?

    吕武再不讲点什么,很说不过去。

    “军将,军佐。”吕武不得不站起来,行礼说道:“武同以为秦国境内空虚,恰是进击拔城收获之时。只是……”

    魏相一听吕武也是这么觉得,并不觉得被冒犯到。他相反觉得自己果然聪明,跟吕武这么一个多次纳言正确的战将想到一块去了。

    郤至本意也是想进军秦国腹地,只是多少感到犹豫。

    他又见吕武话到一半不接着讲,气得有些胸闷。

    “只是……”吕武不那么确定地说:“攻‘雍’不可为,尽取物,可也。”

    俺们杀进去,攻不攻打城池看情况,为的就是进去劫掠。

    这是削弱秦人的战争潜力,还能肥了自己。

    逼秦人拼命的事,俺们别干啊!

    众贵族一听,莫不觉得吕武实在是个好人,简直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去了。

    这些年晋国频繁应对双线战争,家底再厚也受不了。

    很多小贵族已经破产,不得已找人投靠。

    中等贵族也出现了零星的破产情况,说明中等贵族都扛不住了。

    即便是大贵族,一再消耗而难以有所收获,肯定也难受。

    郤至下意识看向赵旃,怀疑赵旃是不是将“卿”才能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吕武。

    赵旃不傻,察觉到郤至在看自己,还是那种小眼神,无声地摇了摇头。

    国家高层的决策,便是要下台,也知道不能随便传。

    郤至说道:“军将下令罢。”

    要下台了没错,赵旃一日还在新军将的位置待着,郤至哪怕不尊重赵旃这个人,也要去尊重那个职位的权柄。

    赵旃没有地图能后用来“纸上谈兵”,他只是下令全“军”收拾该收拾的东西,一些该处理的也全处理了。

    军司马负责维持秩序,他还被指派带上一部分人渡过渭水,携带战利品以及俘虏去南岸,再回到国境边境的重任。

    吕武知道有这么个军司马,一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抓到的俘虏都已经被黥面,是谁家的就是谁的,不会混乱。

    战利品则很难做记号。

    这样一来各个贵族老财主的病发作,怕自己的战利品被吞占,或多或少会派出一些人手跟着走。

    几次交战打下来,“新军”的伤亡并不惨重,却绝对无法避免。

    伤患也是被安排回去的那一批。

    他们只会靠近晋国的边疆,不会踏入晋国的境内。

    这是打了一个“擦边球”。

    毕竟,他们还在服役状态。

    正面战场那边一天没分出胜负,出征部队没得到元帅栾书的许可,不能回国。

    侯奄(后勤装备部长)进行了国有军事物资的清点。

    各家携带了多少物资和种类,需要向侯奄报备,只是不用交上去。

    校正负责统计战车、战兵以及辅兵的数量。

    赵旃和郤至商议下来,决定就沿着渭水一直向西。

    他们进行了部队的进军梯次安。

    一个郤氏“师”成为了全“军”的前锋。

    剩下的部队则是在后面跟随。

    同时,赵旃作为新军将,决定深入秦国腹地,不用征得元帅栾书的同意,只是派人禀告的程序不能忘。

    魏相因为出使过秦国的关系,来回走了一遍还是不久前的事情,成了“新军”的向导人物。

    现在秦国还不是数百年之后的秦国。

    城池数量之少,不会超过二十五座。

    秦国东面也就六座城池,其中“戏”、“豪”先被吕武攻克并焚城,“棫林”、“侯丽”也相继陷落。

    “泾阳”在泾水的东岸,没有遭到“新军”的毒手。

    “麻隧”则是这次战争的中心区域。

    一路向西,他们走了两三百里,途中一再遭遇向东赶路的秦人。

    这些秦人或多或少,多的不会超过千人,少的不会少于百人,基本有携带辎重,只是数量不多。

    现在出个门难啊!

    敢于孤身上路,能在路边成为一具完整的骸骨都算运气好。

    只因为死了也不安生,不是被动物弄死,通常也会被食肉动物啃食入肚。

    他们远远地看到大股部队,没有一个秦人能想到会是晋军,还以为是前方的大军回来了。

    因为误认是自家的大军,他们雀跃欢呼地迎上去,靠近到一定距离才察觉到不对劲。

    等他们发现不对劲,乘坐战车的贵族还能驱车逃跑,徒步的秦人没跑多远就被追上。

    “再西行便是‘郿’。”魏相在为赵旃和郤至介绍,说道:“‘郿’坐落渭水之边,过‘郿’则为秦国腹胸。”

    这个“腹胸”所指是京畿之类的要害之地。

    他们已经远离“麻隧”多达四五百里,距离晋国就更远了。

    郤至的心情既兴奋又忐忑,对赵旃说道:“我‘军’需尽快攻陷‘郿’,以作‘基业’。”

    赵旃当然清楚需要一个前进基地,也是保证退路,接话说道:“如此,命阴武攻城!”

    没错,郤至就是这个意思。

第155章:俺的寂寞谁知道

    八百里秦川,不是一片平坦,只是山地真的不多。

    出秦川和进秦川能选的道路非常多,秦人自己建了一条直通大道。

    这一条大道帮了“新军”很大的忙,他们还能一路上拦截向东而去的秦人队伍。

    某方面来讲,他们切断秦国腹地与前线的联系。

    成功逃走的秦人,他们不是给腹地带去惊惧,便是会给前线带去恐慌。

    一路西进的“新军”到“郿”之前,一座城池都没有看见,甚至村落都非常少有。

    有一点比较出乎意料,一直没有成规模的秦军前来阻击“新军”。

    现在没有驿站系统,自然也就不需要拔除。

    他们碰见的都是要前往“麻隧”的秦人,杀一批、抓一批和被逃走一些。

    抓到俘虏自然要拷问。

    不是每一个秦人都嘴硬,晋军这边也就知道秦国腹地更多的情报。

    首先,秦国能打的基本上都去了“麻隧”那边,腹地除了“雍”这座都城还有成建制的军队之外,其余地方都只有本地的贵族武装。

    而“雍”那边所谓的成建制军队,以现在的人看来是“王庭护卫军”之类的军队。

    当然,秦国没称王,用“王庭”这个词是便于理解。

    那么多的城池“裸”在“新军”的兵锋之下?

    这来都来了。

    不干点什么,好意思么?

    将近四万的“新军”开进到“郿”,一开始秦人还在犯迷糊,发现来的是晋军才仓促关闭城门。

    因为太过于意外的关系,压根没有时间召回在城外的秦人,甚至一些都快进城的秦人,城门关闭后都被落在城外。

    晋军杀死了一些想逃的秦人,俘虏了绝大多数。

    一些秦人则是躲避在城门附近,想进城无法进,想逃走又没路逃,只能处境尴尬地僵在原地。

    赵旃和郤至找来了吕武,交代清楚之后带着部队继续向前开进。

    他们讲得比较直接。

    吕武需要带部队攻克“郿”,取得什么收获除了必须上交的四成,余下归吕武处置。

    同时,吕武将“郿”攻打下来之后,需要进行防守,看好这个撤退路线上的后路。

    赵旃和郤至带走了其余的部队,只给吕武留下一个“师”。

    周王室制度,一个“师”由一百辆战车和两千五百名战兵组成。

    晋军的一个“师”,除了一百辆战车之外,战兵数量多达七千五百人。

    辅兵的数量并不固定,看纳赋的贵族带来多少。

    吕武带着数量足够的护卫巡视了“郿”一圈。

    这是一座四周边长约三里的城池,呈现出一个不规则的四方形。

    每一面的城墙,甚至是同一面城墙,高度方面都不一致。

    城墙最高的有个五米左右,最矮只有四米出头。

    晋军到来,“郿”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一个看上去比较年轻的少年,他应该是“郿”这座城池主人的嫡长子?

    他在武士的护卫下,到城墙上观看来犯的晋军。

    四面城墙上也渐渐有了守卫的身影,只是看穿着打扮以及手里的武器,很多是城里的居民,不是武士阶级。

    “武?”韩起看到吕武巡视归来,诧异地说:“何不破城?”

    要是想当人形高达,吕武早就扛着粗圆木去破门了。

    问题是,不能老这么干啊!

    随军的辅兵已经去附近的树林伐木。

    他们将砍伐的木材收集过来,有必要为前提,吕武会指导制造一些现在没出现的攻城器械。

    而在之前,吕武已经对兵力进行布置。

    没搞什么围三阙一,四面都有安排部队进入备战状态,南面的部队较多一些。

    机动性比较强的战车部队,则是被安置在了“郿”的四个城门外,用以阻击敌军可能的突围。

    “睿。”吕武没回答韩起的提问,看向卫睿说道:“由你攻城。”

    卫睿已经第三次跟随吕武上战场,很多时候吕武在冲锋陷阵,老吕家的部队就是由卫睿在带。

    韩起非常纳闷,问道:“练兵?”

    就是这个意思!

    吕武还没有使用常规手段进行攻城过。

    他们成为“新军”的垫后部队,留在“郿”这个地方,打下“郿”顶多也是去解决周边的村落。

    吕武觉得自己需要正儿八经地来攻次城。

    没有一会,魏相过来了。

    吕武正要找魏相商议,看到人便说道:“相,魏氏卒可能由我指挥?”

    魏相就是来问问吕武想怎么打,说道:“自然。”

    大量的盾兵被集中过来,一些长矛兵也被调来,少不了韩氏的弓箭手。

    吕武打算先尝试进攻一波。

    “郿”的城墙真不高,四米还没两层楼的高度。

    不需要木梯或其它攻城器械,只需要盾兵搭盾墙,想办法将盾墙固定好,能使人在上面剧烈运动不会塌,再将盾墙推上去搭在女墙上,形成一个能从地面攻上城墙的斜坡。

    郿氏少年得知南面城外的晋军在列队,进行了转场。

    他过来时,看到的是晋军集结了大批的盾牌手,还有不少弓箭手,知道晋军这是要进攻了。

    “敌军主攻南面!”他对自己的家臣说:“调来家族武士!”

    听到吩咐的家臣,快步离开。

    城外的晋军盾牌手在搭盾墙。

    老吕家的盾牌本身就有互扣的装置,结合起来其实挺牢固。

    像是魏氏或其余家族的盾牌,一来没有互扣装置,再则也跟老吕家的盾牌款式不一样。

    搭成盾墙的是老吕家的塔盾,装置互扣之后,还用八米长矛穿插借力用的皮革带。

    从盾墙的背面看,很多的长矛纵横交错着,形成了一种网格状。

    守军调集来不少弓箭手上了城墙,还在不断地弄来箭矢以及石块。

    郿氏少年一手握着剑柄,另一只手搭在女墙上面,搞不懂晋军想干什么的关系,眉头皱得很深。

    这个家族的家主,他当然是带着武士跟随秦君出征了。

    家主不在的话,嫡长子理所当然地履行起了代家主的重任。

    少年看来是一个出色的继承人?

    不然遭遇敌军来袭,承担起指挥守城责任的人该是家臣。

    “敌军在作甚?”郿氏少年问去而复返的家臣,道:“未见长梯,如何攻城?”

    现在有将领命令搭起盾墙来攻城的吗?

    很不好说到底有没有。

    春秋时期,很少爆发攻城战,一般是敌我双方在野外交锋。

    哪怕真的有将领这么干过,信息难以传递的年代,除非人就在现场,要不听说有那么件事,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

    搭好盾墙的晋军开始推进了。

    每一面盾墙都是八米乘于八米的面积,下面有数十名晋兵合力抬着。

    没有呐喊声。

    有的只是杂乱的踏步声。

    盾牌兵向前推进,紧随其后的是弓箭手。

    “武?”韩起还是没搞明白到底要干什么,困惑无比地问:“将与守军对射?”

    “起……”魏相以前真不知道韩起能笨到这种程度,说道:“武以盾为‘梯’,将搭女墙而上。”

    韩起很无语地说:“只需武前往破门便可破城,何至于此?”

