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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荣誉与忠诚     春秋大领主txt下载     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0章:当俺是提线木偶?

    凡事有利有弊。

    吕武在“吕”地怼了郤氏,必然要承受相应的压力。

    这个他早有相关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郤氏这次的邪火会那么茂盛,好好的内斗玩成肆虐四方的贵族。

    郤氏早有嚣张跋扈的名声,没见谁能拿他们怎么样。

    现在晋国上下公认的就是,栾氏这一次将郤氏坑得不轻。

    所以,必须是栾氏要背锅!

    没有栾黡的大嘴巴子,郤氏伯宗怎么会在郤氏大宗动手之前就逃亡?

    所以,讲道理的话,郤氏要恨要打,该是对着栾氏去。

    各家也在睁大眼睛看着,就想看看郤氏和栾书会不会打起来。

    吕武将梁兴派去了新田。

    同时,他让韩妏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韩厥肯定一直在关注国内局势,一见到韩妏带着吕欢,没道理不会品味出点什么。

    这个吕欢是吕武的第三个儿子,为韩妏所生。

    当然了,吕欢虽然是韩妏的亲生儿子,她却没有吕欢的抚养权。

    现在的社会结构,决定了抚养的权力在赵?手里。

    “韩伯是个老好人,他一直想低调,也真的无比低调……”吕武并不指望韩厥能做点什么,想道:“他虽然不会有任何表态,该有的威慑力还是有的。”

    晋国的当下,硬要说有什么人的名声很好的话,韩厥算是其中的一个。

    他竭力报恩的形象太好了,韩氏也有自保实力,使得没有必要为前提,没人愿意招惹这么个好名声的人的麻烦。

    季节已经进入冬季。

    位置靠北的区域最先开始下雪,随后往南逐渐推移,一样下起了雪。

    到了这种季节,各家再不想消停,也该消停下来。

    干仗的事情停了,新的热闹很快就会出现。

    无法干什么大行动,位高权重的人全集中在新田,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心里有火气很容易产生争锋。

    梁兴去新田之后的第二十七天,送回了一个情报,讲的是栾黡去向郤氏赔罪。

    堂堂元帅、执政和中军将的儿子,还是栾氏未来接班人,跑去向三郤进行赔罪,栾书的脸不要,栾氏认怂了?

    要是没有看到后面的内容,吕武就该考虑是不是要停止建设平原,专心经营山脉了。

    他甚至开始觉得,吕梁山其实是个好地方。

    这个绝对不是胆小,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思量。

    脾气火爆的郤锜不顾郤犨和郤至的劝阻,持戈将栾黡赶出家门,叫嚣栾黡要不是个小辈,要当场结果了这个坏事的小子。

    换位思考一下。

    自己做了很久的准备,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尽情收获,却是一个家伙跳出来将自己的布局揭开。

    是个人都会非常恼怒。

    郤犨随后去拜访了栾书。

    他们聊了些什么事情,当事人不进行透露,外人很难得知。

    吕武猜想到这个时候,栾书绝对在祈祷哪个不开眼的国家,赶紧来进犯晋国。

    然而,西边的威胁,也就是秦国被揍趴下,都割土求和了;北疆的白狄远遁数百里,丝毫不敢调头南下。

    至于楚国?

    栾书现在再想搞事也不会去和楚国搞。

    再则,楚国已经从卫地退兵,回国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因为秦国的下场悲惨,一直反复横跳的齐国变得老乖了,一点点的小动作都不敢弄。

    环顾周边列国,他们对晋国的表现只有敬服,搞得栾书快乐中出现了难受。

    卫国这一次被楚国祸害得不轻,卫君卫臧对晋国没有驰援有很大的怨言,只是不敢直接将矛头指向晋国众“卿”家族。

    在栾书猜测郤氏明年会不会对栾氏发难的时候,卫君卫臧罢免孙林父的消息传来。

    卫国发生了大不幸,对栾书,乃至于是对晋国,却是一个转机。

    晋国有外患的时候,各卿位家族虽然会互相争斗,但他们保持最大的克制。

    一旦晋国没有了外患,他们斗起来就有些收不住力。

    自家小老弟出事了!

    首先紧张起来的是范氏。

    他们之所以紧张,归根究底的原因是卫国的外交由范氏负责。

    卫国发生了这种事情,范氏就要担负起责任。

    士燮将卫国发生的事情拿出来讨论,他本意是要让国家进行背书,再由范氏全权解决。

    按照惯例的话,各家负责哪一个国家的外交,出了事情就是该由那个家族去处理。

    不然的话,他们好处拿尽了,遇事却要大家一起扛?

    没这样的道理!

    “元帅插手范氏!”魏相是在两天前抵达老吕家,休息妥当了才找吕武,一见面就提到了晋国贵族近期最关注的事情,又说:“祁公时时苦叹。”

    士燮是范氏,姓是祁。

    魏相称呼祁公没什么错误,还充分地表达出了同情。

    现在晋国的第一老好人是韩厥。

    而韩厥其实是顶替了士燮的位置,让士燮下降一个排位成了老二。

    吕武的地位虽然得到提高,一些弯弯绕绕只是听说,不能说真正的了解。

    在晋国,负责外交是一个油水相当足的事情,没有一定的实力根本没资格去抢。

    卫国是范氏的“羊羔”,他们尽情在卫国身上收获,提供保护的同时,肯定要保证卫国不给晋国添乱子。

    现在栾书插手卫国,看似在帮范氏擦屁股,但范氏才不会这么认为。

    哪怕栾氏对卫国没有野心,范氏也不想被横插一脚。

    要不然,有一就有二,还有三四五六七……的无数次。

    吕武搞清楚状况,疑惑地说:“元帅怎能如此?”

    他不是在表达什么,只是觉得栾书不应该这么昏了头才对。

    魏相却不是专门来说这事的。他问:“可与赵孟有所联系?”

    吕武眉头一挑,讶异道:“为何有此问。”

    他们谈论的赵孟当然是赵武。

    会称呼“赵孟”,只因为赵武是赵氏主宗的宗主。

    吕武当然一直在跟赵武保持联系,每个月都有一封书信往来,不曾有过间断。

    魏相问道:“韩伯唤赵孟入新田一事,为何?”

    这件事情吕武还真不知道。

    赵武回去赵地已经有将近三年的事情,由家臣齐温负责封地的上的事务,他则是当起了一个宅男。

    吕武与赵武的书信往来中,大部分是提问与回答,偶尔才会见到赵武谈论封地上的事情。

    从一些不长的篇幅中,吕武得知赵人对赵武其实并不多么待见,一切只因为赵武是赵庄姬的儿子。

    而赵氏之所以遭此大难,主谋是谁并不重要,被算在了赵庄姬的头上。

    赵人一方面不多么待见赵武,另一方面又只能效忠赵武,显得很矛盾。

    “韩伯因何唤赵孟入新田?”吕武一脸的不理解,说道:“郤氏正盛……”

    说到一半,他却是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也许现在真的是赵武重新进入大家视野的最好时机?

    郤氏跟栾氏扛上,又惹了众怒,他们需要应付的家族太多。

    另外,国君一直都在针对郤氏,只是手头上没有硬实力,屡屡只能占口头上的威风。

    晋国的局势看着比较紧张,却是十分适合赵氏重新入场,错过这个机会的话,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魏相看吕武说一半自己停下来,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含笑说道:“韩伯有大智慧啊!”

    吕武则是存在不少困惑。

    哪怕赵武重新出场,以赵氏目前的实力,韩厥能帮他谋得什么职位?

    太高了的话,赵氏的实力支撑不起来。

    低了则是还不如继续窝在封地发育。

    “武,我今次来,邀请你往新田而去。”魏相说出了真正目的,道:“卿位变动在即,各家冲突不绝,不可不参与。”

    其实,吕武也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去新田。

    他想找郤至试探一波,不能排除掉隐患,也要知道郤氏对自己的态度。

    更重要的是,到了一定的身份地位,再加上名声也不小,长期不露面很不恰当。

    吕武觉得自己应该露面,却不能过于显眼。

    这一次韩厥让赵武重归各家视线。

    赵氏的重新出场必然会让晋国上下关注。

    吕武这个时候出现,能吸引到的目光就不会那么多了。

    至于封地内的建设?

    身为贵族,没有可能一直待在封地。

    少了他的监督问题不大,要是他不在就不能建设,老吕家干脆就别发展了。

    吕武觉得魏相还有其它目的,开门见山地问:“另有何事?”

    魏相沉默了一小会,说道:“若有战事,武意属何处?”

    “嗯???”吕武不解地看着魏相,说道:“近期国无外患,何来战事之说。”

    魏相笑嘻嘻地说:“武直说便是。”

    吕武却问:“可是大大(魏琦)有所安排?”

    老吕家现在已经不是魏氏的附庸,早早就进行了和平分手。

    另外,以前的老吕家依附魏氏,是一种公平公正的互生关系,不属于被控制的那种。

    “瞒不过武啊!”魏相先感概了一句,带着期待问道:“可愿入‘中军’?”

    吕武这一下懂了!

    魏氏现在虽然跟韩氏结盟,跟随步调的人选却是栾氏……或者说栾书。

    “非是大大提议?”吕武深深地看着魏相,说道:“韩伯待我不薄。我与郤氏因‘吕’对峙而生纠葛,闻温子欲我往‘新军’,恰是和解机会。如今,元帅持我为刃,将刺向何人?”

第181章:是俺让魏氏免遭覆灭!

    吕武该多傻才会去给栾书当刀?

    他觉得魏氏是想向上爬,渴望得有些魔怔了!

    魏氏不知道被栾书蛊惑了什么,乐意掺和进去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怎么还想着把吕武给拖下水?

    “已恶郤氏……”魏相满脸不解地说:“韩伯顾于赵氏,岂有余力?”

    这是魏氏觉得吕武已经冒犯了郤氏,帮忙找个能投靠的靠山,选阵营接受庇护?

    吕武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我谢谢您了。

    魏氏没看到栾黡跑去道歉吗?

    郤锜一点面子没给栾书留,还会因为忌惮栾氏,要报复吕武就不进行报复了?

    没看到栾书立刻反击。

    不,看样子栾书在反击了,只不过干的是让别人上。

    吕武去了,完全送上门,必然会被推上前台!

    栾书到底给魏氏一家子承诺了什么?

    吕武很惊讶地看向魏相,说道:“武从未奢望韩伯如何。”

    他真的从来没有指望韩厥能为了自己跟谁死磕,甚至都没有想过韩氏就该给自己兜底。

    时至今日,韩氏为什么选吕武联姻,他都没有真正地搞明白,只是猜测程婴在其中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这个联姻也不是太有意义。

    韩氏嫁给吕武的女儿是嫡出,却不是嫡长女。

    不懂礼法的人可能不了解嫡长女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简单的说,任何家族的嫡长女都能行使家族的某些权力,也就注定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意义。

    各个家族在婚嫁方面,嫡长子和嫡长女的婚姻从来都不能随随便便。

    可以从哪个家族的嫡长子与嫡长女的婚姻选择对象,看出他们是个什么样的风向标。

    这种惯例一直延续到现代,只是“意味”没那么浓了而已。

    要是还迷糊,想想那一句“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就懂了。

    华夏历史源远流长,能传下去的名句,一般是有其意义的。

    韩氏在吕武初入军中给了一个“渠道”,就是一直以来最大的帮助。

    后面吕武取得了什么成就,哪一样是平白无故来的?

    所以了,韩氏对于老吕家来讲,更多的作用是恫吓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防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真正有实力想动老吕家的家族,韩氏其实也扛不住。

    说好魏氏跟韩氏一块玩耍的。

    现在,魏氏是有什么新想法吗?

    魏相还是一脸的不解,说道:“武畏惧郤氏?”

    吕武心想:“在晋国不畏惧如日中天的郤氏才是稀奇。”

    他不好问栾氏到底给魏氏承诺了什么,以至于魏氏做出了选择。

    至于说出去当刀?

    吕武琢磨着,魏氏还能扛郤氏揍几下,老吕家扛一下都难。

    摇旗呐喊的事情可以做一做,当个行动派就免了。

    “如此啊……”魏相看上去很失望,说道:“我原以为武有进取之心。”

    抱大腿,选粗的抱没有错。

    现在看上去,栾书占了身份上的很大便宜,栾氏的家族实力也不若,并且还有荀氏和中行氏团结在栾氏左右。

    栾书不知道还拉拢了谁?

    以魏相的表现,他显然在这一场栾氏与郤氏的对抗中,选择了站队栾氏?

    是魏相,不是魏氏。

    “如此说来,是相好意?”吕武明白是魏相自己的主意,不是魏氏长辈让魏相过来。他觉得这样意义就不同了,说道:“莫以为郤氏为公敌,将步赵氏后尘?”

    魏相比较直接地点头,说道:“跋扈非为罪,不知收敛为是。”

    可以将这一句话理解成:天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

    掌握了不被审判的实力,跋扈的确难以被定罪。

    多少嚣张的人,不就是得罪了太多人,又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才遭到收拾的吗?

    所以,进行审判的前提是,拥有去审判的实力。

    魏相看到了郤氏的风光,也看到了郤氏名声彻底恶臭,察觉到郤氏与栾氏正式对上,认为郤氏风光不了多久了。

    要不怎么说魏相是晋国第一才子,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呢?

    只是,他判断对了局势,却没有做到真正的审时度势。

    一件对的事情,也要看是在什么时候。

    现在入场,显然为时过早。

    魏相承认是自己的判断,导致吕武心里略略不好意思。

    感情魏相是真的想拉自己一把,才会有这一次来邀请。

    他开始自我审视,疑心病是不是重了一些?

    审视下来,他决定该有的警惕心一点都不会放低,要不什么时候完蛋都不知道。

    “元帅……”吕武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元帅善忍。”

    善于忍耐的人,没有冲锋陷阵的勇气,他们更加擅长躲在阴暗处,靠着聪明的脑子编制网。

    这样的人想对付谁,会去精挑细选地挑选棋子。

    不是谁都有跟郤氏硬碰硬的硬度,小心给磕碰碎了。

    魏相很明显地愣住了。

    一些之前注意到却下意识忽略的细节,出现在了魏相的脑海中。

    吕武看魏相怔怔出神,没打算打扰。

    良久之后,魏相回过神来,问道:“武,因何对元帅知之甚详?”

    吕武答道:“只知黡前往致歉,为驹伯(郤锜)持戈乱棍打出。”

    魏相又开始怔怔出神了。

    吕武觉得自己都提醒那么明显,魏相还想要让魏氏下场,吕武只能尽量拦一下。

    作为哥们感受到了善意,他也回报魏相以善意。

    一小会之后,魏相调整自己的姿势,慎重其事地对吕武一拜,起身后说道:“相竟未明察。幸有武点明,使我醒悟!”

    栾书连让自己儿子去道歉的事都干了,往好了说是损失自家的名声维持晋国高层安稳,通透点则是干了坏事想一个道歉了事。

    郤氏压根就不给面子,表明就是非常不爽。

    也就是郤氏的名声够臭,谁都事先选择好了立场,才会觉得郤氏不对。

    排除掉郤伯伯宗家倒霉蛋,再用事外人的公正立场去看待,会发现事情很容易理顺。

    郤氏大宗想吞并旁支,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栾黡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说漏了嘴,反正就是坏了郤氏大宗的好事。

    那么郤氏和栾氏的这次矛盾,到底谁对谁错?

    不带任何立场的判断,分明就是栾氏错了啊!

    吕武早就搞清楚了这个逻辑。

    他从这一件事情上想到了一个故事。

    一个惯偷在某次并没有去偷东西。

    某次惯偷路过的地方丢了东西。

    众人知道惯偷的过往,众口铄金说东西就是被惯偷拿了。

    他们怎么搜都搜不到,还会坚持东西是惯偷所偷。

    这个故事只证明一件道理:人不能干坏事,明知道干了坏事还反复去干,要不名声臭了,遭到冤枉也是活该。

    郤氏现在就面临相同的境地,他们明明是被栾氏坑得不要不要的,大家却觉得不是栾氏的错。

    要说现在吕武对谁最发怵,不是三郤中的哪一个,是一直看着人畜无害的栾书。

    特别是栾黡在干了坏事之后,还能大张旗鼓去道歉!

    栾书分明就是笃定郤氏不敢真的跟栾氏开战,想用这种方式进一步激怒郤氏。

    以郤氏之前的行事作为,他们会去找另外的家族发泄怒火。

    这样一来,栾书的图谋也就成功了。

    那一天聊完,魏相一点都没有离开“阴”地的想法,打算在这边猫冬了。

    吕武这才真正确认下来,是魏相个人觉得应该参与进去,不是魏氏要押宝。

    这样也才正常。

    毕竟,魏氏前一脚跟韩氏结了盟,后一脚却将韩氏踹开,去跟栾氏搞在一块?

    真是这样,就着实太草率了!

    一点都不像是魏氏长辈该干出来的事。

    雪停止下之后,吕武启程前往新田。

    魏相并没有随同。

    他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住在某个半山腰的庄园,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梳洗,就是发呆。

    老吕家的队伍刚到新田的北门,吕武就看到了早在等待的韩无忌。

    这并不是碰巧,吕武要到新田,肯定要让在新田的梁兴安排,韩氏知道他要来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要说应该讶异什么,只剩下韩氏怎么知道吕武哪天会抵达。

    “无忌?”吕武下车,很诧异地问韩无忌,道:“何故久候?”

