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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荣誉与忠诚     春秋大领主txt下载     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5章:晋国贵族,了解一下?

    矮油!

    怒火什么的是有一些,只是没多少。

    吕武还在纠结怎么找借口发飙,好完成士燮的一些交代。

    吴君应该不是故意,却将借口送到了吕武的手上。

    晋国是一个军果主义国家来着。

    没错!

    晋国是想要吴国全盘晋国化,只是更希望吴国能知道双方的差距,好好当个工具就行啦。

    他们在南下时,顺手灭掉许国又给复立。

    不知道是吴国消息不通,还是个什么情况?

    反正吴国并没有因为许国被灭而有什么触动。

    这样可不行的哟!

    搞事。

    必须搞事!

    却又不能真的跟吴国翻脸。

    要不好好的交朋友,给搞成了多一个敌人。

    虽说吴国在遥远的南方,晋国也不怕多吴国这么一个敌人,可是没必要,对不对?

    没有比弄死没脑子的吴国贵族,更能展现晋国霸主国气势的事情了。

    至于为什么说死的会是没脑子的吴国贵族?

    明知道吕武有很能打的名声,还出来交战,不能算是有脑子啊!

    如果能小规模地拉出部队来打一场,用干脆利落的速度又摧枯拉朽地击败吴军,自然会有更佳的效果。

    吕武那么一喊。

    现场的吴国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懵逼了。

    吴国要是一个遵从诸夏规则的国家。

    吕武是贵族。

    想要应战必须只能是贵族。

    吴国的贵族都在竹舍里面,他们没有出来的意思,外面有吴国人想给吕武教训,不是个贵族无法吭声。

    竹舍里面。

    申公巫臣既是尴尬又是着急,语速极快地给吴君寿梦和一帮吴国贵族解释,事情为什么会搞成这般模样。

    “寡人已了然。”吴君寿梦真的听懂了。

    大江以北和大江以南存在国家制度和生活习俗上面的区别。

    晋国又与其他国家有着不同的规则。

    首先,晋国的国君自然身份尊贵,不止因为他是个侯爵,又是周天子的守护者,主要是统治着中原霸主国晋国,还有一帮小老弟。

    再来,晋国的贵族远比其他国家牛逼。

    这是牛逼到什么程度呢?

    晋国的卿大夫位比列国的国君,也就是只差一个“君”的头衔,要不其实是能平起平坐的。

    而这,是得到周天子所默认的。

    因为这些“卿”的牛逼,其余级别的大夫自然也要跟着牛逼。

    晋君姬寿曼无法对晋国的贵族一言而决生死,导致晋国贵族有着远比其他国家更强的荣誉感和自尊心。

    当然,换个说法就是更加跋扈和嚣张。

    吴君寿梦满脸不解地问道:“如此,寡人与吴君商定何事,便是上苍见证亦不作数?”

    申公巫臣彻底迷了。

    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哟!

    是发现晋君是个傀儡,不想跟晋国玩耍了吗?

    申公巫臣不了解一个君主的思维。

    吴君寿梦从君主思维的角度,觉得晋国是一个随时可能土崩瓦解掉的国家。

    事实就摆在那里。

    堂堂一国之君,但凡不是个糊涂蛋,谁乐意没有实权!

    这么一搞,君主岂不是要没完没了地跟朝堂的臣工争权?

    国家会不会是一副乱糟糟的模样,内斗岂不是非常严重?

    跟这么一个国家结盟会充满不稳定性。

    只是,吴君寿梦又换了一下角度,猛地发现跟一个内斗严重的国家结盟,一旦操作得好一些,好像更容易占到便宜。

    他思量着是不是派个臣子常驻晋国,时时关注晋国动向是其一,再来还能反复横跳,或许能争取一些在晋国内斗中失败的贵族投奔吴国?

    那可是霸主国的贵族啊!

    是个贵族必然掌握着某些知识或技术。

    他们流亡到了吴国,想像在晋国那样横,属于绝对的没可能,却是能给吴国带来新的知识和技术,增加吴国的软硬实力。

    外面又传来喊声。

    申公巫臣简直要愁死了。

    吴君寿梦的问题不是申公巫臣所能回答,又被吕武搞了这么一出。

    直接站在一国之君的行辕外邀战了哦!

    虽说是情有可原。

    可是,嚣张那是真的嚣张啊!

    一个看上去魁梧的吴国贵族忍不住,请示道:“君上,我出去教训教训他。”

    吴君寿梦看了一眼那个贵族,很随意地摆了摆手。

    他倒是想看看,晋国贵族到底敢不敢在营盘内杀吴国的贵族。

    这个魁梧的吴国贵族出去了。

    人在外面的吕武发现有人出来,一看这老兄还一脸怒气,琢磨着要杀掉的话,是不是省了递上玉的程序。

    “在下武原突,愿与你一战!”他介绍完自己,抽出了腰间的战剑。

    那啥,武原在哪?

    吕武立刻看向武原突手里的剑,就是一时半会没看出什么。

    他行了一个执剑礼,说道:“上苍厚土见证。”

    武原突回了一个执剑礼,迫不及待就迈步前冲。

    这人身高应该是有个一米八,因为是个吴国人的关系,怎么着也算是“巨人”了。

    长得腰粗胳膊壮,下身则是有些短,还有着满脸的绕腮胡。

    要是在某些影视作品里面,确实是有个猛将该有的形象。

    吕武很小心地避开武原突刺来的剑,再疾步向侧面跑了两步,先一步来了一个扫堂腿,一下撂倒了一刺不中追上来的武原突,手里的战剑顺势一刺。

    刚才,吕武那么一个扫堂腿,是直接将武原突的双腿给扫断。

    他能用更血腥的方式干掉武原突,只是一来没那必要,再则不能将武原突的佩剑给弄坏了呀!

    整个过程不到三个呼吸,战斗结束。

    生死搏杀绝对没什么花里胡俏,能一击毙命谁去上蹿下跳。

    倒在地上的武原突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嘴巴里发出“呼叽——咕噜——”的抽气声,身躯卷得跟一只虾米似得。

    吕武缓慢地抽出自己的剑身,再次行了一礼,算是感谢武原突让自己的佩剑饮血。

    作为观众的吴国人全愣了。

    他们知道武原突是谁,印象中是个挺能打的贵族,没明白怎么被干脆利索地杀掉。

    一些可能是武原氏的士兵,他们先是感到难以置信,回过神来开始嚎叫出声,哗啦啦朝着吕武就是冲。

    老吕家的部队有军官喊话,士兵们听从命令对着那些武原氏的士兵发起反冲锋。

    双方直接发生遭遇,瞬间是老吕家的士兵列成一条横线,阻挡武原氏士兵的同时,发生交战。

    而吕武看都不看交战那边,走过去捡起武原氏弃掉的战剑,瞧稀奇似得仔细观察起来。

    开打的现场。

    老吕家来的都是重步兵,他们在自身前方立起盾牌,接受武原氏士兵的冲撞,下一秒则是猛地向前推盾,手里的短矛也刺了出去。

    呼喝声传到竹舍里面。

    吴君寿梦的眉头皱了起来。

    “君上,我外出一观。”子远愁容满面,走到外面一看直接愣住。

    武原突挣扎了大约两分钟,已经彻底没有了呼吸。

    吕武正捧着一把剑在仔细研究。

    武原氏和老吕家的士兵差不多已经分出胜负。

    发起冲锋的将近二十个武原氏的士兵,死的只剩下不到五个。

    他们被老吕家的重步兵完成了三百六十度的合围,挤成一团还用手里的武器不断攻击老吕家士兵的盾牌,发出了很响的磕碰声。

    子远扫了一眼武原氏士兵的尸体数量,再辨认老吕家的士兵数量,发现武原氏二十个打十个,没干掉哪怕一个,自己躺了那么多。

    在他的见证下,老吕家的士兵用盾牌围死了剩下的五个武原氏士兵。

    其余观看的吴国士兵,他们来自不同的家族,没有家主的命令不会上去帮忙。

    另外属于吴君的护卫,他们的责任是保证国君的安全,已经在竹舍四周布下了严密的防线。

    一名老吕家的军官大声问道:“主,杀不杀?”

    不是他多此一举。

    现场的情况是已经能够生俘武原氏的士兵,本着遵从上意的规则,肯定是要多问一句。

    吕武一阵观察下来,发现武原突的剑就是一把普通的青铜剑,心里老失望了。

    子远在等待吕武会下达什么指令。

    吕武将剑放在武原突的身上,再次对着尸体行了一礼,才说道:“让勇士完成自己的责任。”

    保护的贵族死了,并且还是自己的家主,以为回去还能活吗?

    所以,武原氏的士兵死在与老吕家士兵的战斗中,对他们才是一种幸运。

    要不然的话,他们现在不死,回去就得死全家。

    将武原氏士兵围了个严严实实的老吕家士兵,稍微弄出一些盾牌之间的空隙,短矛速度极快地刺出来,带出一朵朵的血花,也引发了一声声的闷哼。

    没错,就是闷哼。

    惨叫是受伤没死,并且还有足够的力气,才能喊得出来。

    真的一击致命,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该跟这个世界挥手道别。

    真的遭受重创,能低声呻吟就算不错了,还惨叫个鸡儿!

    吕武左顾右盼,看到了站在竹舍走廊上的子远,行礼致意后问道:“不知是否还有勇士应战?”

    子远连回礼都没有,面无表情地转身走进竹舍,对等待消息的吴君寿梦说道:“突死于决斗,陪葬武原氏二十武士。”

    一帮吴国贵族哗然。

    申公巫臣则是露出了错愕的表情,真不敢相信吕武就在人家地盘,直接就干掉一个吴国贵族。

    至于死了二十个士兵这种事情,他们没人在乎。

    一个吴国贵族问道:“晋人可有死伤?”

    子远回想了一下,答道:“并无。”

    另一个吴国贵族很愤怒地对吴君寿梦大声说道:“君上,晋人着实蛮横,调兵宰了他们!”

    “武原氏厚葬。另,赏赐武原氏十里封地、财帛若干,调其子为寡人牙(卫)。”吴君寿梦心里还是比较吃惊。

    他知道武原突到底能不能打,出去没闹出什么大动静就没了命,侧面证明吕武更能打。

    建议将吕武干掉的吴国贵族,又说:“君上!此僚……”

    吴君寿梦“唔……”地拉着长音看过去。

    那吴国贵族立刻闭嘴。

    申公巫臣则是很紧张地看着吴君寿梦,内心里不断祈祷……

第226章:可恶的晋人!

    吴君寿梦同意尽快前往会盟,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让吕武给他驾车。

    如果是牵马,肯定是一种侮辱的行为。

    驾车就不一样了!

    领导的的司机是谁都能当的吗?

    在目前这个时代,当君主的驭手更是一件非常有面子且荣耀的事情。

    而驾车并不简单,尤其是现在的车。

    吕武很是纠结地说:“在下自然愿意,只是……”

    他不懂当驭手啊!

    说出去可能没人信,但却是一件事实。

    现在的贵族其余可以不懂,就是不能不懂驾车,要不逃跑都会跑得很没有贵族风范。

    问题是吕武真的不懂驾车!

    “阴子,事已至此,怎能……”申公巫臣有点生气了。

    来人家营地杀对方的贵族,吴君寿梦没有勃然大怒已经算是有涵养。

    怎么还给脸不要脸了呢?

    “要不……,试试?”吕武还是犹豫。

    这一下申公巫臣懵逼了。

    不懂驾车的贵族,还是贵族吗?

    申公巫臣见吕武不像是在说假话,回过神来一脸的踟躇,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道:“我与吴君建言,阴子可为车右。”

    吕武内心松了口气,说道:“善。”

    能不瞎胡搞,还是最好不要瞎胡搞。

    不然驾车期间出现意外,不单单是吕武自己的事情。

    吴君寿梦听了申公巫臣的话之后,能看出表情有点懵。

    估计,他也没有想到还有贵族不懂驾车?

    “阴武……”吴君寿梦开始打听老吕家是个什么情况。

    申公巫臣不知道是没有保密意识,还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简略地讲了一些关于吕武的事情。

    吴君寿梦听后非常感概,说道:“晋国之‘卿’贤明啊……”

    至于晋君姬寿曼?在吴君的眼里估计是个傀儡没跑了。

    这样一来,能够允许一个小家族快速成长起来,还不能证明晋国的“卿”,还是有贤士的吗?

    一个国家的下层上升通道没有被堵死,是这个国家的幸运。

    等待哪天没有基层的人爬上来,国家基本上也是进入等死阶段了。

    吴君寿梦继位之后,没有进行大的改革,发现有才能的人却是一定会任用。

    作为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君主,他太知道人才的重要性了。

    申公巫臣得到吴君寿梦的许诺,出去跟吕武讲清楚,自己带上随扈回去晋国营盘。

    留下来的吕武再一次去拜会吴君寿梦,无视了众多吴国贵族的敌意,请求就在吴军营地边上建造临时落脚的营地。

    吴君寿梦先答应下来,没让吕武立刻离开,闲聊了将近两刻钟才放人。

    “君上?”子远的印象中,自家这位君主并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可要做些安排?”

    “寡人此来将与晋侯会盟。”吴君寿梦心中肯定是有些不愉快,只不过能分得清缓急轻重,说道:“晋人霸道举世皆知,南下途中灭许是为示威,阴武此来亦是。且让晋人得意一时便是。”

    吴国当然知道许国。

    不就是一个南方的小国家嘛。

    以为灭了这个小国就能吓到吴国。

    不知道俺们吴国是出了名的头铁吗?

    想多了啊!

    倒是来了营盘还敢杀人这一点,着实是令吴国一帮人见识了晋国的霸道,心生了不小的忌惮。

    吴国贵族还是相当愤怒的。

    事实上,吴国就不是一个讲规矩的国家,认的道理是不服就干。

    不是这样的话,他们也不会明知道楚国不好惹,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楚国过不去。

    吴国真的是相当头铁!

    疆域面积只有楚国的大概十分之二三。

    人口数量更是远远少于楚国。

    另外,楚国是南方绝对的霸主国,与中原霸主晋国是当世的两“超”之一。

    之前的国际局势是两“超”两“强”。

    而两“强”,一个是秦国,另一个是齐国。

    现在是两“超”一“强”的局面。

    吴国人当然不认为自己弱,甚至觉得自己很强,勾着也不会干出楚国称王,他们也非要称王的事情出来。

    楚国称王至少还有列国认可。

    吴国称王则是关起门,自家玩了。

    “阴氏如何了?”吴君寿梦在隔天醒来,第一时间就问了这么一句。

    侍者被问得一愣,答也不是,不答又害怕。

    这位国君可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啊!

    早就等在门外的子远听到吴君寿梦的声音,在外面大声说道:“王上,臣能否入内?”

    有晋国人在场的时候,吴国贵族当然不会称呼“王上”,没其他人在肯定是要这么喊的咯。

    吴君寿梦看了一眼那个便秘表情的侍者,对外说道:“进来罢。”

    子远入内,行礼说道:“王上,臣亲眼所见,阴氏只花一个时辰便建好营寨,其速……劲也!”

    虽然说来吴军这边的老吕家部队只是一千五百左右,能用到的营地面积不会太大,只是一个时辰就建好营地,着实是让子远感到惊讶。

    子远开始讲述一些打听到的事情。

    包括老吕家的人伐木速度相当快,似乎每个人也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看不到有人清闲或是偷懒。

    吴君寿梦有自己的理解角度。

    伐木快很难去猜测因为什么。

    每个人都知道该干什么这种事情,说明老吕家部队的纪律十分严苛,更能说明一帮管理者很优秀。

    “阴氏仅是晋国中大夫之家。”吴君寿梦问子远,道:“若你家早有准备,可能一个时辰办妥同等之事?”

    子远倒是想说能,怕吴君寿梦命他家去复制,如实说道:“不能。”

    吴君寿梦说道:“若无事先准备,便是寡人亦不能。”

    “如晋军皆如此……”子远看到吴君寿梦眼睛看过来,顿了顿才往下继续说道:“无愧于中原霸主。”

    吴君寿梦已经在侍者的服侍下穿戴好衣服,自己走过去伸手拿架子上的剑系好,迈步走出竹舍,远远地眺望北方。

    目前各国的边界不但模糊且不固定。

    很多地方很难说得清到底归属于谁,也就一直都存在争议。

    真正想要让一块土地成为本国所有,一般需要去筑个城。

    “钟离”这个地方是吴国与楚国、许国、郯国、邺国的一个交汇地,等于是个“交通枢纽”的位置。

    当然了,没有现成的道路,只是哪些地段好走,哪些地段不好走,其实还是看山川地势的。

    吴君寿梦想了想说道:“若与晋结盟,需得在此建城。”

    其实,哪怕是在“钟离”建城,吴国与晋国还是不接壤,相隔上千里就不提了,中间还有不少国家。

    子远能说啥?他一脸赞叹地说:“王上英明!”

    在“钟离”建城还是有相当好处的。

    向中原列国表达吴国想近亲的意思,也向楚国透露出北上的意图。

    再则,有这么一座城的话,能跟宋国有更多的交流。

    而宋国不是晋国的小弟吗?

    介时通过宋国跟晋国互通有无,还是相当有必要的嘛。

    吴君寿梦的鼻子突然抽了抽,嗅到了肉味,讶异道:“哪家大肆食肉?”

    得是煮了多少肉,才能让满营飘着肉香啊!

    子远让人去问。

    去的人没一会回来,禀告说营盘内没人大肆煮肉。

    吴君寿梦抬手感受了一下风吹来的方向,心目中已经有了答案。

    “晋人胡闹。”子远很气愤。

    他就纳闷吕武怎么能这么造作呢。

    “非也。”吴君寿梦回忆了一下,说道:“阴氏之士高大壮实,非时时食肉,绝无此体格。”

    子远敢反驳吗?不敢啊!

