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开始吧,鞭挞全世界
曾经那些称霸过的国家,为什么衰败了下去呢?
有他们自己的原因,多多少少跟周王室的态度也有一些关系。
周王室觉得这个霸主没用啦,一再搞骚操作,造成“满世界”跟霸主过不去的环境,霸主国本身又不争气,霸权衰弱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如果查阅史书,会发现每一个霸主国的衰弱,周王室的权威就必然会下降一些。
这个其实并不难用逻辑来进行推演。
某个国家成为霸主国,会举起“尊王攘夷”的大旗,也就是带周王室一块玩。
那么,霸主衰弱不是等于周王室的权威遭到打击,更从经济现状上打击到了周王室吗?
但凡一个人的脑子正常,不会跟自己的保护者过不去吧?
偏偏周王室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现一个脑子抽了的天子,正经事不想去干,专门跟自己的保护者过不去。
季节来到了一年的秋季中旬,晋军离开“王野”开始归师了。
他们在走之前,留下了一部分战利品给周王室。
周天子不想搭理晋国只限于见面以及交流,接收战利品这种事情并不在其中。
按他的想法:靠祖宗庇护得来的好处,凭什么不要。
晋国这边见周天子那样的做法,一瞬间就明白了。
玛德!
这个周天子看样子心思鬼得很?
是在不满自身的待遇,想要更多啊!
然后,要不要惯着周天子呢?
对上这么一种熊孩子,说简单不会复杂到哪去。
多给些颜面,时不时送上一些好处,找准时机再抽一顿,保准熊孩子立马消停下来。
智罃当然知道怎么应对,却不想那么干。
经过将近二十天的行军,大军回到“新田”进行解散。
各个联军有些在“王野”就告辞回国,个别则是跟着一块来到“新田”这个晋国的国都。
国君有他自己应该干的事情,出面款待同等级的国君,进行必要的安抚。
作为元戎的智罃则是需要赶紧给诸“卿”安排任务,再定定指标啥的。
“年年战事以至举国疲惫,得机于此甚是其时,亦需明辨诸侯心志,以图应对。”他看上去智珠在握。
之前还满头雾水的人,听了就明白元戎要钓鱼啦。
他们多少有些顾虑。
晋国现在不是举世无敌,相反国际形势很不友好。
卫国、齐国、鲁国和宋国前往参加楚国和秦国牵头举行的蜀地会盟,等于从实际上背叛了晋国。
楚国是晋国一个强劲的对手。
晋国能不能扛住楚国的反扑都不知道,没有晋人笃定能够将楚人彻底打倒在地,使之永世不得翻身。
“若楚强势北上,如之奈何?”士匄必须反对啊。
消停尼玛呢!
老范家刚得到大河南岸的一块封地,一旦晋国采取龟缩态势,他们可咋整?
士匄总觉得老范家会被智罃卖掉,感到略略的不安,又很后悔为什么要攻占“祭”地。
其余的“卿”对智罃想干什么同样存在疑虑。
元戎不是这么当的,想做一些什么事情,不能清清楚楚外加明明白白地讲缘由吗?
搞尼玛考验智商的游戏啊!
士匄无法掩饰不满,说道:“若不鞭挞‘世界’,以往事追旧例,国中必乱。元戎不知?”
呃。
掀开遮羞布啦!
这个也的确是晋国的老传统。
一旦不对外开战,一帮好战分子绝对消停不下来,搞那种不能打歪果仁就玩内战的事情。
魏琦说道:“秦谋周室以拒于我,安能使之得逞?”
听到秦国,吕武立刻就精神了。
吃饭睡觉打秦国是吕武的人生理想哦。
他开口说道:“秦之举,断我霸业也!较楚尤甚,不可使之任之!”
啥情况啊?
都特么要造反!?
智罃见有三个“卿”先后发表意见,内心里生出了警惕。
考虑到范氏真的很强,阴氏和魏氏也不弱,智罃隐藏了怒气,反问道:“诸‘卿’欲如何?”
没给谁说话的时间。
他又语速极快地往下说道:“天子不在晋,列国悖晋已然,楚国来势汹汹。晋之强,已无顾虑?”
一帮傻子,你们要单挑“全世界”吗?
不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
该蛰伏的时候,别特么冲动!
近期以来选择低调的吕武觉得该炫耀一波了。
吕武说道:“或可划区以作应对?”
比如,智氏和范氏应对南方,魏氏和阴氏应对西面,韩氏和中行氏看着东面。
解氏爱干么去干么。
另外,阴氏还能兼顾一下北方。
吕武稍微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留出时间让同僚消化,一小会之后,说道:“国中大夫亦不可闲置,寻‘卿’紧随其后,共谋其利也。”
他在讲话的时候,其余的“卿”一开始好像没当回事,后来听得入了迷。
一样是打,有没有追求而去打,发挥出来的战斗力是不一样的。
划分战区这种事情算是首开先例。
以晋国目前的情况,不想安份下来,无法大动干戈,极可能要疲于奔命的应对国际局势的变幻。
真的一再被动应对,不将主动权握在手中?
他们当老大成为习惯,觉得憋屈又无力,哪里能忍啊。
智罃品味完吕武的举措,想明白之后,再不愿意也大声喝道:“彩!”
另外几个“卿”跟着吆喝了一嗓子。
他们一番细思下来,觉得吕武的建议不但能有效防止疲于奔命,还能再次掌握主动权。
最为重要的是,一旦划分战区的事情真的落实,他们就将长期手握征战权力,不用每次都等获得国君通过再出兵。
哪一家想要朝哪个方向扩张,操作起来轻便灵活,获得多少好土地还都是自己家的。
吕武看到他们从死气沉沉变得兴高采烈,甚至能看到一个个眼眸里面的强烈**。
他心想:“一个个都想着灭掉小国肥了自己,不能让老范家和老智家独享这种便利吧?”
韩厥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迟疑声问道:“君上可允?”
解朔急不可耐地说道:“于国有利,为何不允。”
是不交战利品给国君。
还是不带中小贵族一块玩啦?
国君敢不同意的话,引领所有贵族喷死他。
要是国君再不同意,咱们还是考虑换个国君吧!
一帮卿大夫来回对视。
确认过眼神,就这么办!
第406章:来自韩氏突兀的热情
所有卿大夫都同意划分战区,智罃不同意必然要被孤立。
再则,他认为这件事情对自己非常有利。
元戎是贵族的代言人,失去贵族的支持跟其余卿大夫没有区别。
不用国君每次允许才能出征?
元戎作为贵族代言人没被背弃之前,话语权其实是得到了增加。
毕竟,元戎实际上也没有私自调配军队的权力,干的是执行国君的命令而已。
强势的元戎能压制国君。
同理,强势的国君也能压制元戎。
只有发生国君跟元戎同一条心,才能某种程度上对贵族形成压制。
问题是,贵族联合起来一样能跟国君和元戎的联盟相抗衡。
真到了那种局面,晋国不分裂都不行了。
所以,一旦划分战区的事情得到通过,国君恐怕会成为一块真正意义上的招牌。
当然了,这个是对正治架构了解的人,才能看得出来的全面性。
不看谁的权力遭到压制,以晋国当前的局势来看,划分战区是一件好事。
提出这点的吕武没有半点的心虚。
现在是春秋中叶,不是尔虞我诈的其它时代。
几个“卿”只看到了第一层,也就是希望获得随意扩张的便宜之权。
人性本贪。
有些人也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
吕武站在第几层?
智罃站在了第二层,清楚几个“卿”分别看顾一面,有利于当前十分不妙的晋国,思考元戎从真正意义上掌控国家的可能性。
划分战区的事情需要智罃去跟国君先行沟通。
他们后续谈了其它的几件事情,每一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会议就解散了。
其实也不是其它什么事。
无非就是防着齐国和卫国,不能让这两个国家跟周天子真的搞成什么事。
再来就是接受宋国的渐行渐远,短期内维持住情份,却不花大力气去进行争取。
宋国连续遭到打击,无法单独直面楚国。
晋国又无法一次次及时地援救宋国,只能接受宋国暂时跟楚国一块玩耍的现实。
智罃就提问谁愿意接手宋国的邦交。
结果是众“卿”一个个避之不及。
从这里也能看得出晋国短时间内缺乏跟楚国刚正面的底气,没人想要惹麻烦上身。
韩厥回到家,找来谋士杜溷罗,将会议上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
杜溷罗经过思考后,说道:“乱国者,必元戎也。兴国者,亦元戎哉。”
只有你聪明是吧?
韩厥需要的是杜溷罗查遗补漏,不是让杜溷罗来发表什么预言。
他说道:“事成或不成,必攻‘大荔之戎’。事若成,克‘大荔之戎’,再略白翟之地。成不成皆盟魏氏、阴氏,以求稳妥。”
韩氏的封地大多是在晋国的西面疆域,东面也有几块不大的封地,南面和北面则是一块都没有。
而东面的封地对韩氏来说,只能算是得之无益弃之可惜的鸡肋。
杜溷罗没有说话。
韩厥沉默了一小会,又说道:“阴武早有所言,必攻‘义渠之戎’以报家仇。固,阴氏与魏氏有争,琦仍在,争而不斗。”
这个是魏氏与阴氏不多的利益共同点之一。
再来是,韩厥发现吕武对攻打秦国有着莫名的执念,魏氏的封地与秦国接壤,两家也就再增加一个能够合作的项目。
杜溷罗用猜测的口吻说道:“阴子不离魏氏,乃有此念?非如此,阴子攻秦何意。”
他们所知道的是秦国没得罪过阴氏,甚至是吕武崛起的受害者之一。
以为吕武只是在“雍”干了破门的举动吗?
并不是的。
渭水南岸的秦国城邑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吕武率军打过,掳掠了非常多的人口,同时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比较有意思的是,秦人非常痛恨吕武,又对吕武的能打异常佩服。
有小道消息称,秦君嬴石愿意用百里的土地跟上天换一个像吕武这么能打的人,甚至要是吕武愿意去秦国,愿意让吕武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后面那一条秦国有意宣扬,搞得想不想知道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只是谁都嘲笑秦国想太多了,不觉得吕武愿意去给秦国效力。
秦国曾经称霸,也就是在秦穆公(嬴任好)时期。
然而,秦穆公死前却要求辅佐自己的大臣陪葬,也真的那么干了。
自那之后,越是有能力的人越不敢去给秦国效力。
怕的就是哪天某位秦君又太过于爱自己,爱到带进坟墓里。
吕武对历史不是那么熟悉,知道无论是春秋还是战国,去帮秦国的大能人少有好下场。
那么多帮助秦国扭转国运,或是鼎力相助秦国称霸的大能人,不是被车裂就是落个自尽的结局,要么就是中途背叛秦国,也就一个张仪背着骂名跟秦国演了一出好聚好散。
他们为什么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还愿意去?
没办呀!
完全就是被逼的。
用文艺点的说法:朝闻道,夕死可矣!
只能说,只有秦国才能给他们提供了施展所学的舞台,其余各国太过于难出头。
有空闲就会抽出一点时间来研究秦国的吕武得到汇报,说是韩无忌和韩起来了。
他一听比较意外。
曾经能够玩到一块的小伙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疏起来,乃至于是一次面都没有再见过。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吕武放下了手头的事情,过去时却发现韩须竟然也来了。
“备宴!”他吩咐了一声,招呼三人换个地方。
这么个年头,招待不同的客人,选择场合方面很讲究。
乃至于说,要不要先扫一扫门外街道,来到大门迎接时选择开启哪一扇门,进入府宅后在哪个地方招待,能够看出对客人重视到哪种程度。
吕武没有将韩氏三人带到多么富丽堂皇的地方。
实际上,临时居住的府宅也压根没那种地方。
阴氏在“新田”的新府宅已经盖了一年多,暂时还没有全面竣工,更不提装修等等的事,肯定无法住进去。
吕武在室外的一个凉亭招待韩无忌、韩起和韩须。
这个韩须是韩起的儿子,不出意外某天也将是韩氏的宗主。
当然,前提是韩厥真的让韩起来接任韩氏宗主的位置。
“此处风光甚美。”韩起对吕武选择在户外凉亭招待是感到惊喜的。
其实美个屁啊!
凉亭边上就是草坪,没有什么特殊的花圃装点,一切都是纯天然无修饰的。
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这样。
并非越慎重其事和礼遇就是最好,有时候越随意反而更显亲近。
吕武埋怨似得说道:“日久并未相见,为何空手而至?”
而这时,吕阳被带过来了。
“阿大尚未见过韩须罢?”韩起看上去更兴奋了一些。
也是。
不是认可为世交的话,一般是不会见客时让子嗣出现的。
韩须比吕阳大了两岁。
从个头来看,吕阳却比韩须高出约半个头。
什么两个小家伙跑到一边去撒欢属于不可能的。
贵族的教育注定孩子不会那么随便。
两个小家伙互相见礼,安安分分地坐在各自家长的身侧。
韩无忌问了一些姬妏和吕欢的事情,交谈时多有唏嘘感,又看似不经意地讲述今年来自己在干什么。
总的意思就一个,并非他不想过来找吕武玩耍,纯粹是太忙了。
贵族子弟嘛,忙一些很正常的。
尤其是现在交通不便,随随便便出一趟门就要以“月”为时间单位来计算。
吕武在猜测韩无忌和韩起过来有什么目的,一时间竟然没有什么头绪。
韩氏是一个很“宅”的家族,除了帮助赵氏之外,一点不想掺和其余家族的事情。
这里也是一件无比矛盾的事情,想帮助赵氏却又不愿意与各家族多接触,能帮赵氏到什么程度?
人一旦长久没走动,慢慢就会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情份一旦淡了也就淡了,比跟完全陌生的人建立起火热的友情要难多了。
东拉西扯了半天,韩起比较突然地问道:“须如何?”
吕武本来要客套地称赞几句,短暂的时间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了小家伙。
没怎么接触过,又没有刻意去打听,吕武怎么知道韩须是个怎么样的人?
韩无忌笑吟吟地问道:“怡林尚未婚配罢?”
吕武是林姓,长女吕怡被外人称呼,可不就该叫怡林嘛。
也就是,目前女性是名在姓前。
一旦嫁人之后,女性则是冠以丈夫的成就来作为前缀,也许还要加上谥号之类,然后是娘家的姓或氏,组成一段名号。
吕武现在的子嗣有点多了。
长子吕阳、长女吕怡,次子吕伟,三子吕欢,后来又增加了四男两女。
其中一男一女是嬖人所生。
不管他们的生母是谁,其实只有一名母亲,也就是作为正牌夫人的嬴?。
吕怡的生母是姬晗,也就是来自魏氏的贵女。
联想到那些,吕武立刻就知道韩氏想干什么了。
韩氏这是想打造三家联盟,甭管联姻到底靠不靠谱,他们是想用联姻的方式来进行。
吕武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韩须,仅从外表来看,孩子年纪小根本看不出什么。
很多小时候好看的孩子,长大之后残了的还少吗?
贵族联姻不会去看长相,看家世以及未来需要也就罢了。
不过吧,贵族哪怕初代长得不好看,一再跟美女造人,几代改良之后绝对会是一个个俊男美女。
吕武有些纳闷地想道:“这个看上去呆呆的小家伙,想娶我的女儿?”
作为一名贵族,他其实该想的是,要不要带上韩氏一块玩,谁获得的好处会更多等等方面。
第407章:果然没国战就开始瞎折腾
贵族家庭当然不存在什么婚姻自由。
别说是在春秋中叶,哪怕是到了开明的现代,不也一样是讲门当户对吗?
另外,门当户对绝对不是什么贬义词。
双方家庭背景差距太大,受到的教育和自身素养并不在同一水平,结婚后只能是在童话中才能过得幸福了。
为什么童话里面总是男女主角在一起就将故事掐断?
只因为接下去的故事对心怀幻想的人来说太过于残忍。
事实上会是,短暂的头脑冲动之后,必有一方慢慢不满意对方,生活上的各种琐事引发矛盾和冲突,依靠憋着忍着过并不开心的生活。
贵族子女生活优异,他们必然要为舒适的生活进行买单,不存在无条件的享受,没有任何负担的人生。
因为需要而进行联姻就是贵族子女需要接受的买单。
同理,一个家族因为贪赃枉法或罪行累累,举家整整齐齐被押到菜市口咔嚓,上到白发苍苍的老人,下至嗷嗷待哺的婴儿,不存在任何的无辜。
他们吃的每一粒米,身上的一寸布料,其它各种享受,哪一样不是得自家族?
“我在某天会向跟韩氏开战吗?”吕武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
他跟现在的人不一样。
因为很清楚某一个原因,只会栽培长子吕阳,不代表就无视其他子女了。
等待子女长大成人再组建自己的家庭,他们的另一半超大概率会是来自同分量的某某家族。
阴氏需要继续发展,哪里清楚跟某个家族的友好关系能不能长久。
吕武不想等到了哪一天,举起的屠刀砍完了敌人,可能需要连自己的女婿或儿媳妇都砍了。
“根本不可能避免联姻的啊!”他对自己说。
儿子娶小家小户?
女儿嫁给不会威胁到自家崛起的家族?