    韩无忌一脸不明所以地说道:“父亲命我在此等候,接赵孟入城。”

    呃!?

    自作多情了吗?

    这样很让人尴尬!

    吕武让自家的队伍让到旁边去,才问道:“赵孟今日会到?”

    韩无忌先点头,再反问:“武来新田何事?”

    吕武说道:“来寻温季。”

    这一下,原本在东张西望的韩氏家臣,一致转头看向吕武,还露出了一脸的纳闷。

    现在谁不知道郤氏一肚子火气,堪比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们知道吕武为什么要找郤至,不认为是个好时机。

    吕武有自己的考量。

    在去拜访郤至之前,吕武会先跟韩厥见上一面,打打预防针什么的。

    比如,下一次吕武会接郤至的征召令。

    当然了,能不去那是最好。

    谁都觉得现在不宜跟郤氏交流?

    吕武却觉得没有比现在更恰当的时机了。

    郤氏现在估计觉得自己满腹委屈,偏偏谁都避之不及,有人能去送下温暖,会怎么样?

    即便不痛哭流涕或大受感动。

    难道还不懂公关处理一下?

    郤氏不懂,吕武会让他们懂的。

第182章:赵氏又登场

    赵武要来,并且是在今天?

    互有往来的通信中,他并没有向吕武提起要到新田的事情。

    不过,两人是姻亲也是朋友,甚至是某种程度上的师徒,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赵武并不用事事都跟吕武报备。

    既然知道赵武要来?

    吕武等一下要去见韩厥,碰上了韩无忌在等赵武,索性也就待在城门边,一边跟韩无忌闲聊,一边等着。

    经过一段时间的下雪之后,晋国已经覆盖上一层银装。

    有区别的只是某些区域的雪下得比较大,覆盖的积雪厚了;一些区域的雪下得比较小,还能看到泥土和植被。

    现在的年头,受于交通条件以及另外一些因素的影响,不是出门的好时间。

    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人们会窝在自己在家中,等待来年的冰雪融化再出来活动。

    老吕家的很多建设在雪季来临后停了下来,还在大举做业的只剩下一些室内工作。

    其中,冶炼业搞得风风火火,以至于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之间,有几道黑乎乎的烟柱升向天空,下风位置的雪地会多上一层灰糊糊的杂质覆盖。

    吕武不懂纺织业,改良织布机也就无从做起。

    他已经针对改良织布机悬赏了将近两年,没人来拿那份悬赏。

    羊毛纺织的事情?

    他一样不懂,只能寄望于将想法提出来,有人能搞清楚怎么操作。

    现在大举搞纺织业,搞成了也不是为了布匹市场。

    各家都有属于自己的产业,基本上别人有的自家也有,只是因为技术的制约,质量和产量上存在区别。

    春秋时期的消费者群体很固定,大宗交易只存在于贵族之间,别奢望制造出哪种产品,将产品销售寄望在平民身上。

    所以了,真要搞什么贸易,交易的对象只会是贵族。

    说白了,现在是将“小农经济”发展到极致的年代,每一家想要的都是自给自足,只有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对外采购。

    这种社会背景注定了一点,想要以控制国家经济来达到制霸全国,要先摧毁各个家族才能办到。

    倒是能用自家的生产力来挤压其余的家族,前提是能扛得住武力方面的反扑。

    产品生产力比不上,贵族习惯的是亮出武器。

    早就搞懂这一点的吕武,家族发展方向制定起来变得很实际。

    粮食要先能得到保障。

    再来就是武器装备的生产和储备。

    先将这两个基础搞定,其余想做的事情才有去做的余地。

    “无忌?”吕武伸手接住了飘下来的雪花,问道:“大大为何唤赵孟?”

    韩无忌不知道为了什么,先皱了皱眉头,才说道:“不知……”

    吕武其实能理解韩无忌的心情。

    自己的老爹在关乎到赵氏的时候,每每不顾韩氏自家的利益,会去优先照顾赵氏。

    在对待人方面,韩厥表现出来的态度过于直明显,对赵武的看重超过了自家的儿子。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报恩该有的态度,致使韩无忌和韩起两兄弟私下怀疑,他们是抱来的,赵武才是韩厥的亲儿子。

    远处,一支队伍冒雪而来。

    队伍看上去并不庞大,没有亮出旗帜。

    韩无忌本来还想说什么,看到那支约有千人的队伍,抖了抖自己肩上的雪花,迈步迎了上去。

    那支队伍打头的第一辆车上站着一名少年,他看上去被冻得不轻,脸色发白,嘴唇也有些紫色。

    来的正是赵氏的队伍,少年就是赵武。

    他看上去长高了不少,下车后对韩无忌见礼,口中称“兄”。

    说不准双方还有什么私密话要交代?

    吕武并没有马上迎上去。

    跟韩无忌见完礼的赵武脸色复杂地看向城门,看到城门边上的吕武,稍微愣了愣就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他俩一直在保持联络,却是有两年多没见面了。

    吕武笑着走过去,互相见礼之后,才说道:“莫再耽搁,进城喝点热汤罢。”

    今年的吕武已经十八岁,赵武十一岁。

    老赵家的基因看着挺优秀?

    仅是十一岁的赵武,个头差不多一米六,只是看着有些瘦弱。

    长相方面,十一岁的少年还没有完全张开,只能看到稚嫩。

    赵武自小生活在宫中。

    应该是赵庄姬亲自教育?

    以至于赵武身上总是能表现出一种宫廷礼仪的痕迹。

    其实这个也是必然。

    自小养成的习惯,并不是那么好消除。

    他们先后上了各自的战车,进城门洞来到城内。

    紧随其后的是三家的队伍。

    这一幕被很多路人看见。

    知道是个什么阵仗的人,无不纳闷赵氏怎么来新田了?

    吕武这一次来新田,不用再去借住。

    忘了很久的国君,又或是哪个负责该事项的人,已经在新田选出了一座庄园归了吕武。

    那个庄园没有韩氏借住的房舍多,土地却是不小。

    吕武没有打算推倒重建,只是会加盖房舍。

    等于老吕家的人来新田不用再寄人篱下,有自己的房产。

    吕武来到韩氏在新田的主宅,拜会了韩厥就进行告辞。

    毕竟,韩厥亲自召唤赵武来新田,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交代赵武。

    吕武何必在这个时间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赵氏重新出山的事情,等待赵武进入新田,没有多久该知道的人全知道了。

    他们在猜测韩厥到底想干什么时,得知赵武带人正在往宫城而去。

    “阴武派来家臣拜会,不日将拜访?”郤至正在消化赵武来新田的消息,得到了汇报。他很快将这个消息抛到一边,问道:“赵武为何进宫?”

    赵庄姬还没有死。

    她以前很活跃,随着赵氏主宗覆灭,再加上晋景公薨逝,彻底沉寂了下去。

    郤至知道赵武是赵庄姬的儿子,来了新田去觐见很合情合理。

    只是,经历那一场浩劫之后,赵氏上上下下没有谁不恨赵庄姬,赵武作为一个儿子被夹在了中间。

    赵武应该去觐见赵庄姬的。

    只是不应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世人皆以为郤氏受制孟姬(赵庄姬),何其谬误!”郤至对这个说法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他们只不过是对晋景公要对付赵氏,选择了顺水推舟和火上添柴,更是亲自上阵。他说:“立刻查清!”

    以前,晋景公能利用郤氏来对付赵氏。

    现在,国君姬寿曼会不会利用赵氏以及其他家族来对付郤氏?

    郤至很清楚自家跟栾氏已经彻底对上,对情势的任何变动,都应该重视!

第183章:我特么要如履薄冰,你却一再作死

    很多真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后人想知道某一件事情,时间拖得越久就难以得到真相。

    在刚穿越过来时,吕武判断自己来到什么时代,靠的不是其它。

    跟他讲周室某个王几年,哪位诸侯国的国君多少年,几乎跟没讲一样。

    他知道自己来到什么时期,是听说赵氏主宗覆灭的消息,判断出大概的时间段。

    这个消息的信息量挺大,尤其是对贵族来讲。

    一个强盛的家族遭到算计和围攻导致覆灭,代表的是晋国的情势很混乱。

    随着赵氏主宗的覆灭,各个家族进入到最没有安全感的阶段。

    吕武正是依据那样的判断,当机立断地接触魏氏,得到了初步的支持。

    本来吧,老吕家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需要依附魏氏,韩氏的加入让事情起到了变化。

    再有赵氏牵扯进来,吕武在这种微妙的互相牵扯之下,和平地与魏氏解除依附关系,变成了互利互惠的合作。

    他当然知道赵氏会重新崛起,只因为历史上就是那么回事。

    等待老吕家的实力越来越强,强到直面数据超过复立后的赵氏,他必须进行正儿八经的思考……

    谁规定必须是由赵氏、韩氏和魏氏来三分晋国了吗?

    没有的事吧!

    吕武更愿意相信历史充满了无数的不确定因素,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对未来产生变化。

    他已经身在其中,有能力去参与,必然会让产生的变化倾向于有利自己。

    居住在新田的一些贵族,他们得知吕武来了新田,亲自或派人过来打了招呼。

    随着地位的提高,吕武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以前是他来到新田,需要一家家去跑。

    当然了,他现在依然需要去拜访一些地位更高的人,但多少是个转变嘛。

    在吕武所有去拜访的人中,程滑是地位最低的一个。

    这位总是木着一张脸的老上级,他在见到吕武之后,一些话说得吕武非常尴尬。

    没其它,只是程滑责怪吕武为什么要上魏氏的当,率军与郤氏发生对峙。

    在外人看来,发生在“吕”地的对峙,全是魏氏或郤氏的错,吕武绝对是唯一的受害者。

    会这样,是因为吕武看起来最好欺负。

    吕武被训了一通,心里却是非常感动。

    世态炎凉甚,交情贵贱分。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为前提,只有真正关心的人,才会用最苛责的语言去教训。

    要不,关他们什么事?

    吕武后面去了魏氏那边,只有令狐颗在家。

    这位很严肃的长辈接见吕武不到几分钟,有事不得不离开。

    回到住所之后。

    吕武将家臣召集过来。

    “赵孟觐见孟姬乃是韩伯倡议。”吕武环视了几个家臣一圈,问道:“为何?”

    跟着来到新田的家臣不多。

    近两年,老吕家又招揽了一些家臣。

    十来个新收的家臣中,只有一名叫葛存的鲁国人脱颖而出。

    这一次吕武带上了卫睿和葛存。

    梁兴则是早早先一步来到新田。

    国君赐下的住宅,便是由梁兴主持修葺和扩建。

    现在贵族的住所一般都很大,导致占地总是动辄几十上百亩。

    其实也能解释得过去,又不是贵族的亲人居住,包括了护卫以及仆从,需要的房舍肯定也就多。

    卫睿没有开口讲话。

    他曾经以为自己擅长的是内政,后来发现军事也干得不错。

    但他清楚一点,自己在内政上比不过虞显,军事上比不过宋彬,明白自己的定位。

    葛存见卫睿和梁兴都没讲话,以为是在给发挥的机会,先对吕武行了一礼,又分别对卫睿和梁兴行礼,才说道:“臣以为,此时正是赵氏谋得职位的良机。”

    吕武点了点头。

    老好人韩厥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葛存见吕武认可自己的初步分析,内心变得振奋,又说道:“韩伯敦促赵孟见母,为取宫内信任,使公族不再阻拦;亦可使郤氏不过度防备,更是示好于栾氏。”

    根据公开的信息,赵氏的覆灭是姬姓众女上蹿下跳导致,才有了栾氏和郤氏动手之后,更多的家族群狼一般地扑上去。

    要是将谁动手,就视为仇人的话?

    赵氏在晋国的仇人,着实是太多太多了!

    按照葛存的说法。

    公族也就只能跟着国君喝喝汤,本身的实力并不怎么样,关键的是他们数量最多。

    覆灭赵氏主宗时,郤氏出力最大,事后占的便宜也最多,再来就是栾氏了。

    赵武必须做到跟这两家达成谅解,或者至少不再让两家敌视,他在晋国才会有未来。

    要不韩厥再怎么庇护赵氏,赵武也就是守着封地过日子,在两家阻拦下不可能有所功业上的建树。

    吕武自己有些推测,听葛存用逻辑清晰的话讲出来,不由更通透了一些。

    他问:“栾氏与郤氏,可会放过赵孟?”

    其实,他知道赵武会崛起,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有考验葛存眼界的意思。

    “元帅曾受赵庄子大恩,赵孟乃赵庄子之子。”葛存称呼的是赵朔的谥号,继续往下说道:“元帅攻伐赵氏主宗,赵庄子已逝世。原同(赵同)、屏括(赵括)与赵庄子,不可混为一谈。”

    吕武懂了。

    栾书攻打赵氏主宗,不等于就要痛恨赵武,甚至可能看在赵朔的份上,会扶持赵武。

    可是,郤克一样对栾书有大恩吧?

    现在栾书好像也没顾及郤克对自己的恩情,已经在针对郤氏了。

    卫睿则是很惊奇地说:“对晋国‘卿’之家,知之详也?”

    葛存矜持地说道:“在下出自鲁,年少学文,复而周游列国。诸侯之君,皆久视于晋,莫不小心。若想有所作为,岂可不识晋之众‘卿’。”

    这话说得在理又通透啊!

    连各个诸侯国的国君都要小心翼翼地盯着晋国的“卿”,想从这些“卿”的一些作为上,来判断应该怎么跟晋国相处。

    他们这些注定只能服务于某位贵族,期盼在某家建立功业,积累名声和功劳,好让自己也晋升为贵族一员的人,怎么能不花更多的精力,来关注晋国的众“卿”呢?

    只是卫睿和梁兴有些懵。

    他们一直想的是充实己身,掌握某个知识,投靠哪家贵族之后,用学到的知识展现自己的价值,没想到除了知识之外,还需对晋国的“卿”做那么多研究。

    吕武问及了赵武的事情,主要是想得出一个判断,赵武重新出山对老吕家会起到什么影响,是正面,还是负面。

    葛存分析了一波,几乎都谈到了点子上。

    晋国现在的情势比较紧张,有一个覆灭的老牌家族重新出现,能够获得上进渠道,会是一件能缓解国内紧张情势的好事。

    老吕家与韩氏、魏氏和赵氏已经确定了共生关系。

    葛存说道:“主,与您在‘吕’与郤氏部将对峙相比,赵孟对郤氏更值得留意。”

    吕武接下来就问葛存,去见郤至需要注意什么。

    这个来自鲁国的家臣倒也实在。

    他先问吕武有什么目的,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标,再来分析郤至这个人。

    在葛存的描述中,郤至应该是三郤里面最好打交道的一个。

    郤至虽然也骄横,却比郤锜更加讲道理,比郤犨更加的纯粹。

    “主。”葛存非常自信地说:“温季与楚国有大仇恨,与之步调乃一,必可得之青睐。”

    啥玩意?

    郤至跟楚国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听说过啊!

    其实,葛存的意思不是私仇,是郤至主张跟楚国分出一个胜负。

    吕武没想得到郤至的青睐,只是不想加深矛盾。

    谈完了该谈的事情。

    家臣分别退下。

    吕武闭上眼睛将整个过程回忆一遍,思量葛存的分析与建议。

    翌日。

    天空的东方刚刚泛白。

    早已经起来梳洗并吃完朝食的吕武先派梁兴去郤氏那边,又让葛存去韩氏将韩妏与儿子接过来。

    今天,吕武将会前往拜访郤至,再派人去确认郤至在不在家,是因为上次祈奚的事情给起到了教训。

    没多久,梁兴回来复命。

    他当然没资格求见郤至,只是找郤氏的家臣,以吕武跟郤至有约定为理由,询问郤至在不在家。

    得知郤至没出门,吕武也就决定动身。

    他们这边离郤氏住宅并不近,过去需要花上将近两刻钟。

    走到半路,葛存急冲冲地过来,跟跑在吕武的战车边上,说道:“主,驹伯(郤锜)出新田往鲁国而去。”

    吕武比较纳闷,自己不是派葛存去韩氏将韩妏和儿子接回来吗?

    就因为自己是个鲁国人,葛存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跑来说这个???

    “主,驹伯骄横,出使鲁国必生乱。”葛存好像没看到吕武的表情,又继续往下说:“内患已生,又惹外乱,实为不智也。”

    吕武索性让青停车。

    他需要询问葛存完成任务了吗?没有完成就必须训斥。

    话到了嘴边,却是听远处传来了惨叫声和喧哗声。

    街角处突然出现一辆车架。

    有车是挺正常的事情,车辕上绑着个肉坦的人,事情就不正常了。

    所谓的“肉坦”就是脱光光。

    吕武定眼一看……

    尼玛!

    那人不是胥童吗!?

第184章:阴武啊,老夫很欣赏你

    是谁?