    吴君寿梦又说道:“阴氏之‘吕’‘阴’皆在北疆,与戎、狄比邻,不缺牛羊。”

    他们已经知道晋军南下时,携带了数量非常庞大的牧畜群。

    而这种事情只有在少数几个国家才能看到。

    比如晋国和秦国。

    其余国家哪怕是携带牛也是用来拉车,羊只有贵族会少量带点自己打牙祭。

    吴君寿梦命人稍微准备一下,亲自来到了老吕家的营地门口。

    吕武得到汇报才赶过来,见礼之后邀请吴君寿梦一干人等入内。

    吴君寿梦不发一语地逛了一圈。

    他看到了太多的东西了。

    其一就是老吕家对营地内帐篷的布置很讲究,必须是一帐连着一帐,每一个帐篷之间的间隔还是固定的。

    再来就是某些路段被铺上了杂草,甚至用木头铺路。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饭点的关系,营地内看不见到处瞎逛的士兵,倒是能看到不少固定的关卡岗哨。

    吕武没有随随便便地邀请吴君寿梦一行人吃饭。

    这跟礼不礼貌没半点关系。

    作为君王才不会随便跟人吃饭,就算要吃也是摆下大宴。

    老吕家这边可没有鼎器,招待不起一位君主。

    从头到尾不发一声的吴君寿梦走了。

    他等回到营地才说道:“阴氏不乏肉食,见其士兵并未狼吞虎咽,足可表明时时可食。”

    刚才一块跟过去的吴国贵族齐齐赞同。

    “不知是阴氏之富,昂或晋国皆如此?”吴君寿梦绝不相信晋国的每一家贵族都能敞开了供应肉食,他说:“阴氏之兵必善战。”

    用一名君主的心思,他觉得吕武收买自家武士也干得太过于明显了。

    “吩咐下去,两日后与晋侯、诸位国君会盟。”

第227章:俺给晋国长脸了!

    晋军的强大是体现在对军纪的严明上面,甚至可以说是严苛。

    毕竟,现在哪个国家的军队都是由“徒”来充当主力,至不济也有训练的“羡”来作为预备队,并不是临时征召民间的农夫、商贩、或其它职业者。

    这个“徒”不一定全是“士”。

    也就是说,哪怕是一个武士,其实并不等于贵族。

    想要成为一名“士”,起码需要在军队中担任“两司马”这个职位。

    也就是说,只有爬到二十五名“徒”的带队官,才能成为一名“士”。

    而“两司马”一般是由中士爵位的人来担任。

    “卒”的卒长则是由上士来出任。

    到了“旅”这个级别则是下大夫来作为指挥官。

    春秋就有“中士”和“上士”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看看晋国的三个军将,中、上、下、新都有一名将军来担任指挥官。

    除了是以中军将作为老大之外,是不是有了上将、中将和下将,新军将则能视为准将(少将)。

    晋军的军纪严苛到什么程度?

    现在是以跟随战车为主要的作战方式,晋军中有一个硬性的军律,战时超乘者斩!

    啥意思呢?

    就是不管是谁,一旦冲锋的速度超过战车,等于犯下死罪。

    而现在的战车速度其实并不是多么快,用马来拉应该有个三四十迈,牛可能就二十多迈,人要是跑得快一些真能超过。

    有“超乘者斩”这条军律,主要是为了维护整体队形的严谨。

    包括哪一辆战车是“矛头”,其余战车也不能超过,并不单纯约束某个“两”的士兵不能脱离战车。

    其余的军律,包括可以当场斩杀之外,还有事后的切手指、脚趾、手掌、脚掌,乃至于砍掉手臂或腿,惩罚大多数跟人的损人肢体有关,鞭笞和打军棍反倒是最轻的惩戒。

    有这些军律在,保证了晋军整体的严整性,使得士兵不敢违抗军令。

    任何军队只要能够令行禁止,本身的战斗技巧不怎么样,战斗力也不会差到哪去。

    吕武固然很爱惜自己的部队,对军纪的要求却丝毫没有放松过。

    他会时不时给部队加餐的原因太过于简单。

    想要加练,该给的营养就必须跟上。

    一来让部队少了怨言。

    再则也是保证身体不至于被练垮。

    所以了,老吕家的士兵需要做的训练远比其他家多,却是少有怨言。

    他们甚至巴不得额外多练一练,给家中省伙食还是次要,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不流血嘛!

    吕武在巡视营寨时,发现栏栅之外来了不少吴国士兵。

    他一问,吴国士兵是闻到了肉味,过来瞧稀奇来的。

    “可还有剩余?”吕武得到答案,说道:“如此,搬出营寨,派人分食于吴兵。”

    至于有多少吴国士兵能吃到,不关他的事了。

    “约束吴人列队分食。”吕武想到了什么,给补充了一句。

    这一次之后,老吕家每天吃完饭,有剩下的食物都会在抬出营寨。

    他们也不招呼吴国人,只是摆好了等有人过来,约束吴国人排好队。

    另外,上一次分食,老吕家的人发现吴国人没随身携带用餐工具,下一次就特地准备一些各种类的竹筒。

    汤就装在切出口的竹筒罐。

    面食或其它干类的食物,用切成对半的竹筒装。

    筷子直接用竹子切细了就是。

    勺子什么的就没有。

    有了连续两次的例子,知道晋军这边有好事的吴国人没到饭点就会早早过来。

    他们之中有的吃了三顿,有的只吃了两顿或一顿,到第三天发现这支晋军在拔营,不少就问是个什么情况。

    得知这支晋军要离开,至少吃上一顿的吴国人感到十足失望,一顿都没吃上的吴国人就更失望了。

    吕武是在两天前得到通知,吴君寿梦答应要去会盟,肯定是在今天下达拔营的命令。

    其实也就是收拾好帐篷和需要带走的东西。

    营地的大框架会保留下来,后面吴军要是想用,还是能用来驻扎的。

    今天,吕武自身全副武装,带上五十名护卫,再一次来到吴君寿梦的营地。

    吴军一点要拔营的迹象都没有,只是能看到大量的士兵被集结起来。

    “阴子。”子远招待吕武,先致意问候,才说道:“能否由阴氏之兵护送寡君?”

    吕武听得有些困惑。

    这是什么个意思?

    这里有两三万的吴**队,还能缺了保护吴君寿梦的排场???

    “深感荣幸。”吕武觉得给个面子也好。

    部队已经集结完毕,等着前往“钟离”而已,并不会发生朝令夕改的事情。

    吴君寿梦穿得很正式,也就是穿上了诸侯的冕服。

    一辆看上去很大的车被四头牛给拉了过来,他在侍者的帮助下上去。

    子远带着吕武过去问候。

    吴君寿梦微笑邀请吕武上车。

    吕武按照惯例推辞了两次,第三次才上了这辆广车。

    “此甲狰狞。”吴君寿梦正大光明地观察吕武身穿的甲胄,笑着说道:“方才你上车,车很是簸了一下。”

    一套扎甲,重量达到五十六斤。

    扎甲里面还有一件胸甲,它的重量为十二斤。

    再加上吕武本身一百三十左右的体重,一柄剑的五六斤,合起来就是两百斤出头,上车能不让车产生明显的颠簸吗?

    吕武对吴君寿梦行礼,说道:“请吴君检阅我家之兵。”

    吴君寿梦对御戎示意可以动了。

    一帮吴国贵族看见吕武真的上了广车,不少贵族露出愤怒的表情。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吕武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遍。

    广车打头,后面自然是跟着吴国贵族乘坐的战车,更后面就是君主护卫队了,五十人的老吕家士兵跟在第三梯队。

    那支部队都是身穿皮甲的士兵,仔细辨认能发现不是犀牛皮甲,就是一种鳄鱼皮甲。

    话说,用鳄鱼皮制作甲胄也就是南方特色了。

    目前的大江流域,包括南方的很多河流、溪水,有一种体积不是太大的鳄鱼(扬子鳄),数量之多简直泛滥,是南方的三害之一。

    吴君寿梦今天比较健谈,大多是吕武一些北方的事情。

    吕武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地方,用比较丰富的词汇,讲述北疆的狄人,主要是将赤狄和白狄。

    至于老吕家的事,他该讲的讲,不该讲的则是用话术来个避重就轻。

    “如此说来,阴氏之地,长两百三十里,宽一百九十里?”吴君寿梦将震惊掩饰得很好,

    “阴”地是四周边长一百五十里。

    “吕”地一开始怎么回事不提,吕武很鸡贼地向北边进行了延伸,分别为长八十里、宽四十里。

    合起来就是那个数字。

    作为御戎的子远彻底酸了。

    他家几块封地,最大的那一块也就长二十一里、宽十五里,全部的封地合起来还没老吕家的一块“吕”地大。

    而他家在吴国已经算是很强的家族,要不会盟场合也轮不到来当吴君寿梦的御戎。

    吴君寿梦则是郁闷中又激发了雄心。

    吴国在南方算得上是大国,结果一个老吕家的封地,有吴国十分之二左右的大小,很伤自尊的啊!

    现在吴国还没到雄起的时候。

    吴国疆域最大时,国土面积只比楚国小,比晋国大一点。

    当时的吴国,西边扩张到现代的湖北(差点将楚国一切两半),南边统治安徽、江苏和半个浙江,北边占了一小边的山东,东边当然就直接是到海岸线了。

    现在的吴国,有效控制范围大概是在现代的安徽和江苏,其中安徽只是控制三分之一。

    他们聊着,广车来到了老吕家部队的集结处。

    吕武之前已经将命令传达下去。

    得知将由自己来保护吴君前往会盟,老吕家的士兵还是感到无比骄傲的。

    他们看到自家的家主跟吴君寿梦同车,哪怕是事先就已经知情,还是荣耀感爆棚。

    广车走在整支部队的最前方。

    后面就是来自老吕家的部队。

    重步兵当然是搭乘车辆。

    其余的士兵则是徒步。

    谁都想表现出最好的精神面貌,走了一小段距离之后,迈步频率达到同一节奏,以至于每一次迈步都像是鼓槌在敲打地面那般,发出动静很大的声响。

    发现这一点的吴君寿梦脸色变得非常严肃。

    他不断打量着老吕家的部队,能用自己的眼睛看出太多的信息。

    吴国的贵族以及士兵,身临其境之下感到了十足的震撼。

    话说,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

    军队的外观面貌比不过就算了。

    自家的部队队列歪歪扭扭,走起路来脚步声错落繁杂。

    看看晋国的军队,队列整整齐齐,一个个昂首挺胸,整齐的踏步看上去气势十足。

    这特么!

    产生自我怀疑的吴军,不管队伍歪歪扭扭,太多的士兵开口说话,以至于部队出现了“嗡嗡嗡”的喧哗声。

    吴君寿梦眉头皱了起来。

    只是,他并没有干点什么。

    列国都知道楚国人浪漫,其实吴国人也没好到哪去。

    这年头的“浪漫”可不是什么好词,是指天生放荡爱自由。

    而军队最是讲集体意志,不能有太鲜明的个人主观,个人自由更不需要的东西。

    “阴子。”吴君寿梦不知不觉改了对吕武的称呼,问道:“我吴兵,可如晋兵一般?”

    吕武想了想,琢磨着地不分南北,人不分思想,只要找对方法,肯定能的。

    所以,高层的不靠谱,别去埋怨基层了。

第228章:那啥,史官不用带了

    晋军的纪律并不是一年两年塑造完成,花了将近四五代人,才给整肃成为现在的模样。

    而其中发挥关键作用的是赵氏。

    他们的看家本领是制定律法,也就是为各种事情设定条条框框。

    所以,要论起来的话,法家这个学派虽然还没有被创立,赵氏玩律法却是很熟了。

    任何国家的强大与否,考验的是高层怎么去使用基层。

    因此,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从来都是高层,基层只是起到一种工具人的作用。

    吕武对吴国知道的不多,记得大多是跟楚国和越国有关。

    楚国现在是东方世界,可能还是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

    越国现在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而吴国之所以有存在感则是因为他们一直在找楚国的不痛快。

    这一次,吴军并没有倾巢而出。

    吴君寿梦只是调动了一个“军”,也就是包括五百辆战车在内的一万两千五百士兵。

    规模方面其实已经算不少。

    毕竟,不是每个国家都能像晋国那样,动辄就拉出几万战兵。

    在东亚大陆上面(乃至于当前年代的全世界),军团编制最庞大的只有晋国,一个满编军就达到三万七千五百士兵。

    一个晋国的满编军团是其它列国的三个“军”。

    不是其他国家不想扩大自己的军团编制,其实是国家实力不允许。

    几次大动干戈下来,晋国其实也有些受不了。

    不然的话,晋君姬寿曼又再一次四个军团齐出动,几位“卿”怎么会有默契地不带上满编的军团。

    知道军团未满编的晋君姬寿曼尽管不爽,却是没有脑子完全坏掉,多去苛责一些什么。

    他想折腾的是几个卿位家族,又不是要将全国的贵族折腾个遍。

    到了约定会盟的当天。

    晋国这边早就做好了一应的准备。

    包括整顿军纪,要求士兵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场。

    幸亏老天也作美,近几天没有下雨或下雪,给了一段时间的晴空万里。

    今天,晋君姬寿曼起了一个大早。

    他知道自己将会创造历史,自然想要有更好的表现。

    诸侯冕服肯定是要穿个全套,再来就是保证“仪仗队”看上去更像样一些。

    长鱼娇之前建议去老吕家弄来铁甲。

    意见被胥童给劝阻了下来。

    那些“卿”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找老吕家购买铁甲。

    一些跟老吕家亲善的家族也去找了。

    吕武能带多少备用的铁甲?

    老吕家自己肯定也要留下数量合适的库存。

    最最最重要的是,以国君的尿性,说是找老吕家买铁甲,能真的给钱?

    接下来国君还要借点吕武的力,不去拉拢就算了,还想去勒索?

    脑子呢!

    再则,人吕武去吴**营的表现很出色啊!

    清沸魋附和了胥童的意见,才算让对长鱼娇建议很意动的国君按耐下来。

    只是,国君换了个方法,不去让老吕家奉献,找其余人总行了吧?

    几个卿位家族,去找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国君盯上了拿到五十套铁甲的老程家。

    程滑拒绝拿出铁甲奉献给国君,却答应可以由老程家的士兵来充当“仪仗队”的角色。

    一样拿到一些铁甲的祁奚,他同样被找上了门。

    自家付钱购买的铁甲,白白奉献是不可能的事情!

    暂时充当国君“仪仗队”则是没问题。

    老吕家的铁甲什么时候这么吃香了?

    这个是因为拿到铁甲的家族肯定要做相关的试验。

    他们发现老吕家的铁甲在防御力方面比铜甲更强,甚至在做工方面也更讲究,穿起来不但没有不适感,还不妨碍做一些肢体动作。

    跟现在的人,很难讲清楚什么叫人的肢体和动作相关科学,再根据相关的科学来设计甲胄的款式。

    他们只知道自家的甲胄穿着会不灵活,一些动作也会被甲胄卡住。

    穿老吕家的甲胄,则是没有相关的问题。

    既然甲胄的防御力更强,穿起来舒服又不会妨碍做一些动作,能说不是好东西吗?

    现在值得忧虑的只剩下一个,怎么防锈啊!?

    后来,不是没有家族去问老吕家,得到的答案是刷油。

    我靠!

    刷油?

    知道油多贵吗???

    当然,知道刷油是一种防锈手段,再心疼也得给用上啊!

    废了老大的力气来七拼八凑,国君凑足了一支三百身穿铁甲的“仪仗队”来充门面。

    除此之外,他本来也有几十名身穿铜甲的护卫,怎么都有点排面了。

    要不是吕武不在营中,无法越过吕武去调老吕家的士兵,国君甚至还想做更多。

    家主不在,一个家族的管事拒绝来自某某谁的命令,于当前是一件完全没毛病的行为。

    拒绝国君或是某个高层的那个管事,他也不会因为干了这样的事情而得到赞赏。

    本来就是那样,赞赏个什么?

    要是没有经过家主的允许,去执行别人的命令,就是一个二五仔、叛徒、败类,事后要被清算,并且没人会同情。

    简单的打个比方,公司的老板没开口,员工去执行其他公司某个谁的指示。

    算怎么个回事?

    晋国的几位“卿”准备完毕之后来国君这边。

    随行的还有一些贵族。

    其余列国那边,哪一家负责沟通,早早就已经协商完毕。

    是的,没专门的外交官,晋国又是哪个“卿”负责哪国,肯定是要他们来担当沟通的角色。

    “吴君到了何处?”国君在摆弄自己系在腰间腰带的剑。

    胥童答道:“距会盟台不足三里。”

    清沸魋笑嘻嘻地说:“君上,听闻阴武与吴君同车。我晋国之中大夫与一国之君同车,吴君是尊敬您呐。”

    国君脸上泛起笑容,嘴中却说道:“必是吴君想从阴武嘴中知晓何事。”

    几个宠臣有点意外了。

    今天,国君的智商上线啦?

    其实,姬寿曼没有继位之前,是一个看上去挺聪明的人。

    不然的话,晋景公也不会选择他来继任君位。

    至于姬寿曼为什么要继位之后屡屡干出失智的事情,只能说是那些“卿”太过于老奸巨猾,承托出他只有小聪明的事实。

    智力玩不过。

    俺还不能胡搅蛮缠???

    “走罢。”国君率先迈步,出到账外在胥童和长鱼娇的帮助下上了广车。

    帐外早早在等候的几位“卿”见国君连招呼都没对自己等人打,上车就让御戎驭马拉车动起来?

    他们面面相觑之余,几个“卿”嘴角泛起了冷笑。

    栾书在等郤氏的一叔二侄嘴巴里飙出点什么不敬国君的话,等了一小会却没看到郤氏一叔二侄有什么言语。

    “跟上?”智罃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却不知道因为什么。

    中行偃看向栾书,眉头有些轻皱。

    郤至和郤犨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倒是郤锜脸上的怒意越来越明显了。

    在晋君姬寿曼的一车当前之下,晋国的庞大队伍出营。

    而这时,吴君的广车已经距离会盟台不足一里。

    一国之君出行,必然少不了各种旗帜招展。

    每一面旗帜都代表着一个家族。

    许多旗帜看着就是一小片布承托上面的动物翎羽或是尾巴。

    动物翎羽或尾巴种类越多,代表的是背后的家族历史更为辉煌。

    当然了,祖上阔过,不代表到了这一代人依然风光。

    只是在还讲血统的年代,旗帜上翎羽和尾巴还是能起到不俗作用,使人能高看一眼的。

    吕武在半途的时候就已经主动请求换车。

    吴君寿梦也没有强求。

    等待吕武离开后,吴君寿梦对子远说道:“阴武此人武勇多智,且遵礼。”

    子远小心翼翼地说:“或是谨小慎微?”