那会是阴氏在作践自己,也要让“全世界”看了笑话。
吕武有些恍然了,心想:“难怪明明那么多联姻家族杀来杀去,联姻依然没有被抛弃。只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狠心啊。”
而那些狠心狠到连亲人都能杀掉的家伙,建立霸业的成功率明显更高。
相反是狠不下心的人,顾及亲情和友情,成了被杀的角色,人死还谈什么建立霸业。
吕武送走了韩无忌、韩起和韩须,脸上没有了笑容。
他思来想去还是同意与韩氏的联姻。
某天打不打,另外再说吧。
现下,阴氏需要跟卿位家族结盟,韩氏既然率先提出联姻,对于阴氏会是一件好事。
并且吕武也能看得出来,韩氏选吕怡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毕竟,吕怡的生母出自魏氏。
再因为阴氏本身强大起来,有血脉方面的联系,出于需要哪怕姬晗在魏氏的地位本来不怎么样,必然也将得到重视。
这样一来,阴氏、韩氏和魏氏也就有了纽带。
吕武又想到了邯郸赵。
他跟邯郸赵已经许久没有联系,说好的赵旃会送来女儿,一直没有下文。
这个显得有那么些不正常。
以前是阴氏没发展起来,邯郸赵又需要蛰伏。
现在吕武已经是八卿之一,曾经赵氏主宗覆灭的影响已经消散得差不多,赵旃不想巴结吕武没关系,不至于连联系都不愿意吧?
而吕武的事情太多,每一次想要派人去联系邯郸赵,念头是有生出来,临到真的要派人却是被其它事情耽搁。
话又说回来,他要真的是意愿强烈,不差开口说几句话的时间。
有想而没有真正去做,无非就是他多少存在顾虑。
邯郸赵卖了自己的主宗,名声方面已经彻底烂了。
出卖主宗也等于出卖祖宗,不是分家就算完了事。
以现在的人来看,那种行为比卖国都要更可耻和可恨。
当时的晋国是出于需要,人们内心里绝对无比厌恶和鄙视赵旃这个连祖宗都能卖的家伙,各家还能忍着恶心跟邯郸赵嘻嘻哈哈凑合着玩耍。
这不,等晋国不再需要邯郸赵,不是立刻被丢到一边,谁都爱答不理了。
吕武为什么又想到了邯郸赵?
如果划分战区的事情没有成功,晋国接下来会消停几年。
阴氏不可能在那几年的时间什么都不干,继续发展内政的同时,向北探索和开拓的脚步不会停下。
邯郸赵不是晋国众多家族中最北边的一个,在当诸夏人和狄人来回跳的狐氏才是,但吕武没跟狐氏接触过,想找个“支点”重新联络邯郸赵会很合适。
“主索赵氏女?”葛存没感到意外,只是存在很大的顾虑,迟疑声说道:“我家与韩氏联姻,韩氏欲助赵氏重归卿位,这……”
前一个是邯郸赵,后一个是赵武复立的赵氏,他们现在已经进行了切割。
吕武知道邯郸赵被太行山隔绝了往西北的方向,不是还有东北面能通往草原吗?
阴氏想要探索草原,不能只有一条通道。
那一条通道还要经过代国。
目前的代国很可爱,却不会永远保持萌萌哒。
哪一天阴氏与代国进入敌对状态,多一条能够通往草原的通道,不但保证前期的投入不会折本,还是两面乃至于三面夹击代国的保障。
如果必要,吕武会带邯郸赵一块玩一玩,甚至会进行某种程度的扶持。
他没抱什么好心就是了,想的还是时机合适将邯郸赵给吞掉。
联系邯郸赵会不会让韩氏不爽?
吕武需要顾忌,却又不用多么顾忌。
同样是卿位家族,阴氏从纸面数据已经比韩氏强大,不能因为韩氏会不爽,放弃自家的战略部署吧?
甚至可以说,到了需要的时刻,阴氏直接干韩氏也是可以的。
这与吕武阴不阴暗无关,纯粹就是因时而异,有没有必要罢了。
再说了,发展这种事情,需要考虑的是本身实力足不足够,做了之后的利弊权衡,不该是无条件的退让。
关于韩厥想要扶持赵武重新获得卿位并不是什么秘密,该知道的人一开始就知道,其中包括解氏。
要不,解氏怎么会有那么强的紧迫感,又每一日战战兢兢的呢?
解氏明知道自己被推上来占坑,为什么没拒绝?
只因为成为卿位家族是所有晋国家族的奋斗目标,哪怕知道其中的危险,能够成为卿位家族,没有任何一家愿意放弃,再危险也愿意试一试。
在晋国当贵族,以为不是卿位家族就绝对安全啦?
怕不是活在梦中啊!
各个诸侯国之中,以晋国的贵族最为朝不保夕,不用特别区分是不是卿位家族,运气差的时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该没了就没,不需要什么理由。
成为卿位家族多少会有更多的主动权,包括参与高层会议,知晓更高端的信息;掌握一些自主权,不是将命运完全交到他人手中;获得更多获利的渠道,可以是有专门的邦交国红利,也能是统兵作战的掠夺选择性。
所以,解氏哪怕知道是被顶上来占坑,他们依然愿意冒险搏一把。
吕武刚跟葛存聊到解氏,却是得到通报,说是解朔来拜访。
没有事先派人过来通知。
是那种人到了家门口才让人通报。
这种行为无论有没有急事,皆是属于失礼的行为。
“择人往邯郸而去,不提索女一事,只言往来。”吕武吩咐完,该去见一见突然过来的解朔了。
上午韩氏的人刚走,下午解氏的人过来。
平时会来求见吕武的人其实挺多,一般会事先派人过来求见,得到允许才会真的过来。
吕武是“卿”了嘛。
想巴结的人排队能够绕“新田”一圈。
吕武有时候会有选择性地接见一些人,更多时候则是让家臣出面。
考虑到阴氏的成年男子也就他一个人,家臣的作用和地位都得到提高,由家臣去接待一些身份跟吕武不对等的客人,算是很给那些人面子了。
真要不给面子,家门都不会让他们进。
解朔见到吕武立刻行礼,一点没拿自己跟吕武是同级别的“卿”。
执礼甚恭?
不是出于畏惧,便是必有所求。
吕武的性格并不乖张,回礼之后,说道:“未能出门远迎,新军佐见谅,勿怪。”
解朔露出了一脸的感动,说道:“唯下军将礼遇于朔。”
这话说的。
满肚子的委屈,又显得可怜巴巴。
“下军将多次助朔,解氏全族心怀感激,若有所需必将报答。”解朔说得无比诚恳,意思就是要为吕武马首是瞻,却又立刻急切地说道:“我闻君上有意调遣赵孟任新军尉兼阍卫。”
啊?
有这事吗?
吕武没有听说过的。
同为“卿”跑来急切地投靠,马上又说了那么一件事情,原来是觉得危机已经降临到解氏的脑门上?
只是,吕武跟赵氏是姻亲,解朔凭什么认为阴氏会帮助解氏???
吕武用一脸困惑的表情看着解朔,问道:“何意呀?”
即便国君和韩厥马上就要对解氏动手,一块扶持赵武上位,表面看来阴氏不但没有损失,还会因为赵武成了“卿”增加正治筹码。
难道解朔已经窥探到吕武的内心,知道吕武对赵氏的提防了???
解朔看样子真的很急,甚至是带着悲切,沙哑声说道:“元戎重提与赵氏的婚约,不日便将嫁女;范氏亦有所动。”
吕武有点认真了!
那位仿佛是“天命之子”的赵武,生母是宗室女,得到国君的爱护,又有韩厥比对待亲儿子更加出力地扶持,连带智罃明确要入场,士匄和士鲂有可能插一脚。
这是要干么?
上演王者归来吗???
第408章:跟我斗?你们这帮小样!
有些人的一生,真的没有任何的道理可言,好像没有去争取也没奋斗,随随便便就能达到人生的巅峰。
那种开挂的人生,几乎是人挡杀人、佛挡屠佛、仙阻诛仙,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几万大军对阵几十万打不过怎么办?
别怕!
噼里啪啦能量,咕噜什么的神,大陨石召唤术。
咻——轰!!!
赢啦!
赵武是个什么情况?
要啥没啥的时候,这个送来,那个来投,莫名其妙就要什么有什么了。
其余各家对其不但没感到忌惮,一个个还有那么点无条件扶持的意思,使之本来什么都不是,慢慢恢复到赵氏的鼎盛时期。
最为不讲道理的是,每一次赵武缺乏武力作为支撑,不是草原冒出一批部落来相助,便是各家自己厮杀起来。
吕武对春秋中叶的历史再怎么不熟悉,想忽略掉赵武都困难。
如果说每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个“天命之子”一般的人物?
公元前574年~公元前558年是属于姬周。
公元前548年~公元前541年则是赵武舞弄风云的时刻。
明知道谁在历史上取得了什么成就,怎么可能敢进行无视,必然会心存忌惮的。
阴氏的崛起“占”了本来属于赵氏的“宝地”,扩张的方向也跟历史上的赵氏没有太大的区别,就问吕武心里会不会别扭吧!
事实上是,不知道也就算了,一旦知道内心里必然会出现沟沟坎坎。
吕武送走了解朔,人则是陷入了长久的深思。
有些人就是那么好命。
能咋办呢?
韩厥因为受到过赵氏的恩惠,并且也寄养在赵氏一段时间,想回报赵氏恩情,对赵武鼎力相助。
吕武很清楚韩氏和赵氏必然会是铁盟,怎么都拆不散的那种。
那么,智氏和范氏是个什么情况?
赵氏是阴氏的姻亲,崛起之后怎么看都对阴氏有好处,智氏和范氏究竟有什么考虑,决定扶持赵氏?
吕武需要搞明白一点,自己忌惮赵氏是人尽皆知,还是怎么着。
觉得自己走投无路的解氏,跑来想投靠阴氏寻求庇护,是发现吕武忌惮赵氏吗?
吕武自我审视了一番,认为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啊。
他该帮赵武的有在帮,甚至比韩厥还要大方得多了,不可能让人窥探到对赵氏的忌惮。
再者说了,除非又有新的穿越者出现在某个家族,成为有话语权的人之一,要不谁又能知道阴氏是“突然”给那么冒出来的。
不知道阴氏“本来”的“不存在”这么件事,卿位本该属于谁,地盘谁占了谁的,并不是一种恒定吧?
“所以,他们扶持赵氏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针对我,反而是要维持众‘卿’之间团结的样子。”吕武想道。
韩氏够喜爱和看顾赵武了吧?
韩厥却没有跟赵武联姻。
智氏和范氏很早之前就跟赵氏有婚约,不一定非要将女儿嫁给赵武,关键赵氏只剩下赵武这么棵独苗了。
那么来摆一摆关系图谱。
阴氏和赵氏是姻亲。
赵氏和智氏、范氏结成姻亲,间接让阴氏和智氏、范氏通过赵氏有了那么点亲密关系。
韩氏跟赵氏亲近,赵氏和阴氏、智氏、范氏是姻亲关系,等于韩氏也跟阴氏、智氏、范氏有了那么点关系。
再算上前几代人之间的联姻,会发现每一家都跟赵氏有点恩怨情仇的纠葛,一种围绕着赵氏而展开的社交线就给出现了。
吕武想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比如解氏要马上完蛋,接下来轮到魏氏……”
他那么想不是无的放矢。
魏氏两代之内,跟任何一家的关系都挺淡的。
苦心经营了三代人的魏氏,家族实力得到增涨,获得卿位的同时,地盘的扩张也是几个老牌家族中最大的一家。
跟几家都没有太大关系,地盘又在短期内扩大太多,本身的实力在中上游位置,是一种罪过啊!
“命彬集结两‘师’于‘阴’待命。”吕武想了想又说道:“‘吕’需有一‘师’。”
葛存脸色大变,问道:“主,发生何事?”
吕武不好说得太清楚。
正在发生的事情有点扑朔迷离,眼睁睁看着肯定不行,搞什么大动作更不能,集结部队待命最为合适。
这叫有备无患!
并且,今年又不用再出征,好些人的纳赋额度还没有清零。
如果没发生什么事最好,三个“师”连同来自齐国的两个“军”去北疆和西疆游逛一圈,能够清扫残余的游牧部落。
至于拿来自齐国的两个“军”参与内战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吕武是不会干的。
真到了万不得已,一切的顾虑都不再是顾虑。
“调来五百甲士,安置于旧宅。”吕武说的是正在修建中的府宅。
阴氏在“新田”长期保持一个“旅”左右的兵力,一部分驻扎在城外,少部分以看家护院的身份居住城内,其中包括两百甲士。
各家在“新田”的武力其实都差不多,只是精锐程度各有不同罢了。
七百名甲士在大规模的战事中能拿来当破阵的锋锐使用,作为护卫简直壕无人性。
吕武要保证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有足够精锐的部队保证能突围,又能护送他们父子安全回到封地。
在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在关注各家的动向,纳闷地发现各家安份得很,倒是解朔频繁出门拜访某一个家族。
有限的几次卿大夫级别会议,他没听到关于赵武的调任,甚至没有出现高层职位的变动。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
直至某一天,国君参与会议,提出由赵武出任阍卫一职。
阍卫是宫城统领,负责保护国君的安危。
国君想任命谁来担任阍卫是他自己的事情,一般没有“卿”会去进行干涉。
“阴卿,下军尉履职无错罢?”国君问了这么一句。
吕武心里一突,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状,答曰:“循规蹈矩。”
没什么特别好的表现,同样没什么出色的地方,很好地约束了自己。
国君像是随意问了一下而已,转而看向韩厥,说道:“韩卿,依旧例司寇当由新军将兼任,如是否?”
这东边打一枪,西边闹点动静,想干么呢???
韩厥面无表情地答道:“如是。”
国君偏偏不提出韩厥请辞司寇一职,再任命魏琦担任司寇。
“我闻齐攻莱,莱降、献土。又赠予美人、财货?”国君看向了吕武,问道:“齐之事由卿而定,但有下文?”
吕武觉得国君今天很不对劲,仍是答道:“莱之土乃是臣所请,归于晋也。”
智罃笑了几声,插话说道:“此事如卫旧例?”
也就是前几年的事情,卫国南下帮助宋国,到底帮了多大的忙很不好说,请求宋国赠给卫国一块土地。
宋国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答应了卫国的要求。
卫国在宋国境内也就有了一块飞地。
本来不知道要讲点什么的国君被智罃那么一插话消停了。
吕武说道:“莱所献之土位于海。齐乃贩盐大国,经年得利无算,亦濒临于海。”
士匄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来,问道:“此土产盐?”
吕武理所当然地说:“然。”
韩厥问道:“阴氏有制海盐之法?”
吕武“呵呵”了两声,说道:“便无,齐有也。”
一群人开始若有所思。
没错啊!
晋国没有制造海盐的技术,齐国人有的。
只要能让齐国人交出制造海盐的技术,晋国不就能自己制造了吗?
这样看来,晋国必须要在海边有地盘,以前怎么就没人想到这么一茬???
吕武低声说道:“阴氏可让莒国之权,莱土半岛则归于阴氏。”
那块土地是齐国从莱国那边抢来要赠给俺的,你们别特么抢!
俺将莒国交出去交换那块飞地。
对莒国,你们爱咋整,不关俺的什么事。
智罃说道:“制盐之法……”
咋地?
让出莒国还不够,想染指齐国???
吕武一脸平静地说道:“齐归阴氏,诸家亦有所得,乃归于国?”
不讲规矩了是吧?
那就别再讲什么哪一国归哪一家,大家一起胡搞瞎搞呗。
沉默了一段时间的国君开口说道:“莒仍归于阴氏,断无舍弃之理。”
吕武则说道:“非如此,阴氏众矢之的也!”
国君眨了眨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吕武舍弃莒国有自己的考量。
不丢出一块肉,阴氏无法独享半岛之地。
一个只是邦交权力,另一个则是得到很有用的飞地。
怎么选,不用多纠结了吧?
莒国没将阴氏太当一回事,阴氏自然也不用去庇护。
阴氏没可能独自出兵去教训莒国,吕武先抛出海边能够制盐的事实,几个卿位家族还不如狼似虎?
这么干,阴氏能够达到折腾莒国保证家族尊严的目标,还能跟各家来个利益均沾,又能警告各国不能对阴氏轻慢。
等于说,明告各国,不尊重阴氏的下场就是整个晋国去折腾他们,看看还有哪一个国家想有这待遇。
吕武老神在在。
其余的人,包括国君在内则是一个个开始魂游天外。
他们等到会议结束才满脸的纳闷,很多该在会议上搞的事情,一件都没有搞成,满脑子就想去海边夺块地了。
吕武出了宫城刻意走得慢了一些。
如他预料的那般,先是智罃亲自追上来,后来除了解朔自觉不够格之外,其余“卿”都很热情。
小老弟,咱们什么交情,是吧?
一起发财吖!
所以,甭管是谁,拉拢不到只是利益不够大而已。
第409章:快上车,老阴谋家带你玩
吕武对时局捉摸不透,干脆就换个套路。
俺不用管你们到底要搞些什么玩意,诱使你们去做俺所能控制的事情,不就行啦?
齐国为什么能那么富有?
只因为齐国不但是个纺织大国,同样是一个制盐大国。
包括齐国的死对头鲁国在内,中原乃至于南疆的各国,布匹什么的不一定需要向齐国采购,盐却是想不找齐国买都不行。
从管仲在齐国变法之后,齐国在经济方面一再持续走高,哪怕失去霸权也只是因为武力不那么行了,经济上面没有任何一个诸侯国能够超越。
毫不犹豫地来说,也就是齐国没人懂得玩“经济大棒”的套路,要不怎么都没可能失去霸权。
最为简单的方式就有一个,自家打不过某某,还不能花钱拉一批小弟来一起围殴吗?
一方面撒钱拉拢小弟,另一方再撒钱收买想打国家的贵族。
没有成功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能是花钱的方式不对,或给钱的份量不太够。
那么有钱的齐国不太会花钱,不懂挥舞经济大棒就算了,自家也没有因为有钱而得到自身武力发展方面的增益。
钱的作用是什么?
