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好了,开骂吧
老吕家现在是陷入一种死循环了。
想要干更多的事情,需要更多的劳动力。
增加了劳动力,粮食方面又不够。
这就是步子迈得太大,差不多要扯到蛋的状况。
除非愿意进入到慢节奏状态,否则吕武只能规划出一种平衡。
哪一件事情比较重要,划出相应的劳动力去做那件事情。
次要一些的事情则慢慢来。
那么,对于老吕家来说,率先做好什么事情比较急切呢?
几乎不用过多思考,他们最需要保障的是粮食。
有句俗话叫“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能保证不饿肚子,其余的事还有去做的**,一旦出现粮食危机就该是人心惶惶到什么都不想干。
“显?”吕武点了名,问道:“你需几人?”
虞显当然觉得越多越好,只是很清楚不可能。
他想了想,谨慎地说道:“主,不可低于两万。”
已经查看过文牍的吕武,知道虞显在自己出征时动用了一万人在开垦荒地。
这样算起来的话,四个月的时间开垦出了八万亩,效率算是快还是慢?
要看是在什么地形进行开垦。
所以,很难判断付出的效率值。
吕武记得虞显呈现上来的文牍内容,里面的建议是将原本已经开垦过的耕地,重新再整理出来。
那些所谓已经开垦过的耕地,指的是以前有贵族进行过开发,后来荒废了。
毕竟,“阴”地并不是自古以来没有人烟,曾经有不少贵族被分封在这里,他们要吃饭就要劳作,也就等于需要开垦耕地。
后来,各种各样的原因致使那些贵族消失,人口极短的时间锐减过于严重,没人去进行照顾,耕地必然要退回荒地的生态。
这种类型的荒地,远比开垦其余土地的步骤要少得多,一般只需要烧一遍再处理植物根茎就行了。
不像砍伐掉树木的开辟,要很费劲地弄掉树茎和树根,还要处理石头。
哪怕是在没有树林的区域开垦,需要处理的杂物也是一样多。
伺候土地是一件精细活,不存在什么粗干这种操作,耗时也就可想而知。
“可。”吕武的心在隐隐作痛,却知道不能拒绝,看向宋彬,问道:“需征几人?”
宋彬早有腹案,说道:“主已是‘中大夫’,军职为‘帅’,纳赋需带七千五百‘士’,封地不可无驻防……”
吕武截断,说道:“五年之内,我可纳赋不满额。”
之前成为“下大夫”之后,吕武成了“旅帅”,前往纳赋就没带满一个“旅”需要的一千五百名战兵。
这个是晋国对新晋贵族的一种“保护期”,允许在五年时间内不满额纳赋。
吕武知道今年有很多已经过了“保护期”的贵族,一样没有携带满编的士兵前往纳赋。
他们被警告了一次,下一次求爷爷告奶奶,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一定会想方设法携带满额的士兵纳赋。
只因为一次警告就是极限,再不符合身份所需要的额度,封地就要被削减。
宋彬对吕武表现出消极感到有些失望,说道:“主为晋国大夫,只可强者恒强。”
另外几名家臣表达出相同的意思。
老吕家现在不算奴隶,人口约有五万出头?
吕武一直在增加武士的数量,一再提拔增加到三千。
等于说,他的治下有三千户不需要交税,出产了什么都算自己的家庭。
当然了,吕武划出土地给了武士。
这样一来,武士需要去自行开垦耕地,不再是吕武的直面负担。
按照宋彬的意见,五年之后的老吕家至少需要一万三千名武士,等于可以逐年来增加武士的数量。
“今岁可增至四千?”宋彬从很直接角度说道:“‘士’非一日可成。若不及早为‘士’,如何出征纳赋?”
吕武很犹豫。
他当然知道随着身份的提高,不是能不能做到某件事情,是必须去达到那种高度。
一旦无法形成与身份地位匹配的实力,爬得越高会摔得越疼。
甚至不再强了,连重新弱小的机会都不存在。
强者恒强,讲的就是这个。
吕武心想:“这是逼我一再抢劫啊!”
仅是经营,再怎么用心都不可能短时间内达成“量变”的。
就好像“开源节流”那般,本身不存在任何的“源”也就枯竭了“流”,再怎么“节流”都无法让持有的“量”产生变化。
由增加武士的数量,话题兜兜转转回到劳动力上面。
吕武琢磨着,国外征战可以针对狄人和戎人,国内则需要抓捕野人。
缺乏粮食的时候,胡人可以作为一种消耗品。
这不是什么种族仇恨,完全是出于需要。
再则,吕武太清楚胡人发展壮大起来之后,对诸夏的威胁了。
能消耗胡人,他怎么可能心慈手软。
换个说法,知道脚盆鸡干了些什么,有机会去毁灭脚盆鸡,干不干?
想要当善人,先去了解一下历朝历代胡人对诸夏的伤害。
胡人融合进诸夏,不是他们主动,是被打到不得不融入。
双标一些,野人需要融合进入老吕家,达到人口的快速增长。
这个也不是特别去善待野人,纯粹是因为文化和思想方面的相近度、契合度。
他们一阵精打细算下来。
两万劳动力将负责耕地开垦。
短期内将增加一千名武士。
增加了武士不止是吕武少了一个免费劳动力。
每一名武士都有自己的直系亲人,一下子就让吕武少了数千可以随意指派劳动的人手。
建城第一步所需人手,按吕武要求的两万人来算。
其它林林总总地分配下来,老吕家能动弹的人手,几乎不存在什么闲人了。
吕武有过选择“集中人手办大事”的想法。
也就是集中起人力物力,短时间内去完成某件事情。
仔细思考下来却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情。
不是无法短时间内完成某件事,是那么干必然会对其余的事情造成影响,甚至是致命的影响。
说白了,老吕家的“量”就摆在那里,不是明明有多大的“量”,利用率却是太低。
后世天朝能屡屡能将“集中力量干大事”办成,主要因为“量”就摆在那里。
会议结束。
吕武喊住了宋彬,说道:“可与武士商议,以我之术操练。”
宋彬一时间比较茫然。
各家贵族的武士平时都是自己练自己的。
要是需要纳赋出征,也就那样子了。
不需要出征的话,一年之中会有三个月的时间被集中起来,进行纪律和军阵方面的训练。
这个就是为什么集结成军之后,晋军总是能千万如一人,做到整齐踏步的原因。
吕武知道现在战戈兵是诸夏的主流,只是老吕家走“平常路”很难追上大贵族,拼数量更是没可能。
他带着宋彬来到一个武器库。
很多箱子被搬了出来,打开后露出了一柄柄的短剑。
这些剑的剑身长度五十厘米左右,同时剑身的宽度比较大,且剑身也厚。
一些盾也被抬了出来。
盾为木制,俯视呈半圆形,正面看则为长方形;高一米六,宽八十厘米,厚大约五厘米。
身穿环片甲的武士拿起短剑再扛起盾牌。
懂行的人看到,会知道是什么。
一定会骂吕武精罗。
他也是没办法啊!
单纯搞长矛兵,几次纳赋下来发现作用局限太大。
诸夏这边的长矛兵跟希腊长矛兵还不是一回事。
诸夏长矛兵的杆有点粗,希腊长矛兵的杆则细一些。
越长的物体,用起来就越困难,再加上物体的重量,没有一定的力气真的难以进行使用。
吕武挑来挑去,也就组建了三百长矛兵。
一百名武士被调集过来。
他们穿上环片甲,手持短剑,扛上盾牌。
吕武指挥下来,一百名武士组成了“龟甲阵”的阵型。
他一再进行解说,一个又一个命令下达。
武士组成的“龟甲阵”开始向前,看着还有点像那么回事。
到了模拟交战,前排的武士做完攻击动作,也就是整齐地向前猛地顶盾,再从上而下刺出剑身;第一排攻击完毕,第二排递补而上,做之前战友相同的动作;一层又一层地轮流推进。
起初还没有出现问题,后面有第一名武士出现失误,导致了某个队列的队形乱掉,又影响了其余的队列。
只是模拟都能这样?
要是真的处在交战状态,可以想象又是多么糟糕。
所以,事情也就明摆着了。
如果一支军队没有优秀的密集阵传统,还无法提供士兵以最好的训练和保障,就没法使用要求很高的龟甲阵。
“这……”宋彬尽管看到了不好的一面,却是感到了很大的震惊。他想了想,问道:“主,可是要以此‘阵’呼应长矛兵?”
多兵种配合吗?
吕武当然有这个期望。
“据彬所知,魏氏有此类‘阵’术。”宋彬没搞明白吕武是不是特地要与魏氏区分,才进行了革新,说道:“确有集中训练必要。”
那就是觉得有发展前途了?
另外,吕武知道魏氏一直在研究发展重步兵。
那是卫视建立在甲胄的研究和生产量的优势上面!
吕武不清楚“魏武卒”是在什么时期发展起来,只不过成名是到战国之后了。
现在是春秋中叶,他哪怕知道了魏氏的训练方法,却不能进行完全一样的模仿,要不就是在挑衅。
其他家族也是一样。
所以了,吕武只能搞“新花样”了呗。
第166章:到底要怎么追赶大家族?
为什么不搞华夏自己特色的兵种?
战戈兵就是华夏最为特色的兵种之一。
历史上出名的兵种还有许多,只不过使用特殊兵器的真不多,一般都是多兵种配合,强的是一整支军队,不是单个兵种。
吕武回忆了一下,比较有特色的单纯步兵大概就是大戟士和大剑士。
大戟士的唯一一次闪光是在东汉末年,也就是袁绍和公孙瓒交锋的“界桥之战”。
比较关键的是,袁绍的大戟士身穿重甲,并且不是只有手持大戟,其实还背负了大型单兵用的弩。
一次闪光之后,大戟士就绝唱了。
另外,要说起使用大戟,其实还是战国时代的楚国最早用,只是没有著名战例。
大剑士的代表是战国时代的秦国铁鹰锐士。
他们就是一群身穿重甲和使用巨型阔剑的士兵,战法是排列成整齐的列队,缓缓向前推进,遇到敌人一次又一次地劈出重剑。
要有个更直观印象的话,铁鹰锐士跟唐代陌刀兵的战法相似。
不同之处在于铁鹰锐士能够发起集团冲锋,单兵作战能力并不弱小。
陌刀兵则是对阵型的依赖度更高,不成阵型为前提,陌刀阵的威力也将急速下降。
吕武还知道其它的一些强军。
以步兵为主的话,陷阵营、北府兵、背嵬军、戚家军都据有代表性。
还是那个问题,强的是一整个军团,不是单一一个兵种。
简单的说,是以多兵种配合,使用到的武器种类繁多。
骑兵方面的强军更多,有品牌效应的是玄甲军,但要区分他们之间的强弱,不好进行排名。
吕武当然想要发展骑兵!
当前还是战车横行的年代,等待被淘汰已经是西汉的汉武帝刘彻之后了。
吕武不是搞不了马鞍和马镫、马蹄铁。
这些玩意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哪怕不使用金属材料,单纯适用皮革和木头也能制造出来。
他面临的难题是缺少合适的战马。
一样都是马,种类却有点多。
现在的马,中原的马匹既小又矮。
平均马背高度一米一到一米三的马匹,不是制约成为骑兵用战马的原因。
是中原马不但身高过矮,普遍没爆发力又不具备太好的耐力。
这样的马匹,怎么来组建骑兵啊!
蒙古马虽说矮,但是它至少还有耐力方面的优势,养起来也不用太精细。
事实上,没有引进更优质的战马之前,华夏真的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骑兵。
胡人那边也仅是用马匹来代步,开战时会下马步战,并不是进行骑兵集群冲锋的作战方式。
在寻找到合适的马种之前,搞骑兵集群冲锋作战,压根就是一种瞎胡闹。
单纯用马来作为代步则会非常合适。
吕武记得自己在什么节目,还是哪个论坛看过一些观念。
一两千年中胡人与诸夏的交锋,极少发生骑兵冲阵的战事例子。
更多时候,骑兵的优势在于短途机动性,并不是冲锋突破能力。
骑兵与步兵的交战,优势体现在想打就打,不想打则是能跑的灵活机动上面。
吕武亲自上过战场了。
即便是战车冲击密集步兵方阵,撞进去一段距离也会被逼停,何况是骑兵。
并且时间再往后移,不到迫不得已真没多少骑兵冲击步兵密集方阵的战例。
重点就是,骑兵的优势在于短途机动性。
认为骑兵就是该被用来冲击密集步兵方阵,只会是外行人。
懂行的还知道一点。
越是质量优秀的战马,照顾起来就越麻烦,导致骑兵在长途跋涉方面的速度,并没有比单纯的步兵快。
要是真的想要组建骑兵军团,吕武要么开始挑选优质的战马进行培育,要么就是派出队伍长途跋涉前往极西寻求马种。
无论是哪一种,组建骑兵军团对老吕家来说都不是短期内可行。
所以了,吕武很符合实际地将目光盯在步兵的改革上面。
接下来,又有新的武器上场。
箱子被抬了过来,掀开后几部弩进入他们的视野。
拿出来的弩,它看上去结构并不复杂。
一个跟弓没有什么区别的弩弓成为弯曲形状,它连接着弩臂,弩臂之上有放置弩箭的凹槽,里面还有弩机的零件。
这部弩的弩机同样没什么复杂的地方,由青铜制作而成,只有两个销轴、钩心和悬刀,并没有瞄准用的望山。
说白了,就是一个“咬”住弓弦,还能提供回力以及张力的装置。
因为绞盘没有形成小型化的关系,弩自然不存在这种部件。
它的弩弓韧性非常高,使用手臂力量难以完成张弓的步骤,只能用脚来进行。
所以,它其实就是一部蹶张弩。
吕武亲自进行了试射。
结果嘛?
他不管玩什么远程武器,反正不会存在什么准头。
弩箭被射出去非常远,丈量下来射程超过三百步(约450米)。
正常的弓,射程最远大概是七十步(约105米),只是超过二十步(约30米)威力就不怎么样了。
强弓……,也就是三石以上的弓,最远射程大概是一百一十步(约165米)到一百三十步(约195米),超过五十步(约75米)之后威力下降。
吕武自己的射术不怎么样。
他让凌一再上箭并试射。
在实验过程中,弩在二十步(约30米)内直接射穿了八层甲,随着距离越远穿透力开始下降。
“主,百步仍能穿甲!”宋彬被惊呆了,感到难以置信,非常激动地问:“我‘士’可大举列装此‘兵’?”
吕武倒是想啊!
这种弩,以目前的技术水平,哪怕是进行了合理的分工,一部弩的完成依然要耗时八天。
而这是三名匠人的一同努力。
老吕家一直都缺少匠人,不可能将所有匠人调来制作弩机,不去干其它事情了。
吕武东扣扣西扣扣,顶多能调动三十名匠人专门制造弩机。
这样一来,三十名匠人八十天只能出产三十部弩,想要形成足够的数量,时间方面比较长。
当然了,随着经验的累积,过程中还会改善工艺,制作周期肯定能降得下来。
吕武觉得远程兵种的话,不形成一定的数量,只能用在耍流氓上面。
比如,用在斩首战术上面。
形成数量的话,怎么着也要数百上千吧?
以一千为基础数量,八十天能造出三十部弩,八百天是三百部弩。
考虑到匠人熟练度以及工艺改良,怎么也要花个两千天来造一千部弩机。
又或者,吕武调集更多的匠人加入到弩的制作之中。
不然,老吕家想要发展弩兵,起码也是两年之后才能形成规模。
另外还有一点!
晋国承包远程兵种的是韩氏。
韩氏弓箭手不但是晋国最强悍的远程兵种,于当前的华夏文化圈也有赫赫威名。
他们没有弩这种兵器,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弓箭手。
老吕家发展弩兵,一样都是远程兵种,职能上面却没有重复。
毕竟,韩氏弓箭手的射程就那样,老吕家可以承包超远程的专项嘛。
只是,一样都是玩远程。
老吕家先搞重步兵,又搞远程兵种,覆盖了魏氏与韩氏的“专业”范围?
这就很尴尬了啊!
需要考虑魏氏和韩氏的看法。
一旦韩氏和魏氏觉得老吕家是在挑战他们的地位,吕武用嘴巴是绝对无法解释清楚。
除非吕武甘于平庸,否则必然要从跟韩氏和魏氏的蜜月期结束,进入到对抗阶段。
现在,吕武其实也没得选择。
因为短时间内无法储备足够的弩,远程兵是后面的事情。
吕武搞出了“精罗”模仿,首先要做的是将武士训练到符合要求。
他这么搞也不是瞎胡搞。
华夏自古以来就有优秀的密集阵传统,能不能玩出大队阵型配合,压根就难不倒中原人。
透彻一点的来说,没有集体意志以及团队配合传统的民族,好好去玩单兵勇猛就算了,玩什么团队配合。
罗马人的对手不知道罗马军团为什么那么强吗?
他们为什么不进行模仿?
