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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荣誉与忠诚     春秋大领主txt下载     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0章:这样的战争,没几家打得起

    为什么评价阴氏豪横?

    想一想现在是什么年代,生产力方面又怎么样,不用细品就能得出答案。

    楚国够强大吧?他们举国上下一挑再挑,只挑出三支被认为完美无缺的箭矢,平时放在宗庙里面供奉,战时才被楚君带走,必要时刻交给养由基使用。

    当然不能说楚国集全国之力只能制造出三支完美无缺的箭矢,也许他们是想搞某种“宣传”,再给那种“宣传”定性。

    比如,不去神化养由基这个人,专门去神化那三支箭矢。

    那是怎么样的三支箭呢?平时供奉在宗庙,吸收了楚国上下的“信念”成为神器啦!

    成为神器的三支箭矢想射中谁就射中谁,还是一旦射中必死的那种,就问厉不厉害!?

    楚国的“宣传”很努力和尽心,就是无法掩盖养由基的强大。

    养由基并不是地地道道的楚人,他是嬴姓养氏,母国被楚国所吞并。

    说白了,养由基就是楚国吞并那个养国的公子,跟楚国实际上是有国仇家恨的。

    要不“三支箭”也不用战时再由楚君交给养由基。

    楚国实际上也限制养由基出战的选择性,他在没有得到楚君的命令前提下是不能出战的,而楚国的其余贵族就没这种限制。

    官字两个口,嘴巴长在人身上,话语权和历史记录权都归楚国所有,同样的事情用文字那么“修饰”一下,经过“修饰”事的实可能就不是真正的事实了。

    楚国生产力无疑是强大的,否则也不可能屡屡十几万二十万的用兵。

    作为中原霸主的晋国,一次次跟楚国交锋,每一次都是以少打多。

    并不是晋国笃定以寡击众能赢,是生产力限制出兵的数量,迫不得已才屡屡犯险,好几次都给翻了车。

    晋国玩远程武器最溜的是韩氏,他们有“东方世界”最为善射的部队,也有玩弓箭部队的一套章法。

    韩氏会因为想要消灭六百左右的敌人,使用一万三千支箭矢吗?

    老实说,韩氏真没这么富裕和豪横。

    平均二十二支箭矢才消灭一个敌人这种事情,哪一家都会觉得亏啊!

    “一匠人一日或可成四十支箭,各家箭矢不比阴氏之箭矢……”张朔在算账,不自觉地往下继续嘀咕道:“阴氏箭矢,箭镞为铁,翎羽为雉毛、鹅毛、鸭毛?箭杆取自柘木、檍木、柞树为上,竹为下……”

    家族继承人什么都要会一点,晋国贵族不懂军事是注定无法当家的。

    张朔在计算阴氏为了消灭六百义渠骑兵到底花了多少钱,一算下来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说一名工匠一天能制造四十支箭,采取的是张氏匠人耗费的工时,用的箭杆材料不是竹,就是楛茎。

    每一个家族的生产力都不一样,张氏的匠人一天才能制造四十支箭,李氏的匠人一天也许还没有四十支箭这么多,比张氏生产力更高的家族肯定也有。

    一样是成品的箭矢,质量方面也存在差异。

    张朔有些出神地想道:“我听闻韩氏亦向阴氏购入箭矢?”

    韩氏被公认为“东方世界”玩远程最溜的家族,却要向阴氏采购箭矢,说明了什么呢?

    完全可以进行大胆的猜测,再得出一个结论。

    比如,阴氏生产的箭矢质量超过韩氏已经成为一件事实!

    张朔懵了啊!

    他知道阴氏的甲胄和兵力胜过了魏氏,远程武器方面也胜过韩氏,再想到阴氏与魏氏结盟,西征排除掉韩氏,小心肝不由一颤。

    秘密啊!

    平时衣服穿得那么松垮,真真是没看出来。

    俺好像发现不得了的大幂幂!!!

    “会,你家比邻于阴氏?”张朔招呼的是献氏的献会。

    这种事情还用问?

    谁还不知道谁呐!

    献会真不想回答那种无聊的问题,奈何张氏比献氏强大,收回看向战场的目光,答道:“正是。”

    聊什么天啊!

    没看交战已经开始,阴氏的远程部队先歼灭再次冲出来的义渠人,又开始用箭矢在洗地吗?

    一次就是近五千的弓弩手齐射,每每都能将义渠人的营地覆盖较大的范围,引起一声声的惨叫。

    豪横,太特么豪横了!

    一次齐射就是五千支箭,十次就是五万支箭。

    阴氏的远程部队射几次了来着?好像是十四次。

    那就是七万支箭没了啊!

    草!(一种植物)

    七万支箭像水一般地泼洒出去,看样子还想继续消耗箭矢?

    俺和俺的小伙伴已经完全被惊呆啦!

    看看秦军那一边。

    秦军抵近义渠人营寨只是射了三波箭矢,马上投入战车和步兵冲营。

    因为有栏栅和拒马等障碍物,秦军自然需要先行破坏或移除,才能杀进义渠人的营寨。

    义渠人并不是光站着等死,他们在用弓箭反击,射倒了很多秦军士兵。

    初步目测,秦人至少倒下了两三百,暂时还没有完成对栏栅的破坏。

    再看晋军这一边。

    十四次箭雨覆盖之后,义渠前营区域的活人几乎被清空,哪怕还有活着的义渠人也是伤患或被吓破了胆。

    有晋军的战车向前抛出带钩的绳索,勾住栏栅再绑在车上,没用驰骋的方式拉扯,是用缓劲来带着拔出栏栅,再一扯就将成片的栏栅扯掉。

    一样是展开攻营,晋军这边暂时还没有出现伤亡,能目测用箭雨洗地干掉近五百义渠人,并且马上就要将栏栅与拒马清除完毕,能够让晋军杀进义渠人的营地。

    献会喜滋滋地说道:“随阴氏出战,不必计较伤亡。”

    献氏和阴氏是邻居,有参加过吕武牵头的对赤狄和白狄的征战,收获多少看情况,一次次付出的伤亡真心没多少,导致他们对阴氏的召唤非常上心并且踊跃。

    献氏只是阴氏邻居之一,类似献氏这种实力的中等家族还有六个。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阴氏历来不强占邻居的什么,有什么好事还会喊上。

    再则阴氏是卿位家族,又有哪一家不想跟阴氏的关系越处越亲密呢?