    吴君寿梦听得一愣,没有发怒,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一个这么能打,说话充满条理和智慧的人,崛起速度也那么快,会害怕什么?

    两个阵营的人在会盟台分站两个方向。

    有各自的贵族向前,进行一些必要的沟通。

    吕武再次向吴君寿梦请示,说是需要回到自家国君那边。

    吴君寿梦没道理拒绝。

    在万众瞩目之下,来自老吕家的部队刚停下,又在新的命令下动起来。

    一千五百战兵成为四个部分,其中三个都是前面战车领前,后面跟随五百名士兵;剩下的一个则是辅兵或匠人的队伍,有携带着一些辎重。

    在之前,吴国人已经看到其余晋军开拔来的行军姿态。

    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晋军不管是哪一家都有很强的纪律性,有差别只是队列有多么整齐。

    从气势上来看的话,任何一支晋军都是同样的气势逼人。

    “晋国乃是中原霸主啊。”吴君寿梦觉得有必要调整一下自己的想法了。

    他之前想的是跟晋君姬寿曼同等地位来着。

    好些吴国贵族都说出话。

    他们自己也有眼睛,更能分辨。

    自家的军队看上去就那个样,跟晋军真不是一个等级。

    傲气啥的?

    还傲个什么傲!

    “君上,晋国已大肆列装恶金!”子远指向了前方的晋军。

    吴君寿梦瞬间听懂了。

    一定是晋国在冶炼上得到突破,解决了铁器的很多难题。

    吴国的冶炼技术并不差,并且已经小规模在使用铁质的兵器,还用上了镀的技术。

    他们早就知道铁比铜更坚硬的特点,只是还没有找到更好的方案来弥补铁器的某些不足之处。

    “不必携带史官。”吴君寿梦吩咐了一句。

    晋国和几个中原列国肯定有史官在场。

    周天子的“史官”鲁国肯定也在。

    他们爱怎么记载是一回事。

    吴君寿梦已经打算放低身段,自家就不用去记录了。

第229章:糟老头子,坏滴很!

    以会盟台为界线,东面是吴君率领的吴君,西面则是晋君带领的晋军。

    两支军队看上去泾渭分明。

    不止是站在不同的位置,光从军容来分辨,晋军这边一片红色,吴军那边确实一片杂色。

    其实吴军的颜色也没有多杂,就是白和灰,再有少数的浅绿。

    款式方面,两者从不穿甲胄的士兵来看,有一些差别,但是差别并不是太大。

    晋军这边不是战时状态,手臂上的衣袖没有卷起来,垂下长长的衣袖。

    吴军那边的衣服用料会比较省一些。

    现在就是个讲究长袖飘飘的年代,只有穷人家才会在一些该长的位置节省布料。

    吴军中还有一种比较奇特的人,他们身穿兽皮,又是披头散发,手里拿的家伙一般是木棒之类。

    其实,他们是来自一些山地部落。

    要面子的晋君姬寿曼,他事先交代下去,一定要让各家的“排面”摆在最前面,谁家要是让吴人看了笑话,事后是一定要罚款的!

    晋国的贵族都知道国君的不靠谱,几乎不瞎折腾就不开心。

    与吴国的会盟又是国际舞台,哪怕不给国君面子,晋国的贵族也不会瞎搞。

    这样一来,各家肯定会将最光鲜靓丽的部队摆在前方。

    站在显眼位置的禁军士兵,不是金属甲就是厚重的皮甲,身材相对也比较高大。

    吴君寿梦以及一众吴国贵族过来,一看……

    噢嚯?

    有点东西!

    晋国原来真的已经大肆在列装铁甲,并且士兵的着甲率很高。

    再看晋军在行军时表现出来的纪律性。

    包括吴君寿梦在内的所有吴国人,内心里立刻承认晋国是个强国。

    强者理应得到尊重。

    这个是普世的真理。

    决定放低身段的吴君寿梦,得到通知立刻让广车向前,没接近吴君姬寿曼多近,吩咐广车停了下来,自个儿下车徒步迎了上去。

    晋君姬寿曼一瞅,心想:“矮油!这么给面子,俺也不能太拿捏。等这家伙再走上几十步,俺绝对下车相迎。”

    众目睽睽之下,吴君寿梦拖着一个服饰的长后摆越走越快,只是眼角控制不住出现抽搐。

    尼玛!

    唔来啦,侬个小赤佬,阿拉勿要面子的伐?

    “住!”晋君姬寿曼先喊了一声,没等车完全停下,不顾御戎步毅的喊叫,利索地一跳下去,更没等戎右栾纠追上来,满脸带笑地迎向吴君寿梦,一边说道:“寡人候吴伯久矣。今日终得相见!”

    这一幕看得许多晋国贵族一阵眼角抽搐。

    周天子分封诸侯时,第一代吴君得了个伯爵的爵位。

    至于寿梦见楚国称王也跟着称王,反正没哪个国家认可。

    中原列国不是没听说吴君寿梦的胡闹,看在需要吴国找楚国不痛快的前提下,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晋侯!”吴君寿梦抬手行礼,凑近了一把抓住晋君姬寿曼的手臂,脸上笑眯眯地说:“来来来,一同登台。”

    手臂抓住的晋君姬寿曼有些懵逼,闹不懂吴君寿梦是弄啥咧。

    他想要挣脱,发现吴君寿梦抓得比较用力,想讲点什么,却见吴君寿梦一脸的笑眯眯。

    跟上来的栾纠看见自家国君脸色不对,快步跟上去,喊道:“君上,且等候阍人!”

    这个“阍人”就是国君的仪仗队。

    他们在这种场合,需要扛着很多玩意。

    包括大纛,以及一些“牌牌”,更少不了一些礼器。

    晋君姬寿曼有些不开心了,用力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抽搐着脸颊盯着吴君寿梦,只差开口问是个什么意思。

    吴君寿梦今年四十四岁,算是一个男人的壮年。

    要是身体没有在耕耘中被玩垮掉,恰恰是最为风华并茂的年纪。

    晋君姬寿曼就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平时比较爱玩,锻炼那是不可能锻炼的。

    不过,年纪轻肯定不缺一把子力气。

    他很想卷起袖子看看手臂有没有乌青,偏偏这种场合又不能真的这么干,甭提多么郁闷了。

    吴君寿梦依然一脸笑意,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像是刚想起什么似得,说道:“盼晋侯久矣,情急之下忘却礼仪。”

    你个糟老头子!

    坏滴很呐!

    “阴武?阴武!!!”晋君姬寿曼一边喊,一边左盼右顾。

    栾纠会意,转身吩咐人赶紧将吕武带过来。

    “这是何意?”吴君寿梦一脸的不解。

    晋君姬寿曼不想搭理这个一脸笑嘻嘻却满肚子坏水的糟老头子。

    这么一耽搁,落在后面的两国“排面”已经跟上来。

    并且那些搞不懂是在上演哪一出的列国诸侯,包括来见证会盟的执政以及使者,一块凑近了。

    申公巫臣肯定要在场。

    他见国君的次数很少,不止一次听说国君的不靠谱,深怕会盟搞出什么幺蛾子,建议道:“君上?与吴伯一同登台?”

    现在该是多么眼瞎,才没看出情况不对。

    晋君姬寿曼却是打定主意,心想:“早听说南方都是蛮夷,一国之君都能这么‘蛮’,要是有哪个吴人蛮近上来,给突然发疯可咋办?所以一定要等阴武过来!”

    话说,吕武这个晋国第一猛士还是国君钦定的?

    当然也要吕武的确够猛,不然不是坐实猛士的名号,该是被害死了。

    “君上?”栾书跟了上来,看不懂局势是个什么情况,微笑说道:“请君上与吴伯登台。”

    他说完,用询问的表情看向自己的儿子栾纠。

    而栾纠已经猜测出一点什么,脸上带着怒意,却不好对栾书解释什么。

    吴君寿梦看到栾书,笑呵呵地招呼:“久仰卿大夫栾大名。”

    这一下把栾书弄了个措手不及。

    在这种场合,不该严肃且充满仪式感的吗?

    君主就该只和君主交谈,保持住属于君主的逼格,怎么能随便跟他国的执政攀谈呢!

    吴君寿梦认定晋君姬寿曼就是个傀儡,无法产生多少尊重感。

    他因为是个君主,对晋国的卿更没好感。

    一群乱臣贼子啊!

    阿拉森新滴!

    “吴君谬赞。”栾书很快反应过来,只是内心里还是比较别扭。

    晋国的几个“卿”发现吴君寿梦在扫视自己,一个个赶紧别开脸,一点都不想被打招呼。

    哥,别闹!

    这里可是有多国的史官在场!

    每一句话都会被史官所记载,成为历史的一个片段,传于后世给后人见证。

    你自己想出名,别拉上俺们啊!

    晋君姬寿曼一张本来严肃的脸绽放笑容,抬起来对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

    吕武对突然得到国君的召唤比较困惑。

    这么重要的会盟,身份地位不够哪有露脸的机会?

    看看国君的那些宠臣就知道,一个个平时和国君跟连体婴似得,遇到了这种场合还不是被撇得远远的。

    吕武要上前,一只手臂突然伸出来。

    他转头看去,看到的是程滑那张木木的脸。

    “程子?”吕武还是感到不解,为什么要拉住自己。

    程滑木木地说道:“少言。”

    吕武当然懂。

    要是在这种场合说错一句话,是会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供后人笑个几千上万年的。

    他走过去,没凑得太近,行礼道:“君上。”

    晋君姬寿曼再次招了招手,示意吕武离得近些,再更近一些。

    看到这一幕的晋国几位“卿”,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

    郤锜要开口讲点什么。

    旁边一直在注意的郤犨立刻拽了拽郤锜的衣袖。

    他们这些“卿”在这种场合也是盛装,才不会披甲。

    智罃满脸阴沉地扫了一眼栾书与中行偃,目光最终停留在国君身上。

    他压低声音对韩厥说道:“国之大事,岂可非为!”

    韩厥全程面无表情,轻轻地“唔”了一声。

    智罃的不爽是从发现栾书一直在给郤氏一叔二侄挖坑开始。

    这一次郤氏的一叔二侄明显保持极大的克制。

    郤锜好几次忍无可忍,不是被郤犨制止,就是郤至抢先开口说话。

    在智罃看来,与吴国的会盟将会决定晋国与楚国的争霸走向,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上还想着耍心眼。

    另一边。

    吕武默不吭声地走向国君,近了再次行礼,说道:“请君上吩咐。”

    晋君姬寿曼要开口讲点什么,被人给抢先了。

    抢话的是吴君寿梦,他一脸爽朗地说:“阴武,没曾想再次得见。”

    哟。

    小伙,可以的呢。

    连这么重要的场合都能露脸。

    吕武无声地对吴君寿梦行礼。

    可能是因为身穿重甲的吕武给了晋君姬寿曼足够的安全感?

    他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招呼道:“诸位,登台。”

    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吕武就是跟在晋君姬寿曼的三步之内,导致栾纠频频打量。

    落在后面的栾书看到自家儿子一脸的不爽,自己却露出了更浓的笑意。

    “叔父,君上乃是何意?”郤锜忍得非常辛苦啊!

    郤犨笑呵呵地说:“此子受到惊吓。”

    郤至却说:“吴君甚为无礼。”

    郤犨笑意不减,说道:“南国之君,久不朝天子,自是如此。”

    郤至见郤犨没听懂自己的话,想了想决定后面再交流。

    会盟场合都能表现得无礼,不是吴君寿梦没将晋国当回事,要么就是晋国想“改造”吴国没那么容易。

    不管是哪一个,郤至都不觉得会是什么好事。

第230章:这一下,进退失据啦

    这一次晋国跟吴国的会盟,跟上一次与秦国会盟相比,更加正式的同时,动用的礼器也要多得多。

    吕武自然看不懂哪种礼器代表着什么,甚至都不是那么听得懂双方在礼官都在念些什么。

    他的本意是不跟着上会盟台的顶上平台,关键是晋君姬寿曼的态度很坚决。

    站在高处能够眺望得更远。

    以会盟台为中心,两个阵营的军队列阵站在旷野之上。

    一眼看去到处都是士兵,某处偶尔传出一声马嘶牛哞。

    晋国阵营这边,不管是晋军还是哪个列国的士兵,他们只是安静地站立着。

    吴国那边的士兵却是随意交谈,以至于有着很大的吵杂声。

    会盟台的顶上平台。

    一国之君皆有座位。

    包括晋国的“卿”以及其他国家的执政、使者,则是只能站着。

    晋君姬寿曼当然是坐在主位。

    吴君寿梦被安排在了右边。

    鲁君黑肱、齐君吕环,曹君姬负刍和卫君卫臧被安排在了左边。

    一方的礼官念完,该是轮到另外一方的礼官上场。

    他们念的是希望两国能够友谊长存的一些话,再一致批判楚国。

    晋国与吴国要结下的是友好之盟,为的就是一同对付楚国,更细化的一些东西则是需要在后面商谈。

    双方的礼官念完。

    两国之君要是觉得没有异议,需要在列国君主的见证下,在两分盟约上各自盖印。

    吕武拿眼一看,盟约是用黄色的绢布做成,上面写着一些文字。

    目前使用的是大篆,只是每一个国家的写法都不一样,以至于同一个字却有多种形象,甚至会出现这个国家的字多几笔,那个国家少几笔的情况。

    两份盟约分别以晋国这边的用字和吴国的用字来写。

    到时候,晋国字体的这一份会被吴君寿梦拿回去,吴国字体的那一份自然归了晋国。

    大篆这种字非常好看,只是写起来非常难。

    辨认的话,肯定也不容易。

    吕武已经在老吕家使用隶书。

    推广?

    那是不可能推广的。

    自家怎么用是一回事,高调是绝对不能高调的。

    他要是真的推广,信不信会出大事?

    想让其他家也使用隶书,需要的是各家自己学。

    只是一种完全新的字体,想学全绝不是用“偷”的方式能成功。

    至于说拼音?

    吕武倒是还记得字母的读法,写也能写得出来,关键是那些什么韵母、声母啥的,早忘了个一干二净。

    事实上,没人会将平时不常用的知识牢牢记住。

    还记得字母,完全是跟英文字母的写法没区别。

    所以,搞拼音这件事情,吕武是会一点,但会的不全。

    另外,其他家族发现老吕家出现新的知识,他们很难去苛责什么,想学也不会太容易。

    一个家族研究出了什么,是这个家族自己的事情。

    对外交流依然使用社会主流的方式,就可以了。

    晋君姬寿曼与吴君寿梦交换了盟约。

    他俩并肩开始走向会盟台的阶梯边上。

    这时,各国的军队开始出声。

    晋军很有节奏地喊着:“噢——噢——噢——”

    吕武忍不住在脑子里补上“噢咧,噢咧噢咧噢咧”的旋律。

    吴军则是在呐喊:“呜呜——哇啦啦——”

    听着就是模仿什么鸟的叫声,用人话来讲就是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两军倒是有一点一致。

    手持长兵器就用杆的底部不断杵击地面。

    只是佩剑则用右手有节奏的敲击左胸膛。

    至于扛盾的士兵?

    一般都是需要双手扛的大盾,他们只是嘴巴里发出欢呼。

    事实上,诸夏一直到宋代才大肆列装小圆盾,此前都是使用塔盾。

    所以在宋代以前,是看不到一手战剑(或刀、枪、矛)和一手小圆盾士兵的。

    哪怕是有小盾,也就是小规模的列装,长方形的盾才是主流。

    老吕家的重步兵倒是能一手持盾,另一手拿着短矛。

    只是他们还没学过除了战斗技巧之外的东西,才不会拿短矛来敲击盾面。

    吕武被交代要亦步亦趋地跟着国君,就听到国君开始显摆了。

    “吴伯,寡人之师雄壮否?”晋君姬寿曼看上去意气风发。

    吴君寿梦表现除了谦卑的一面,答道:“晋国为中原伯国(老大),自是雄壮。”

    晋君姬寿曼有点飘了。

    站在晋君姬寿曼和吴君寿梦后面的四位国君来了个面面相觑。

    齐君吕环低声呢喃道:“闻名不如见面。”

    他可听说吴君寿梦是个挺桀骜的一个君主,面对南方霸主楚国历来是不服就干。

    晋国再强大也不与吴国比邻,有必要这么怂吗?

    今天一看,吴君寿梦的人设崩了啊!

    卫君卫臧听到了齐君吕环的呢喃,嘴唇动了动忍住了没搭腔。

    上一次晋国干涉了卫国的内政,卫君卫臧正是最不爽的时候,只是畏惧于晋国的强大,只能是从了。

    再来,他并不喜欢齐君吕环,换作是鲁君黑肱,就搭腔了。

    而鲁君黑肱才不会这么没礼貌呢!

    人鲁国是礼乐之邦啊!

    “阴武乃是寡人的猛士,吴伯麾下可有如此猛士?”晋君姬寿曼可没忘记手臂上的仇,还没来得及看看是不是乌青了呢!