    竟然对待胥童。

    胥氏的确衰败了,却也还是一个中等贵族,他还是国君的宠臣。

    街角又驱出一辆车,上面有一个人满脸痛快地在大呼小叫。

    “主。”葛存提醒道:“此为郤毅。”

    这个叫郤毅的人,正确的称呼应该叫步毅,他是郤至的同胞弟弟。

    说应该叫步毅,主要是他自身并没有爵位,目前是国君的御戎(职位)。

    郤至和郤毅的父亲是蒲城鹊居。

    而郤犨和蒲城鹊居都是步杨的儿子。

    他们在有“郤”这个前缀是,封地是一个叫“步”的地方。

    因此,考其祖也能以“步”来作为前缀。

    一看就是郤毅抓来胥童绑在车辕上,干出了让胥童肉坦游街的举动。

    这是将人脱光光,真正意义上浑身上下没有片缕遮身!

    还特意绑在了车辕上!

    冬季街道上的行人不多,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免会让住宅里的人出来看看。

    大家伙一看那些人的装扮,认出是郤氏的人,又见是郤毅在侮辱胥童,一时间给看愣了。

    胥童一开始还会惨叫,后来咬牙不再吭一声。

    他更多的时间是紧闭眼睛,每每睁开则是用阴毒的目光看向郤毅,很快又闭上。

    好歹是个贵族,还是国君的宠臣,被脱光光游街了啊!

    街道上的人看了几眼,脑子聪明的人立刻躲避。

    郤氏的人在不断大呼小叫,为的就是吸引更多的人出来观看。

    他们看到有些人家要回院子里关门,很不讲究地进行恫吓,就是让人继续见证这一幕。

    居住在新田的人,除了属于公室相关的人之外,便是自家有封地,由于职位关系不得不定居的群体。

    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富豪区不会住平常人家,主要是买不起,住起来也不自在。

    简直不要太真实。

    认为他们是在装逼和炫耀。

    别人却压根没那意思,只是平常不过的生活起居。

    我开大奔,只因为就是个代步工具,炫耀啥了???

    这一片区域距离郤氏住宅并不远,坊间各家会是些什么家庭,一想也知道身份不会太低,基本都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然而,普通人看来是大人物的家庭,他们看到郤毅在侮辱胥童,想躲避都会被呼喝。

    一个个还只能停下脚步继续看。

    这一伙人慢悠悠地行进着,一小会才消失在吕武的视野之内。

    “又发生了什么?”吕武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拜访郤至了,心想:“闹这么一出,我再去拜访郤至,其他人会怎么看?”

    他让青将速度放慢一些,吩咐旁人,说道:“去打探。”

    郤家人离开。

    街道上却热闹了起来。

    人们在议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郤氏这么侮辱国君的宠臣,合适吗?

    他们看到了吕武的队伍。

    不知道吕武的人只是扫一眼,该干么继续干么。

    一些认得吕武的人,则是行礼致意。

    站在车辆上的吕武一一回礼,却没有下去寒暄的意思。

    有些人看出吕武是要去郤氏那边,脸色不免变得很奇怪。

    吕武从一些人的脸上看出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他们在奇怪,吕武这时候去郤氏,是要过去跪舔?

    又或者,不去跪舔,去找不自在吗?

    现在的吕武就挺不自在的。

    只是都来到这边了,还能调头回去?

    再怎么慢,都有抵达门口的时候。

    吕武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他这一到,看门的郤氏人就迎了下来。

    街道之上,一些人可能就是时刻在关注郤氏动向。

    他们看到有人来拜访郤氏,认出来的是吕武,自己回去又或是让同伴去禀告自家的主人。

    “阴武子,主已在等候。”

    吕武看向说话的人,认出是见过几次面的蒲元。

    这一次吕武只是带了三名家臣以及五十名武士过来,不算大张旗鼓。

    葛存还是后面自己跑过来的。

    要不,吕武只是带着两名家臣。

    当然了,作为主人的吕武也不可能身穿甲胄。

    只是身上必然备着武器。

    事实上,贵族出门腰间没系上一把剑才是怪事。

    郤氏显赫,住宅大门却与众家区别不大。

    府宅没有垫高,门前自然也就不用存在台阶。

    大门分为三户,正中的门比较大,左右存在侧门。

    这一座门户其实是前院的入口,进入并不是直接就到了住宅区。

    里面有着面积很大的一片庭院,没种什么花花草草。

    现在,偌大庭院站满了束甲的武士。

    吕武进去看到这些武士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而那些武士看到吕武进来,只是拿眼睛看着,没有做什么举动。

    “近日多事。”蒲元像是意有所指那般,说道:“不敢懈怠。”

    那么郤氏也会怕的咯?

    不怕的话,谁家会集结武士在前庭,摆出一副随时要出击或防御的姿态。

    郤氏应该不止是在前庭集结了大批的武士,其余地方肯定也还有。

    老吕家的武士进来一看那么多武士,下意识就握紧了武器。

    吕武的手在后面摆了摆,示意不用紧张。

    家主已经给了提示,他们目不斜视地跟在吕武后面,脸上的表情还是能看出感到紧张。

    这个也不怪他们。

    作为家族武士,跟随家族出门,首要责任就是保证家主的安全。

    面对这样的局面,家主的反应是一回事,他们提高警惕是职责所在。

    穿过前庭,前路又被一道门户挡住去路。

    这道门户连接着一堵围墙,作为府宅内的第二道防线。

    吕武心想:“郤氏看来也知道自己太嚣张了?”

    只有心里没有安全感,才会在家里布置多条防线,为的就是遭遇到进攻时有更多的防御依托。

    到这里,蒲元停下脚步,略略为难地说:“阴子,此些武士……”

    吕武会以,对自家武士说道:“尔等在此等候。”

    老吕家的武士有些面面相觑,迟疑地应了声:“诺。”

    当然不会是所有老吕家的武士都留下,还是会有几名跟随在吕武左右。

    同时进去的还有卫睿和葛存。

    梁兴则是留在外面。

    他们过了这道门户,才算是真正进入郤氏的住宅区。

    吕武一进去就看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纳闷郤氏是每天都这样的警戒力度,还是今天比较特别。

    这一道门户只有一条幽深的走廊。

    因为左、右都有夯土墙的关系,光线只能从上方照射下来。

    而上方又有支架,一些蔓藤爬得满支架都是,导致走廊里的光线不足,显得比较昏暗。

    穿过走廊来到的又是一个空庭院,前方百米左右才出现建筑物。

    一路上蒲元没话找话说,没有解释府宅内为什么是这般模样,只提到郤锜出使鲁国,到城门时遭到刺客刺杀。

    郤锜出使鲁国,应该是吕武要来拜访郤至之前的事情。

    至于遭遇刺杀什么的?

    这年头的大贵族除非什么事都不干,要不肯定是有仇人。

    郤氏足够嚣张和跋扈,吞并郤氏伯宗在不久前,又滋扰和肆虐了那么多贵族,有人寻仇挺正常的。

    既然蒲元没说其它,就代表郤锜压根就没事,间接也点明郤氏住宅为什么是这般警戒力度。

    说白了,蒲元的意思就是,没刻意针对吕武摆阵仗。

    “阴武?”郤至没起身,招呼了一声指向下座位的位置,又说:“为‘吕’地之事而来?”

    吕武才刚进一个开放式的大堂,没来得及见礼,就被问了那么一句。

    所谓的开放式,指的是有屋顶,又是在室内,但四面全是可开放的大门,门都敞开着。

    老吕家的武士止步于外面。

    吕武走过去屈膝跪坐而下。

    他等卫睿和葛存也都坐下,才对着郤至行礼,说道:“温子既问,小子怎敢不直言。确是为‘吕’地之事而来。”

    其它地方满是武士。

    郤至待的这个地方却不见一个。

    再看郤至的穿着,只是披着长袍,头发随意地散着。

    这样见客其实挺不礼貌。

    只是要看在什么时间,又是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时候的不礼貌,相反表达出了随意以及亲近。

    吕武领会了郤至想要表达的意思,自然知道该怎么与之交流。

    “你若有意,老夫当高看一眼。”郤至盯着吕武看,说道:“国之猛士,当有猛士模样。”

    这是在钓鱼吗?

    吕武再次行礼,说道:“小子年幼,此前家道衰败,未有老师时刻提点。行事若有冒犯,请温子处置。”

    郤至却是将拿在手里的酒爵丢出去。

    这个举动不但吓了吕武一跳,连带老吕家的人也是脸色一变。

    在他们有动作之前,却听郤氏大喝:“来客,岂无招待!”

    尼玛!

    没事丢什么酒杯。

    其他人只是被吓到而已。

    吕武还以为是要来场什么摔杯为号,扑出来一大群刀斧手呢。

    的确是有人出来,只不过是一群穿着清凉的女仆。

    她们踩着小碎步,端盘子鱼贯而出。

    很快,吕武身前的案几就摆满了各种用具以及食物。

    “阴武啊……”郤至看样子喝了不少,不知道是假装醉了,还是真的醉了,说道:“老夫很欣赏你。”

    吕武举起酒盏敬了一礼,滴水不漏地饮尽。

    郤至歪着脑袋,眯起了眼睛,慢斯条理地问道:“你可为老夫所用?”

第185章:有些话,听了会死

    这位大佬太直接了啊!

    吕武知道不能糊弄,要不今天没事,接下来也要应付郤氏的报复。

    他恭谨地说道:“武在‘新军’,新军佐之命,莫不从之。”

    这个讲的是以前。

    他又说道:“它日纳赋于温子麾下,武岂敢不尽心用命。”

    郤至看样子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大冬天的,见客安排在这么个没有挡风的大堂内。

    外面风吹进来,带着十足的冷嗖嗖。

    这么个天气,郤至却只是随意地穿着白色长袍,是要证明自己老当益壮,还是身子骨里的火气太旺?

    那些穿着清凉的女仆,能看到她们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嘴唇没有胭脂遮挡肯定是呈现青紫色。

    吕武见郤至不讲话,不好一直盯着郤氏看,视线也就转到了女仆身上,能看出那些女仆强制让自己的身子不冷得哆嗦,以至于体态看着很僵直。

    “如今,称你阴武、吕武?”郤至笑了一下,身躯坐正了一些,说道:“弱冠之年,四岁得‘阴’与‘吕’,未常见也。”

    吕武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传奇的。

    在晋国,他四年之间连续建功,先是获得了“阴”地,又用新封地与魏氏换了“吕”地,很是激励了一帮想出人头地的小贵族。

    只是吧,还是有不少人忽略了吕武本身的努力,将功劳放在了韩厥身上。

    韩氏是大好人,已经成为标签。

    有这样的名声为前提,许多家族靠拢向了韩氏,搞得韩厥非常苦恼。

    韩氏一直以来讲究低调。

    晋国有八个卿位,荀氏和郤至各自占了两个,再来便是栾氏、范氏和韩氏各一个。

    最为高调的当然是郤氏。

    这个跟郤锜的父亲郤克有很大的关系。

    在郤克活跃的时代,他就以强硬和跋扈著称,为的却是压服其余的“卿”,并不是为了嚣张而嚣张。

    郤锜非常崇拜自己的父亲郤克,有样却没学到精髓,导致郤氏只剩下了嚣张和跋扈的名声。

    其余的“卿”其实也很嚣张,没少欺负中小贵族,只是他们的嚣张都很有后续性,对谁嚣张完就灭掉,不会留下来嚼舌根。

    韩氏是所有“卿”里面最低调的一家,韩厥约束子嗣亲朋勿以家世而欺人,他也从不参与“卿”之间的争斗,甚至韩氏利益被侵占也不吭声。

    所以了,韩厥的老好人名声在其余“卿”看来,其实也是好欺负的一种标签。

    面对郤至看似赞赏,实为试探。

    吕武说道:“得韩伯青睐看顾;众‘卿’贤明,方有小子今日。”

    郤至却是“呵呵”笑了两声,说道:“韩伯不争不抢,尚无以为有,是个人物。”

    吕武这时候不能吭声。

    郤至又说:“众‘卿’贤明?若真如此,霸业为何失去,为楚所欺。”

    这个话题太高端了。

    真要扯起来的话?

    这一代的晋国众“卿”其实挺丢脸的。

    晋国在他们的治理下没有蒸蒸日上,“邲之战”败得最惨,以至于楚军都能饮马大河了。

    另外,西边的秦国屡次挑战,又伙同白狄侵扰晋国边疆。

    晋国的“霍”地成为一块伤疤,已经成为他们无能的证明。

    要不是有魏氏顶在“吕”地,国家的伤疤又该增添一块。

    恰恰是魏氏在“吕”地的优异表现,才让他们获得更多贵族的认可,几位“卿”也对魏氏产生了看重的想法。

    所以,魏氏虽然因为“吕”地付出很多,有形与无形的回报却是无限的。

    “老夫促成弭兵会盟,何也?”郤至看样子是有些醉了?他用力一拍案几,吓得那些女仆一阵哆嗦,大声说道:“便是为惩戒秦国!”

    卫睿和葛存同样身躯一颤。

    吕武刚才下意识伸出手,挡住左侧边那个要栽倒的女仆。

    他的手触碰到女仆,传来的是一阵冰凉。

    稳住身躯的女仆也不知道是冷还是被吓得,身躯抖得非常厉害,来了一个额头抵在地板上的跪拜。

    郤至不知道是注意到了那个女仆还是没有,继续吹着牛逼。

    那一次弭兵会盟,国君将功劳算在了士燮与宋国的华元身上,出力不少的郤至被忽略了。

    现在看来,郤至有不小的怨气?

    所以了,一个巴掌拍不响。

    可见郤氏屡屡怼国君,有很多的原因。

    郤氏与栾氏的对抗,肯定也是因为栾书进行了某种压制。

    “阴武,你破秦都‘雍’门,干得好!”郤至举起酒爵,没做邀请的举动,自己一饮而尽,推开了要去添酒的女仆,走到了吕武的案几前方,猛地一扑摁住案几,身躯往前伸展,低沉着声线说道:“若非此事,老夫岂会轻饶于你?”

    吕武控制着才没来个战术后昂,说道:“为国壮威,武之本份。”

    郤至盯着吕武看,脑袋又往前凑了一些,说道:“兵逼‘雍’,本军佐所为。”

    吕武内心很无语,嘴上说道:“温子威武。”

    这到底是真的醉了,还是借酒发泄怨气啊?

    对秦国的惩戒之战,“新军”兵逼秦国都城“雍”的功劳被全部算在了赵旃身上。

    而事实上,力主进逼“雍”的真是郤至。

    赵旃作为新军将,本着是最高负责人,失败承担恶果,成功享受荣誉,其实是应该的。

    领导吃肉,下属……副手跟着分享,没错吧?

    然而,郤至不但建言有功,也是率军兵临‘雍’的城下,功劳再一次被抹掉了。

    说郤氏嚣张,却没看见该属于郤至的荣耀被掩盖。

    郤至可算重新站好,插着腰,微微昂起头,惆怅地说:“君上忌惮我家强盛,余‘卿’多有诋毁。岂不知若无我家,君上如何对待?”

    吕武猜测郤至是多么没有朋友,搞得需要在自己这个小辈面前讲这些。

    有些话即便只是听听都算罪过。

    国君的不靠谱已经被晋国所有的贵族看出来,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该拦住国君的栾书,他不是没有进行阻拦,好几次也拦住了,但耐不住国君太会搞事。

    栾书更多的是对国君进行退让。

    可能是栾书有服软的迹象,导致国君将矛头指向了郤氏的一叔二侄。

    郤氏不可能不知道国君想立威的。

    国君逮住一场战事就要亲征,很明显就是想要树立自己的威严。

    为了达到目标,国君上次连通知都没有,只是带着自己的仪仗队上战场了。

    郤氏面对国君的进逼没有妥协,一次次地硬怼上去。

    现在这个局面,不是郤氏自己造成的吗?

    讲为各个家族牺牲,矫情了点。

    在听郤至坦露曲折的吕武,暗自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告辞啊?

    “栾书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郤至接下来就是连续的破骂,以发出连串的咳嗽声止住,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看向吕武,说道:“我家与君上势如水火,便是栾书所为。”

    您能别说了不?

    又不是什么贴心好朋友。

    连同属关系都不是。

    跟俺讲这些干嘛呢!

    别来拜访,搞成出了门就跟栾氏势同水火。

    吕武很后悔为什么要过来。

    他怎么想都想不到郤至能干这么一出。

    “听闻栾黡威胁于你?”郤至干脆躺到了地上,一个‘大’字型的姿势,眼神惺忪的盯着屋顶,声音越说越低,道:“栾黡,不当人子……”

    有些话,身份……或者说实力不够的话,听了是会死人的。

    吕武正襟危坐。

    卫睿和葛存却是一副已经瘫了的模样。

    在场的女仆,有一个算一个都在浑身抖。

    过了约两分钟,吕武怀疑郤至是不是醉得睡了过去。

    他站起来走到郤至边上,看了看那些女仆,又看了看周边,纳闷郤氏家臣都哪去了。

    “温子?”吕武呼唤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他走到自己的作为拿来皮裘,盖在郤至的身上,又轻声说:“小子告辞。”

    谁都以为睡着的郤至没有睁眼,说道:“阴武。”

    吕武一愣。

    “莫折在内斗。”郤至还是没有睁眼,却说道:“此些女婢,赠予你。你不取,她们性命不保。”

    众女仆跪地。

    一些胆子大的女仆,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吕武,希望吕武能够带她们走。

    说完的郤至却像是真的睡着了那般,打起了呼噜声。

    吕武对郤至行礼,说道:“温子歇息,小子告辞。”

    郤至没给任何回应。

    先前不知道躲到哪去的蒲元出现,亲自关起了那些门。

    吕武扫视了一眼那些女仆,对卫睿和葛存点了点头,迈步走出大堂。

    “主……”

    “禁声!”