    城墙上的守军已经在射箭,只不过箭矢落在盾墙上面,带来一阵金属的磕碰声;只有少量的箭矢飞得足够远,落在韩氏弓箭手的队列。

    吕武看了,得出一个结论。

    “郿”城的弓箭手,看来大部分是使用猎弓,仅有少数是符合军队制式的弓。

    说白了就是弓的张力也有区别,军中的弓至少要一石以上的张力,民间的弓则什么都有;箭矢方面也有区别,军中的箭矢一般使用蒲柳制作,民间更喜欢采用芦苇的杆。

    韩氏弓箭手在进入射程后,士兵在梆子的敲响声中开始反击。

    他们射箭并不是各射各的,是一个又一个“卒”对某个位置进行间歇性的覆盖。

    这种射击方式连绵不绝,称为箭阵。

    盾墙在靠近城墙后,底下的晋兵先用战戈撑起来,成为一个斜度。

    随后又有袍泽用更长的木头继续撑起高度,斜度更高后被搭在女墙边上。

    有携带铁镐和铁锹的士兵开始挖坑,插进携带来的木头,成为类似于承重柱一般的东西撑着盾墙。

    到了这一步就是士兵用各种方式将承重柱与盾墙进行捆绑。

    完成那些步骤,士兵绕着出去,开始加入攀登攻城序列。

    郿氏少年被盾兵保护,透过盾牌的空隙看了个全程,看得脸色呆滞。

    实际上,不止是郿氏少年看呆了。

    包括守军和进攻方的晋兵,第一次知道攻城还能够这么攻。

    作为进攻方的晋兵回过神来爆发出欢呼,缓解了没看到吕武当人形高达的失望,重新点燃激情。

    很多守军是在神情呆滞状态被冲上来的晋兵杀死,他们临死前还满脑子的困惑,纳闷还能这样攻城?

    没有加入攻击的吕武,看到己方士兵杀上去,敌军的抵抗轻乎其微,对魏相和韩起说道:“今日,可在城内吃上夕食。”

    韩起还是满脸惊讶,睁大眼睛看着不断通过盾墙冲上城墙的己方士兵。

    魏相则是非常感概地说:“今日之前,武到一城,守军必堵死门洞;从今而后,守军不敢坐视盾兵抵墙而立。”

    这话说的。

    是不是要给吕武冠上个“城池终结者”或“破城专家”的称号?

    有点过于大惊小怪了。

    “郿”城守军没给更多的机会,要不这个战场会出现很多攻城器械。

    另外,吕武还有很多手段没来得及用上。

    唉,寂寞!

第156章:是时候回去了!

    攻克了“郿”之后,吕武肃清了城中的反抗,见了那郿氏少年一面。

    没什么好说的。

    无外乎是入侵一方与守土一方,进行一套递玉与收玉的环节。

    郿氏少年的一句话相当有意思:固所不愿,何加于人,当有如此报应。

    讲的是秦国用不讲“礼”的手段去对付晋国,总有一天也不再受到“礼”的保护。

    这是一个明白人啊!

    郿氏少年问了吕武一句话,晋军攻下“雍”之后,会保证嬴姓的祭祀不断绝吗?

    吕武只是笑而不语。

    这个少年不但聪明,还有些阴沉。

    那意思是巴不得晋军连“雍”都攻打,还是警告晋军别去碰“雍”这座秦国都城?

    不管是哪个意思,总归不是好意。

    吕武在城外留了三分之一的部队,选在渭水边上进行驻营,剩下的部队派出去三分之一扫荡周边,最后的三分之一则是进驻“郿”城。

    过了“郿”就是秦国的腹地,好些城池相隔不到三十里,野外的村落非常密集。

    而“郿”需要再往西约七八十里,有一座叫“平阳”的大型城池,算是秦国腹地的门户。

    “平阳为秦人旧都。”魏相很博学广闻,说道:“为秦国第五座都城。”

    他们攻陷了“郿”。

    这一次吕武没有下令焚城,甚至没有大肆破坏。

    其实也破坏不了什么。

    城内没有宏伟的建筑物,有的只是茅草屋。

    连作为主人的郿氏,居住的地方也仅是比平常人家大一些,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吕武巡视城池时发现一点,看房屋特色以及一些平常会使用到的工具,秦人的生活水平远不如晋人,可能连中原那边的中等国家都不如。

    这样其实也没有错。

    华夏文明的中心一直都是在中原,其余四边八镇的边缘区域,各方各面一直追随中原的脚步。

    秦国在华夏文化圈里算是边陲国家,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断绝了与中原诸侯国的联系,相处最多的是各种戎人。

    这样一来就造成了一种现象,秦人的文化逐渐与中原诸侯不同,生活习惯以及一些造物方面的设计向胡化倾斜。

    其中就包括秦人融合了大量的戎人,使得秦国一度变成一个半农耕半游牧的国家。

    吕武对太过于久远的历史不熟悉。

    他熟悉的历史片段其实也不多,除了那些耳熟能详的历史之外,了解的很多历史还是从小说里看到,不一定靠谱。

    秦国好像是从商鞅变法之后,才逐渐又与中原诸侯国频繁接触?

    从那个时候开始,秦国的文化得到掰正?

    至于说一再迁徙都城这种事情,吕武以前会觉得很奇怪,得知包括晋国在内的所有诸侯国不止一次迁都,不再觉得大惊小怪。

    他们喝着小酒聊着天。

    谈得是秦国的历史。

    讨论的是赵旃和郤至会打到什么程度才会回来。

    可以想象的是,晋国“新军”杀到秦国腹地会给秦庭带去何等的震动,秦人又该是陷入什么样的惶恐之中。

    在过去的历史中,秦国不是没有和中原列国开战过,还是第一次被杀到腹地。

    现在秦君带走了国内能打的军队,境内除了“雍”有一支集结起来的成建制部队,其余各地只能靠贵族私人武装去守卫。

    而在前线,秦君应该已经知道晋国“新军”杀进秦国腹地的消息?

    想瞒?那是绝对瞒不住的!

    “麻隧”和“泾阳”的秦军绝对陷入了恐慌,想的念的是老家发生了什么。

    他们杀入晋国干了些什么,一想到晋军用同样的方式去对待家乡父老,甚至可能使用更残忍的手段,免不了惊得脸色发白,又冷汗狂冒地浑身颤栗。

    心有牵绊,还是事关家乡,他们哪有心思继续和晋军打下去,出现逃兵是必然,部分的逃兵又会让大多数秦兵士气变得更加低迷。

    不出意外的话,“新军”杀进秦国腹地的消息传开,不管元帅栾书懂不懂抓住机会,秦军士气低迷,注定“麻隧之战”也该出现结果了。

    胜利必然属于以晋国为首的联军。

    有区别的是,秦军会损失多严重。

    太过于远方的事情,没有即时通讯手段,深入到秦国腹地的吕武等人,很难得到确切的消息。

    得到了一个驻防“郿”城的命令,他们在半个月里没有遭遇到秦人的反扑,显得很是无所事事。

    半个月后,一些友军开始押解俘虏和战利品过来。

    赵旃和郤至等友军干了什么,取得了什么样的成绩,同样传到了吕武的耳朵里。

    “这一次秦国真是元气大伤啊。”吕武听说突入最远的晋军杀到了一个叫‘西山’的地方,问了一下才知道那是距离‘郿’城两百多里的地方,说道:“秦国腹地仅有‘雍’未陷落,其余各城竭尽破了。”

    半个月前,韩起带兵不断突袭“郿”周边的村落,很是将突击大师发挥了几次。

    周边已经没有可攻打的目标,韩起自然是回到“郿”城。

    听到吕武在感概,韩起撇了一下嘴,说道:“秦人咎由自取。”

    也就是秦国的贵族大部分跟秦君离开,还带走了家族的主力,要不守卫兵力足够的城池,哪是那么好攻破的。

    吕武先后接到了来自赵旃和郤至的通知,他们最迟将在半个月内回到“郿”城,要求吕武看好那些俘虏以及战利品。

    押解俘虏和战利品来到“郿”城的晋军,他们暂时被归纳到吕武的指挥序列。

    吕武手头的战兵从七千左右,增加到了上万。

    辅兵的数量更多,达到一万七千余人。

    而被押解过来的俘虏数量足有六七万人,杂七杂八的各种战利品不计其数。

    这个秦国的腹地有多少人口栖息,作为晋国的贵族肯定没个确切的数据。

    不算征战过程的杀戮,只是光俘虏就有六七万人,怎么看都少不到哪去。

    吕武问魏相,道:“晋国人口总计多寡?”

    魏相被问愣了。

    现在没有国家会正儿八经地统计全国有多少人口,只是各家贵族会大略地统计可参战青壮数量。

    韩起不责任地说:“不低于七百万?”

    有这么多吗?

    吕武依稀记得有文献提到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春秋中叶时期,第一人口大国就是晋国,统计的在册人口超过五百万;第二人口大国则是齐国,为数三百万;排在第三的是楚国,在册人口两百五十万。

    秦国一直都不是春秋中叶的一流国家,融合了大量的戎人之后,巅峰时期的人口也就一百八十万左右。

    吕武算了算老吕家的人口,他们这种中等贵族之家都有七万多的人口,大贵族动辄就是十几好几十万。

    他因为不知道真正的数据,以己度人有点相信韩起说出来的数量。

    只是有一点他忘了。

    春秋统计人口时,不会将奴隶和野人算进去。

    所以老吕家所谓的七万人口,刨除掉一两万奴隶,也就三四万人。

    晋国的“卿”,封地越大,治下的人口就越多。

    目前封地最大的是郤氏,真要有个人口数据的话,包含奴隶算在内,郤氏的人口不会低于四十万。

    即便是看上去实力最弱的韩氏,人口数量也超过了二十万。

    而这还是大量中小贵族没破产前的数据。

    历史按照原有轨迹运行,晋国出现“破产潮”,大批的中小贵族消失,各大贵族的实力会越加恐怖。

    他们每天喝着小酒聊着天,等到了赵旃和郤至先后到来。

    吕武需要进行汇报。

    秦人没有来进行反扑,后路百里之内没发现秦军,等于没什么好汇报的事情。

    “经此一战,秦国百年内不敢东望!”郤至看上去意气风发,声音很大地喊:“诸位,饮胜!”

    没错,他们觉得自己获得了伟大的胜利,喊来了能来的贵族,摆开了宴席。

    只是本该由赵旃这位新军将来主持,却被郤至抢了过去。

    赵旃看上去没什么不愉快,笑容满面地频频举盏。

    “武,邯郸氏是否……”魏相坐在吕武的座位后面,前倾身躯问道:“免去卿位?”

    魏氏还不知道确切消息?

    不应该啊!

    魏氏已经够格向卿位发起冲击,交好了不少“卿”,消息不该这么闭塞才对。

    吕武低声说道:“大大此次归师,将回邯郸经营封地。”

    魏相猛地咳嗽起来,看上去很难受,一双眼睛却有些发亮。

    正好回头的吕武看到了魏相的兴奋,心里默默想道:“是只有魏相不知道,还是整个魏氏没有事先得知赵旃会被免掉卿位?要是整个魏氏都不知道,他们这一次肯定没戏。”

    那边郤至声音洪亮地在传达消息。

    他们深入秦国腹地已经长达一个半月,是时候带着收获回转。

    众贵族齐声高喝:“彩!”

    回去啊!

    大家都想回去。

    他们已经出家门快小半年,取得了那么多的收获,谁不想将收获入袋为安?

    吕武想起了自己的儿女,一颗心有些酥酥软软。

    也不知道“阴”地的建设顺不顺利?

    开垦了多少新的耕地。

    山中起了多少工坊。

    家中亲人健不健康。

    郤至问众人,道:“我‘军’是否往‘雍’而去,耀武扬威一番?”

第157章:秦国都城下的阅兵

    耀武扬威?

    这……

    已经将秦国腹地折腾了一遍,该打的已经打了,该抢的也没有落下。

    有必要吗?

    吕武没吭声。

    他能从在场的贵族脸上表情看出一点,超过九成的贵族对去“雍”那边耀武扬威一番很感兴趣。

    “郿”距离“雍”足有上百里。

    郤至想耀武扬威,之前就该做了。

    大军已经集结到“郿”这边,再往西上百里去“雍”这个秦国都城,等于又要劳师动众。

    有这功夫,急赶一些都能前往泾水西岸了。

    “阴武。”郤至兴致太高,喝了个满脸红,大声说道:“此次一同前往!”

    赵旃立刻说道:“本将留驻‘郿’。”

    邯郸赵接下来就要被边缘化,风头已经出得足够大,不需要更高调了。

    哪怕是现代人的思维,吕武还是能有理解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兴奋。

    攻打一个国家,能去敌国的首都耀武扬威,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郤至需要出这个风头。

    大多数贵族可能没想太多,他们就是只想去羞辱秦人,好将过去几年的憋屈发泄干净。

    翌日。

    属于邯郸赵序列的两个“师”留驻“郿”,其余部队经过整装之后,他们在郤至意气风发的呼喝声中想着秦都“雍”开拔。

    走了两天又一个上午,他们在中午时分看到了“雍”的城墙。

    远远看去,“雍”的城墙上插满了旗帜,还能看到很多守军。

    “雍”城的秦军没有出城。

    到来的晋军在距离“雍”三里外停下。

    郤至下令军队列阵。

    包括吕武在内的所有晋军,以高涨的热情约束士兵。

    一个又一个阵列形成,战鼓声被敲响。

    要是站在“雍”的城墙上,能看到非常多的红色方阵形成,每一个方阵约一千五百人,由二十辆战车打头。

    郤至下令部队列成三“彻”。

    旷野上就形成了三条军队形成的“线”,互相之间相隔约八十米。

    整齐的踏步声响彻!