    吴君寿梦嘴角抽了抽,说道:“阴子单人破门之壮举,寡人远在南方亦有耳闻。”

    杀掉一个武原氏贵族的事,拿到现在来提不合适。

    他都决定要做小,肯定不会拿出来提。

    觉得差不多就行了的栾书开口说道:“君上,使上苍见证。”

    该去烧掉本来就是准备拿来烧的盟约啦。

    牺牲也该摆上。

    礼器什么的布置一下。

    做戏做个全套。

    接下来就该是两国执政找个能谈事的地方,好好协商国家与国家之间进行哪些交流。

    一系列的流程做完。

    几位国君自然是找个地方喝喝酒,聊聊天。

    吴君寿梦这一次带来了乐队和歌舞团,会喊上来给众人的耳朵怀孕一下,也能瞅一瞅吴国美女的身段。

    后面,吕武并没有参与。

    他回到自己的帐篷,简单地梳洗一下,躺下开始睡。

    一睡就睡到了隔天的清晨。

    “主。”葛存得知吕武已经醒来,请示之后进来,说道:“宋君已至。”

    吕武看到葛存身上有雪花。

    他走到帐篷边上拉开帐帘往外一看,又开始在下雪了。

    宋君子成才继位没多久,国家的权力被右师元华所把持,之前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才没有跟着晋君姬寿曼一块过来。

    吕武对宋国人来不来没什么感觉。

    但是!

    晋国与吴国会盟,缺少宋国其实是不完整的。

    晚来跟不来是两码子事。

    宋君子成要是没到场,后面少不了会有麻烦。

    这不,应该是急赶快赶,偏偏正式的会盟结束,给赶来了。

    “下雪了啊……”吕武眉头轻皱。

    也许真的是老天给面子?

    早不下晚不下,等会盟仪式举行完才下。

    在目前的年代,会有许多的解读。

    其中就包括晋国与吴国的这一次结盟被老天所看好,要不怎么会给面子,等仪式完了才开始下雪呢?

    事实上,几个国家的君主已经开始了狂欢,连带一些高层也陷入了某种程度的兴奋。

    他们坚定地认为老天看好这一次会盟,接下来楚国要有难了。

    吕武的头不铁,才不会傻乎乎地告诉旁人,下不下雪跟云层的变化有关。

    气候的转变要讲科学。

    这又不是一个有天道意识的世界。

    天气转变跟看不看好这一次会盟没半点关系,脑补那么多不太好,巴拉巴拉的。

    吕武在忧虑还需要在南方待多久。

    要是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还能去旷野寻寻宝,指不准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植物。

    眼见这一次雪下得那么大,很快就会是满地的积雪。

    接下来要是不冒雪行军,可能要在南方长期驻扎,一直等来冰雪融化,再等地面的水份不是那么足,才能拔营回国。

    葛存说道:“主,楚军冒雪进犯郑国,郑君复降;楚军尽取郑国收获,挥师逼近宋国。”

    郑国善于投降,又双叒叕再投降楚国,不是什么奇闻。

    吕武说道:“楚军为何进犯宋国?”

    “不知。”葛存说道:“宋国将鉏(chu)、乐惧已率军进驻夫渠,防备进犯之楚军,来年必有大战。却不知君上与诸‘卿’将如何?”

    还能咋地?

    这一次晋国的是个军团并没有满编。

    再则,离开晋国已经那么久,远远超出了纳赋该有的时限,

    吕武扪心自问,要是这个时候让自己去跟楚军交锋,真的没有多少交战的**。

    其余贵族绝对是相同的想法!

    他们这一次就是跟国君来会盟,不是来作战的。

    几位“卿”不可能不知道众贵族的想法,他们更清楚几个军团都是未满编,不管是因为贵族不想打,还是军团不满编,又或是与楚国还有停战协议,明显不适合去跟楚军大打出手。

    吕武不知道的是,宋君子成一来,见到晋君姬寿曼就开始哭了。

    宋君子成先哭权臣跋扈,又哭楚国欺负人,请晋君姬寿曼一定要给自己做主啊!

    晋国的高层被宋君子成搞得非常尴尬。

    首先,宋国是晋国的小弟来着,有难不能不救。

    再则,一块南下的几个列国之君都在看着,特别是还有吴君寿梦在场,晋国不表态怎么行?

    晋君姬寿曼将难题丢给了栾书。

    他也不傻,知道有停战协议,更知道楚军不好对付。

    栾书怀疑国君是不是跟谁学坏了,怎么懂得玩这么一出,陷入两难之中……

第231章:很反常的国君

    刚刚在会盟场合执牛耳的晋君姬寿曼,他当然是想展现出一个老大该有的尽责。

    只是,他很清楚以南下晋军的实力,跑过去跟楚国硬拼会非常吃亏。

    根据探报,北上的楚军拢共十万余,有多少战兵正在进一步核实,统兵将领是公子喜。

    这个公子喜上一次已经逼降过郑国,还继续北上去威胁了卫国。

    这一次,他再一次逼降郑国,矛头转向了宋国。

    因为郑国再一次不战而降的关系,楚军正是士气最为高昂的时刻。

    但凡懂得军事,谁都比避开士气正旺的敌军,才不会明知敌军士气高昂,一头给撞上去。

    当然了,跟现在晋军士气不高也有关系。

    几代晋君跟那些“卿”斗,无论是斗得再怎么凶,丝毫不敢拿国运来开玩笑。

    他姬寿曼是想看几个卿位家族倒霉没错,没想过以损失四个军团为代价。

    另外,才刚刚在会盟舞台上风光完,要是跑去跟楚军交战却输了,该是何等的丢脸啊!

    将难题丢给栾书后,晋君全身放松了下来。

    接了烫手山芋的栾书只是纳闷国君怎么突然懂正治,其余的事情倒是没有多想。

    他态度鲜明地表示一定会救援宋国。

    至于是什么时候去救?

    这个需要详细地进行商议。

    毕竟,晋军远道而来不提,荒郊野外驻扎了那么久,携带的粮秣已经很紧张。

    要是宋国能负担起晋军的粮秣,救援的速度肯定会快一些。

    能有多快,却还是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定论。

    如果宋国无法支应晋军粮秣,肯定要等后方运输上来。

    那么,宋国能拿出足够的粮秣来支应晋军以及一干盟友的军队吗?

    宋君子成表示需要问一问,才能给栾书准确的信息。

    吴君寿梦多了一嘴,问宋君子成要不要来自吴国的救援。

    这一下整得宋君子成有些不明所以的同时,心动又犹豫。

    “如吴伯可供求粮秣……”宋君子成一脸的不好意思。

    吴君寿梦立刻将脸别开。

    出兵是为了获得影响力,甚至可能还有所收获。

    哪家的粮食不是土里长的?

    白白给粮食这种事情,一两斗还行,一要就是几万石甚至更多,别说不姓雷,就算是姓雷也办不到啊!

    齐君吕环撇了撇嘴,说道:“寡人不日便要回程。”

    鲁君黑肱一听不得了,开口说道:“寡人离国久矣。”

    你们爱咋,咋地。

    俺们就是跟过来见证会盟过程,看晋君姬寿曼是怎么抖威风,不想干其余的事情。

    事实上,齐君吕环要回去,说什么鲁君黑肱也不可能留下。

    要不,出得来,回不去,鲁君黑肱想找个厕所哭都不能回自家的茅厕。

    晋君姬寿曼已经在逗鸟玩。

    是真·逗鸟。

    好像是只鹦鹉?

    诸夏自古就有鹦鹉,首次出现在文化作品是祢衡的《鹦鹉赋》。

    晋君姬寿曼的鹦鹉是来自秦国。

    而秦国是从蜀国那边获得。

    晋国的几位“卿”在用眼神交流。

    他们自然是想救援宋国,只是目前真心是力所不逮。

    士燮开口说道:“如今我军已是疲惫之师,开赴战场亦无力参战。如宋国可支撑至来岁,援军必抵。”

    其实这才是厚道人该讲的话。

    说出实际的困难,还做出了保证。

    吴君寿梦不免多看几眼士燮。

    说来说去还是宋君子成不愿意,或者没办法拿出晋军需要的粮秣,要不然刚才就能顺着栾书的话,逼得晋军前往救援了。

    既然晋军不可能也无法立刻前往救援?

    宋君子成就再次提到右师元华跋扈的事情。

    晋君姬寿曼不再玩鸟,他先请不相关的人退下,才对宋君子成说道:“宋君初登宝位,或不知国事。有右师相助,岂不美哉?”

    宋国是一个公爵国。

    晋国是个侯国。

    姬寿曼才不会对子成称“公”。

    按照道理来说,姬寿曼自己深受没有实权的苦恼,应该很痛恨权臣才对,怎么会为元华开脱呢?

    只是想一想之前在处理卫国的事情上就能知道,他作为一国之君其实还是合格的。

    晋国需要通过一些权贵来掌控列国,自然是选择站在某些权臣的一边。

    当然了,要是哪个列国的国君是晋国的铁杆,优先选择的当然是一国之君。

    现在的情况是,晋国并不知道刚刚即位的子成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坚定地站在晋国这一边。

    宋国右师元华则是用无数次的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就是个铁杆的亲晋派。

    往更深的层次再探索,国君姬寿曼对士燮的印象非常不错,认为值得拉拢。

    士燮与元华是老交情了。

    晋君姬寿曼不会故意去为难士燮,甚至找到机会还会帮一把。

    一众留下来的晋国诸“卿”都惊了!

    他们今天一再看到国君表现出正治智慧,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个假国君。

    事出反常即有妖!

    他们需要好好思考国君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君上。”士燮先看了一眼栾书,才比较纠结地建议道:“不如让中军、下军先行归国?”

    国君没马上回答,先仔细想想在中军和下军纳赋的都有谁,才说道:“可。”

    栾书一脸笑眯眯,好似没因为士燮越权而有什么不悦。

    早就憋着气的郤锜很不客气地问:“上军与新军如何不能归国?”

    作为厚道人的士燮说道:“此处须有‘军’作以威慑。中军与下军归国,需得再次整军南下。若驹伯愿意,自是可以。”

    郤锜有些被呛住了。

    已经外出一个年头,回去要冒着风雪,必然会出现非战斗损员。

    回家了还要马上召集武士集结,又得立刻南下?

    多么大公无私的行为啊!

    郤锜问道:“来年上军与新军可要留下?”

    这个问题士燮可回答不了,他看向栾书。

    而栾书微笑挽着胡须,说道:“介时再议。”

    智罃现在对栾书的反感简直是要突破天际,前身微微向前倾就要开口,却听旁边传出说话声。

    韩厥面无表情地说:“如此,中军、下军先行归国。”

    一直没吭声的郤犨鱼郤至对视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栾书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开口说道:“阴武本在新军,后招至中军。该将作何安置?”

    这里就是这个老阴逼的阴险之处了。

    一名“帅”而已,不是太特殊的话,用得着在这种场合特别拿出来定议吗?

    郤锜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十分不爽地说:“自是归建新军!”

    栾书立刻乐呵呵地说:“那便如此。”

    郤至的脸色有些变了。

    能回家,谁乐意待在旷野忍受冰天雪地。

    要是没有栾书提出来的话。

    吕武现在是在中军的编制,也能跟着一块回国。

    结果,又被从中军调到新军,需要等明年才能回国,甚至还有可能无法回去?

    这要是让吕武知道是郤锜的主意,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智罃着实是忍无可忍,对国君说道:“阴氏获爵不久,屡屡受征召,次次足‘徒’纳赋,封地不可长久无主。于国有功之臣,不当如此待遇。”

    没想到还有自己当裁判机会的国君乐了。

    “呵呵……”国君皮笑肉不笑地说:“寡人不善军事,诸卿定议便是。”

    去吧。

    狗咬狗一嘴毛。

    很难得才能看到这场面,俺才不掺和呢!

    郤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他觉得吧,某些人站队就好好站队,反复横跳着实太过讨厌。

    郤至微微皱了下眉头,还是没有开口讲点什么。

    会议在不是那么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其中包括国君和几个列国的君主,他们同样会冒着风雪北上,该去哪就去哪。

    吕武发现有部分友军在收拾营帐,没派人去打听消息前,胥童先来了。

    胥童刚将国君与众“卿”会议上关于吕武的话题讲到一半,另外的人来了。

    来者是郤周,带着郤至的调令。

    得知自己又归于新军建制,吕武再结合胥童之前的一些话,很恰当地在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怒意。

    草!(一种植物)

    明明能归国了,凭什么因为郤锜的一句话,要留下来待在荒郊野外受冷挨冻啊!

    而实际上,吕武才不乐意冒雪归国。

    尤其是这一次是要回去解放早就纳赋超时的士兵,回去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要带着新一批士兵南下。

    以现在的条件而言,风雪中急行军必定十分难受。

    甚至不光是难不难受的问题,还不知道会造成多少非必要损员。

    郤周对胥童在场其实有点意外。

    他再看吕武的表情,欲言又止了一小会,低叹一声说道:“阴子,营盘不必移动,便在原地罢。”

    吕武比较牵强地笑着说道:“多谢。”

    “非我好意,乃是主(上)事先交代。”郤周说完行礼告辞。

    胥童看着郤周远去的背影,冷笑说道:“郤氏先坏阴子好事,又来惺惺作态。”

    吕武没搭话,比较明显地用不耐烦的态度找了个借口,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南下该扮演的角色还是挺成功。

    还了郤至的人情,以后就是两不相欠。

    至于国君那边要搞什么?

    吕武一点参与的想法都欠奉。

    他不知道的是,今年没回去,等明年的到来,压根还是回不去。

    明年(公元前575年)注定会是非常精彩的一年!

第232章:意外收获

    要长久驻扎?

    吕武在后面派出辅兵砍伐更多的木材。

    天晓得“钟离”这边的雪会下多久和下多大,长久住在帐篷是一件非常不理想的事情。

    睡着睡着猛然间帐篷被雪压塌,人的**估计不会怎么样,免不了会受到惊吓。

    梦中惊醒,体验很差劲的!

    砍伐木材建造木舍,岂不是更好?

    晋国的中军、下军转道回国。

    晋君姬寿曼以及其它列国的国君也各自离开。

    吴君寿梦耽搁了两三天,一样下令拔营归国。

    有些来自列国的人却是没有走。

    他们有吴国的子远,卫国的孙林父,鲁国的季孙行父。

    其中,来自吴国的子远要长期留在晋国。

    这一点吴君寿梦已经跟晋君姬寿曼商议妥当。

    晋国当然欢迎吴国能派大臣常驻,没有拒绝的道理。

    在栾书的提议下,晋君姬寿曼还安排了一块食邑给吴国大夫子远,算是非常贴心的安排了。

    这个“食邑”就是给了收税权,没有统治权和管理权。

    花了大概半个月,老吕家的营地改了个样,再也看不到林立的帐篷,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的木舍。

    其余家族看到老吕家的动静,个别进行了模仿。

    这是吕武第二次在荒郊野外过冬天,其实谈不上习不习惯了。

    几个走得近的家族离开,吕武没打算走街串巷,每天在自己的木舍写写书,看看书啥的,小日子过得比较平静。

    他在写什么书呢?

    并不是进行什么大创作。

    他就是将自己的一些经历写下来,算是日记的一种。

    由于用的是简体字,压根就不怕弄丢了会怎么样。

    毕竟,目前这个年头除了他会简体字,谁还懂得这种文字。

    老吕家在公文上使用隶书,写的是繁体字。

    不是用刻刀刻在竹简,也没拿竹简来写,更不是写在绢布或纸张上,用的是羊皮。

    “要不要试一试造纸?”吕武琢磨着是能搞一搞了,心想:“平时如厕耗费的布有点多……”

    他当然没可能用厕筹。

    毕竟是个贵族,还能缺了布?

    该奢靡的时候,必须奢靡。

    为难哪里,也不能为难菊花啊!

    对了,造纸怎么造来着???

    方法其实挺多的。

    就看是要造哪一种纸了。

    有时候他会想,自己的日记要是被挖坟……,不,见证历史的事,怎么能叫挖坟呢。

    要是哪天吕武的墓被考古出来,发现这么一些写有简体字的羊皮,世界奇迹该是要增加一个了吧。

    如果条件足够的话,他甚至都想拿些玉牌雕刻了作为陪葬品,给后世留下大大的惊喜。

    条件不够还有另外的办法,比如弄碑文。

    写上一部春秋中叶的架空文,什么神啊、仙啊、魔啊、鬼啊的,再弄上练气士、修真者。

    甭管靠不靠谱,反正该有的剧情要有,再煞有其事地贴近当代的正史。

    各个诸侯国必须是能飞天遁地的一大群,两军交战就是神仙打架。

    后人一看:哎哟!你妈个大嚓啊!古人这么猛的!!?

    “不能让王莽专美于前……,不对,是在后。”吕武想着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同样是穿越者,还还比谁差,是不是?

    这些事情却要等吕武什么时候能清闲下来再弄。

    主业是领主,副业写架空文,很可以的!

    留下来要说谁最难受,无疑是中行偃了。

    上军的上军将是郤锜,他就是个脾气火爆又没情商的人。

    新军将郤犨和新军佐郤至都是郤氏的大佬。

    四位留在南方的“卿”,中行偃不就显得势单力孤了吗?