    这间大堂还有顶层。

    吕武刚才不留痕迹地观察,无意间看到某个什么缝隙有一双眼睛。

    所以,里面并不是没有郤氏的人,只是躲在屋顶的隔层。

    这样的安排很有意思。

    得到谅解的吕武没有理由杀死郤至。

    只能说,郤氏这样的安排已经是一种惯例了。

    那些女仆先是一个跟上,还能行动的其余人,爬也跟着爬了出来。

    她们低着头,默默跟在吕武等人的后面。

    要不要收下这批女仆,收不收都没区别。

    郤至要送。

    吕武就敢收。

    她们最后的命运会是被赏赐给老吕家的武士。

    这,或许是她们梦想中的归宿。

    吕武踏出郤氏的家门,不吭一声地上了战车,后头看了一眼队伍,大声喝道:“归家!”

第186章:原来,我也是大人物了

    反复横跳?

    不存在的呀!

    只是势比人强之下的审视夺度罢了。

    这一次算起来,还是吕武大赚特赚!

    那么多年过去,有哪一家硬怼过郤氏呢?

    没有的事。

    中小贵族遇到郤氏欺凌都是服软,甚至跪地屈服。

    同为卿位家族碰上郤氏,不是服软退让,就是不了了之。

    能怼郤至而没有损失,已经注定会被高看一眼。

    至于吕武答应郤至,要是在郤至麾下效力会尽心尽力?

    他去哪一个军团服役不需要尽心尽力呢?

    但凡想要立下功勋,肯定都要有所表现。

    没区别的。

    回到住宅,吕武得知韩无忌与魏绛、智朔都来了。

    还有程滑。

    他们好像已经等了一小会,看到吕武就异口同声地问道:“如何?”

    吕武不慌不忙地一一见礼。

    智朔总是抓住机会表现自己的聪明,笑呵呵地说道:“武如此,便是没事。”

    真要有事,哪来的轻松?

    智朔猜得对,就是太爱表现。

    木着一张脸的程滑定定地看了吕武几个呼吸的时间,站起来比了个拱手的手势,不吭一声迈步离开。

    吕武先跟另外几个人告罪,追上了程滑,一脸感激地说:“多谢荀公!”

    程滑是荀姓,称呼荀公是尊称。

    他还是木着一张脸,开口说道:“我已被调往宫城。”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理解能力差一些该是一头雾水。

    吕武却听懂了程滑想表达什么意思。

    程滑的意思是,他以后除非国君亲征,要不很难有出征的机会。

    以后,他要担负起对国君的安全,谁冒犯国君都需要顶上去。

    考虑到郤氏一直在怼国君,他可能会跟郤氏发生冲突。

    所以了,他这一次过来一点都不怕得罪郤氏。

    吕武皱眉说道:“何人任命?”

    程滑跟着皱眉,说道:“元帅。”

    草!(一种植物)

    栾书不愧是个老阴逼啊!

    他肯定不止将程滑调入攻城卫队序列,还征调了不少贵族进去。

    程滑离开。

    吕武回去接待另外几个人。

    鉴于智朔很喜欢表达自己的聪明,吕武也就利用话术勾引了一波。

    智朔果然忍不住表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讲了出来。

    这一次栾书的确征调了不少贵族加入保护国君的序列,大部分是郤氏得罪狠了的那些,剩下的则是性格木讷的贵族。

    他们承担起了保护国君的责任,不能眼睁睁地看到国君被侮辱,必然要与对方发生冲突。

    那么一搞,各家与郤氏的矛盾必然加深。

    栾书这都不是阴戳戳地搞阴谋,玩起了符合程序的阳谋。

    “元帅此举……”智朔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看到众人期待地看着他,微微昂起头说道:“恐会致使内乱加剧。”

    你聪明,继续说呗。

    智朔果然继续往下说:“程滑今次前来,武不易放任罢?”

    吕武很直接地点头。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程滑表现得这么仗义,一旦出了事情,吕武肯定不能干看着。

    智朔又冷笑了,笑完才说:“如此,武亦入彀。”

    韩无忌和魏绛对视了一眼。

    他们估计在怀疑自己的智商?

    智朔说道:“武,你应回封地,久闭不出。”

    韩无忌和魏绛点头表示认同。

    老吕家看似发展迅速,跟真正的大贵族的差距还是不止一点半点。

    栾氏与郤氏围绕国君的新一轮博弈已经展开,不是谁都能入场参与。

    身板不够硬,稍微一挤就要被挤爆了!

    三个小伙伴聊了一小会,相继告辞离去。

    吕武思来想去,的确不该参与到这一场博弈之中,只是有时候并不是自己不想,真的能够避免被卷入。

    那么,只能见招拆招。

    隔天。

    吕武前往韩氏府宅拜访。

    比较不碰巧的是韩厥不在。

    他等到夜间才见到韩厥,见礼之后说道:“大大,晋庭已然凶险如斯?”

    白天的时候,他又想了很多。

    有时候风险也代表着收益。

    栾氏与郤氏的博弈是围绕着国君,也就注定晋国贵族不是想躲就能躲。

    这个也正是栾书的阴险之处,却不该是一个身兼元帅和执政的人该干的事情。

    那么干,等于是拿晋国的国运在谋私利。

    偏偏栾书干了。

    韩厥看着吕武,一看就几十个呼吸的时间,低叹一声说道:“你尽早回封地。”

    得了!

    看来吕武无法从韩厥这里得到什么建议。

    并且,韩氏这一次又想处身事外。

    只是有一点让吕武感到诧异。

    韩厥让赵武来新田。

    想要重新踏上晋国舞台的赵武不能什么都不干。

    年仅十一岁的赵武,自己可能会有一些想法,更多则是需要有人给予建议。

    一直以赵武守护者身份自居的韩厥,还怎么处身事外呢?

    吕武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有主意,使得韩厥认为无法控制,不想也不愿意多管?

    又或者,韩厥光是为赵武操心就没剩下的精力?

    不管是哪一个,反正韩厥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希望吕武能待在封地上,别再搞事情。

    韩厥的态度无法让吕武生出什么心寒的感概。

    毕竟,两家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关系。

    韩氏为老吕家提供一种名声上的庇护,韩厥从来没有对吕武有什么指手画脚。

    所以了,韩厥建议吕武老实待在封地,算是一种劝导,不是要求。

    在接下来,吕武又去拜访了魏氏与智氏。

    他临走前想见一见赵武。

    可惜的是赵武进了宫城就没有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宫。

    在新一场雪开始下之前,吕武必须趁着天气晴朗离开新田。

    进行了惯例的采购之后,吕武带着队伍出城,踏上了回封地的归途。

    他们离开新田,顺着大道向东北方向走。

    四天之后进入智氏封地,转道去“郜”城,接收从智氏购买的粮食。

    在这里,吕武从智氏的家臣嘴里知道一个消息。

    卫国君主卫臧已经进入晋国,他们却是又绕了一圈,跑去周王室的地盘。

    这个操作挺迷。

    还有更迷的事情发生。

    原来卫君卫臧是跑去向周天子(周简王姬夷)哭诉。

    关于卫国执政孙林父嚣张跋扈,以臣欺君等等的事,经过各诸侯国在周王室的使者嘴巴传播,很快就将传遍列国。

    一国权臣压制国君,好几个国家都是相同的情况。

    卫君卫臧跑去向周天子哭诉,其实是另一个意思。

    孙林父得到晋国范氏的庇护,他能在卫国那么有权力,就是范氏在背后撑腰。

    所以卫君卫臧干这么一件事情,等于在向列国展现晋国“卿”的干涉卫国内政。

    等范氏知道卫君卫臧的操作,尴尬那是一定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干出一点什么。

    比如,像郤氏曾经做过的那样,因为自己受辱发动国战。

    吕武离开“郜”,继续向“阴”赶。

    他们进入“杨”地,差不多抵达“高粱”时,接到了来自徐章的邀请。

    这个徐章曾经与吕武一起在程滑麾下纳赋,算是有袍泽之情。

    只是,吕武并不觉得自己与徐章有多好的交情,不是那么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次邀请。

    有人相邀,还是正好路过,不去会显得不礼貌。

    等吕武来到徐章的封地,却见另一个在程滑麾下一起纳赋过的杨度也在。

    “阴子。”徐章作为东道主,出十里相迎,见面先行礼致意,复道:“半途相请,着实冒昧。”

    是挺令人意外。

    又说明本来没那意思,是发生了什么才临时起意。

    要不然,吕武之前又不是没从“杨”地路过。

    现在的吕武已经能够端起架子,他也必须有点实力强大贵族该有的范儿,静静等待徐章自己往下说。

    “耳闻阴子新得‘吕’,为阴子贺。”徐章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吕武,讨好地笑了笑,问道:“来岁时,阴子可有北出狩猎之意?”

    啥意思啊???

    鉴于每一家的实力都不一样,消息来源也看自家的布置,得知某些事情有先有后,徐章刚知道吕武获得“吕”地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吕武看向了杨度。

    “多岁纳赋,付出乃多,少有所得。”杨度一脸的不好意思,说道:“阴子人贵事多,冒昧早时相请。若有北出狩猎,请提携我等。”

    谁获得了“吕”地,不可能无视北方的狄人和戎人。

    这就决定哪怕狄人和戎人没来进犯,“吕”地的主人也该集结军队去扫荡。

    其实,跟每年各家贵族清理动物的区别,只是在于封地内打杀的是动物,针对狄人和戎人的行动是人类之间的竞争。

    吕武接受了徐章和杨度的联合招待,没有多做停留,重新启程踏上归途。

    他们花了二十四天的时间进入“阴”地。

    回到家的吕武得到汇报。

    虞显拿出了一份名单,都是吕武不在封地时来拜访的贵族,

    “事不寻常。”虞显既感到骄傲又有些担忧,问道:“来岁必多事端?”

    那么多贵族不顾风雪的走动,说明他们感到了不安,迫切地想要找个靠山来庇护。

    贵族某段时间依附谁寻找安全感是一种很寻常的做法。

    而吕武看完名单,内心感概地想道:“我已经成为别人觉得能够挡风遮雨的大人物了啊?”

第187章: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有十万家财,看百万富翁,对方是不是一个大佬?

    等待自己也有了百万的存款,自己活成了眼中曾经大佬的模样,却应该知道比起更有钱的人,自己其实还是一个穷逼。

    吕武只是感概,没有产生骄傲。

    那些卿位家族,他们在别人眼中就是超级大佬,活得却比谁都如履薄冰。

    知道他们活得很辛苦,多少人就为了也能享受那份辛苦,矢志不渝地奋斗着?

    “是应该苟上几年了……”吕武看似在观看自家孩子在奶娘看顾下满屋子乱跑,眼瞳却没有焦距,想道:“致力发展内政,将基础夯实得更牢靠。只是不能单纯地苟着,光苟是无法发家致富的。”

    他现在已经有三子一女。

    后面没停止耕耘,只不知道为什么,几位夫人接收了种子却没发芽。

    现在几个孩子中,最大的也就两周岁,能跑能讲,只是看不出更多了。

    吕武还是很想亲手抓孩子的教育,却又清楚自己能教的只是思想,其余需要专业的老师。

    过上几年,等孩子四五岁,他会从家臣和武士中挑选了一批孩子来作为他们的同伴。

    自己无法从小接受贵族教育,很多时候刻意在约束自己,怎么装都装不出那个味。

    老子奋斗,儿子享受,历来就是天经地义。

    自个儿没享受到的那一份优渥环境,发达了就想子嗣必须一样不缺。

    让孩子有个快乐童年,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等待一定年纪再抓教育?

    不可能的!

    有这样想法的人,肯定还没有为人父母。

    吕武琢磨着,等这一批孩子成长起来,有了他们作为中流砥柱,才会是老吕家真正展翅高飞的时刻。

    关注国内动向,能不能与就憋屈瞎参合几个“卿”的撕逼。

    之前,郤至说得好啊。

    明明是国之猛士,可别折损在内斗。

    其实那是一句逼着选边站的话,表达郤氏是最强大的。

    吕武不会轻易选边。

    只是一个新兴家族想要发展,哪又能少了站队的选项。

    多少家族只因为选对了边,才有发展的机会?要不他们永远都只能普普通通下去。

    一些家族则是因为选错边,阖家老小整整齐齐地一块不喘气了。

    “贯彻边疆贵族该做的事情,持续打击北方的胡人!”吕武了解过晋国的大多数发家史了,想道:“几百年下来,北方贵族的可发展性一直比南方贵族多啊。”

    魏氏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晋国的很多贵族,尤其是北方贵族,家族武力一般比其它地方的贵族强大。

    最为典型的就是赵氏。

    他们的封地在晋国北面,长时间直面狄人的威胁,是坏事也是好事。

    一直处在危险之下,迫使赵氏不敢放松,才有了致力发展的紧迫性。

    赵氏持续跟狄人交锋,练就了一批强将精兵。

    而这些强将精兵就是赵氏敢大跨步,又能比谁都大声说话的底气。

    吕武想到了曾经的赵氏,暗自思量道:“赵氏有跟白狄联姻的历史?”

    这个压根就不是什么秘密。

    赵氏对外的说法是,他们击败了某支狄人部落,抢了那个首领的子女,一睡给生下了崽子。

    事实上,是赵氏跟某个狄人大部落联姻,达到了边疆的和平,才将精力投入到国内的权力经营。

    吕武想道:“我能不能复制赵氏曾经走过的路?”

    现在已经有华夷之防,只是因为诸夏长期占据优势,心态上会宽容很多。

    比如,赵氏有狄人的血统,没见有谁因为他们的血统而去鄙视,更不会因为睡了胡人的谁谁谁而觉得骄傲。

    他们只是用平常心去看待。

    “我抓了那个谁来着?又扶持了一个部落首领,他们现在在哪?”吕武记得有那么几个人,却是想不出名字,暗自思索道:“能不能收服几个部落?”

    他觉得这个完全可行。

    毕竟,现在诸夏都没有多强的民族观念,别奢望胡人那边能有。

    诸夏这边还看“礼”,讲制度。

    胡人那边看血统,只是更看谁的拳头比较大。

    逮着打服一些胡人部落,收为己用这种事情,很有可操作性。

    “主?”赵辛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吕武边上,低声问道:“大大还未联系?”

    想着事情的吕武其实没听清楚,下意识摇了摇头。

    赵辛又讲了几句。

    这一下吕武回过神来了。

    赵旃回邯郸已经快六七个月了。

    之前,他提到会送来一名嫡女,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要不是赵辛再提到,吕武其实都忘了。

    身为“卿”的赵旃逃似的回到封地,包括国君和其余“卿”,一致采取了冷处理的对待。

    他们从赵旃私自离开,就当从来没有这位“卿”存在过。

    要不能怎么样呢?

    向世人证实晋国卿位竞争的残酷,吓得一个实力不再能担任卿位的贵族,要用逃跑的方式才能保命?

    虽然事实就是那么回事,脸面还是要顾着些的。

    现在,郤犨已经开始羞答答地在履行新军将的职权,等于明示众贵族,他将会接任新军将一职。

    倒是荀庚逝世后,中军佐的职权空置了下来,没见谁去接手。

    新一轮的卿位变动会发生在明年。

    晋国有一个老传统,每一次卿位变动就会发生流血事件。

    再看郤氏和栾氏的矛盾已经盖不住,导致谁都在等着两家打起来。

    吕武也在等着看栾氏和郤氏会不会发生火拼。

    打起来的话,两家又会打多凶,多少家贵族会被卷进去。

    “你一直杵着又不说话,干么呢?”吕武看着赵?,一脸的无语,问道:“担心小武?”

    赵?猛点头。

    坐在一旁的魏晗笑嘻嘻地说:“赵孟有韩伯看顾,不会出事的。”

    关于赵武的消息倒是有传过来一些。

    同时还有赵庄姬的消息。

    赵氏一切不幸归咎在赵庄姬身上,使她成为了一个很出名的女人,只不过是坏名声。

    相传这位国君的姑姑身患重病,好像要不久于人世了。

    赵武到新田应该有一部分是赵庄姬病重的原因。

    生母病重,作为儿子的赵武不来看望,很说不过去的。

    出了攻城的赵武,连续拜会了各个“卿”。

    也就是赵武了。

    赵氏主宗虽然覆灭了一次,可是赵氏先辈的恩泽还摆在那里。

    换作其余的谁,哪有拜会几位“卿”的资格。

    现在满晋国都在关注赵武会有什么样待遇。

    不知道是谁操作,赵武行“弱冠礼”之后,拜见几个大佬的事情,被传得有板有眼。

    栾书对赵武的评价是:美其美哉,昔我侍令尊,其美而不务实,勿以覆辙。

    很多人觉得栾书这是不待见赵武,才会当着儿子的面絮叨老子的不成功。

    有些人则是看出栾书念赵朔的情分,有给予补偿的意思。

    赵武拜谒完栾书,后续立刻拜见士燮。

    这是根据卿位排序的一个选择。

    士燮的话比较多,告诉赵武:而今可以戒矣,夫贤者一宠一至而益戒,不足者为一宠一骄。故兴王赏谏臣,逸王罚之。吾闻古之王者,政德既成,又听于民,于是乎使工诵谏于朝,在列者献诗使勿兜,风听胪言于市,辨袄祥于谣,考百事于朝,问谤誉于路,有邪而正之,尽戒之术也。先王疾是骄也。

    啥意思呢?