就是因为他们的民族习性问题,不存在什么团队意识,玩的就是浪漫。
一个反面例子,就是曾经和罗马人在高卢交手的日耳曼步兵。
他们在罗马军队的多种火力压制下,不得不摆出类似龟甲阵的队形死守。
结果,这些平日里以勇猛冲锋见长的武士,也丧失了大部分战场机动能力,彻底沦为被动挨打的可怜虫。
罗马士兵甚至跳到日耳曼人的龟甲阵顶部,从缝隙中将短剑插入其中。
至于中原军队所在的东亚地区,从古典时代起就缺乏大量使用盾牌的文化。
其中一个现象就是在其他地方都非常普遍的圆盾,一直到宋朝时才被部分骑兵部队采纳。
步兵的长形盾牌虽然源远流长,但各种古怪的造型也决定了其不是全军大部分兵士所使用的常规装备。
亚军队的盾牌手们,往往只居于全军前几排位置,负责掩护身后的众多轻装同僚。
其中不仅有使用弓弩的普通轻步兵,还有很多使用各式长柄武器的重步兵。
双方紧密配合,产生了两种士兵相互依存的战场共生关系。
吕武琢磨着,自己还需要进行更多的思考……
第167章:大事件!
短期内无法办到又或者无法形成规模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干?
当然是为了去解决难题和进行储备。
老吕家的武士,已经完成纳赋的那一批,他们今年再被征召就是吃“公家”的了。
没有被征召的那一批武士,他们得到了征召的命令。
体格健壮者被选了出来,他们将会成为一个新的集体,进行重步兵方面的训练。
前提是由吕武亲自训练,教导他们怎么正确地来当一个“精罗”。
其实,重步兵的训练并不复杂,就是有一副壮壮实实的身体,持续性地打熬,增加力量与耐力。
至于怎么去使用武器反而是最后面的事情。
吕武早就发现一种情况。
现在的人普遍比后世的人耐力更足,进行训练时精神也更加集中。
古人的耐力方面,无非就是他们没有能选的代步工具;武士则是加上平时做体力活,以及自律的训练。
现代人则是代步工具的选择太多,再来是随着科技的进步,需要做的体力活减少。更多的人几乎是一天到晚坐着,没干什么体力活。
总的来讲,现代人除非是职业的特殊情况,不然绝大多数人真的不用去长久地耗费体力。
这样一来,现代人在力量以及耐力方面变差,很是情有可原的吧?
武士训练时的认真,主要是他们清楚自己的职业是什么,对待训练不认真,等于拿自己的小命在开玩笑。
现在的士兵,每年都要上战场的!
因为时代不同的关系,再加上武士本来就一直在自行打熬身体,他们很快就进入到对武器和防具使用方面的训练。
吕武在要求布下阵势时,他们对密集阵并不感到陌生,很快就能完成阵型的组成。
一手持剑一手扛盾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属于复杂的行为,智力正常就能办到,考验的是力量以及耐力。
晋国人对纪律有着自己的追求,但凡不是刚刚成为武士,对每一个指令都能快速理解,并按照指令去完成某事。
前期的训练进度过快,使得吕武觉得能很快形成战斗力。
后来,他发现自己还是过于乐观了一些。
晋人对密集阵的打法不陌生,等待组成“龟甲阵”进行层层推进就遇到难题了。
需要团队协作的事情,一旦有个体犯了错误,影响到局部,又会扩散到全局。
他们只是将盾拼在一起,四面组成盾牌,一个人摔倒,绊倒了其余人,阵型也就被瓦解了。
训练都这样,一旦进入到实际交战,遭遇到的情况会更复杂。
军队为什么要训练?
不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去纠正会犯到的错误,避免再发生这些错误吗?
吕武没有表现得过于急躁。
他让宋彬接手训练,自己则去忙碌其它的事情。
老吕家的索道已经建成,运输砖块的速度远比之前快。
用来挖下水道的两万劳动力已经到位,他们按照分配前往各自的地段,甩开膀子挥洒汗水。
吕武每一天都会巡弋一下,查看工程进度,也是检查规格有没有符合要求。
纯粹的体力活,不用太聪明的脑子。
作为挥洒汗水的一批人,他们能理自己该做什么事情,一点自己的主意都不要有。
甚至可以说,死板才是硬性要求。
讲真,明明有“标准”,却是要自作聪明,才是最不可取的。
这边的土质情况是怎么样?
浅层部分是泥,往下挖没挖到沙层。
不过,倒是能从一些层次看出一些年代感。
事实上,每一个地方都会出现覆盖层次。
例如,某个地方曾经是河床,一旦被覆盖起来,重新挖下去,深处的泥土跟浅层是不一样的。
要是挖开某座山,能更清晰地看到土质的层次感。
跟挖水井的原理一样,挖下水道最麻烦的是一旦深挖就会涩出水。
尽管涩水麻烦,没挖到地下河就算运气好。
经过半个月的作业,吕武发现自己的预估好像出现了错误?
不是慢了,是进度远比想象中要快。
这个是因为吕武“发明”了太多的工具,并且这些工具是生铁制品。
人类的进步有什么标准吗?
肯定有的。
使用什么样的工具,就是一再得到进步的证明。
想要提高生产力,工具的作用尤其关键!
吕武还会抽出时间研究煤炭。
他需要按照记忆里的一些片段进行试验。
有那么一批人被安排挑出拳头大小的煤炭石。
纯粹的人工作业效率慢又耗费太多的人力,吕武后来提供创意,由匠人去进行完成。
不是什么太高精专的玩意,就是制作出符合要求的筛子,用以甄选煤炭。
今天,吕武需要进行下一步的取证。
拳头大小的煤炭石,它们被放置进入流水中不断冲洗,表面看着很难看出什么变化。
因为这个作业,新的问题出现了!
洗煤将会产生大量的污水,一旦随意排放的话,地球历史上的第一次工业污染就将发生。
吕武紧急叫停了作业。
他至少懂得一部分的环保,命人用砖块建造了储存污水的水池,采用了逐渐过滤的方式,逐层地过滤杂质。
然后,他发现逐层过滤对洗煤废水压根就不管用,里面较重的颗粒或许会沉淀,可是煤泥还有一种悬浮物却一直浮在水面表层。
那些浮在水面表层的玩意是一种胶体,他尝试进行静止沉淀试验,发现压根就没有太大的作用。
倒是那些选煤过后的煤炭,吕武并不懂去除掉了些什么,用作冶炼加工燃料,加工出来的金属质量竟然出奇的好!
洗煤废水不能处理。
冶炼金属的质量却好?
这样就很难受了啊!
吕武并不是专业人士,只能大概地搞懂原理。
说白了就是原煤在开采过程中混入了许多杂质,而且煤炭的品质也不同,内在灰分小和内在灰分大的煤混杂在一起。
洗煤就是将原煤中的杂质剔除。
他有来自工业废水的困扰,却是无法控制诱惑,经过洗煤流程的煤炭,选择用来炼钢。
当然,因为洗煤废水无法处理的关系,肯定不能大规模搞。
吕武在思考找个什么地方,能用来建立大规模的洗煤基地。
到这一个步骤,他实际上已经解决了老吕家煤炭无法使用的难题,甚至开启了新的“大门”,只是代价方面有些大。
因为专业不对口的关系,他知道起了作用,但是并不知道经过刻意的挑选以及洗煤后,甄选和加工完成的煤叫“精煤”。
在接下来,吕武会继续研究洗煤废水的循环利用,只不过那就是另外一个课程了。
老吕家自己的煤炭无法大规模使用,冶炼金属的事情却是需要极大的量。
已经有队伍从老梁家陆陆续续运回煤炭。
吕武亲自进行了考证,也就是拿老梁家的煤炭与老吕家的煤炭进行对比,讶异地发现燃烧的明火还是存在不同的!
“硫分超标!”他不是专业的,但能看出这一点,露出了一脸的恍然,说道:“这就是区别啊?”
可能是老吕家又去拉煤炭的关系?
梁挈带着忐忑来到“阴”地。
他知道自己与吕武在身份上面已经存在较大的差距,来后并没有求见吕武,找的是梁兴。
将吃喝玩乐当成职业的梁兴,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社交。
中等贵族和大贵族,梁兴自然无法进行接触,一块吃喝玩乐的对象是他们的家臣。
而小贵族的话,因为吕武一再“增值”的关系,梁兴作为吕武的家臣,跟小贵族也就形成了身份的“对等”。
兜兜转转下来,等吕武知道梁挈已经在老吕家这边待了小半个月,眼见都快要进入五月份农作物收获的时节。
吕武不止一次想过谋夺梁挈的封地,想法生出来又给硬生生地摁了下去。
他已经尽力不去想了,偏偏梁挈自己送上门来?
老吕家可以用精煤来冶炼钢。
可是,老吕家还需要超多的生铁!
吕武已经让人取来“阴”地不同位置的煤炭,并且让匠人分别进行试验。
到目前为止,匠人并没有给吕武送来好消息。
在梁挈没有求见的前提下,吕武选择见了他。
“阴子。”
梁挈看上去毕恭毕敬,尽力掩饰自己的担忧,行礼问候过后,想说点什么,一再欲言又止。
吕武能看出梁挈无比忐忑,心想道:“我想干什么,有那么明显?”
是个笨蛋的贵族,绝对会是近两年破产大军的一员。
老梁家的发展状况一直都不错。
在梁挈的领导下,老梁家实际上是处在一种稳步的上升期,就是没吕武“发达”的速度那么快。
梁挈见吕武就坐后表情有些奇怪,一咬牙说道:“山中黑石,阴子尽可取之。”
吕武不满地说:“武岂是此等人!”
这一下,梁挈都快哭了。
他估计在心里破骂:你要的是整个老梁家啊!
而在吕武想要告知梁挈会进行公平交易时,卫睿急匆匆过来。
卫睿看见吕武在待客,先告罪了一声,再兴奋地说:“主,秦国屈服了!”
啊?
秦国被打得那么惨,肯定会屈服,算多大的事。
卫睿又说:“泾水以东之土,尽归晋国所有!”
等等!
吕武上一次已经搞清楚,麻隧那边其实战国时期的咸阳所在地。
不看时间变迁后的格局,仅以地形来看,泾水以东到洛水,作为农耕区其实非常合适。
吕武并不知道原历史是个什么情况,并未起到太大的心里波动。
卫睿看吕武的反应不大,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国君将此‘地’赐予魏氏!”
这一下吕武的反应就比较大了!
第168章:情况特么不对!
魏氏还不是“卿”啊!
从晋国的原有边境线一直到泾水,知道是多么大的一块地盘吗?
那是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比中原很多诸侯国的整体面积都要大,甚至有晋国十分之二的大小了!
别说是魏氏了,任何一个卿位家族都无法单独吃下。
国君将那么一块地盘赐予了魏氏,是想撑死魏氏吗?
还是说,国君看魏氏不顺眼,想要将魏氏竖为靶子,引诱其余的家族群起而攻之?
吕武回过神来,想道:“赏赐不该由元帅制定,呈上最终方案给国君吗?是栾书在搞事情,还是国君又闹幺蛾子。”
卫睿又说话了,道:“魏氏拒不敢受。”
这就对了!
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别说大部分区域是荒芜状态,发展得再好也不是谁都能吃下的。
那一块地盘,只要有点眼光,谁看不出经过开发会是产粮区。
秦国没有去进行开发,是他们国力不允许。
再来就是秦国忌惮晋国的强大,很多贵族一想到要跟晋国当邻居,心里有点怕怕。
吕武只是不明白一点。
国君其余家族不去搞,为什么要搞魏氏。
可能是魏氏的封地就在那附近,能够形成连接的关系?
又或者,魏氏的某个谁,近期招惹到了国君?
吕武没时间招待梁挈了。
梁挈巴不得吕武别搭理自己。
后续,一些新的消息送过来。
秦国的确是进行了屈服,还屈服得比较彻底。
在这个年头,割让国土属于“少数派”,一般就是认怂,再奉上足够的财帛与人口。
硬要让秦国割让国土是栾书的坚持。
吕武不清楚原历史上秦国有没有割让国土,他只知道这一次秦国被揍了个元气大伤,没有个几十年的时间很难喘过气来。
栾书对秦国的态度非常强硬,威胁一旦秦国不割让土地,晋国还会再来一次倾力攻秦。
晋国的国君说话未必管用,元帅的话却是一口吐沫一个钉,各诸侯国都知道晋国的正治生态。
而栾书之所以强硬地要求秦国割让国土,为的是给几个卿位家族喂肉,缓解国内这些“卿”的紧张。
大家族斗来斗去,除了权力就是利益的需求。
晋国斗得再凶,除非有哪一家或几家联合起来干倒一个“卿”或是几位“卿”,使得卿位有更多的空缺,要不卿位还是按照排序来轮替。
简单说,就是顺位递补规则。
以当前的国际环境,晋国的几位“卿”脑子坏了才会死斗。
栾书知道打不起来,他因为身兼多职的关系,职位赋予了必须尽到的责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局势继续混乱下去。
他想给几个“卿”喂肉,也给中小贵族喝喝汤,没想到国君又给出来捣乱!
收割季节到来。
每一家都忙着农作物收割,晋国进入到争斗的消停期。
等待收割完毕,还有新的农作物要栽种。
晋国局势平稳了将近一个半月。
在某天,一支来自新田的队伍到了“阴”地。
他们过来直接点名要见吕武。
来的首领竟然是祁奚?
他一见到吕武就先大笑起来,笑够了却是埋怨道:“为何迟迟不往见我。”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吕武答应祁奚会去拜访,一直以来却没有做出实际行动。
他只能是连连道歉,请祁奚原谅。
祁奚估计只是调侃一下?他指了指山脉的方向,讶异道:“因何有黑龙吐烟?”
那不是因为在冶炼金属的关系嘛!
烧煤肯定是会冒烟,烧得多了烟柱也就粗一些,半山腰庄园能够看到。
吕武肯定不能讲真话,又不能撒谎,改了个话题,问道:“祁公此来……”
其实山脉里的烟柱也不算多,只是在这个年代看着不正常,才会那么显眼。
吕武称呼祁奚“祁公”显得很讲究。
现在还不是东汉,并不是逮着个谁就能称“公”之类。
现在只有公室的子嗣能被称为“公子”,某国君的孙子叫“公孙”。
所以了,要是谁穿越过来,逮住一个谁就喊“公子”,不但是在害那人,也是自己不想活了。
吕武称“祁公”是恭维祁奚在公族的声望很高。
晋国公族中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不多,祁奚算是军中职位比较高的一位,他所在的家族实力也不弱。
更重要的是,祁奚非常聪明,脑子一直很清醒。
一阵饮宴过后,到了说话的时间。
祁奚告诉吕武关于秦国的消息。
有些是吕武之前已经得知,更多属于没打探到消息的部分。
其中包括秦国想要赎回被俘的秦人。
看来秦国的新君知道关键,土地被侵占还能夺回去,一时间的人口锐减对秦国的影响更加要命。
秦国正处于半农耕和半游牧阶段,秦庭能够实际调动的人手远比想象中更少。
不然的话,一个人口一百八十万的国家,卯足了劲怎么只可能调集六万战兵?
只说明秦君能够实际约束的贵族数量不占多数,更多的贵族要么调动不了,或是需要花更多的时间进行调动。
吕武对晋国愿不愿意归还秦人战俘,很在意。
老吕家这一次获得了一万三千秦人俘虏,不算获得最多,却也不是最少。
这一批劳动力对现在的老吕家至关重要,一旦被拿了回去,建设进度必然遭受致命影响。
祁奚说道:“秦国割土,君上召集有功之臣,阴子有大功,不可不在场。”
说起来,吕武在那一次战役最大的功劳不是其它,是破了“雍”的城门。
这是一件极度羞辱秦国的事情,却是给晋国大涨威风的举动。
将来意说明,祁奚不想有过多的耽搁,没有做停留就又离去了。
国君当然有召集封臣的权力。
只是在晋国,一般是由元帅进行召集。
吕武没有马上动身,他需要等一等。
这一等,果然等来了栾书的召唤。
“现在晋国愿意给国君保留脸面的‘卿’不多,栾书会是一个。”吕武对这个看得很透彻,想道:“栾书毕竟是元帅和执政,权力的基础在国家,需要为国家保留颜面。”
不过,他觉得栾书也忍不了多久。
身为元帅、执政和中军将的栾书,他是因为职责而顾着国君的颜面,随着国君一再胡闹下去,耐性总有被消磨干净的那一天。
吕武安排好了家族该干什么的事情,调集五百名武士和一千名属民,踏上了往新田而去的道路。
一路上,他们偶遇到了很多一样要去新田的队伍。
跟往常一样,各支队伍不会刻意靠近,甚至会进行防备。
这一次对秦国的战争获得大胜,有功之臣获得的奖赏太少。
吕武事先就知道肯定还会再起波澜。
有功不赏是大忌!