    另外,郤氏的一叔二侄不单单在国内没少得罪人,列国也是得罪了一大批人。

    鲁国执政季孙行父就是郤氏一叔二侄得罪得比较狠的人之一,他当然不会去找郤氏的一叔二侄自己闹委屈。

    卫国执政孙林父倒是想巴结一下郤氏的一叔二侄,比较关键的是去了一两次,找了浑身的不自在,不乐意再去了。

    比较活跃的只剩下吴国大夫子远。

    他当然听过郤氏一叔二侄的名声,几次相处下来比较讶异。

    郤锜脾气爆,某些时候讲话不经过大脑。

    郤犨却是一个脾气比较温和的人,一些事情上面的见解很深远。

    郤至脾气未必多好,却是一个很有大局观的人。

    子远最为聊得来的人是郤至,总能在谈论楚国的时候,跟郤至聊得很起劲。

    剩下的中行偃年纪轻轻就得配高位,人们天然会用带颜色的眼光看待。

    再来是中行偃确实在一些见解上比不过老正治家,不管是季孙行父、孙林父或是子远都不会找中行偃谈正事。

    这么一搞,同为“卿”的中行偃就有些做蜡了。

    “武?”中行偃巡视营地,来到老吕家这边,碰见了一样在巡视营地的吕武,打了招呼才意识到自己的称呼有些问题。

    吕武听到声音看过去,看到是中行偃,稍微愣了愣神,行礼道:“见过中行伯。”

    他俩以前认识。

    当时中行偃还是个整日无所事事的贵家子弟。

    吕武除了跟中行偃一块打过猎之外,还有几次一众小伙伴一块喝喝酒、聊聊天。

    要说有多熟,那真没有。

    吕武能从中行偃身上看到一种孤独感,不用过多思考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他没打算做什么贴心小棉袄,排解中行偃的寂寞。

    吴君寿梦很会做人。

    他在离开前送了不少人礼物,一些来自吴国的土特产,包括一些吴国的妙龄女子。

    话说,吕武也得到了六个。

    几位晋国的“卿”得到的吴国美女数量绝对比吕武要多。

    中行偃要是寂寞,可以去别营找乐子的嘛。

    这个“别营”的存在,主要是军营内不能安置闲杂人等。

    营地就在军营的边上。

    只是什么算闲杂人等,有很多说道的地方。

    吕武的小白和小青,作为护卫并不算。

    只不过,她们绝对不能穿女装待在军营就是。

    那些无法对作战起到任何作用的吴国美女,显然就是闲杂人等。

    “阴氏营寨甚善。”中行偃却没打算一个照面就走,主动凑近吕武,温和声道:“如此,冬季亦无妨。”

    “多家亦作木舍。”吕武不能赶人,只能落在中行偃身后跟着走。

    “叔父本属意你随中军归国。”中行偃的叔父就是智罃,他还在前面继续不紧不缓地迈步,说道:“可惜了。”

    吕武需要判断中行偃是不是在搬弄是非。

    只是,要搬弄是非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接下来中行偃又讲了不少话,大多数就是一些闲聊的感概,没什么干货。

    吕武时不时地迎合一句。

    他没想到这样还能给了中行偃温暖。

    往后,每隔几天中行偃都会到吕武这边来,一开始还只是闲聊,后来都是踩着饭点过来。

    一来二去,吕武跟中行偃的友情急剧升温。

    他也完全搞明白一件事情,知道中行偃被郤氏的一叔二侄排挤得相当严重,几个来自列国的执政或贵族不乐意跟中行偃一块玩耍,搞得中行偃很是需要朋友。

    留在南方的晋国贵族当然不止吕武一个。

    中行偃为什么不去找其它贵族玩耍?

    要知道现在对门户高低很看重,出身好的人绝对不乐意跟比自己身份低的人玩耍,更别提交朋友。

    中行偃乐意找吕武,除了吕武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之外,就是智罃的这一层关系。

    最最最重要的是,中行偃原以为吕武会死命地去巴结郤氏,却发现吕武一点巴结郤氏的作为都没有。

    文化人都喜欢跟猛士交朋友,觉得依靠自己的智商能将肌肉男玩得团团转。

    长久地相处下来,中行偃当然不会认为吕武脑子里只长肌肉。

    只是,他发现能跟吕武聊得下来,越加感到惊喜,理解自己那位叔叔为什么会看重吕武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期间,郤至没少招呼吕武过去,倒是没问吕武为什么会跟中行偃走得近。

    同样作为贵族,老吕家又没向郤氏投书卖身,谁还没有交朋友的权利?

    换作郤锜的话,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一直到春暖花开的季节到来前,几个消息传了过来。

    首先,公子喜统率的楚军进入宋国地界,猫了一个冬天之后开始有所动作。

    再来就是,宋国一直在加强“夫渠”的防御兵力。

    栾书对郤锜和郤犨来了命令,要求上军和新军拔营向北,先进入宋国进行休整,再向郑国挥师。

    得到命令的吕武稍微打探了一下,知道郑国与楚国成了盟友。

    什么情况?

    郑国是集体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啦!

    一直挨揍,还能跟施暴者快乐玩到一起???

    之前,郑国只是投降楚国,没有跟楚国结盟,晋国知道郑国就是个老牌投降国,反应不会太大。

    郑国跟楚国联盟,情况就不一样了。

    “如此说来,今次我们要前往征讨郑国?”吕武对这个十足的感兴趣。

    殴打老牌投降国,谁不喜欢?

    说不准大军一逼近,郑国就老老实实送来战争赔款,很是美滋滋的!

    中行偃说道:“先抵‘商丘’停驻休整,转道‘雍丘’等候中军、下军,便会开启对郑之战。武可一猜,为了哪般?”

    这个还用说吗?

    既然去了宋国,有意避开楚军再去“雍丘”,明显是想跟己方主力会合,一块收拾完郑国,再跟楚军刚正面啦!

第233章:老大,救命啊!!!

    上军和新军的贵族,有一个算一个其实都非常郁闷!

    他们从去年纳赋,整整一年没有回到自己的封地。

    一年的时间能发生很多事情,通信不便的现在,老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全靠猜。

    另外一点,带着出来纳赋的士兵已经超过服役时限,等于这些士兵的吃喝用度全算在了贵族的头上。

    不是一个两个,更不是几十数百。

    拿老吕家为例子,带出来一个满编“师”,还要加上数千的辅兵,一天人吃马嚼该消耗多少粮秣?

    对了,幸亏牛是完全吃草,费点人工割草就是,不然就是多一项支出。

    马当然也啃草,只是战马绝不能单纯吃草,需要另外一些料。

    光吃草的马,无法提供足够的营养,成不了战马。

    吕武在去年,也就是中军和下军回去时,派出家臣一同上路。

    他需要征召另外一批士兵,来替换掉已经服役超限的这一批士兵。

    不单纯是想节省开支。

    外出着实太久,武士自家也有事情,他们满脑子里都是家里怎么样的问号,服役太久多少也会出现一些怨言,无法达到最佳的出战状态。

    想回家的那一批士兵,抵达“雍丘”之后就能回去。

    不想回去的话,自然是留下来继续服役。

    凭的就是一个自愿。

    郤氏的一叔二侄绝对也是相同的做法,会从封地调来新的部队,轮替出门一年的疲惫之师。

    中行偃以及其他贵族也不用说,绝对也是那样。

    谁还不是个宝宝,不会撒点娇?

    账目应该怎么算,各自心里有杆秤秤。

    大军北上,先是沿着泗水行军,穿过一片平原来到睢水,再向西北行军,花了整整一个半月才抵达“商丘”。

    到了地头之后,该进城采购就去。

    “商丘”的商贾又迎来了一次旺季。

    郤锜拒绝了宋国右师元华的招待,连带郤犨、郤至和中行偃想去都去不成了。

    这一下把元华搞得有些懵。

    估计他怎么猜都猜不到,自己是什么时候招惹到郤氏了。

    其实,郤锜是因为满肚子火无处发泄,不希望参与正式外交场合。

    郤犨和郤至知道郤锜的暴脾气,不希望在鲁国发生过的事情,来到宋国重演一次,自然巴不得没搞什么事情了。

    另外,郤氏彻底得罪鲁国的主犯是郤犨,郤锜只是事后表现得强硬。

    故事是郤犨出使鲁国,当时他还不是“卿”,鲁国用低于招待晋国“卿”的规格招待,使得郤犨觉得遭到了侮辱。

    后面,郤犨还掺和了一次鲁国的内乱。

    鲁国的军政权力被“三桓”把持,鲁君黑肱属于想反抗却难有作为的那种。

    “三桓”虽然把持鲁国的军政大权,作为执政的季孙行父却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对鲁君黑肱也算尊重。

    “三桓”之一的叔孙侨跟鲁君黑肱的母亲有一腿,就想行贿郤犨,再忽悠鲁君黑肱驱逐季氏与孟孙氏,诬告两家要背叛晋国。

    郤犨的做法老霸气了!

    他决定爱谁谁谁的,反正就是抓,先逮住季孙行父,后面要抓孟孙氏的家主却没抓到。

    那可是一国执政啊!

    再小的国家,那也是国家,还是执政。

    村干部,就不是干部啦!?

    当时的鲁君黑肱率先懵逼,还以为晋国是要把鲁国给怎么了。

    知道了的列国也是瑟瑟发抖,纳闷晋国怎么能这么的不讲究。

    后面士燮力主放了季孙行父,只是晋国的霸道也展现无疑,更让列国看出晋国的内部存在不小的矛盾。

    就那样,鲁国彻底跟郤氏生了怨。

    作为周天子的史官,鲁国此后就遵行一个宗旨,能在史书上黑郤氏一把,错过是不可能错过的!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鲁国黑也不止黑郤氏一家,但凡是有机会没少黑晋国。

    一方面仰仗晋国的保护,遭到齐国收拾了才有人能帮着伸张正义,偏偏又可劲的黑晋国。

    这是个什么操作?

    现在,吕武就在跟季孙行父闲聊。

    他多少知道鲁国的重要性,能不得罪千万别得罪,要不在史书上绝对要被黑出翔。

    光从身份来讲,他对季孙行父彬彬有礼也不算什么毛病。

    季孙行父找吕武是有原因的。

    不然的话,讲究身份对等的鲁国人,怎么会放低身段?

    “购甲?”吕武当然欢迎,笑容满面地说:“自然可以。”

    “取千五之数,可否?”季孙行父本来不想亲自过来,打听又核实吕武受到多个卿位家族的看重,琢磨着抢先投资是个好主意,才自己过来。

    吕武笑得更灿烂了一些,说道:“取千四之金。”

    季孙行父不知道什么叫量多打折,只觉得吕武太给面子了,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阴子若得空,可往曲阜。”季孙行父发出了邀请。

    现在吕武并不知道这个邀请意味着什么,需要等他的身份地位到了一定层次,才明白多么难得。

    鲁国本来是依靠郤氏来跟晋国保持紧密关系的。

    上一次郤氏玩了个狠的,彻彻底底得罪了鲁国上下。

    鲁国一时半会无法摆脱郤氏,却已经在瞄着下一家。

    季孙行父琢磨着吕武跟晋国的几个卿位家族关系很好,是不是能帮着打探一下口风。

    他这么干没半点突兀的地方。

    自己闷头就上,被拒绝既伤自尊,也没有回旋余地。

    现在这个年头,付出适量的好处,请某国贵族当个媒介、桥梁啥的,也算是一个保证人。

    要是成功建立起了良好的外交关系,于两国都算有功劳,跟吃里扒外啥的是一点关联都没有。

    他们在“商丘”休整了半个月,重新进行开拔。

    在这一段时间,南方的形势变化有点多。

    首先,郑国是真的跟楚国进行了联盟。

    老牌投降国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出动了两个“军”,也就是两万五千名“徒”或是“羡”,南下跟楚共王进行了会合。

    没错,楚共王自己上场了!

    这是楚国公子喜已经带着十数万大军威逼宋国之后,楚国的楚共王亲自又带上二十来万人进行了增援。

    至于楚共王带来的二十多万都是些什么成份,估计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更别提楚国的其余贵族或他国了。

    这一次,楚共王之所以亲征,主要是对晋国和吴国结盟做出回应。

    他率军出征的同时,还命令一些楚国贵族集结家族私兵去找吴国的不痛快。

    而这一次楚国出动的大贵族可不少,“三公”齐出动不提,还大肆召唤了臣服自己的蛮族,又拉上陈国、蔡国。

    这些个蛮族,成份跟吴君寿梦带去会盟的差不多。

    就是一些栖息在山林,穿一身兽皮,手里的家伙要么是木棒,不然就是骨棒的人。

    要是时间再往后推个几百年,他们会被统称为百越。

    现阶段,他们则是被楚国或吴国、越国打怕了的蛮族。

    楚共王北上是为了给宋国足够大的教训,要是能逼迫宋国站在楚国一边,则是属于完美。

    所以,不管是郑国还是楚国,可以说实际上还不知道晋国的中军和下军已经南下,还是满编的状态,要可劲地殴打郑国。

    现在郑国正满心盘算跟着楚国混,打算好好地敲诈宋国一笔。

    同时,宋国并不知道楚共王亲自北上,以为自己需要应付的就是公子喜统率的十万楚军。

    晋国的上军和新军如期抵达了“雍丘”之后,中军和下军还不见影子。

    根据之前的消息,国君正带着中军和下军通过周王室的“王野”,要是他们不直接入侵郑国的话,需要至少一个月以上才能抵达“雍丘”了。

    而“雍丘”是宋国的地盘,等宋国发现楚国又出兵,来的还是楚共王,一下子被吓惨了。

    宋国右师元华急匆匆地赶到“雍丘”,求见郤锜什么废话都没讲,直接告知楚共王带着二十多万联军北上的消息。

    当时吕武正好被郤至邀请过来。

    郤锜也没有让吕武回避的意思。

    关于楚共王拉着二十多万人北上,吕武亲眼看见元华在描述时都快哭了。

    “楚赠郑汝阴之田,诱使郑与楚为盟;公子喜有军十万,郑出兵两‘军’。”元华双眼含泪,楚楚可怜地说:“如今楚君率二十万北上,向我宋国而来;我宋国无罪,何至于此?”

    老大!

    楚国为什么要打俺们,你们可不能装糊涂哇!

    还不是俺们撮合了晋国跟吴国结盟,才招来的横祸吗?

    老大得了好处,俺们要遭罪啦,你们不能不管啊!

    郤锜虎着一张脸,眼睛却是在到处乱瞄。

    一样在场的郤犨和郤至则是面面相觑。

    我靠!

    上军和新军都是不满编。

    荒郊野外挨了一个冬天,冻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病患,宋国知道吗?

    让俺们两个不满编又是病患一大堆,还一个个疲惫得不像话的状态去跟楚军血拼???

    过份了啊!

    更过份的是,先前宋国一毛不拔,等待需要了又是两手空空地跑过来。

    以为掉两滴眼泪就完事了?

    没半点好处,诚意不足哦!

    郤锜现在估计是在想:“宋国是老范家负责外交的哦?现在宋国有难,老范家平时好处拿了,你们不去找范氏,跑来找俺?这是嘛呢!?”

第234章:小宋啊,你路走窄了!

    作为老外交官的郤犨知道现在应该先稳住元华,说道:“右师,寡君已率中军、下军南来途中,岂会坐视宋国危局于不顾?”

    元华一听,晋国的中军和下军在南下?

    他心里多少稳了一些,只是觉得远水救不了近火,说道:“楚、郑、陈、蔡大兵已抵‘上蔡’。这……”

    这个“上蔡”就是蔡国的都城。

    而蔡国是一个小国,规模方面算是四流国家。

    像许国则是属于不入流。

    陈国比起蔡国强了那么一点点,算是一个三流国家。

    晋国与吴国会盟时,边上有个徐国。

    这个徐国以当前的实力划分来算是一个二流国家,也就是跟郑国、宋国差不多实力的国家。

    既然是在边上,徐国怎么没在晋吴会盟时掺一脚?

    他们现在奉行的是闭关锁国的国策,谁爱跟谁怎么样就去,反正就是我不见、我不听。

    如果考究历史的话,会发现这个徐国比谁都要历史悠久。

    相传徐国是夏朝的分封国,商朝时期就是玩自己的,一直到周穆王时期才肯臣服于周王室。

    成为诸夏一员的徐国历来跟谁都玩不到一块去,搞得中原列国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国家;南方各国考虑到徐国不弱并且没招惹到自己,还是不去挑衅了吧。

    这一次宋国病疾了乱投投医,派了使者去徐国。

    人老徐家连接待都没有,直接让宋国使者滚蛋了。

    元华抱着十万分的希望来到“雍丘”,就指望着晋国的上军和新军救命。

    结果?

    郤犨送走了元华,回到帐内,脸上泛着冷笑,说道:“宋人胆小。”

    不给好处就要俺们去拼命?

    想太多了!

    这个想法极度靠谱!

    现在是春秋中叶,国与国之间讲究礼法,也追求实际。

    出兵肯定要奔着收益去的。

    可以是征战时获得战利品,也能是获得正治影响力。

    元华压根就是找错了人。

    晋国负责跟宋国外交的是范氏,不是郤氏。

    什么好处都让范氏拿了,等到要流血时却是郤氏去流,没这样的道理!

    真的要救援宋国的话,怎么救有很多需要说道和计较的地方。

    首先,老范家需要在国内让出多少利益?

    国内的利益不让,别希望大家能拿出多少力气去拼。

    不想让出国内的利益,外部的收益渠道总该拿出来一些。

    要不然,虽然说是国家的事情,但更是老范家的事,凭啥让各家为了老范家的收益去付出!

    真的要这么搞,别怪各家可劲地去瞎折腾,再来让所有人为自家的利益东奔西跑。

    郤氏为什么名声能差到这地步?

    他们又为什么在国内几乎没朋友?

    不就是郤氏平时真的嚣张跋扈。

    可是,晋国好几代“卿”中嚣张跋扈的多了去了,没有一家能像郤氏这么的没朋友。

    真正让郤氏交不到朋友的原因挺简单,他们动用国家力量来为自家泄愤!

    偏偏泄愤完,郤氏也没对各家表示表示。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无非郤氏双标了而已。

    “楚国合兵三十余万?”郤犨眉头深皱,说道:“三‘军’齐出,国之重臣皆至。”

    楚国一个“军”有多少人,建制怎么样,跟周王室的诸侯国并不一样。

    只是,楚国的一个“军”绝没可能达到十万。

    他们的“军”算是正经建制,该有多少战兵就是多少。

    其余多出的人员是以各家贵族自成建制,人数方面没有一个固定。

    比如,一个叫甲的楚国贵族带来了五百人,他这五百人不被算在“军”的序列里面,自己就带着这五百人玩;另一个叫乙的楚国贵族带来几千人,同样是带着自家的人玩。

    因为这样,总是导致楚国无法做到令行禁止,很多次坏事就是坏在不处在建制的贵族私军手里。

    他们管这种现象叫“率部而战”,也就是自带干粮率领部众上战场立功。

    往后数百年,以楚国人出身建立汉朝的老刘家,他们一直保存着上古先秦时期的楚国习俗,对外爆发战争的话,良家子也可以带着乡党上战场立功的。

    吕武真不愿意在场听郤氏的一叔二侄商议,找了个机会告辞离开。

    按照郤氏一叔二侄的意思,他们压根不可能现在去救援宋国。

    不单单是宋国一毛不拔的关系。

    留在南方的上军和新军合起来也就四个半的“师”,军队的士气不高,疲惫也真的是非常疲惫。

    拿三万多士兵,又是这样的状态,去跟楚国的三十来万军队拼?