它的出现就是用来花的。
活生生给搞得像是个只会搂钱不会花钱的守财奴,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种最大的失败。
吕武成功将几个卿位家族的注意力转到谋夺一块海边飞地,打算找个时间向国君提出请求,要回去封地待上一段时间。
不是有两个齐国“军”在“霍”地驻扎吗?
所以,理由都是现成的。
后续的时间如吕武预料的那样发展。
先是卿位家族开始收集海边到底能干些什么,另外那些家族得知卿位家族在整什么,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
去搞一块海边的飞地,再谋求制盐技术,成了晋国贵族的追求。
一旦某件事情成为主流,不再会因为个别几个人的阻止遭受影响,干成那件事情肯定会成为一种集体意志。
吕武觉得自己简直是为晋国操碎了心。
鲁国干不过齐国,哪怕齐国同时在跟莒国开战,鲁国也想退缩了。
莒国倒是跟齐国打得有来有去,只是忘记过问一下阴氏的意见,不但想联合鲁国,又将主意打到了刚被齐国揍了一顿的莱国身上。
话说,莒国打莱国的主意就算了,眼睛盯向阴氏想要的半岛是个什么意思?
此子甚**。
乃公竟不知!
吕武继续将齐国捏在手里,抬出莒国打算分而食之。
只要晋国能够成功分食了莒国,一下子八个卿位家族,乃至于不知道多少中小家族都将进驻莒国,齐国还能蹦跶得起来?
将齐国牢牢地摁在地上,鲁国是个干啥啥不成的国家,卫国就在晋国的边上,其余国家太小,晋国东面基本上也就没有忧患了。
智罃和韩厥亲耳听到吕武这么一套解释,甭管之前对阴氏的态度怎么样,该承情的必须承情,该放手短时间内不会再伸手。
吕武解决了智氏和韩氏,差不多也让国君失去了最可能的依仗。
老范家那边?
吕武在回“阴”地途中会去“赵”地那边作客,再将赵武解决掉。
如果范氏想搞阴氏,剩下刚正面这个选择。
今天,吕武主动来到魏氏这边。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魏相早回来却没有现身。
总之,魏相出现了。
吕武当然要先跟魏琦行礼打招呼,看向魏相,问道:“何时归来?”
魏相笑着答道:“五日前便已归来。旅途劳顿,小病一场,并未出门,无知知者。”
小伙子,行啊。
多少还够意思,没有讲些谁一捅就破的谎言。
吕武当然不能问魏氏藏起魏相是在等着谁,转而看向魏琦,说道:“大大可知近日发生何事?”
魏琦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说道:“你有心了。”
得!
又开始玩猜谜游戏。
魏氏不可能没察觉到各家的动向,然而并没有选择跟阴氏通气。
看魏琦说了那么一句,能大概有一种猜测。
魏氏肯定知道几家想搞解氏,认定下一个目标会是自己,不确定阴氏有没有参与其中。
这么兜兜转转地一圈回来,他们等吕武干了那么一出,才发现阴氏没有参与,甚至帮解氏和魏氏给解了套。
吕武脸上带着笑容,内心里却狂飙脏话。
所以,是他太过于敏感,安全感方面有些缺失,反应太过于激烈了?
“总得来说,我也没亏,甚至是赚了。”他开始郁闷几家不针对阴氏,为什么不通一通气。
只是吧?那几家觉得阴氏跟魏氏关系那么好,真要对付魏氏哪敢跟阴氏商量。
他们只会造成一种既定事实,爆发后再尝试拉阴氏一块分食魏氏。
到时候,阴氏不参与分食魏氏,等于在跟他们这个集团过不去,联合起来再对付阴氏必定成为一种大势所趋。
所以是,真的让智氏、韩氏、范氏搞成,阴氏一样要倒霉。
吕武用着唏嘘的表情说道:“韩伯几日前方求怡子。”
在场的魏氏族人都是先愣住,再露出气愤的表情。
好家伙,这么处心积虑啊!
先抛出联姻来麻痹阴氏,后面跟智氏、范氏搞到一块去,干掉解氏能让赵氏上位,灭了魏氏又能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
魏氏这边不会过问吕武事先知不知情,会不会想要参与进去。
现在的情况是,吕武已经从事实上帮了魏氏。
由魏琦带头,魏氏族人一个个跟上,慎重其事地对吕武行礼。
而吕武很坦然地接受下来。
魏琦走到吕武身前伸出右臂。
吕武跟着伸出右臂。
两个人都是手掌部分握住对方的手腕,再重重地上上下下地摇了三次。
结盟?
铁盟!
谁背叛死全族的那种。
确认过眼神,等找个机会正式歃血!
全部重新坐好之后,一直没吭声的魏相说道:“如何对待赵氏与解氏?”
现在这个问题成为一个“结”了啊!
有了这么一次没来得及形成的阴谋……,至少他们都认为是个阴谋,解氏也就成了“防火墙”之类的存在。
那么,解氏肯定就不能那么稀里糊涂没了。
吕武说道:“不日我便回封地,不知何时何日再来‘新田’。”
魏氏族人又开始眼神交流。
他们觉得吕武这是在考验魏氏的办事能力,没人敢不全力应对。
毕竟,盟友这么种关系,历来就是你选我,我也选你。
没人会乐意跟蠢货一块玩耍的。
觉得应该将事情办了的吕武,接下来不再愿意谈到正事,一再主动询问魏相关于秦国的见闻。
贵族之间要懂得适可而止。
一旦阴氏和魏氏真的结成铁盟,什么利益之争在干挺智氏、韩氏、范氏之前,一概都需要先放下。
当然也不是约定共进退就算完事,怎么都要找个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目标。
对阴氏和魏氏来讲,一块找秦国玩耍就显得很合适。
“秦人尚强不屈,非易处之,不可小觑。彼国仍有东出之念,合楚、谋周两策并进,以求雪耻。”魏相说道。
老实讲,吕武对秦国不放弃和有韧性有很深的认知。
在商鞅没变法之前,秦国就是一个被锤了千百遍依然头铁的国家,只是不懂怎么发挥自己的优势而已。
长时间里面,秦国的优势真不是其它,是比其余国家更不讲规矩。
然而,秦国每次不折手段,偏偏又没有将事情给办成,要不哪里还有商鞅的什么事。
同时,不要光看秦国笑话,只是其他国家的不折手段将事情办成了。
胜利者不应遭到嘲笑。
失败者才会。
魏相说道:“秦不可小觑,亦不可不争,必不使喘息。”
吕武点头,并想道:“希望你的子孙能牢记这句话,别搞出明明能灭了秦国,偏偏留给秦国卷土重来的机会。”
他又觉得事情不对。
阴氏要和魏氏联合起来,第一个目标难道不是该瓜分了秦国吗?
介时哪怕还有秦国这么一个国家,就不能是林姓秦国?
就这么愉快地定下一个小目标:取嬴姓而代之!
不搞什么大斗出小斗进,光明正大地用武力干挺。
魏琦发现吕武的心思有些飘,咳嗽两声将吕武的魂勾回来,含笑说道:“两家或可攻‘大荔之戎’,取其地为健所用。”
这个“健”是吕武和魏晗运动之后的结晶,在一众男丁中排行老五。
吕武笑眯眯地同意下来。
至于说是韩厥先提出对“大荔之戎”的领土诉求什么玩意,谁管那么多啊!
国君不是还没答应韩氏吗?
魏氏和阴氏操作一波,截胡拿到灭国权柄,不行咯???
魏相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或可使范氏独强?”
在晋国这边,家族必须强大,却又不能强到过份。
范氏从账目数据来看无疑是卿位家族中最强的那个,却是强得有些不太够。
吕武决定给个助攻,说道:“我闻孙林父欲投于晋。”
范氏的封地跟卫国接壤。
而孙林父的封地就是那块接壤的土地。
是不是很碰巧?
有没有什么可操作性?
尤其是卫君卫衎的脑袋明显被门夹过,一再得罪和惹怒晋国。
魏相秒懂,认可卫国孙氏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南燕位处卫国孙氏之边,甘国与南燕比邻。”吕武给了魏相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缓慢地站起来。
他告辞之后会直接去见国君,回去“阴”地那边好好地猫上一年两年的。
这叫,深藏功与名!
第410章:一系列骚操作
估计是国君巴不得吕武别捣乱赶紧滚蛋?
吕武的告假和辞行远比想象中更加顺利。
说起来,国君也是可怜、弱小加无助,刚回来的一两年意气风发,随后就遭到了压制。
智罃很好地履行元戎该干的事情,不给国君染指实权的机会。
其余的“卿”默契十足,小事上能给国君面子,涉及到实际利益则能瞬间冷下脸。
历史上晋悼公是这样的吗?
好像也是前几年好过一些,等待弑君风波过去之后,权柄一再缩小,直至为了跟诸“卿”斗智斗勇弄了个英年早逝的结局。
“为什么要用那种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盯着我呢?”吕武脸上带着苦笑走出宫城。
很早之前,吕武意识到姬周会回国即位进行交好,主要是想借力扫清登上卿位的障碍。
只是他很清楚交好国君的用处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看的还是拥有实权的“卿”到底反不反对,反对的力度会有多大。
在那一段时间,他刻意交好智氏和范氏,能不得罪也绝不会去跟其余家族为难。
期间,他还抓住任何的机会,但凡能开辟登上卿位的道路,算是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他能够获得卿位是有诸多的因素,绝不是单纯来自某个谁的鼎力相助。
如果国君不是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支持公族,吕武绝对不会那么快淡化与国君的相处关系。
吕武有帮助过公族,只是为了维持自身公平公正的人设,再来是给予为君者一种假象。
公族强大起来对阴氏有好处吗?
绝对没有的。
公族在最为艰难的时刻愿意以阴氏马首是瞻,同样是一种假象而已。
吕武本身不是公族,甚至都跟公族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关于这点他的头脑无比清醒。
双方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之后和平分手是最好的结果了,谁还想奢望更多就是谁更傻。
“现在的我,又要经营与国君的关系了啊!”吕武对这点同样清醒。
尽管智氏、范氏和韩氏要对付解氏、魏氏和阴氏只是一种猜测,出现这种猜测就值得警惕,敢无视会死得很惨。
吕武吩咐道:“倬,转到往中行氏府宅。”
驭手倬赶紧应:“诺!”
中行偃跟智罃是同宗,却是越来越渐行渐远。
那不止是体现在中行偃和智罃的接触、交流上面,也能看得出荀氏、中行氏跟智氏的家族规划上面。
人与人的态度能够假装,家族策略一旦定下就要小心假戏真做。
毕竟,一个家族制定什么策略不会是一时,真的执行想悬崖勒马,小心拉不住缰绳。
中行偃好几次想要与吕武亲近,皆是被吕武很有技巧地避开了。
之前是吕武不想掺和进智氏与中行氏、荀氏的宗族内斗。
现在嘛?
呵呵!
自然会有腿脚利索的阴氏家臣先行前往中行氏府宅通报,等待吕武的车架来到中行氏府宅门口,中行偃已经站在门外等候了。
吕武看见中行偃就开始在笑,尽管看上去笑容爽朗,实际上就跟个笑面虎似得。
“武也不早做处置,使偃难以安排。”中行偃也在笑,笑得老真诚了。
吕武听到中行偃的称呼和自称,下了马车就行礼,说道:“方与国君辞行,感念与偃南方冬日一季,心有所感突兀拜访,见谅,见谅。”
“喔?”中行偃是真意外,不是假意外,错愕问道:“武往何处去?”
说完,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进去再细细详说。
中行氏的府宅要比吕武暂时居住的地方大得多,只是同样没有太多花里胡俏的布局,比如花园什么的。
他们来到一个大厅,里面已经准备好了待客所需的一应东西。
从这里也能看得出中行氏的仆从素质要比阴氏高得多。
至少短时间内就能将待客的布置弄好。
分别就坐之后,中行偃好奇又纳闷地重新问了一遍。
吕武说道:“武带来齐国两‘军’,安置于‘霍’地,本为攻秦所用,攻秦未成,久驻无用甚是可惜。”
对这么一件事情,包括晋国的贵族在内,各个诸侯国有一个算一个都觉得吕武太狠了。
齐国也就三个“军”的编制,一下子两个“军”的编制空占份额却不能用。
当然不是齐国举国上下就只剩下一个“军”的兵力,主要是有足够多的部队却没有编制,很困扰的!
中行偃听得一愣一愣,心想:“这个小老弟是将齐国的两个‘军’当成自家的部队啦?”
晋国的“卿”当然有拉其他诸侯国的部队来参战的事情,只不过并不像吕武这么搞。
他们一般是邀请各个诸侯国带来多少军队会盟,战争期间接管指挥权,打完就还了回去。
哪像吕武将齐国揍一顿,一拉就是带走两个“军”,捏在手里用就算了,后勤什么的还要齐国负责。
以为以上就算过分了吗?
并不!
吕武压根就是要拿两个齐国“军”往死里用,甚至还想吞干抹净。
他笑呵呵地说:“大河西岸有白翟蠢蠢欲动,齐‘军’久驻未动空耗粮秣,差遣击之可也。”
中行偃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没话找话,问道:“君上应允?”
反而是吕武一脸奇怪,反问道:“君上为何不允?”
中行偃觉得也是。
真要出现什么负面影响,一切都算在阴氏头上,国君很无所谓的。
中行偃想到了吕武屡次出征或多或少都能有好处,带着期盼问道:“下军将此次前来?”
“噢!”吕武假装刚想起来意,笑呵呵地说道:“此次归回封地不知何时再来‘新田’,拜访上军将一为辞行,再则便是托付偃兄看顾阴氏在‘新田’诸人。”
一句话两个称呼方式,里面的信息量着实也有些多。
什么时候阴氏和中行氏的交情到这份上了?
阴氏想要拜托看顾,不该是去找魏氏或韩氏吗?
再不济,智氏跟阴氏的交情也不错呀。
似乎,阴氏跟范氏的关系也过得去。
最重要的是,阴氏跟其余卿位家族无冤无仇,有矛盾也不至于爆发交战。
中行偃满脑子的困惑,不懂吕武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接下来的话题就是东拉西扯,不再谈到什么正经事。
直至吕武告辞离开,中行偃还是一脑子的浆糊。
中行偃哪里知道吕武、魏琦有很多的内心戏,又脑补出一套又一套,更不知道智氏、范氏和韩氏都做了什么和想做什么。
他有点怕了,想道:“这是为何呀?”
而吕武的车架和随行队伍渐行渐远。
“你去询问上军将可愿同阴氏、魏氏共谋‘大荔之戎’。”吕武吩咐了葛存一句。
在另一辆车上的葛存当即应“诺”,并命令车夫靠在街边停驻,等队伍过去再调头。
结果就是,中行偃还在思考吕武今天过来到底有什么用意,讲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得知阴氏和魏氏要从韩氏虎口夺食,一下子给全面懵逼了。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出现了三连问:我是谁,我要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这位荀氏和中行氏的共同家主历来就不是一个能拿主意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手里掌握着那么大的力量,偏偏先当栾书的狗,后来越混越惨。
用人话来说,某些人天生就是执行者的命,无法去当棋手。
中行偃就是一个不那么合格的执行者。
他懵了很久,想找家臣商议又觉得不合适。
那可是阴氏和魏氏要跟韩氏过不去啊!
韩氏在卿位家族算是中等偏弱的一个,韩厥没有太好的人缘,也没得罪过谁。
阴氏短短几年内发展过于迅猛,各方各面不是那么好评价,大概能归于中等持平。
魏氏则是一个一直在蓄力的家族,经营了几代人才获得卿位,家族实力大致上属于中等偏弱。
当然了,排行是取决于卿位家族最强的那一家。
算起来中行偃手中能动用的力量并不输给士匄,关键问题在于中行偃未能完全整合中行氏和荀氏,给搞成了比韩氏、魏氏都要弱一些。
在众人的认知中,范氏无疑非常强大,能随随便便拉出一个满编军团,软实力方面也非常的厚实。
但凡能轻松拉出一个满编军团,咬牙再弄出另一个满编军团不会有多么大的难度,需要考虑的是后勤供应能不能跟得上,真那么干之后对家族造成多少发展迟缓和破坏。
毕竟,军队的消耗非常大!
因为不是只有士兵,还存在民伕,人手都拉走之后,出现的操盘手空缺以及劳动力缺失,影响方面不能不考虑进去。
所以,战争的较量并不是只在战场,对后方也是极大的考验。
“韩氏做了什么,导致阴氏和魏氏要跟韩氏过不去?”中行偃越想越是脑壳疼,又想道:“不是说韩氏刚与阴氏达成婚约吗?”
他决定先不去管阴氏和魏氏为什么要跟韩氏过不去,只权衡攻打“大荔之戎”是不是有利可图。
而毫无疑问,真的能把“大荔之戎”灭掉,其余的收获不太好说,奴隶肯定是能增加一批的。
瞧瞧,这就是无法执棋那种人的思维。
他们只能思考短期内的获利,无法去顾及更长久的未来。
吕武已经甩杆,鱼儿会不会上钩,耐心等待就是了。
在接下来,他又主动去拜访智罃、韩厥、士匄、士鲂,连带解朔都没有落下。
人设嘛,花点时间维持还是很有必要的。
见每一个人讲些什么话题都不固定,花的时间有长有短。
突然遭到拜访的人,他们对吕武的到来,接待规格普遍比较高。
走动了一圈,吕武会合早就集结待命的队伍,出“新田”往东北方向而去。
走了六天,他们碰上早早得到消息,带人在自家封地外围进行等候的赵武。
“姐夫!”赵武看到吕武一脸的高兴,先招呼一声,又说道:“‘赵’城方修葺完善,请姐夫前往一观。”
吕武却是问道:“君上已任你为阍卫,为何仍在封地?”