国君手中已经没有多少能够赏赐出去的土地,升爵的附加福利就是增加封地,像吕武得到了升爵,却少了土地的赏赐,封赏并不完整。
晋国的大多数土地被几个“卿”掌握在手里,他们的土地历来有增无减。
等于说,晋国的“卿”除非失去卿位,可以自己下台,也能被攻杀灭门,要不晋国的土地现状难以改变。
这也是晋国目前正治生态形成的原因。
那些“卿”的实力越来越强,国君当然就要被压制。
现在维持晋国平稳的不是国君,是几个“卿”相互忌惮。
吕武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来到新田。
他们刚刚进城,天空飘下了细雨。
老吕家在新田并没有产业,每一次来都要找韩氏或是魏氏借地方。
比较令人纳闷的一点是,新田这边的土地无法买卖,需要取得国君的首肯,才能拥有使用权。
实际上,现在的土地都无法私下买卖。
吕武的晋升速度太快。
晋景公时期,吕武还没那个资格获得在新田的土地。
等姬寿曼这位新君继任,喜欢瞎胡搞的国君好像忘了那茬。
韩氏和魏氏还是相当大方,他们借给吕武的宅院,借出去的那一天就再也没有收回去,平时也会派人进行维护。
吕武刚住进去不到半天,韩无忌、韩起和魏绛(魏悼子子)、魏颉(令狐颗子)、魏相(吕锜子)都来了。
这些人一到,没来得及打招呼,智朔、中行偃的车队也到了门口。
这搞得吕武刚将韩氏与魏氏子弟迎接进去,又要返身出来迎接荀氏家的孩子。
荀氏是大宗,中行氏和智氏是别出,他们其实都是荀氏的子弟。
等吕武将他们都接进去,布置好了怎么招待,又有客人到来。
梁兴禀告说,郤伯宛也来了。
结果后一脚,范氏的士匄一样过来。
只差一个栾氏的子弟,几个“卿”的家族弟子就算齐了。
这都怎么啦?
吕武现在的名声很大没有错,却自认没重要到能聚集这么多的大家族子弟。
韩氏和魏氏是姻亲,他们也一贯玩在一起,来了是一种亲近的表现。
智罃觉得自己挺照顾吕武,知道吕武来新田,想让荀氏子弟过去亲近一下,同样是正常的举动。
郤氏那一边,吕武有在“新军”服役的经历,多少也有点由头。
吕武跟范氏只有一次接触,还是为了保证不涉及贩陶行业,不算有什么交情的。
到后面,又有很多连吕武都没有听过,别说是认识的人,相继前来进行拜访。
事态的发展让吕武起了警醒之心,拉着魏相到一旁,很直接地问:“相,出了何事?”
魏相却玩起了吊胃口,一副笑而不语的模样。
看得吕武想挥出小拳拳。
第169章:这一刻,空前团结!
只有一两家陌生的人过来,吕武还能觉得正常。
这么多陌生的家族一块来,他不能自恋到认为都是来找自己。
所以,只是他们压根就是找个由头,好有一个地方能聚一聚,商谈一些什么事情。
这个庄园是韩氏名下。
吕武到来只算是客居。
他尽了自己应该做的招待,将主导权交到了韩无忌手上。
秦国割让国土,面积上面还挺大。
东起大河(黄河),西至泾水,南抵中南山,北向义渠。
这是一块面积超过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占秦国约十分之三,抵得上晋国的十分之二。
吕武上次已经走了一趟,很清楚那边的情况。
渭水直贯整片平原,南岸多有森林,北岸则是以平原居多。
再过上几百年,一条郑国渠被修建而成,该地被开发成为一个粮仓,提供秦国六世之君东出粮秣。
直接一点的明说,真的要将这一片地区开发出来,足以承担六百万人的粮食消耗,甚至还有剩余。
这么一块地盘,看得吕武忍不住要流口水。
他是知道历史,其余的贵族不知道历史,对土地的认知却很清楚。
现在,秦国还被打残了,未来十年之内会非常服顺,岂不是开发那片地盘的最佳时机?
等地盘开发出来,家族实力已经壮大起来,还有整个晋国作为后盾,怎么可能怕秦人来夺取。
吕武走了一圈,跟认识的人寒暄,不认识则是正式认识一下。
几次跟秦国交锋下来,贵族圈子很少不知道吕武这么个人。
他们非常乐意跟吕武混个脸熟,每每会好奇地打量吕武,好奇就这么个体格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太多贵族的关注点在吕武的勇猛上面。
个别则是将重点放在吕武是怎么用那么短的时间,爬到现在的高度。
这个人,他们不会像其余不明所以的家伙,认为吕武的崛起完全依靠韩氏和魏氏的扶持。
一些大家族没少扶持小家族,见过哪一家用四年不到的时间发展成这样?
因为不是好时机,对吕武发展好奇的贵族,他们只能先混个脸熟,约个时间聊一聊的事情都没干。
各家的都是各家的。
谁都没有将自己家知识分享的义务。
这种场合很讲究身份。
是个卿位家族,他们有足够的资格登堂入室,必然待在最正式的地方。
大夫爵位之家,要看家族本身的实力,不好判定则是看军中的职位。
实力差一些的家族,他们没那个脸派来家人,等于连围观的资格都没有。
在晋国,一样是大夫还存在区分。
不是什么上、中、下的高低,主要先看家族实力,再履任什么职位。
而大夫的爵位吧?很多列国都有自己的讲究,像秦国分的是左、中、右,一些列国则以地名来作为大夫爵位的前缀。
与华夏文明存在区别的是,目前的楚国压根没大夫这个爵位,一些叫“大夫”的人,他们既不是医生,也不是爵位,是某个官职名称。
如屈原任左徒之前出任三闾大夫,主管昭、景、屈三个王族事务,与后世的宗令、宗正职务类似。
可以将过来吕武这边的人,看作是各个家族的代表。
郤氏、范氏、荀氏、韩氏的这几家,他们没有丝毫的心里负担,进入大堂之后,照着自己心中的判断,选个位置屈膝跪坐下去。
来自魏氏的几位堂兄弟,他们非常有自知之明地站在门外的走廊,坐那是没有坐下的。
又有虞氏、郇(huán)氏、黎氏、原氏、巩氏等一些先前风光却没落下去,又或者新晋的家族代表。
魏相给吕武介绍了一下,特别提到了巩氏。
这个巩氏其实是荀氏的一支。
晋景公改变制度时,巩氏的巩朔担任过上军大夫一职。
以前的“上军大夫”就是现在的“上军佐”,只是权力要比“上军佐”更大一些。
后来,晋景公又取消了某个军团大夫的职位,重新用回军佐的职称。
他改变制度不是一次两次,一度还给晋国设了十二个“卿”。
晋国这么个国家的残酷之处,就在于只能强,不能有虚弱的时刻。
像是晋文公时期叱咤风云的五个大家族,等待晋文公成功上位,也就赵氏和魏氏扎下根来,其余狐氏、先氏、贾氏早被扫进了历史长河。
后来也没几个家族成功上位,又或是一度上位,没过多久来了个举族皆亡的下场。
看看这几个大家族在干什么。
又瞅一瞅实力较差的那些家族,他们站在大堂门外又眼巴巴地在等什么。
不知道是谁事先准备好了白色布匹。
宽大的白布被放在地板上,智朔拿来毛笔画了起来。
对了,现在毛笔有很多的称呼,楚国现在叫“聿”,燕国叫“弗”,吴国叫“不律”,晋国则叫“插”或“竹”。
另外,毛笔并不是现在的主要文具,刻刀才是。
毕竟,竹简只有不重要才会书写,一般都是刻字的。
智朔画的是秦国割让的那片区域大致舆图。
以河流为主要的地标,再大致地将一些比较明显的地标,也就是城池或山添加上去。
智朔画完站立起来,看了其余几个人一圈,重新蹲下去又拿起毛笔画了一些线条。
第二个默不吭声拿起笔就画的人是来自范氏的士匄。
然后就是郤伯宛和韩无忌。
大概地形图很快就被线条分割成了几块区域,占去了大约十分之四。
这些地方明显就是被他们瓜分了,剩下的空白部分则还属于不确定,留下来给其余家族去争夺的。
吕武站在外面默默看着,再一次见证了卿位家族的霸道和贪婪。
“武?”中行偃看向吕武,微笑说道:“请进。”
一样是站在门外的人,无一例外都拿眼睛看向吕武,个别几个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排排站分果果,吕武能搭上这个顺位?
他特地转头看向魏氏的几个子弟,发现他们都在微笑。
再看里面那些来自卿位家族的孩子,他们分明是一副觉得该这样办的表情,应该是一种事先早商量好的决定?
吕武走了进去,居高临下看向已经被分出线条的地图。
因为白布上被画出线条的部分没有写字,着实不好分辨哪块是一家,看着大小也都不一样。
靠近晋国方向的位置大部分被占了,一般是在靠近渭水的区域。
西边还是空荡荡的模样。
渭水南岸比较狭长,不知道是哪一家占了一大半。
连带洛水那一片区域,至少有两家画出了一个长方形,占尽了水源上的便利。
吕武必须思考自己为什么有这个资格来参与,又为什么能排在同为“大夫”家族的第一顺位进行挑选。
另外,他们这么干,怎么没有栾氏的参与。
是栾书不掺和?
压根没有这个可能性!
贵族就没有不贪婪的存在,他们的高风亮节,承受的代价是其他人变强,自己则是在原地踏步。
吕武拿着毛笔,数了一下地图上被画出了多少个“框”,一数之下发现有八个。
已经画了的有荀氏、范氏、郤氏、韩氏、智氏,一直在里面的中行偃代表的是荀氏,不是为中行氏动笔。
而郤伯宛则是代表郤锜和郤至。
多出来的那一个“框”是哪一家的?
韩无忌看吕武迟迟没有动笔,靠近了也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伸手在其中一个“框”边上点了点。
吕武看那个“框”的位置是在洛水上游西岸,纳闷韩氏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
他抬头看了几个人一圈,憨笑着说道:“我家新晋,需有长辈看顾。不若几位写上谁家持有?”
韩无忌也不啰嗦,直接从吕武手里拿过笔,利索地在自家的“框”里面写上一个“韩”字。
有了他的带头,另外几家的代表先后写上自家的氏。
吕武发现是由中行偃去写那个“栾”字,相信了一个传闻。
晋国贵族圈有一个传闻,讲荀庚是栾书的跟屁虫,几乎栾书说什么荀庚就干什么。
这么重要的事情栾氏交给了荀氏?
这样看来,不是传闻啊!
而在十数年前,栾氏和郤氏亲密无间,近年来却是冲突不断。
不知道栾氏和荀氏的交情还能维持多久。
吕武想了想就在韩氏边上也花了一个“框”,并且给写上一个“阴”字。
他心里则是在纳闷:“这么画真的能分得清?”
没个比例啊!
知道哪家地盘有多大吗?
后面,魏氏、虞氏、郇(huán)氏、黎氏、原氏、巩氏先后进来,一个个面无表情,或是满脸兴奋,先后给画“框”又写上自己的氏。
一直在里面的中行偃则早早给中行氏挑好了地。
这样一来,秦国割让的土地,经过他们的瓜分,剩下的也就十之二三的样子,还都是靠近秦国的位置。
吕武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然而并不是。
智朔和中行偃找了郇(huán)氏和原氏,商议能不能拿新得到的地盘,去换郇(huán)氏和原氏的土地。
换不换,又该是采取什么置换比例,有得商量。
其余几家,他们也是找想找的人,一样都是换地的事。
“武。”魏相找上吕武,笑吟吟地问:“以‘吕’换此,可否?”
旁边的韩无忌和韩起立刻将目光移过来。
吕武:“……”
他总觉得这一件事情到处透着诡异!
私下将秦国割让的土地瓜分很过分了。
没拿到手,开始商量怎么换地,合适不?
最重要的是,吕琦是怎么想的,拿“吕”来换?
第170章:不简单的二代们
土地不可以买卖,贵族间的封地却能互相置换。
当然,有一个前提是过执政那一关,再呈上给国君,得到国君的许可。
那些都不是重点!
智朔和中行偃找上郇(huán)氏和原氏,要用得到的荒地换两家已经开发的土地,能看出大贵族的霸道。
郇氏和原氏看着相当不乐意。
家族里的小孩子肯定也做不了主,智朔和中行偃只是让他们转达一下态度。
吕武则是被魏相搞得有些发懵。
“吕”地并不大,至少与吕武刚才画框框的土地没法比,小了约一半。
比较关键的是,“吕”地是一块已经开发成熟的土地,吕武新得到的土地却是荒地。
吕琦之所以叫吕琦,是因为他名下的封地叫“吕”,一旦“吕”地换了主人,人们不会再称呼为他吕琦,可能是叫魏琦,或者拿新封地的地名来当前缀。
那块地方很久之前叫“芮”。
考虑到取地名,要么是追寻远古称呼,要么是根据相关地形。
吕琦以后是不是要被称呼为芮琦,又或叫其它什么名字?
这样一来,魏相以后在史书上就不是叫吕相,也该叫芮相了啊!
以“吕”来置换?
吕武必须承认自己心动了!
“吕”地与“阴”地相隔一条汾水,考虑到吕武的“阴”地本身就将汾水北岸的一份包含进来,等于两个地方是接壤状态。
能够获得“吕”地,吕武不但能得到一块经过开发的土地,重点在于不是一块飞地。
只是,他们真的能如愿瓜分秦国割让的那块土地吗?
这一点好像不用有过多的疑虑。
几个卿位家族精诚团结,又拉上了晋国实力不弱的中等贵族,除非国君疯了,要不事情基本上是成了!
“对于魏氏来讲,‘吕’其实才是一块飞地。”吕武在脑海中构图,想道:“他们的‘魏’与‘令狐’本来就接壤,看他们之前画下的‘框’也是选在在‘魏’边上,再置换我的那块地,三块封地就连接了起来……”
魏氏在其它地方当然还有封地,只是分得比较零碎。
不止是魏氏,晋国的很多家族都是相同的情况。
吕武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要感谢魏氏的提议,能不能办成功则不是他所能左右。
他也搞清楚了一点。
之所以能够排在各卿位家族后面,不是老吕家比其余“大夫”家族强,纯粹是吕武在针对秦国的这一场“惩戒之战”中表现得过于亮眼。
不提连续攻克数城的军功,同样给了新军将赵旃和新军佐郤至一些很正确的建议,造成多国震动的是他攻破了秦国都城“雍”的一座城门。
晋国的卿位家族虽然霸道,他们却不能无视舆论。
以往的很多例子给这些卿位家族起到了警醒作用。
能霸道,但不能霸道到完全不讲道理和不顾舆论,要不那些被灭的家族就是他们的下场。
卿位家族先进行了分享,必然要照顾一下有功之臣,尤其这个有功之臣还跟韩氏、智氏和魏氏交好。
吕武当然知道自己在人脉上的经营起到关键作用,接下来会继续跟韩氏、智氏和魏氏加深关系。
而从现在来看,韩厥还是愿意庇护吕武,魏氏则是有意培养他这么个小老弟。
智氏更像是纯粹的欣赏,又想要通过吕武跟韩氏和魏氏搭上伙。
吕武在后续的宴会中发现了一个情况。
同样是出自荀氏,智氏和中行氏看着并不怎么亲近。
范氏和中行氏相反走得更近一些。
中行偃在应对士匄的同时,又或刻意地想拉上韩无忌。
也就是吕武特地留了心思,将注意力放在观察这些大家族子弟的社交上面,才能察觉出其中的区别。
“新一轮的拉帮结派开始了啊!”吕武一边应对韩起和魏颉,一边想道:“晋国走入到新一轮的甄选盟友,未来不是重新形成制衡,就是要爆发一场大乱。”
他还没有搞清楚一点,栾氏怎么没来一个人?
这种事情上,栾书不该自持身份才对。
他们宴会进行到一半,栾黡却是来了。
来之后,栾黡很是抱怨国君了一顿。
吕武静静地听下来才知道栾黡在宫城有职位,来晚了是因为在当值。
什么年代都有各自的交际圈子。
讲难听点,百亿富豪才不乐意搭理百万富翁。
栾黡一来就是身份差不多的人一通抱怨,无意间又透露了一个新的信息,没搭理身份不对等的人群。
晋国的“卿”全部在宫城,他们在跟国君商议怎么处理秦国割让的土地。
这就有点那什么了。
家族里的小朋友来这边排排站分果果,长辈却跟国君似模似样地进行商议。
“阴武?”栾黡坐在大堂的前排案几,看到靠近门边作为的吕武稍微愣了一下神,大声说道:“君上有意调你为阍人。事若成,我俩便是同僚。”
阍人是宫城守卫,自然还有各级的军职,也是国君的护卫队。
在晋国,很多阍人其实是公族家的子弟,一些贵族子弟也会进去镀镀金。
吕武可不想给出什么能造成误会的信号,说道:“我家事务繁多。不努力建设,五年之期一到,后果难料。”
“正是如此!”栾黡无比赞同,很不爽地说:“君上不信任国中众家,直言有人将弑君。”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脑子里出现了数百只羊驼奔跑而过的画面。
那话是能随便乱讲的吗?
直白表达出对贵族阶层的不信任!
完全是在给晋国的所有贵族难堪啊!
栾黡的恼火比谁都有理由。
他爹是元帅、执政和中军将,因为职务的原因,天然上有保护国君的责任。
国君这么搞,第一个脸上挨一巴掌的人就是栾书。
幸亏晋国没有脱帽辞官那一套,否则仅因为国君的这一番言论,栾书就该告老归家了。
栾黡盯着吕武,说道:“君上因何信任于你?”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向吕武,等待听到答案。
吕武做出哑然失笑的表情,说道:“武与君上见面不过四次,近身十步仅有一次。”
别特么搞笑了啊!
这是作为国君心腹该有的待遇吗?
另外,吕武的出身明明白白,就是个“吕”地的小贵族,要说是谁的心腹,也该是魏氏的。
士匄情不自禁看向魏氏家的几个小伙子,露出了一脸的若有所思。
魏绛和魏颉被看得莫名其妙,没有反应过来。
魏相大声说道:“君上深居简出,久于妇人之手。”
他们还不知道姬寿曼的成长过程吗?