    晋军士兵用一种不急不缓的速度,渐渐地朝“雍”推进。

    秦国的百官,身份地位足够高的那些基本跟随秦君去了前线,留在国内的仅有少数几个重臣。

    一名穿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在甲士的团团保护下,脸色非常难看地注视正在迫进的晋军。

    他叫赢石,是秦国的储君。

    “晋军逼来?”杜回(结草报恩的那位)脸色非常沉重,说道:“敢攻我都城!?”

    这位曾经的猛将老了,还有不光彩的经历,没有随秦君参加“麻隧之战”这场决定国运的战役。

    他曾经在攻打晋国时被魏氏的魏颗和魏琦(吕琦)俘虏,给华夏历史增加了结草报恩的典故。

    那之后,魏颗获得“令狐”这块封地,别出成为令狐氏。

    这一次晋国“新军”杀到秦国腹地,半养老状态的杜回被征召,成为“雍”城防御指挥官。

    赢石发现杜回的脸色难看,推开了保护自己的甲士,拉着杜回的手臂,颤声问:“老将军,可有守城把握?”

    列阵迫进的晋军开始转向了。

    一个又一个“彻”像是在表演那般,行军姿态中突然转向北侧。

    要知道在无法即时通讯的年代,传递消息是多么的困难,晋军突然间全部变向,看上去还没有出现混乱,表现出来的军事素养意味着什么。

    本来要回答“有把握”的杜回,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改口说道:“老将勉力而为。”

    赢石一听差点没双腿一软。

    不是这位储君胆子小,是来犯的晋军表现得过于凶残,一路蛮横地杀过来不提,半个月内攻陷了“雍”周边的两座城池。

    固然是各座城池兵力不足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沦陷却是真的沦陷。

    战争历来以实力说话,败了再口嗨是侮辱自己。

    再看那支晋军在行军姿态能在突然间整体变向,不懂军事也能看出精锐程度,哪能不心生害怕!

    城头之上。

    秦兵紧握手中的武器,神色紧张地看着下方的晋军。

    身份高的那些人,联想力丰富的已经在想象城破后的场景,忍不住就哭出声来。

    “敌军未伐木。”杜回抓住了这个重点,劝慰赢石,说道:“不类攻城之举。”

    攻打城池肯定要造攻城器械。

    太高端的攻城机械造不出来,起码要造一些攀爬用的梯子吧?

    另外,大军所到之处需要扎营,怎么能少了祸害树林的举动。

    完成变向的晋军,他们稍微停留在原地,战鼓敲响了新的鼓点,又开始不慌不忙地移动起来。

    他们仅是距离“雍”的城墙一里,排列着整齐的队形,默不吭声地沿着城墙笔直向前。

    郤至所在的战车突然脱离大队,向着“雍”的城门处奔了过去。

    城墙上的赢石等秦国重臣,包括守城士兵,看到一辆插着旌旗的战车脱离大队过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郤至的战车在城门前方约二十米停下,对着上面的秦国诸位大臣行礼,说道:“我姬姓、郤氏、至,晋之新军佐,拜会诸位。”

    他肯定不知道秦国储君也在,不然需要特别点名致敬。

    成为队列的晋军还在不断移动,向秦国都城“雍”的人们展示自己的存在。

    郤至不是傻大胆,他笃定秦人绝对不会向自己射箭,特地过来青史留名。

    当然了,要是秦人射箭,郤至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他开始大声述说,以往秦国对晋国做了什么,才有“新军”这一次的到来。

    后方,魏相与吕武同车,纳罕地说:“温子重复我言。”

    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郤至就是摘出《绝秦书》的一些内容,好好地给秦人朗读了一遍。

    只不过,魏相作为使者过来,有那么些势单力孤地在秦庭念;郤至却是带着大军而来,以气势汹汹的态势,重新又给秦人普及了一下前因后果。

    一件羞辱人的事情,郤至干得光明磊落。

    有秦国的事迹在前,史官在记录这次晋军兵逼秦国都城“雍”的事情,晋国只会是正义的一方。

    魏相扭身看了一下绑在战车后方的粗圆木,说道:“此事妥当?”

    前方,郤至讲了该讲的,面对秦人没有回应的结果,心情越加越快,再次行礼,大声喊道:“有一礼相赠,诸位拭目以待!”

    得到信号的吕武示意驭手青该行动了。

    郤至让自己的驭手和戎右下去扛着战车变向。

    吕武这一辆车脱离大队向城门而去。

    两辆车在中途交汇。

    站在战车上的郤至以上位者的身份,朝交错而过的吕武行了一礼。

    吕武自然回礼。

    本来安静行军的晋兵,猛然间呐喊“威武”的口号。

    不明所以的秦人,他们被晋军突然间的呐喊吓了一跳。

    “这是为何?”赢石当然看到了吕武所在的战车,问道:“晋人邀战?”

    杜回不答。

    出城交战那是不可能的。

    “雍”城经过紧急征召,守城士兵也就两万出头,怎么可以出去跟至少三万的晋军打野战嘛!

    战车停下来后,青和凌先下去解开捆绑住的粗圆木,又扛着战车进行变向。

    两人干完却很尴尬地面面相觑了一下,忘记新式战车变向比较容易,不用去扛了。

    话说,老吕家的新式战车没有得到发挥的机会。

    吕武已经怀抱粗圆木奔跑起来。

    城墙上的秦人看得一脸困惑。

    之前,郤至说要送他们一件礼物。

    秦人看到吕武怀抱粗圆木在狂奔,晋兵一声又一声地呐喊“威武”,没搞懂晋军到底在上演哪一出。

    一声沉闷的响声出现。

    城墙上的秦人没探出身躯,不知道闷响是个什么情况。

    身在城门洞的秦兵,他们看不到城门外,却知道城门被撞击了。

    吕武撞完了一次进行倒退,助跑又再撞击。

    “那人、那人……”城门尉上了城墙,一脸荒诞又惊恐,汇报道:“他在撞击城门!”

    一瞬间,够资格出声的秦人都是诧异道:“何也?!”

    这特么什么情况???

    吕武闷头干自己的事情。

    他必须承认“雍”的城门很牢固,需要反复撞了十二次才给撞塌。

    城门在怪异的声音中倒了下去。

    一些秦兵被门板压到,惨叫声连连。

    几个秦兵傻愣傻愣地看着烟尘弥漫的城门洞,好像看到一个身影?

    城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万众晋兵表情十足狂热。

    要是郤至下令攻城,他们绝对会不顾一切展开攻击。

    干完自己事情的吕武跑回自己的战车,催促青赶紧控马离开。

    全过程没有一名秦兵射箭。

    包括赢石与杜回在内,秦人除了满脸困惑就是呆滞,只顾着面面相觑。

    战车跑出去百米左右之后,吕武才回身对着“雍”城行了一礼。

    吕武对魏相说道:“我刚才看到有千斤闸了。”

    这是一种城防工事,一旦千斤闸落下,城门就会被封死。

    魏相表情有些呆,说道:“武,你青史留名了。”

    吕武诧异地说:“我早就青史留名。”

    没毛病!

    上一次晋秦会盟,列国史官肯定要记录。

    在秦国都城“雍”进行阅兵的“新军”,以一种不可一世的姿态再次转向,哪里来回哪去。

    身后是目送他们离开的秦人。

    等待晋军离开,赢石和杜回来到城门处。

    他们看到了倒下来的门板,也看到那根被随意丢弃的粗圆木,脸上满满都是觉得不可思议。

    而“新军”回到“郿”一刻都没有停留,趾高气扬地进行了班师……

第158章:太特么操蛋了!

    他们朝着来路走,以更快的时间来到“郿”与留守的赵旃所部会合。

    没有多余的耽误,行军姿态的部队继续向东,赵旃所部则是押解俘虏与战利品跟上。

    没有走多远的距离,吕武得到了垫后的命令,带着自己的那个“师”走在全“军”的最后面,担负起了阻击可能出现追兵的重任。

    晋国“新军”来时,战兵三万七千五百,也就是满编状态;算上辅兵的话,队伍的总人数超过六万。

    等待踏上归途,多了七八万的俘虏,马车和牛车增加了近两千辆。

    秦国有派出追兵,只是没有做出实际的追击行为,远远在后方吊着。

    吕武停下来。

    作为追兵的秦军也停下。

    吕武率部向追来的秦军靠近。

    秦军调头就往后撤退。

    这样一来就很清楚了。

    秦军没那个自信与“新军”交战,只是也不甘心就那么让晋军大摇大摆地走掉,干了“礼送出境”这么一出。

    吕武见秦军没有交战意图,换作其他将领可能会嘲笑一阵子,更加趾高气昂,乃至于是起了轻视的心思。

    一旦那样,准会给秦军逮住机会来一下。

    一直很稳的吕武能看出秦人满腹怒火,秦将想要找机会率军杀上来,哪会变得松懈。

    “晋军垫后何人?”杜回亲自追击,没找到机会不得不问。他听到了一个名字,再问:“去岁会盟,以一己之力杀戮我军数十的阴武子?”

    杜回又知道就是吕武扛着粗圆木完成了破门的壮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消息闭塞的关系,他们不知道吕武已经这么干了三次,每攻克秦国一座城池,还进行了焚城的举动。

    不过,他们倒知道“郿”城就是被吕武率军攻陷的。

    这年头能率军攻克城池的将领不多。

    主要是爆发攻城战的几率太小。

    春秋打的是“征”与“服”之战,一般是在野外战场堂堂正正地交锋,为的是获取很直接的收益,不是攻城拔地后的占领。

    “大胜而不骄,晋新军将赵旃、新军佐郤至,为我秦国劲敌!”杜回很忧虑又再说:“阴武子崭露头角,三岁前方是一卒之长,如今已是一师之帅?晋国众卿,爱才之心尽显。”

    秦国就是知道晋国内斗很严重,才制定了东出的国策。

    他们好些年内一再东出,又被揍了个满头包。

    屡败屡战之下的秦国其实并不怵晋国,更没有生出妥协的心思,不然也不该在会盟之后立刻背盟,爆发这场“麻隧之战”。

    “本以为楚国攻打郑国能够瓦解联军,逼迫晋国分兵援救郑国……”杜回讲的是楚国使者来知会的消息,道:“哪曾想晋军杀进我腹胸!”

    楚国使者欺骗了秦国。

    事实上,是郑国以为自己抱上了晋国这只粗大腿,琢磨着有晋国兜底了,要不还是欺负一下谁,收一收保护费吧?

    郑国环顾四周之后,发现许国这个小老弟很合适啊!

    许国是楚国的附庸,只差一步就被吞并的那种。

    本来还在商议怎么救援秦国,讨论来讨论去就是没拿出一个决定的楚国君臣,一听自家都快放进嘴巴的“肉”被郑国拿刀在剁,瞬间给爆炸了。

    一场被迫反击在楚国使者嘴巴里被说成是,为救援秦国才出兵。

    因为距离的关系,再来也是难以证实真相,秦国信了。

    只是,不管楚国为什么而出兵,攻击晋国新收的小弟是事实。

    等待消息传到联军处,本来以为能大大收获一把的郑君,包括在联军的郑国臣工,他们肯定不愿意继续待在麻隧,必然是要回师救本国于事危累卵。

    联军是以晋国为主力,其他列国只能算是一个添头。

    可是郑国一旦真的退出联军,还是会对这一场战役造成不小的影响。

    这一次晋国的“新军”长驱直入杀进秦国腹地,给秦国造成的恐慌难以估量。

    秦国国内不得不思考一点,是不是前线已经战败,才会让晋国“新军”轻易杀进来。

    如果“麻隧之战”秦军一方败了,他们又必须思考到底败得多惨。

    要是秦军主力被完全歼灭,哪怕没有晋国“新军”杀进来,秦国基本上也是完犊子了。

    失去主力的秦国,起码要花一二十年的时间才能喘过气来。

    前线的主力被歼灭,又被晋国“新军”杀进腹地大肆攻城掠物,秦国是不是要花三代人的时间来舔伤口?

    中原三十年为一世(代),那就是上百年的时间中,秦国只能憋屈地窝在秦川!