    简而言之,士燮就是在教赵武该怎么做人做官,表达了一定的期许。

    先有了栾书的先仰后扬,再有士燮的表态,赵武马不停蹄又去见了智罃。

    已经有两位大佬先后接见了赵武,智罃不好不见。

    他一见赵武,没进行什么耽搁,开口就说:吾子勉之,成、宣之后而老为大夫,非耻乎!成子之文,宣子之忠,其可忘乎!夫成子导前志以佐先君,导法而卒以政,可不谓文乎!夫宣子尽谏于襄、灵,以谏取恶,不惮死进,可不谓忠乎!吾子勉之,有宣子之忠,而纳之以成子之文,事君必济。

    赵武一听很羞愧呀。

    自己的祖宗那么牛逼,轮到自己咋就这么落魄,一定要以祖宗为榜样,重新将家族振兴起来。

    本来吕武是打听不到更多的。

    后面赵武写了篇幅比较长的信过来。

    里面还多了坊间缺少的片段,是韩厥告诫赵武的话:戒之,此谓成一人。成一人在始与善。始与善,善进善,不善蔑由至矣;始与不善,不善进不善,善亦蔑由至矣。如草木之产也,各以其物。人之有冠,犹宫室之有墙屋也,粪除而已,又何加焉。

    吕武都已经拟好了回信:善矣,从栾伯之言,可以滋;祁公(士燮)之教,可以大;韩伯之戒,可以成。物备矣,志在子。智伯之道善矣,是先主覆露子也。

    他只是奇怪一点。

    赵武没去郤氏拜访吗?怎么没有关于郤氏的篇幅。

    只是考虑到郤锜出使鲁国,郤犨履行新军将职权不在新田,只有郤至在家。

    赵武暂时没去拜访也算正常。

    说实话,吕武挺羡慕赵武的。

    一个家族历经覆灭,小小少年能获得庇护和看顾,一出山就能与别人奋斗一辈子都见不着的人物对话。

    这就是祖宗给力的好处啊。

    有太多的贵族在嫉妒赵武了。

    吕武却是不会。

    他从什么都不是,不也发展到拜访那些“卿”不会被拒之门外了吗?

    有那功夫,他还不如将精力花在规划上面,怎么加快领地的建设,来年春暖花开该怎么对北边动手。

第188章:我们来开创新时代吧!

    额叫黑石,黑色的黑,一石粮食的石,秦国“冀”地人。

    “冀”地在哪?

    额一想起来,也是嘎达马西。

    为莫谝闲传?

    额是打了败仗的哈怂,先被买去了“吕”跟了一个叫梁挈的主人。

    后来?

    额克里马擦,被新的主人买咯。

    跟新主人已经有三个年头。

    做事克里马擦得了赏赐,免了奴籍。

    现在,额有田有屋,缺只缺能生个蕞娃的婆姨。

    快啦!

    只要额做事克里马擦,主人不能忘了额的忠心,一定能给额分个婆姨。

    ……

    黑石来自秦地,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他十三岁被贵族征召成为民伕,上战场连武器都没有摸一下,大军败后被俘。

    因为擅长放牧,他先被梁挈给买了去,后来转手到了吕武的手里。

    别人都不相信吕武会释放卖力干活的奴隶。

    黑石其实也不信,只是习惯了努力干活,成为第二批被释放的奴隶。

    三年过去了,成为“民”的他日子过得还不错。

    “骑!”黑石喊住了一人,说道:“去看释奴?”

    今天又是老吕家释放奴隶的日子。

    其实,每一年都有这么一件事情,每次会多或少会有一批奴隶得到释放。

    “黑石?”骑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有着一双罗圈腿,憨笑着说:“喜欢看那场面。”

    光从名字也能品出骑有什么专长。

    他之前其实连个名号都没有,后来因为擅长骑马,得了一个单字“骑”的名。

    对了,他是个狄人,两年前解除奴隶身份,后来连续两次被征召成为辅兵,有跟随斥候出去打下手的履历。

    现在几乎没有民族观念,讲的是认同哪个老大,自己就是个什么成份。

    简单的说,是古代版的意识形态。

    “你好命!”黑石十分羡慕地说道:“听说主在找善骑的人,你会被选上吧?”

    骑当然知道这个消息。

    他去看释放奴隶,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同样善于骑马的人被释放,来确定传言是不是真的。

    “额也善骑。”黑石有些不甘心地说:“要是额也能被选上,能优先分配到婆姨的吧?”

    不就是因为有相近的“属性”,两个人才有共同语言,能够成为朋友的嘛。

    老吕家需要在奴隶中寻找善于骑马的人,主要是因为晋人玩的是徒步,秦人和狄人、戎人接触到骑马更多。

    他们结伴来到一个广场。

    这边早就围了不少人,互相之间能认出是个什么成份,没例外都是曾经为奴,后来被释放的那些人。

    老吕家每年都会释放一批奴隶。

    一开始武士和属民并不认同。

    他们不认同的原因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人活着能继续喘气,少不得喜欢攀比。

    自己过得马马虎虎,看到还有比自己惨的人,弱小又脆弱的心灵,多少能获得一些藉慰。

    自己是个啥人,未必有多么清楚。

    看到曾经比自己还不如的人,一道命令就能跟自己身份对等,心里即便不介意也不会多么舒服。

    黑石看到了站在高台上的吕武,情绪很激动,情不自禁地呢喃道:“主……”

    不是他有被虐倾向。

    这年头不是个贵族,哪个国家或民族的小民,生活品质或环境其实都一个样。

    他在“冀”地是属民,作为奴隶来了老吕家因为干活卖力被释放,本身就有感恩之心。

    同样作为属民,他在老吕家生活得更舒心,人生也首次有了明确的小目标。

    别看只是一个小目标而已,对现代人来说很稀松平常,但要看现在是个什么年代。

    现在的升斗小民啊,大多数就是活得懵懵懂懂,有个人生目标是一件挺了不起的事情。

    骑一样用崇拜的目光在看站在高台上的吕武,与黑石有些不同的是,他眼眸里夹杂着敬畏。

    狄人有一部分已经汉化,要不也不会出现定居农耕的狄人,甚至白狄都有很多成为中山国的国民。

    他们的生活环境与诸夏的人还是有非常大的不同。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每一个呼吸都是在争着活命,不免会比纯粹的农耕民族更加野蛮一些。

    有野蛮基因的人,他们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一点,比起另外的群体更加渴望能够投效在强权人物麾下。

    骑在老吕家听到了太多太多的胜利,有些还是亲自参与。

    自己的主人战胜狄人或戎人,他看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诸夏的诸侯国,即便是比较弱小的那些,哪一个列国对上胡人,不是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呢?

    现实情况就是这么回事。

    当前诸夏列国对上胡人,战败了才是稀奇的事情。

    因为接触群体的关系,骑知道晋国的强大,只是没有对秦国的认知那么深刻。

    这个也是秦国跟狄人互相之间有更多交流的关系。

    毕竟,听说的事情很遥远,无法形成足够清晰的认知;自己有过接触就不一样了,什么都是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骑参加了晋国对秦国的惩戒之战。

    他曾经以为秦国很强大,却看到强大的秦国在面对晋国时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吕武单人破秦国都城“雍”城门的时候,骑比谁都欢呼得更大声。

    这是一种“晋人很牛逼,最牛逼的是我家主人”的心有戚戚感。

    以后会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现在讲的却是“我头顶的天就是领主”。

    这样一来,自家的主人越是厉害,全体上下的归属心就会越强。

    他们这一群跌入地狱,又被拉上人间的群体,本来就对吕武心里有很深的感激之情,再发现吕武牛逼到超乎他们的想象,互相叠加起来的崇拜感肯定加倍。

    吕武在高台上念名字。

    第一家臣虞显则是站在下方的箱子旁边。

    被念到名字的人出去。

    虞显找出一份丹书投入到燃烧的篝火之中,给了他们一根新的竹简。

    这根竹简是证明他们有老吕家的户籍,一旦因为脸上的黥面被刁难,能拿出来证明身份。

    得到释放的人,他们满怀感激之情地对高台上的吕武进行叩拜。

    因为在作为奴隶时早就习惯了老吕家的规矩,他们叩拜完之后,跑去另外的地方开始排队。

    会有卫睿对他们进行登记。

    这是进行必要的记录,也是安排以后生活区域的流程。

    要是不愿意继续待在老吕家,倒是能在叩拜完之后自行离去。

    不过吧,选择离开老吕家的人不能说没有,只是占了极少数。

    更多的是在老吕家生活下来,再得到帮助从老家将亲人接过来。

    还是那一句话,同样是作为小民,到哪头顶上还没个贵族了?

    他们能感受到在老吕家会生活得更简单,为什么还回去那个本来就过得不怎么样的地方,跟着那个一看就没啥前途的贵族呢?

    所谓的简单,是他们该干什么会有人早早通知,等于知道未来的日子有什么要做的事情。

    这种事情在其它地方是看不到的。

    其余的贵族,有一家算一家,不论身份高低,又或是家族实力强弱,大多没有“规划”这种玩意,基本上是想一出弄一出。

    别看只是这个区别而已,对于小脑袋瓜子里没多少思想的人来说,知道未来要干什么,面对迷惘的未来,其实就是最大的区别!

    通俗易懂一些,有目标和没有目标,完全不一样的。

    “果然!”骑越来越兴奋,说道:“好多善骑的人!”

    黑石也看出来了。

    这一次被释放的奴隶中,善于骑马的人占了不少的一部分,他们经过记录之后,还被集中到了旁边去。

    两人情不自禁地凑过去,想听听那些人都在被交代什么。

    在向善于骑马的人讲话的是霍迁。

    他的家族还保留内政的毒立自主,人却是加入到老吕家的建设体系当中。

    这一次他得到了一个任务,将有一批善于骑马的人交到他的手上。

    而他需要的是负责这一批人的训练。

    不是直接就成立骑兵。

    就是先挑出一批还能骑的马,用他们来先行探索骑兵的组建。

    人数不会太多,也就是是两个百人队。

    这个也是受限于马匹的质量。

    “我们真的有用!”黑石激动了起来,忍不住说道:“啥时候轮到我们?”

    骑也在期待着。

    在六天后。

    黑石和骑先后得到征召,却不是加入到实验性质的骑兵队。

    他们伙同另外一些人被集中起来,却是被带着渡过汾水,去了“吕”地的边疆区域。

    黑石和骑来到了一个新建的据点,得知他们作为辅兵将在这边服役三个月。

    日常的工作就是照顾好战马,平时协同那些武士老爷巡逻或是出击。

    “你们命好。”角是名武士,作为这个据点的最高负责人。他有那么些趾高气扬,说道:“以后就是用来培育战马的人,说不得哪天成了‘羡’。”

    贵族封地里的一切都属于贵族,区别却还是会存在区别。

    比如,领主之下是家臣,再往下排序就轮到了武士。

    而武士之间也分身份高低。

    最尊贵的武士不是旁人,是领主战车的御手和戎右。

    再往下才是各级军官。

    角说的“羡”就是领主武装架构的一种身份,等同于预备役。

    包括黑石和骑在内,听得脸上笑开花了。

    预备役咋了?

    他们从奴隶变成属民,还可能从属民变成“羡”。

    不了解晋国国家制度的人,会纳闷有什么好高兴的。

    关键在于晋国是个军果主义国家,能跟军事扯得上边,前途大大的有!

    他们身在其中,却不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一种变革。

    而吕武在老吕家开始的这一场变革,会花多少时间很难说,一旦成功就会开创一个新时代。

第189章:生来,理当征服

    “吕”地比“阴”地小很多,胜却胜在经过魏氏的开发,有着成熟的农耕体系。

    当然了,“吕”地的农耕体系有一部分还是吕武帮忙进行规划,也就是灌溉系统。

    老吕家拿河西的封地跟魏氏换了“吕”地,很难说到底谁占了谁的便宜。

    吕武在河西的封地为长一百二十里,宽九十七里,只是并没有进行过开发。

    晋国的很多贵族在河西那边有了新的封地,一些还是拿在晋国腹地的封地跟人换的。

    那些搬家去西河的贵族,新一年春暖花开的季节到来,投入到忙碌的建设中去。

    倒是几个卿位家族,他们因为在晋国有大量可用的旧有封地,对河西那边的新封地建设并没有多么迫切。

    晋国的“卿”,不是忙着内斗,就是提防被内斗卷进去呢。

    哪有心思建设?

    吕武得到“吕”地,没做一个乖宝宝。

    他很鸡贼地向北拓展了近七十里,向西三十里,分别埋下了属于老吕家的界碑。

    从吕梁山西南角,一直延伸到“箕”的边界,一条长度约四十里左右的北线,每隔八里就建设了一处据点。、

    现在各国边境线模糊。

    诸夏的列国与异族的边境线就更模糊了,想要获得又有实力,一直都处在缓速的扩张中。

    晋国高层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吕武为晋国扩土了。

    关于这一点,吕武一点都不感到骄傲,甚至近期内没打算上报。

    只是这样一来,本来有点正方形的“吕”地,变成了一种前伸的扇形。

    也导致老吕家的地盘,跟郤氏的接壤线条越拉越长。

    郤氏在北疆当然也有封地,一部分还是上次灭掉赵氏主宗之后获得。

    跟着享受到赵氏主宗被灭好处的还有很多家,只有祈奚获得的赵地被晋景公回收并退还给了赵武。

    今年刚进入春暖花开的季节。

    积雪融化时,给予大地带来了太多的水份,大脚踩踏在土地上,每踩一步都陷进去几厘米深。

    “此处树木伐清!”角拍着一棵树的树干,又指向前面的灌木丛,大声说:“此类亦如此。”

    黑石与骑对视了一眼,恭敬地应命下来。

    他们才没敢说自己就是来放牧的,不是伐木工。

    据点是在不久前刚建立,以木头搭建而成,看上去就是一所窝棚。

    积雪融化的季节,时不时会下一场雨。

    简陋的据点能挡风却遮不了雨,还是紧急到野外弄了茅草弄了屋顶,才不用在屋内也成了落汤鸡。

    住的地方已经重新修葺完毕,只是还需要多加盖一些建筑物。

    比如建一些储藏室,免得粮秣跟人混在一间。

    角是这个据点的“长”,一再巡视下来得出需要清理视野的结论,带上工具又喊上二十个辅兵,就过来了。

    一个据点驻扎了二十名士兵,每一个战兵又配了一到两个辅兵。

    他们这个据点拢共有四十五人,需要驻扎长达三个月。

    由于是第一批进驻人员,尽管已经有人先过来草草建设了一下,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依靠他们自己去完善。

    其实,他们之中的士兵基本都有服役的经历,许多还不止一次纳赋,不过戍边对他们来说还是第一次,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驱赶靠近的胡人。

    一旦遭遇进攻,由据点最高长官进行判断,能防御则就地防御,不能防御则燃起狼烟再撤退。

    因为没有经验,作为据点指挥官的角,来之后迷迷糊糊了几天,动脑子都快想成了秃子,却还是依然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索性吧?他就拿驻扎任务当成了建设村子来干,打算清理视野之后,再拿清理的材料来弄个篱笆墙,将整个据点给围起来。

    等篱笆墙建起来,角还打算开辟耕田,再伺候上几亩的菜园子。

    这样一搞,真的就是奔着建设村落去。

    一个文明的扩张总是在摸索中进行,不能说角的做法有什么错误,要说正确也不一定,可以视作一种尝试。

    作为领主的吕武,他知道派士兵戍边,也为戍边部队准备一应物资,更多其实不是那么了解。

    在吕武的规划中,戍边部队应该建立兵堡,储备一批足够的粮食。

    而他所知道的其实很大又笼统,细节方面并没有照顾到。

    所以了,各个据点要根据自己的实际需要,去完成自己所需要的那一部分。

    黑石握了握手里长斧的柄,发现拿起来的触感挺好的。

    这种长斧在老吕家已经很常见,平时的很多工作都会用到,哪怕是上了战场也能当成杀人武器。

    他们还携带了长锯与圆锯,以及另外一些工具。

    这些工具都是其它家族所没有的。

    只有真正地去使用这些新工具,才会知道以前自己干活卖的力气是多么的不值。

    比如,想伐树的话,一棵树的树干拿锯子来锯会很轻松,以前却需要拿啥玩意来反复砍,不但砍到一身汗,也会弄得腰酸背痛。

    “倒啦,倒啦!”黑石不断喊着,警示没注意到的人:“躲,速躲!”