如魏相所说的那样,晋景公将自己的储君保护得很好,一直避免姬寿曼受到外部的影响。
至于“妇人之手”啥的?
晋国国君的一家子,男性会早早被被送出国,女性则是会留在国内。
这些姬姓女人,只有孟姬(赵庄姬)嫁给了卿位赵氏,其余的出嫁的人家都不显赫,甚至有不少没嫁。
那些没有嫁出去的姬姓女人,她们是生活在宫城,能不能接触到姬寿曼就不清楚了。
吕武挺纳闷栾黡干么一来就针对自己,要是不够智商来处理,一下子就陷进去了。
“武有勇武之名。”智朔笑吟吟地说:“与秦会盟时,君上已有所言,需猛士护卫左右。”
吕武举起酒盏,远远地敬向智朔,脸上适当地露出感激的表情。
这特么!
有没有人愿意帮忙说话,还真的是一件相当关键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智朔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
士匄笑了几声,说道:“武的勇猛响彻列国,为我晋国之幸。”
中行偃用没有波动的声音,接着话题,说道:“更为难得,武仅以四岁之期,使‘阴’重有人烟之相。”
吕武不是傻子,怎么听都觉得士匄和中行偃是在搬弄是非。
“武有才,为我晋国之幸。”韩无忌重复了士匄的观点,又说:“武履任下军之职,往新军代之。若有征召,将往何去?”
来自虞氏、郇氏、黎氏、原氏、巩氏……等等的十来家,他们看吕武的眼神完全变了。
吕武一点都不希望成为全场焦点。
一直默不吭声的郤伯宛,首次开口讲话,说道:“叔父有言,若武常在新军,必栽培之。”
他的叔父应该是郤至?
几个人先后出声,有看似在针对吕武,也有选择为吕武说话,一下子好像分成了两派。
吕武知道韩氏对自己的善意,跟魏氏也会是天然盟友。
同样为吕武说话的智氏,他们虽然帮吕武说话,却不一定会庇护。
除了栾黡不知道为什么看吕武不顺眼之外,另外一些看似针对吕武的人,不一定就是真的不怀好意。
来自郤氏小宗的郤伯宛好像是个阴阳人?看着是在帮吕武说话,言语中实际上是在搬弄是非。
之前排排站分果果表现得那么精诚团结。
下一刻,几家以吕武为“靶子”,开始了各自的表演。
吕武有些担忧,慌却是一点都不慌的。
没有实际上的利益冲突为前提。
几个小辈的态度或许带上了自家长辈的看法,却能让吕武初步分清楚,自己以后在面对哪个家族该怎么做。
“这些家伙……”吕武看栾黡和士匄开始争执起来,想道:“是将我纳入同代人的竞争对象里面去了?”
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是好事啊!
第171章: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老牌利益既得者对新入场的人抱有警惕之心,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们一方面认为,摆上餐桌的食物就那么多,增加一个人来分享,自家能吃进肚子的部分就会减少。
另一方面,他们担忧新入场的人会搅乱原有秩序,使得大家都没得吃。
通常情况下,老牌利益既得者被称呼为保守派,又存在一批顽固保守派。
吕武在猜想,哪一家对老吕家的崛起产生敌意,又是为什么会产生敌意。
老吕家的发展速度是挺快,仅是在贩卖陶器上面跟范氏有过连摩擦不都是的小纠葛,其余好像也没什么吧?
要说冶金方面,该警惕和排斥的是魏氏。
一直以来,魏氏并没有什么表示,打压那更是没有的。
其实也能理解,吕武研究冶炼的侧重与魏氏不一样,再则老吕家没涉及武器和铠甲贩售。
这一次,魏相代表自己的老爹,提出跟吕武置换封地的建议,看着依然贯彻扶持老吕家的策略。
可能产生利益纠纷的魏氏都没有对付老吕家,其余家族要是针对吕武,只可能是不想看到韩氏和魏氏走得太近,甚至还要算上智氏。
至于赵氏?早被忘在不知道哪个角落了。
吕武跟赵武时有书信往来。
他根据赵武的说法,得知这孩子已经成了死宅,忙着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一顿吃吃喝喝过后,二代们纷纷盛赞吕武对吃喝方面的讲究,在护卫的紧随下离去。
吕武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堂,独自坐了有一小会。
这些二代有什么态度,基于他们的长辈是什么想法。
晋国的贵族之间历来就不存在什么呵呵乐乐,哪怕某一段时间走得近,也是家族之间的利益需要。
等待各自的利益述求获得,又或是没有获取,蜜月期就将结束。
极少有像韩氏这般,记得哪个家族对自己的恩惠,不顾自家利益也要进行报答。
吕武察觉到了栾黡对自己的警惕,认为双方从未有过深交,家族各产业也不存在冲突,有些想不通是个什么情况。
他在后来很特地地了解一下栾氏的发达史。
也幸亏几个卿位家族在晋国足够出名,一些相关情报并不难打听。
太过于隐秘的事情不好探知。
完全模糊则不至于。
栾书能够崛起,先是因为得到赵朔(时任下军将)的扶持,后来又得到了郤缺(时任元帅、执政、中军将)的欣赏。
他在与赵朔亲近时,赵氏奉行赵盾执政时的家族路线,亲于先氏、郤氏;压制荀氏、士氏、排挤栾氏、胥氏。
期间,赵朔因为很多正治主张跟赵同、赵括不一样,以至于郁郁而终。
栾书觉得对自己有恩的赵朔是遭到了赵氏同宗的迫害,才会英年早逝。
另外,赵同和赵括虽然职位上比赵朔低,可是两人在赵氏主宗的话语权更大,多次阻扰了栾书的晋升之路,甚至差点没让栾氏在晋国除名。
这也是后来栾书为什么在赵氏有难时,非但一点都不帮助赵氏,相反进行落井下石的原因。
关于郤氏?
栾书一直感念郤缺对自己的欣赏以及照顾,另有郤克也多次帮他讲话,才能保住下军佐的职衔,不至于让栾氏从卿位上被踹下去。
荀氏的荀林父成为晋国执政时期,是栾书最为艰难的时刻。
后来发生了晋国与楚国的“邲之战”,以晋国惨败,以屈辱、难堪的方式交出中原霸权为结束。
这也是楚国最风光的时期了。
他们饮马黄河,觉得这一代人能光耀万世。
晋国这边,荀林父在“邲之战”后下台,荀氏除了智罃被俘之外,损失也是几个卿位家族中最为惨重的一家。
栾书在那个时候选择了忍辱负重,给予了荀氏雪中送炭,深深地感动了荀氏的中行庚。
另一方面,栾书看到了郤氏的崛起已经不可阻挡,尽心尽力地辅佐郤氏的郤克,为日后栾氏的横空崛起创造了基础。
在栾书以为自己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才能一步又一步地往上爬时,天上掉馅饼了!
晋景公刚刚改制晋国为十二卿的第三个年头,时任元帅、执政和中军将的郤克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郤克考虑到郤氏家族的未来,临终前实在不放心荀氏叔侄。
在他死后,本该由中军佐荀首晋升为正卿(元帅、执政),荀首之后则由其侄荀庚接任。
想到这里,郤克认为荀首、荀庚都是政敌,很有可能对国君与郤氏不利。
这些年,只有栾书是一如既往的拥护郤克,也只有栾书才能够担当起晋国正卿。
郤克向晋景公及朝中诸卿请示,栾书昔日做人八面玲珑也起到了关键作用。
除开赵同、赵括之外,其余的“卿”都不反对栾书为正卿。
那个时期赵氏已经嚣张跋扈到谁都忍受不了,以至于其余的“卿”迅速达成了共识:一起干赵氏啊!
于是,在郤克的力主下,栾书以下军将的身份,一步登天,将中军,继而统帅三军,并身兼执政大夫,至此拉开了栾书执政的序幕。
“原来之前魏氏是受到智氏的控制?”吕武还真不知道魏氏是臣服了荀氏才有机会发达起来,想道:“荀氏三家(含中行氏、智氏)独成一系;范氏的彘氏、刘氏与士氏大宗又是一系;栾氏、郤氏以及另外一些家族,在互生共利驱使下促成政治联合体?”
那么多的家族,可能前缀不一样,却是出自同一家。
也就是吕武对历史不了解,要不该知道士匄是刘邦族谱上的祖先来着。
另外,魏氏的发迹史是建立在先臣服智氏,并不是个例。
诸夏列国的政治生态,决定大家伙都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奇了怪了!”吕武比较纳闷,想道:“栾氏因为荀氏遭受重大打击得以崛起。魏氏也是趁那个时候摆脱智氏的控制,靠拢向韩氏的咯?”
正儿八经的贵族,除非是家族太弱,不然到一定的程度,每一家都缺不了一项教育。
那就是在嫡系成员还小的时候,会被科普几个大贵族的历史。
从而知道哪些家族是个什么关系,与他们进行相处时,应该避讳掉什么。
“栾氏和郤氏的正治同盟很明显已经破裂?”吕武只是听说,郤锜一再冒犯栾书,荀庚则是被栾书调jiào成了忠实马仔。他思考道:“荀氏三家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团结?荀庚的身子骨已经不行了。他一死,荀氏和中行氏还会不会紧跟栾氏的脚步?”
这个对吕武来说很重要!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就不存在莫名其妙的恨。
栾黡对吕武的敌意,必然跟智氏的某些选项有关。
吕武思来想去,只有智罃选择跟韩厥结盟,才会让栾书觉得产生威胁。
这样一来,作为桥梁……或者说借口也行,反正吕武起到了一些作用,被敌视也就变得情有可原。
他在新田的时候,一直避免出门。
魏相和韩起有时候会过来。
韩起纯粹就是过来吃喝玩乐,顺便再跟吕武探讨一下比如突击打法之类的话题。
魏相来找吕武时,聊的事情就比较多了。
而其余家族的人,他们从那次排排站分果果之后,仅有智朔又来了一次,其余的家族子弟再也没有来过。
在吕武抵达新田又待了一个月后,关于怎么分配秦国割让土地,有了最终的决议。
不管国君在过程中怎么个捣乱法,所有卿位家族以及国内有实力的中等贵族私下有协议,决定了他们这么一股力量之下,事先的分配利益不会出现变动。
会产生不确定性的只有剩下的十分之三土地。
国君闹来闹去,咬下了十分之一。
最后剩下的十分之二被其余家族瓜分干净。
吕武得知祁氏拿了一块大的新土地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意外。
公族出身的祁奚,他一直在充当公族与各家族的调和人物角色。
注定各个贵族哪怕不想公族重新强大,还是该给祁奚一点肉吃的。
在确定利益瓜分之后,吕武无法再继续宅下去了。
他需要主动前往魏氏在新田的主宅。
秋天时分的新田,与其它城市没有什么两样。
国家没有出征,不存在好几万武士必须来到新田进行解散仪式,东市与西市看上去萧条了很多。
说起来,吕武以前一直没搞懂东西为什么叫“东西”,泛指某些物品。
等知道古时候城池的市场分布,他一下子恍然了。
魏氏在新田的住宅占地面积不小,围墙的大门前没有狮子之类的石兽,仅仅是看上门大一些,有高高可拔除的门槛。
建筑物方面,一道土墙将外围给阻挡开来,里面大多数是茅草屋,少数是木质结构的房舍和阁楼。
吕武到来之前有先派出梁兴来通知。
在大门前迎接他的是魏绛、魏颉和魏相,长辈中有一个没见过的人。
这人叫毕阳,是魏氏别出的一支。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一帮小辈一块迎接吕武。
从大门进去,有一片很空旷的前庭,没有栽种什么花花草草,看到的是开垦出了菜园子。
其实这个也是诸夏人家现在的常态,不管是大家族还是普通之家,但凡能利用的土地,栽种可食用植物是一种主流的做法。
来到一栋木头结构的房舍。
他们一致的做法就是脱掉脚下的“履”,脚上却是裹着布,踩着木质地板走了进去。
吕武进入一个大堂,看到魏氏的长辈都在,心里感到意外的同时,精神层面上不由生出了一点小小的紧张。
令狐颗、魏悼子、吕锜三兄弟,他们的座位面朝大门方向,看到吕武到来,眼睛一直盯着。
魏氏的几个小辈默不吭声地各自选择位置坐下。
那个吕武不认识的中年人,走到魏氏三个长辈兄弟边上空出的座位,笑吟吟地坐了下去。
“呃……”吕武没有左盼右顾,眼睛却不免会观察环境,纳闷地想:“搞嘛呢,这是?”
第172章:那么,吕地到手了?
面对这种好像是要公堂会审的场面,吕武脑子里有些懵。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整整齐齐的魏氏一家子,跟令狐颗是第三次见面,魏悼子则是第二次,老丈人吕锜就见得比较多了。
另外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人(毕阳)有资格坐在那边,且不看他有什么官职或爵位,本身就代表着在魏氏的辈分或地位不低。
“此为你叔父。”吕琦等吕武坐在魏氏小字辈的那边,笑着先介绍毕阳,只是没提到更多,又说:“你来新田久于居,何不多方走动?”
这一段时间吕武的确是一直宅着,有点不像一个贵族。
他们这种阶级,只要有机会就该互相走动,要么就是走街串巷去扩展人脉。
人啊,还是要多走动才能保持情份,再是亲密的人一旦长久不接触,没有那份血缘关系支撑着,友情就该淡得比水都不如,甚至比陌生人相处起来还尴尬。
晋国都城新田是一座非常特别的城市。
很多有要职的贵族在这边居住,他们真正的“家”却不是在新田,是在自己的封地。
不长久居住在新田的贵族到来,无一例外都会削尖脑袋到处拜访,期望能够获得某位贵族的赏识,获取能够上进的“渠道”来改变自己的现状。
吕武倒好,不但没有找几个显赫家族,连几个姻亲都是刚来时拜会,后面一点都不走动了。
“此,不妥。”吕琦以长辈的姿态说:“相听你一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小年纪何来此念?”
那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东汉末年的李康在《命运论》的其中一句。
全句有些长,大意是:如果一棵树比整个树林都秀美挺拔,那么风就一定会摧折它;如果一个土堆突出岸边,那么水流也一定会把它冲掉;如果一个人的品行高于常人,那么也必定会遭到诽谤。
总得来讲,是劝人低调。
令狐颗不悦地说:“有勇力当尽显,有智慧亦不可不显。若人人如此,家族何以振兴,国家如何强盛。”
魏悼子只是点头。
每一个时代都有属于它的主流。
华夏现在还没有进入大争之世,晋国却早早发生了无比激烈的竞争。
在晋国历来就是事事争取,实力强大尚且在争,弱小再不去争取,怎么变得强大?
足够优秀就要表现出来,不然没有谁能看得上眼。
吕武默然无语,摆出了受教的姿态。
他内心里则是在想:“扛不住一锤子又偏偏什么都要去争,不怕被敲死?实力不强就要苟住,发育起来再争也不迟呀!”
这个就是不同时代,思想上面的差异。
其实,吕武还是不了解晋国的国情。
令狐颗讲得很清楚,想要获得赏识的前提是自身足够优秀,并且要让人看到优秀在什么地方。
没有表现出可取的方面,又不是四海之内皆爹娘,哪来的自信让星球围着自己绕?
可以将表现自己的优秀,视为摆上了货架,看得上的人去进行“购买”,作为货物的自己则是获得了“渠道”。
令狐颗和吕琦又讲了一些表现归于表现,某些界线自己要把握住的观点。
他们既是在对吕武说,也是在教导自家的小辈。
魏悼子非常温和地说:“武为弱冠之年。”
这还是一个孩子呀!
你们该教导就教一下,不要过于苛刻了。
吕武今年十八岁,要以正儿八经的周礼来算,还不到加冠的年龄。
“虽为弱冠,已是一家之主。”令狐颗看着是个有什么看法就说什么的人,道:“手掌数万人生死,治万里封地,于国有所建功。怎可不进取。”
仅是“阴”这块封地,总面积肯定超过一万里。
晋国的一里是现代的四百米。
吕武自己有进行过计算,得出的结论是自家封地的总面积达到现代的平方公里。
这片土地按亩来算,等于13668750 亩。
而上面的数据是现代的面积单位,用晋国的面积单位来算会更大。
他现在利用起来的面积不会超过两千平方公里,还有非常多处在闲置状态。
魏氏的几个长辈很是教育了吕武一顿。
他们不接受藏拙那一套,认为有多大的本事就该全拿出来,要不怎么能令人看重。
还举了一些例子。
话可能不怎么好听,却都是实在话。
比如,要是吕武没有展现出自己的价值,魏氏会看得上吗?
如果没任何可利用之处,韩氏凭什么要高看一眼。
再讲到智氏,令狐颗就讲得更难听了。
什么智氏遭到很大的打击,实力去了一半还不止。
智罃为了恢复实力才那么会贪婪,都腼着脸找新晋的韩氏合作了。
林林总总地一顿训,总结起来就是,有本事别特么藏着掖着,小心没人当回事,不得到赏识哪来的上进渠道。
吕武虽然对魏氏几个长辈的某些看法不认同,心里却非常感激几位长辈能教自己做人。
这是魏氏真拿吕武当亲近人来看待的一种表现。
否则的话,即便是亲人,也不见某些长辈去教导小辈。
“闻你冶炼恶金?”令狐颗一句话让吕武瞬间集中精神,接着往下说:“楚国与吴国早在冶炼恶金,百多年未有进展。我魏氏亦在寻路。”
什么意思?