    不止秦国境内的秦人不知道“麻隧之战”进程怎么样。

    深入秦国腹地的“新军”,一开始还能断断续续接到一些新消息,后来消息也断了。

    这个是距离产生的制约。

    毕竟,野外满是各种动物的年代,又是深入到敌国的腹地,派出少量的人手容易失踪,派出大队人又不合适,消息互通方面就被迫终断了。

    “秦军统兵将领是杜回。”韩起看向了魏相,笑嘻嘻地说:“他与魏氏乃是故交。”

    对,还是不打不相识的那种。

    有了“结草报恩”这个典故在,明明是很惨烈的战争,却被杜氏和魏氏玩出了花样,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美谈或雅事。

    吕武不知道什么情况,好奇地问了一下。

    他听完觉得,这大概是战争史上,一次近乎于完美的“公关”措施了。

    有这么一支秦军吊在后方,进行撤离的“新军”其实有点难受。

    去邀战吧,秦军很直接地来个向后转身。

    想迂回包抄,导致“新军”耽误了行军进度,秦军还是来个向后转身。

    打又不打,脱离又不脱离。

    每天驻营后,吕武都要小心来自秦军的夜间偷袭,很烦人的!

    这种状态一直到“新军”抵达泾水西岸的“侯丽”还在持续。

    而等“新军”来到“侯丽”,他们已经从派出去又回来的人嘴巴里,知道大略的战争进程。

    这一次“麻隧之战”充满了各种意外。

    先是郑国的国君姬睔(gun)知道国家在被楚国暴打,请求让郑**队退出联军,好回去支援正在挨打的郑国。

    栾书想找理由推脱,告诉郑君姬睔,只要这里能获得胜利,马上就能举兵南下去支援郑国。

    等着大家一起去啊?

    十来万军队,能暴揍楚国的哦!

    没等栾书有什么动作,晋君姬寿曼答应郑君姬睔的撤退请求。

    这要是从法理上来讲,其实没半点毛病。

    关键的是,晋国自有国情在。

    晋君姬寿曼连找众卿商量一下都没有,干了也没通知军中的那些卿。

    等包括栾书在内的卿发现郑军正在拔营,一问才直接结果。

    这是联军内部出现的大问题。

    秦军那边更离奇!

    多国联军已经成功地拔除了“泾阳”这座城池,也将泾水东岸野外的秦军消灭大半,围着“麻隧”就要进行总攻击,“麻隧”城头却是挂起了白幡。

    原来是秦国的国君赢容(秦恒公)病死军中。

    他早不薨晚不薨,等双方要决出最终的胜负才薨。

    这就让联军很为难,晋国的君臣很难受了!

    现在讲究的是国丧不战。

    秦恒公一薨,秦军挂出了免战牌,联军再想打也不能继续打。

    甚至,晋国的国君,还有其余国家的国君,一些国君没来的国家,得到秦人那边的邀请,不亲自去也要派出使者,前往秦人那边意思意思地哀悼一下。

    结果是“新军”渡过泾水,来到“麻隧”这边的战场,看到的是“麻隧”满城白色,联军这边士气看着莫名低迷。

    一直吊在“新军”后面的秦军,他们倒是没敢过泾水,停在泾水西岸的“侯丽”了。

    赵旃和郤至刚到就被栾书召唤了过去。

    其余“新军”需要自己找个地方驻营。

    吕武来时看到“麻隧”挂起白幡,又见己方士兵满脸沮丧,有那么些被搞得发懵。

    各自回去找了爹一趟的魏相和韩起回来,他们将打听到的情况说了一下。

    “不打了?”吕武有些错愕,说道:“只待奋力一击便要全歼秦军主力。此时罢战?”

    魏相讶异说道:“秦君薨了,如何再战?”

    韩起一脸的赞同。

    晋国出动了中军、上军、下军和新军,喊来了八个小弟;秦国倾国而出。

    双方合起来征召了至少二十万战兵,加上数量更多的辅兵,一场几十万人的战争,因为秦君薨在了战场,打不下去了?

    原历史上,以晋国为首的联军,出动了十二万战兵;秦国这一方则是出动了五六万人。

    在记载历史时,史官并没有将辅兵和另外一些后勤人员算进去。

    这么一场劳师动众的战争,随着周王室派出队伍进入“麻隧”,注定要画下终止符。

    “虎头蛇尾啊!”吕武先感概了一句,才问道:“可知秦军主力情况?”

    韩起说道:“十数万大军消灭的秦人,远不如我‘军’。”

    “新军”光是俘虏的秦人就有七八万,不用再去算战争期间杀了多少秦人了。

    同时,晋军从秦国带回战利品,等于秦国失去了那些物资。

    秦国腹地因为这一场战场被造成的破坏。

    等等很多相加起来,“新军”给秦国带去的伤害,难以计数。

    正面战场这边,五六万秦军逃散了一些,有一万左右在“麻隧”城池里面,秦君也不是被联军杀死。

    这好像没可比性吧?

    魏相就很实在地说:“此战,我等不负晋国父老。”

    吕武则是满脑子怪异思想,暗自想道:“以后两国交战,觉得打不过了,自家国君抹脖子就能让战争停止了。”

    问题是,每个国君都很惜命的吖!

第159章:大胜后的不测之忧

    后续,吕武还听到了一件挺令人诧异的事情。

    曹国的国君姬滕英勇作战了好几场,一次出战被流失射中脖子,重伤不治薨逝了。

    说是重伤没错,死因绝对是流血过多。

    因为是流失的关系,只能说曹君姬滕的战死相当不幸。

    在曹君姬滕战死之后,曹国的军队退出了交战序列,包括晋军在内的各诸侯国为曹君姬滕进行了举哀。

    可能是因为曹君曹腾级别不够的关系,“麻隧之战”并没有因为他的战死而终止。

    联军这边举哀了七天。

    在这七天之内,秦军也没有进攻。

    随后,曹**队成为这一场战争的看客,余下双方又开始了血拼。

    这一次秦君赢容病逝,却是给“麻隧之战”带来了新影响。

    秦桓公的爵位与曹武公其实一样,都是伯爵。

    他们的“公”是薨逝后的追赠。

    秦桓公会薨逝跟“新军”杀入秦国腹地有直接关系。

    他本来就患病,起先病得不是那么严重,只是难以治愈罢了。

    晋国的新军连续攻克“棫林”和“侯丽”,渭水南岸“戏”和“豪”沦陷被焚的消息也传来。

    秦国才多少座城池啊!

    一下子就没了四座,其中的三座还被放火给烧了?

    对秦桓公造成最大打击的是晋国“新军”杀进了秦国腹地。

    换作“新军”攻击“泾阳”或“麻隧”,也就是逼近秦军主力,造成两面夹击的姿态,秦桓公都不会怒急攻心,一下子没挺过来死翘翘。

    秦国虽然有一百八十万的人口,其实真正属于有效统治范围的更少。

    他们一下子动用了五六万战兵出征,还有数量未知的辅兵,国内真的被掏空了。

    秦桓公很清楚一旦腹地遭到攻击,对秦国的打击该有多么严重。

    不止是人口和物质方面的损失,主要是人心上面的打击。

    秦国一再挑战晋国,每次都被揍得满头包,却还有心性继续跟晋国打,没有心理方面的恐惧。

    这一次晋军杀进秦国腹地,再加上“麻隧”这边的败局已定,秦桓公知道以后秦人一谈到晋人就不一样了。

    有了这一次深刻的教训,秦人再也不敢轻易挑衅晋国,更别提再发起挑战。

    日后不知道多少年的时间内,秦国只能臣服于晋国。

    常说忧虑成疾,心病更容易致死,秦桓公就在惊忧交加心难安的状态之下病逝了。

    秦桓公死前做了吩咐。

    秦国需要承认这一次的战败,祈求晋国的原谅,商讨赎回被俘的武士。

    那些臣工们对秦桓公还是很服气的。

    他们先向周王室的姬朝(单公)表示赔罪,恳求姬朝一定要在周天子面前美言几句,使周天子原谅秦国在礼法上面的一再缺失。

    姬朝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他就是按照礼节来悼念一下秦桓公,意思意思就要走了,哪知道秦臣能那么不要脸给直接扑上来抱住大腿啊!

    周王室早就衰败,只剩下一个名头而已。

    要不然这一次周王室压根就不用参加九国联军攻秦,特地给派出了一支啦啦队。

    姬朝全程很尴尬,只是说等秦国新君确认,让秦国新君自己去跟晋国的国君商谈。

    秦国右大夫说,他亲自前往晋君姬寿曼处,不顾其他几个国家的国君在,看到晋君姬寿曼也是扑上去抱大腿,一阵痛哭流涕表示错了,乞求晋君姬寿曼惩罚秦国,他们一定晋君姬寿曼怎么说就怎么办。

    事实上,晋君姬寿曼被秦国右大夫说的举动弄得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拔剑将突然扑过来的家伙剁了。

    等听完秦国右大夫说的话。

    晋君姬寿曼又看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感到那个叫解气和有面子。

    栾书得知自己国君接见秦使,笃定会出什么幺蛾子,赶紧来到现场。

    上一刻,他其实是在向赵旃和郤至了解情况。

    晋君姬寿曼正要说点什么,话没讲出去,栾书急匆匆地冲进大帐之内。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像吕武这种身份的人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丁丁点。

    结局是秦国承认战败,并且向晋国臣服。

    另外就是,听说在栾书的操作下,秦国向曹国赔付了很庞大的一笔物资。

    这是应有之意。

    毕竟,曹武公是听从晋国的召唤带兵来助战,一再英勇作战却战死,晋国要是没有表示完全说不过去。

    吕武在乎的事情不多。

    南方楚国正在猛攻郑国的消息,在郑人不断的哀嚎痛哭中已经传遍联军。

    已经战胜了秦国,自家小弟正在被暴揍,晋国不可能无动于衷。

    那么,晋国要出动多少部队南下?

    另外一件事,与秦交锋已经胜利。

    国君姬寿曼一再催促各贵族赶紧将缴获好好地清算一遍,是个什么意思?

    元帅栾书到底将这一次各贵族的军功核定完了没有,是立即公布赏罚结论,还是等班师新田再公布?

    没有任何的结果出现,包括吕武在内的所有贵族,得到的是整顿部队,大军开拔的命令。

    “我们这是去哪?”吕武不是在自言自语,特地找来韩起与自己同车,一脸不痛快地说:“是没结论,还是有争议,一点点消息都没有。”

    韩起再怎么都是下军将韩起的儿子,还被内定为韩氏未来的掌门人,怎么都该听到一些风声吧?

    他一脸愁苦地说:“传闻君上欲将大功尽加于邯郸赵,温子明言不服。”

    啥情况?

    也就是说,国君要将“新军”杀入秦国腹地的所有的功劳,评定给新军将赵旃?

    这很有意思啊!

    要是按照职位论功的话,作为新军将的赵旃,哪怕他在这一场战事中什么都没干,有新军将的身份为前提,功劳当然是他最大。

    可是这样一来,赵旃还要不要回自己的封地邯郸去养老了?

    一旦赵旃继续在新军将的位置不下台,甚至可能会更进一步,几个“卿”排排站分果果的事情不就白做啦?

    认为这一次自家会成为卿位争夺胜利者的郤氏,早先的各种努力,少不了一些利益退让,岂不是白给?

    “温子……,很剽悍。”吕武只能这么评价,又问:“郤伯(郤锜)可有话说?”

    韩起想了想,说道:“未闻郤伯有何举动。”

    不是传言郤氏三兄弟超级跋扈的吗?

    作为兄长的郤锜不吭声,显得很不郤氏。

    他们已经退回晋国境内。

    比他们更早走的郑**队,应该已经踏入周王室的地盘,甚至早跑回国了。

    栾书在“麻隧之战”出现结果后,请示完国君姬寿曼,向参战的列国发出通知,想走的也能走了。

    齐君吕环麻溜地带着自家小弟滕君姬宏,一点都不留念地走人。

    鲁国的季孙行父看到齐国走得那么麻溜,担忧鲁国的主力在外,齐国却抢着时间要回去,深怕齐国趁鲁国主力在外发起入侵,也赶紧带上邾君曹貜(jué)且往鲁国回师。

    邾国早已经三分,除了邾国(被称为大邾)之外,还有小邾国和滥国。

    而邾国是鲁国的小弟。

    还跟着晋国大军的有特别被点名的曹**队,还有顺路的宋**队和卫**队。

    他们进入到“魏”地,也就是魏氏封地的时候,楚国攻击卫国的消息传来。

    一并被传来的消息还有郑国又双叒叕投降了。

    老牌投降国啊!