    脑子瓦特了吧!

    停留在“雍丘”的上军和新军没有动弹,只是做好了随时开拔的准备。

    时间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

    期间,他们肯定是要关注楚军那边的动向。

    已经进入宋国地盘的公子喜所部,长久时间没有异动。

    聚兵在“上蔡”的的楚共王一样是待着没动弹。

    在某一天,吕武得到了通知,说是国君率领的大军已经靠近“雍丘”这个地方。

    他走出帐篷向西北面看去,果然看到了地平线上的大军。

    长久待在南方的众将士,看到己方大军到来,忍不住爆发出了欢呼声。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是一点都不想在南方待了,就盼着新的部队赶紧过来,好让自己能够回家。

    欢呼完了,他们跑回自己的帐篷,什么东西该收拾,不收拾还等着什么?

    郤至对新军的各级军官进行召集。

    他没有别的什么废话,要求将需要归乡的人,成建制地进行集结待命,决不能与到来的部队造成冲击。

    这个大家都懂。

    郤至需要强调,只是真的在南方耗太久,进行一次强调而已。

    新军中的贵族大部分是出自郤氏,要么就干脆是郤氏的部将,算是外人的也就吕武一人。

    郤至特意将吕武留下来,问道:“今次阴氏作何安排?”

    这是问要不要继续留在新军,还是在问调来了多少轮换的部队。

    吕武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年,说道:“留驻之兵,归回大半。”

    要不要继续留在新军这种事情,要是能选的话,他真不乐意继续待了。

    郤至又问:“新来所部可有着甲?”

    老吕家当然不是人人穿着铁甲,甚至有些连皮甲、藤甲和木甲都没有。

    郤至说道:“今次楚军来势汹汹,必有人建言避其锋芒。我已决议主战,你若有所抱负,当在我之麾下。”

    吕武很坦白地说:“温子,武仅为‘中大夫’,难以自己。”

    其实,郤至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他更看出吕武来新军服役是还人情。

    郤锜干了什么事情,想必吕武已经知道。

    新军九成九是郤氏的人,吕武感到格格不入很正常,再加上郤锜上次的作为,但凡是个有自主权的贵族,谁还心里没点想法?

    “范伯属意你往中军,智伯多次言及你归回下军。”郤至半眯起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警告什么,说道:“将往何处,由你自决。”

    吕武感受到了压力。

    郤至挥了挥手,示意吕武可以离开了。

    新来的部队离得近了。

    看去远不止两个满编的军团,更像是四个满编的军团。

    事实上吕武的目测没错。

    不止中军和下军满编南下,人在南方的郤氏一叔二侄和中行偃,一样从封地征召了数量足够的士兵。

    只是不清楚郤氏和中行氏是想在征讨郑国时得到足够的利益分配,又或者早预料到楚国会大举北上。

    应该是前者居多?

    “主!”宋彬时隔一年再次看到吕武很激动,行礼过后说道:“家中一切安好。”

    封地里更多的事情需要等一下再汇报。

    宋彬先禀告带来了多少士兵以及辎重,士兵是个什么成份,辎重里面有多少物资和数量。

    原先吕武带了七千五百士兵和将近三千辅兵南下。

    有四千多的士兵想要回去。

    辅兵没有自主权,看他们是来自哪个武士的家里,主人要走肯定也是跟着走。

    吕武新征召过来的士兵只有一千五百,再加上随军的辅兵,一共是三千多人。

    他这边在进行安置,包括让谁带着想回去的部队一块回去。

    宋彬请求留下参与这次大战,没有得到吕武的同意。

    老巢不能没人看顾。

    吕武自己出征在外,老吕家在军事上值得信赖的只有宋彬这个家臣,压根就没得选。

    重新南下的国君刚安顿好就召集军中的所有贵族。

    吕武算是比较早过来的人之一,刚到就被程滑叫到了一边。

    等待贵族聚齐,国君过问南方是个什么情况。

    郤锜沉着一张脸讲述,主要讲楚国的动作,再稍微提下宋国危若累卵的局面。

    他们本来是想南下打郑国,压根没想到楚国会大举北上。

    几个“卿”中的士燮、智罃和韩厥立刻眉头皱了起来。

    郤锜还在继续汇报,只是外面突然有人大声求见,着实令他有些恼火。

    “报!!!”来人进入大帐,大声喊道:“郑国子罕率兵进攻宋国,宋将乐惧于‘汋陂’战败,退往‘汋陵’。”

    众人一听有些发愣。

    子罕是郑国的执政,这个大家都知道。

    只是郑国什么时候这么猛,能对宋军一战既胜了?

    最重要的是那个叫“汋陵”的地方,距离“雍丘”也就一百几十里。

    不得不让晋国的一种高层多想啊!

    宋国这个小老弟,想干嘛???

第235章:太特么唬人了!

    晋军南下是要收拾郑国,顺便救一救宋国。

    攻打郑国跟救援宋国并不造成矛盾。

    郑国是个老牌投降国。

    哪怕郑国硬气一把,晋国也绝对有信心收拾掉。

    晋国的国君,还有众“卿”,应该预料到楚国会出兵干涉,只是绝没有想到楚共王会征发三十多万人一起北上。

    弭兵大会才过去多少年?

    晋国国内的内斗还没有解决。

    楚国内部的矛盾那么快就得到解决啦?

    “君上,我等此次南下为讨伐背盟之郑国而来!”士燮先定了一个调子,才接着往下说:“事先未料楚君集大兵北上,是否暂避锋芒?”

    没人去讲郑国大败宋国的事。

    不是在晋国的意料之中,相反他们对郑国能击败宋国感到十足意外。

    败退的宋军才离“商丘”多远,不退往“商丘”却朝“汋陵”的方向跑?

    要是郑军进逼“汋陵”的话,宋军是不是该沿着睢水向上游继续跑?

    这跑着跑着,是不是要直接跑来“雍丘”啦!

    宋国是晋国的小弟,他们有难又进行求救,晋国怎么都要拉一把。

    只是,宋国这个小老弟现在正在干什么???

    国君和多数“卿”对宋国的作为感到好气又好笑。

    宋国与楚国比邻,又不是第一次遭遇楚国的入侵,很多次都能打得有模有样,甚至还能打得有来有往。

    没听说宋国近期遭遇过什么大败,国内的内乱也很快就得到平息,实力方面并没有大降。

    宋国能跟楚国打得有来有往,对上郑国却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谁爱信不信,反正俺们是不信的!

    又不是不救,是吧?

    晋国的信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小老弟何必搞这么一出呢。

    不过,也能理解。

    不是只有郑国要打宋国,还有个楚国。

    楚共王一下子带上三十多万人北上,真的很唬人的!

    很多列国全国的人口都不一定有十万人,一些二流国家也就几十万人,一流强国的总人口才破百万,超强国家也就是两三百万总人口的样子。

    宋国的总人口大约是七八十万的样子,跟郑国没多少差距。

    楚共王在楚国进行了征召,又带上郑国、陈国和蔡国,合起来三十余万。

    别管那三十多万人到底有多少能打,又有多少是凑数的。

    三十多万,差不多就是宋国总人口的一半了!

    宋国要是不怕,才怪。

    晋国的国君和众“卿”知道楚共王带来三十多万人,其实也懵了。

    士燮不顾对宋国有保护的责任,提议暂避锋芒,算起来是打算舍弃自家的脸面,要顾全整个晋国。

    所以,他真的是一名厚道人。

    国君一脸迷糊地看向栾书,问道:“元帅意下如何?”

    栾书沉吟了一下,并且接下来还是继续沉吟,没打算太快表态。

    这一次晋国又是四个军团齐出,中军和下军是满编状态,上军和新军则没有。

    郤氏只调来五个“师”的士兵,分到上军两个“师”,新军三个“师”。

    上军的中行偃调来两个“师”,再加上郤氏的两个“师”,也就四个“师”。

    晋军一个满编“军”的士兵为三万七千五百人,一个满编“师”是七千五百人。

    几位“卿”麾下的兵力拢共十七个“师”,排个战斗力高低的话,实际上能打硬仗的“师”不会超过七个。

    公族撑死了就一个半“师”,并且晋国赏赐攻打许国都城“夷”,已经被人看透,压根就不堪大用。

    剩下的一些没被编入各军团的贵族,合起来大约是三个“师”的样子,只是太过于零散了一些。

    用最多六七万真正的战兵去跟楚国血拼,是不是有点托大?

    心里有笔账的士燮看了栾书一小会,视线转向其余的“卿”,希望能够获得支持。

    老范家觉得自己挺倒霉。

    去年因为卫国的事情,老范家的信誉度几近破产。

    宋国会搞那么一出,其余人怎么想,士燮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认为正是因为老范家在卫国那边失了信用,才导致宋国害怕晋国不支援。

    这就很难受,也恼火了。

    士燮觉得还没到跟楚国硬刚的时候。

    最起码要先内部取得共识,众“卿”不要将一些精锐留在国内互相提防,能够带到战场之上。

    别带来一大堆凑数的啊!

    胸不平……,不是,是内部不平,何以平天下???

    是不是!

    士燮一圈看下来,纳闷几个“卿”是个什么状况。

    老范家都愿意放弃支援宋国,你们在纠结些什么?

    估计是因为气氛过于沉闷的关系,栾书向中行偃打了个眼色。

    中行偃一再犹豫,还是开口说道:“战与不战,岂是晋国一家之事?不若招来鲁、齐等国?”

    智罃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自家人的关系,开口说道:“自当如此。”

    晋国一贯的国策就是折腾中原列国。

    尤其是晋国有大动作,更不能让列国有安生日子过。

    用现代人的理解方式,自家在打生打死,千万别让邻国有猥琐发育的机会,要不被偷偷发展起来,此消彼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韩厥无声地点头,表示支持。

    国君眯起眼睛看向栾书。

    刚才,他可是有看到栾书偷偷向中行偃递眼色。

    中行偃见得到赞同,像是信心大涨那般,又说道:“正所谓孤掌难鸣,晋虽强却不可无友邦。如今宋国有难不救,信用何在?”

    又有几个“卿”点了点头。

    士燮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他琢磨着,自己是以大局为重,退让了一两次,老范家就成了谁都能挤兑的小角色啦?

    只是,以他厚道人的性格,选择用沉默来应对。

    换作是郤锜,信不信直接发飙?

    栾书在频频地打量郤氏的一叔二侄。

    郤锜全程沉着一张脸,有点事不关己的意思。

    郤犨则是全程笑眯眯,像是很注意在听,也很感兴趣,却一点开口说话的**都没有。

    倒是郤至一脸的若有所思,盘算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中行偃与栾书眼神对视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或可遣使见楚君……”

    “楚君可知我等盘踞于此?”郤至声音听上去很温和,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中行偃稍微愣了一下,问道:“新军佐何意?”

    郤至比较直接地说:“如若楚人不知我等在此,岂不自曝行踪。”

    他这差不多就是直接指着中行偃的鼻子骂,什么都不懂就别瞎哔哔了。

    偏偏中行偃自己一想:“对啊!楚人未必知道,派人过去真的是自曝!”

    小弟被喷得一脸懵逼,栾书不得不亲自上阵,问道:“新军佐若有高见,尽可道来。”

    决定当个看客的国君看得津津有味。

    他就喜欢几个“卿”怼来怼去,要是能开口互喷就更完美了。

    郤至说道:“此次我等南下为讨伐背盟之郑国,岂可因楚出大兵而无功而返?”

    栾书颔首,赞同道:“合该如此。”

    郤锜有些意外地看向栾书,很纳闷栾书怎么突然讲起了道理。

    其实,国君也感到意外,不由说道:“难得元帅与新军佐意见并无左右。”

    听听。

    满满的嘲讽味道。

    这是国君该说的话吗?

    不过,鉴于国君即位之后大多数时间不干人事,他们没感到意外,只能当作没听见。

    士燮在接下来还是几次反对,认为最合适的做法就是收兵退回晋国。

    比较诡异的是,栾书和郤至成了同一个阵营。

    栾书没讲得太明白,不想回去的态度却是非常明显的。

    郤至则是说的话有些呛人,认为一旦这一次不战而退,以后没有谁会再尊重晋国。

    所以,打不打得过,他们这一次都要跟楚国打。

    只是怎么打,主动权应该掌握在晋国手里,不是被楚国牵着鼻子走。

    几个不想选边站的“卿”,比如韩厥和智罃看到栾氏和郤氏能不再斗,内心里多少是有些藉慰。

    成了里外不是人的士燮好几次被怼,后面只光顾着生闷气了。

    会议之后,几个“卿”对自己的军团下达命令。

    “雍丘”是不能待了!

    下军拔营向东南,沿着睢水朝“汋陵”开进。

    韩厥得到的命令是,先决绝郑国子罕的这一支郑军,表明保卫宋国的决心,再解放宋国的战斗力。

    一旦下军击败子罕率领的郑军,需要接手宋军的指挥权,合兵之后再郑国的都城“新郑”逼近。

    中军、上军和新军则是分散,一路扫荡郑国的城池和村落,后面一样是朝“新郑”靠拢。

    这样做的安排比较直接,他们必须先在郑国身上取得足够多的收获,提振军心士气的同时,收集所能拿到手的物资,不与楚军交战就罢了,一旦与楚军交战就是战争的军需品。

    所以,抢到了什么东西,栾书命令先记录再集中起来,想分就等战事结束。

    国君一千万个赞同栾书的提议,开口讨要保管战利品的权力。

    栾书尽管并不同意,只是并没有开口拒绝。

    其余的“卿”觉得现在事情这么大条,国君近期长进了不少,不至于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吧?

    因此没有“卿”对国君保管战利品提出异议。

    倒是祁奚事后知道,忧心忡忡地找了国君一趟,要求国君保证不胡来,得到保证还是不放心,想插手保管却被拒绝。

    这一下,祁奚可以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肯定是要闹出幺蛾子的!

    他去找到了吕武。

    而吕武从新军序列脱离,一时间也没有得到哪个军团的大佬征召,跟许多一起来纳赋的贵族一样,成了一帮预备役力量。

    他们暂时跟随国君一起行动。

    对此,吕武不免会多想,是不是反复横跳的次数多了,不受到各个“卿”的待见了呀!

    然而,并不是那样。

    其实是栾书和士燮认为吕武该到中军服役,很直接地被郤锜给怼了。

    智罃则是希望吕武到下军服役,只是韩厥态度比较暧昧。

    中行偃在南方时跟吕武相处得非常不错,表达吕武可以来上军,暴脾气的郤锜却是不乐意。

    而吕武刚从新军脱离,郤犨和郤至才不会再次征召。

    结果,吕武悲剧了!

第236章:进击的老魏家

    祁奚找到吕武,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国君待吕武不薄,要是出什么事情的话,请吕武务必以国事为重。

    一开始吕武听得有些懵。

    国君待自己不薄吗?

    老吕家至少有两次被国君吞侵了战利品的事。

    其余各家其实也差不多。

    至于说吕武现在的身份地位怎么来的?

    能够成为一名中大夫,并且有两块封地,并不是无缘无故获取。

    吕武尽到了一名晋国贵族该尽的责任,立功获得了应有的奖赏,并没有超出规则之外。

    要说谁对老吕家有恩,独独没有来自国君的恩情!

    什么时候一国之君按规矩办事,成了恩情啦?

    要是吕武没立下什么功劳,平白无故从国君那里获得赏赐,才算是一种施恩。

    又或者,国君给予吕武的赏赐大大超过了功劳,也能是施以恩惠。

    关键问题在于,国君不但坑了吕武两次战利品,封地与爵位的给予只是按规矩,并且封地真不怎么样。

    如果吕武不是真的足够悍勇,甚至都要被国君坑死了。

    真正给予吕武上进渠道的是魏氏、韩氏。

    算起来,智氏都算对吕武有恩,独独没有国君的份。

    在一套既有规则里面,国君才是屡屡打破规则的那位!

    吕武假装没有听懂,开始为自己的无所事事而感到担忧。

    尼玛!

    要说哪个群体受到国君的恩惠,绝对是一帮公族!

    这些家伙干啥啥不成,只会跟在国君屁股后面捡便宜。

    他们不敢去侵占卿位家族的利益,对中小贵族倒是蛮横得很。

    吕武还记得上次攻打许国都城“夷”之后,一帮公族的嘴脸,决定从今往后是绝对不会与之合作的。

    一直在淡化公族身份的祁奚,他再怎么淡化也还是公族的一员,算在吕武不想交往过深的对象之一。

    “唉!”祁奚不知道吕武是真没听懂,还是假装没听懂,说道:“此为多事之秋,武若可担待,便多担待些许。”

    吕武“嗯嗯”“哦哦”地应着。

    瞧瞧。

    什么好处都不漏一些。

    甚至连许诺都没有。

    想让马儿跑,又不喂一喂。

    要不是头脑清醒的话,吕武都要怀疑自己是身处帝国时代了。

    他都表达得那么明显:俺现在哪个军团都不是,整日无所事事呢。

    祁奚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懂。

    结果,来个装糊涂。

    跟谁不会装糊涂似得!

    祁奚走了,走前深深地看了吕武一眼,脸上满满都是失望。

    不就是露出失望的表情吗?

    吕武也会啊!