    所以要说哪个卿位家的邻居最舒心,毫无疑问是阴氏的邻居。

    知道献会在想什么吗?

    他在想:“张氏亲善韩氏,当是为韩氏窥探阴氏?我当告知阴子!”

    晋军攻入义渠人的营寨,进去后没有遭到多么强烈的抵抗。

    事实上,义渠忙着向北面撤,并且已经有相当数量的义渠人窜出营寨向北而去。

    同时,白翟那边比义渠逃得更快,组织度方面也要更高一些。

    那是秦军和晋军没有进攻白翟,心态上面必然会更稳,哪像义渠正在遭受两面夹击,导致心态着实有些崩。

    吕武当然看到白翟不管不顾地逃了。

    他能大概猜到白翟为什么要逃,一定是被晋军和秦军合作给吓到,进而对阴氏的合作诚意产生怀疑。

    要说白翟怀疑阴氏倒也无可厚非,阴氏无论是从家族实力还是背靠晋国,远比现在的白翟要更为强大。

    一强一弱互相合作这种事情,弱方没有任何能制约强大的一方,肯定是内心里更加担惊受怕的。

    “主?”葛存眼见到嘴的肉要飞,急切问道:“或可命霍迁追回?”

    这个霍迁是很早就投靠吕武的小贵族之一。

    “追回?”吕武觉得葛存的用词很不对,摇头说道:“白翟无处可逃,且先任其自乱。”

    东面被晋军清扫干净,白翟向东面跑,是想逃窜进入晋国地界吗?

    晋国这边还有魏琦统率的一个满编军在战场的北面,他们应该是在袭击义渠各处的部落,白翟往北边逃会一头撞进去。

    南边是秦国的地界,西边同样是秦国的地界,白翟要多么慌不择路才向南边和西边跑?

    所以,到嘴的肉,它真跑不了。

    吕武还想着好好逗一逗白翟,能给逼到绝境,岂不是能更好地在白翟脖子套上缰绳?

    他们在对答的同时,营寨里逃窜出去的义渠人撞上了解朔率领的那一个“师”,也有义渠人被临时抽调的秦军给拦截住。

    吕武观察战局后下令分兵,抽出攻打营寨的一个“师”前往增援解朔所部,再一次对义渠人形成了夹击。

    因为义渠人想跑和能跑的都逃窜出营寨,很快从两个方面进攻的晋军和秦军碰头了。

    画面是这样的。

    晋军的战车突进,看到了对面的秦军战车。

    一方看到了对方,注视者一样被人注视,双方很明显都愣了那么一下,好像有点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向前突击。

    两军的战车在迟疑中开始降速,晋军战车有刹车装置率先停了下来,秦军的战车没有刹车装置还在向前缓速推进。

    两车的距离慢慢拉近,后方的步兵也跟了上来。

    来自阴氏的晋军步兵快速靠拢向己方战车,刻板地强调应有的纪律性,极短时间内恢复了攻击队形,再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呼小叫想要恢复队形的秦军士兵。

    越来越多的晋军和秦军照面,每一次都是晋军这边在安静中完成整队,秦军看着则是有些乱又显得很吵。

    什么玩意都怕进行对比。

    有羞耻心的秦军将士,一个个被面无表情的秦军士兵盯着,再看到己方是那么吵和乱,不由脸色难堪地低下脑袋。

    这一刻,很多秦军在心里骂道:“义渠人真不是玩意,咋败得那么快,让额没个心理准备就对上了晋人。”

    只是,义渠真的弱……,又或者说当下的游牧/半游牧半农耕部落,真的有那么弱吗?

第421章:阴,那是真的阴啊!

    现在的异族真的有那么不堪吗?

    其实并不能只单独看任何一方,要将双方或多方拿来并列排比。

    在姬周王朝成为诸侯共主的前期,很多的周室分封国是灭亡在北狄、西戎、东夷、南蛮的攻击之下。

    那些分封国是个什么情况呢?

    很多是一个国君带着自己家族的几百上千人,无法得到周王室的任何帮助,跑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与天争、跟人斗,还要时时刻刻遭到各种野兽的袭击和困扰。

    当时的实际情势是,周王室都不知道分封出去的各个诸侯的命运会是什么,本着分封国幸存下来并成功立足就是赚,没想其余的太多。

    一部分的国家其实也早就存在,只是后来名义上加入周王室阵营,并且对周王室并不心怀善意,乃至于心里无比的敌视。

    这些国家并不全是殷商的后裔之国,很多是早早择地定居建国的东夷人、北狄人或南蛮人的国家,只是名义上归顺了周王室。

    他们没有落井下石就算很不错了,不会对周天子分封的诸侯进行帮助。

    事实上,他们更多的时候会跟保持游牧习俗的“同族”,玩“里应外合”那一套将周天子分封的诸侯吃干抹净。

    另外,早期的鬼方、东夷和西戎、南蛮才是诸夏的大敌。

    而南蛮和东夷早早被殷商打残,一度还归于殷商的势力范围之一(不是疆域的一部分,可以理解为被美帝干躺后的脚盆鸡,或是棒子之类的角色)。

    鬼方则是在周王室以及各分封国的打击下慢慢瓦解,慢慢成了赤狄、白狄和各种戎,代价则是不知道多少分封国砸进历史长河没泛起一朵水花,其中也有远古羌的功劳。

    听说过“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这句话吗?

    讲的是山东诸国的一段血泪史。

    如果没有管仲帮助齐桓公使得齐国称霸又团结诸侯,进行一匡天下的伟业,其余区域不太好说,山东那一片的人就要成为披头散发和穿向左开襟衣服的野蛮人了。

    孔子与子贡的对话只讲到了山东的危急时刻,没涉及其它区域,只是诸夏悲惨时期的一隅真实写照。

    任何一个民族都有陷入低谷的时期。

    看看周天子的都城被攻入了几次,又被迫迁都了几次,其实就能看出姬周王朝的兴衰历史。

    再看现如今像是赤狄、白狄、义渠和各种戎、东夷的现状,同样能看出至少有一些分封国不但成功立足,并且发展得非常不错,就是周王室变得老惨了。

    晋国是姬姓分封国之一。

    秦国则是周天子逃难时接受帮助册封的异姓诸侯国。

    不管晋国和秦国的起源是什么,总之已经从观念上认可同为诸夏一员的身份,联合起来干义渠或白翟,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正治正确”的一件事情。

    现在是中原霸主国和西边区域性强国进行联合,双方都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强大,卯足劲又发了狠,打一个半游牧半农耕的义渠,还是进行这种“阵地战”模式的交战,有难度吗?