这里有一个小细节。
按照道理来说,吕武这支队伍需要走八天才抵达赵武封地的外围,却是只走了六天就碰上了赵武。
这是因为赵武的封地又得到扩展,马上就没有“杨”地这个地方,要改称“赵”地了。
知道什么叫“天命之子”吗?
不就是人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今天谁来投,哪天某块地成了自己的。
“杨”地的很多贵族在赵庄姬的操作下,先后归附了赵氏。
然后,国君一再变着花样给赵武增加手中的实力,甚至不惜让一些本来就出于外围的公族加入赵氏。
对赵武来说,奋斗?前半生是不可能奋斗的!
他的征程是在下半生啊!
赵武腼腆着脸,说道:“方知已成阍卫,为迎姐夫,乃……”
“赵氏复立,你之使命重也。”吕武谆谆教导,说道:“君上看重,诸‘卿’照拂,更应尽心尽责,怎能因我误事。”
赵武看上去更高兴了一些。
他真的很崇拜吕武,打小听多了见多了,一直将吕武当成自己的偶像,并且想要迈腿追赶。
吕武说道:“今次我归回封地,率军攻白翟,或深入战义渠。”
赵武一听双眼放光,却是又马上满脸干瘪,说道:“我为阍卫,不离‘新田’啊。”
吕武先困惑地看着赵武,想到了什么似得说道:“你之家臣齐温或可率一‘旅’随我出征。”
赵武立刻说道:“可也!”
吕武又说道:“今次魏氏亦往。如此,阴氏、魏氏、赵氏便为一体。”
赵武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阴氏和魏氏关系好,为什么要拉上赵氏?
吕武补了一句:“上军将已明言,西征必有一份。解氏、范氏、智氏或有人率军而来。”
这个就是他拜访那些家族的成果。
不用各个家族出多少兵力,意思意思来一个“旅”就行,出兵越多分战利品时的份额就更多。
赵武弱弱地问:“为何独缺韩氏?”
这个嘛……
吕武走近了拍拍赵武的肩旁,说道:“韩伯不喜纷争,历来独善其身。”
韩氏长久不掺和各家的事情,谁都形成一种思维定性了。
所以,赵武也就接受了吕武的解释。
而吕武心说:“别怪我啊。赵氏没发展是好事,大家继续做亲戚。一旦赵氏真的迅猛崛起,还是在西边和北边搅动风云,搞得我不动手都不行了。”
第411章:帮赵氏搬个家
晋国贵族哪天真的全面团结友爱,一定是这个世界变得不对劲了。
这个并不是某个时代一些人的错,一开始是时局方面的迫不得已,再来就成为一种传统。
所以,一切的锅都能丢给老前辈,后人是绝对不肯背善于内斗这个黑锅的。
晋国内部的内斗之风之盛也不全然是坏处,没有这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各家哪来的紧迫感,也就不会有晋国的强大。
因此,凡事不能只看坏的那一面。
吕武回封地之前,决定接受赵武的邀请,去“赵”城一趟,接受赵氏的款待。
很早之前,赵氏遭到几乎全国贵族的围攻,城池自然是被攻破,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赵武接收“赵”城时,不提四面城墙破损严重,城内也是废墟处处。
当时的赵氏要什么没什么,尤其缺乏人力资源,导致赵武长期逗留在“新田”,等收拾完城内的废墟才回到封地。
城内的废墟好收拾,想要将破损的城墙重新修葺并不那么容易。
筑城极为耗费人力和物力,修葺城墙则是看时局。
和平时期大搞城防建设,必然会引来一片侧目,使人怀疑是不是要搞什么幺蛾子,不然卖力修建防御设施是要搞什么。
赵武前前后后花了五年的时间,无一例外都是局势合适才抽调劳力修修补补,终于将“赵”城的城墙给修好,并且进行了必要的加高和加厚。
“越过礼制了。”吕武站在‘赵’城的城墙之上,摸着女墙的夯土说了那么一句。
周礼有许多规定,其中包括城池的大小以及城墙的高度、厚度。
那是一种以爵位来递减的规格,比如“天子之城方九里,诸侯礼当降杀,则知公七里,侯伯五里,子男三里”的这一套。
尽管周王室的尊严好几次被踩在脚下践踏,周礼却没有全面崩坏。
说没有全面崩坏,意思就是有些规则已经被打破。
其中包括晋国的“卿”位比小国之君这一条。
晋国的“卿”在地位和待遇方面直追之列之君,筑城也就能够采用“诸侯”的标准。
赵氏曾经阔绰过啊!
吕武所看到的“赵”城长六里、宽五里,比“阴”城大了不少。
原本“赵”城的城墙高度约是六米,赵武重新修葺给加高到了八米,宽度从本来的三米多增加到四米多。
这个是能从城墙表面夯土颜色来进行分辨的。
越是时间久远的墙面就越黑,越新的墙面则是越白,远远站着观看一下子就能看出经过什么样的改动,包括哪一些城墙段曾经崩塌过。
赵武现在连“卿”都不是,有一座这么大的城池算是祖宗遗产,加高加厚城墙则是真的违制了。
要是有谁跑去找周天子告一状,周天子又死咬着不放,信不信晋国的国君哪怕只是为了让周天子脸面好看一些,“赵”城就要拆掉重建?
赵武能说什么?
他总不能说自己极度缺乏安全感,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那一套吧?
还是说,他笃定自己某天能坐上卿位,不过是将以后需要做的事情,提前给先干了?
事实上的情况是,赵氏经过覆灭又获得复立,谁都能看得出赵氏的某一代家族肯定能够获得卿位,差别是在什么时候失而复得而已。
这个不限于赵氏,对任何一个曾经担任卿位的家族都通用。
那么就能够理解胥童的野心和不甘。
胥童的野心是恢复家族荣光,不甘心没人愿意帮一把,只能傍上姬寿曼的大腿。
可惜的是姬寿曼不给力啊!
姬寿曼:怪我咯???
赵氏正在百业待兴的阶段,偌大城池的居住人口不会超过一万,城池郊外的农田覆盖率也着实是小了一些。
吕武一直有在关注赵氏,某种程度上可能比赵武更清楚赵氏有多少家当。
目前,算上武力部分以及属民、奴隶,赵氏的总人口已经超过七万。
这种人口贵族已经算是中等家族不弱的一批,要是武力强一些都能开始为谋求卿位进行规划了。
当然,赵武才不用那么劳心劳力。
这孩子有的是人在背后帮忙,时不时就能获得一些家族的归附,再“追回”曾经失去的封地。
那么多帮赵武的人之中要算吕武一个。
毕竟,阴氏和赵氏是姻亲,吕武再怎么不愿意都要考虑外部的看法,该帮赵武的地方不能落于人后。
关系就摆在那里啊!
吕武要是不帮赵武一把,不但场面上会很难看,也将出现一种薄情寡义的负面影响。
别说是有久远之后的威胁,哪怕是威胁已经出现,除非是当即进行翻脸,不然但凡还能过得去,再不情愿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亲戚之间互相羞辱,以为丢脸的只有被羞辱的亲戚吗?
有那层关系的存在,认为亲戚遭到羞辱与自己无关,不是脑子缺了根筋,就是破罐子破摔。
那么干,也许会觉得爽,实际上真的就是在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因为在外人看来,好歹是亲戚都能那么搞,某某谁的人品绝对有问题;或是,连家人都不肯放过,一旦存在矛盾,必须找机会将某某谁抢先弄死,免得竞争失败遭到更惨的对待。
所以矛盾无法化解为前提,应该怎么做?
无法狠心,又做不到天衣无缝,无论心里再怎么感觉恶心,能过得去就且先维持一个过得去的局面,再来个眼不见为净呗。
吕武问道:“就任阍卫需有一‘旅’常驻宫城,伐白翟之战又需一‘旅’,赵氏兵力可足够?”
阍卫带至少一个“旅”进驻宫城是吕武自己先起的头,渐渐就变成一种附属条件了。
赵氏现在有多少兵力?
应该不会少于三个“旅”的样子。
刚复立没几年就能有这样的兵力,比一些中等家族要多,很符合赵氏该有的底蕴。
看一看解氏就知道了。
解朔成为“卿”才几年,一次讨伐齐国就为解氏增添一个“旅”的兵力,软实力方面的增涨更为迅猛。
赵氏当了多久的“卿”,又留下多少福泽给赵武。
等待时局合适之后,那些“福泽”就会变成赵武实力的一部分。
吕武所知道的是,赵武的母亲赵庄姬还没有将手头全部的实力交出来,一旦赵庄姬全交给赵武去掌握,赵武手里起码会有一个“师”的兵力,封地也能在目前基础上扩大两三倍。
以上还没算一些本来就等着赵氏复立,要重新归于赵氏的中小贵族。
再加入那些的话,赵武的实力能像是滚雪球那样,短暂时间里直追卿位家族该有实力的尾巴。
不出意外,赵武的答案是兵力差不多够用,比较困难的是恢复封地的生产。
“多去见乃阿母,若得倾力相助,可少奋斗二十年。”吕武说道。
赵武脸上一囧。
那位国君的妹妹,也就是晋国的宗室女,她在赵氏的覆灭中充当了很举足轻重的角色。
好些人将赵氏覆灭的锅完全扣在赵庄姬的脑袋上?
那样完全就是在甩锅。
从国君能发出号召,又有那么多家族参与围攻赵氏,怎么可能只有赵庄姬造成那样的局面。
没有赵括和赵同屡屡做出错误的选择,又有赵氏那么多族人嚣张跋扈,能是那样???
赵武的处境其实很尴尬。
他的生母在赵氏覆灭中出了大力气,想灭掉赵氏的是国君与公族,几个强大的卿位家族充当打手。
要不是赵朔死得早,恐怕赵武都无法在那次“事变”中活下来。
诸多的原因使得赵武幸存,又让他的处境非常尴尬。
掏心掏肺想帮他的韩厥因为赵庄姬的原因,存在不小的顾虑。
赵庄姬害怕赵武听信韩厥的一些话语,不敢无条件帮助赵武。
赵氏的残余,越对赵氏忠心耿耿,对赵武的芥蒂就会越大。
一套连着一套,造成的局面就是除非赵庄姬死掉,又或是韩厥死掉,想帮又愿意帮赵武的那一“派”才会放开顾虑。
现实局面就成了明明有两股很大的力量愿意帮赵武,源于顾虑不能放开手,哪一“派”的主事人完蛋又会让赵武失去很大的一部分助力。
“君上曾问于我,可愿以‘温’地换‘赵’地,可曾过问于你?”吕武说完看着赵武,脸上带着笑容。
赵武愣了一下,说道:“未曾啊。”
假的。
国君并没有问过吕武那件事情。
吕武敢对赵武说这些,一来是很想赵武搬个家,再来便是笃定赵武不会也不敢去问国君有没有这事。
他“哦”了一声,一边若有所思,一边说道:“西疆与北疆尽归于阴氏、魏氏,再无卿位家族一席之地;解氏非虫,一捏就死;智氏贪婪成性,不可成依靠;范氏独强,若无审时度势眼光,大祸便在楚国屈服之后。”
信息量太大,搞得赵武很想喊暂停。
他细思了一下,理解的是吕武希望赵氏搬到南方,北边和西边已经没赵氏的什么事。
这算是一种开诚布公的商量,也算是一种警告。
“温”地原本属于郤氏,虽然说也历经战火,破坏方面却是比“赵”地小得多了。
一旦“赵”地归于阴氏,未来的竞争中阴氏会比魏氏占更多的便宜?
赵武回过神来已经没看到吕武,一问才知道吕武已经带着队伍离开。
他想道:“姐夫的意思是,希望赵氏能去南方发展,与阴氏形成南北互动的格局吗?”
第412章:你们玩你们的,我玩我的
仅是从土地面积来看“温”地要小于“杨”地。
两地都经过战火的摧残,要说到底哪一块地被破坏得更严重,不详细去进行考察,一切都是胡说八道。
从气候环境等方面而言,“温”地要更优于“杨”地一些。
“温”地就在周王室边上,与巩国、单国、刘国(公卿封国)比邻,又跟智氏、韩氏、韩氏、献氏、先氏、雍氏等等家族当邻居。
所谓的地利优势并不是跟谁当邻居,是以气候以及农耕条件来作为评价。
“温”地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得到开发,哪怕历经战火的摧残依然还有底子在,稍微修复一下又能重新利用起来。
如果阴氏的发展重心不是在北边和西边,依靠“原”地和“温”地作为基本盘,想方设法吞掉周边的中小贵族,一样能够经营出一个实力雄厚的家族出来。
关键问题是吕武很清楚一点,南方想扩张的难度远比位处晋国的北方和西方更大。
在南方想扩张不能去跟周王室玩耍,吞并晋国中小贵族壮大自己,再来就是盯着郑国一打再打,直至将郑国消灭和吞并。
如能吞并郑国,接下来的目标就是陈国、蔡国、顿国、沈国……等等一些小国。
比较坑的是那些国家,要么是楚国的盟友,不然就是楚国的附庸,不将楚国先打倒在地,绝没有吞并的可能性。
即便某一天楚国倒下,能够去吞掉郑国、陈国……等等那些国家,要看看那边的地理位置是个什么情况,介时周边又都有谁。
其他人无法看得那么长远,吕武还不能吗?
真有家族占了那些地盘,顶多就是诞生另一个战国版的韩国。
历史上,韩国的建立就是唯一的巅峰,随后一再走下坡路,真的是君王无能或国中没能人吗?
其实是韩国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可发展的前景啊!
另外,不要当其余卿位家族不存在,想一再吞并中小贵族,极大的可能是路走一半,侵略性过强遭到忌惮,先被各个家族联合起来灭掉。
所以是,真的以“温”地作为开局,取决于野心到底有多大,难度可能是北边或西边的十倍、百倍。
“以‘温’换‘杨’?”宋彬有些懵了。
其余家臣听完吕武的叙述,一个个都难以理解。
他们的思维是以发展家族为第一目标,认为封地在哪根本不是问题,只看封地成色的好坏就够了。
“温”地异常适合农耕,这么一块肥美的封地,为什么要换“杨”这个破败又农耕环境比“温”地更差的地盘呢?
没这样的道理啊!
葛存说道:“我家主力发展北方,封地连为一体更重其它。”
瞧瞧,跟吕武的时间长,觉悟就是要高一些。
葛存又说:“若以农耕考虑,我家不缺劳力,有开掘水渠、安置水车等灌溉之利,何处不为丰饶之土。”
夸张了。
要是的了快沙漠作为地盘,难不成要跑去种西瓜?
“不妥,大大不妥!”宋彬真的无法理解,说道:“不言贫瘠与否,‘杨’地比邻‘新田’,若出政争,恐难身处事外”
宋彬瞪了一眼想再说话的葛存,看向吕武,问道:“主,我家北、西皆拓土,为何置身于泥沼?”
这话讲得过于主观。
一些事情是阴氏不想参与就能不参与的吗?
不看看阴氏现在的地位和强度,一旦发生了一些什么事,阴氏再不想参加也必定要被拖下水的。
宋彬的意思是,不过份靠近“新田”能有个缓冲,不会爆发什么正治斗争立刻就进入到“决战”阶段。
他也是研究了晋国的历史,才得出那样的结论。
上溯到前几代的领导班子,消失在历史长河,又或是仍在苦苦挣扎的曾经卿位家族,封地越是靠近国都,麻烦必然会越多,灭亡的速度也更快。
相反是距离国都更远的那些卿位家族,哪怕是一开始就被卷进斗争,会有更多的时间用来作为缓冲。
吕武不知道这个吗?
躲避是决绝不了什么问题的。
尤其是成为卿位家族之后,想要独善其身就代表不能选边站,也就少了很多可发展的选项。
看一看韩氏就知道了。
韩厥从来不参与各家的争斗,看似韩氏无比安全,也只是建立在别人不想搞韩氏为前提。
再来是,韩氏安全倒是安全了,不要说吃肉,喝汤都没有韩氏的份。
魏氏的家族历史长短跟韩氏差不多。
韩氏的幸运在于得到赵氏的鼎力扶持,比魏氏更早成为卿位家族,韩厥之前的几代韩氏家主多少吃了点肉,有了韩氏的规模和实力。
韩厥继承韩氏家主之前,他的父亲韩穿就已经获得卿位。
在韩穿为“卿”的时间段里,韩氏家族实力得到了极大的增涨,只是又在卿大夫之间的争斗中损了实力。
晋国能够成为卿位家族,哪怕家族实力本来平平,一般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壮大。
这个不但是因为卿位所带来的权柄便利,也跟各家的依附、投靠有关。
说白了就是不但有“权”,还得到了“名”。
两种因素相结合起来的力量就是那么大。
韩厥为什么会有一段时间寄养在赵氏家族?
不就是因为韩氏在卿大夫斗争中输了嘛!