    艺术家未必人人担当得起,临时客串戏子这种事情又不需要太专业的演技。

    在接下来。

    分散而出的几个军团,隔三差五地传回捷报。

    今天这个军团攻破了郑国的哪座村落,有多少缴获之类。

    明天那个军团被哪座城池挡住,需要多少天来攻破,又或是决定围城再洗劫村落。

    搞得晋国就是一群强盗团伙,冲进郑国烧杀抢掠来了。

    这样的行为其实不是一个霸主国该干的事情。

    一方面是晋国在讨伐秦国时吃到了甜头,再来就是郑国这次真的把晋国惹得够呛。

    更深层的原因则是,近些年晋国的众贵族支出远远超过收入,不凶恶一些真要扛不住了。

    无所事事地听谁取得多少收获,又是俘虏了多少,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

    吕武这些天没少在一些贵族面前唉声叹气。

    自以为很聪明,也真的非常聪明的智朔再次看到吕武表现得落寞,说道:“武该择一军团长久服役。”

    一帮二代大多没有跟随军团出征,留在国君的行辕。

    吕武苦笑说道:“若我可自决,何至于此。”

    智朔比较认同地点头,却说:“如今阴氏当可自决。”

    现在的老吕家已经不是以前的老吕家,是有点自主选择的权利了。

    智朔说道:“如武愿意长留下军,朔可向大大请求。”

    吕武比较讶异地看了一眼智朔,直白地说:“智伯多次言及,韩伯并无表态。”

    没发现最近韩无忌和韩起都没脸来找吕武了吗?

    不就是韩厥没同意智罃将吕武调进下军服役。

    致力于低调的韩厥未必是不喜欢吕武,只是觉得有吕武在压根就低调不了,跟老韩家的当前决策不符合,才表现出排斥。

    好几家其实很愿意看到韩氏与阴氏的关系淡化,巴不得两家就此分道扬镳。

    吕武猜懂了韩厥的心思,自然不会热切地巴结上去。

    他甚至觉得韩厥非常聪明,作为一位“卿”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甚至懂得运营人设。

    这么低调的老韩家,本身实力又还可以。

    不管其余几家再怎么闹,对老韩家只会拉拢,不是列为打击对象。

    这样一来,老韩家就能继续猥琐发育啦!

    每一家的情况都不相同。

    有些是不争就要衰弱,甚至是败亡。

    比如魏氏一直在奋进,他们能像韩氏那样吗?

    再来说吕武。

    刚刚崛起的老吕家不到低调的时候。

    相反,吕武还是应该奋勇争前,取得足够的成绩,也让老吕家多一些横财。

    某天。

    吕武跟随大部队一起来到一个叫“菟氏”的地方。

    营地还没有立好,魏相急匆匆地过来了。

    “宋军再败,龟缩往‘夫渠’而去。”魏相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然后呢?

    之前前往支援宋国的下军,得知宋军退缩到“夫渠”之后,鉴于楚国的公子喜也开始向“夫渠”逼近,停在一个叫“巢”的地方。

    吕武能体会出宋国连续两次败给郑国意味着什么。

    事实上,宋国不行之后,南下的晋军就等于侧翼不再安全了!

    “中军佐再次建言退兵,元帅大怒驳斥。”魏相真的感到震惊,为的是栾书竟然训斥士燮。

    他们这种大贵族,身份地位虽然是有些差距,但也只是一时的差距而已。

    晋国的元帅历来就是轮流当,栾书这么不给士燮面子,以后轮到老范家当元帅,不怕被报复?

    魏相说道:“郤氏与栾氏同气连枝!”

    这个是他另一个感到震惊的地方。

    吕武想了想,说道:“我料若与楚交战,此战必胜。”

    他不是在当什么预言家。

    栾书与郤氏的矛盾谁不知道?

    都快成为生死仇人的两家,不管是为了什么而团结起来,说明这一次至少不会互相坏事。

    栾氏和郤氏愿意为了同一件事情发力,别以为只是一加一等于二!

    中行氏本来就是栾氏的铁杆。

    智氏跟中行氏关系大不如前,大方向上还是会互相配合。

    韩氏则是属于随大流的类型。

    一旦栾氏和郤氏成了同伙,以士燮老好人的性格只会妥协。

    这样一搞,晋国形成了空前的团结局面。

    魏相惊讶地看着吕武,开口说为什么过来,道:“今次武麾下仅有两‘旅’,可愿往大大麾下?”

    吕武是中大夫,军职是“帅”。

    魏琦其实也只是中大夫,军职一样是“帅”,只不过还兼任其它的职位。

    不过,魏琦是魏氏的一支,背后还有实力强大的魏氏,尽管吕武与之爵位和军职一样,却还是存在区别的。

    话是那么说,同样的爵位和军职,却邀请去麾下任职,得看双方是什么关系。

    换作是跟吕武没什么交情,又或直说不是老丈人,吕武直接弄死那人都算是保卫自己的尊严。

    吕武满脸怪异地说:“我已落魄于斯?”

    之前是不知道没被调入哪个军团有那么多波折。

    后面不是将事情搞清楚了嘛!

    俺不是没人要!

    是太多人想要俺了!

    魏相露出了恳求的表情,说道:“今次魏氏当奋起,望武相助!”

    吕武先“哈哈”大笑两声,走过去亲热地搂住魏相,笑呵呵地说:“阴氏与魏氏何等关系,武岂有不往之理。”

    这跟落魄了被人收留不一样。

    再则,吕武也乐意看到魏氏崛起。

    晋国的旧局面需要被打破。

    魏氏有实力又有决心,他们祖上累积下来的声望与功劳也都足够,差的就是临门一脚。

    有了魏氏打破旧局面,吕武才有更多的机会。

    要是晋国还是保持旧局面,不但对老吕家是坏事,其余的中小贵族估计也会绝望的吧?

    大喜的魏相离开。

    吕武后一脚却是得到命令,不需要扎营,需要前往一个叫“制田”的地方。

    “制田”就在“菟氏”的西南方二十里。

    这一片地方并没有郑军,一些村落早被晋军给洗劫了一遍。

    而当地就离郑国的都城“新郑”不超过五十里。

    吕武率军来到地方,发现当地并没有驻军。

    他们在这里扎营了三天,等啊等的,等来了新的传令使,要求老吕家再次拔营。

    这一次吕武需要率军前往一个叫“棐林”的地方,与魏琦本部进行会合。

    短短七八天,连续来了两次让挪窝的命令。

    敏感的吕武明显察觉到时局的不确定性,甚至还有些不知道的艰难之处。

    他见到魏琦,行礼过后进行归于建制的手续。

    魏琦对吕武能来当然非常高兴,甚至可以说十足兴奋,却是压抑地说:“楚军舍弃宋国,向郑国而来。”

    这么说,老宋家得救啦?

    然后,轮到晋国该头疼了!

    魏琦说道:“未探知楚军动向,元帅决议先行屯兵于‘棐林’,再往‘鄢陵’进逼!”

    等等!

    吕武怎么觉得“鄢陵”这个地方,好像是在哪听过???

第237章:谁?阴武?快堵门!!!

    后续,有更多的消息传过来了。

    宋国连续败了两次,兵力的损失却是不大,但像是被吓破胆了那样,死活要坚守“夫渠”这个地方,不愿意再挪动哪怕一步。

    驻扎在“巢”的韩厥和智罃得到命令,不用再去管其余什么事情,必须马上过来跟其余军团会合。

    晋国已经派出军团救援宋国,只是宋国自己不争气,锅不在晋国身上。

    并且!

    宋国的国君子成明确拒绝派出兵力征讨郑国。

    这样一搞,宋国跟晋国长久的联盟关系算是出现裂缝了。

    只是以目前的局势,晋国高层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宋国,要算账也是等以后。

    楚共王已经离开蔡国,原本是朝着宋国的方向行军,进入陈国的境内却突然转向朝北。

    他们这边一共有三个满编军团,还带上了陈国、蔡国和南方各蛮族,总人数大约是二十万左右。

    且不论二十万人中有多少战兵,光看数量其实挺唬人的。

    上一次,晋国集全国之力讨伐秦国,四个军团满编出击,再加上相应的辅兵,人数也就是三十万上下,并且还要算上齐、宋、卫、鲁、郑、曹、邾、滕八国的军队。

    这一次,楚共王一共出动了三十多万人,明显就是在跟晋国别苗头。

    楚军北上之后,先是渡过颍水,已经抵达一个叫“鬼阎”的地方。

    看平面地图的话,晋军与楚军的间隔大约是一百八十里。

    考虑到交通不便,再来是不可能直线行军,哪怕都是朝着对方行军,两军按脚程来计算,起码要七八天才能碰头。

    当然,前提是楚军也向鄢陵进发。

    现在天上没有卫星,无法时时刻刻侦查对方的位置。

    再来是没有即时的通讯设备,友方发现敌军所在地,想通知也要耗费时间。

    晋军和楚军都不知道对方在哪,形成了一种战争迷雾的现状。

    “武,若是攻打‘新郑’,可几日破城?”魏琦问得比较严肃,并且有着很深的期待。

    晋军的三个军团一度距离“新郑”很近,却是进行了转移。

    他们所在的“棐林”距离“新郑”约是六七十里路。

    要是急赶一些话的话,两天左右就能抵达“新郑”城下了。

    吕武比较好奇的是魏琦这么问,是高层又决定打“新郑”啦?

    魏琦看出吕武的迷惑,说道:“楚军未现踪迹,元帅决意出偏师远袭‘新郑’,逼楚军来救。”

    既然是偏师,数量肯定不多的咯?

    看魏琦那么兴奋,又是充满了期待,极可能就是由魏氏来负责指挥。

    果然。

    魏琦索性就讲得明白透彻一些。

    这一次去攻打“新郑”就是由他来指挥。

    魏氏将会出动两个满编“师”,再加上吕武麾下的两个半“旅”,就是七个半的“旅”去攻击“新郑”。

    “新郑”是郑国的都城。

    郑国是个曾经称霸过的国家,后来虽然衰弱,却还是个二流强国,只不过是高层习惯投降了而已,并不是真的太弱。

    现在,郑国的执政子罕带一个“军”去攻打宋国,另一个“军”则是跟楚共王合兵。

    二流强国也就两个“军”的兵力,目前都不在“新郑”驻防。

    不过,那并不意味着“新郑”没有守军,起码还有郑君姬睔(gun)的直属部队,再加上作为一国都城有相当数量的贵族。

    哪家贵族还没点看家护院的武士?

    根据魏琦的估算,一旦攻击“新郑”将会面对起码一个“军”兵力的守军。

    现在的贵族对攻城和守城都不是太熟。

    魏琦要带上一万左右的士兵去攻打“新郑”。

    根据探报,作为郑国都城的“新郑”,城墙高度超过三丈,北面与南边筑有瓮城。

    另外,“新郑”城外还有一个永固的军城,长期驻扎约一个“旅”的守兵。

    魏琦就指望着吕武上演单人破门的壮举,再乘势杀进城内。

    “大大,若是守军未将门洞封死,武自然把握十足。”吕武没半点谦虚,却是多补了一句,说道:“我听闻郑人胆小,城内尚有三道护墙。”

    魏琦一听有些懵。

    那不是吕武的道听途说。

    他在南下时就派人装作商旅,去“新郑”提前进行了摸底。

    毕竟,他早料到晋国会攻打郑国,肯定是要事先侦查的嘛。

    只是,留下人手作为内应之类,则是没干了。

    不是怕被提前发现。

    纯粹是现在还处于讲“礼”的时代。

    真要那么干,九成九是能将计划成功实施。

    然后,名声就会彻底臭大街。

    先人半步是天才。

    早早跨越出几十步则是妖孽。

    而妖孽是要被烧死祭天的!

    “三道护墙?”魏琦很难体会郑国高层的担惊受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多高?”

    吕武答道:“最低有两丈,最高有三丈,且宫城建于山体之上,有层层关卡。”

    现在的宫城,有山绝对是建在山上,没山则会夯土砌高。

    他一度好奇在没有自来水的年代,建那么高的话,用水怎么保障。

    后来,他给整明白了。

    贵族都有那么多的人手。

    国君又缺了能肩挑手抬的人啦?

    时时刻刻肩挑手抬的蓄水,贵人们怎么可能少了用水。

    魏琦并不觉得吕武是在推脱,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

    打,肯定是要去打的。

    只是“新郑”的防御那么变态,想要完全攻克的难度太大。

    魏琦接到的命令是攻打“新郑”,目的是吸引楚军向“新郑”靠拢,并不是得到攻陷“新郑”的命令。

    在准备就绪之后。

    七个半“旅”的部队开拔。

    他们没有在沿途做过耽搁,只是途径“长葛”时,顺手收割了属于郑人的农作物。

    绝对不是吕武率先动的手。

    是由一个叫丘平的贵族带头。

    魏琦没有制止,队伍中的贵族也就有样学样。

    只是这样导致了很搞笑的后续。

    他们行军到“新郑”郊外,“长葛”那边的贵族亲自跑了过来。

    这个郑国贵族质问魏琦为什么要偷他家的农作物,要求将偷的农作物交还。

    正好在场的吕武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也就是在目前的年代还能遇上这种事情。

    偏偏魏琦还被质问得非常尴尬。

    至于说让收割农作物的贵族将东西交还?

    魏琦该是多傻才能干出这事。

    晋国第一才子魏相只好赤膊上阵。

    他先对郑国贵族遭遇的不幸进行慰问,提到两国已经进入战争状态,行军途中没有义务帮郑国肃清荒野的义务,只好眼睁睁看着来历不明的人收割走农作物。

    没错,收割郑国农作物的锅,直接被推了个一干二净。

    郑国贵族估计没想到能碰上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不要脸。

    他被搞得一愣一愣的时候,发现一只拿着玉的手伸到自己面前。

    吕武满脸笑眯眯地告诉这名郑国贵族,佩服在交战状态下还能只带几个人就跑过来。

    你这个朋友,俺交定了啊!

    请务必手下玉哦。

    那个时候,魏琦直接别开了脸。

    魏相后悔自己怎么没早想到这一招。

    其余贵族傻眼地看着吕武和魏相的配合。

    完全没毛病的事。

    两国已经发生交战。

    先佩服那个郑国贵族的勇气,再进行俘虏。

    有郑国背盟在先。

    郑国又是弱势的一方。

    碰上强国这种不要脸的贵族。

    能咋办呀!?

    一个插曲过后。

    魏琦派出家臣去拜访郑君姬睔,宣告对“新郑”的攻城马上就要展开。

    作为“新郑”卫星城池的军城,派出一个“旅”给围了起来。

    郑君姬睔当然不会亲自接待魏氏的家臣,只会让自己臣子的臣子出面。

    这是在搞什么呢?

    魏琦这么干非常有贵族风范,进行必要的宣战手续,给郑君姬睔一个投降的机会,赶紧地送上战败赔款。

    郑国人很礼貌地接待的魏琦派去的家臣,再客客气气地让晋军要攻城就开始。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吕武还是觉得挺荒谬。

    偏偏这才是春秋中叶正儿八经的风格。

    晋军初到,魏琦不可能没经过休整就立即发动攻势。

    该打造的攻城器械,能造多少就加紧打造。

    翌日。

    魏琦召唤各级军官开会,前茅(先锋)的位置交给了吕武,中茅(第二梯队)则是交给魏相,他本人将率领预备队指挥整场战争。

    有贵族提出疑问,怎么只攻击一面城墙。

    魏琦让他们听命行事就是。

    晋军对军令的服从要求很高。

    指挥官发话,再感到困惑也没人多哔哔。

    魏琦确认“新郑”里面派出人手离开,开始着手攻城。

    选择的进攻方向就是郑君姬睔开门放出报信队伍的那一面城墙。

    郑国守军还在纳闷晋军怎么没有围城,没想出个所以然之前,晋军行动了起来。

    “此……”郑君姬睔没到城墙,接着宫城的地势,远远地进行观望,问左右:“何许人也?”

    他们看到的是一支能在阳光下反射一片银光闪闪的部队。

    离得太远,别说是看不清人的脸,旗帜也难以进行辨认,没人能回答郑君姬睔的提问。

    城墙上一片忙碌。

    守军严阵以待的同时,临时从城里征调的民伕来来往往地搬箭矢、石块、檑木,就等着给攻城晋军一个惨痛的教训。

    吕武示意青可以驱动战车向前,又对另外一辆战车上的葛存给了一个眼色。

    由于只有一辆战车向前,城墙上的守军并没有射箭。

    吕武没有一向前就发起攻击,他需要按照现在的礼仪,先跟城墙上的守军指挥官唠嗑几句。

    等待他通报来历。

    却听城墙上的守军指挥官失声大喊:“不好!”,随后用慌张的声音喊道:“来者是阴武子!快快堵死城门!!!”

    面对守军指挥官的不礼貌行为。

    吕武当然是下车,抱着粗圆木就是冲……

第238章:阴武,真猛士也!

    吕武头顶箭雨,耳朵听着建筑与甲片磕碰发出来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城门。

    在后面的老吕家士兵,他们在自己家主冲门时,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展开了攻城。

    只是箭矢阻击的话?

    吕武其实心不太虚。

    他外层的扎甲被射了甲片之间的空隙,里面还有一层胸甲挡着,其余部位也有皮革作为缓冲。

    另外,他家现在富裕了,买得起丝绸来穿,最里面可是穿了三层的丝绸内衬。

    丝绸当然无法起到挡住箭矢的作用,只是被箭矢命中后,箭镞钻开皮肤射进肌肉,会带着一部分的丝绸材料一块陷进去。

    所以,穿丝绸的作用只是在处理伤口时,能保护不被多次撕裂,更轻易地取出箭镞。

    城墙上不断有石块和檑木被砸下来。

    吕武不怕箭矢,却受不了石块与檑木的重击。

    大多数的甲胄能防住锐器的砍、刺,却少有甲胄能防住钝器的敲击。

    老吕家还没有研究出能防护钝器的甲胄。

    吕武再怎么勇猛,身躯被石块或檑木砸中会受伤,脑袋被直接命中少不了遭受重创或是直接嗝屁。

    这个时候就需要扛盾的士兵来掩护。

    青和凌率先上来,交替格挡城墙上砸下来的石块或檑木。

    后面,重步兵掩护着弓箭手向前,对城墙上的敌军进行覆盖射击掩护。

    吕武撞了八次,城门板在一阵怪异的声音中倒了下去。

    城门板的倒下泛起了一阵尘烟。

    城门洞里面传出惨叫和惊慌失措的呼声。

    吕武丢弃手里已经不像样的粗圆木,率先抽出战剑杀了进去。

    他身后的青和凌立刻跟上。

    重步兵不再掩护弓箭手,整队之后发起冲锋。

    在城门板倒下的刹那,晋军这一边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郑国守军则是发出了哀嚎。

    一直在督战的魏琦一看“新郑”城门板倒下,猛地给自己的大腿来了一下,喊道:“阴武,真猛士也!”