就是楚国人和吴国人早那么干了,还取得了不少技术上面的突破,百多年的时间还没有能够让铁器得到社会认可。
吕武以为令狐颗想让自己将冶金技术交出来时,对方又继续往下讲话了。
令狐颗说道:“冶金之术为阴氏立家之本?”
要说魏氏不觊觎吕武手上的技术,不但吕武不信,魏氏的一家子也没人相信。
吕武快速在脑海中权衡利弊。
一点回报都没有地拿出技术?
现在的吕武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吕武了。
他虽然还没有实力对魏氏说不,却不至于被一句话,吓得献出技术。
令狐颗是在问:吕武是要将冶炼技术当作老吕家的核心发展路线吗?
要是这样的话,两家迟早有一天会走到对立面。
吕武没有表现出慌张,说道:“家无财帛大肆进购,使用恶金乃是迫于无奈。”
贵族要纳赋。
老吕家崛起的速度太快,大多数的武士是几位夫人的嫁妆,他们也没有时间来进行积累。
买不起青铜武器,只能用铁制武器啦!
“小子年幼。”吕武很镇定,说道:“言及阴氏立身之本,言之过早。”
令狐颗摇了摇头,说道:“狡猾。”
魏悼子和吕锜对视了一眼,相继笑出声来。
毕阳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吕武,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帮魏氏的小辈,他们能感觉到气氛的诡异,一个个大气不敢喘一口。
“若要谋夺,何至于当你面直问。”吕琦有点被吕武气笑的样子,说道:“若阴氏冶金优于魏氏便要谋夺,魏氏如何存继于世。”
发展同样技术的家族太多了。
魏氏的领先是建立在自家长久对某项技术进行研究,不是去阻止其他家族在那个技术侧上的研究。
吕琦表现出了足够的自信。
听后的吕武,不管信不信,假装露出了松了口气的模样。
他这模样,又让魏氏长辈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春秋时期的贵族远比其它时代更有节操。
只是,不单独贵族这个群体,任何群体在面对利益竞争时,节操是个什么玩意?
真的有机会获得老吕家的技术,魏氏不可能放弃的。
献出技术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为前提,哪怕知道会出现间隙,吕武还是不会拿出去。
在接下来,吕琦牵了个头,谈起了关于封地置换的事情。
这件事不存在任何的障碍。
吕武不知道大河西岸土地的优劣,认为以老吕家当前的实力,“阴”地都还没有开发出来,治理飞地就更困难了。
不说“吕”地已经被开发出来,仅仅是“阴”地与“吕”地接壤就让吕武看重,哪有拒绝的道理?
“吕”是一块长七十里,宽五十五里的土地。
差不多就是两千平方公里的样子?
一些竹简被魏氏的家臣拿上来。
一直坐着没吭声的毕阳站起来走到吕武座位边上,说道:“阴氏缺耕地,‘吕’有耕地八十七万亩。”
吕武站起来对毕阳行了一礼,却不知道毕阳到底想干什么。
令狐颗看出了吕武的困惑,说道:“阴氏新得‘吕’,需有一人助力。阳可助你。”
这不是推荐家臣。
毕阳跟令狐颗、魏悼子、吕锜同辈分,也不可能去老吕家当吕武的家臣。
其实,魏相才是办这一件事情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他有自己的路要走,紧要的莫过于趁着名声大显的时刻,多多在正坛上露面,有所表现则是更好了。
吕武猜测魏氏是不是要“插棋子”,一想被自己逗乐了。
一个家族之所以好被控制,要么是什么把柄被捏住,再来是某个家族的家主被忽悠成功。
老吕家没什么把柄好被魏氏抓住。
吕武也不是谁都能忽悠的人。
魏氏想控制吕武,还要问韩厥和智罃答不答应。
封地要交接,只是老吕家的人出面,太多的手尾难以处理清楚,也会出现很多的冲突,肯定需要魏氏足够份量的人来参与。
所以了,毕阳的出现只会让封地交接变得更加顺利。
该谈的事情谈完。
吕武当然不能正视谈完就立刻离开,他还需要魏氏几个长辈相处一下下,再跟魏氏的小辈好好玩耍,怎么都要多待几天的。
等他踏出魏氏在新田的住宅,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第173章:栾黡想干么了来着?
吕武之前一再答应祁奚会前往作客,是时候履行承诺了。
他实际上并不想与祁奚有过多的接触。
不是祁奚这个人给人的感官不好,相反他一直是以温和派示人,给人一种如履春风的舒适感。
也就吕武对栾书不了解,不然对比下来会发现一点,祁奚压根就是在复制栾书的老路线。
简单的说,他们是同一类人,有一颗八面玲珑的心,但凡想要给予谁什么印象,人设总是能够做到完美。
不管是什么人,装到进入棺材了,假的也变成真的。
吕武在天然上对面面俱到的人都有警惕心。
现代有一句话叫“圣人总是燃烧身边亲近的人来点亮自己,再照耀后世”。
栾氏跟郤氏的矛盾开始显现,导致栾书无法装着装到棺材,人设开始崩了。
消息不怎么灵通的吕武都知道栾书开始在对付郤氏,可以想象双方的矛盾已经不可调节。
一样在做相同人设的祁奚,会在什么时候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呢?
吕武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个让祁奚掀开面具的人。
他先派出梁兴前往祁奚主宅,告知自己将会拜访的消息。
从魏氏那边离开后的第二天,吕武来到了祁奚住处。
迎接的人是祁奚的儿子祁午。
这位少年很抱歉地告诉吕武,自己的父亲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只是国君突然间召唤。
明白的说,就是祈奚不在家,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当然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
毕竟,吕武已经事先派人来告知,祈奚却没有在自己离开后,派人告诉吕武自己不在家,无法进行招待。
祁午一边好奇地打量吕武,一边又诚意十足地进行道歉。
要是较真又小鸡肚肠的贵族,仅仅是派人派通知却是被放了鸽子,都能成为仇人了。
由不得祁午不进行真诚的道歉。
吕武见到祁午才想起来一个故事,想到这个少年就是“举贤不避亲仇”的其中一角。
那个什么?
举贤不避仇——举荐的仇人已经快老死了。
举贤不避亲——自己的儿子芳华正茂。
就说吧,祈奚是不是很会玩?
吕武礼节性地跟随祁午进去,聊没多久就告辞离开。
连门都不进,表明就是不爽,双方没结仇也老死不相往来啦。
进去接受招待,表示哪怕心里介意,事情也算过去了。
这些礼节性的事项,吕武以前不会知道,经过韩厥代替邀请那些老师过去教导,学会才能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现在是个不懂礼节,什么时候得罪人都不知道的年代。
所以吧,吕武能不尽心学吗?
他比较好奇的是国君又闹什么幺蛾子,导致祈奚受到紧急召见。
想必,不会是什么小事。
这些日子,担任执政一职的栾书和国君都很忙。
非常多的贵族互相置换土地,导致晋国看上去有那么点乱。
很多以一块比较小却开发成熟的土地,换取没有经过开发却是面积大的土地。
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觉得土地大小是关键,其余什么都能让位。
栾书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各家置换土地,选择举族搬迁的家族,他们要多久才能将新土地开发出来?
不少家族趁机将飞地跟人置换,名下土地形成了集中,各家治理封地的成本减少,对国家未必是一件好事。
栾书一方面反对,另一方面栾书却是在干相同的事情。
以现代人的观念来看,栾书这样干不但互相矛盾,还显得很虚伪。
可是现在的人却不是那样的看法。
他们知道栾书在反对也自己在干,将这一件事情分出了层次。
首先,栾书之所以反对,只因为他是执政,在尽执政应尽的责任。
他是执政的同时,也是栾氏的家主,必然也要为栾氏的发展负责。
现在的人,思维方式和逻辑观念不是“直线”,他们分的是层次感,也就是一码事归一码,不能相同并论。
所以,卿位家族对待公事极其认真,给自己捞好处也干得理直气壮,看得吕武的脑子经常有点错乱。
当然了,秦国割让了国土,并不是所有晋国贵族都能获得,需要的是在这一次讨伐秦国的战争中立下功劳,才有资格能去分杯羹。
大河以西的土地已经跟吕武没有半点关系。
各家置换封地的事情则需要他进行注意。
老吕家的邻居会出现变动,换成了谁,又是个什么背景,及早知道越好。
现在“吕”也成了吕武的封地,他发现自家跟大贵族中的韩氏、中行氏、栾氏都有了接壤,一并产生封地接壤的还有几家中小贵族。
晋国出现了这么大的动作,不但本国贵族需要快点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其余列国也要尽快摸清楚晋国贵族封地变动的情报。
至于重新画地图这么一件事情,需要等封地置换结束之后。
吕武很确定一点。
晋国这么多的家族在搬家,不受外敌侵扰为前提,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了。
“武!”
吕武本来是在沙盘里面画地图,听到呼唤抬头看去,看到韩无忌兴冲冲地跑过来。
韩无忌站定后,说道:“各家狩猎,只等武了。”
这事,没人事先邀请吕武啊?
韩无忌看到吕武脸上的困惑,解释道:“本无你,为黡新添。另有多家。”
栾黡?
出游再临时邀请人,肯定是为了炫耀什么。
只是,这样很没礼貌啊!
吕武问都有谁。
韩无忌念了不少名字,无一例外都是大家族的孩子。
后面被邀请的那些,包括吕武在内,都是中等贵族。
这让他更确定栾黡想要进行某种炫耀。
一番准备完毕,吕武与韩无忌同车,出了新田来到郊外。
远远能看到很多人。
大多数当然是随行的武士,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模样。
栾黡等少年郎则是聚在一块聊着,与武士不相同的是只携带兵器,没有穿戴甲胄。
新田的郊外,靠近城墙的十里之内,树林被砍伐了个干干净净。
这就导致城内想要柴薪,每每需要跑至少十里以上的路程。
树林并不是日常生火或其它才被砍伐干净,完全是刻意为之,算是防御城池的一种正常做法。
除了避免敌军利用树林来隐蔽靠近之外,也是给敌军增加扎营和制造攻城器械的难度。
狩猎这种事情,诸夏的贵族经常会干,一般是利用狩猎来锻炼自家的私军。
所以,贵族狩猎真不是纯粹为了找乐子。
到了地方,韩无忌下车就过去找卿位家的孩子凑堆。
吕武则是很快被一帮中等贵族家的孩子围上来,其中包括魏绛、魏颉和魏相。
他与众人一一见礼,闲聊了起来。
魏颉像极了他父亲令狐颗,不是指长相,属于有话说话的那种,走到吕武身边低声说道:“栾氏有三百甲士。”
吕武来时就看到了一大片“金光闪闪”,纳闷谁家出动了那么多身穿青铜甲的武士。
原来是来自栾氏?
别看只是三百甲士,青铜甲跟铁甲虽然都是甲,以当前的观念,无关于防御力的强弱,身穿青铜甲才是高贵,穿铁甲属于没那命硬要装的类型。
总说什么甲士之类,真正穿金属甲的其实不多,穿皮甲才是主流。
晋军判断甲士有自己的标准,能扛住什么样的兵器,比如挨了箭矢无法造成穿透,才能被算作甲士。
在场各个家族,除了栾黡带来三百身穿青铜甲的甲士,各家只有少量身穿金属甲的武士,绝大多数穿的是皮制甲,又以犀牛皮的更少。
在原地等了大约两刻钟,应该是该来了已经来了,没来的也不想等?
栾黡率先攀上战车,充当起发号施令的人,大手一挥喊道:“出发!”
他们这些贵族乘车,武士只能徒步跟在后面。
走大道,惊扰了正常来往的路人。
站在战车上的吕武看到平民退到路旁并跪下,见得太多很难再起什么心理波动。
平民至少比奴隶好。
奴隶不能走主人会走的道路,踩到主人的影子甚至会被处死。
吕武刚知道那么回事时,脑子里出现了“阿三”两个字。
来到一处平野,大部分是空旷的环境,却存在范围不广的树林。
各家看是要自行狩猎,又或是结伙。
反正不是贵族出去自己寻找猎物,是由武士散开寻找并进行驱赶,将动物赶到一定的范围之内。
每一家贵族在每年都会对封地内的动物进行清理,是个贵族对狩猎一点都不会感到陌生。
吕武一直纳闷栾黡想炫耀什么。
是炫耀那些青铜甲士?
虽然每一家的青铜甲数量都不多,有三百套青铜甲是挺风光的事情。
可是,皮甲的防御力能达到青铜甲的效果,值得特地这么炫耀吗?
其实,很值得。
这是目前生产力以及技术决定了的事情。
栾黡固然有炫耀家族甲士的意思,更多的是炫耀能呼朋唤友进行狩猎。
展现栾氏的影响力是一方面。
另外,新田包括郊外可不是栾氏的封地,是国君的资产。
没有得到国君的同意,谁有那个资格进行狩猎?
其余贵族一开始就懂了。
只有吕武这个不是土生土长的春秋人,才没搞清楚栾黡想表达的意思是,栾氏这一次压服了国君,为贵族阶层取得了一次君与臣博弈的胜利。
老吕家的运气不错,看起来经常有贵族过来狩猎的地方,武士们竟然去赶过来一头成年虎。
吕武已经不止一次亲自搏杀老虎,熊也亲自杀了两头。
他正考虑要不要来一个滑铲,听到了战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也听到了很多人的跑步产生的动静。
栾黡乘坐战车而来,却不知道是刻意,还是纯粹路过?
他让驭手停车,踏着人肉垫下去,看去恰好看到吕武利刃劈在高高跃起的老虎前额。
那是一幕老虎被中前额直接切到尾部,抛洒血雨在半空变成两瓣的画面。
能杀老虎不是关键,不少猛士都能跟老虎搏杀。
栾黡敢发誓,那是自己见过最干脆利索,斩杀起来最轻松惬意的一次。
他愣在原地几个呼吸的时间,默不吭声地转身就要走……
第174章:说白了,就是想收服呗!
虎皮啥的?吕武想要能有大把。
他手里的剑其实只开了单边刃,称呼刀会更合适一些。
只不过现在没刀,一律称呼为剑。
有着精制的钢剑,再加上一身比谁都大的力气,每每杀掉什么,画面都会挺血腥。
吕武其实看到栾黡来了。
他不知道栾黡想干什么,能给予心理震慑为前提,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这些老牌贵族,家里的长辈可能还有一颗谦虚的心,自小生长在优渥环境的二代三代……等等小辈,受于生长环境以及遭到的吹捧和忍让太多,会有比长辈更多的骄傲。
他们不知道吕武很勇猛吗?
以他们的生长环境,再加上家世的优渥,勇猛的人见到太多了。
那些勇猛的人,再勇猛还敢对他们不敬?
所以了,吕武勇猛又怎么样,他们会觉得家族实力比不上就是比不上,根深蒂固地会有轻视之心。
单个人的武勇固然使人感到忌惮,一百个武士扑上去还弄不死?
真弄不死,一千个武士一块上,行不行!
要是正面干的代价太大,哪家还缺了刺客呢?
这年头,正是刺客最为横行的时代。
导致有点身份的人,谁出门不是带足够的武士护卫。
当然了,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为前提,他们其实也不会没事找事,平白无故给家族添加敌人。
“黡子?”吕武已经大概猜测栾黡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敌意,看到栾黡怕了,哪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他喊住了要离开的栾黡,迈步过去,靠近才说道:“寻武有事?”
他有机会跟栾黡谈谈,能解除掉敌意最好,不能就给栾黡心里留下足够大的阴影,省得老是被惦记着。
栾黡满脑子里都是吕武轻松惬意干掉一头成年虎的画面,转身再看吕武一身的血,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可能觉得表现出胆怯丢脸,刻意地臭着一张脸。
吕武看到栾黡这样,内心里笑了。
而这时,一声熊的咆哮传来。
老吕家的一群武士,他们手持战戈正驱赶着一头熊。
这头熊看上去非常暴躁,四肢触地而奔,张开的大嘴有着一些唾沫丝,时不时会举起前爪对驱赶它的老吕家武士挥舞。
该片区域看样子经常会有贵族前来狩猎。
按理说大型的野兽应该不多才对?
老吕家的武士找到一头成年虎,又驱赶来一头熊,运气着实太好了。
栾黡问道:“武子,我可代为杀之?”
呀!
这么拼的吗?
吕武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栾黡却是大声喊:“阔!骁!”
两个看上去身材高大又魁梧的人应声,手持武器朝着看上去很暴躁的熊冲过去。
原来不是要亲自上。
栾黡看到吕武挑了挑眉头,说道:“有‘士’可劳,何须亲自犯险?”
吕武觉得栾黡说得对。
要不,养武士是干么的?
家主还要亲自上,说明老吕家的底蕴还不行啊!
在这一方面,是这样的道理就是,否决真理会成为一个愚蠢的人。
两个栾氏武士冲了上去,没有第一时间近身与熊搏杀,绕起了圈子。
看到这一幕的栾黡很不爽,大声喊道:“攻!”
叫阔和骁的栾氏武士不上不行了。
吕武分不清楚谁是谁,只看到其中一个被熊爪一把挠中,瞬间就将青铜甲抓的撕裂开,外加得了开膛破肚的下场;另一个则是手里的剑刺中熊的后背,却被一记熊掌拍飞。
这,就这?