所以,韩厥的卿大夫不能完全说完全是继承自父辈,没有赵氏的支持会成为另一个胥童一般的人物。
这个就是韩厥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铁了心要帮赵武的原因。
不是像栾书本来就是卿大夫,得到郤克的“越位提拔”那种关系,是赵氏不拉韩厥一把,韩氏不再作为一个卿位家族,极可能衰弱到扑腾不出一个水花,再直至族灭除名。
吕武安静听着家臣们以理据争。
一人计穷,再聪明都不可能面面俱到,多听一听别人的意见,愿不愿意接受是一回事,能不能从中查遗补漏则是另外一回事。
吕武总结了一下以宋彬为首和以葛存为首,两边人的意见。
一方认为不用在乎封地在哪,只看那块封地能带来多少好处,又不想过于靠近“新田”这个晋国的国都。
另一方则是很希望阴氏的封地能连成一片,认为土地之所以贫瘠只是人为因素,没有开发的思路,或是技术方面不够,跟土地本身无关;靠近“新田”能在正治上加分,遇到什么事也更容易掌握主动权。
“再议罢。”吕武说着站起身来。
家臣全部闭嘴,很想观察吕武更倾向于哪一方,只是他们无法从吕武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
其实还用看吗?
本身就是吕武提出用“温”地来交换“杨(赵)”地。
提出反对意见的家臣是要跟吕武讲道理,不是真的要跟葛存那一些人去争。
吕武问道:“我命集结三‘师’,事情办得如何了?”
宋彬收拾一下心情,改换思维方式,答曰:“主之命传达,‘阴’两日便集结待命,‘吕’耗时十一日。”
命令传递到“吕”地需要时间,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集结部队。
吕武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传我令,‘吕’一师进驻‘阴’,‘阴’两‘师’开拔集结于‘楼’;再命齐两‘军’渡河进击白翟。”
那个“楼”是“霍”地的一个地名。
宋彬没任何迟疑,应道:“诺!”
只是,他又立刻问道:“需派人往‘临淄’催促辎重?”
这不是废话嘛!
军队是齐国的没错,但被吕武征用啦。
不管吕武怎么去使用那两个齐国“军”,齐国能抗议和破骂,想招回也要那些齐军能不能回去。
齐国不想那两个“军”饿死,该送的粮秣不能短缺,甚至连相关的后勤保障都要维持,否则齐军士兵没给饿死,要被冻死,或因为兵器损坏赤手空拳去跟人拼命,损失的也是齐国。
所以,齐国也是倒霉透顶,碰上了吕武这么个晋国的卿大夫来负责邦交。
吕武以命令的形式下达。
阴氏全体上下不管有什么想法,该收收心专注办事,有什么要说道的地方,只能等战事结束之后。
吕武一再与魏氏保持沟通,等待魏氏在“栎阳”集结的那两个“师”出击北上,没有再等中行氏等愿意一块西征的家族军队前来会师,留下宋彬进行等待与调配,带着部队先行渡河了。
这一次,他不但带上了吕阳,还将吕欢一同带上,玩了一手上阵父子兵。
吕欢的生母出自韩氏,会有自己的作用。
如果不是吕健太小,一样会被吕武带去出征。
也就吕武这种人了,什么都要先预防着一手,狠起来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利用到极致。
只不过,要说吕武不在乎自己的子嗣,绝对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阴氏要是衰弱或灭亡,全家上下没一个会落得好。
阴氏继续强大,乃至于变得更为加大,全家上下哪一个不是因此获利?
生长在什么家庭,懂或不懂都要尽自己的那一份责任和义务,逃避是非常不现实的。
让吕武没有想到的是,中行偃竟然亲自率领两个“旅”过来。
意外的是中行偃亲自到。
另一个令人讶异的则是,他竟然出动了两个“旅”。
这位中行氏和荀氏共同的家主,可是好几次参与国战只出动一个“旅”的兵力啊!
今次,他竟然不抠啦???
第413章:来啊,快活呀
不是。
那个……
吕武是西征的发起者,他是下军将。
合谋的魏琦是新军将。
中行偃是上军将,亲自过来之后就会成为部队里面的最高官,是来接手西征部队指挥权的吗?
西征并不是一场国战,算是家族发动的私战。
这种战争除非国君重新定义为国战,要不然都只是一种“次级”战争,不是谁的官职高就是指挥官,一般由发起者来担任指挥官的职位,并主导战争的走势。
吕武需要先搞清楚中行偃是个什么意思,否则必然会对指挥系统造成混乱。
这一次参与西征的家族挺多。
卿位家族确认参加的是作为发起者的阴氏,合谋者魏氏,还有家主亲自带着两个“旅”过来的中行氏,其余就是超过五十个中小贵族,又以小贵族的数量最多。
智氏、范氏、解氏也确定参加,只是他们的部队还没有抵达。
会有这么多的家族参与,一些是亲自受到吕武的邀请,更多是求加入。
毕竟,吕武每次对外征伐都有收获,对战利品的处置也是公平公正,中小贵族还是非常乐意跟随阴氏作战的。
同样的理由,吕武每一次的收获都不俗,哪怕是作为卿位家族一样喜欢跟阴氏搭伙。
这一次,少则出动一个“卒”,多则出动两个“师”,不算齐国的那两个“军”,仅是晋国贵族零零散散地凑起来已经超过一个“军”的兵力。
而那还是智氏、范氏、解氏的部队没抵达前的部队数量。
其中,阴氏和魏氏各自出动两个“师”,中行氏来了两个“旅”,先氏、张氏、籍氏分别来了一个“旅”。
要是智氏和范氏再给力一些,说不定西征的部队能凑出两个“军”的编制。
不知道也就算了,一旦知道吕武号召之下随随便便就能凑出两个“军”的部队,谁都要惊掉下巴。
“攻击何时展开?”中行偃没提接管指挥权的事情,相反问了这么一句。
那么问就已经是一种表态,表示不会追求指挥权,只是过来跟着一块吃肉的。
吕武定了定神,说道:“齐军已被我拆散,月余之前展开攻击。”
他给中行偃介绍了一下战况。
包括数量为两万五千的齐军士兵被拆成了十个“单位”,分散出去清扫洛水以东的区域。
同时,魏氏的两个“师”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北上,估计是在对洛水以西进行清扫。
中行偃有点听明白了。
大河西岸只有数量不多的白翟部落,无法展开什么大型的交战,先期的军事行动只是很普遍的扫荡以及劫掠。
至于拿齐国的部队当仆从军来用这种事情,没有先例为前提,吕武这一次这么用极可能会成为以后晋国“卿”操控邦交国的套路。
所以,吕武这一次那么使用齐国的军队,算是为晋国开创了一个很好的办事“先例”了。
以晋国“卿”的机灵和霸道,信不信以后动不动就召唤附庸国和盟友给自己家族干私活,会成为一种惯例?
中行偃有些愣神,说道:“此次西征主攻义渠之戎?”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白翟老早就向西逃窜,大河西岸没有留下多少白翟部落,有些还是消息不通从西边或北边迁移过来的。
他们在大河西岸不会遭遇到强力的抵抗,等于说也不会有太多的收获。
出动了那么多家族,兵力又是那么强大,怎么能白白忙活一场,绝对是要继续向西,随便找任何一个非盟友干上一场的。
西边都有谁?
晋国知道的是,西边有秦国和义渠。
他们是先进入原本属于白翟的栖息地,以进军路线方向来推断,一路向西肯定是进入义渠人的地界。
为了收获而出征,无关于道义或礼制,打秦国还需要先派人宣战,打义渠这种戎人则不用有太多的讲究。
那么还用得着多想吗?
肯定是带着义渠人先干一干,要不要干秦人再看局势需要。
中行偃问道:“今次可将攻秦?”
吕武很坦白地答道:“必攻也。”
义渠之戎强不强大?
阴氏已经跟白翟那边的首领取得联系,这一次要先联合起来干义渠,将义渠干趴下再干秦国。
白翟与义渠刚正面时突然遭到秦国背刺,损失略微惨重,陷入虚弱状态。
如果能跑的话,白翟真不愿意继续拼命。
对白翟来说非常苦逼的是,往西逃亡的路线被义渠挡住,向北则是被山脉拦住(阴山),向南是秦国,向东则是晋国。
就说吧!
要咋整?
白翟思来想去,秦人太特么不是东西了,先骗白翟跟晋国拼命,导致白翟不得不西迁逃亡。
他们跟秦国约好了一块干义渠,夺取属于义渠人的地盘喘口气,结果是遭到秦国的背刺。
反过来联合义渠干秦国这种事情,白翟有尝试跟义渠人尝试沟通,派去的人直接被煮了。
对义渠人来说,他们很开心地骑着马匹、唱着歌,人在家中玩耍,祸事天上砸下来。
一声不吭跑来要摁着俺在地上干,干不成想握手言和?
特么想什么呐!
干!(一种谩骂)
俺不但要干白翟,连无耻的秦人也要一块干。
谁怂,谁特么是鳖孙!
义渠觉得秦人无耻是有理由的。
秦国先背叛白翟跟义渠言和,估计是觉得一家能干两家,不讲武德再次偷袭义渠,将战事演变成三方乱战。
吕武满脸笑意地说:“如今三方会战,秦为三方最强,亦难以独吃两方。我方突兀加入必然得利。”
跟白翟联合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当做是联盟。
晋国是中原霸主国,又哪能像秦国那样跟异族联盟,只能算是阴氏想找个异族附庸,进行的一种小尝试而已,跟国家层面是扯不上半点关系的。
当然……,如果局势必要的话,又能跟国家层面接轨啦。
只是现在的人玩得没这么花,独有吕武可以那么不要碧莲。
包括阴氏的两个“师”在内,拢共将近三万士兵的部队驻扎在大河西岸,清扫残余白翟的是齐军。
吕武跟白翟联合又在打白翟这种事情?
现在的异族并没有得到统一,他们是部落与部落之间形成联合。
所以,吕武跟某个或某一些白翟首领达成共识,不代表整个白翟就成了阴氏的盟友。
不独是白翟,像赤狄的某些部落成了阴氏的狗腿子,一样不代表所有赤狄跟阴氏就变得亲密了。
诸夏玩“以夷制夷”这一套很久了,第一次是谁干的无法进行追溯。
吕武只是捡起老祖宗的传统技能,因时应变地继续玩一玩而已,算不得是什么新花样。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老祖宗那么玩过,一些知道吕武在干什么的人,了解吕武在干什么之后,无不觉得吕武是在太会玩。
不是他们无知,纯粹是想要获得信息的难度很大,也就不提什么传承延续了。
等啊等,等来了智氏、范氏和解氏,以及落在后面的二十来个中小贵族。
智氏来的是智朔。
范氏来的是彘裘。
解氏则是解朔亲自过来。
那个彘裘是士鲂的儿子,跟士匄属于同辈。
士鲂继续使用“士”来作为前缀,儿子却用了“彘”来作为前缀。
可以理解彘裘是士鲂定下的接班人,未来会成彘氏的家主。
另外一个,吕武是等程滑……,也就是那个非常头铁而又憨直的弑君者,是范氏程氏的家主。
程滑的备份很高,跟荀庚属于同辈。
荀林父那一代,程氏的程驩正式从范氏别出,程氏后来跟范氏分道扬镳,也就成了自主自立的一家。
要是程滑愿意跟范氏攀亲戚,程氏当然又能成为范氏的一份子,关键是这个头铁娃不干啊。
再则就是,士燮掌家的时候,范氏能多低调就想多么低调,不独程氏正式脱离范氏,连辅氏都是相同的结果。
简单而又直接的说就是,范氏的士燮执行拆分了家族。
如果士匄走自家老爹的老路,别出的彘氏也该慢慢被丢到一边。
然而,士鲂没想脱离范氏,另一个别出的刘氏……,也就是士雃这一家子,顶着刘氏的前缀一样还是范家人。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吕武依然无法光从谁的前缀来分辨到底是哪一家子的人,需要深入了解才能搞明白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比如来之后找个机会凑到吕武身边的原初没自己介绍来自先氏,谁又能仅从一个前缀立刻知道是先氏的族人。
“家主问候阴子安好。”原初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皮肤黝黑且留着一个山羊胡,眯起小眼睛看着吕武,又说道:“家主调任下军尉,已是阴子属僚。若有差遣,义不容辞。”
吕武脑袋里闪过一排问号。
嘛呢?
正常的职务调动而已,怎么搞得像是在拉帮结派。
再则,先屏从中军尉调任成为下军尉,是降职了吧?
怎么搞得好像中了五百万那样开心。
联想到迫不及待表示为吕武马首是瞻,先氏这是认为傍上阴氏这条粗大腿啦???
吕武唱歌似得,说道:“行兮,渐兮,梧桐之木,安得美兮。”
楚“骚”体哦。
没听过吧?
意思就是:俺这条粗大腿不是那么好抱,小伙子好好干,争取获得俺的认可啊。
其余贵族也想跟吕武亲近亲近,却只能是在心里想一想。
先氏至少有下军尉的公职,跟吕武算是有那么点关联。
他们想巴结一下吕武,缺少“因果关系”为前提,哪能随随便便凑上去。
解朔就看着吕武表情温和地跟前来的贵族一一打招呼,暗自想道:“便是如此,得众家之倾倒。”
没有利益冲突为基础,谁都乐意跟阴氏亲近。
那并不是因为阴氏崛起并且强大,主要还是吕武暂时还没有主动和主导对国内的那一个家族施展利爪和獠牙,一次次又愿意带着各个家族一块玩。
阴氏足够“新”,不像其余老牌家族或多或少有黑历史,其实就是最大的优势。
该来的已经前来会师。
吕武没给他们太多用来休整的时间,只是让他们休息了两天,以指挥官的身份下令开拔。
一直没过问又心里直痒痒的众人,马上明白西征还是以吕武为首,一个个开始狂飙内心戏。
再怎么说,中行偃都是个上军将。
他的身份优势摆在那里,中行氏是弱,可荀氏很强啊。
结果西征依然是以吕武为首,能不能视为阴氏之盛,或吕武之强,使得中行偃不敢或不愿与之争锋?
这么想却是不完全正确。
中行偃面对智朔坦言提出疑问,一脸好笑地说:“为利而来,利从何来。”
小伙子太嫩啦!
想要来占便宜,没那本事操纵全局,脑子抽了去争权争名?
智朔却是心里想道:“这位叔父还真的是个废物啊!”
好歹是上军将,接管军权再任命吕武为副手,还能怕吕武不干活?
只能说中行偃遭遇到人生的一次重大挫折,失去锐意进取的强者之心了呗。
智朔告诉自己,一定不要活成中行偃这种失败的人,不懂得使用荀氏的力量,又没了雄心壮志,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们向西行军,大多数人纳闷怎么走的都是易于行军的路线。
这边的地形并不简单,虽然说没有连成片的山脉,一座座山峰就摆在那里。
并且因为位处大河与洛水的中间地带,两条河还是会分叉出一条条水系。
结果,阴氏当前开路,总是能够找到行军的道路,没有遭到任何的耽搁。
“阴氏私拓大河以西,窥探西疆之远啊。”中行偃没有感到忌惮,只是心里觉得可惜。
其余发现某些“迹象”的人,他们一样是在心里进行猜测或感概,没人在嘴边瞎哔哔。
实力强大的卿位家族没有将目光放在国内,想的是对外进行开拓,对所有中小贵族是一件值得追随的事情,也能让同为卿位家族的几家感到安全。
很浅白的道理。
目光没放在国内,不会死盯着想要搞死哪一家,害怕这样的家族干什么?
过错这村,没有这店了哦。
应该想的是赶紧抱大腿,求加入啊!
所以,能明白吕武为什么要呼朋唤友,谁愿意一块西征都带上了吧?
第414章:该怎么对付阴氏啊!?
阴氏觉得过于迅猛,玩的自然要比那些“循规蹈矩”上位的家族更加高端。
正常的崛起轨迹,一般是小家族经过长久的奋斗晋升成为中等家族,再以中等家族的身份当某家的盟友或隐性的附庸,持续与同等家族撕咬,费尽心思以及更加漫长的沉淀再缓慢地提高层次。
这样的一个过程中没可能不出现仇敌,更加没办法将每一个敌人都干掉,必然留下连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的隐患。
能从那种环境生存并崛起的家族,没有任何一家会显得简单,智商不够又没有强力手腕该倒在向上爬的途中。
哪怕是某天真的奋斗到获得卿位,隐患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剪除,甚至刚成为卿位家族的前期就迎来危机四伏的局面。
目前的解氏就面临那样的局势。
上有国君和韩厥布局,下有仇敌虎视眈眈,搞得解朔自成为八“卿”之一,没有一天能够睡个安稳觉。
吕武就不一样了。
阴氏跟小贵族以及中等贵族没有历史遗留的仇恨值,崛起之迅猛又减少发生利益冲突的可能性。
等吕武成为八“卿”之一,各个中小贵族心里肯定各种羡慕和嫉妒,只是不存在实际的利益冲突,再看吕武已经是“卿”为前提,巴结还来不及,谁杀了才无缘无故去招惹一名“卿”呢。
他们已经抵近义渠人的疆域边界,停下来进行必要的休整。
同时,先前被吕武拆散的齐军慢慢完成任务过来集结。
事实证明齐军并不废物,他们对上了白翟部队能打得非常凶猛,偶尔还能上演摧枯拉朽的攻击态势。
这个是建立在有阴氏先行布局,齐军只要快速行军抵达攻击位置,再不讲武德没有派人邀战,直接攻入部落营地,一次次都能轻易击败白翟部落。
因为是游牧不是定居,打游牧部落最难的是找到他们。
一旦能找到游牧部落,诸夏这边心里占据优势,武器装备全面占优,能根据即时的形势进行包围或设伏,揍起来真的不要太简单。
大河以西经过阴氏一再扫荡和清除,没有新的部落不明所以地跑过来,早早就没什么游牧部落了。
齐国的两个“军”忙活了将近一个半月,消灭的游牧部落还全是阴氏事先就盯上的那些,才能在短暂的时间内完成任务。
换作是两眼摸瞎地开始军事行动,过程应该是耗费极长的时间用来寻找敌人,展开跟踪以及预设战场,调动己方的部队进入位置,还不一定真的能发起攻势。
春秋战国之后的游牧部落为什么变得难打了?