    郑君姬睔(gun)前一脚刚跟随晋国参加讨伐秦国,没有回到国境,还是已经回到国境?

    总之,郑国在楚国的兵锋下,再一次的投降了。

    对于郑国再一次投降,元帅栾书以及几位卿其实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他们从郑君姬睔(gun)只是请求晋国支援,连等都不等就率军离开,早就预料到郑国又要投降。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表态将会支援郑国,却是一点着急的样子都看不到。

    现在接到了卫国正在被楚国攻击的消息?

    栾书第一时间进行表态,一定会出兵支援卫国,并且命令军队的行军速度加快。

    宋国执政华元担忧楚国连宋国一块揍,匆忙告辞后带着军队离开。

    士燮有进行挽留,却是被华元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

    华元讲得比较透彻。

    晋国国君太任性,先被郤至驳了一阵恼怒,又有栾书屡次添堵。

    领导班子这样的晋国,拼尽全力打完了秦国,还有那个环境再去跟楚国死磕吗?

    士燮就是知道晋国现在不会跟楚国死磕,才会被堵得哑口无言。

    上层发生了什么,没有对军队的归师有太大影响。

    吕武猛然间发现行军方向是朝东北,路过“安邑”时还无法百分百确定,等进入荀氏封地才确认下来。

    他们这是要回去新田啊!

    真正看到新田时,晋军情不自禁发出了欢呼声。

    要是去跟楚国干仗,他们不会有回到新田的流程,哪怕绕路都不会接近新田。

    一旦回到新田,代表的是军队将会解散。

    今年还有没有征召,要不要继续出征,怎么都是一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随着越来越接近新田,晋国上层的不愉快却在加重,导致连一些武士都听到了只言片语。

    国君姬寿曼好像突然间发现赵旃很可爱,一再赞赏的同时,多次邀请赴宴。

    他这样搞,不但搞得赵旃惊措不安,还将郤氏弄得非常火大。

    作为调节贵族与国君的栾书,他却是一直不温不火,令人搞不懂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第160章:来啊,弑君干不干?

    大军真的解散了!

    这样一来,晋国不但一时间不会去郑国,驰援卫国的事情也要延后。

    晋国贵族在乎的并不是要不要去救援谁,他们眼巴巴地等着军功评定和战利品划分。

    老牌投降国郑国已经再次屈服于楚国,晋国完全不用考虑要不要前往支援。

    卫国则是依然选择服务于晋国,他们正在遭遇入侵,晋国要是无动于衷会令列国心寒。

    只是晋国四“军”已经全部解散,一点都没有要出兵前去支援卫国的迹象。

    卫国的执政孙林父就在新田。

    他有参加“麻隧之战”,不知道有没有立下些什么功劳?

    楚国攻打卫国,是攻打的力度太小,还是个什么情况?

    作为执政的孙林父一点着急都看不到,甚至连卫**队也被留在了异国。

    晋国的态度更是令人诧异。

    小弟正在被痛殴,老大只是口头表示表示,没有做出实际的行动。

    正在眼巴巴等着功劳被确认的晋国贵族,大多数根本不在乎外部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对卫国局势负责的范氏,他们从卫国获得了不知道多少好处,同样没有看见在采取什么行动。

    极少数重视国际口碑的晋国贵族有所建言,只是石沉大海没点回应。

    “卫君与卫执政矛盾重重,难有共识。”魏相放下了酒盏,为吕武解惑,说道:“此次我国并非无动于衷,乃是卫国执政阻拦。”

    啊?

    国家的执政阻止了晋国派出军队救援?

    这是什么个操作!

    难怪元帅栾书都已经表示会支援,后来却是没有付之行动。

    外面有个版本侧面证明了魏相的消息灵通。

    坊间传闻是卫君卫臧闹着要驱逐孙林父,导致晋国表态支援后却没有实际行动。

    晋国的几个卿位家族,每一个“卿”实际上都有担负外交工作。

    现在并没有外交部,自然也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外交官。

    怎么去与各国进行交流呢?

    列国一般是执政总掌。

    晋国这边却被各个卿位家族瓜分。

    简单的说,晋国的哪位“卿”负责哪个国家,他们就能从那个国家得到好处。

    相应的责任是这些“卿”要担负调动那些国家参与晋国对外征战,调节这个国家与晋国的关系。

    卫国是范氏的交际圈,而卫国负责跟范氏沟通的人是孙林父。

    等于说,卫国想请求晋国做一些什么,孙林父要与士燮达成一致意见,再由士燮来与晋国的各“卿”协商。

    吕武的理解是,卫国国君和执政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节,导致连国家安危都不顾了。

    是不是侧面证明一点,孙林父这个执政是个权臣?

    魏相说道:“君上已派出使者前往朝歌。”

    目前朝歌是卫国的都城,还不是帝丘。

    吕武觉得有意思了。

    晋国的国君插手“卿”的事务?

    这种事情即便是掌权程度比较高的晋景公,他都不敢轻易去做。

    姬寿曼手里有多少个“师”啊?

    他已经惹怒了郤氏,又去招惹范氏,嫌弃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吗?

    眼见国君与“卿”又在上演各种戏码,包括国君表现出重视邯郸赵,又一再压制郤氏,近来更是开始挑衅起了范氏。

    却不知道国君接下来还会挑动哪一家“卿”的神经?

    吕武知道的是,自己老丈人之一的赵旃已经多次回避国君的邀请。

    比起天真浪漫的国君,赵旃更清楚晋国的“卿”有多大的能量和能力。

    这年头“浪漫”可不是个什么好词。

    比如一直被觉得很“浪漫”的楚人,特指的是楚人缺乏纪律。

    身为国君却“浪漫”十足,指的是无视规则和秩序。

    吕武和魏相正聊着天,卫睿很匆忙地过来了。

    “主。”卫睿无视了魏相,急声说道:“赵子私出新田,急赶邯郸而去。”

    这是一件大事!

    赵旃连军功评定和战利品划分的结果都不等,没有向国君请辞,急忙忙地要回去自己的封地,分明是感觉到危机降临,不顾一切进行躲避。

    那一瞬间,吕武有些懵。

    在场的魏相看到吕武懵了,一再欲言又止。

    后一脚,赵丹过来求见吕武,看上去还挺着急。

    吕武撇下魏相,去了另外的房间见赵丹,急声问道:“我需做何事。”

    能让赵旃不顾一切地干出逃走的事情,不会是什么小事吧?

    赵丹喘着粗气,说道:“主有一言,请阴武子勿要妄动。”

    啥情况???

    随后,韩氏和魏氏也有家臣过来,先后表达出让吕武沉着冷静的意思。

    他们这是拿吕武当莽夫了。

    以为吕武看到赵旃的遭遇,会干出一些冲动的事情?

    本来很冷静的吕武脑子里千回百转,下一刻就不是那么冷静了,甚至有点想抽自己几巴掌。

    他没有穿戴甲胄,却是喊上了武士,先去栾氏在新田的府宅外闹了一波,又跑去宫城外面大喊大叫。

    这一举动很快传遍了新田。

    各家贵族无比理解吕武为什么那么干,进行了交口称赞。

    事实上,赵旃是吕武的老丈人之一,姻亲关系不是什么关键。

    较为关键的是吕武这一次在“新军”服役,与秦国交战立下那么大的功劳,等于是赵旃进行了栽培。

    吕武一旦对赵旃遭遇到不幸无动于衷,世人要怎么看?

    韩氏和魏氏的当家人得知吕武去大闹栾氏府邸,还跑去宫城外又大闹没离开,派出了自家的孩子过去。

    结果,韩无忌和魏绛带着家族武士来到宫城门外。

    这两个韩氏和魏氏的正牌嫡长子,不吭一声地护在吕武和老吕家武士的外围。

    知道得比较晚的智罃,他之前去了荀庚家中,看望病重难愈的堂兄,得知都发生了什么,想了想吩咐随行的儿子智朔,道:“你带武士前往,只需无声护卫阴武,无需再做其它。”

    智朔今年十三岁,转了转眼睛,笑嘻嘻说道:“父亲,孩儿知晓如何做。”

    他带着少量的武士抵达宫城门外,却是看到人有些多。

    已经不止是韩氏和魏氏的子弟过来,栾氏和范氏的嫡长子已经在场,同时郤氏家的孩子也来了。

    更外围,一些中等家族的家主在亲自围观。

    宫城这边的城门外,聚了快上千人。

    智朔压根就不需要挤着进去,外围的人一看智家人过来,十分配合地让开道路。

    “来之迟也!”智朔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晚来,又说:“此次,我等同气连枝!”

    他们全部穿着便服,没有一人身穿甲胄,只是都携带了武器。

    宫城的城门本来是大开的。

    守城的阍人一开始还在瞧热闹,得到命令关闭城门,上去城墙继续看热闹。

    这些阍人并非不信晋国有贵族敢攻击宫城,他们之所以带着看热闹的心思,有自己的想法。

    郤氏最近跟邯郸赵闹得很不愉快,加入进来有自己的理由。

    只有吕武过来闹,事情只关乎到邯郸赵。

    韩氏和魏氏过来看顾吕武,只是出于一种亲情。

    等待有贵族过来围观,几个卿位家族也参与进来,事情就开始变味了。

    之前吕武还去栾氏府宅闹了一波。

    没看栾氏都有孩子过来了吗?

    这次围堵宫门就成了晋国贵族在对国君表达不满。

    “阴武子这是被利用了!”胥童看着国君在发狂咆哮,没袒护吕武的意思,只是在讲实情,小心翼翼问道:“君上,或可打开宫门?”

    国君没好气地说:“打开宫门让他们进来杀死我吗!?”

    胥童为国君的智商感到忧虑,解释道:“如杀将进来,便为不忠;我料他们不敢。”

    国君用剑指着胥童,骂道:“混账东西!敢将寡人安危置于你所料!”

    胥童看了一眼长鱼娇,却见对方对自己摇了摇头。

    “阴武子为勇夫,寡人自然知道被利用。”国君记得吕武超级勇猛,下意识认为吕武的脑子长的是肌肉不是脑浆,忿恨地说:“诸‘卿’可恨!安敢如此欺凌寡人!诸‘公’无用,未有举动!”

    国君既是愤怒又是沮丧。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是国君啊,不该一言九鼎吗?

    然后,他一直在给公族争取利益,不惜亲自下场跟众“卿”掰腕子,公族的那些家伙怎么就没点表示。

    “公族无能!”国君胡乱挥砍了几次剑,红着眼睛看向胥童,说道:“寡人看错了他们!”

    胥童暗自撇嘴。

    晋国公族但凡有点用,有国君的支持,又有天然的名份,不至于让晋国的权力掌握在众“卿”的手里。

    国君死盯着胥童,问道:“寡人该如何?”

    胥童再次表达应该先打开宫门。

    国君又一次进行了拒绝。

    胥童无比心累,明明只要打开宫门就能一切迎刃而解,怎么就不这么干呢?

    国君却有自己的担忧。

    晋国的贵族很大胆,弑君干了不止一次,国君可不敢将自己的安危,建立在贵族担忧史书执笔上的污点。

    胥童给出了另外的建议,说道:“君上可公布赏罚。”

    然而,国君却想起了礼法,说道:“此为元帅权柄,元帅未送来文书,寡人怎可代劳?”

    这是他怕了。

    一直没吭声的长鱼娇阴恻恻地说:“如此,君上可命阍人喊话,言明一切由元帅做主。”

    国君品味了一下下,觉得这个主意好啊!

    那些该死的贵族来堵门,作为元帅不但不阻止还让儿子参加。

    军功和战利品怎么评定和处理,国君也是一直跟栾书在争论。

    既然这样,国君没打算要脸面,将矛盾直接揭开,一切麻烦丢给栾书好了!

    胥童一开始没明白,想了想发现长鱼娇比之阴险。

    那是要让栾书为难,一个处理不好就将走到众贵族对立面。

第161章:能不能别这么扑朔迷离

    长鱼娇的阴险之处,建立在栾书的身份问题上面。

    作为元帅、中军将和执政的栾书,他是个执政就要担负起保卫国君安全的责任,身为元帅则是要保证全军(贵族)的利益,以中军将的职衔则更需要在乎“中军”的得失。

    现在,一些孩子家家带上武士来围堵宫城的城门,栾书是个贵族就不能不派自己孩子参与,要不会让众贵族有看法;自家孩子参与了堵门,又是栾书作为执政的一种失职。

    这么个职衔与身份起冲突的事情,栾书怎么处理都是错的。

    国君这一次被公族的没有作为,给气了个半死!