栾黡之前还在讲“道理”,效果却是极差,脸上很挂不住。
有再大的道理,总是要有去执行道理的实力,不然就是空话。
很明显,栾黡的道理没有事实来支撑。
受伤后的熊越发暴躁,一再咆哮出声,立起身躯就是一阵的两爪挥舞。
吕武从青的手里拿来一杆像枪又不是枪的武器,没有任何的瞄准直接投掷出去。
刹那间,直立起来的熊,它的咆哮声戞然而止。
吕武其实可以不动手,只是熊的周边全是老吕家的人,伤一个死一个都是老吕家的损失。
那像枪又不是枪的武器叫“槊”。
武器前端有着比较长的刃,看着又扁又长,跟矛有些类似;刃的后面是粗圆滚的金属,能称呼为它为类狼牙棒。
其实最古老的“槊”在前刃后面应该是“斧”。
吕武仿的是五代十国的步槊,并不是马槊。
除了前端的武器部件,杆其实用白蜡杆来配套很合适。
只不过吕武需要武器的重量比较多,采用的是全钢的材质。
它穿透了熊的胸膛,刚才还带着飞出去两米,再死死地将熊钉在地上。
熊一时间没有死亡,躺在地上低声地哀鸣着,只见出气不见吸气,十来个呼吸的时间就死了。
凌快步走过去抽出步槊,比较艰难地扛着回来。
老吕家对自家的家主干出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还是忍不住露出崇拜的表情。
来自栾氏的武士,他们只听说吕武勇猛的名声,没有亲眼见识过。
之前杀虎的一幕,再加上一记投掷能带着重起码三四百斤的熊倒飞两米,着实是把他们吓到了。
不少栾氏的武士,他们看向吕武的脸上,很诚实地表达出了敬畏。
吕武接过步槊,习惯性地一抖。
步槊被那么一抖,上面的血迹被震飞。
栾黡感到脸上一凉,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感觉到了湿润。
他一直都知道吕武很勇猛,刻意表达出明显的敌意,是想先震慑,再尝试收为己用啊!
这也是老牌贵族的传统做法了。
又有车轱辘声出现,还有众多人才能发出的踩踏声。
郤伯宛和智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一块,远远地就看到了这边的聚了不少人。
在郤伯宛的提一下,他们过来了。
“大虫?罴?”智朔低头一看自己的战车,上面那头麋鹿瞬间就不香了。他像是没发现现场气氛的诡异,大声说道:“武,何处寻得?”
郤伯宛则是看了看脸色臭臭的栾黡,又看向一脸面无表情的吕武,眼珠子转了转,问栾黡,道:“黡子可是见证了武子武勇?”
老吕家的武士早在处理老虎和熊。
另外的武士则看似与栾氏武士形成了对峙?
栾黡看见韩无忌、韩起以及魏氏三个堂兄弟也在靠近,没好脸色地对郤伯宛冷哼了一声。
郤伯宛笑脸依旧,说道:“武子有韩伯、智伯庇护。”
听到那句话的吕武和智朔,一致看向郤伯宛。
这挑拨离间,又或者叫火上添柴,郤伯宛干得太粗糙了!
智朔压低声音对吕武说道:“郤氏小宗与大宗矛盾重重。”
那么,郤伯宛为什么一直替郤氏大宗出面?
智朔没看吕武,眼睛盯着郤伯宛,继续压低声音说道:“郤氏大宗子弟皆在封地。”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尔可知郤氏私军集结何处?”栾黡像是在看死人一般地看着郤伯宛,又露出一个无比嘲讽的表情,说道:“将死之人,敢来呱噪?”
听了那些话的郤伯宛表情先是呆滞,反应过来比较神奇地对栾黡行了一礼,脸色十分难看,不吭一声上了自己的战车,直接退出这一次狩猎。
口嗨一时爽的栾黡却是一脸后悔的表情。
他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透露了郤氏大宗都在干什么。
另外几个全程见证的人。
吕武的判断是郤氏大宗要干掉小宗,并且马上就要展开行动。
韩无忌、智朔等人,他们在面面相觑之余,很是惊奇地看着栾黡,眼眸里满满都是提防。
尼玛!
栾氏一直在关注各家吗?
谁都不知道郤氏大宗的动向,偏偏栾氏掌握得很严密。
他们不得不思考一点,自家是不是也在栾氏的监视之下?
栾黡看到其余人明显对自己产生提防,脸色不由变得铁青。
这个少年知道自己坏事了!
“武子,可愿跟黡闲谈?”栾黡尽力控制自己的脾气,看到吕武点头,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孤身朝着一旁走去,等吕武跟上来,才说道:“国内之凶险,武子可知?”
吕武当然知道。
也就几年前,强盛至极的赵氏说没就没了。
晋国百来年中,多少家贵族灭于内部争斗,能不凶险吗?
“魏氏、籍氏昔年受制于智氏。”栾黡没有了之前的骄横,对待吕武也不再带有明显敌意,继续往下说道:“自‘邲之战’终了,籍氏灭族,魏氏得以摆脱。其中曲折,武子知否?”
吕武知道魏氏曾经受制于智氏,还是前几天的事情。
他没有听说过籍氏,不了解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
栾黡见吕武的反应不大,心里郁闷的同时,不得不将话讲得更清楚一些,说道:“阴氏如魏氏,可愿做籍氏?”
什么意思呢?
他这是在问吕武,甘愿受制于人吗?
魏氏自己有受制智氏的历史,成功地摆脱了智氏的控制,一旦控制阴氏,才不会让阴氏有摆脱控制的机会。
阴氏极可能像是籍氏一般的下场。
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在内。
栾黡在提醒吕武,智氏和魏氏的天然矛盾就摆在那里。
吕武面无表情地说道:“受教了。”
栾黡疑惑地多看了吕武几眼,纳闷自己的口才有那么好,一下子就表达清楚啦?
第175章:擦,被魏氏阴了!?
栾黡的话都讲得那么浅白和直接了,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吗?
说白了,他一再强调栾氏的强大,想提醒找靠山的话,栾氏才是最粗的大腿。
吕武要不是穿越者的话,真是纯粹找大腿抱,脑子又不清醒一些,真会选择抱栾氏的粗大腿。
在面对栾黡的招揽上,吕武没有给出什么正面回应。
栾黡还告知吕武一点,魏氏曾经受制于智氏,
在春秋时代,忘恩负义不会好下场的。
某家栽培了谁,没有“和平分手”之前改换门庭,是一件非常傻的行为。
人们看不起是一方面。
谁一提到谁,想到的就是“那个谁啊?**x栽培起来都不感恩”,敢用吗?
郤氏现在面对的局面,除了他们自己嚣张跋扈之外,不懂感恩占了很大的因素。
导致栾氏开始不待见郤氏,外人看来很难苛责栾书。
毕竟,郤氏受了赵氏那么多的恩惠,却是充当灭赵的急先锋,还是出力最大的家族。
很奇怪的是,郤氏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被孤立了?
那次狩猎结束之后,吕武觉得在新田的事情已经办完,是时候该回家了。
他没有多嘴去问智氏和魏氏什么情况。
其实在各家看来,魏氏和智氏在天然上存在间隙,或许能够合作一时,没多久也绝对要闹翻。
以正常逻辑推断,有过受制于智氏控制的魏氏,哪怕是选择跟智氏合作,必然会带着堤防。
这就决定了魏氏跟智氏合作,是一个压根就不牢固的利益联盟。
智氏当然不是直接找魏氏,他们找的是韩氏。
窥探到智罃选择的人,他们必须想一想,荀氏三家什么时候会正式分裂。
而韩氏和魏氏已经是同盟关系,还要加上一个覆灭后复立的赵氏,新晋崛起的老吕家也算其一。
韩氏不用说了,是卿位家族,实力方面在众“卿”中最弱(不算邯郸赵)。
魏氏不是卿位家族,实力方面却隐隐逼平韩氏了。
赵氏?以纸面数据来看,他们现在连老吕家都有些不如。
老吕家的纸面数据或许好看,只是崛起的时间太短,没有经过时间的沉淀。
韩厥是“卿”之一,必然成为这个同盟的老大。
智氏有意加入这个小团体,也付出了实际行动,得到的反馈却是有些不好。
以老好人示人的韩厥,他表达出来的意思是,作为长辈看顾后背而已,没有“小团体”那么一回事。
要是没有魏氏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毕竟,赵氏刚复立,属于要什么没什么的阶段;吕武所在的家族刚崛起,的确需要一名长者来进行看顾。
魏氏跟韩氏在以前有不少接触,只是从未见过多么亲密。
很早之前,魏氏的祖先毕万跟随晋献公立下功勋,得到“魏”这块封地,才有了魏氏的诞生。
魏氏真正发达起来则是因为第三代人的努力。
所谓的第三代,就是令狐颗、魏悼子、吕锜、毕阳。
先别晕,前缀不同没什么复杂的地方。
一个家族的成员前缀越复杂,越能看出一个家族的兴衰。
一切只因为这是一个名的前缀代表荣耀的时代。
更简单的说,一个人名的前缀,除开那些列国国君以“姓”示人,不是某块地的名字,就是某个官职的名字。
同在一个家族,却有不同的前缀,代表的是家族越来越兴旺。
有些家族别出之后,会紧紧地团结在“老家”的周边。
有些家族别出就真的毒立自主,但这样做的家族非常少。
当然,他们还属于同一个姓。
没有任何虚言的地方!
因为春秋是诸夏的大开拓时期,诸夏后世的每一个姓氏,都代表着一部开拓史。
等于一个姓氏代表着一份荣耀,人人皆为高贵之人。
魏氏跟韩氏开始亲近,其实是在赵氏主宗被灭之后。
至于其中有什么关联或因素,不是外人所能一眼看穿。
现在的吕武需要对各家有所了解,经常会被过于复杂的关系绕得有些晕。
情况就是那么个情况。
要是不知道谁属于哪一家,仅以魏氏个兄弟的前缀来作为例子,光听他们的前缀,还能判断他们是一家子了?
吕武回封地前再一次一一拜会需要拜别的人,没有横生出什么枝节。
只不过,老吕家的队伍中多了一支来自魏氏的队伍。
现在吕武已经知道毕阳是谁。
仅以前缀来看,毕阳属于“看门人”。
简单的说,还保留“毕”来作为前缀,他们一家子就是类似于“守祖”之类的性质。
按理来说,毕阳不应该参与到魏氏的大事里面?
吕武临走前,又在新田大肆采购了一把。
以粮食的数量最多,少量一些诸如食盐、布匹之类的物资。
这一次,他一个奴隶都没有买,很是令一些本以为老吕家又会大肆采购奴隶的家族感到失望。
花了大概二十天的时间,吕武回到了封地。
正常出门和回来,不像出征纳赋的归回,家臣不用远远地来到“迎来送往”的亭子迎接,属民更不会自发地聚拢过来。
因为带了毕阳一块回来,吕武需要召唤家臣来进行慎重其事的介绍,完事了则是让魏晗进行招待。
“因何是他?”虞显已经知道‘吕’地归了老吕家,激动和兴奋完,忍不住产生极大的困惑,说道:“毕氏隐世久矣。”
其余家臣则还是一副兴奋得无法自己的状态。
一个家族有没有兴旺的趋势,看的就是封地有没有持续性的增加。
吕武才获得“阴”地两年多,才多久又得了“吕”地。
无视掉短时间内自家地盘迅速扩张带来的隐患,的的确确是一件非常振奋人心的事情。
对了,在新田时,吕武察觉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以前人们不是当面时,提到是称呼吕琦。
知道“吕”地换了主人之后,他们改为称呼魏琦了。
这件事情吕武看着觉得有趣,却是现在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么,别人称呼吕武有没有改?
没谁会当着面叫全称,他又没待多久,需要后面才会知道了。
吕武很像立刻能够得到“吕”地的管理权,却不能催促毕阳。
他相反还要摆出毕阳想在“阴”地待多久都行,待越久越好的态度。
宋彬听完吕武在新田的所见所闻,说道:“祈祷上苍,勿有外敌滋扰。”
这位家臣是在为晋国担忧。
其余的家臣赞同地点头。
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叫覆巢之下无完卵。
晋国太多贵族置换封地,他们才不会将属民或是奴隶留下,能搬走的一切都会带走。
搞大动作的晋国,元帅这个时候发出征召令,搬家状态的贵族哪怕应征纳赋,少不了会像挨了一记重拳那般元气大伤,心思也不会在战事上面。
栾书最理智的做法是不征召正在搬家的贵族。
只不过那么搞,其余贵族就要心里不平衡了。
在吕武回到自己封地后的半个月,新田有消息传过来。
栾书下达了对“上军”的征召命令,要求士燮必须满编,集结好军队后向南方开拔。
因为这么一件事情,郤锜气得当街破骂栾书,骂得还老难听了。
郤锜是上军佐。
晋国什么时候上军佐能当街骂元帅、执政和中军将了?
狩猎时吕武忽略的栾黡嘲讽郤伯宛的话,时隔半个月后,伴随栾书征召“上军”消息而来的,还有郤氏伯宗逃亡的消息,才给想了起来。
他立刻知道郤锜怎么会当街骂栾书。
这个郤氏伯宗,就是创造“鞭长莫及”成语的主角。
在一次老吕家的例常会议上,梁兴将最新消息讲出来,大多数家臣立刻变了了脸色。
“主!”宋彬非常慎重地行礼,说道:“‘吕’与郤氏小宗有所接壤,请主调兵予臣!”
“不可!”虞显有不同意见,说道:“‘吕’虽已归于主,一日无交接,便实为魏氏之土。”
吕武秒懂。
郤氏内乱攻杀,一旦“吕”地遭受了波及,老吕家没有实际接收
“吕”地,麻烦就是魏氏的。
吕武看向其余家臣,问道:“诸位以为呢?”
众人沉默了一小会。
卫睿问道:“魏氏为何与主置换?”
以前吕武觉得魏氏是想让几块面积比较大封地形成接壤。
发生了郤氏内乱,出面负责封地置换的是毕阳,迫使他不得不多想。
如果魏氏早察觉到郤氏会内乱,事情就显得不简单了。
卫睿又问道:“韩伯可有提点?”
吕武仔细回忆了一下,见韩厥时没发生太特别的事情,关于郤氏会内乱的明示和暗示都没有。
他问道:“如往常,各家如何行事?”
虞显就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无非就是参与进去,又或是冷眼旁观。
相同的是,不管有什么选择,召集家族武士进入防备状态的事,必须去做,并且要以百分百的警惕心去进行准备。
宋彬坚持己见,要求吕武调集武士给自己指挥。
老吕家正在大肆建设阶段啊!
现在大举征调武士,真的合适?
“阴”地不与郤氏直接接壤,没接收“吕”地前没有这样的烦恼。
吕武一方面让家臣做好准备,也就是调集相应物资,随时准备接收“吕”地。
另一方面,他在等待毕阳什么时候提出前往“吕”地。
毕阳的选择,将会决定吕武在未来怎么对待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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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炫耀武力
晋国爆发内乱了!
只是,什么时候晋国不隔一段时间内乱一次,会显得非常的不晋国。
这一次爆发内乱的是郤氏。
而在之前,郤氏的大宗和伯宗矛盾并不显得太过尖锐,以至于郤氏爆发内乱,搞得很多家族感到错愕。
“栾氏早知道郤氏的内部矛盾,也窥视到大宗之前的兵力调动?”吕武脑子里出现了栾书那一张温和又有威严的脸庞,想道:“是栾黡口无遮拦,导致伯宗逃亡,迫使郤氏大宗不得不提前动手吗?”
要真的是那样的话,栾氏之前与郤氏的事都算小矛盾,经过这一次栾氏和郤氏算是彻底结上大仇了!
本来的事情。
郤氏大宗一直在隐秘地布局,明明能够准备就绪后再发动,却是被栾氏打乱了计划。
吕武很惊讶伯宗的果断,只是栾黡的一句话而已,来了个当机立断的逃亡。
从某一个侧面来讲,伯宗的当机立断也能证明一点,郤氏内部的矛盾远比显露出来的要大,到了一方必须消失的地步。
吕武无法得到更多的消息,只知道郤氏大宗在伯宗逃亡后立刻动手。
那么,伯宗逃亡之后,是向哪而去了?
他选择的逃亡国家是楚国。
此后,楚国多了一个伯氏家族。
吕武在等毕阳,一直都在等。
消息传达速度不快的年代,郤氏的内乱波及范围有多大,很难短时间内为人所知。
这一段时间,魏氏并没有人过来找毕阳。
他正在接受魏晗的接待。
娘家人来做客对出嫁女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但凡能够接待,必然会使出浑身解数。
魏晗请示了吕武,请求将半山腰的某个庄园划出来。
吕武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阴”地多山,老吕家在某些山的半山腰建了不少庄园,除了最大的那一座用来召开例常会议,其余都算是度假山庄的性质。
诸夏的知识份子对居住在山里,一直有着特殊的钟意。
他们觉得贴近大自然能够使自己的精神层面得到升华,一些很难想得明白的事情,只要居住在山中就能偶有灵光,来个迎刃而解。
吕武会在半山腰建造多处庄园,主要是从那边瞭望的话,能够将大半个“阴”地的平原尽收眼底。
当然,其实也是取决于山没有那么陡峭,建设起来的难度不大。
另外就是平原正在大开发时期,看上去很乱的同时,还显得非常吵闹。
吕武本身对吵闹没什么特别的抵触。
再吵闹的话,还能跟现代居住在城市的街道相比?