不是那时候的游牧部落的科技树得到提升,也不是诸夏王朝武力变弱,纯粹是游牧民族的栖息地变得更广,找起来的难度更高了。
拿白翟来作为例子吧。
他们的活动范围不超过千里方圆,甚至是被限制在不到两百里的活动范围之内。
能够活动的区域就那么大,周边并不是广袤没有地标的草原,受于地形限制能游牧的地点就那么几个,又能有多么难找?
“阴子,我军粮秣已然不多,未得补充恐难再行征战。”晏婴是齐国的特使,负责跟吕武进行沟通的。
他的年纪很小,不会超过九岁,办事却像是个成年人一般。
一开始吕武还纳闷齐国怎么派个小孩子跟自己沟通,接触下来看到了这个小孩的智慧,知道小孩子也不能小觑。
吕武笑着说道:“缴获之牛羊可划三成予齐军,阴氏暂补余下粮秣,待齐国转运辎重再补阴氏。”
虽然是拿齐军当仆从军使用,该给的甜头总是要给一些的。
这样干能极大降低齐军的怨气,说不定还能鼓动他们更加卖力干活。
过程中阴氏其实没有任何付出,缴获是来自白翟,齐国也会补足阴氏的“投资”,剩下的都算是阴氏白白赚到的。
晏婴稍微一个愣神,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他有心拒绝,一来没那个胆子拒绝吕武,再来就是一旦拒绝会得罪被阴氏强拉来的齐人。
毕竟,有肉能吃谁不愿意?
哪怕那些肉是他们拼死抢来,搞成了吕武赏赐下去。
晏婴满心郁闷的想道:“这算什么事啊!”
吕武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既如此,阴氏再予一应器具,亦可补之兵、甲,齐国补阴氏财货,据物而易皆可。”
拉齐国的军队来当仆从军,死了人齐国自己承担,缴获什么能不能分到看吕武的心情,一应的所有军费开支和后勤都由齐国来负担。
现在,吕武还打算赚齐国的钱???
晏婴也就没看过《三国演义》,要不就该一口老血堵在胸膛,抬起手颤巍巍地指着吕武,来一句:世间竟有此等厚颜无耻之人!
小孩子感觉什么都不对劲,偏偏要感谢阴氏愿意在齐国的辎重没送来之前,先担负起齐军的后勤补给,心里无比膈应地告辞离开了。
没有多久,齐军营盘内传出欢呼声。
那是阴氏这边的车队运去了锅碗瓢盆,还有很多宰杀后处理好下水的牛羊,少不了数量足够的青铜戈、矛、剑、弓、箭矢、皮甲、藤甲、木甲。
不用刻意去分辨,只要是跟武器装备相关,事实上就是来自于秦国的原产货。
这些东西是上一次吕武率军伐齐的战利品,拿来补给齐军不用担心他们用不惯,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引发齐军士兵欢呼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们人手一个得到一套来自阴氏士兵的基础套装。
包括装水用的皮囊,铁质的勺子、铁质筷子、装饭用的铁质盒子(78式军用饭水一体壶),装汤用的铁质长筒,行军装物用的背式皮包,一条带有扣子的皮腰带,一条毛毡毯子。
齐国是“东方世界”的第一经济强国,每每都能出现一些新鲜玩意。
关键是,阴氏给的那些军用品是独家,不但晋国这边只有阴氏在用,其余诸侯国更别想获得了。
吕武才刚配给自家的部队不久,考虑到做出来的玩意就是用来卖,再来就是让齐军感受一下来自阴氏的优越感,先行操作了一波。
事实上,成了阴氏仆从军的这些齐军士兵,到最后真不知道能有多少回去齐国。
他们可以是战死,也能是失踪,更可能是加入阴氏。
暂时没发生的事情,谁能确认什么,是吧?
吸引移民最管用的是什么,不就是一再展示独家持有,优越感炫耀到令所有人都感到羡慕吗?
再给舆论操作一波,讲述加入某某家的待遇,未来的前景等等,再给他们看到实际的好处,很好进行诱拐的。
晋国是中原霸主国。
阴氏是晋国的卿位家族。
那不都是事实吗?
晏婴手里拿着一套“阴氏出品”在发愣。
其余的东西可以先行无视,他无法忽略毛毡的存在。
齐国是纺织大国,能生产的布匹种类多到连齐君吕环都不清楚。
作为贵族家庭一员的晏婴并不是没见过毛毡,观察许久得出阴氏毛毡是用羊毛纺织而成,讶异为什么没有动物皮毛该有的浓烈异味,又看不出是个什么纺织的方式。
毛毡这种玩意真不值得稀奇,远古时代就已经被创造出来。
存在区别是一代代革新了制造的手法,产生了纺织技术上的进步。
晋国是中原霸主国没错,有自己的盐池和纺织技术,该从齐国进口食盐以及布匹还是要进行采购。
晏婴亲自试验了一下,发现来自阴氏的毛毡毯子卷一卷能成为一捆,搭配那个皮革背包,不但看上去造型好看,还一点都不碍事,着实太过于适合士兵来使用。
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阴氏出产的毛毡毯子保暖方面非常强!
要说缺点的话,也就是皮肤直接接触有点莫名刺刺的。
如果没有后面这个缺点,拿来当成衣布料之后,齐国的纺织业该遭到多大的重创?
光是非常适合军队使用,已经能够对齐国的纺织业形成竞争了啊!
“晋国霸权何时衰?”晏婴人小鬼大,想道:“晋国一日不衰弱,齐国怎么敢插手晋国卿位家族的斗争。”
是的,哪怕很清楚晋国的卿位家族斗争激烈,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进行插手,干涉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一旦有哪个不开眼的诸侯国敢这么干,晋国每每都能暂时放下内部矛盾,先收拾敢乱伸手的诸侯国,收拾了外部再继续内斗。
晏婴又想道:“想要对付阴氏也极难啊!阴武子办事玲珑八面,乐于利益均沾,深得晋国中小贵族爱戴,各卿位家族与之没有生死大仇。”
他还觉得吕武这一次西征做得太对了!
阴氏本身足够强大能自保为前提,摆出不将精力放在晋国内部的倾向,其余卿位家族对阴氏的忌惮感将降到最低。
那些卿位家族该考虑的是怎么让阴氏持续对外开拓,跟在后面混吃混喝的同时保持友善关系,又怎么可能去无故招惹。
“晋国之‘卿’贪婪成性,唯有期盼阴武子某日不再利益均沾?”晏婴看着乐疯了的齐军士兵,思绪越飘越远,不自觉地低声嘀咕道:“齐国万不可恶了阴武子,或可有求必应,借助其威势逼迫山东列国,以求得利?”
第415章:智商、实力与威望
打不过又惹不起,还能怎么着?
只能委曲求全,再寻找可产生的利益了呀!
明知道连惹都不能惹,非要头铁地一再瞎搞动作,自找难受的同时,小心某天遭遇灭顶之灾。
用艺术性的说法,人该懂得审时度势,国家亦然。
上升到国家层次,怂不是真的怂。
听说过“弱则生,柔则存,天下莫弱于水,而攻坚者莫之能胜”这句话吗?
直白点就是:弱则搁置争议,达则自古以来。
学什么都不能死记硬背,要懂得学以致用!
吕武明明有实力独吞西征的利益,为什么能喊的都给喊上?
不就是无法横扫全部,希望能够缓和与卿位家族的关系,寻找到利益共同点,搞得就是侧面的“搁置争议”那一套。
就像智朔想明白吕武为什么那么干,能不加入进来吗?
明显是不能的!
“为何独缺韩氏?”智朔就是聪明过了头。
看来荀氏的种都不笨,就是太敢说。
同样的话,中行偃也问过。
吕武说道:“中军佐遣子联姻阴氏。”
后面不用讲更多了。
别以为俺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
晋国的卿位家族,你搞我,我搞你,属于一种正常操作。
前一脚要来哥两好,后一脚背地里搞事。
也可能是先想好要搞事,再来进行麻痹。
不反击将被视为傻子,或者被当成一种软弱。
吕武观察智朔的微表情,果然看到了一些并不明显的异常。
“如此……”智朔好奇地问:“阴氏与魏氏百年好合?”
用词没毛病。
百年好合一开始并不是用来祝福夫妻两人一辈子情投意合,其实是出现在比喻两个家族的友好上面。
吕武讨厌聪明人,尤其更讨厌像智朔这种什么都敢说敢问的聪明人。
阴氏和魏氏要干什么,自然会影响到第三方,直接问就显得情商太低了。
吕武也要敢说,没干翻白眼的举动,径直说道:“阴氏、魏氏皆为新晋卿大夫,两家虽有利益之争,人而和睦。诸‘卿’合谋作何,阴氏、魏氏敢不百年好合?”
玛德。
那还不是怕被你们联合起来收拾了。
吓得俺们只能抱团啊!
智朔像是承认那样点了点头,说道:“如此,阴氏、魏氏欲保解氏?”
话有点多,并且太直白,差不多是在摊牌。
智氏、范氏和韩氏要搞事,关键不是还没有搞就被吕武和魏琦联合破解了嘛。
现在,智朔没将话讲得太明,态度则是展现了出来。
智氏明显不想继续搞阴氏和魏氏,需要的是两家拿点什么出来作为答谢。
只要利益足够,智氏在某些事情上面会很愿意配合阴氏和魏氏,其中包括扛住国君和韩氏的压力,保证解氏这个“桥头堡”的存在。
这是智氏的风格。
也说明智罃有把握稳住局势,就看各家都能呈上多大的诚意。
吕武想道:“贪婪是种病!老智家早晚要因为贪婪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他就当听不懂智朔在讲些什么玩意,直接别开了脸。
不怕人聪明,就怕人阴险啊!
除非现任国君像晋景公那样增设卿位,要不只有搞掉某一个“卿”才能出现卿位空缺。
国君和韩厥想扶赵武一把,但凡有脑子都该看出来了。
看看目前的卿位家族有哪些。
明显是解氏最为弱小,干掉对晋国可能产生的影响最低。
国君和韩厥想干掉解氏是为了让赵武上位。
吕武却要联合魏氏保住解氏的卿位。
那么,作为姻亲却想拦着,是什么样的行为,各家又会怎么看?
现在讲究的是帮亲不帮理啊!
不这么干,哪一家敢真的与某某谁亲近?
吕武说什么也不会愿意承认在阻击赵氏重获卿位的!
事实上,包括国君在内,韩氏、智氏和范氏真想不到吕武会那么果决和迅速。
他们所预料的是吕武哪怕有所发现也会感到迟疑,剩下魏氏再怎么奋力扑腾,还能抵御国君和智氏、范氏、韩氏的合谋吗?
如果只是阴氏和魏氏联合,他们不会立刻就停手,要先计算行动展开之后的损失以及获利对比。
收获远比损失更大,行动必然不会终止。
偏偏吕武邀请西征了啊!
以为只是单纯的西征吗?
不是的呀!
分明是在亮肌肉,又展现号召力,同时看清了各家的贪婪。
足够聪明又表现出那样的强硬与果决,再明确表达出不想与各家为敌,该轮到他们感到迟疑了。
形成这种局面,换成是在警告众多家族,阴氏和魏氏已经知道了他们想搞什么。
阴氏和魏氏只是迫不得已要进行自保,赵氏纯粹就是顺带被误伤了一把,谁都别怪谁。
吕武心想:“魏氏到底开始诱惑智氏了没有啊?”
他现在不会再向智朔展露更多的态度,需要跟魏氏进行消息互通,两家再商量怎么对待靠拢上来的智氏。
作为聪明人的智朔很清楚话题该点到为止,改说起了其它的事情。
他说道:“秦国、义渠、白翟乱战,以白翟最弱,秦国最强。如今欲寻秦国、义渠、白翟,唯一、二相合?”
吕武反问道:“朔以为呢?”
智朔暗自高兴,觉得受到了吕武的重视,很是大大地卖弄了一波。
什么哪怕各诸侯国不待见秦国,时不时地开除秦国出诸夏户籍,秦国再怎么样都还是诸夏的一员。
那个白翟先被晋国给打崩,再被秦国算计和背刺,弱小到几乎没有联合的价值。
晋国不需要联合异族,义渠实力不损也不能与之进行结盟。
吧啦吧啦一大串。
先不管讲那些有没有道理,能看出智朔的思维就是现在晋国人该有的样子。
什么思维?
就是有比较明确的民族观念,认为“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晋国有民族观念根本不值得意外,他们最大的敌人是楚国。
而楚国对于周王室阵营的各个诸侯国来说,无疑是最危险也是威胁程度最大的异族。
所以,能理解晋国明明能轻易吞并中等体量的三流国家,为什么很乐意带着一块玩了吧?
不单纯是能收保护费。
另一层是晋人需要那些弱小国家在旁边喊“666”,又觉得带着一帮小弟一块将楚国打趴下是一种天然使命。
如果吕武没想将白翟发展成狗腿子,又有信心融合依附的白翟部落,还真不用带上没剩下多少实力的白翟一块玩。
比较关键的是,吕武必须尝试能不能兼并异族,再为己所用。
智朔不但对吕武那么讲,碰上其余人也会讲一讲。
吕武听了只是笑笑,不发表任何意见。
其他人听的时候会附和,却不会去找吕武进行建议。
他们只会觉得智朔是仗着自家老子是元戎,有那么点要夺权争名的意思。
某次,中行偃跟吕武两人闲聊,提了一嘴关于智朔“慧极必伤”的看法。
聪明过头的人总是活不长寿。
可能是他们想太多,也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吕武却发现中行偃对智氏的意见大到无法隐藏了。
好歹是叔父呢。
看似在关心智朔。
实际上分明就是一种诅咒啊!
而在他们驻扎的第十二天,魏琦带着魏氏的部队过来会师了。
等魏氏没有满编的两个“师”过来,算上齐国出现略微减员的两个“军”,吕武麾下的总兵力竟有将近七万士兵。
那是算上了后面过来,智氏和范氏分别的一个“师”。
吕武将够资格参与会议的人召集起来,环视一圈说道:“阴氏、解氏、赵氏、先氏为一‘军’,我亲‘将’之;魏氏、智氏、范氏、籍氏、张氏……,诸家为一‘军’,新军将‘将’之;诸位以为如何?”
现场安静了一小会,没人吭一声。
其实,安静就是最好的答案,不需要谁站起来囔囔。
真会有谁立即表示赞成,不是托也是托。
依靠“托”才取得指挥权才是最虚的权柄,应该小心出现阴奉阳违的局面。
保持绝对的安静才是他们打从心里愿意以吕武作为唯一指挥官。
智朔需要承认自己酸了,声却是一声都不敢吭,更别提站起来表达异议。
他是真的聪明,有些时候干了某些傻事,纯粹是聪明过了头。
那样的分配,魏琦得到了三个卿位家族的兵力,又有四个中等家族加入进去,算上混编进去的小家族,一个满编军团就有了。
反倒是吕武这边看似有两个卿位家族,中等家族和小家族最多。
问题是解氏只来了一个“旅”,完全就是凑数的。
“秦国、白翟、义渠相邀泾水西南百里之外会战(岐山东北方向),我欲统兵而往,新军将率兵攻取义渠,功成暂驻我部三十里外。”吕武指点着很简陋的地图,接着往下说道:“介时狼烟为号,未有得令,不可轻动。”
魏琦站起来行礼应:“诺!”
随后,分配到魏琦麾下的众人亦是站起来行礼。
他们喜欢干清扫的活,尤其是打兵力被抽空了的部落营地,对吕武的安排没人不满意。
而需要跟随吕武去正面战场的各家族,同样知道不会遭到亏待,也就没人发表异议。
吕武收起脸上的笑容,道:“如此,便整军出战罢。”
全部的人行礼,大声应:“诺!”
第416章:秦人:晋人不讲武德啦!
吕阳看着正在赶路的部队,眼眸里出现了莫名的神采。
身为男儿哪有不喜欢军旅的呢?
能够参与其中,并且即将开拔前往与敌军交战,有些人会心生畏惧,有的人则是会觉得热血沸腾。
作为“二代”的吕阳没少接触军队,以他的感官来讲,看到正在赶路的部队,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俺的,俺的,都是俺家的!
小孩子的思维相对单纯和直接,不管部队来自哪个家族,只要归于阴氏指挥体系,就是属于阴氏的。
吕武看到吕阳有神并且浮想联翩的小眼睛,心里自然是感到无比满意。
作为家族继承人,不能看到浩浩荡荡赶路的军队,露出畏惧的表情是最差的结果,同样不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表现出“**”再合适不过了。
同车的吕欢看上去则是有些懒洋洋。
不是作为继承人来培养,自小就会被灌输一些不能有额外野心的思想,甚至会被洗脑效忠家主。
这样一来,能适应各种环境即可,有多余的心思就显得没有必要了。
各个家族对子嗣其实都是采取类似的教育方式,不会用同一套教育模板来教导所有家族的男丁。
说白了就是一种分工模式,培养唯一继承人,再择优选个“备胎”来以防不测,其余则是会教育成为“工具人”之类的角色。
那样看着好像挺不公平和残忍的?
然而,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其实才是最为明智的教育模式。
到了现代,西方的精英教育就是那么一回事,有明确的定位,什么阶层接受什么教育,以至于大多数西方的普通人会显得无知到令人懵逼,又极易受到煽动。
并不是他们没脑子才容易受到煽动,是平时接受教育时,教育模板进行无数次的暗示,搞成了一种能被动唤醒的潜意识。
听着好像很魔幻是吧?