    看看义渠人的反应就明白了。

    不是义渠人不能打,他们胆气还在的时候,跟这一部分秦军打得至少还有来有往。

    晋军和齐军的出现让义渠人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义渠人不免怀疑是不是还有诸夏的军队会再来,心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想及时止损就更合情合理了。

    一支军队胆气和士气还在,面对任何艰难都能扛住。

    再能打的军队失去胆气又士气尽泄,会诡异地从虎狼变成绵羊。

    说白了,用“稻草原理”来解读义渠人的选择,立刻就能懂得义渠人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波动。

    最为重要的是,义渠并不是国家,他们只是部落联盟,不由一个首领单独掌控话语权和指挥权。

    很多人都能讲得上话,顺风顺水的时候没事,一旦遭遇逆风时刻会是个什么鬼样子,用膝盖骨都能想得出来。

    “现在都是硬刚的交战方式啊!”吕武用的不是问句,是一种肯定用词。

    阴氏向北和向西开拓,遭遇到不少的游牧部落。

    这些游牧部落一开始就想逃窜也就罢了,没逃不是选择跟阴氏武装打游击,采用的是刚正面的战法。

    遭遇一次两个还能是个例,每个游牧部落都是那样的选择,只说明游牧部落还没有发现自己的“种族天赋”强项。

    那可真的是将吕武给乐坏了,加强向北和向西开拓的决心和信心,并笃定只要持之以恒必然能够清扫和吞并开拓期间遭遇到的游牧部落。

    “报!!!我‘师’与秦军于营寨对峙。”

    有“传令兵”回来禀告。

    吕武明白这是己方部队和秦军打穿义渠人营寨发生“会师”了。

    他只下达警戒的命令,没有让部队撤出义渠人的营寨。

    这种选择并不是希望对峙演变成为交战,纯粹是战利品还没有收拾。

    攻进敌军营寨,不处理战利品就走,怎么可能发生在晋军身上的嘛!

    再则说了,跟秦军发生对峙选择撤退,该让进行对峙的晋军士兵觉得羞愧,下达那样的命令势必失去士兵的爱戴。

    吕武想了想召唤来张朔,吩咐道:“你往秦营而去,谒见秦公子后子针,言明秦军撤离营寨之事。”

    一国公子,肯定是用“谒见”这词的咯。

    旁边的众贵族一看阴氏大佬这么给力,一个个咧嘴就笑。

    张朔脸色一变,以己度人地想道:“义渠人逃得那么匆忙,肯定没来得及收拾细软,该留下多少东西。秦人怎么可能一点好处不占就走呢?这事难度大了!”

    有什么心里想法不重要,他不敢违抗吕武的命令,大声应:“诺!”

    吕武看向葛存,吩咐道:“你往齐军而去,携齐国一‘军’逼近秦军。”

    葛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将话咽回去,无声行礼离开了。

    他们好像忘了点什么?

    比如,四万义渠人有三万以上出营向北方逃,白翟也开始逃跑,这么两件事情。

    吕武已经将拦截义渠的任务交给解朔,并且还增派一个阴氏的“师”前往支援。

    现在讲究的是谁接下任务就是谁事,一旦上位者下达任务再去进行直接干涉,代表的是接任务的人将事情办砸了。

    这一场战事的交战空间非常大!

    仅是攻打义渠人营寨的区域战场,秦军从南面发起进攻,晋军从东面发起攻势,打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双方碰上面。

    其中有义渠人抵抗给晋军和秦军消耗了时间,更多是因为距离足够远,才需要耗费一个时辰。

    参战的四万义渠人并不是单独来自一个部落,他们逃跑哪里还顾得上从什么地方出营,能是几十个人骑马,也能以部落为单位,散乱地出营想跑。

    漫山遍野都是在逃义渠人,提前过去拦截的晋军和秦军,不可能拉成一条漫长的直线进行堵截。

    真的将阵线拉得太长,会造成己方多大的损失先不谈,该想的是能不能成功拦住。

    所以,晋军和秦军的偏师指挥官肯定是先猜测义渠人要逃会选择哪,再去选择有利地形进行布置。

    吕武暂时还没有收到什么信息回馈,清楚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在等待后子针将给出什么答复,秦军到底会不会撤离义渠人的营寨。

    大概是半个时辰之后,张朔回来了。

    他铁青着一张脸,对吕武说道:“秦公子拒不见我。”

    这个答案没有出乎吕武的预料。

    秦国一再对晋国不宣而战,看不出有多么害怕晋国。

    几年前晋国刚从秦国身上咬了一块肉,秦人不但觉得屈辱,必然也对晋国痛恨深绝。

    后子针是秦国的公子,哪怕心里再怎么对晋国感到发怵,有心做出一些让步,行动方面却绝对不会那么干。

    他一旦做出对晋国任何的妥协,回去恐怕要被万众秦人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啊。

    营寨之内的晋军和秦军对峙仍在继续。

    外围战场负责堵截逃亡义渠人的晋军和秦军忙碌自己的事情。

    两个局部战场各行其是,像是成为了两个世界。

    受到召唤的齐军在晏婴反对无效的情况下,一个“军”由葛存接管指挥权,不再干伐木与搭建营地的活,速度不是那么快地逼近秦军。

    “安敢攻我?”后子针知道刚才有晋国贵族求见,就是不知道来干什么。

    他只是单纯觉得最好不要去见晋国的贵族而已。

    齐军没有参与针对义渠或白翟的战事,等待义渠人明显退出参战序列,他们反倒是上场了。

    吴刚满脸的蜜汁表情,不解地问道:“齐军作何?”

    四万的秦军,有两万去进攻义渠人的营寨,另外有一万去堵截逃跑的义渠人,还有四千待在人走营空的白翟营寨边上,只剩下三千左右待在本方营中。

    为什么只是三千?因为战争会有伤亡的。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部分晋军是在和部分秦军对峙,却显得非常理智和冷静。

    倒是齐军可算闪亮登场,用攻击阵型在向秦军营寨推进,是要冒大不韪吗?