    高约七米左右的侧柏在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动中,轰然倒了下去,砸在地上再传出一声闷响。

    侧柏是乔木,高达最高可达二十余米,胸径一米;树皮薄,浅灰褐色,纵裂成条片;枝条向上伸展或斜展,幼树树冠卵状尖塔形,老树树冠则为广圆形;生鳞叶的小枝细,向上直展或斜展,扁平,排成一平面。

    因为侧柏的树身主干很笔直,非常适合用来作为建筑用材,他们这一次主要就是瞄着这个树种来伐木。

    现在的人可能不知道什么叫科学,他们却能从老一辈那里得到经验。

    角走过去看向倒下的侧柏,目测了一下,笑呵呵说:“好地很,能作车架。”

    好在哪?

    角其实也说不出来。

    他看的是树木有没有蛀洞之类,再看模糊看一下材质。

    一再伐倒树木,不单纯是侧柏,还有油桐、银杏等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树木。

    粗略地进行分类。

    骑过去牵来马车,鼓捣一下车斗。

    众人已经将树木的枝枝叶叶清理,将树身也锯分段的圆木,再合力抬上车斗。

    他们在往据点移动时,看到了远方有一条黑线从地平线出现。

    角至少还是能够分得清东、南、西、北,先一愣再判断出不明队伍出现的是南方,还是让队伍停下来,呼喝众人进行警戒。

    “骑!”角命令道:“前往窥视!”

    得到命令的骑,他跑向了一匹空置的战马,十分利索地翻身上去,一手挽着马颈,另一只手轻轻握着马鬃,调整身躯贴着马背,双腿轻轻磕了一下马肚子,口中喝了一声“驾!”,战马蹿了出去。

    他们是在“吕”地的东北方向。

    南面来了队伍,虽说不一定是自己人,是自己人的机率却超过九成九。

    这一切不止是因为队伍出现的方向,还因为附近数十里内压根就没有异族。

    狄人、戎人和叫不上名字的杂胡,他们不是在晋国与秦国战争出现结果后迁徙走,便是来了被老吕家的部队驱赶或俘获。

    所以了,“吕”地附近,近期干净得很。

    没有多久,骑回来了。

    他连马背都没下,一脸激动地喊:“主,至矣!”

    众人听得先一愣,随后皆是露出了大喜的表情。

    吕武来了!

    其实,他都带着部队先巡视了周边一圈,看看之前出征没功夫看的山川地势,打算从吕梁山西南角这里,一个又一个据点地查看过去,一直到“箕”的交界。

    这支队伍有着太多的车架,除了战车之外,便是厢车。

    另有两百左右骑马的士兵。

    他们现在还不是骑兵,只能说是骑马的步兵。

    老吕家的人,属民或奴隶可能不知道吕武的长相,武士却一定知道吕武长什么模样。

    角看到吕武乘坐的战车过来,带着部下迎上去,行执剑礼,大声吼:“主!”

    其余的武士,或是拱手,又或是行执戈礼,也同时大声问候。

    像黑石、骑、等辅兵,则是双膝跪地,身躯拜下去,不需要也没资格对领主致以声音上的敬意。

    站在战车上的吕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算是回礼了。

    旁边一辆战车上的宋彬,大声说道:“往哨所带路。”

    角等人真的没有想到自家的主人会来到这里,有多么惊喜,内心就有多激动。

    “主,此处往北五里便是山区。”角奔跑在吕武的战车边上,介绍道:“山内八里已无人迹,角不敢深入。”

    吕梁山的范围很大,很多是山连山,却也存在山与山之间的平地。

    这里曾经栖息着很多狄人,吕武上次带兵来打草谷,亲自见证过。

    魏氏一直没有停止对北边狄人的打击,只是力度有重有轻,屡屡他们撤军之后,没多久又有新的狄人部落迁徙过来,搞得好像怎么杀都杀不完似得。

    这一次晋国将秦国打得那么惨,不止吓住了华夏文化圈的列国,其实异族被吓得最惨。

    不但致使“吕”地北边的异族远蹿数百里轻易不敢再南下,“霍”地接壤的白翟也自行朝更西北的更远的地方迁徙。

    晋国这边并不知道一点,迁徙的白翟撞上了义渠,双方因为抢夺牧场,已经打了起来。

    倒是吕武,他为了寻求更好的马种,有派人到异族地盘四处活动,能了解到更多的消息。

    “此处风光好。”吕武攀爬上了一栋箭塔,瞭望着旷野,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对站在旁边的宋彬说道:“理该归于我家。”

    宋彬毫不犹豫地赞同。

    现阶段异族的胆子都被吓破了,真的很适合扩张,哪怕不为了土地,也很适合去敲诈异族。

第190章:祖坟冒青烟啦!

    说来也奇怪。

    晋国早期的“卿”,他们只要是封地在北疆,一般会将目光转向北边,一再从异族那里占取土地。

    越到后来,晋国向北边扩张的**就越低,直至发展到现在,几乎没有北疆贵族再去占领异族的土地。

    这个是因为晋国内部的正治环境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早期的晋国贵族是着眼于外,到了某个时期他们眼睛都盯在内部了。

    几个卿位家族死盯着周边的贵族,找到机会总会扑上去,导致中小贵族哪有心思考虑开疆辟土,都防着被咬一口呢。

    而“卿”们被国君忌惮,又互相忌惮对方,个别卿位家族有那心思也不敢轻动。

    另外一个因素就是,先被的开拓精神慢慢被淡忘,没人乐意去从无到有将荒芜的土地经营起来。

    事实上,从无到有的建设一块土地的难度非常大。

    没有那个安全环境的话,哪一家敢抽调出力量去做?

    他们发现从谁的手里抢一块建设好的土地,能直接享受前人的辛劳成果,岂不更加美滋滋。

    吕武巡视着没有人烟痕迹的旷野,眼眸里除了贪婪还是贪婪。

    现在土地多的是,尤其异族压根没多少战斗力,占领起来相当容易,难的是进行经营。

    “我所能实际掌控的区域其实已经达到一种极限了。”吕武收敛内心的贪婪,想道:“‘阴’都还没有建设完毕,暂时就别想着再扩大领地。”

    他在“吕”地北面设立警戒线,起到了对土地的占领,问题是很长一段时间内也只能放任荒芜,只能算是一道缓冲区。

    “主?”宋彬提醒道:“已传来消息,加洛距离此处不足五里。”

    吕武带着家族武装巡视边疆,派出人手寻找胡人部落。

    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老吕家可算找到了想找的那个部落。

    这个部落就是吕武曾经攻击的那个。

    那一次吕武杀了他们首领,抓走除了首领大儿子之外的所有家人。

    吕武点头,说道:“算他识相。”

    宋彬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主已是‘吕’地之主,有招岂敢不来。”

    说起来也是挺迷的。

    其余的部落早就能跑多远算多远,独存这个部落还敢逗留在靠近大河的区域。

    吕武问了之后才知道,魏氏不是没有碰见过,只是对方提到了跟老吕家的关系。

    不是其它什么关系,是老吕家还等着对方来付赎金,再将亲人接回去。

    这个倒成了加洛的某种护身符。

    魏氏知道有这么回事,本着对方是老吕家的“猎物”,魏氏与老吕家的关系摆在那里,才没去动的。

    吕武已经从自家的斥候那里得到情报。

    这个部落历经了什么难以得知,现有人口规模将近六千左右,只是牧群方面有着不正常的稀少。

    吕武一直在进行回忆,没记错的话,上次是因为他们临时抱团取暖才能超过万人。

    这种临时抱团,危急解除后肯定会散伙。

    胡人的部落人数过千就能算是中等部落,超过一万就能称为大部落。

    目前人口过万的部落极少,更多是千人以下。

    几十上百人的部落,数量非常多,于胡人那边才是常态。

    诸夏所能了解到的胡人,一般就是栖息在周边的那些,更远的胡人,没有贵族能产生兴趣,自然也就不存在了解。

    吕武在新田时去过一次国家图书馆,想要找到北疆胡人的资料。

    他是找到了一些资料,但也仅限于狄人和戎人,记载方面还相当片面和模糊。

    大多是一些某年哪一支部落出现,途经了谁家的边境。

    要么就是成为晋国炫耀武功的牺牲品,也就是早被灭了。

    如果说是以后,比如秦汉之后的朝代,吕武对有哪些异族会更清楚一些。

    当前年代?

    不就是因为那些异族不强,是被诸夏吊打的货色,才导致他们不出名吗?

    秦汉之后的异族之所以出名,恰恰因为他们给诸夏带来的伤害大!

    在吕武的记忆里,那个叫加洛的少年看上去怯懦,不得不使他讶异加洛怎么让自己的部落留住那么多人。

    这些困惑直至一批狄人到来,他们的首领加洛看到吕武,单人匹马靠近之后,翻身下马跪地,得到了解释。

    这个叫加洛的家伙,在没有晋国贵族进行收编时,欺骗了另外的胡人!

    “有旧例吗?”吕武问自己的家臣,说道:“接受胡人的投靠。”

    梁兴错愕道:“主与赵孟为姻亲啊?”

    没错,晋国的赵氏就是最明显的旧例。

    时至今日,赵氏都还没有与那支狄人进行割舍,只是历经覆灭的赵氏暂时失去了跟那支狄人亲戚的联系。

    在历史上,跟赵氏有亲戚关系的这支狄人,他们仗着跟赵氏的关系,能够随意在晋国边境活动,也能与赵氏进行贸易,一再发展壮大。

    要是没有出现偏差的话,等赵氏主宗覆灭,他们也遭到了几个胡人部落的联合攻打,实力大大地下降。

    这支老赵家的狄人部落,害怕晋国连他们也打,远蹿到北戎的地盘那边去了。(靠近内蒙古的河北区域)

    吕武问的不是赵氏,说道:“除却赵氏,可有此例?”

    几个家臣一阵面面相觑。

    宋彬不解地说:“主为何有此问。”

    他们很不理解吕武在顾虑什么。

    要不要接受是老吕家自己的事情,关其他家族鸟事。

    这里又是吕武作为一个穿越者才能产生的误区了。

    总会下意识地用后世的观念来进行考虑,莫名地产生不必要的顾虑。

    只是吕武这样,倒是让家臣感到满意。

    他们知道吕武思想上的天马行空,对封地的建设以及军事发展也都懂。

    要是家主什么都懂,他们会欣慰也会失落,觉得自己的才能难以寻找到闪光点。

    吕武时不时会在一些基础尝试上犯迷糊,家臣只往吕武没接受过正经教育的方向猜测,倒是没有其余的想法。

    现在,吕武在思考一个问题,暗自想道:“这些胡人是多么被看不起啊?”

    他都还没有开出条件,对方就迫不及待,直接来了个纳头就拜。

    这种事情要是拿到以后,会成为极少的个例,更多会是胡人在面对诸夏时表现得凶狠。

    远处的胡人都已经下马,一个个用担忧掺杂着期盼的目光打量着。

    加洛向前爬呀爬,先用额头触碰了一下吕武的鞋尖,再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吕武,随后又跪拜了下去。

    吕武要是接受加洛的臣服,他就应该命人拿来肉块,用利器割一部分赏赐下去。

    拿到吕武上赏赐的加洛,他则是应该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奉上。

    这一个流程是属于诸夏这边接受效忠的礼仪。

    现在胡人很崇拜诸夏,他们自己有自己的一套礼节,却不会在面对诸夏贵族时去表现,用的就是属于诸夏的那一套。

    换作是胡人之间互相结盟或是臣服,其实都是要见血的。

    也就是两个首领人物割开自己的手掌,再互相去握住,表示“你侬我侬”,从今往后就命运共同了。

    幸好吕武已经接受了贵族应该有的教育,没拔出剑横在加洛的肩膀上,来完成这次礼仪流程。

    要不,加洛被一跳是肯定的事情。

    老吕家的家臣和士兵,或许会直接对这批狄人发起进攻。

    吕武表示接受加洛的臣服。

    来自老吕家的人还没怎么着。

    一直眼巴巴看着的那些狄人,一个个像是天上掉馅饼似得,发出了激动的欢呼声。

    “主。”加洛拘谨地笑着,满怀期待地问道:“何时入境安置?”

    吕武就没想收编他们。

    现在收编固然是增加了一批人口,却也多了六千张口来吃饭。

    他问:“部落中有多少能作战的人?”

    加洛说了一个数字。

    吕武一听六千多人,只有不到五百个能打的人,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其实,这个才算是正常。

    这个部落不敢跑,一跑到更西或更北的地方,只会是个被其它部落吞并的下场。

    胡人之间的兼并一点都平和,相反异常的血腥。

    作为首领的加洛绝对是死定了。

    其余壮年男子差不多也会死绝。

    倒是妇女和孩子能活下去。

    基础这个原因,加洛很是有些小聪明,仗着魏氏不剿灭,小心翼翼地徘徊在靠近晋国的区域,打着在晋国那边有靠山的幌子,不断吸纳来不及逃走的小部落,或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狄人。

    有好几次,他其实能和平吞并几个中等部落,关键是他在晋国并没有靠山,没那个胆量去做。

    他正勉强维持局面,拿捏不定是要继续这么混着,还是也赶紧跑路,吕武派去的人到了。

    什么自行发展,成为一个大部落首领之类,他肯定有想过,不然也不会一再吸纳人口进入自己的部落。

    可是,与成为一个大部落首领相比起来,能够被晋国的贵族收纳,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哪会有什么犹豫。

    让这些人进入领地?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是怕他们进入后产生威胁。

    是怕他们进去就不想再过茹毛饮血的生活,给死赖着不走啊!

    吕武本来是想让加洛带着部落能打的去兼并其余的部落,一听只有那么点能打的人,知道计划应该改一改了。

第191章:老吕家弯道超车的底气

    当前岁月是个什么情况呢?

    胡人的社会等级很低,绝大多数还过着原始人的生活。

    不是用着石器、骨器。

    便是茹毛饮血。

    当前时代,诸夏贵族瞧不起北方的异族,认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什么都讲个实力对等。

    我特么能随时将你摁在地上为所欲为,凭啥要尊重你啊!

    为所欲为之后还能得到小伙伴们的夸赞,能给北方异族什么好脸色?

    所以了,诸夏这边的贵族真的很难将北方异族当回事,碰上了就锤一顿,招揽那是不可能招揽的,怕的就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现在能让周王室麾下列国高看一眼的异族只有楚国。

    这个是建立在各个诸侯国跟楚国打得有来有往为前提,也就是楚国的实力得到承认。

    楚国则是觉得周王室下面的诸侯国,除了晋国之外,一个能打都没有。

    导致楚国在面对晋国时还能好好说话,对上其余的列国则就有点不能好好当个人了。

    要是晋国这边一个小贵族(村长)跑去找几千人部落的首领,说是要收他们当小弟,胡人首领会感到很犹豫,考虑到底要不要从了。

    这个晋国的小贵族去找只有数十上百人的胡人部落,告诉部落首领会给个体面的身份,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自己混,信不信胡人连犹豫都不会有,直接回答:我愿意!

    这个讲的是晋国对上北方异族,其余列国就差了些。

    连最大的异族楚国都尊重晋国,其余异族面对晋国有的就只剩下了畏惧。

    现在说楚国不是诸夏的一员有点冤枉。

    楚国的国君是颛顼后代,咋就不是诸夏一员了!

    周王室的诸侯国说楚国人是异族,则是一点毛病都没有了。

    不是因为楚人喜欢自称蛮夷。

    周王室下面有那么多国,但只是诸侯国,自成一个体系。

    楚国不是周王室分封,他们有自己的一套。

    现在周国和楚国真不是一“国”,不但楚国人自己不认,周王室下的各诸侯国也不认。

    当前主流是找楚国玩,玩好了才有名声。

    吕武在北边折腾,哪怕是有谁察觉到,压根不会当回事,甚至会嘲笑老吕家的格调咋那么低。

    一直在关注会不会引起什么不良舆论的吕武,他发现没人当回事之后,彻底开心了起来。

    如果不是需要时刻提防来自国内捅一刀,他都想要集中所有力量向北开拓,一直将领地拓展到草原。

    现在拿出全部的力量向外拓展?

    会是一件很傻的行为。

    吕武都这样觉得,晋国其余贵族的想法就更可想而知了。

    他收服了一个狄人部落,亲自巡视了一番。

    以晋国来立一个标准的话,各个异族中的楚国,社会等级以及科技水平跟晋国有差距,只不过差距不是在科技水平上。

    事实上,楚国的科技水平还要高出晋国一点点,尤其是冶炼技术和资源采集。

    在商代时期,古人其实已经冶炼出了铁。(河北藁城、北jing平谷出土过两件商代的铁刃铜钺)

    东亚怪物房中,第一个大规模冶炼铁国家是楚国,随后中原的晋国跟上,其余诸侯国也在后续中跟进,倒是西北边陲的秦国一心扑上对青铜技术的改良中。

    因为一直在研究铁的利用,楚国还是东亚第一个研究出镀、鎏技术的国家,后面吴国、越国也在技术上得到突破,在这一点倒是中原国家落后了。

    吕武听到楚国已经开始在农具上使用铁制品。

    那个时候,他惊讶到简直不敢信。

    一再求证下来,楚国的确已经开始使用铁质农具,只不过是少数楚国贵族在搞,没有大范围的形成效应。

    从体量上来看,楚国的疆域面积非常大。

    楚国发展起来,一直到战国,他们的疆域面积一直最大,资源和人口利用效率却是最为低下的一个。

    考虑到楚国的社会格局,他们那边的贵族内斗一点不比晋国烈度低,贵族一直糊弄国君直至灭国,一种技术从春秋发展出来,却被少数几个家族捂着直至灭国都没推广,立刻就令人信了。

    其实不独楚国这样。

    吕武就知道韩氏、魏氏和赵氏也都掌握着几项核心技术。

    他们某一段时间都能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不也没有将技术分享出来吗?