但是!
了解一下阿三,再去研究一下他们从西方照搬的教育,源于阿三制度带来的放大性质,会知道并不是在口胡。
用土味的话来概括: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打地洞。
这么一套玩意,诸夏玩了几千年之久,后来被抛弃或者说被明面禁绝了。(暗地里嘛……,懂的都懂)
莫大恩德啊!
普通人可算也能有出头之日。
虽说普通人还是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出头,好过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打破阶级壁垒吧!
阴氏的男丁经过吕武的努力造人达到七位。
只是,对于发展越来越好和地盘越来越大的阴氏,怎么看数量都依然不足够。
吕武选择拉有数的家臣一把,将家臣的子嗣纳入到家族教育体系中去。
这样做收获了无数!
首先是家臣更加忠诚,再来就是阴氏不灭,能得到了世世代代的“工具人”。
而他们还要对阴氏感恩戴德的。
感恩就对了!
其余人想获得教育,还没那个机会。
“主,发现秦人哨骑,并已歼灭。”葛存的战车缓速在吕武所在战车的侧方,又说道:“秦人哨骑已现,或知我军前来。”
秦人会玩骑马,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们的祖先本来就是养马的出身,历经数代人的变革才渐渐玩起了农耕,越来越像是诸夏的一员。
目前的时代中,骑马作战这一方面,秦人比起狄人和戎人玩得更溜。
比较令人看不懂的是,秦人跟诸夏的列国交战却抛弃使用骑兵投入交战。
难道是大兵团的正面硬刚,骑兵没什么作用?
如果是跟诸夏的诸侯国开战,秦人甚至连派哨骑外出警戒和侦查都不做,倒是跟狄人或戎人交战会派出哨骑。
其实也不难理解的。
诸夏打的是有规则的战争,哪怕是遭遇到敌军的传令兵都不会阻拦,别提去进行猎杀。
狄人和戎人没有“武德”作为约束,秦人跟他们玩耍才会这么讲究。
战争这种事情,历来就是“你发现我,我也瞅见了你”,区别是发现者能不能将消息传递回去。
吕武伸手扶了一把差点颠倒的吕欢,下令道:“阴氏骑士尽出,无需宣战直袭义渠营地。”
葛存没二话,行礼应道:“唯!”
这一次有三千阴氏骑士参战,不被归入“徒”或“羡”的编制,某种程度上来讲等同于不存在,不会被诸以文字记录再公开。
大编队中,一支部队脱离大队,踩着马蹄声卷起尘烟远去。
解朔收回目光,心里想道:“阴氏为何有大股单骑走马,有何用处?”
有相同想法的人很多。
他们真的无法理解阴氏为什么要大搞骑兵这种没什么用的兵种。
这个不是他们没长远目光,跟有没有见识更加没关系,纯粹是骑兵从未展露峥嵘,甚至异族的骑兵每每被诸夏的战车加步兵揍得满头包。
游牧民族:怪我咯?
战车:怪我!
诸夏现在对战车有着强烈的迷恋。
战车也没有辜负看重,每一次都能发挥出举足轻重的作用。
解朔示意驭手靠近吕武所在的战车,形成平行线之后,先大声招呼再行礼,说道:“阴子,新军将一‘军’何时剿灭义渠(后方),我等尚有两日方能参战。”
吕武略略困惑,自己是在被提醒吗?
另一路大军前往袭击义渠人的老巢,花多少时间才能完成作战目标,能够抵达吕武所要求的位置,相当不好说。
他们这一路有来自晋国的两万士兵,另有来自齐国的两万三千左右士兵,兵力方面并不需啊。
根据有限的信息,显示秦国应该有个四万左右的兵力,义渠出动了三万,白翟则剩下不到一万。
从兵力对比来看,也就难怪秦国觉得自己一家能够单独击败义渠和白翟。
解朔看到吕武脸上满是困惑,暗自嘀咕道:“秦人凶蛮,仅是两万晋人需应对三方,岂有万全把握?”
看样子,他是将两个没满编的齐国“军”给无视掉了。
不过,他这种思维很晋国人。
晋国每每邀请小弟出兵,一次次只是将小弟当成啦啦队,搞成思维固化了吖。
吕武还没告知众人与白翟有约定。
不是他要保密,纯粹是想干什么可以干,说出来则不能说。
有些事情干了没事,亲口说出来再被记录,一系列的影响会非常大。
光是到时候秦人满世界喊叫吕武也跑去跟异族结盟,不独秦人那么搞,晋国的逼格想不下降都难。
另外一点是,吕武发现晋人由衷地瞧不起白翟,怀疑一旦公布要跟白翟联盟会打击到参战将士的士气。
这么一件事情看着挺搞笑。
只是,为什么会令人打从心里产生骄傲感呢???
他们继续行军。
阴氏的三千骑士在没有通知任何一方的前提下,一出现就冲向义渠人的营地。
这样的局面吓了秦国人一大跳,同时搞得义渠人愤慨又感到莫名其妙,独有白翟一方知道晋国的阴氏参战了。
三千阴氏骑士突入义渠人的营地一阵破坏与厮杀,摧毁了大概十分之一的营区,不做留念扬长而去。
秦军这边搞不清楚状况,不耽误他们抓住机会给义渠人来了一下狠的。
然后,他们发现白翟为了拉义渠人一把,少有的主动对秦军发起攻势。
“此为晋人戎骑?”吴刚是从三千骑士的穿戴进行猜测。
这位并不是月亮上砍桂树的那名吴刚,是秦国西部一个大贵族的家主。
那个“戎骑”特指能骑马作战的骑兵。
后子针满脸铁青,肃声说道:“为何晋人现身在此?”
他是秦君赢石的同袍弟弟,也是这一次秦国北征的最高指挥官。
为什么不以嬴作为前缀这种事情,算是秦国公族的一种特有文化。
吴刚想到了什么似得,说道:“派往西面哨骑少有归回者,料义渠、白翟断无截击之能,恐为晋人所为。”
他们只是猜测有晋军掺和建立,无法判断到底是哪一家为主力。
这一次北征对秦国来说无比重要,事关秦国的国策侧重。
他们想要的是扫清北面的威胁,将白翟算计进来,又对义渠下手,怎么也能补一补血,好能够找到机会从晋国手里将失去的城池夺回来。
现在这么个年头,独有阴氏会有疆土的概念,其余包括晋国在内算的是城、邑、邦,没有聚居点的土地并不算疆域的一部分。
那么也就能够理解一种现象。
比如,卫国要去支援宋国,需要经过有人定居的地方才算沿途进入他国的疆域范围,其余都是属于自由通道。
而自由通道特指的就是无人区。
要是还没明白,提一提曾经秦穆公要打郑国,郑国却不与秦国接壤,秦军一路东进经过晋国,不但晋国一无所知,连郑国也需要等某个商贾偶然发现秦军进行汇报才知道,怎么都该明白是个怎么回事了。
这里也能得出一个结论,地广人稀是当代的常态。
后子针脸色改为迷惑,问道:“晋人为何而来?”
没人能答得上来。
这里既不是秦国的土地,也不属于晋国。
今年晋国宣战秦国不成,难道要私下偷袭?
不讲规矩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秦人的“特权”吗???
那样会很不晋国啊!
第417章:来啦,来啦,阴氏闪亮登场
阴氏三千骑士为什么去偷袭义渠而不是秦国?
必须再次强调一点,秦国哪怕好几次被开除出诸夏的户籍,他们还是被承认为诸夏的一员。
作为晋国八“卿”之一的吕武再怎么希望秦国完蛋,不想名声臭掉为前提,说什么都不能对秦国不宣而战。
白翟已经暗地里跟阴氏结盟,阴氏骑兵当然不会去打白翟,只剩下一个义渠没结盟又不属于诸夏的一员,吕武要宣告自己的入场,不打义渠人,又能打谁?
那么,吕武为什么要宣告自己的存在?
这个,还是跟时代的特殊性有关。
换作是在其余的时代,悄悄地进村,逮住机会给予攻击目标一击必杀,才是最为理想的选择。
现在却是不能那样的。
哪怕是跟异族作战,诸夏基本上也保持一副要脸的嘴脸。
俺要打你了,真的要打了哦。
先小拳拳捶你胸口一下,绝不一下子捶死,血都不给吐一口,只是宣示存在感而已。
看似搞笑或狂妄,实则是建立在诸夏对上异族有绝对的底气,笃定跟异族打,肯定能打赢的自信。
用人话来讲,无非就是一种“高手”对上“弱鸡”的从容和傲娇。
百分百能赢,凭什么就不能展现出绝世高手的逼格,是吧?
深思下来,尽管好像挺搞笑,却也是底蕴的一部分。
这份“气质”有相当多国家和民族想展现还没有资格,但凡是有气度的国家或民族,哪怕跌倒也能再爬起来。
就是……,每每总因为追求逼格,致使一再跌倒,并且记吃不记打。
三千阴氏骑士撤出战场,隔天又给义渠人来了那么一下,尽管没有给义渠人造成多么严重的损员,却是有点让义渠人自闭了。
要打就好好地战上一场,哪有突然间冒出来袭击一下,打完还不给个还手的机会就跑的。
也就现在的游牧部落不长脑子,要不学会这么一套,其它都不用去进行发育,照着花样玩绝对能让农耕民族难受。
阴氏骑士这是在干什么?
他们是逮住机会在试验战法啊!
义渠人不再出营,选择闭营避战。
那一块高挂的免战牌相当醒目,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来一看,还以为义渠也是诸夏的一员呢。
秦国这边明确知道晋人来搅局,暂时不清楚来了多少晋人,又是以哪个家族为主力。
他们顾不上义渠和白翟,想的做的是等晋人主力抵达,再决定下一步该采取什么应对方式。
在那么一个上午,地平线的远处出现了一条黑线。
这条黑线在移动,缓慢地靠近战场,直至进入秦国、义渠和白翟的视野可观察范围,各方确认无误来的就是晋人。
不使用“晋军”这个更明确的称呼,主要是来的晋人数量有些多,却是看不到“正规军”该有的旌旗。
能够确认是晋人,还是从穿着打扮来进行辨认。
“为何有齐军?”后子针懵了。
晋人走在前面,没有打出旗号。
落在后面的齐人则是有亮出旗号,熟悉诸夏的军制能明确分辨齐国来了两个“军”的兵力。
吴刚同样懵逼,不明所以地说道:“齐盟我、楚,齐君方为于我友,因何会同晋人而来?”
不是有蜀地会盟嘛。
而蜀地会盟是秦国和楚国牵头,楚国带上一大队小弟撑排面,秦国没小弟能凑数,钓来了齐国、卫国、鲁国和宋国。
消息已经传开,齐君吕环明确表示不要晋国这个老大,争取独立自主,要连同秦国和楚国整出一个三强和谐共存的局面,谁不赞成就一块揍谁。
倒是鲁国、宋国和卫国在盟书上写的是“弭兵”的性质,也就是双方进入到和平时刻,不想要再交战。
后子针和一众秦国贵族之所以感到懵逼,主要原因就是齐君吕环在蜀地那么信誓旦旦,盟书还没有捂热,有成建制的齐军跟晋人混到一块,跑来要捣秦国的乱。
因为消息传递的速度不快,再加上秦国被封锁在西边,秦人……至少是秦国高层,暂时还不清楚齐国又被晋国摧残的事情。
别说是秦国,还没有回国的齐君吕环自己都不知道,正做着伙同秦国和楚国瓜分世界的美梦。
齐君吕环却知道另外一些消息。
比如齐国再一次站起来,挥师攻打莱国,没打就迫使莱国投降,再进军鲁国狠狠地揍了一顿,对上莒国没占到便宜。
为什么要打莱国,又怎么揍了鲁国一顿的同时跟莒国对上,齐君吕环不知道的原因挺简单,是齐国贵族有意打了时间差,搞“报喜不报忧”的那一套。
需要等齐君吕环回到国内,还得有心去进行了解,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间轴顺序。
古时候山东那一片玩起“打时间差”很拿手,算是一种该区域各个诸侯国都会的传统艺能,显得老有聪明劲了,就是好几次都把国家玩没到莫得啦。
因为晋人那一边没打出旗号,秦人、义渠人根本不知道谁是统兵的主将。
而知道阴氏来了的白翟没做多余的事情,他们选择加固营寨再闭锁,摆出了一副“小受”该有的应对方式。
白翟跟秦国结盟打晋国,反倒被晋国打得西窜逃亡,看到晋人立刻被吓尿,太过于合情合理,不但秦人对白翟的应对没发现异常,连带义渠人都觉得白翟就该那样做。
义渠人不明白的是,晋人为什么要打他们。
源于搞不明白,义渠这边派出一支临时使节团迎向了晋人,打算问个清楚明白。
秦国这边看到义渠人的举动才反应过来,同样临时凑出一支队伍,打算找晋人好好唠唠嗑。
吴刚自告奋勇担任主使。
他所在的家族在秦国的西疆,跟戎人打了几十年,独独没机会跟晋国打上一场,很想瞅瞅晋人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
晋人自然是只有两条胳膊、两条腿、一条小丁丁、一颗脑袋、一副身躯。
“这……”吴刚大吼:“住车!!!”
原因?
最先有所行动的义渠人,他们的队伍在靠近晋人约百步距离时,晋人那边升腾起一朵“乌云”很直接地让义渠队伍连人带马成了刺猬,顺带还在大地上种下了箭矢的庄稼。
注视着的三方人马,也就是秦国、义渠和白翟,看到那一幕有各自的反应。
秦国是连惊带疑,弄不清楚晋人什么时候连个唠嗑的机会都不给。
义渠则是茫然加愤怒,琢磨着己方跟晋国无冤无仇,不该得到那样的待遇。
白翟除了怕还是怕,再庆幸这一次自己是跟晋人一伙的。
“因何如此啊?”解朔看上去很是惊疑不定。
用得着吗?
两军交战前先唠唠嗑是一种老习惯,怎么没给义渠人讲话的机会,直接用箭雨洗地。
吕武面无表情地说道:“义渠残害阴氏之人,亦未曾言语。”
得了。
私仇就私仇,没任何武德能讲,不愿意废话,见面直接开干,很是合情合理的。
吴刚不知道晋人用的是什么武器,无从判断最远的射程距离,迟疑是要掉头回去,还是继续向前,看到晋人那边有一辆战车单独向前迎了过来。
“我乃张朔,晋国张氏之人。”他停在吴刚前方约十步,大声喊道:“来者何人。”
通名?
那就是还有个唠嗑的机会,不是一见面就要开干。
吴刚知道晋国现任八“卿”是哪几家,不清楚晋国有没有一个张氏,张氏在晋国的地位又是怎么样。
他倒是听说晋国名叫“朔”的人很多,一听来了一个“朔”,内心泛起莫名喜感,紧张感被驱散了不少。
这个“梗”就像是现代的“汉斯”、“乔治”、“山姆”、“瓦里西”、“狗蛋”、“菜菜子”一样,一听人名就能分辨属于哪个国家。
只有作为“当代人”才会被这样的“梗”给get到笑点。
吴刚通名又讲自己来历,问道:“敢问,晋国何人为尊?”
张朔没迟疑,答道:“阴武子是也!”
结果是,吴刚先一愣,招呼都没跟张朔再打一声,带着队伍里的人调头就跑。
张朔:“……”
他觉得秦人野蛮没礼貌遭到了实锤!
面对秦人那样的举动,吕武只是轻笑,再下令部队进行展开。
两个来自阴氏的“师”最先抵达战场,他们像是无视了秦军、义渠和白翟,众目睽睽之下不慌不忙地干自己的事情。
登上巢车观看的后子针,远远地看着晋军到来再展开,说道:“乃是阴氏无疑!”
主要是太好认啦。
阴氏大量装备铁甲,阳光照射之下一片银光闪闪。
目前整个世界独独阴氏拥有超过一个“师”以上的铁甲战士,想认不出来着实太难。
两个阴氏的“师”看似缓慢,速度却极快地摆出了一“彻”的阵型。
解氏、赵氏、张氏……等超过二十个家族的部队列阵在阴氏部队后方,齐军则是负责随同晋人民伕开始去伐木准备搭建营寨。
这样干相当的晋国,也就是没拿小弟的部队当成真正的战斗序列对待。
后子针还是第一次亲自观看进入战斗状态的晋军,表情严峻地说道:“此便是好整以暇罢?”
严整而又从容,还有那种怎么都隐藏不了的不可一世。
这特么太气人啦!
可是,额好羡慕啊!!!
第418章: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晋人看上去真的太骄傲了!
来了就来了,跟谁都不打一声招呼,展开队形的同时,摆出“你们全部上,俺接着”的架势,一点没将秦国、义渠和白翟的任何一家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秦人这边无话可说。
他们又能讲点什么?
秦国不管是宣而战之,又或不宣而战的偷袭,少有能从晋国身上占到便宜的时候。
个人对个人还能逞点口舌之利,诡辩技巧功力深厚,也许还能蒙混过关,乃至于将对手怼到哑口无言。
国家对国家则会出现另一种情况,就是“多言以逞口舌之利”。
啥意思呢?
就是,凭实力占话语权的现实条件下,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越是说得天花乱坠,侃到对方恼羞成怒,口越花挨的毒打就越狠越重。
当前的秦国极少有能言善辩之人,他们玩的是干最没规矩的事,再挨最狠的打,干了什么,挨打也认。
义渠人则是有无数的mmp要讲。
义渠跟晋国之前相隔一个白翟,双方连接触都没有,哪来的什么恩怨纠葛或深仇大恨啊?