    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和谩骂???

    齐军:俺特么是被逼的!!!

第422章:俺宣战,您接下不?

    后子针期待的是晋军来攻击自己所统率的秦军,换成齐军搞幺蛾子,哪怕最后跟吕武扯上关系,操作舆论的难度会比较高,并且秦国/楚国肯定会失去齐国。

    “方才有晋人前来?”他问。

    吴刚说道:“来者乃是张氏子。”

    不得不说,后子针有点后悔没接见那个晋人了。

    现在,一旦齐军真的攻击秦军,晋人完全能够说是要过来通报这件事情。

    这么一搞,晋人能够把自己摘出去,成了秦人不识好歹。

    后子针感到后悔之际,有人前来通报说是那个晋人又来了。

    没有多久,张朔见到了后子针,没提齐军在干的什么事,张嘴就说道:“我与秦营寨对峙,恐有误会以至兵戎相见,恳请公子撤营寨之军。”

    这是用强硬的态度,讲很怂的话?

    人的心态是什么,听到任何话都会自己进行脑补。

    后子针的想法是,晋人这是拿捏住他们的短板,拿齐军迫进这件事情威胁秦军。

    摆明了就是,一旦齐军攻击秦军,晋军迫不得已加入战斗序列。

    一众秦人皆是露出怒容。

    后子针问道:“齐军为何至此?”

    张朔并不那么明显的一愣。

    齐国被晋国削了一顿,南疆几近成了无人区,有两个“军”成为“人质”被带走了呀。

    这些事情秦国不知道吗?

    张朔脸上满是诚恳,说道:“请公子撤离营寨秦军!”

    远处在传来战鼓声。

    齐军已经迫进到秦军营寨不足三里的距离,停下来进行整队的同时,战鼓声变得越来越急促。

    而这时,又有秦人过来汇报,南方发现晋国数千骑兵正在游弋。

    嘛呢!

    昂?

    晋人这是要干么呀!?

    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突然环绕在秦人的心间,搞得他们呼吸沉重,情绪也变得无比紧张。

    后子针却是“哈哈哈”一阵大笑,笑得张朔莫名其妙,笑得其余秦人贵族不明所以也跟着笑。

    他笑够了,盯着张朔说道:“阴武子欲攻我?可也!苍天将为证,世人必铭记此无德之举!”

    张朔心态有点崩。

    秦人咋就这么不识好歹呢!

    不知道什么叫情势不如人,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吗?

    可是,后子针说得很对。

    晋军联合齐军将这股秦军击败或消灭,秦人固然会损失惨重,却是能够挽回秦国的一波国际声望。

    真发生那样的事情,秦人就能“满世界”嚷嚷不单单只有秦国不讲武德,晋国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国不讲武德是一种光脚不怕穿鞋,也是破罐子破摔,反正跟晋国一比,秦国能失去的又不多。

    晋国跟秦国不一样,他们现在是中原霸主哟。

    而身为霸主需要维持人设,怎么敢凡事不讲规矩,甚至需要费尽心思地去维护既有规则。

    张朔威胁道:“战若起,世人只知秦人暴起,我等愤而反击罢了(liǎo)。”

    哥们,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书写历史。

    而一旦交战,胜利者必将是俺们!

    张朔无视了秦人的满脸愤怒,又说:“秦有几‘师’焉?故弗,先泾水之畔亡三‘军’,痛失城邑若干,你等若亡于此,国有益乎?”

    后子针明白了,晋人就是想让义渠人营寨里面的秦军撤离。

    晋人为什么要这样?是想要压秦人一头吗?

    还是说,晋人有他们没想到的意图???

    秦人却是需要承认一点,晋国来的这个张朔有些事情说得很对。

    前几年秦国已经损失够惨重,并且失去了疆域之东的很多城邑,一旦这边的四万大军再全军覆没,必然会使秦国接下来的日子更难过。

    完成任务的张朔回去了。

    后子针对吴刚说道:“我攻义渠已成,国之北疆再无患矣。晋人来者不善!张氏子言而有物,若我亡于此,国事必难。或可退也?”

    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义渠人经此大败,实力遭到极大的削弱,等于秦国已经完成战略目标。

    晋军明显不光要搞义渠或白翟?

    秦军不能给晋军任何机会,是该跑路了啊!

    回到营区的张朔喜滋滋地向吕武汇报,说是不负所托已经完成任务。

    吕武让张朔将过程复盘一下,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有抽出剑捅过去的冲动。

    “你误事矣!”吕武不再理会张朔,唤来另外的贵族,吩咐道:“你往新军佐处而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献会将每一个字牢记,行礼之后赶紧出发。

    完全懵了的张朔则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到这种待遇。

    有些人就是这样,站在自己的角度认为将事情办得完美无缺,没发现在更大层面进行了搅局,乃至于可能会让本来大好的局面遭到瓦解。

    他们的层次也就那样,搞不明白自己没得到奖赏也就罢了,怎么还遭到责难,进而满腹委屈无处叙说。

    义渠人营寨中的秦军已经在撤离。

    有晋人辅兵扑进去开始搜刮起了战利品,原本与秦军对峙的晋军则是收到命令回营休整。

    吕武带着从头到尾待命状态的一个“师”开始朝秦军的营寨推进。

    他当然不是要当即展开对秦军的攻击,甚至之前派出一个齐国“军”也只是一种作态。

    现在秦国可以不宣而战,能搞偷袭。

    晋国以前也没少干不宣而战和偷袭的事情,只是发达起来之后需要经营人设,不能再去干那些事情。

    等哪天晋国不需要维持人设,必然会加入到对规矩的破坏者行列里面去。

    事实上,晋国和秦国的角色进行了互换。

    曾经的秦国作为霸主,干的就是维护规则的事情,晋国在当时一再破坏规矩。

    这个就叫此一时彼一时也。

    下达了一连串命令的后子针,一系列的命令中包括放开对义渠人的堵截,要让那批秦军赶紧回来。

    他的思维是,晋人要维护诸夏霸权,活让晋军去干,己方要趁晋军暂时脱不开身赶紧跑路。

    秦人不知道的是吕武也让负责堵住义渠人的解朔放开口子。

    后子针不知道北方还有一个晋国的“军”在扫荡义渠各部落,属于那种只想跑掉,其余不管不顾的类型。

    吕武则是笃定义渠人是向北逃窜依然逃不掉,会成为魏琦的口中食。

    他带着一个“师”迫进,引发了秦人比较强烈的反应。

    不知道有多少秦人在破骂晋人果然不讲武德,情绪紧张地开始了一系列准备。

    后子针再一次不管不顾,却不是马上跑,选择独自一车出营,迎向了还在继续迫进的晋军。

    他没有遭到攻击,接近晋军之后得到迎接,来到吕武的所在地,车没停就大声喝问:“阴子欲意何为!?”