    俺为了帮你们争取利益,拉起袖子直接跟贵族开干,你们特么见俺被堵门,不懂来帮把手啊?

    得了,俺也不在乎啦!

    国君压根没理解长鱼娇那么建议的真正意图,由着自己的性子在做选择。

    胥童智商在线。

    他瞬间品味出长鱼娇的用意。

    栾书身兼三职,各种职责互相之间存在矛盾。

    作为执政需要考虑国家利益,不能好处全给贵族,免得遇到事情的时候,国家拿不出应急的资源。

    是个元帅又是众贵族的代言人,调节贵族之间的矛盾,保证出了什么事,众贵族能够响应号召出兵。

    想要让众贵族听话,栾书无法只靠一张嘴巴,他首先要让众贵族满意。

    任何时代的贵族都是贪婪之辈,不会因为几句好听的话就晕乎乎,想要的是能够看得见的好处。

    国家利益和贵族利益该怎么去平衡,相当考验将元帅和执政一块兼任的人,他的智商和情商。

    城墙上的阍人喊话了。

    听到的众人,一些中小贵族欢呼一声散场。

    国君可算理智了一把。

    元帅是大家伙的代言人,不该亏待吧!

    来自各大家族的孩子,他们看到那些中小贵族要走,有那么些着急了。

    他们过来之前,多多少少被自家大人进行了嘱咐。

    这,目标到底达成了没有?

    现在散场合不合适?

    “此为短视之辈!”智朔觉得自己很聪明,需要将自己的聪明表现出来,说道:“如此一来,岂不让我等难堪!”

    他们是追求正义而来,事情必须干得漂亮。

    一听利益有保证就散场,算什么事!

    吕武多少预料会闹得比较大,有顾虑也必须带头干。

    国君没有下达什么惩罚,对吕武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现在中小贵族要散场,大家族的孩子看上去晕懵,有智朔出来展现聪明,一下子让吕武找到了目标。

    “朔?”吕武一脸不理解地说:“为何?”

    “我大晋行管仲治国之策,却非锱铢必争。”智朔一点都不怯场,看见所有小伙伴都看向自己,表现**更加强烈,说道:“应得之利一丝不让,事关国事又非无表忠义。”

    不管真的不懂,还是假的听懂,几个小伙伴听得频频点头。

    智朔一阵解释下来,讲得非常清楚。

    明明是一件很正义的事情,随着中小贵族听到利益有保证就退场,变成了一次聚众乞讨。

    栾黡(yǎn)是栾氏未来接班人,他看着智朔在表现自己的聪明,不留痕迹地观察其余人的表情。

    他一阵观察下来,发现有个别几个人是真的不懂,懂得那些则在装不懂,不由暗自取笑智朔表现**太重。

    不过吧,智朔是众人之中年纪最小的那个,想有所表现也属于正常。

    韩起见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自己的言论,讲来讲去就是没讲到“点子”上,很直接地问:“我等欲意如何?”

    几个人被问得愣住。

    智朔想了想说道:“仅有我等在此略微跋扈,散去又尽显丑态。”

    那倒是给个主意啊!

    成了配角的吕武只需要安静地观看这些大家族子弟的表演。

    郤宛(亦称伯郤宛)表情抑郁地说:“不若,我等前往元帅处?”

    栾黡听到郤宛的建议,脸上出现了吃到苍蝇的表情。

    这特么是故意的吧?

    一定是故意的!

    没错,郤宛还就是故意的。

    这一段时间国君瞎胡来,没见栾书能劝下来,怎么看都还有点拱火的意思。

    真当贵族都是傻的吗?

    其他贵族傻不傻不关郤氏屁事。

    甚至可以说,郤宛都不是那么在乎郤氏大宗会遭到什么影响,但他不能不顾郤氏小宗的难处。

    这一次三郤家的孩子没被推出来,别出的郤宛被逮了个正着。

    郤氏主宗和小宗的矛盾已经爆发出来,郤宛不介意给郤氏大宗和栾书再添把火。

    有了郤宛的建议,几个小年轻带着各自的心思,决定就去找栾书这位元帅了。

    可是走到半途,智朔找了个理由率先开溜。

    一些本来就在装模作样的年轻人,他们看到智朔带了个头,哪有不跟上的道理。

    随后,脑子灵光的人都各回各家,留下的除了脑子不太够用的一批,就是着实不能走的人。

    “这特么……”吕武现在其实有些骑虎难下,想道:“栾书怎么还没派人过来?”

    闹归闹,一些人……比如去闹一下国君,于晋国当前的正治环境是正确行为;结伙去闹元帅栾书,不怕哪天被阴死了?

    他们还在继续朝栾氏府宅走。

    半路令狐颗蹿了出来,逮住侄子魏绛就是一顿揍,揍完扛着走人。

    场面混乱时,跟吕武不熟的都趁机溜了,剩下韩无忌和郤宛。

    “这……”韩无忌没搞懂状况,迷惑地呢喃自语:“去也不去?”

    还去个啥啊!

    郤宛对吕武很感兴趣。

    要知道郤至是一个非常贪婪的人,前一段时间却派回家臣,点了一批物资和奴隶,要求送往“阴”地。

    郤至没讲个理由,给予了很多人进行猜测。

    这一次出征回来,郤锜特地问了郤至,才知道是战场的战俘归属权交换。

    郤锜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骄傲到骄横的那种。

    他私下埋怨了郤至几句。

    那时郤宛恰好听到。

    郤至讲的是吕武作战勇猛,不但是个猛人,还是个有脑子的人。

    他认为有脑子的人总该懂得看清局势。

    郤氏是那么的强大,有眼睛总能看得出来。

    自身的强大需要维持,郤至挺欣赏吕武,觉得拉拢一下总归没错,要是能为郤氏所用则更好。

    郤锜有自己的看法。

    他的理念是强者恒强,郤氏绝对不能对任何事情低头,一旦低头就会被认为软弱。

    总得来说,郤锜认为郤至这次办的事情不好。

    抢夺一个下大夫的俘虏所有权而已,不该有所付出。

    听到那些的郤宛琢磨着郤至未必会对吕武干些什么,骄横的郤锜则就有点难说了。

    郤宛想要借这一次机会看看吕武是个什么样的人。

    几个小伙伴先后开溜。

    今天的事情来了个没头没尾。

    吕武察觉到郤宛看自己的异样眼光,纳闷这人是个什么情况。

    在分别时,郤宛讲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更加让吕武感到诧异。

    新军将赵旃没有向国君辞别,更没有给其余几位“卿”什么交代,离开新田后真的跑回了自己的封地邯郸。

    晋国贵族借着赵旃的举动,各怀心思地操作了一把。

    他们却对赵旃同情不起来。

    一个能背祖忘宗的人,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人品早就败坏干净。

    没人希望跟这样的人有太多接触,看到被欺凌也只会觉得活该。

    因为这种心思,众贵族对吕武去闹了栾书,还有去宫城干了出格的事情,看法显得比较复杂。

    他们觉得吕武懂得感恩,脑子却是有些不太好。

    吕武需要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听到一些评价,总结下来是有得有失。

    新军将赵旃私自出奔的插曲过后,众贵族将注意力集中在栾书身上。

    大概那次事件的半个月后,栾书拿出了赏罚方案。

    国君仔细看了,不情不愿地盖章,表示了认可。

    其实,国君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盖上印玺。

    栾书的解决方案很传统。

    战利品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该上交的四成,一分一毫都不能少;功劳评定则是看菜下碟,有背景就十成十的升爵升官,没背景或是背景差一些则打些折扣。

    因为在处理战利品上面公平公正,又有赵旃胆怯私奔,栾书在功劳评定上对郤氏进行不讲道理的偏袒,只要不是牵扯到自身,没谁站出来当正义使者。

    事实上,够格出声的家族,他们事先已经对赵旃的处置有了决议。

    该进行的交易都已经是既成事实,国君表现出留住赵旃,甚至可能让赵旃升官,才是对他们不利。

    赵旃很识相,并且是用那种方式走掉,他们感到无比满意,哪会再多事。

    实力最强的那一批贵族满意了,剩下的那些满不满意都左右不了大局。

    这就是晋国的自有国情。

    在这一次军功评定中,吕武一“师”之“帅”正式被确定下来,爵位也晋升为中大夫。

    他当然感到了振奋,看战利品分配文牍的时候,觉得有些没看懂。

    也不是没看懂,是讶异还能有那样的操作!

    栾书将本来属于吕武的战利品,划出了一些交给郤氏。

    那一部分不多不少,恰恰就是郤至交换俘虏时,派回家臣给了吕武的份额。

    这样事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栾书这是摆明了在公器私用,看似满足了郤氏,实际上恶心了吕武以及韩氏、魏氏,分明是要让人结仇!

    在这个年代,不是所有立下的功劳都能得到该有赏赐。

    等于说,上位者不给,泼天之功都能被无视。

    郤至答应吕武在官职上面的晋升,等于是履行了承诺。

    以郤氏的家业,还在乎那些财帛和奴隶?

    在吕武有点想明白过来时,郤至派家臣过来。

    这位郤至的家臣就一个意思:俺主人一个唾沫一个钉,该给的不会少,东西已经重新送过来。

    那么,这是搞的哪一出?

第162章:大事小事都是事

    吕武并不喜欢待在新田。

    并非新田看上去破旧。

    当然,新田作为一座投入使用没多久的城池,看着其实也没什么别致的景区,名胜更是一个都没有。

    新田的特别之处只因为它是晋国的都城。

    硬要再找点特别,估计就是远比其它城池有更多的“町”了吧。

    “町”就是商业区。

    每一次晋国征召贵族带兵,集结地点可以是任何一个地方,打输或打赢都会回到新田走个过“棘门”的程序。

    解散后的各家族武士,他们总是需要找些乐子,进行采购和逛勾栏院是他们的首选。

    至于卖战利品?

    要看情况。

    现在这个年头,有资格分享战利品都是正儿八经的贵族,武士可没那个资格。

    属民和奴隶?他们本身就是财产。

    武士就算私藏战利品,怎么都要等风声过了,再拿出来卖。

    只有自家的领主进行赏赐,他们才能够正大光明去出售。

    因为每一次都有好几万的潜在消费客户,新田的商业肯定要更繁荣一些。

    要说新田哪个行业最发达,必然跟女人有关。

    不是给自家的女人买东西。

    是什么,都懂的。

    这一次吕武分配到的战俘数量有些多。

    不止吕武,服役于“新军”的贵族,分配到的战俘远远超过其余“军”。

    这是他们杀进秦国腹地所带来的区别。

    有些贵族不需要那么多奴隶,他们会选择在新田卖掉。

    吕武原先被分配到了一万两千个男女奴隶,又去隶市买了三千个女奴隶,恰好凑了个整。

    等等,一万五千算是整数吗?

    小问题就不纠结了。

    与其它军团不同的是,“新军”的战俘中武士的数量比较少。

    毕竟,“新军”是在秦国腹地进行俘获,其它军团则是在战场抓捕俘虏。

    老吕家不能只光增加劳动力,致使吕武必须卖掉一部分战利品,采购跟粮食有关的商品。

    忙里忙外了差不多半个月,老吕家被调过来的武装人员和车辆到位。

    吕武临走前,该拜访告辞的一个都不能少,又是忙碌了四天,才算是踏上归途。

    这一段时间从新田离开的贵族非常多。

    每一个贵族无不是带着大批的人手与车辆。

    在这种时期,吕武调来了将近七千的武装人员,队伍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着实令不少“有心人”觉得意外。

    这七千武装人员,不可能每一个都是武士。

    吕武很早之前就在搞预备役,不是太忙的时节,属民中的青壮会分批召集起来进行训练。

    当然了,伙食方面就没有一开始那么好。

    起初也是吕武太过于讲究,甚至能够批判为太过奢靡。

    渐渐了解到情况,他又亲自进行观察,越来越像个正经的春秋贵族。

    以晋国对士兵的要求,七千武装人员里面合格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看着像那么回事,主要是列装方面。

    留守老吕家的家臣,打开了武库,做到每一名得到征召的人都有武器。

    仅用三年时间,老吕家从一个村长级别的家族实力,发展到领主一个指令能拉出来七千武装?

    别看这些武装的实际军事素养怎么样,能做到每人都有武器,就是一件令某些人感到十足意外的事情。

    一些贵族知道这么一件事情后,多方打听下来,却是难以得到更多的信息。

    他们无法想象吕武是怎么经营,只能将老吕家在三个年头取得的成就,功劳算在韩氏和魏氏的身上。

    得出这个结论后,不知道有多少贵族琢磨着,韩氏和魏氏还有未嫁女吗?