    又或者说,他们其实能窥探和偷学到技术,关键是没有去那么做。

    一直到进入战国时代,该是韩氏在远程攻击上强大,还是强大;赵氏玩牧业,点出骑兵科技树;魏氏走的是冶金,搞重步兵路线。

    别看只是一个兵种而已,里面包含的技术不会少的。

    偏偏三家互相交往了那么久,没有一家偷偷“点亮”对方的科技线,只证明他们清楚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去做。

    像范氏、智氏、士氏……等等家族,他们就没有这种领悟。

    鉴于对韩氏、魏氏和赵氏“节操”上的有保证,吕武只需要防着不要在站队上被坑了,技术项的事情倒是有些放心。

    这个是魏氏和韩氏明明能偷技术,或是逼吕武献上技术,却没那么干的前提之下。

    现在吕武不想干太多别的。

    他需要给自己立一个清新又不会遭到太多忌惮的人设。

    不止那样,他还要能闹出足够大的动静,玩脱了却至于会导致家族灭亡。

    这样一来,跑到边疆与北边异族玩耍,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收服一个狄人部落只是开始。

    在接下来,吕武需要做到真正地掌控这个部落,再披上那么一层皮,不断地蚕食土地和人口。

    说白了,他是以一个家族的体量和实力,想要干秦国已经干成功的事业。(吞并和融合西戎)

    “谁都看不起北方异族,是吧?”吕武已经在回‘阴’地的路上,习惯性地眼瞳没有焦距地看着某处,想道:“好像也真没能令人看得起的地方……”

    他在狄人部落,看到的是一种原始社会。

    里面除了有基本的家庭构造之外,思想到对工具的使用,落后中原着实太多太多了。

    诸夏领先周边异族,在历史上是一种常态。

    好像也不是绝对,契丹在科技侧上就一度领先大怂?(第一个掌握先进冶炼技术的游牧民族)

    关键是现在的北方异族,他们不光社会层次以及科技等级落后,偏偏还没有对上诸夏时的野蛮劲。

    看看乘坐战车跟在后方的加洛。

    这个少年自从踏上战车,好像是干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似得,一刻都没停止,尽是瞎嘚瑟。

    他除了对能乘坐战车自觉感到牛逼之外,更在乎的是自己身上的一身诸夏衣冠。

    为了能配得上这身诸夏衣冠,他甚至以绝对的认真态度,要求穿戴步骤一定要正确,干草似得头发洗到脑壳破皮,为的就是能束发。

    其余自己觉得成了晋国一份子的狄人,他们对自己还身穿羊皮袄或是兽皮衣,感到的是一种自卑,以至于混在一群兵士里面,走路都是低着头。

    吕武带上这些归附的狄人回领地,主要是想让他们对自身有更清晰的了解。

    在后世,脚盆底从“我大清”那里占取了宝岛,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有头有脸的人,一块去脚盆鸡那里参观工业基地。

    这么干是在展现自己的强大,用这种强大来威慑和恫吓。

    老吕家在晋国只是新晋贵族,现有武力比起一些有历史底蕴的中等家族也许还不如一些。

    让啥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狄人见证自身强大,还是比较轻而易举的。

    他们进入“吕”地。

    新一年春季已经到来,进驻“吕”地的人已经在准备春播事项。

    走在大道之上能看到旷野里忙碌的人群。

    诸夏的人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狄人却不然。

    他们看到了成配套的农耕体系,想起自己或其他也搞农耕的同族,再没见识也能分清社会等级的差距。

    “溪水可用?”吕武走到半道停驻,站在一条溪流的旁边,注视着正在安装的水车,又问:“如何安置?”

    本来在忙碌的匠人,看到吕武的时候立刻跪了。

    进行应答的是一名胥,他很荣幸地通报自己的名字,才说:“匠人已测量流水,可用;分隔数里一辆水车。”

    清澈的溪水正在流淌,能看到底下的水草。

    在安装水车之前,他们先在这个溪流段加固了岸堤,搞来了合适的木材搭建框架,剩下的就是安装圆木轮,再加上其余的配套部件。

    吕武想要弯道超车,不应该只是扑在金属冶炼上,怎么可能忘了农耕体系下的黑科技装备?

    他这么一搞,本来到东汉时期才会出现的水车,提前现世了。

    在接下来,他们去了已经安装好水车的溪流段,看到圆滚滚的水车不用人力,槽板将溪水从低处捞上来,输入到架空的木头水渠,再输送到田地里。

    别说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狄人了。

    除了吕武和一些早就见过的人之外,不论身份高低,看后只感到了震惊和喜悦。

    吕武听到有人在用“神物”来形容,内心里认可了这个称呼。

    对于农耕民族来讲,水车的确是一种神物。

    比较尴尬的是……,现在中原以旱田为主,水田只是一种辅助。

    毕竟,现在的主食是菽(豆子总称)。

    另外,麦和谷子之类,也是旱田耕作。

    它们当然也需要用水来浇灌,只是用水量真没有那么多,风调雨顺完全够用。

    北方大规模搞水田,不是用来种稻子,其实是种油菜花!

    因此,吕武搞出水车,延伸而出的水利锻造技术,让受益最大的成了冶金业。

    这样一来也就能搞清楚,为什么是间隔五里,乃至于更远才有一架水车了。

第192章:快乱成一锅粥

    吕武回到“阴”地了。

    这个是他在这边度过的第三个年头,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五年。(时值公元前577年)

    现在的节日太少,过年的节日却是存在的。

    当然了,节日仅限于大贵族。

    这个是因为年月的解释权在巫师那边,他们的责任就是让人知道纪年。

    早期的“巫”是怎么样,只能从一些只言片语中去窥探。

    现在“巫”这个职业依然神秘,地位方面则是已经降低很多。

    他们的主业是占卜和治病,还担负每年向贵族通报到了什么月份的工作。

    本来“巫”应该将到了什么月份的事情告知所有贵族。

    可能是小贵族很难拿出让“巫”满意的礼物,他们最先开始怠慢小贵族。

    渐渐地,“巫”连中等贵族也开始怠慢。

    导致的结果是,不但普通人不知道“时间”,连中小贵族也忘却了日月。

    老吕家是从去年才开始“过上年”,能过年的基础是有“巫”来到老吕家,讲清楚今夕是何月何日。

    一开始的时候,吕武多方了解,一度还以为春秋没年、月、日的计算公式,但并不是那么回事。

    汉武帝只是对“历年”进行了改革。

    在汉武帝之前有自己的一套纪年法(颛顼历),他只是改为《太初历》,并近一步摸清楚了什么样的季节的规律。

    比如,哪个月份就要开始降温了,到了几月会有绵长的雨季。

    摸清楚时节气候的变幻对农耕民族的重要性,自是不用过多言语。

    而这,是汉武帝除了在民族塑骨之外,给华夏带来的另一个伟大贡献。

    吕武在接触到“巫”之后,充分认识到了他们的贪婪。

    招待过程一定要好好伺候不说,财物方面也要喂饱,要不下一年“巫”就不带老吕家玩了。

    现在“过年”是在每年的十月份,也就是有“春节”这个节日,只是用作于准备农耕事宜,过“春节”不等于“过年”。

    所以了,“冬至”对现在的人来讲才是“过年”。

    吕武回到‘阴’地少不了召集家臣的这一道程序。

    “阴”地的建设一直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关于下水道的工程已经进入尾声,再过上两个月左右,新城就将开始建设城墙。

    吕武没想搞什么砖头城墙。

    哪怕是砖头的生产能跟得上,他也不想那么招摇。

    城墙依然会是夯土而建的模式,设定高度为七米,宽度为三米半,一样不存在什么城楼,城门却是会设计千斤闸。

    另外,目前绝大多数的城池并没有护城河这么一个玩意,老吕家同样没打算弄。

    说白了,当前的战争很少爆发攻城战,一般都是两军在野外摆开阵势,来个堂堂正正的交锋。

    一旦野外打不过,进入到攻城战阶段,摆明了就是实力不如人。

    吕武很清楚一点,真的沦落到只能依靠城池来负隅顽抗,没有外援为前提,败亡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了,城池的防御当然要重视,却不应该将更多的资源消耗进去,符合要求也就够了。

    而在城墙开始建设之前,规划成为城池的范围内,一些建筑物早早就建设完毕。

    其中包括了吕武的主宅,以及众家臣的府宅。

    必须说的是,当前岁月并没有正式和固定的办公衙门,什么官在哪办公并不固定,一般是在自己家里进行工作。

    吕武想要改变这一点,已经建造了专门的公衙。

    他倒是有心搭建起一套更能各司其职的官职体系,却很明智地按耐了下来。

    国家自有制度,搞出另外一套制度是想干么?

    要取而代之吗?!

    已经那么干了的楚国,他们现在是周王室的死敌。

    现在即便是在自家搞,不以官职来定义,只是职称都不能随意。

    “主。”梁兴汇报道:“卫君已至新田,君上强命其见孙林父,遭拒。”

    老吕家当然会时刻关注国都那边的动向。

    不懂得关注国都大小事的贵族,一般都不聪明。

    他们没想清楚一层关系,国都是一国的中心,有着太多位高权重的人物。

    这些大人物互相之间的争斗,看似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闹起来却会起到很大的影响,乃至于波及全国。

    不关注那些大人物,很难说什么时候自己就那么莫名其妙死了。

    听到国君在为难卫君卫臧,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的级数,看到的层次不止是晋国好像在欺压卫国。

    “君上意在范氏?”虞显用的是疑问句,困惑说道:“范氏不曾忤逆,君上为何如此?”

    吕武心说:“作死呗。”

    这位国君太能作了,表现出了作死小能手该有的能闹腾。

    按照晋国的潜规则,几位“卿”所在的家族都有对应的外交国家。

    那些国家由哪位“卿”去负责,“卿”该收的保护费一点都不能少,却担负起了保护他们的责任。

    依照规则,卫国是范氏的“菜”,国君不该绕过范氏的。

    宋彬很实在地说:“孙氏做蜡了。”

    可不是嘛!

    晋国的这位国君这么搞,要让孙林父怎么向范氏交代?

    孙林父现阶段估计很焦头烂额,一方面应对本国国君卫臧的压力,又要向范氏解释自己没去跟晋国国君搞什么。

    他一个操作不当,卫国还会是那个卫国,国君也是那两位国君,孙氏则要除名了。

    吕武问道:“诸‘卿’作何反应?”

    梁兴表情有些奇怪地说:“并无反应。”

    啊?

    不应该啊!

    以为现在是“帝国时代”吗?

    就算是“帝国时代”的皇帝,也不是每个都能一言九鼎。

    自家的权力正在遭受侵犯,范氏有这么怂?

    士燮难道不知道到了范氏这种等级,一旦怂了一次,对家族的未来意味着什么?

    晋国公认的规则就是强者恒强!

    别说是到了“卿”的地位,中小贵族在遇事,实力再怎么不如人都会硬着头皮上,为的就是保证自己的权益。

    强大的家族遇到事情认了怂,不是承认自己在走下坡路吗?

    吕武却觉得有点意思。

    晋国现在的第二老好人就是士燮。

    第一老好人则是韩厥,而韩厥的排名是从士燮那里“抢”的。

    葛存幽幽地说道:“栾氏与郤氏,必然已是势同水火。”

    只有这个解释才能看清楚士燮为什么认怂了。

    也能看得出国君怎么敢侵犯范氏的权益。

    以前吕武以为国君是完完全全的脑子有问题。

    他现在必须承认国君还是有点智商的,懂得利用局势的纠葛,试图去压服另外一家。

    宋彬说道:“并无调兵之举。”

    新田有很多贵族。

    他们每次出家门最少都有数百武士护卫,出城闹出来的动静就没有小过。

    讲这一点,只是要证明他们在新田长期有一批武士,数量还不少。

    真的要火拼,各家不但会从封地调集武士到新田,还将下令自己的封地进入到动员状态。

    老吕家现在跟几位“卿”的封地有接壤,没发现那些地方的武士被集结起来。

    吕武为什么要盯着周边的贵族?

    因为这是一个有警惕心的晋国贵族,该有的基础操作啊!

    “历史上,栾氏和郤氏有火拼吗?”吕武一直很郁闷自己为什么学过春秋的这一段历史。他将各种大势与细节捋了捋,想道:“一旦打起来,晋国分崩离裂的机率超大!”

    关键是,只要栾氏和郤氏的当家人不傻,不会在其余“卿”没参与进来,或是另外的“卿”没有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有那个底气发动灭门之战。

    他们害怕自己动了手,对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从种种的迹象来看,郤氏属于自己强到没朋友,栾氏则是朋友多却不到那亲密程度。

    简单的判断一下,吕武大致上能得出结论。

    范氏、智氏、韩氏这三家不选边,再加上更多的中等贵族保持理智,他们成了所谓的中立方。

    栾氏拉了中行氏和荀氏,堪堪能在实力上与郤氏的一叔二侄持平。

    只不过,还有另外一方,就是以国君为首的公族。

    现在是国君这一方在尽情搞事,中立方进入看戏模式,栾氏与郤氏忍不住都要继续忍。

    吕武想道:“看似势同水火,却压根就打不起来。”

    他将自己的判断讲出来。

    宋彬立刻说道:“如此,是我家机会。”

    老吕家要建城,尽管符合流程,却还是要看时机。

    晋国当前的氛围很诡异,有点危机感的贵族,哪一家不是在修葺自己的老巢?

    人在新田的赵武,他都写信向吕武询问,赵地的城池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赶紧修复。

    吕武纳闷赵武怎么不去问韩厥,还是给出应该抓紧时间修复的建议。

    对了,赵武已经获得职位,是“帅”的职衔。

    所以说人跟人真的存在差距,投胎是一个决定奋斗.asxs.的技术活。

    吕武拼死拼活地奋斗了五年,成了一名中大夫,军职为“帅”。

    赵武的家世摆在那里,什么都没干就是一个上大夫,见几个“卿”一面也成“帅”了!

    那些“卿”会有会嘲笑或惋惜。

    赵武自己的祖宗好歹是“卿”,到了他这一辈却只是上大夫。

    普通人则只剩下羡慕嫉妒恨。

    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无法取得的成就,别人一出生就拥有了。

    吕武对众家臣说道:“彬所言极是,此为我家机会。”

    其他家爱干么,去做。

    老吕家在建设“阴”地的同时,需要抓住这个机会,取得老赢家相同的成绩,把“吕”地以北的异族给吞了!

第193章:这谁敢信?

    晋国将秦国教训得那么惨,完全震动了整个东方世界。

    诸夏文化圈的各国,本来是晋国小老弟的曹国、卫国和鲁国变得更加恭顺,一直在反复横跳的齐国彻底消停下来,其余诸侯国不得不考虑接下来怎么将晋国服侍舒服了。

    而异族群体?

    晋国与秦国的战争出现结果之后,异族少的远蹿三五百里,远的恨不得今生别再与晋国比邻。

    楚国则是取消了出兵找晋国不痛快的计划。

    总而言之,晋国因为打赢了秦国,某种程度上获得了近几十年来最难得的喘息之机。

    对于晋国来说,外部值得警惕的一直都是楚国。

    双方在去年已经达成弭兵会盟,尽管知道只是时间不长的停战,接下来还有得玩,甚至会玩得更狠,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个“松了口气”指的是双方,晋国和楚国太需要喘口气了!

    现在还没有“国无外敌者国恒亡”这一句话,晋国却一再将这句话的本意给表现了出来。

    这不,外部环境轻松,内部又斗了起来。

    “主,晋之大敌为楚。”虞显不懂军事,但他是宋国人,多提醒了本职工作之外的一句,说道:“楚一日不衰,众‘卿’有赵氏为鉴,必不敢死斗。”

    为什么说宋国人会更理解晋国和楚国互相之间的忌惮呢?

    只因为春秋中叶的宋国是一个“和平大使”,他们超喜欢扮演晋国与楚国达成谅解的“媒人”。

    尽管作为小老弟的宋国有出兵听从晋国的指挥,屡次对楚作战,可是每次晋国与楚国打完,就是宋国某些贵族上台表演的时间到了。

    宋国的国力摆在那里,为什么还有宋国贵族扮演这样的角色?

    说白了是因为晋国和楚国都需要!

    关于这点虞显没向吕武提起过,他也不会去提及。

    不是他有一天将会离开老吕家的原因,也不是操守问题,单纯就是现在的人看待事情是分“层次”的。

    也就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更直白的来讲就是,某人效忠于某人,对工作负责也就够了,他还是一个能自由选择怎么处理非本职事务的个体。

    虞显在老吕家就是个负责建设的职务,等哪天他担负起老吕家的外交事务,会完全不去对建设事项插手,将新职务的本职工作做好。

    这样干在现今是主流,不会遭受非议。

    所以,他那句话是因为在老吕家待得舒服,真的就是多了一嘴。

    这样一来,梁兴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虞显,算是顺理成章。

    那一眼的意思是:你弄啥?要抢我饭碗???