    吕武的这一乘战车停了下来,其余的晋军则是还在继续推进。

    后子针脸色难看地盯视着金属人一般的吕武,发现战车上还有两个“小人儿”给情不自禁地愣住了。

    这两个“小人儿”当然是吕阳和吕环。

    他们一样看上去像个金属人,只不过没套多少层甲,身上只穿一套锁子甲(环锁甲)。

    孩子嘛,哪经得起太大的负重,意思意思就行了。

    这一意思意思,穿的是阴氏产量极低的锁子甲。

    吕武拉起面甲,笑眯眯地说道:“统兵数千里而来方知公子在此。既知公子在此,焉能不来一见。”

    后子针是公子没错,地位方面却不比晋国的“卿”高贵到哪去,要说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只是血统上比吕武高贵。

    吕武又说:“早先通名,不知秦来人为何不发一语调头而去,彼何人也?竟如此失礼。”

    老实说,吴刚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调头就跑。

    吴刚当然有听过吕武的威名,调头就跑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回过神来自己都懵逼了。

    后子针决定直接一些,问道:“阴子但请直言!”

    “此处有山有水有绿被,风光独好。”吕武抬起手指向还在推进的己方大军,又指了指秦军营寨,远方还在激战的区域,笑呵呵地往下继续说道:“因缘际会于此。若不嬉戏一番,岂不可惜?”

    后子针想道:“就特么知道不安好心啊!”

    推进中的晋军换了个方向,摆明了就是要拦住秦军向南撤的路线。

    再看远方,已经有晋军或秦军成群结队在返回,明显就是双方都放弃对义渠人的堵截了。

    事情发展到现阶段,其实就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

    义渠人已经完蛋,临时联合的基础已经不在,是不是该轮到晋军和秦军的较量了呢?

    “秦结白翟、赤狄为盟又悖之,复偷袭白翟以结义渠,义渠不纳秦,三方战于此处,特此前来。”吕武还是一脸的笑眯眯,没等后子针讲点什么,继续说道:“我闻秦楚蜀地会盟,广邀列国而往,为晋之敌也。此番已来,与会公子,为晋之‘卿’,敢不试秦轻重,挽秦反复于倾倒?”

    哥们,别一脸的无辜样了。

    秦人没有道义,又没有信誉,甘于和禽兽为伍也就罢了,还要跟楚国搅在一起破坏诸夏秩序。

    既然在这里碰上了,俺肯定要试一试秦国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怎么就铁了心要跟晋国为敌。

    所以,别再哔哔啦。

    俺宣战。

    你接着不?

第423章:一阵操作猛如虎

    这一次,小白兔在家遭遇大灰狼敲门。

    后子针:不接,不接,我不接,心中自踹踹,谁宣都不接。

    没瞅见晋国第一才子去秦庭宣战,一样没人接下吗?

    打赢了没好处,输的机率又超大,他毛病了才会选择在这里跟晋军交战。

    暂不再相会。

    告辞!

    吕阳问道:“阿父,秦不应战,如之奈何?”

    吕武会用实际行动来言传身教的。

    秦国的后子针不接受宣战,回去后老实待在营盘等待其余部队归回。

    齐军在秦军营寨的东面鼓噪,一副“俺要恢复恒公时代风光”的炫耀。

    一部分晋军绕到秦军营寨南侧,摆明了就是要截断秦军南归的路线。

    吕武没将事情做绝,比如再安排部队将秦军北侧堵住,不给外出追击义渠人的秦军回来。

    他若是真的不顾影响要将事情做绝,何必再去玩那么多花样一再挑衅秦人,不该是直接对各个局部的秦军展开攻击吗?

    偏生后子针被指着鼻梁骂,还是能够忍得住。

    其实吕武那些也不叫骂,纯粹是讲述实事而已。

    自认诸夏的各个诸侯国,有哪一家像秦国去跟白翟或赤狄结盟,并且结盟后看到白翟和赤狄不行立刻翻脸,想跟义渠结盟还被拒绝的?

    各个一流强国中,同样是秦国第一个跟楚国眉来眼去,并且结成同盟来挑战诸夏秩序守护者晋国。

    哪怕吕武不是晋国的“卿”,仅是作为一个普通的晋人,一样够资格骂秦人不讲道义并且自弃于诸夏之外。

    吕武重新调兵遣将完毕,思考道:“不讲规矩又没有任何信誉的秦国,是怎么挨过春秋时期的呢?”

    所以,道义和信誉是不是一种有用又没用的玩意,看得还是自身的实力?

    吕武不知道是有什么感概,低声说道:“其兴也浡焉,其亡也忽焉。”

    秦国在一片骂声中崛起并横扫六国,又在谩骂声中二世而亡。

    为什么要被骂?

    六国没跟上时代,还活在讲道义和讲规矩的时代,秦人却将不折手段玩出了花。

    固然是六国迂腐,又有多种原因才导致亡国。

    在现代人看来,六国蠢到可以,秦国各种花式操作很溜。

    当代的人却不那么看的。

    那样输掉的六国从上到下对秦国没有一人心服口服,只是碍于秦人的武力保留屈辱感,蛰伏着随时准备反抗。

    姬周王朝不看是从什么时候成为招牌,坚持了八百年之久,自秦以后没有王朝能逃过两三百年必亡的规律(西汉、东汉是两个正权),有些看似强大的王朝甚至连二世都没撑过。

    那么多王朝两三百年乃至二世而亡,理由和原因罗列起来一大堆的。

    是什么让姬周王朝坚持了八百年?其实并不是分封,纯粹是道义在支撑。

    吕武已经穿上了靴子,跟晋国一样需要道义和信誉,一再挑衅无果,看着秦军连营盘都没收拾给离去。

    “简直蠢透了啊!”他以一个‘过来人’的心态这么想着。

    其余的晋人反应不大。

    在他们的价值观和思想观中,发生的一切是那么正常,不存在一丝丝的吐槽点。

    相反,刚刚还在联合起来干义渠,秦人不接受宣战为前提,展开攻击才会让晋人觉得不合适。

    就是因为这样,吕武才总认为自己应该是作为一个秦人,不应该当一名晋人,要不心里总觉得太过于格格不入。

    他已经命令阴氏三千骑士尾随秦军,一路上反正不主动发起攻击,不远不近地吊着,权当是超规格礼送了。

    那样搞,谁难受谁知道。

    如果秦军受不了对阴氏三千骑士发起攻击?那简直是太好了啊!