    韩氏和魏氏太够意思,俺也想娶一名韩氏女或魏氏女啊!

    在老吕家的发展过程中,韩氏和魏氏当然出了力,还包括了赵氏主宗和邯郸赵,甚至智氏也帮了点忙。

    总归起来,却是吕武自己能力足够!

    要不然的话,谁都能随随便便被扶持起来,不会有“烂泥扶不上墙”、“扶不起的阿斗”之类的话了。

    说不上因为什么,归途总是远比出门要快。

    他们走了二十天的时间,踏入“阴”地时,队伍继续前行,吕武停在路边观看自己的封地。

    行到半途,邯郸赵的家臣追了过来。

    吕武接见了邯郸赵派来的家臣,验证了身份之后,得知赵旃还没有回到邯郸的消息。

    邯郸距离新田比“阴”这边路途更远,需要经过很多贵族的领地,其中就包括了范氏、中行氏、智氏、韩氏、魏氏和郤氏。

    每一家贵族对道路的重视程度都不一样,很多贵族的封地内一条像样的道路都没有,走起来非常消耗时间。

    邯郸赵的家臣谈的事情不多,没讲赵旃的处境,只询问吕武寻求邯郸赵嫡女出嫁,到底还算不算数。

    这是个什么情况?

    吕武还能在这种事情上反悔???

    大概是赵旃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又觉得吕武已经正式展翅高飞,心生了患得患失的心理。

    明眼人都能看出一点,吕武有韩氏和魏氏的看顾,再加上他本人一再立功,功勋或许会被抹杀掉一些,崛起却是必然的趋势。

    三年前,吕武治下人口不超过六百人。

    三年后,吕武治下的人口已经超过五万(不算奴隶),又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将“阴”地初步开发出来。

    与吕武的快速崛起相比,邯郸赵进入消沉期无法扭转。

    赵旃心生患得患失,无外乎是邯郸赵很难再帮到吕武什么,担忧吕武会过于现实,或怀疑韩氏和魏氏会从中阻拦?

    那时候吕武表现得比较愤怒,痛斥邯郸赵的这个家臣自以为是。

    这是将赵旃直接摘了出去,认定是邯郸赵家臣的主意。

    邯郸赵的家臣被吕武痛斥,做出了诚惶诚恐的态度,心里却是美滋滋。

    一个插曲没耽误吕武归家的速度,他现在已经回到自己的封地了。

    来到一个亭子处。

    留守的家臣带着吕武的嫡长子吕阳进行迎接。

    这种场合,吕武的第二个儿子就没出场的资格了。

    自然还有老吕家的其余武士和属民,一同站在道路两旁的空地上。

    他们看到吕武,爆发出了欢呼声。

    一套流程走完,吕武又去了半山腰的庄园跟家臣开了个短会,不顾夜幕即将降临回到山下的主宅。

    他先去见了老祖母。

    现在还不讲究百善孝为先,对于贵族老说,封地建设征战立功才是首要,其余什么都算是次要的。

    吕武每次出征前和出征后都会去见老祖母,并不是走一套程序,也不是为了表现得孝顺,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老祖母只是跟吕武闲聊了一刻钟,很善解人意地让吕武去见一见各位夫人。

    回到住宅,几位夫人如往常那般进行迎接。

    走程序这种事情在春秋时期很重要,算是必不可缺的“礼”,以这种方式来区别谁是文明人,谁又是野蛮人。

    因为已经夜幕降临的关系,能做的事情也就那些。

    吕武逗弄了一小会自己的儿女,女仆来讲孩子带去休息,接下来就到了不可描述的情节。

    这一夜,吕武在腰酸中睡了过去。

    翌日。

    吕武醒来时,郁闷自己身上怎么有两条胳膊三条腿。

    能想象这是个什么场景吗?

    简而言之就是比较乱。

    睡觉时被压着,醒来会得到痛苦的体验。

    吕武将自己身上的手脚挪开,没来得及让血液重新得到流通,韩妏、魏晗和赵辛相续醒了。

    她们娇滴滴表现得很害羞,胆子最大的韩妏开始埋怨魏晗。

    吕武听着她们叽叽喳喳,发现赵辛竟然敢顶韩妏的嘴了?

    这个发现比较稀奇。

    要知道赵辛一直以来从未敢争抢什么,几乎也是习惯性的逆来顺受。

    吕武很好奇自己出征时,家里都发生了什么故事。

    一阵玩闹过后,该进行梳洗了。

    自己动手那是不能的事情!

    要不然养那么多仆人是吃白饭?

    什么都要被人伺候,才是贵族该过的生活。

    日上三竿时分,虞显带着很多箱的竹简过来。

    这一次吕武出征,走了大概四个多月。

    老吕家相当多需要家主拿主意以及签发的公文,持续性地积累了下来。

    昨天傍晚,吕武大致地看了一下封地的情况。

    很多砖房已经盖好,差的是进行后续的装潢。

    吕武最为重视的耕地开垦情况,受于地形和所在区域的限制,无法一眼看得很清楚。

    他正在观看文牍。

    虞显则是屈膝跪坐在旁边,随时回答家主提出的问题。

    没有多久,陆陆续续有家臣到来。

    卓归来之后欲言又止,可能是事情比较重要的关系,请示吕武能不能到外面去。

    吕武将需要保密的事情都交给了卓这位老家臣,清楚不是大事不会这样,来到外面,问道:“何事?”

    “主。”卓简约地说:“匠人烧煤而亡,近日冶炼之铁亦有异常。”

    这是大事!

    吕武细细问了一遍。

    简单的说就是,有匠人在冶炼过程中死亡了。

    另外,冶炼出来的金属大批大批地不合格。

    卓搞不懂那是为什么,无法进行解决。

    吕武大体上思考了一下,觉得匠人是在空气不流通的情况下中毒,又或是被扑面而来的毒气,可能也是持续性中毒?

    而金属出现了不合格的情况,是流程方面的问题,还是什么?

    吕武需要进行更为详细的了解和调查,才会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第163章:考验智力的时候到了!

    抱歉,又没设置好更新时间。

    …………

    老吕家之前不是没有煤炭吗?

    吕武卯足了劲从老梁家搬了一年的煤炭,之前消耗的煤炭基本是来自老梁家。

    现在的情况是,来自老梁家的煤炭被消耗干净,用上自家“阴”地的煤炭,出现之前没发生过的问题了?

    所以,是老吕家自己的煤炭不能用?

    吕武对煤炭的了解很片面,知道煤炭产生的气体能够使人中毒,一直以来都是将冶炼场所设在空旷透风的地方。

    至于煤炭与煤炭之间的区别,他只是知道一个大概,比如有种很特殊的煤叫无烟煤,其余则是有烟煤。

    更为具体一些的东西,像是都有什么元素,燃烧之后的变化,他就难以分辨了。

    这样一来,他必须先了解匠人是怎么死的。

    卓只是知道有匠人中毒死了,怎么死的,包括死时的症状是怎么样,一概不知。

    刚回来就出现这种事情,吕武有点糟心。

    不过,很明显他没有回来之前就已经出现问题。

    卓只是等他回来,才进行报告而已。

    现在的老吕家有六座冶炼工坊,一座在平原地带,其余都是建设在山中。

    发生意外的是山中的冶炼工坊。

    吕武想跟几个媳妇胡闹几天的愿望破灭,心情谈不上好坏,带着人进山了。

    一路上,他将自己的封地大致看了一下。

    储存用来建城的物资堆了一处又一处,使得某些区域看上去有点乱。

    因为他大多数时间出征在外的关系,建城肯定建不起来,物资再堆积下去,不止是看着乱,已经实际上影响到老吕家的其余发展。

    他想建城的愿望很大,只能祈祷接下来的几年能消停,使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待在封地。

    其他人建城是怎么个步骤,无关紧要。

    老吕家的这座城池,第一步将会是先挖掘下水道系统,污水将直接排泄向汾水。

    下水道的建设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规划方面也必须合乎实际。

    吕武对这方面懂一些,做出了自认为合理的规划,一切只等待实施。

    在新田时,他一直关注中枢的政事。

    国君想干什么,谁管他呢。

    重要的是几位“卿”有什么盘算。

    可是那些“卿”正在算计来算计去,着实不好令人看出一点什么。

    他们有什么样的盘算,需要等新一轮卿位更换和递补,才能显示出一些端倪。

    晋国已经解决了来自西北、西边和北边的威胁,未来至少十年之内,秦国不敢再造次。

    少了秦国的忽悠,狄人和戎人脑子估计会清醒一些,不会动不动就来挑衅晋国。

    这对北边、西边和西北区域的晋国贵族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哪怕元帅每年再进行征召,他们总算不用担忧秦军或狄人、戎人时不时来进犯,能够对封地进行建设和治理。

    晋国与楚国已经举行了弭兵会盟。

    按理说弭兵会盟之后,两国就该休战了。

    晋国全力对付秦国时,楚国出兵惩戒郑国,又没有理由地去讨伐了卫国。

    正在跟楚国交战的卫国,他们的国君派出使者去找带兵的公子喜,询问卫国犯了什么罪。

    那场面就是:卫国使者大喊“俺无罪”;公子喜回了一句“俺就是要打你”。

    栾书没有征召军队南下,同样没有支援卫国,晋国和楚国并未爆发实际上的交战,弭兵会盟的遮羞布还没被掀开。

    郑国再一次投降了楚国,接下来很难说会干点什么。

    攻击卫国的楚军见晋国没有出兵,杵在卫地还没有撤军。

    吕武一直在关注晋国会不会出兵支援卫国,将这件事情视为一个风向标。

    一旦晋国再次征召军队出兵,代表的是晋国压根没想喘几口气,接下来必然又会与楚国接连爆发大战。

    跟楚国接着打的话,他们这些晋国贵族很难进行什么大建设。

    老吕家想要建城的事情,必然还要一拖再拖。

    “也许应该先安排劳力挖下水道?”吕武走到半山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了平原地带,想道:“反正下水道要砌砖,又不是泥糊墙,不存在露天、泡水之类的损坏麻烦。”

    关于砖,老吕家每天都有砖出窑。

    并且,吕武提供创意,匠人负责研究与实践,搞出了各种款式的陶管。

    有这些资源为前提,城市下水道的建设才有基础。

    不然的话,挖出下水道又难以进行精修,能用几年?

    其实,吕武更想搞水泥。

    许多同行轻而易举干成的事情,到了他这里却是被难住了。

    简直悲了个催的!

    吕武对下水道的设计,不是挖个小水渠就算完事,更不是埋下几根陶管。

    在他的规划中,下水道交错纵横,最深达到十米,主要排泄通道跟现代的隧道大小差不多,其余也是能使人进入进行清理的大小。

    城池将会是长宽各三里。

    周制,一里长度为现代的四百米。

    等于说,还没有影子的“阴”城,四面城墙长度不会少于一千两百米。

    关键是吕武还想在外面布置“町”。

    不是要将“阴”城建设成为一个商业都市,纯粹是受于周制的限制,搞一些擦边球的行为。

    因为布局宏大的关系,投入至少一万劳力为前提,仅是下水的建设周期就不会低于两年。

    吕武觉得再拖下去的话,城池什么时候才能建设完成,真的应该将前期工作安排下去了。

    没人打扰停下来的家主。

    他们各司其职,该分散在周围进行警戒的人,目光锐利地盯视四周;该站在吕武周边的人,随时等候被提问。

    吕武却是什么都没有说,重新开始了爬山。

    作为“第一代”肯定是威信最高,到了“第二代”则会有太多的钳制。

    老吕家从什么都不是,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再来是吕武对待家臣礼遇;武士阶层因为出征伤亡少和获得多,必然心生敬服与爱戴;属民阶层没有被恶劣剥削,其实就是最大的幸运。

    奴隶?他们的想法无关紧要,老老实实就行。

    “带回的奴隶可安置妥当了?”吕武已经知道现在的秦人跟以后的秦人是两种人,只是依然还会感到忌惮,说道:“需时刻看紧,勿使生乱。”

    这一次吕武带回家的奴隶中有一万三千多秦人。

    后世提到秦人,免不了出现几个关键词。

    诸如:坚韧、血性、残暴。

    现在的秦人已经有残暴的名声,不是他们杀人之后会割下首级绑在腰间,更不是晋国进行了舆论主导,纯粹是秦国先后灭掉了不少国家,绝了那些国家君主先祖的祭祀,残杀的平民数量比中原列国加起来的总合都要多。

    而诸夏各诸侯国,交战时极少会刻意地去杀死平民。

    列国打的是“征服”之战,会俘虏平民来给自己创造收益,没有多余的血腥。

    坚韧某种程度来讲,指的是在困苦的环境下,还能够努力地生存下去。

    秦人过得是比中原各诸侯国的人们要辛苦得多,除了文明程度落后于中原之外,更多的是因为秦人自己的生活方式。

    而血性的话,至少目前是看不到秦人在对外战争有多么血性。

    要提起血性,列国公认的是晋人。

    即便是楚人的血性,不知道排在秦人前面多少位。

    以上并不存在任何诋毁。

    秦人的血性是在内斗方面,尤其是贵族之间的仇杀异常血腥。

    这样看来,秦国贵族火拼的凶狠程度,倒是跟晋国一致?