    他没忘记进行下一步行动,留下数量足够的预备队,再让魏绛对围困起来的军城发起攻势。

    事实上,已经击破“新郑”的城门,城外形成掎角之势的敌方军城肯定不能留。

    作为第二梯队的魏相一脸急切地看着城门洞,离得远了还是能听见里面连串的惨叫。

    而待在城墙上的守军指挥官,他在吕武撞击城门时,果断地溜到第二道防线去了,并且带走了相当数量的守军。

    吕武正在昏暗的城门洞内大开杀戒。

    那是一种只要站在自己前方,必然是不断挥出武器斩杀的果决。

    进入城门洞,里面已经堆积了一些杂物。

    这是守军要堵死城门洞,没来的完成,城门板就倒下了。

    吕武压根没数自己杀了多少敌军,一直向前杀戮推进,杀到重新站在阳光之下。

    一块杀进来的老吕家士兵。

    重步兵在少量友军的跟随下组成龟甲阵,一起持续向前推进。

    另外的士兵则是占领城墙的走道,接下来要肃清这面城墙的敌兵。

    等待老吕家的部队都杀进城内,魏相带着第二梯队进城了。

    城内山间之上的宫城。

    包括郑君姬睔在内的一帮郑国高层满脸的懵逼。

    他们对已经发生的一切简直感到难以置信,哪怕是晋军真的杀进城内,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子羽为何不落千斤闸?”郑君姬睔反应过来,问了那么一句。

    这个叫子羽的人是郑国的大夫,自告奋勇抵御晋军的攻击。

    子羽是他的名号,名字叫挥,又称公孙挥。

    其余的郑国高层正懵着呢。

    没错啊!

    因为晋国和楚国争霸,战场不是在郑国附近,干脆就是在郑国境内。

    这就导致郑国一直有被害妄想症。

    作为郑国都城的“新郑”真的有在城门装千斤闸,还在城内多修了三道护墙。

    所谓的护墙其实也是一种城墙,只是高度和厚度没有城池的城墙那么高和厚。

    郑君姬睔发出了灵魂一问,整个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这倒不是他没听说过吕武能单人破门。

    他上一次也跟随晋国前往征讨秦国,只是没亲眼见证吕武能办到,不代表不相信。

    要是子羽在这里,他会回答郑君姬睔,说是第一次带兵作战,只光记得要堵死城门,一时间忘记城门有安装千斤闸这件事情了。

    而子羽的家臣没忘记,却来得及提醒,自己的家主就当机立断跑路。

    说白了,眼高手低的人多了去了。

    他们平时对自己信心百倍,以为自己要多牛逼就有多牛逼,等真的任事其实也能干得有模有样,遭遇突发事件就慌了。

    这人一慌,很多事情就会忘记和忽略,想更多的是保存自己。

    用人话来讲,不是某些人不行,纯粹是缺乏控场能力。

    老吕家攻破了第一道城墙,一部分前往卡住郑军的增援路线,进入到肃清残余守军的阶段。

    吕武指挥自己的部队,没有去干涉魏相的行动。

    这也就导致他不知道子羽逃到第二道防线后,第一时间下令堵死了城门。

    子羽这么干,来不及退到第二道防线的守军和一些想躲进去的郑人彻底懵了。

    这特么!

    老子还没进去啊!

    他们拥挤在城门口一片哀求和哭嚎,发现追兵已经跟上来,转身作战是不可能的事情,能干的就是继续哀求和哭嚎。

    魏相一上来看到那一幕,呼喝赶紧去将后面的攻城器械带上来。

    他没有不要脸地让魏氏的士兵捡便宜,看向正在主持的葛存,说道:“此些残兵尽归阴氏。”

    拥挤在第二道防线入口的郑军,数量应该是有个七八百?

    不止只有郑军,还有不少想要逃进第二道城郭的平民。

    将近两千人就在那边人挤着人。

    葛存正在调集远程部队,想的是用远程兵种逼迫那些残余郑军投降,一点让自家士兵顶着城墙守军箭雨覆盖上去厮杀的想法都没有。

    老吕家的士兵数量就那么多,赢那是绝对赢定了,只是看赢多少。

    哪能平白无故地损失,是不是?

    大嗓门的老吕家士兵已经在奉劝那些残余郑军投降。

    然而,被堵在外面的残余郑军和郑人只顾着乱嚎。

    葛存见远程部队跟上来,下令道:“弩手一轮覆盖。”

    魏相已经发现过来的老吕家士兵手里有没见过的武器,正好奇是什么玩意,下一秒看到那些老吕家弩手抬起弩机,扣动扳机发射出弩箭。

    五百老吕家的弩手射箭,他们的攻击目标是一群将背面对着自己的残余郑军和普通郑人。

    弩箭落下,闷哼声是一声连着一声,至少有两百多郑人直接挺尸。

    那一瞬间,惨嚎停了下来,没死的郑人转头看后看,看到的是正在装箭的老吕家弩手。

    城墙之上的子羽。

    他长大嘴巴,一副看呆了的模样。

    不是因为己方的人一下子被干掉两百多。

    是纳闷什么武器能将箭矢射得那么远。

    他之前还在盘算,一旦晋军向前压进,就要让城墙上的弓箭手射箭来着。

    结果?

    特么!

    什么玩意能射一百八十步远啊???

    魏相一脸的震惊!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的很想抢一部弩机好好研究一下。

    没死的郑国人可算听见老吕家的人在喊些什么了。

    他们在发愣之际,对方又射来一轮箭雨。

    身边中箭的人倒下。

    死了也就直接死掉。

    中箭没死则是哀嚎,或是发出低声的呻吟。

    一个郑军先受不了,丢掉武器喊着要投降。

    有人带动,剩下的人也不想死,肯定是降了。

    城墙上的子羽以及其余郑军,他们倒是没有呼喝不准投降。

    子羽忙着加强防御,才没空去管被堵在外面的人怎么样。

    其余的郑军则是一脸的哀痛。

    外面的人之中,可能有他们的亲朋故旧。

    吕武下令部队开始有序收获,人来到这边。

    什么叫有序收获呢?

    其实就是尽量不杀人,控制好秩序,人要绑走,值钱的玩意也该带走。

    别以为抢劫很简单,想将这事业干好,还是很考验临场能力的!

    “武?”魏相还在等攻城器械被挪上来,皱眉看着第二道护墙的人影绰绰,很发愁地问:“该将如何?”

    这时候吕武不会泼冷水,比如早干么去了,不会趁着敌军慌乱,赶紧地追在乱军后面杀进去。

    魏相其实想那么干,他怎么知道子羽会那么果断地放弃第一道防线,会在第一道防线还在激战,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来第二道防线组织防御。

    因为这样,魏相甚至觉得守军的指挥官很当机立断,评估不会太好对付。

    刚进城的魏琦得知子羽的选择,赞叹地说:“我知公孙挥此人,未曾想可担任大事。”

    他真不是为了帮自己儿子推脱,才发出那样的感概,是按照常理来进行推断。

    发现攻城晋军没有马上对第二道护墙发起进攻,一个叫子产年轻人对自己的父亲说道:“子羽可堪大任!”

    他父亲叫子国,为郑国的大夫,反对这一次跟楚国搅和到一块去。

    恰恰是那样,子国这一家子在发生城池攻防战时,没有被接到宫城上面,也没有被委任任何的职务,只能当看客。

    “早闻阴武子此人,传言乃晋国新晋贵人,与韩氏、智氏、郤氏相善?”子产其实连十岁都不到,却非常老成地说道:“此人,必为晋国新星。父亲若有机会,需与之相交。”

    子国知道自己的儿子聪明到有些妖孽,闻言猛点其头。

第239章:心态炸裂

    吕武已经从魏琦那里知道这次攻打“新郑”的目标是什么。

    再加上目前年代,俘虏一国之君只有同样身为国君能做。

    话说,他也就失去了死力攻打“新郑”的**。

    就是这么的真实!

    真的能打下来,兵力损失可能会有点大。

    打下来了却不能对郑君郑君姬睔怎么样。

    这样一来,为什么要去血拼呢?

    攻下外城,愉快地洗劫一波,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只是吧?

    他们偏偏打的是北城区,不是达官贵人会居住的城南,更不是囤积一大堆物资的城东或城西。

    这就有点难受了!

    不过,老吕家其实不挑食。

    能抓到人就是一笔赚了的买卖。

    魏琦已经进城,亲自观看魏相会怎么率兵进攻“新郑”的第二道防线。

    这一条防线的城墙高度两丈到三丈不等,厚度也并不统一。

    从第一道防线的城墙眺望,能看到第二道城墙厚度从两丈到一丈都有。

    与第一道防线准备了大量的箭矢、石块和檑木不同的是,郑人对第二道防线的准备明显不足。

    这个其实也能理解。

    谁能想到第一道防线连一天都没能撑下来就宣告失守?

    所以,第二道防线肯定不会准备大量的守城器械。

    “武可将甲士借调于我?”魏相查看了一圈,找到吕武说了那么一句。

    吕武没有犹豫,答曰:“可。”

    在他发家时,魏氏对老吕家帮助太多,甚至某些小细节也做得很到位。

    这年头不懂知恩图报是要被唾弃的。

    吕武大概猜测出魏相想干什么,没有不借兵的道理。

    五百重步兵被集结起来,他们接受魏相的亲自讲话。

    “新郑”的第二道城墙很多只有两丈高度,吕武上一次就给晋国的很多贵族上了一课,魏相也是其中的一员。

    魏相很明显要学以致用。

    他将老吕家的五百重步兵布置在最前面,要求他们将盾墙搭在城墙,形成一个倾斜的坡度。

    老魏家的甲士也被集结起来,他们一手塔盾一手战戈,会成为进攻的第二梯队。

    其余的魏氏士兵,他们被要求一旦城墙搭设起来,必须跟在甲士后面发起进攻。

    吕武看到这支魏氏的重步兵,想道:“这就是魏武卒的前身?”

    为了能一次成功,魏相再一次找吕武借远程部队,借的就是装备了弩机的弩手。

    这样就非常明显了。

    要利用倾斜的盾墙作为进攻的通道,直接杀上城墙进行占领。

    “如此与我家自行进攻有何区别?”葛存没经历老吕家艰难的时期,来时老吕家就处在上升期。

    他倒是知道魏氏对老吕家的帮助不小,可一码事归一码事。

    吕武笑了笑没有说话。

    恩情其实就是被一次又一次地消磨,直至谁也不再欠谁。

    他长久以来一直找机会能将魏氏的恩情还了,只是没有找到机会。

    还恩情的同时,何尝不是缔结新友谊的开端?

    六七年相处下来,吕武觉得跟魏氏交往还是挺舒服。

    他更清楚魏氏离成为“卿”已经不远,没有雪中送炭的机会,还能积少成多嘛!

    葛存见吕武没有说话,不再多说自己的见解。

    另一边。

    魏相已经该做的准备做好,下令辅兵扛着攻城梯发起冲击。

    辅兵很少才有参与战斗的机会,他们来战场的责任就是干一些杂活。

    大多数的辅兵还是非常期待能够参与战斗,好找到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能够成为一名有恒产的阶级,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一架攻城梯由六个辅兵合力扛着,他们嘴巴里发出“waaaaaal”的喊声,快节奏地迈动双腿奔跑。

    城墙上的郑军弓箭手在一阵急促的梆子声中开始射箭了。

    没有身穿防具,连一面盾牌都没有的魏氏辅兵,不中箭算是运气好,一旦中箭不管是被射中哪里,肯定是扑倒在地。

    六个辅兵合力抬动一架梯子,有一人中箭摔倒,长长的梯子就会失去平衡。

    旁边要是有另外的辅兵,他们会接力继续扛着就是跑。

    没有人接力的话,辅兵会调整好重心,直至一架梯子完全无法抬动为止。

    吕武已经知道现在真没有太多种类的攻城器械。

    最为常见就是两根长木或竹子,再一截又一截捆绑可踩踏阶梯的梯子。

    少不了用来撞击城门的攻城锤。

    再来就是真正的攻城梯。

    所谓“真正”的,其实是一种底部有底盘,底盘有轮子用来移动,上层结构是类似箭塔的款式,一直向前倾斜到一定高度,顶端有一个带绳套的咬钩装置。

    这种攻城梯一旦搭上女墙,真不是想推就能推倒,只能倒油再放火烧掉。

    当然了,目前的攻城战发生得太少太少,掌握攻城器械制造的也就没几家。

    毕竟,用到的次数不多,谁会去研究。

    反正,吕武除了自己命人打造过攻城器械之外,真没看过谁拿出正儿八经的攻城器械。

    魏氏辅兵将梯子扛上去再竖起来。

    很多梯子刚刚搭在女墙上,没一会功夫就被推倒。

    结果是魏氏辅兵顶着箭矢与砸下来的石块,或其它奇奇怪怪的东西,卖力又卖命地继续竖梯子。

    跟上去的魏氏士兵,呐喊着进行攀爬。

    很多魏氏士兵攀爬到一半,梯子被上面的守军推倒,怪叫着连同梯子砸在地上。

    由于不是太高的关系,其实砸倒也受不了太重的伤,爬起来还能继续作战。

    而在守军被攀爬部队所吸引的时候,老吕家的重步兵掩护自家弩手和魏氏弓箭手向前推进。

    老吕家的弩手停在距离城墙约一百六十步远的位置。

    队列从左到右,站在第一序列的两名弩手在军官的口令声中进行校射。

    没错,不是一整个队列射箭。

    远程部队很少有不经过校射,一股脑直接射箭的情况,必然是要先行测试射程,又或者射出“校射箭”来标注可覆盖范围。

    继续向前推进的魏氏弓箭部队,他们需要在老吕家重步兵的掩护下,抵近到距离城墙六十步。

    躲在盾墙里面的魏氏弓箭手,他们已经能听到盾牌与箭矢磕碰发出来的动静。

    “律?你是律!”

    “乔?”

    “你为阴氏甲士?”

    “正是!”

    看上去高高瘦瘦的魏氏弓箭手认出老朋友,确认之后一脸的羡慕。

    本来在老魏家,后来成为陪嫁到老吕家的律,看到老熟人先是感到高兴,后面则是一脸的傲娇。

    俺可是甲士了哦!

    知道什么是甲士不?

    除了一应待遇远超普通的武士,还是一家之主的心腹。

    待遇不好,哪能担任得起甲士这个职业?

    不是心腹则没可能成为甲士。

    盾阵在缓慢但是坚定地继续推进。

    乔问道:“坚、远、平……几人尚好?”

    律答道:“有田四百亩,家有隶十余,牛、马、羊无缺,尚可。”

    这叫尚可?

    乔心态有点炸裂。

    他曾经也是一个能穿重甲的人,直至一次小腿中了一箭,失血过多又发脓,幸运地没死,只是养伤太久,家境不免衰弱,改行当起了弓箭手。

    老魏家当然有重步兵,数量方面一点都不输给卿位家族的甲士。

    魏氏在甄选甲士方面非常严格,起码要能双臂举起超过一百五十斤的物体,再来就是跑多少里而气不喘。

    其它诸如身高和体重,一样是有硬性的要求。

    家境不好的话,谁能长得又高又壮,还需要平时吃喝不错才能保持状态。

    一旦被选拔成为甲士,魏氏肯定会划拨数量足够的耕田,用以“养士”消耗。

    只是,魏氏赐田也就让甲士凑足三百亩。

    奴隶,包括牛、马、羊,需要武士自己去奋斗了。

    不同的人,相似的一幕,发生在老吕家与老魏家的配合队列中。

    以前还觉得去老吕家会受苦的那些人,听到相熟的人讲自己的现状,免不了进行实名羡慕。

    他们能交谈的时间不多。

    部队推进到一定距离,老魏家的弓箭手停下来射箭,老吕家的重步兵则是继续向前推进。

    进行防守的郑人,发现晋军中披甲的士兵数量那么多,心态不够好就直接临近精神崩溃点。

    子羽其实也感到了极度的震惊。

    他当然知道晋军能打,并且还知道晋国各“卿”对每个贵族带来多少穿甲士兵有硬性要求。

    发起进攻的晋军,起码一半以上有一身皮甲,更多的士兵是穿金属甲。

    城墙上的弓箭手一再射箭,取得的效果很是差强人意。

    子羽正在庆幸早早将城门堵死之际,听到了连串的惨叫声。

    他转头看去,右边的己方弓箭手遭遇了一波箭雨覆盖,直接被清空了大半。

    “反击,射……”他话说到一半,硬是没找到晋军的哪一支远程部队抵近到射程范围,往更远的地方看才看到老吕家的弩手大队,讶异道:“是何箭手,能射如此之远!”

    没有多久。

    魏氏弓箭手也进入可发射距离,开始与城墙上的守军弓箭手进行对射。

    现在的子羽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还在第一道防线的那个子羽了!

    他认为战况还在掌握之中,派人去向国君请求支援更多的远程部队,并且对国君保证一定会坚守住第二道防线。

    派去的人刚走。

    子羽听到了连串的惊呼声。

    原来是一支身穿重甲的晋军,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一面面互搭起来的盾牌缓缓地升高,守军怎么都无法阻止盾墙搭在女墙边上。

    子羽一面组织人抵抗从斜面盾墙向上攻击的晋兵,一边有些慌神,想道:“我是不是该将派去向国君表决心的家臣喊回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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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领主介绍:
一觉醒来到了春秋时代的晋国,成为一名小领主。晋国刚刚发生国君号召多家贵族一同消灭赵氏家族不久。国内余波未平;国外动荡连连。魂穿成为小贵族的吕武,决定在进击成为大领主之前,先用后世的知识,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而这是一个穿越者无论干什么,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发明家的时代!春秋大领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秋大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