    即便秦军一直忍着,阴氏三千骑士也会跟着他们,后续还会有其余的晋军跟上,极可能会尾随到秦国的都城“雍”。

    要是秦人连晋军都逼到都城“雍”还能继续忍?

    吕武只剩下完全的无话可说。

    还能咋样呢?

    已经将秦国的国格踩在地上践踏,秦人都能忍得住,作为一个国家到这份上,不是坚韧到可怕的程度,准备来一波狠的,只能是就此那么废了。

    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以后秦人碰上晋人,脑袋再也抬不起来,腰杆也绝对硬不起来,但凡被晋国找到机会,必然是一波将秦国带走的结局。

    吕武赌五毛,秦人不会是一直忍的那种人,即便高层能苟得住,下面的人也会暴起。

    “往新军将处而去,告知速速清剿义渠,无若有成皆需三十日内追随我部南下。”吕武是在给解朔下达命令。

    虽然双方都是“卿”,解朔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领着自己的那个“旅”喜滋滋是踏上寻找魏琦的路途。

    解朔很感谢吕武的安排,琢磨着能加入对义渠的收获中。

    吕武没忘记白翟,会另有安排。

    这边很快收拾好战利品。

    吕武命令张朔为主带着张氏的一个“旅”,以及阴氏的一个“旅”和吕阳、吕环,一同押解战俘以及收获,往靠近大河约十里西岸的一处阴氏据点而去。

    耽搁六天,主要是吕武需要得到魏琦的回复,来自晋国的两个“师”又一个“旅”,伙同齐国的两个“军”,沿着秦军撤退的路线展开行军。

    在这一段时间里,秦军被三千阴氏骑士搞得贼难受。

    三千阴氏骑士一人双马,并且还携带了一批牛羊,持续吊在秦军周边,造成实际的威胁却没有真的发起进攻。

    当然有秦国贵族忍不住向统帅后子针建言攻击那支阴氏骑兵。

    后子针的怒意不比其他人小,顾忌的地方却远要多得多。

    他需要顾全大局,每每都是笑呵呵地对前来建议开战的秦国贵族阐述,说这是摸清阴氏战法的好机会,不要着急之类。

    一次两次,一天两天,不能忍也继续忍。

    十来次阴氏骑士过份靠近并有点像要展开攻击,一跟就是半个月,简直不要太嚣张。

    搞得后子针自己都无法忍又必须忍,其余秦国贵族则是心态完全炸裂。

    “公子,秦人可败可亡,安能遭此屈辱!”

    后子针无言以对。

    他们已经撤到泾水边上,由北向南渡河,再行军两百里左右便是秦国都城“雍”的所在地。

    难道真的要忍受晋人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挑衅,渡河之后灰溜溜回去吗?

    “驻于此处,待后续援军前来,介时……”后子针不能一副奔丧的表情,摆出了十足的自信,继续说道:“晋人给予之耻辱,吾等必百倍千倍奉还!”

第424章:秦庭震动

    秦人知道除了吕武亲率一个未满编的晋国“军”和两个齐国“军”之外,晋人还有一个满编“军”的事情吗?

    他们并不知道魏琦带着一个晋国的满编军团正在席卷义渠人的栖息地,更不知道白翟很快就将遭到阴氏的控制。

    关于白翟不止秦人不清楚阴氏在搞什么,晋国的其余家族或许是察觉到一些端倪,只是无法百分百的确定。

    吕武真正要干的事情不是与白翟结盟,先期的合作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控制再吞并。

    这么一件事情很难一蹴而就,肯定需要分出步骤进行,再用不知道多么漫长的一个时间过程,才能最终完成吞并。

    考虑到现阶段的白翟已经异常虚弱,吕武干这件事情不用像秦恒公吞并西戎花费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三两年怎么看都还是需要的。

    秦军在泾水北岸重新扎营,打一开始就选择加固营寨,明显是不想再往南撤的架势。

    他们是不是要跟追上来的晋军做上一场,选择权握在自己的手里。

    后子针扛着很大的压力,不但有来自晋军,更多是来自秦国的贵族。

    如某个秦国贵族所说的那样,秦人能战败也能战死,不能去受那样的鸟气,真的硬要苟到安全回去都城,他们这一支秦军必然从精、气、神全废了。

    他们在往南撤退的期间,后子针已经派人先行回国,算一算时间该是到了“雍”并进行汇报。

    有晋军突然出现在秦国北疆,不是以国战的名义出战,是家族私战的模式出征?

    秦国才不会信了晋人的鬼,一再脑补得出的结论会是晋国欺负秦国太甚。

    魏相过来,额们装聋作哑没让晋国得逞。

    好嘛!

    晋国非但没有消停,甚至变本加厉啦?

    这要是还能继续忍,秦国的十二生肖不知道该去掉哪个,给加上一只乌龟。

    现在有十二生肖吗?

    据湖北云梦睡虎地和甘肃天水放马滩出土的秦简可知,先秦时期即有比较完整的生肖系统存在。最早记载与现代相同的十二生肖的传世文献是东汉王充的《论衡》。

    要搞清楚国战和私战的区别是什么。

    国战既是国家形式的战争,受到很多礼仪的限制,层次方面也是所有战争当中的最顶级。

    家族私战在是春秋时期是诸夏的一种特色,到战国时期则基本上消失在诸夏的社会规则里面,倒是异族一直有私战的一套规则。

    私战说白了就是某个家族不满意国家形式的裁决,又或是某个家族气不过什么,私自召集家族私兵进行的一种反抗或是发动的报复之战。

    所以,秦人对吕武发动的家族私战,忌惮方面远超晋君姬周派人去秦庭宣战。

    一切只因为在春秋中叶时期,国战还能讲道理,并且能蒙混说“不”;私战要讲究可以,不讲究无外乎是先打了再说,无论胜败都很难讲出一个“是非曲直”出来。

    有晋军出现在秦国的北疆,率军的还是晋国八“卿”之一的吕武,暂时发现的是大约三个晋国“师”和两个齐国“军”的兵力?