    想让秦人进入“高大上”的阶段,需要一个来自卫国的人出现。

    这人先去魏国拜师,无法在魏国施展才能,没得选择才去了秦国,给予秦国带去了“新生”。

    他干的事情并不复杂,弄死弄残秦国本来的利益既得者群体,解放了奴隶,又进行了分田地。

    亲自见证现阶段秦人的吕武,他其实感到挺意外的。

    “便是此处?”吕武已经来到停工的作坊,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找到了当时在场的匠人,说:“可将所见道来。”

    匠人来了之后就跪下,压根就不敢看吕武一眼。

    他们先后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说出来。

    词汇的匮乏迫使吕武需要连蒙带猜,大致上了解到情况。

    中毒而死的那些匠人,他们因为一桶水泼向燃烧的煤炭,直面滚滚而来的烟雾,吸入过多导致了死亡。

    吕武将死因搞清楚,无法产生愤怒的情绪,有的只是无奈。

    他现在还没搞明白华夏大多数煤炭有含硫量多的问题。

    只能说,是用了老梁家的煤炭,没有产生问题。

    使他压根就想不到需要洗煤(脱硫)这一茬。

    接下来,他们去了仓库,检查了质量有问题的生铁。

    吕武先测试了成品的兵器。

    无外乎就是外力的捶打测试。

    一阵检查下来,发现这些兵器锋利倒是非常锋利,脆也超乎想象的脆。

    “主?”卓满脑子里都是疑惑,先解释按照流程制作,十分严格没有半点疏忽,一脸难受地说:“我等绝无错。”

    吕武想到了脚盆鸡。

    会想起脚盆鸡,主要是脚盆鸡的武器也是出了名的锋利和脆,导致武士就是个移动武器库,身上没带几把刀都不好意思。

    老吕家现在就面临跟脚盆鸡相同的问题了?

    吕武让搬来用老梁家煤炭加工冶炼的武器和生铁,一阵测试下来并没有发现问题。

    他想要拿老梁家的煤炭跟自家的煤炭进行对比,家中却是没了老梁家的煤炭。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吕武琢磨着,哪怕是进行对比,自己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心想:“难道我需要抢夺梁挈的家业?”

    只是,老梁家的煤山总有用完的那一天。

    没搞明白是个什么问题,老吕家的冶炼业,还发不发展啦?

    其实,华夏古代没有大肆利用煤炭,就是吕武现在所面临到的难题,并不是古人不清楚煤炭能燃烧。

第164章:地狱级别的难度

    老吕家现在已经掌握了锻造法和铸造法的技术。

    可能比较初级,一旦掌握却能进行更进一步的研究与改良。

    老梁家的煤炭与老吕家的煤炭不同?

    有老吕家的武士驱车前往老梁家,会带回来数量足够的煤炭,使吕武能够进行试验。

    当然,吕武不是要去强取豪夺,只是一次单纯的买卖。

    晋国的几位“卿”虽然在算计来算计去,国内的政局看着扑朔迷离,乱那是没乱起来的。

    在这个时候想要以武力互相兼并,信不信是一个谁先动手谁先死的下场?

    没有出山的吕武,几天中一直在巡视煤山。

    他记起了一些事情。

    现代开采煤炭之后不是直接拿去使用,好像是运输到某个什么工厂,使用滑道运输带一直递送到什么机械里面。

    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吕武觉得自己需要搞清楚。

    天然煤炭大小不一,元素的成份也存在肉眼无法看出的区别。

    以当前的岁月自然无法检测所含元素,搞不清楚煤炭成份的差异。

    “为什么一样是煤炭,使用后却造成不一样的结果?”吕武蹲在地上,没顾着脏不脏的问题,伸手在摆弄煤炭,一边思考道:“好像也正常!冶炼金属需要加入相关的元素,不就是一种调和作用?矿石的元素需要调节,煤炭需要并不令人意外。”

    那么,现代的滑道运输带是将煤炭运到那些东西里面,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吕武脑子里出现了一丝的闪光,想道:“记忆画面中,一些滑道运输带一直在滴水……”

    一幅画面又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煤炭被放置在一直抖动的筛子上面,它们一边在滑轮道的运送下向前,一边在被区分大小。

    吕武需要琢磨的事情很多。

    煤炭的水是自带,还是人工特地过水。

    水是不是纯粹的水,还是里面添加了什么化学药剂在其中。

    一旦需要用到化学药剂,以当前的科技肯定弄不出来!

    将煤炭进行筛选,是起到了什么作用,还是纯粹地挑选出质量一样的煤炭?

    这些事情没人能帮到吕武的忙。

    因为专业不对口的关系,他很清楚自己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肯定要跟研究煤炭给杠上了。

    “先将索道给搞出来!”吕武暂时无法解决煤炭的问题,还搞不了其它?他看向卓,吩咐道:“命匠人……”

    一阵这般那般。

    要搞出什么东西,形容了出来。

    其实就是制作固定架,再弄来质量合适的承重柱,寻找坚韧的绳索。

    从山上拉起,一直延伸到山下,形成索道。

    这种玩意要看想承载什么,要求也就不一样。

    老吕家之前的科技累积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了。

    吕武已经搞出了齿轮,滑轮也被搞了出来。

    齿轮是工业不可缺少的,人类发现“轮子”的用处后,各种“轮”就应用在人类的各方各面。

    只要能保证绳索不轻易崩裂,东西滑下山,也能再拉上来。

    其实,也是吕武之前脑子开窍不够,要不早应该搞起来了。

    他基本上是要制作什么东西,等待需要用到哪个工具,才想到将某个工具制作出来。

    这也是大部分人的常态。

    只有到了需要用到时,才想到有那么一件工具,平时很难去关注到。

    回到山下,吕武对所有家臣进行了召集。

    并不是每一名家臣都会在比较近的地方。

    比如,卓大部分时间是在山里,梁兴则是会去周边的贵族那边吃喝玩乐。

    另外的家臣,他们有需要负责的事项,不可能终日无所事事在家等待召唤。

    这样一来,吕武发出了召集,等了十来天,家臣才算到齐。

    在这十来天的时间里,吕武有空就在山下山上来回跑,监督索道的建设。

    他当然知道索道用钢绳最好。

    问题是初级钢的产量少得可怜,用来打造精品武器装备都不够用,哪来多余的初级钢用作制造绳索。

    另外,拉丝研究了那么久,还是没有研究出来。

    初级钢的产量足够,没掌握拉丝技术也没法造。

    发现了一系列的问题,吕武有点回过神来。

    原来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

    索道即便是建起来,肯定需要一段时间的测试期。

    能有多少承重,一点一点地进行试验。

    使用寿命之类,更需要花时间验证。

    唯一一点不需要费脑子的方面,只有保证索道下方的净空,也就是不能有人活动。

    在建设索道时,绞盘被应用起来。

    绞盘这玩意说白了就是只缺“灵光一闪”的创意,技术含量其实并不高。

    在决定利用水力之后,吕武已经将绞盘制作了出来,早就投入了使用。

    老吕家正在研究怎么让绞盘小型化,一旦获得成功,必定会进一步改变非常多的东西。

    家臣汇聚回来,开会的地点依然放在半山腰的庄园。

    之前,吕武已经看过相关的数据。

    他走的这四个月,老吕家又开垦了不少耕地,使总耕地达到十六万亩。

    这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

    十六万亩当然养不活老吕家的全部人。

    目前年头,一户人至少需要三十亩的田,才能堪堪达到需要。

    而一家之口至少四个人,多的甚至十来人。

    家庭成员多,需要的耕田就越多。

    老吕家现在算上奴隶,人口已经超过八万。

    至于是八万多少,一时间很难算得清楚。

    将人集中起来,排队一个又一个走过去的统计方式?

    数倒是数得过来,可并不是真的那么容易操办。

    首先怎么进行集中是个难题。

    集中起来之后的秩序保障是另外的难题。

    那些不能动弹的又怎么算?

    停下劳作,造成的损失是多大。

    真的那么简单,不要以为古人就是蠢,早那么干了;现代进行人口普查,不用挨家挨户地去统计。

    吕武在会议上先提到可以将耕作区扩散出去。

    也就是,老吕家的实力够了,不用再将人口集中在一个区域,是时候建立更多的农庄,将土地更大限度的利用起来。

    虞显早就在等着这一天,拿出了自己做好的规划。

    吕武看后觉得没有问题。

    虞显接下来就要去根据那些规划进行建设,他做出保证,只要不发生劳动力被大量抽调的事情,来年老吕家的耕地将会超过三十万亩。

    因为经验累积足够,给他三年的时间,老吕家的耕地将会达到百万亩。

    百万听着挺多,其实也就是一万顷。

    吕武记得到了西汉初年,仅仅是汉武帝刘彻的舅舅武安侯田蚡,于黄河沿岸就有接近二十万顷的耕地?

    尼玛!

    一个家族就掌握了两千万亩的耕地?

    太鸡儿吓人了!

    吕武也是在连续剧看到的内容,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西汉才多少亩耕地,一个田蚡就占了两千万亩,有点夸张啊!

    晋国耕地最多的郤氏,掌握了多少耕地?

    在这一方面,没有家族会大大咧咧地公布数据。

    近些年,老吕家的粮食需要在外部大肆采购,起先主要交易的家族是韩氏和魏氏。

    后来,吕武搭上了智罃,等于打开了从智氏、中行氏和荀氏购买粮食的渠道。

    他近期在思考要不要跟郤氏联系一下,获得新的粮食采购渠道。

    按照虞显的保证,老吕家在三年内能开发到拥有百万亩耕地。

    问题是老吕家的人口只会持续增涨,不会呈现下降趋势,需要的耕地面积同样增多。

    吕武布置完了一些本来就预定该做的事情。

    宋彬忍了很久,问道:“主,今次君上未赐下土地?”

    这一次不止立下多个大功的吕武没有获得新的封地,几位“卿”同样没有土地上面的收获。

    吕武倒是听说晋国要吞掉秦国的一部分疆域,只是还需要跟秦国协商完毕。

    说是协商,其实就是压服。

    秦国这一次败得那么惨,有极大的可能性会屈服。

    只是哪怕秦国屈服,晋国疆域得到扩张,新增多少土地也是“卿”嘴里的肉,像吕武这种中小贵族只能干瞪眼。

    吕武寻求将“霍”拿到手,什么时候机会能降临,很难说得清楚。

    关于新增封地的话题被跳过。

    吕武示意他们都先别吭声,等了一下会,说道:“建城早在两岁之前决定,一直未能付之行动。”

    一句话,家臣有一个算一个表情变得肃穆。

    有没有那个实力建城很考验一个家族的总体实力。

    秦国因为城池数量稀少,一直被视为弱国。

    很多中原诸侯国一想:哎妈呀!我的城池比秦国多,理所当然比秦国强啊!

    这个是中原开发的时间久,其实跟即时实力强弱的关系不大。

    虞显非常激动地问:“主,当下筑城?”

    “不。”吕武可不想家臣起什么误会,说道:“安排一万劳力,先修好下水道。”

    众多家臣懵了。

    在他们的认知中,建城不就是先筑好城墙的吗?

    先弄下水道是个什么操作。

    虞显当然希望建城,抽出一万劳动力之后,耕田开垦岂不是要受到影响?

    宋彬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希望吕武能够赐封更多的人成为武士阶层,增加老吕家的可征兵源。

    其余的家臣同样有自己的述求,希望能够得到一批劳力,去完成自己得到的任务。

    吕武听完他们倾述,一时间沉默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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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领主介绍:
一觉醒来到了春秋时代的晋国,成为一名小领主。晋国刚刚发生国君号召多家贵族一同消灭赵氏家族不久。国内余波未平;国外动荡连连。魂穿成为小贵族的吕武,决定在进击成为大领主之前,先用后世的知识,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而这是一个穿越者无论干什么,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发明家的时代!春秋大领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秋大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