    偏偏虞显发觉梁兴的异状,要微微向前倾了倾身躯,表达歉意。

    当谁还没点骄傲似得。

    同在一个家族当家臣,没有在自己负责的领域犯错为前提,其他人横加插手是家臣之间的大忌。

    吕武注意到了梁兴和虞显的互动。

    一开始他对家臣从不互相搭把手,是感到不满意的。

    这个只因为吕武不是一个地地道道春秋贵族,用后世的思维来看待春秋时期的家臣。

    效忠于某一个人,同为一个家族奋斗,什么错漏直接提出来,有那个能力就多干事。

    以上是后世的观念和价值观。

    后来,吕武摸清楚了现在的思想观和价值观,想明白了才知道自己是当前时代有怪异思想的人。

    他有试过改变,得到的反馈有点激烈,被训了一通道理,不再强求了。

    至于被家臣训这种事情,不但在老吕家这边不稀奇,哪一家都是一样的。

    梁兴觉得自己的专业遭受到了冒犯,卯足了百分百的战斗力,以自己的角度讲了一大串晋国与楚国之间的恩怨纠葛,再进行一大串的分析。

    其余之前没注意到虞显越线的家臣,看梁兴的表现才回过神来,没谁阻止梁兴的表现**。

    “归于此!”梁兴对吕武行了一礼,说道:“晋与楚不超五岁,必有一次大战!”

    包括吕武在内都觉得有道理。

    而梁兴不知道自己当了一次预言家。

    他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当预言家,是靠本事得出来的预测。

    吕武第一次看到梁兴这么的火力全开,偏偏讲得有理有据。

    以种种例子为依据,近一步证实晋国的内乱会是文斗,打是不可能打起来的。

    另外,晋国真的有谁会打起来,也该是国君的宠臣跟郤氏。

    续上次胥童被脱得红果果游街之后,听说郤氏近期又跟国君的宠臣发生冲突,起因还是为了争田。

    值得注意的是国君宠臣跟郤氏争,不是郤氏搞事。

    晋国乱而不打,比乱了又打,好太多了。

    当前的氛围,国君肯定既喜欢又不满,他巴不得赶紧打起来,最好所有“卿”来个同归于尽。

    对国家则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然而,对老吕家,又或者更多的家族来说,乱而不打其实是有利的。

    哪天几个卿位家族不对立了,中小贵族就该难受。(等大家族不斗,中小贵族几乎遭到全灭)

    吕武过问接到“阴”地的那帮狄人动向。

    卫睿说道:“皆叹服。”

    简洁,又充分说了效果。

    吕武没特地给加洛安排什么教育,只是让人带着加洛转一转老吕家的地盘。

    相信加洛在看到老吕家的武器储备仓库,会清晰地察觉到什么叫科技结合生产力上的力量。

    吕武也没想将那个部落的青壮集结起来训练。

    不是没有那个必要,是老吕家对“以夷制夷”还在摸索阶段,需要掌握什么样“度”,需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来。

    吕武现在干的事情只有两件,让那些狄人清楚地知道双方的差距,挑出适龄的狄人女子赏赐给老吕家有功的单身男性。

    当媒人这份事业,吕武真的不是第一次干了。

    简直是操碎了心!

    然而,却是一份必尽的责任。

    说白了,领主还不是希望治下人口能更多一些,不能打的就劳动创造价值,能打的好好为自己卖命。

    “主?”宋彬等别人都说完,问出了内心憋了有一段时间的困惑,道:“因何痴迷单骑走马?”

    吕武想玩的不是单骑走马,是对训练骑兵进行摸索!

    然而,当下的人对骑马而不乘车有自己的理解。

    他们认为是个贵族,不管是出门代步,还是作战,就该乘车。

    而马?

    胡人想干么就干么,管不着,懒得管。

    诸夏的马就是用来农耕和拉车。

    诸夏的人去骑马是不务正业,又或是十分狼狈下才会干的事情。

    吕武面对宋彬的提问,很难讲太多。

    现在去告诉他们,骑兵将会成为日后的霸主兵种,几乎没人会相信。

    其实也难怪他们不信。

    中原这边的马,马背高度普遍在一米一到一米三,其中一米一才是常态,极少数能达到一米三。

    想象一下,一个身材高大的人骑上马背,结果双脚还能垂到地上,是个什么画面。

    不止是马背高度的硬伤,中原马的负重量平均值能承担一名成年人没错,关键是耐力不行!

    知道现在的战车,广泛被用来拉车的是什么吗?

    其实马才是少数!

    更多的战车是用牛来拉车!

    吕武挑尽了家里的马,数千匹中才挑出两百二十一匹马背高度达到一米三的马。

    他要是要求再严格一些,将耐力要求也算进去,能合格的绝对不会超过十匹。

    这特么就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已派人往更北而去。”吕武说的更北,特指草原那边。他忍不住带着一些期盼,又说:“亦派人往西北觅马。”

    草原那边能找到的马,除了蒙古马还能是什么马。

    吕武尽管想点开“具装重骑”这个兵种,对蒙古马却不会有任何的歧视。

    对于现在来讲,能得到比中原马更好的马就是关键。

    而现在的中原马,可能就是日后的滇马?

    只是滇马的负重和耐力又跟现在的中原马不一样。

    这是个什么情况???

    吕武说的西北不是秦国,是义渠那边。

    义渠现在对于诸夏来说是一个存在感不强的大部族,他们有跟秦国打过交道,跟晋国等等中原列国则是没有过多的接触。

    而现在秦国跟周边的异族关系比较复杂,有些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个别则是属于死敌。

    吕武看过不少秦国的作品,包括历史正剧、非正剧,以及一些史料、小说。

    在很多作品中,秦国与义渠只有一种关系,那就是敌人。

    他废了很大的功夫,得到的信息是空白。

    也就是说,晋国这边没有对秦国与义渠关系了解的人,也没有任何字面记录。

    这样一来的话,他就拿捏不准秦国与义渠的关系。

    不过那并不重要,老吕家的手现在没那么长,管自己都还管不过来,国内也没法插手,去义渠那边只是寻求优秀的战马,不是要去搞事。

    “过些时日赵孟将至。”吕武现阶段其实不欢迎赵武来做客,可是无法拒绝。他环视众家臣一圈,说道:“不使之得见,需有分寸。”

    现在赵武不但会防着赵氏,对经常会来做客的韩氏和魏氏子弟早就防着了。

    宋彬却说:“自赵成季(赵衰、谥号成季)起,赵氏便与牧马之民亲善。赵孟前来,或可探讨一二?”

    问的不是赵武。

    是赵氏家臣。

    说到这个,吕武其实挺纳闷的。

    赵氏早就跟游牧民族有联系和合作没错,可是就中原马的质量,赵氏是怎么搞的胡服骑射?

    吕武却是忘记了一点。

    赵氏的胡服骑射要到战国的赵武灵王时期。

    而那个时候,赵国已经扩张到内蒙古附近,还能缺了合适的战马?

    现在,晋国最北边的疆域,距离内蒙古还有几千里远。

    所以,情况是不一样的!

第194章:卧槽?简直尴尬得一批!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赵武来了。

    只是,他的队伍看上去有点寒酸。

    武士的人数不会超过五百不说,战车的数量太少,随行仆众三百。

    看一个家族的出行队伍寒不寒酸不止看人数。

    对有底蕴的家族来说,出门有没有携带匠人才是一种逼格。

    话说,出门带匠人是做啥?

    现在旷野基本没有人烟,其实有人烟也基本抓瞎。

    谁还能保证出门车不会坏。

    以为现在是一个电话就能几十上百里,喊来修车师傅的年代吗?

    在知识传播不广的年代,讲究术业有专攻之下,让武士、仆从去修车是一件很不现实的事情。

    这就是为什么要带上匠人的原因。

    尤记得,魏相第一次来老吕家,队伍之中就有四十名匠人随行。

    什么叫逼格?

    魏氏就充分摆足了格调!

    “武!”吕武喊别人这名有点不习惯,他却知道有非常多叫武的人,一边迎上去,一边大笑,对着下车步入亭子的赵武说道:“今夕再来,武已是上大夫与帅了!”

    今年赵武才十一岁。

    他在新田时,由韩厥进行主持,行了弱冠礼。

    其实就是戴上表示已成人的帽子,以示成年,但体犹未壮,还比较年少,故称“弱”。

    十一岁行冠礼在贵族阶层是一种特殊情况,比起传统意义上的“弱”,老赵家的这孩子是真的年幼啊!

    讲开了就是家族的长辈基本完蛋,又或是长辈中没人能挑大梁,才让一个小孩子承担起领导家族的重任。

    赵武是赵氏主宗独存的男性继承人。

    韩厥将赵武喊到新田,又紧急地行了冠礼,与当前晋国的情势相关。

    老吕家的吕武,行冠礼也没等到二十岁,一样是弱冠礼,并且只有一名家臣作为见证人,老心酸了!

    赵武行冠礼之后,带着忐忑的心情,一一拜访除了郤锜和郤至之外的几位卿。

    他收获到了大多数“卿”的善意,自己都觉得挺意外的。

    “武!”赵武稚嫩的脸上有着真切的喜悦,快步走上去抓住吕武的手臂,说道:“终相见也!”

    他们已经将近三年没见面,经由韩氏那边的帮忙,通信却是没有断绝过。

    一直以来,吕武见赵武对自己那么尊重,始终感到迷惑不解。

    那种尊重是体现在封地建设遇到难题,赵武会在信里向吕武寻求帮助。

    一些思想上的困惑,赵武也没有掩饰。

    其实,也就是吕武了。

    韩厥对赵武够好了吧?

    没见韩厥教导赵武什么知识。

    一开始没发现知识很私人和可贵的吕武,他干了几件这个时代贵族不会去做事。

    例如,拿出炒菜法分享给魏氏和韩氏,在其他贵族看来就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他们并不知道吕武连冶炼技术都交出了一部分。

    只是那些贵族哪里知道一点,要是吕武没用技术作为敲门砖,人家魏氏凭什么对他高看一眼?

    现在,吕武已经认识到知识的可贵,再来也是有了不需要太过于卑躬屈膝的实力,一项技术都没有再拿出去了。

    他们现在这个亭子吃喝了一顿。

    这个是现在迎客的标准。

    也就是在自家封地那个迎来送往的地方,先展现自己的热情,以示真诚的欢迎。

    吕武问道:“无忌与起,未一同前来?”

    赵武说道:“韩伯不允。”

    可能是年纪渐长的关系,韩无忌近一年有些浪。

    他一再与智朔、士匄、等等二代搅和到一块,走马遛狗只是平常操作,听说还干了欺凌其他贵族的事情。

    韩厥是一个讲求低调的人,历来在几位“卿”中就没有太强的存在感,表现出了不惹事和怕事的人设。

    这么一个人,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孩子去干高调的事情?

    他不但将韩无忌禁足,连带韩起也遭了池鱼之殃。

    “哈?”吕武表情有点怪,问道:“无忌欺凌何人?”

    赵武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地方,直说道:“单公之子原叔。”

    吕武一时间没想起单公是谁。

    直至赵武提起这个单公参加过“麻隧之战”,才让吕武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现在晋国是中原霸主。

    强者引领风骚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其中包括吸引各国的子弟前往见识。

    那个原叔是单公姬朝的第三个儿子,出现在新田是游玩也是公务。

    说是公务,原因在于单公姬朝有一名叫姬周的弟子。

    姬周是晋国现任国君姬寿曼的侄子。

    晋国有一项国策,国君历来会将自己的大部分或是全部儿子,给流放到国外。

    姬周就是某个被流放出去晋国宗室的子嗣,还是有继承权的那种。

    吕武已经知道单公姬朝。

    可是!

    他真不知道单公姬朝有一个叫姬周的弟子,还是现任国君的侄子。

    “等等!”吕武从赵武嘴巴里知道了姬周,瞬间睁大了眼睛,急促声问道:“此公子,今夕何在,是何年龄?”

    他是不了解春秋中叶,却是听说过晋国最后一代明君的!

    赵武愣了愣,说道:“自是在‘成周’,未曾听闻年龄。”

    那就没跑了啊!

    赵武复问:“因何如此失态?”

    失态?吕武纳闷自己有这么明显吗?

    为什么会失态,需要等吕武考虑清楚要不要带赵武一块玩耍,才会进行回答。

    “韩伯于我亲厚。”赵武满怀感激地说道:“无忌鲁莽,我自是应尽能及之力。”

    他在知道韩无忌欺负了原叔之后,私下跑去向原叔进行致歉。

    当时谁都没对原叔遭受欺负有什么作为。

    赵武跑去致歉,还给予了什么承诺,可是把原叔给感动坏了。

    原叔来新田一方面是想长见识,任务则是为了帮姬周搞生活费,有赵武跑过去致歉,又有韩厥后续派人送了赔礼,误会就此产生了。

    当事人以为是赵武给力,以至于堂堂霸主国的“卿”为了致歉送了丰厚的礼物,回国之后将自己的脑补告知了姬周。

    而那个今年才九岁,会在十四岁被迎接回国,成为新一任晋国国君的姬周,一直牢记自己落魄时受到过谁的帮助,对已经踏入统治阶层的赵武异常亲厚。

    现在,吕武听到原叔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找钱,一颗心躁动了起来。

    他想道:“我肯定没记错,姬周就是下一任国君!我该用什么方式送钱,才不会遭到忌惮,也不至于显得唐突?”

    送钱只是第一道步骤,他敲开了与姬周建立友情的大门,肯定会用心继续经营。

    吕武将赵武接到封地腹心。

    赵武一看到正在进行大工程的场面,有那么些挪不动了。

    春耕结束之后,老吕家就开始建设城墙了。

    别看只是夯土城墙而已,其实是一种非常讲究的工程。

    压根就不是找来土,堆成了土堆就算是城墙。

    整个过程需要将土反复的夯实,一层又一层的加高。

    经过反复夯实的土,密度方面超乎想象,不会像臆想中那样一撞就踏,只是不那么经得起风吹日晒而已。

    修建夯土城墙是一道枯燥且漫长的过程。

    赵武感到好奇的是,老吕家在建设时用到的工具。

    比如,用木材搭建起来,一条看上去很长的木槽,它被马拉动着什么装置,木槽竟然能输送泥土到需要的位置。

    这玩意其实就是一种简易粗略版的输送渠道,原理跟水车相关,只是造型不一样。

    水车是规范的圆形。

    输送渠道整了个拉长的椭圆形。

    就是怎么的简单粗暴。

    在吕武看来很简单,只要将齿轮和轮轴发明创造出来,再有相关的创意,建造难度没想象中那么大。

    关键现在的人并不这么看。

    现在的人,他们对这玩意的存在感到惊悚,使用之后却惊为神物。

    对此,吕武只能说,一旦发现各种“轮”的正确使用方式,人类真的可以无所不能。

    要是嫌弃麻烦和太过于考验技术,他都想直接搞出龙门吊。

    当然了,他也搞不出来。

    不过,只需要用到简单杠杆原理的吊装器械,早被他弄出来了。

    事实上,人类阻止自己进步的只在于创意。

    也就是缺乏灵光一闪。

    要不然,很多看似高大上的玩意,想通了其实挺简单的。

    吕武摆出来就难以阻止受到窥视。

    赵武喜欢看?

    要不是时间不对,吕武不会去阻止。

    “阴武子。”齐温来了之后首次出声,说道:“我主年幼,需兄辈扶持。”

    老吕家的家臣,听到了立刻是满心的骄傲。

    赵氏现在落魄了没错,可耐不住人家祖辈风光过啊!

    齐温又往下说:“阴武子与我主亲厚,为何久不至我主食邑?”

    吕武没琢磨出是个什么意思。

    “我主与阴武子相距不远。”齐温看到吕武明显愣住的表情,不解地问:“阴武子……,不知?”

    现在又没靠谱的地图,是在什么地方,要么是脚踏实地去跑一圈,不然就全靠猜。

    吕武重视的是北边,其它方向只在乎谁自己的邻居,其余很少关注,或压根没关注过。

    长期以来的通信,吕武都是经过韩无忌或韩起的手。

    所以,他知道个鬼啊!

    “我主赵城,旧时为造父食邑(洪洞)……”齐温心里很迷,纳闷吕武是不是真的关心赵武,怎么连赵武的封地在哪都不知道。他介绍完,想了想,说道:“与阴武子有同袍之情的徐章,便与我主比邻。我主之地,位在徐章南侧。”

    等等!

    吕武在脑海中勾画地图,迅速找到徐章的封地在哪。

    然后,他彻底懵逼了!

    敢情自己的理解一直是错误的!

    他一直以为赵武的封地是在自己东北方向,也就是汾水上游,靠近涂水那边。

    现代人的理解,赵地就是在那边。

    而赵武就是个现代人。

    结果……

    特么!

    说好的赵地呢!

    搞半天,赵城在杨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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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领主介绍:
一觉醒来到了春秋时代的晋国,成为一名小领主。晋国刚刚发生国君号召多家贵族一同消灭赵氏家族不久。国内余波未平;国外动荡连连。魂穿成为小贵族的吕武,决定在进击成为大领主之前,先用后世的知识,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而这是一个穿越者无论干什么,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发明家的时代!春秋大领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秋大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