    秦人举国沸腾!

    刚从蜀地回到“雍”的秦君赢石气恼外加觉得是个机会。

    只是个下大夫就敢跑来攻破秦国都城一个城门的吕武啊!

    这个吕武还一再攻陷秦国的城邑,干了不少烧杀掳掠的坏事!

    他们必须进行思考,是不是一个将吕武杀死在秦国北疆的机会呢?

    若是能将吕武干掉,不但能消灭晋国的三个“师”,必将会引发晋国新一轮的内部动荡。

    毕竟,阴氏的成年男子也就吕武一人,他的子嗣岁数都还小。

    晋国一直有卿位家族互相倾轧的传统,一旦吕武死了,阴氏的孩童怎么会有能力保住基业,肯定要遭到其余家族的分食。

    阴氏的倒下必然会使晋国乱上一段时间,甚至还有其余家族互相攻击,进一步削弱晋国的国力。

    这样一来,秦国就能得到更多喘息的时间,说不定很快就能反攻晋国,夺回泾水和渭水周边那些先前失去的城邑。

    老少爷们啊!

    哟嘿地行动起来!

    家里能拿的动武器的都招呼集结,一块北上弄死吕武啊!

    秦国将能动弹的老少爷们集结再出征,是建国之后就有的老传统了。

    他们也就是慢慢变得像一个诸夏体系的国家才搞正规军的那一套,要不习俗方面其实是游牧民族特性。

    再过上个百八十年,秦国要是能继续存在下去,会作为诸夏列国中第一个无视“士不教,不得征”规则,再次玩起全民皆兵的那一套。

    结果是五十多万秦军被五万“魏武卒”打得漫山遍野地逃窜。

    不过话又说回来,“士不教,不得征”这一套在汉帝国崩溃之后,往下的王朝基本就没再管了。

    也就是说,自两汉之后的封建王朝,征集兵源制度开始变得不怎么讲究。(一般玩亦兵亦农,乃至于战争爆发再拉壮丁)

    秦国集结了所能集结的兵力,秦君赢石任命刘轼作为统帅负责北上增援。

    这个刘轼是谁?他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士雃。

    没错,就是晋国八个卿位家族之一,老范家的那个士氏。

    士雃跟士燮是同辈,是士会的次子。

    士会曾经流亡到秦国,归回晋国之前将次子士雃留在秦国,自此士雃别为刘氏家主。(汉高祖刘邦的二十一世祖)

    比较神奇的是,士雃让自己的儿子刘明回到晋国,士燮划出一块地给刘明,导致晋国也有一个老范家别出的刘氏。

    留在秦国的士雃一再受到重用,秦桓公(嬴荣)时代一再担任使者到处出使各国;到了秦君赢石这一代依然一再担任使者,并且开始接触军务。

    士雃得知增援后子针是要将吕武所部消灭,并不因此有什么特别想法,该卖力依然十足卖力,暗中通知吕武赶紧跑属于不可能,倒是会派人去晋国通知老范家。

    他当然知道吕武是谁,一旦吕武战死在秦国北疆又会让晋国发生什么事,进而又对国际局势起到什么效应。

    关键是,那些事情关他们这一支在秦国落地生根的刘氏何干?

    若要硬说有关系,通知老范家准备接盘阴氏,会显得更加符合当代的思想观和价值观。

    秦国忙碌起来,一队又一队被集结起来的老少爷们前往都城“雍”进行整编,再分别开拔向北而去。

    远在秦国都城“雍”北边两百多里外的泾水北岸,秦军安营扎寨并加固工事,追上来的晋军也已经将营寨搭建起来,两军开始了“你看我,我看你”,偶尔再发生一些互相挑衅爆发的小摩擦。

    吕武对后子针率军南撤又停在泾水边上,甚至开始与己方发生摩擦,哪怕无法完全猜透,多少也能品味出一些什么。

    聪明人不止吕武一个。

    晋国这边有些贵族看破不说破,默默做好一应准备,只等着命令被下达。

    人小鬼大的晏婴又开始往吕武这边频繁跑,几次用好奇的小脸蛋问吕武,为什么一定要逼迫秦军应战之类的话,并且表示齐军绝不愿意跟秦军交战。

    吕武为什么要跟秦国过不去?

    也就晏婴可以仗着年纪小能够问一问,换作其余的齐人,谁敢开口直接问啊。

    晏婴可以问,吕武却不用给答案。

    至于齐军要不要跟秦军交战这种事情,他们有什么资格做自己的主?

    吕武非要跟秦国过不去,只因为他是一名“过来人”啊!

    明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不去将危险扼杀于摇篮,要等着被收拾咯?

    再则,关中凭什么一定是秦国持有,不该是有德者居之吗?

    吕武当然清楚无法一次将秦国灭掉,用实际行动一次次削弱,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进行取代,不行咯???

    “义渠残余逃奔向西,泾水以北几近再无义渠。”中行偃之前在魏琦的指挥体系下,刚过来吕武这边。他很直接地问道:“白翟向东北逃窜,彼处有阴氏拦截?”

    吕武答道:“白翟所剩不过六七万人口,能战之人不存一万,冢中枯骨罢了。”

    中行偃又问:“陈兵于此,为待秦国援军前来?”

    吕武说道:“秦盟楚,楚为晋之大敌。胜楚难也!若不弱秦,晋必受夹击之势。”

    中行偃当然认可吕武的说法。

    让他不明白的是阴氏和魏氏有那么伟大吗?为了晋国的未来不惜发动私战,还要在泾水边上跟秦国打一场大型会战。

    这种战争打赢了能够获得战俘以及其它战利品,不是国战为前提条件,涉及升爵和增加封地的功劳却是不会有的。

    阴氏和魏氏愿意打这样的战争,其余各家族未必愿意。

    吕武很清楚中行偃……,或者说其余贵族的内心想法。

    他笑着说道:“我与国君、元戎有约定,攻秦若战而胜之,各家必有所得。”

    中行偃听后非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因为自己在众“卿”之中越来越被边缘化感到忧虑。

    晋军与秦军的小摩擦越变越多,交战的兵力规模也在增加,只是双方依然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克制。

    在某天,泾水南岸突然出现了一支秦军,规模约是有个三五千人,队伍中的运输车辆看着挺多。

    如果只是来了一支秦军,能够猜测是辎重部队之类。

    后续又有或多或少的秦军抵达,一部分渡河来到泾水北岸,更多则是留在了泾水南岸。

    “有秦军从其它地方绕路渡河,行军路线是往西而去?”吕武有派出相当数量的侦骑,得到这个汇报比较讶异。

    魏琦所部已经南下,一部分停在吕武所部北侧三十里外,另一部分绕路渡河抵达泾水南岸。

    吕武想道:“秦国统帅跟我想到一块了?都想将对方全部吃掉啊!”