家里的老祖母和几位夫人,包括孩子,他们则因为又乱又吵闹的关系,精神状态变得非常不好,搬到半山腰居住也就成了必要。
索性吧,多建造几座庄园,拿来赐予家臣。
城池没建设完成之前,半山腰成了老吕家高层的主要居住地。
等城建立起来,再当成度假山庄就好了。
吕武左等右等,作客的毕阳没有什么表示。
他不能就那么干等着。
老吕家的发展建设自有制度,该做一些什么早有方案。
挖下水道的工程作业远比预估中要快!
依照当前的进度,下水道不出现意外将在一年三个月内完成。
部分属民的搬迁和耕地的开荒,一直由虞显在负责。
这位家臣几次汇报,进度方面只能说是按部就班。
在提拔武士方面,每提拔一批都需要吕武亲自操作,其他人不能替代。
等提高了那一部分人的社会地位之后,操练事项则是由宋彬在负责。
吕武去查看训练。
重步兵已经将“龟甲阵”训练得有模有样,转为在训练分梯队推进战术。
其实“龟甲阵”只在某些特殊时刻才能展现效果,一般是用在攻城战上面。
野战的时候,“龟甲阵”的作用是用来防守反击。
吕武从“龟甲阵”开始训练重步兵,注重的是加强纪律和团队协同。
因为晋国的制服颜色是鲜红色的关系,一帮身穿环片甲或胸甲的重步兵,扛着将盾面涂成红色的盾牌,很有一种画风错乱的画面感。
宋彬在训练一段时间后,向吕武提出了一个建议。
他认为既然要发展重步兵路线,是不是将重步兵的优势更多层面地发挥出来?
或许应该增加重步兵的武器种类,比如添加一种长度两米左右的轻矛。
不得不说,建议很中肯。
手持短剑又扛着大盾的兵种,结成紧密阵型抵近敌军,人贴人的交战状态下有非常大的优势。
关键的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是每一次都能创造出想要的交战环境。
宋彬还提出一个观点,认为重步兵只适合阵地战。
重步兵当然只适合用来打阵地战!
每一个兵种都有它的独特之处,能发挥最大优势的地方。
让重步兵去打运动战,更大的可能性是先把自己累死。
用没有着甲的士兵去跟重步兵打阵地战,纯粹是拿人命去填。
吕武却知道一个兵种增加一种武器的困难度。
不是单纯的列装一种武器,那个兵种就瞬间成了一个新的兵种。
每给士兵增加一种武器,代表的是又多了一个新的训练方式,士兵需要掌握使用的技能。
要不要给重步兵添加两米轻矛是之后的事情,他们先把当前需要掌握的技能练好才是关键。
而吕武也没有单纯地想走重步兵路线。
这个兵种吧,限制其实挺大的,属于赢了很难扩大战果,输了跑不掉的类型。
他已经让匠人研究轻便又能更多顾及防御的甲胄,重量最好限制在十斤以下。
士兵身穿甲胄的意义更多的是用防箭,免得被几波箭雨给直接清空了。
中原马太矮,没有值得称道的耐力,负重也不行。
这个限制了骑兵的发展,不然吕武肯定会发展骑兵。
他已经让人挑选出优质的马匹,试图培育出更优秀的战马。
另一方面,他还派出人手前往北部,不管是贸易还是抢,能得到更好的马就算完成目标。
在没有获得适合的战马之前,能玩的只有骑马步兵。
基于这一因素,吕武已经提供创意,敦促工匠研究和制造出合适的车辆,打算用来作为运输用途。
在他等待了一个月又七天之后,一直没动静的毕阳总算提出前往“吕”地。
而在这一段时间,关于郤氏内乱的消息一再送来。
郤氏大宗的封地很多,有面积比较大的,也有被切割得零碎的部分。
伯宗只有四块不大的封地,分的位置还比较远。
不知道是郤氏大宗觉得不重要,又或是本来就是那样的计划,与“吕”地有接壤的那一块封地,直至毕阳提出要前往“吕”地前的四天,战斗才爆发。
毕阳没有提郤氏内乱的事情。
既然没提,吕武也就不去谈及。
接收封地是一件很重要且严肃的事情,吕武必须慎重对待。
他的慎重对待是一声令下,老吕家出动了一百四十辆战车、两千名甲士和五千五百名普通步兵(近战兵和远程兵)。
另外,集结部队哪能少了辅兵,一下子聚起了八千人(属民和奴隶)。
这并不是吕武爱装逼。
他在尽量不影响封地建设的前提下,必须向魏氏和周边贵族展现自己的武力,用这样的方式发出信号:哥几个,俺可不是好惹的。想干什么之前,先想清楚。
毕阳与吕武同车,检阅老吕家的部队时,说道:“武有经营之术。”
在老吕家的这一段时间,毕阳亲自去了一些地方查看,更多则是让家臣多走动多看看。
他们能看到的都是吕武想展现的那一部分。
不想造成什么误会的话,他们则不能乱走乱窥探。
吕武不知道魏氏是不是要坑自己,已经心生警惕。
在各级军官的命令下,身穿重甲的武士开始上了一下有长形车厢的车辆。
毕阳之前就在好奇那些车辆是个什么情况,看到那一幕不由愣了愣神。
士兵当然不可能时时刻刻穿着重甲行军,一般是等进入战时才着甲。
运兵用的厢车,不靠近观察很难看出更多,只能看到多了车轴。
一辆厢车装载十名重步兵,他们分别坐在左右的长排木板之上。
每一辆由两头牛或三匹马来拉动。
毕阳一路上很沉默,一直在观察老吕家的军队。
他发现老吕家军队表现出来的纪律一点都不输给魏氏,甚至在行军秩序上要胜过魏氏一丁丁。
魏氏一直在研究重步兵。
因为研究侧重的关系,魏氏对军纪的要求远远高于其他家族。
毕竟,重步兵的确是一种对军纪要求十分严格的兵种。
他们先向西边行军。
吕武有事先派出家臣前往拜会沿途的家族,告知他们只是一次正常的借道。
等老吕家的军队靠近“杨”地,却是依然把这边的贵族吓得不轻。
这些家族一方面进行警惕,另一方面派出家臣前来拜会。
一直到老吕家的军队从“昆都”那边过汾水,他们才算是真正放心下来。
“一直在找造桥的人才,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吕武没想自己去设计,很清楚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他想:“封地内没有桥梁,太麻烦了!”
每一次都要借道,能不麻烦吗?
他们过了汾水来到北岸,抵达的是“霍”地。
这边已经有老吕家的附庸,会前来进行迎接。
吕武跟他们社交了一下下,稍微耽搁了两天,才继续朝“吕”地开拔。
这一次,老吕家闹出来的动静有点大,吸引了很多家族的注意力。
一直到吕武率军抵达“吕”地,闹出来的动静才发酵起来。
很多家族得知之后很茫然。
他们就纳闷了,老吕家才发展几年,咋就这样了呢???
与老吕家的发展速度相比,他们简直就是龟速啊!
第177章:请允许我的军队入场
四年的时间,吕武能将家族发展成这种规模,一方面是他的确经营有术,更多是一种适逢其会。
时值赵氏主宗被灭又复立,晋国内部各家族没有安全感,一个个想着找谁来抱一抱团。
一些大家族则是知道自身的发展已经遭遇瓶颈,想着找几个能栽培的小老弟帮一把,等这些小老弟成长起来作为自己的助力。
心狠一些的家族,他们则是将目光瞄向了别出的亲戚,想要吃掉这一帮亲戚来壮大自己。
郤氏内乱就是属于内部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用撕咬、吞并别出旁支壮大己身的做法。
他们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家族,只是因为被栾氏搅局,闹出了比较大的动静。
很多家族吞并旁支总是能够做到细润无声,等大家反应过来,事情已经办完了。
这一次郤氏绝对要恨死栾氏。
因为栾黡的多嘴,不但让伯宗成功逃亡,郤氏的私军也遭到了很大的抵抗。
“郤氏伯宗断尾求生,进行了资产和人口转移?”吕武刚收到消息,对毕阳说道:“沿途家族帮助了他们。”
毕阳说道:“伯宗为谦谦君子。”
这是反话吧?
现在的年代讲信诺没有错,要说对方是君子,纯粹是在侮辱人。
一个人说谁是君子,差不多就是明白着告诉对方:你丫别反抗了,乖乖让我欺负吧。
其实就是郤氏主宗太过于嚣张和跋扈,各家同情伯宗的遭遇,愿意给予方便。
他们能做到的只是选择性地无视伯宗的逃亡队伍,其余的帮助就没了。
要是郤氏大宗的追兵到了,他们就会丢掉同情心,配合郤氏大宗追兵抓捕伯宗逃亡队伍。
自己的生存才是优先该考虑的事情。
在这一方面,谁也别苛刻谁。
吕武等人已经进入“吕地”。
这一边因为“吕”城已经放弃,不存在还能使用的城池。
魏琦几次来“吕”地,一般都是前往某个“邦”边上驻扎,少量的士兵进入“邦”里面,更多是扎营于旷野。
置换封地的话,各个家族都会将能带走的带走。
因为村落的建立就是提供劳动后的歇息所在,老吕家的人进驻“吕”地,肯定会将那些房舍重新利用起来。
毕阳需要进行多方的了解,包括“吕”地里魏氏的属民和奴隶集结情况,要带走的物资是不是也准备就绪。
他再一次见到吕武时,脸色有些不好看地说:“郤氏私军已入境。”
这个情报吕武比毕阳还早知道。
老吕家对接收“吕”地非常重视。
吕武早早就派出人手进入“吕”地,特别注意与之比邻的郤氏伯宗动向。
郤氏大宗没动手之前,伯宗就已经出现了逃亡,有一部分逃窜进入“吕”地,更多的则是逃散到四方。
进入“吕”地的这一部分伯宗逃亡者,他们并没有到各个村落,选择躲避进了山区。
他们要是没有投靠“吕”地的主人,就会变成所谓的野人,成为“吕”地的麻烦制造者。
即便不被郤氏追兵解决,吕武后面肯定也要进行处理。
现在随着郤氏私军进入“吕”地,那一批伯宗逃人会不会成为野人不好说,已经实际上给魏氏和老吕家带来麻烦。
吕武故作不知地问道:“带兵者何人,可有交涉?”
因为一直在关注的原因,他哪能不知道郤氏私军的统兵指挥官是谁,数量都摸得很清楚。
毕阳说道:“来者名周,与你有同袍之情。”
吕武又问:“现‘吕’已为武所有?”
一旦毕阳说“是”,麻烦就属于老吕家,跟魏氏没有关系。
“我已遣家臣与之交涉。”毕阳没有正面回答,又说:“若可将逃人抓捕最佳。”
魏氏只是要从“吕”地搬走,人和物资可能已经走了一部分,却还有更多的人滞留在当地。
毕阳多说了一句话,是期望吕武能去将郤氏伯宗的逃亡者解决掉?
进行了一番权衡的吕武,行礼道:“便由武派兵前往。”
且不管魏氏到底想干什么,仅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有迹象显露出坑到老吕家。
他们真要坑老吕家,“吕”地的搬迁速度不会这么慢,同样不会在郤氏主宗私军进入“吕”地后进行拦截。
当然了,因为魏氏在“吕”地的武士前往拦截郤氏主宗私军,就需要老吕家的部队去解决郤氏伯宗逃亡者了。
毕阳露出了欣慰的表情,道:“善。”
都是明白人,有些事情压根就不用说得那么浅白。
吕武不相信毕阳看不出自己近一段时间的表现意味着什么,看透不说破罢了。
既然是误会,又或者说不管是不是误会,魏氏终究没有将老吕家给坑了,吕武总是需要有所表示。
因为事先掌握郤氏伯宗逃亡者在哪的关系,省略了花时间寻找的步骤,老吕家的部队迅速抵达位置,将那一批郤氏伯宗逃亡者围了起来。
老吕家带兵的是宋彬。
他正站在山脚下,微微抬头看向山间。
山上植物的遮掩下,一批人若隐若现。
他们看上去模样狼狈,表情悲切的站在原地。
“人数多寡?”宋彬得到答案,回身看了一眼带来的军队,下令道:“先行劝降。”
他当然不是带来所有部队,以轻步兵为主,少量的战车,重步兵一个没带。
部队开始喊话。
山上的人脸上的悲切更浓。
个别几名逃亡者拔出剑来,留念地看一眼天空,自刎后倒下,脖子冒出来的殷红色血液滋润了大地。
剩下的逃亡者一边哭泣,一边往山下走。
而吕武这一边,他已经来到对峙现场,同行的部队则是停在外围。
不让部队进场,主要是情势看着有些紧张,一旦老吕家的部队进入,说不准会让郤氏大宗的部队出现过度反应。
进入“吕”地的郤氏大宗私军数量,目测上去约有两千左右。
他们这是不告而入,属于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
跟他们对峙的魏氏军队,目测应该是一千左右?
要是魏氏足够强硬,又或者吕武足够莽,仅仅因为郤氏大宗私军没有经过请求就进入,足以作为开战的理由了。
“阴武子?”郤周远远地看到一辆战车吕武的身影,稍微愣了愣神,对旁边另一辆战车的主将说道:“由你‘假’之,我前往与阴武子谈话。”
那人无声地行了一礼,表示明白。
郤周搭乘的战车动了起来。
毕阳看到后,换到吕武所在的战车上,说道:“或有转机?”
他们的这一辆战车也在往前行进。
魏氏肯定不想与郤氏爆发交战,甚至不会希望矛盾扩大化。
这个是取决于郤氏足够强大。
换作什么阿猫阿狗敢不事先告诉就军队进入,信不信魏氏会是另外一种态度,甚至直接灭了?
“阴武子!”郤周在战车没停时就先行礼致意,等待战车完全停下来,说道:“至今方知‘吕’已归你所有。”
毕阳情不自禁看向吕武。
他这是在错愕郤周竟然会对吕武认怂。
吕武则是在想:“这家伙是给我面子,还是在挑拨离间啊?”
毕竟,郤周的所作所为一点面子都没有给魏氏留,他未必知道毕阳是谁,却是当着魏氏那么多人在场,说那样的话。
吕武回礼,说道:“请允许我的军队入场。”
郤周:“……”
毕阳:“……”
搞嘛呢!
不是要好好说话,能用嘴巴解决,不搞暴力的吗?
吕武回身对着后面摆了摆手。
早在等待信号的卫睿放声大吼:“进!”
百多辆战车率先动起来,紧随其后的是早就列队等待的步兵方阵。
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步兵在开始前进时,每迈一步就会“嚯”的喊一声。
渐渐地,口号声中的军队,他们的踏步形成一致。
会有口号,其实是因为没有战鼓声的节奏来协调。
晋军早就窥探到战鼓声的节奏,能够让士兵能更加整齐划一地迈步。
离得远了看不太真切,等互相之间的距离拉近,魏氏士兵和郤氏士兵脸上出现了愕然。
随后,魏氏的士兵发出了欢呼声。
郤氏的士兵则是在面面相觑。
引发不同反应的原因很简单,老吕家的部队在行军中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并且甲士的数量看上去太多了!
虽说是铁甲,但铁甲就不是甲了吗?
只是铁甲保养困难,生锈后产生的麻烦太多,不代表铁甲的防御力比青铜甲差劲。
有远见的贵族,他们大体上的氛围依然是看不起穿铁甲,只是看到老吕家大肆使用铁器,已经在猜测金属变革时代是不是已经到来。
更外围,一些早早就过来瞧热闹的周边贵族,他们瞪大了眼睛看老吕家的部队在进军,心中有各种各样的心思。
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封地里也有郤氏伯宗的逃亡者,面对郤氏大宗的追兵入境,屁都不敢放一个。
但凡是军队入境,还是追击状态,别奢望不会造成损失。
郤氏也是嚣张跋扈惯了,面对同等卿位的家族还有所收敛,对上实力弱小的家族免不了偷鸡摸狗。
有一个贵族傻愣愣地呢喃:“要打起来了?”
他身边的贵族选择挪动几步,不知道是深怕被传染到蠢病,还是什么原因。
第178章:占了便宜还卖乖
吕武也是看到郤氏大宗的军队看到自己后,气势上面遭到压制,才会让自家的军队入场。
这个郤周,他的确跟吕武当过同僚。
针对秦国的“惩戒之战”,两人作为同僚的一开始,郤周对吕武还有些盛气凌人。
后来,吕武的一再表现令郤周很服气,甚至感到了敬畏。
郤周带来的郤氏私军就是对秦“惩戒之战”的那些士兵。
他们同样见证了吕武的崛起过程。
是个贵族对谁服气,考虑到自家的利益,服气不等同于服软。
士兵则比较单纯,他们还记得吕武带领他们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对能打胜仗的将领天然上感到爱戴。
再来是吕武真的勇猛,肯定会更受到士兵的欢迎。
这样一来,不难得知吕武一出现,魏氏士兵就感到心安,郤氏大宗士兵为什么收起了傲气。
魏琦曾经对吕武说过一句话,低调不管用的时候,能多高调就多高调。
这一句话吕武有自己的理解。
看得是时机,由自己去进行判断。
要不装逼不成反被……那啥,太尴尬了。
老吕家借这一次接收“吕”地进行武力炫耀,本身就是想要高调来震慑敢于窥视之人。
郤氏大宗私军进入“吕”地,对魏氏除了麻烦没有其它,对老吕家则就未必了。
“你……”郤周脸色谈不上难看,只是感到了难堪。他觉得过于突然,一时间脑子有些懵,问道:“何至于此?”