源于根本不知道晋人为什么要打自己,他们产生了两个觉得比较靠谱的猜测。
晋人可能是追击白翟才跑到这边?
又或者,是秦人喊来了晋人,要将义渠和白翟一块吞掉。
不得不说,义渠人那么联想很有道理,并且有着合情合理的基础,唯一忘记的是自己曾经对阴氏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只是话又说回来,对阴氏做了那些事情的是义渠单一的一个部落,并不是全体义渠人。
实际上,义渠并不是一个整体,就像各诸侯国虽然统称为诸夏,却有那么多的列国一样。
诸夏至少还有一个周天子能够作为招牌,义渠则是散装部落,没有一个人物能够代表全部的义渠人。
现在的情况是,阴氏对少部分的义渠人有仇恨,将全部的义渠人都列上了清算名单。
这样在吕武看来并没什么错。
哪怕是到了现代社会,某个国家的一个个体发表的言论传播广又影响大了,甭管这个人出不出名,在自己国家又是个什么身份,他就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自己的国家。
受到针对的国家不喜欢那个人,乃至于厌恶那个人所在的国家,有毛病吗?一点毛病都没有啊!
白翟则表示不想说话,只想暗自偷着乐。
“义渠使用何种语言,可听得懂晋语?”吕武问了这么一句。
谁又特么知道啊!
一众贵族被问得满脸懵逼。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还是在决定参加西征才知道有义渠这么一各部族。
解朔说道:“阴子有何话说,以晋语公布于众便是。”
管谁听得懂或听不懂。
不管懂不懂,不一样还是要揍嘛。
义渠是一个由羌戎与北狄混成的民族,最早可追溯到商代,早期的死敌是鬼方,后来又同住豳(bin)地由先周姬姓部落建立的豳国经常发生冲突,不断蚕食其领土。
大约在公元前1200年的商康丁年间,由于北方狄人南侵,周祖古公亶父率众离开豳地南迁岐山。戎狄两族乘机占领陇东大部分地区。
文王(姬昌)末年,姜太公曾派使臣南宫适出使义渠。
义渠某大部落首领送马、鸡和犀牛给文王,文王又将这些东西献给纣王(帝辛)。
由于义渠同周人相处关系比较和谐亲密,而鬼方(猃狁)同商周对立,所以每次战争后,鬼方失败逃走,远奔河套,而义渠趁机内迁。这样,义渠就逐渐占据了陇东大原地区(庆城、宁县、镇原等地)。
那里土地肥沃,水草丰茂,畜牧业得到空前发展,义渠人口也大量增加,由游牧状态定居下来。
他们在同当地周国后裔的杂居中,学会了农耕技术,学习了周族文化,并效仿周人建立城堡和村落,从而发展成为区别于其他羌戎的义渠族。
所以了,义渠人可能听不懂晋语,部落的历史足够久远,传承又没有断绝,超大概率是有人能听懂“雅言”的。
而那个所谓的“雅言”则是诸夏的官官。
说白了就是周王室发迹那地方的方言。
吕武肯定是要公布为什么要打义渠人,先搞个师出有名,再下狠手往死里打,却又不真的打死。
义渠人栖息的区域跟晋国不接壤,阴氏控制洛水以东的区域都显得有些勉强,瞄着这边干什么?
阴氏或魏氏,乃至于晋国的其余各个家族,占了这块土地难以有效利用,甚至根本无法长时间占领,义渠被打死对秦国的好处最大。
解朔问道:“阴子欲重创义渠,收归己用以治秦国?”
吕武直接笑而不语。
那个问题有些归于高端,涉及到战略层面,说明解朔开始拿自己当成一名“卿”了。
已经有阴氏的家臣出去,他乘坐战车靠近义渠人的营寨,大声用晋语阐述阴氏为什么而来。
总之,言之有物,绝不口胡,再宣告让义渠人等死吧。
义渠人听不听得懂另外说。
耳朵好使的秦人听懂了。
后子针满脸的奇怪,说道:“阴氏何时西进,为何国中无人知晓?”
湿你北!(草泥马)
阴武这个球家伙,祸害额们还不够惨吗?
竟然派出队伍向西进行探索。
就问,阴武到底想弄撒?
拧次怂呢?(胡折腾)
木乱成马咧!!!(心烦的厉害)
吴刚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道:“如此,诸夏合,外御其侮?”
瞧瞧。
这就是现如今诸夏人的思维,内战可以打,有异族在为前提,有什么矛盾都能暂时撇一边,先将异族弄死,再接着继续打。
所以,哪怕秦国无比忌惮晋国,又没搞明白以阴氏为首晋军的真实目的,思维惯性和道德准则的作用下,想的是先联合起来将义渠和白翟捏死。
事实上,有那样的思维和准则也是被逼的。
诸夏并不是开局就各种高大上,尤其是周代商的前期面临异族威胁,一个不慎可能连栖息地都保不住。
危险程度足够大,不团结绝对活不下去,肯定是要团结起来先保证族群的生存空间啊。
祖祖辈辈都是那么干,等生存环境一再变好,传统还是被遗留下来,并且北方各个诸侯国远比腹地的诸侯国更愿意在针对异族威胁时,进行临时的搭伙。
吴刚又再一次乘坐战车出发了。
他只是带上少数的秦人,作为后子针的使者来到列阵完毕的晋军前方,大声通名并道出来历的同时,代替后子针这个秦国公子问候晋君姬周安好。
这样一来,吕武搞明白对面秦军是后子针为主将,示意驭手将战车前行一段距离,表达了向后子针的致意。
吴刚立刻就明白以吕武为首的晋军这次出征并不是在进行国战,是一次以家族形式发动的私战,改为向吕武进行致以问候。
现代人可能搞不明白这些对话是个什么意思。
当代人却知道在消灭义渠和白翟之前,双方肯定是打不起来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安详。
吴刚多余的话没讲,问候之后带着秦人回到本阵。
什么进行正式的结盟,商量怎么联合打义渠和白翟,完全没必要的事情,靠的就是存在或不存在的默契。
吕武对事件的发展了然于胸,并且很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当前时代的人未必听过“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这句话,他们却是在身体力行。
现代人再没文化,多少能听过那句话,没听过也知道那意思,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知道道理是那样却做不到,乃至于打死就是想当狗,并且深深认为当狗十足光荣。
吕武下令道:“变阵,锋锐面向义渠。”
晋军这边开始调整阵型,摆明是将攻击目标确认为义渠人,对白翟则是进行防备。
另一边的秦军,他们本来是龟缩在营寨里面,辕门大开之后涌出大量的士兵,面向义渠和白翟开始在布置阵型。
本来心里淡定得很的白翟人,看到晋军和秦军的举动,心里开始泛虚。
白翟有跟秦国结盟却是遭到背刺的例子,跟阴氏的联合没有书以文字,只是一种口头上的约定。
很多时候不是以说了什么为最终结果,该是看双方会怎么做。
白翟不得不害怕秦国的故事在阴氏身上得到重演。
义渠人的想法相对简单,他们跟谁都没暗中勾搭,不存在什么盟友,谁冲上来就跟谁打。
义渠人需要思考的只有一个,打不赢该怎么跑,又该是向哪边跑。
又或者,义渠人觉得还是不打,赶紧找到机会溜吧。
吕武下令面向义渠的部队开始推进。
后子针后一脚也下令部队推进,却是攻义渠也攻白翟。
“遑论阴武子西进欲意何为,义渠、白翟为我明敌,一鼓作气击尔灭之为上!”他一点都不怕晋军突然来那么一下。
甚至可以说,秦军巴不得晋军不讲武德,趁秦军跟义渠、白翟交战的时候来一下狠的。
但凡有活着的秦人逃出去,势必将今天晋军所干的事情宣扬到举世皆知,到时不光满世界要鄙视阴氏,连带晋国内部也会跟阴氏过不去。
所以,秦军是一点都没有防备战场上的晋军,摆出的就是要全力解决义渠和白翟。
看到秦军一点余力都不留的吕武心想:“秦国的这个公子有胆色有魄力啊!”
那么,他会不会去袭击秦军?
第419章:阴氏豪横,秦军凶猛
战鼓正在被敲响,“轰隆隆”的鼓声传递旷野。
列阵向前的晋军士兵踩着鼓点迈步,渐渐鼓声被整齐划一的踏步声所取代。
晋军是从东面而来,占据的方位自然是在东面。
秦军的营地设在西南面,他们出兵之后分为两股,人数较多的部队面向正北的义渠营寨推进,人数相对少一些的部队则是向着位处东南的白翟营寨前进。
整齐的踏步声很大,吸引了秦人、义渠人和白翟的白狄人。
作为临时友军的秦人看到晋军再次展现不可一世的高傲,一点都没有泛起什么正面的情绪。
秦军只是临时跟晋军搭伙打义渠和白翟而已,说不准义渠和白翟溃败,该是轮到他们跟晋军展开较量了。
白翟听到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再看到晋军的推进姿态,一些恐惧被钩着引发出来。
没错!
白翟就是对上这样的军队,正面较交锋时遭到一边倒的屠杀,迫不得已才向西逃亡的。
从来没有跟晋军有过交战的义渠人看得呆住了。
他们没有太多的词汇用来形容所看见的晋军,不代表脑子里装的是浆糊。
有点脑子的人看到那样的一支军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怎么都该有点“集体的力量”代表什么的解读。
有那么一首歌的歌词讲到“团结就是力量”,更多的事实还一再证明有协作的力量,爆发起来是多么的可怕。
已经是晋国八“卿”之一的吕武当然没可能再亲自冲锋陷阵。
他问自己的两个儿子,道:“此时此刻,孺子有何言告予乃翁。”
两个小家伙都是同样的神态,用震惊的表情看着正在推进的军队。
吕阳的反应比较快,保持着震惊的表情,吟唱一般地念道:“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这是《诗经.小雅.出车》,讲的是一位武士自述他跟随统帅南仲出征及凯旋的诗。
这首诗一直被用来表达对出征的热情,同时是“我王师也”的一种自证。
说白了就是,我特么无论打谁都是正义的,被打的倒霉蛋纯属活该,外加罪有应得。
吕欢干脆就不吭声,只是瞪大眼睛那么看着。
自家的儿子,一个那么流氓,另一个明显不想抢风头,作为父亲的吕武感到无比喜悦和欣慰。
正在推进的大军以战车打头,后面紧紧跟随着步兵。
三千阴氏骑士没有出现在战场视野可及的范围之内,他们根据吕武的命令早早绕到了秦军的后方,藏起来等待下一步指示。
眼睁睁看着晋军和秦军从两个方向推进的义渠人有了自己的行动,他们选择在两个受到压迫的方位突出小股骑兵,大股人马则是在收拾细软。
人要是站在平地上,没有足够的高度,必然视野不足。
站在巢车之上能比站在平地多一些高度,只是视野优势其实并没增强太多。
一支军队的营寨所有区域都变得热闹,一般只存在两种可能性,要么是发生惊营(营啸),不然就是整体要溜。
吕武稍微向前倾斜上身,对下面的解朔喊道:“新军佐率一‘师’急赶往北,务必拦截奔逃之敌军。”
解朔来不及想太多,应命之后跑去登车,交代自己指挥链下的各家部队脱离大队,驰骋路上才有功夫想道:“发生何事?”
晋军的分兵自然是被各方看在眼里。
白翟很是紧张了一把,发现脱离大军独出的晋军偏师是往北而去,一颗提起来的心重新落了下去。
秦军这一边的后子针发现晋军的动向给稍微愣了愣神,细细想了一下,大声喊道:“义渠人要逃!”
后子针必须承认自己比吕武慢了不止一步,心情变得越加沉重。
得到示意的吴刚赶紧向骑兵部队发出指令,将近四千多秦人骑兵涌出军营,片刻不做耽误径直扑向北面。
甚至是,一部分本来朝着白翟去的秦军半途转个方向,阵型什么的完全不顾,撇开脚丫子追向己方的骑兵部队。
剩下本来逼迫向白翟营地的秦军可能是觉得兵力不足,选择停留在了原地。
吕武看完了秦军的应对,注意力被白翟那边吸引过去了。
本来摆出严防死守的白翟,营地内出现了喧哗声,随后肉眼可视泛起了一阵阵的烟尘。
那该是闹出多大的动静,才能让营寨被烟尘所弥漫?
吕武想道:“让人骑马拖着什么玩意搞烟尘遮挡视线,也是要逃咯?”
白翟纯属是一次被蛇咬,弄得十年怕草绳啦。
什么与阴氏结盟之类,看到晋军与秦军搞配合,不敢将安危寄托在吕武会讲信用上面,肯定是趁着晋军与秦军的注意力都在义渠那边,想要赶紧溜。
战争本来就是随时随地都在发生态势的转变,谁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算计全局。
多方交战就是那么麻烦,一方要顾着多方,任何一方有点什么动作,谁都不能也不敢无视,能不能做出应对,又及不及时,看主将的有没有那份能力了。
战场之上,由正面而出的义渠骑兵,驰骋向秦军的约有七八百,对着晋军而去的约是五六百。
不管义渠两股骑兵的数量多少,一致在进入晋军和秦军的远程武器攻击范围遭到箭雨覆盖。
有些不同的是,晋军在义渠骑兵驰骋过来前,弩手和弓箭手分别进行校射最远射程,等待义渠骑兵越过箭尾是红色翎羽的箭,弩手先行覆盖式漫射,后续是弓箭手先进行抛射,再进行攒射。
射箭存在讲究,漫射就是不以精确打击为目的,能射多远就射多远的瞎几把覆盖;抛射是弓箭手尽可能射得更远,箭矢自由落体式坠落;攒射则是一种以平直线为“轨迹”的射箭方式,追求的就是精确率。
来自阴氏的两千弩手间隔约四十秒的两次射箭,第一次覆盖三百二十步之外,第二次覆盖一百四十步的范围,拢共消灭约一百左右的义渠骑兵。
被调到阵型最前方的三千弓箭手,他们在十五个呼吸的时间内射了三次,第一次抛射解决掉约一百二十个义渠骑兵,第二次抛射又干掉约一百二十个义渠骑兵,第三次攒**确命中并消灭两百三十个以上的义渠骑兵。
结果是,本来看上去浩浩荡荡的义渠骑兵冲锋队伍,没靠近晋军阵列线三十步仅是剩下不到三十骑。
没被晋军远程武器解决掉的义渠骑兵,他们左顾右盼发现没剩下几个同伴,一个个脸上带着绝对的茫然,又在茫然中被重新向前推进的晋军战车主将用弓箭进行“点名”,个别几个将要撞进晋军步兵队列的义渠骑兵,迎接至少二十根标枪连人带马变成刺猬。
出现茫然太合情合理,他们压根就是完全懵了。
等于说,六百左右的义渠骑兵对晋军发起冲锋,毛都没摸到一根,给全军覆没了。
这六百左右的义渠骑兵对战局倒不是完全没有贡献,消耗了晋军的四千支弩箭、九千零六十支普通箭矢、七十六杆标枪。
同时,他们还为义渠大军拖住晋军前进步伐约五分钟。
看到这种结局的一些晋国贵族,他们不得不产生阴氏为什么要发展骑兵的困惑。
义渠营寨前沿,一个满脸绕腮胡骑在马背随时撤离的义渠首领,看得将手里的马鞭给掉落在地上,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赶紧转移目光看向朝秦军冲锋的另一支骑兵队。
秦军自然也是先让步兵停止推进,紧急安排弓箭手准备进行覆盖。
秦军的战车则是继续向前,并且加快了速度。
两军的交锋是以秦军率先射出箭矢为开局,随后战车与骑兵发生短兵相接。
那是一种义渠人远程武器不如秦人,先挨了齐军弓箭手几波射,冲到射箭距离赶紧反射一波,改为拿起近战武器跟秦军战车进行交错而过的拼杀。
义渠人手里的家伙比较杂,大部分就是木杆前端削尖或绑上骨头、石头的“矛”,极少部分人手里能有一柄青铜剑或青铜戈。
秦军战车与义渠交错而过的交锋,战车上的主将只是横出战戈做一个倒钩姿势,手持盾牌的戎右挡住袭来的武器,驰骋而过的义渠骑兵上半身被戈勾住,马继续往前跑,人的肋部飙血摔在地上成为尸体。
约有四百左右的义渠骑兵冲了过去,他们的坐骑已经飙升到最快的速度,向前冲锋期间一再有重伤的义渠人掉落马背。
停止前进严阵以待的秦军士兵,他们很清楚接下来将面对什么。
前排手握长矛的秦军士兵不用军官过多强调,一个个尽可能地与同袍肩并肩,手中的长矛尾部抵入土中,杆向前倾斜而出,矛的高度正好对准了马背上的人。
冲过战车阻击线的义渠骑兵面对的就是长矛组成的荆棘墙,以决死意志冲撞进去,人马飙血中发出闷哼以及马嘶。
如果有义渠骑兵足够幸运没撞向秦军长矛兵,则是冲得秦军阵列凹进去,发生碰撞的那一瞬间,马背上的其余人被高高抛起来,看到下方的秦人被战马撞得吐血,自己落下去被秦军士兵用战戈弄成破麻袋一般的残尸。
秦军损失不到一百消灭,解决掉八百左右的义渠骑兵,再一次向前推进。
事实上跟游牧部落交战这种事情,秦人真的敢拍着胸膛说自己绝对是专业的!
他们弄死的戎人或狄人,没五十万也有个二三十万,早就累积足够跟骑兵对战的经验。
而秦军跟义渠骑兵的交锋,才是春秋中叶该有的画面。
阴氏对付义渠骑兵的手段属于当前时代的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