吕武思来想去,打起来的机率太小。
机会已经送上门来!
有比拿郤氏大宗当“鸡”来震慑“猴子”更划算的买卖了吗?
没有的。
老吕家连郤氏都敢怼,其余各家难道还觉得自己比郤氏更强、更嚣张、更跋扈?
列阵前行的部队,他们踩踏着整齐的步伐,抵达距离郤氏大宗私军前方一里,停了下来。
郤氏大宗这边起了一些小骚乱,很快被各级军官弹压了下去。
“我已派兵围捕伯宗逃亡之人。”吕武做事要高调,语言却要低调,说道:“即刻便会送来。”
场面这么大,郤周还以为吕武要开战,一听不是那么回事,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至于说,老吕家的军队威逼啥的?
郤周看到吕武就已经先怂了。
郤氏大宗的士兵想到吕武以往的种种,产生不了太大的怒气。
这是一个能单人破门的狠人啊!
还将秦国都城“雍”的城门撞塌了!
面对这样的一个人,想硬气好难的!
再看看老吕家的军队。
战车两边车轮伸出去的玩意,一看就吓人。
那么多身穿重甲的武士,一个又一个方阵静立原地。
郤周本来还在想,真开战的话,哪怕包括自己在内被全歼,郤氏也不会放过老吕家。
他正犹豫要不要干点什么,却听吕武讲起了道理。
他们之所以进入“吕”地,不就是为了追杀伯宗逃人吗?
既然吕武已经派兵追捕,也愿意送还给他们,任务也就等于完成。
郤周很感概地说:“阴武子行事有礼有节,令人叹服。”
都不是什么笨蛋。
一开始可能因为事出突然,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有了一点时间来作为缓冲,该想到的哪能想不到。
郤周看出吕武是在拿他们展现一个贵族该有的尊严,偏偏一切都符合贵族之间的礼仪标准。
因为不告知就进入“吕”地,明显是他们先不对。
换作是什么阿猫阿狗,郤氏欺负也就欺负了,不服就继续欺负。
郤周知道郤至很欣赏吕武,不止一次出口称赞,还想着让吕武长期在“新军”纳赋。
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在郤至没有改变态度前,很难对吕武强硬。
吕武见目的已经达到,无声地行了一礼。
郤周想了想,又说:“逃人之事,阴武子可自行处置。”
那些伯宗逃人不是平常意义上的逃亡奴隶,等于贵族没有义务帮忙抓捕并归还。
郤周这么办事,是想给吕武一个表现的机会。
毕竟,郤氏不是谁的面子都卖,卖了面子就该有所收获。
其余人不知道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他们看到郤周的战车回到本阵,郤氏大宗的军队调头离开,无不是错愕当场。
郤氏可是一个怼天怼地对空气的家族!
这一次……,怎么就萎了呢?
毕阳见证了全程,可是他也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心里极度讶异郤氏竟然跟吕武讲起了道理。
要知道即便是元帅、执政和中军将于一身的栾书,郤氏也照怼不误。
这一次郤氏内乱,郤氏伯宗的人四散逃亡,郤氏大宗四处追杀,没见给谁面子的。
吕武没来之前,郤氏大宗的军队对上魏氏军队,表现出来的态度要多蛮横就有多蛮横。
结果吕武一现身,郤氏大宗竟然退让了???
没有对比,也就没有伤害。
这一对比下来……
而吕武却是在庆幸郤氏大宗领兵的是郤周,换作另外一个人,今天的事情就难办了。
他见毕阳用惊奇目光看着自己,问道:“叔父?”
毕阳用着困惑的表情,说道:“武有恩于此人?”
这年头报恩的方式挺多,遭遇到冲突,为了报恩选择退让是比较正常的做法。
吕武笑着说道:“郤氏已退,武便与叔父就此交接吧?”
封地交接不是双方私下口头约定就算完事。
国家那里需要进行一套流程,也就是山川舆图上的划分,留下带有两个家族印章的文书。
一个家族想将那块地给谁,还要交出自家的山川舆图。
因为封地上的人都会带走的关系,自然也就不用召集众人进行明示。
毕阳带着吕武走了一下“吕”地与各家的交界处。
他看到老吕家的人扛来石碑,挖坑给埋进去,走近一看,石碑上有一个图腾。
这个图腾是,两个“口”,而两个“口”进行余部交叠,被一只昂首的火鸟的爪子给抓着。
每一个家族都有属于自家的图腾,只是还没有哪一家会雕刻在石碑上,埋在自家与别家的交界处。
“此……”毕阳想了一下措词,道:“界碑?”
不但是同一个国家内部的各个家族,国家与国家之间也没有界碑这玩意。
现在的各国边界线挺模糊,筑城来划定疆域线是比较奢侈的做法,一般是以某条河或某座山来作为模糊的定界线。
吕武拿后世很平常的做法来现在办,却是开创了历史的先河。
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毕阳陪吕武走遍了该走的地方,该介绍和交代的事情也办完。
在这一段时间里,魏氏该撤离的人口和物资也没落下。
临走之前,毕阳对吕武说道:“郤氏霸道蛮横,莫让记仇。”
吕武当然摆出虚心受教的姿态。
山川舆图已经交接,该埋的界碑也埋了。
等毕阳带人离开“吕”地。
这一块地方也就正式归于老吕家。
在接下来,吕武需要派出家臣,又或是自己前往,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周边的邻居,“吕”地更换了主人。
同为中等贵族,包括大贵族,吕武很有礼貌地去进行了亲自的拜访。
小贵族只需要老吕家出动家臣就足够了。
而在这一段时间,老吕家的人手也陆陆续续进驻“吕”地,重新将那些村落利用起来。
魏氏在之前已经重新完成了播种,他们这一搬走,农作物自然是留给了老吕家。
从“吕”地撤离的魏氏一批人,他们直接去了大河西岸的新封地。
魏氏将得到的新封地取名叫“栎(yuè)阳”,治理权和所有权自然是归于吕琦……,不,以后不能再叫他这名字,鉴于新封地的名称,要么称呼栎阳琦,要么就是魏琦了。
吕武选择将郤氏作为最后一家拜访的对象。
他没有大张旗鼓地带着一整个“师”的部队,仅仅是带上千名武士。
拜访之前,他没忘记一道手续,先行派人前往通知。
等待要正式拜访,他还带上了那一批伯宗逃亡人。
面子是互相给的。
吕武在郤周这里得到了体面,不能没有回馈。
再则,“吕”地是吕武的封地,抓捕某家的逃亡人,只是行使“当家作主”的权力。
当然了,抓了之后再交出去,基于各家族同情伯宗一方,名声方面会受到一些损害。
这么干的家族多了,笑话也是互相取笑。
吕武是在进行权衡后,做出了“两害相较取其轻”的选择。
说到底,栾氏都不能拿郤氏怎么样。
郤氏那么嚣张,也不见其余卿位家族敢正面怼。
吕武已经占了便宜,不能往死里得罪了嘛!
借这一次,老吕家虚张声势了一次,不再会被小瞧,算是大赚特赚。
接下来就看吕武要怎么去处理后续。
郤氏伯宗战败,他们的一切归了郤氏大宗。
乱战之后,道路边上偶尔能够看到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
看到村落时,里面是一片残垣断壁。
郤周在营地的辕门前迎接吕武的到来,见面就说:“阴武子欺我。”
吕武不慌不忙地行礼,脸上笑眯眯。
“也罢。”郤周苦笑了几声,先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才说道:“若主上怪罪,我恐难善了。”
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他这一次事情就是办得不漂亮,郤至真要处理起来,后果的确难料。
吕武不得不正视,说道:“武不日便拜会温子(郤至)。”
郤周立刻松了口气,停下脚步感激地对吕武行了一礼。
这欺负人,欺负完了还能得到感谢,也是够了。
第179章:擦?必须祸水东引啊!
吕武既然下达了征召令,自然不可能带着部队武装游行一番就算了。
要知道不管国君还是谁,包括领主本身,一年只有一次免费的征召命令。
简单的说,“士”这个阶层每年都有相应的纳赋义务。
他们得到征召之后,需要自备武器、甲胄以及粮食,前往某处集结再听从命令进行服役。
用西方的说法,他们缴纳的是“血税”,不是财帛。
每一名武士,他们出征都会带上自家的几个人,可以是亲人,也能是奴隶。
带出来的这些人,除了平时照顾武士的生活起居以及武器、甲胄的保养之外,其实还是一种脚夫。
毕竟,带出去的粮食不一定够,吃完了肯定需要补充,也就需要有人往返携带。
他们的纳赋一般是三个月,也就是一个季度。
超过这个时限后,他们就会开始想回家。
从农耕民族的耕作规律来看,纳赋周期为一个季度,其实还挺符合规律的。
吕武将部队带出来,考虑到“吕”地是晋国的边疆,北面就是白狄的栖息地,没道理不逛一圈。
以前“吕”地北疆的白狄是魏氏的麻烦。
等“吕”地成为吕武的封地,理所当然就变成了老吕家的麻烦。
逛这一圈,他们的收获并不怎么样。
此前白狄多次主动侵犯晋国,历经三年的多次大败,白狄一再损失惨重。
另外,光是吕武参与的清理就有两次,没算上魏琦带兵犁田一般地犁了两圈。
多次战败,加上一再被清理,白狄迁徙走了一批又一批,仅有几个不知情的部落才会头铁地搬迁过来放牧。
吕武抬手比划了一圈,问道:“我若占此地,可否?”
宋彬诧异道:“此蛮荒之地,占之何用?”
讲道理,没有经过开发肯定看着荒芜。
关键的问题在于,该地是现代的山西地界。
都不用太久远的以后,仅仅是百多年后,该地就将逐渐得到开发,说是变成鱼米之乡有点夸张,成为农耕区却是没问题的。
当然了,农耕是可以的,只是成为产粮区则很勉强。
诸夏能够成为富足产粮区的地方不多,也就八个:三江平原、松嫩平原、江淮地区、太湖平原、江汉平原、鄱阳湖平原、洞庭湖平原、成都平原。
反正晋国的疆域内并没有。
吕武很能根据实际情况来做出判断。
老吕家现在连开发“阴”地都吃力,多了一块“吕”地已经完全够用。
只是多占地这种事,能占自然最好,占下让鸟去拉屎,都是极美的事情。
“敌退我进,可为缓冲。”吕武摇着头,很感概地说:“魏氏之患,我家不可受之。”
不趁白狄主动退让去占领,还等着他们回来?
宋彬露出惭愧的表情,致歉道:“主所思深远。”
吕武问道:“我若建寨于此处,留人驻守可防白狄不复来?”
就是类似于边疆哨所的布置。
宋彬无法回答吕武这个问题。
现在各国虽然有边防军这种部队,却是每个家族抽调出多少士兵,轮流去进行驻防,并且是在最有可能爆发交战的“热点”区域。
他们是一种警戒作用,也就是被消灭之前进行预警,并没有实际的驻防能力。
更多的边疆区域,各国依靠的是边疆贵族自发防御,没有边防军的存在,又或者边疆贵族就是边防的力量。
吕武觉得应该试一试。
最前沿的哨所就从吕梁山的南侧边沿开始,沿着成片的树林区域一直到“霍”地。
他在脑海中规划了一下,长度应该是四十里左右?
每八里设立一个哨所,驻防的人数设为二十,拢共也就需要一百人。
这些驻守人员,每三个月换一批,一年也就只需要四百名武士来轮流。
作为一名贵族,吕武当然不能想干就立刻干。
他需要回去召集家臣,将自己的想法说一说,才能符合当下的家族理政流程。
也就是说,哪怕是一家之主,其实也不能一拍脑袋想干啥就干啥。
一次两次没关系,次数多了家臣就会有意见。
社会是存在分工的。
等家臣相继辞职不干,家主自己再能干,还能包揽全部的活?
在进入冬季前的半个月,吕武带着外出的部队回到“阴”地,武士得到了解散,属民和奴隶各归各位。
而他在“吕”地怼了郤氏的事情,经过时间的发酵已经展现效果。
郤氏这次内乱,大宗没费太大的代价吞并了旁支,只是因为被搅局的关系,没有郤氏一叔二侄(三郤)中收获那么大。
吕武听说了一件事情。
郤锜这个郤氏一叔二侄中最野蛮也是最骄横的人,率兵追击旁支逃人进入一家贵族领地,以那名贵族窝藏逃人的理由,肆虐了该贵族的领地。
那个倒霉的贵族叫夷阳五,是国君姬寿曼的宠臣之一。
因为郤锜的蛮横,留在新田的郤犨(叔)被国君传唤。
国君见到郤犨就发飙,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郤犨在三郤中算是脾气最好的一个,心平气和地听国君骂完,才开口为郤锜解脱。
事情是个什么结果,宫里没传出来。
倒是后面夷阳五跑到新田,去了郤氏家进行赔罪。
明明是受欺负的一方,却要赶过来赔罪?
夷阳五这样一搞,郤氏的名声更臭了。
现在郤氏内乱的影响并没有完全结束。
伯宗出逃,旁支的土地和人口被大宗吞并,郤氏的郤锜和郤至一直领兵在追杀伯宗的逃人。
他们去一个地方搅乱一个地方,偏偏大多数贵族再愤怒也不敢反抗,只能屈辱地忍受着。
晋国已经开始出现舆论,讲的是曾经的赵氏也没嚣张到这份上。
而赵氏最嚣张的时候好歹把持着三个卿位,郤氏现在只有两个卿位就敢这么嚣张,多占一个卿位还得了?
关注国内动向的吕武,他知道这是有人在制造舆论搞郤氏。
谁想搞郤氏,吕武顶多也就听个乐呵。
等舆论出现吕武率军硬怼郤氏的篇幅,他就坐不住了。
“玛德!是栾氏,还是范氏?”吕武听说郤至在范氏封地也搅了一场,思考道:“又或者是栾氏和范氏一起?还是哪一家搅乱风云?”
不管是谁,反正将吕武给搅搅和了进去。
郤氏现在到处冒邪火,拿老吕家开刀,咋整?
吕武紧急召集家臣。
因为事态过于急切,他甚至没将会议地点安排在半山腰的庄园。
“郤氏已惹众怒。”梁兴经常会在各家吃吃喝喝,很多消息就是由他得知再汇报给吕武,说道:“众家敢怒不敢言。”
这一句话提醒了吕武。
也许不是某一家搞郤氏,是形成了一种默契。
然后,他在“吕”地干的事情对那些家族来说很提气,成了一种典型?
“主。”虞显皱眉说道:“可是忧虑郤氏来犯?”
吕武沉吟道:“不可不防。”
谁知道郤氏的某个谁会不会觉得遭遇耻辱,给脑子一热真的带兵来搞事。
宋彬提醒道:“卿位变动正在当下。”
在不久前,荀氏的荀庚还是病逝了。
他这一死,中军佐的位置就让了出来。
按照晋国的传统,上军将士燮(范文子)会递补中军佐一职,郤锜则是成为上军将,后续的卿依次递补而上,再由一个新人来成为新军佐。
如果没有出错的话,荀氏的其中一名成员就是新任的新军佐。
另外,赵旃的下台早就注定,他却是早早回去邯郸,使新军将明明有其人,却是没人履行该职务的权力。
这样一来,晋国的卿位就空出了两个,等于新一轮的卿位变动中,会有两个人成为“卿”。
宋彬捏着下巴,说道:“魏氏……任‘卿’中新军佐?”
他们知道魏氏一直在为成为“卿”而奋斗。
仅是从实力来作为标准的话,魏氏的确有承担卿位的相应实力,但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卫睿颇为期待地说:“若魏氏任‘卿’,主便有两位‘卿’的庇护。”
不出现意外,新一轮卿位变动之后,韩厥就是上军佐了。
这个结果对韩氏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当然是卿位又进了一步。
坏事则是从一支军团的老大,变成了副手的角色。
吕武摇着头,不是诅咒,纯粹是讲述实事,说道:“如此态势,魏氏无法为‘卿’。”
家臣们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吕武解释道:“荀氏必占其一卿位。如无意外,该是中行偃。”
这个中行偃就是荀庚的儿子,只是他之前行使的是中行氏那边的权力。
中行氏会由荀庚的儿子荀偃来做主,说明别出的中行氏二代中没有出色的人才。
在吕武看来,荀氏要是有点野心,是个吃掉中行氏的好机会。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猜测很快就会成真,也导致了荀氏、中行氏和智氏的正式分家。
虞显眉头皱得更深,问道:“此次卿位变动,郤氏将成赢家?”
吕武怕得就是郤氏占了三个卿位,想找个谁来立威。
他说道:“闻国君训斥苦成叔子(郤犨),不知是否有其事?”
话都说这么明了。
来个聪明人吧!
梁兴不负吕武的期望,说道:“胥童不满郤氏久矣。他与长鱼娇、清沸魋、夷阳五,皆为君上宠臣……”
理解万岁!
自己不想成为靶子?
那就找到更适合成为靶子的对象,事情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