第425章:成了血赚的刺杀

    用一句比较时髦的话,局势的发展大体上还在吕武的掌控之中。

    他将秦人逼得太狠了,以秦人的性格绝对忍不住。

    再则,哪有一支军队会将敌军带到自家的都城,退到一定程度没法退,后子针再怎么不愿意也要跟晋军拼了。

    比较让吕武觉得意外的是,有秦军会绕路去己方的后侧。

    那些秦军是想干么?

    他们想要堵住晋军的后路,还是袭扰晋军的后勤线,又或造成一个夹击之势?

    如果是对上中原其他国家的军队,吕武不用去思考太多,预设一个战场再带着军队过去,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对阵也就罢了。

    在这么一个年代跟三个国家交战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那就是楚国、秦国和吴国。

    楚国在觉得己方占优势的前提下,很乐意跟对手讲武德;一旦楚国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又或是处在劣势之下,他们总是要吼嗓子“我蛮夷也”,再将规则什么的抛到一边去。

    在秦穆公称霸时期的秦国很讲武德,直至秦国失去霸业,晋国的秦国的东面强势崛起,他们开始回到追求实际的观念中去。

    位处东南的吴国则是历来根本不讲什么规矩,不管对手是谁,反正他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才不管对手怎么叫嚷或谩骂,自己觉得开心就好。

    因此楚国对上吴国总是觉得脑壳疼,不是楚国打不过吴国,是吴国玩得太花。

    比如今年(公元前571年),吴国在确认楚国跟晋国在“鄢陵之战”大败亏输之后,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修生养息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行了,又双叒叕悍然对楚国发动了不宣而战。

    跟以往一样,什么找个开阔的地方打堂堂正正交锋是不存在的,吴军喜欢的是袭扰楚国边境,一再拉扯楚军的战线,找到机会再给一下狠的。

    话说,吴国人对打游击战玩得老溜了。

    事实上,吴国人是游击战的鼻祖啊!

    南方距离中原太远,有人即便是用心留意南方局势的中原各国,受于交通的限制,知道消息也是半年乃至于更长的时间之后了。

    所以,晋国这边只知道楚国没有了什么动作,并不知道楚国为什么消停了下来。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晋国就更没可能跟吴国形成联动去一块针对楚国。

    晋国的消息层面停留在秦国和楚国牵头去蜀地搞会盟,基于这个原因国君与元戎同意了吕武牵头的西征,并承诺将给予战后的功勋追认。

    不是人壮烈了再给予荣誉的那种追认。

    是吕武只要能打赢秦国,对秦国造成的创伤越严重,功劳评价就越高。

    吕武觉得时机到了,将以上的消息进行全军通告。

    距离晋军营寨大约五里左右的秦人,讶异地发现晋军营寨怎么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一时间有些被吓住,赶紧各归各位准备防御晋军可能展开的攻击。

    当然没有晋军出营列阵再向秦军推进,晋人之所以欢呼是知道了“西征的功劳有效”的这条消息。

    吕武哪怕是要跟秦军大肆火拼,不会去玩不宣而战的偷袭,肯定会派人明明白白对秦军宣战。

    至于说,他一系列的私下操作没点讲规矩的地方?

    文化人之间的事情,哪能只看表面的嘛!

    关于上述论点,不断私下搞动作的秦人绝对会认可,再给予极佳的评价。

    毕竟,一样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肯定是臭味相投的咯。

    “泾水北岸秦人不下五万之数,南岸约有两万?尚在源源不断聚集而来。”吕武还没说那支跑去西边的一万多秦军,他笑呵呵地问道:“诸位以为秦人将在泾水北岸与我军交锋,抑或撤往南岸?”

    魏琦没有过来,其余参与西征的晋国贵族都抽空来了。

    代表魏琦来的是魏相。

    他说道:“秦人凶蛮已久,恐将撤过南岸,不留驻营之地予我军,效仿楚军鄢陵之举。”

    胆子还是不够大,或者说缺乏想象力。

    这边有一条泾水哦。

    秦军带着晋军来到一个浅滩位置,不用准备渡河的工具,河段最深处也就是到人的胸膛位置,更浅的那些也就到脚踝处。

    从一些细碎的痕迹来看,秦军北上之初肯定也是走这一条路。

    吕武得出这个发现觉得挺有意思。

    秦人这一次给晋国指了一条从北边进攻秦国的“明路”啊!

    智朔总是不愿意输给魏相,说道:“秦人并无道义,或行半渡而击之举。”

    啊?

    有人干过半渡而击这种事情了吗???

    其实真的有国家干过,吴国就挺爱干这种事情。

    所以,不是中原列国或秦国、楚国不知道打半渡而击的好处,是他们被规矩约束住了手脚。

    中行偃像是给智朔站台,笑吟吟地说道:“秦人本无礼,且我军逼之过甚,将做何事无从揣度。”

    解朔觉得自己应该讲点什么,说道:“此次乃是下军将邀我等出猎,偶遇秦军方有今时之事。秦国拒而不战(国战),退至此处踱步。如上军将所言,秦人为解困局,何事不敢为?”

    听听讲的都是一些什么。

    无一例外都是对秦人的负面评价。

    其实,也就是晋人阔起来了,没发达之前真不比秦人好到哪去,要不怎么会有“假途灭虢”这个成语的诞生。

    他们会议开到一半,值岗的贵族过来禀告,说是秦国那边有使者过来了。

    吕武让众贵族暂时回避,接见了过来的秦国使者。

    来人通名,介绍自己来自“冀”地这个地方,叫吴荣。

    他以一种忿恨的表情谩骂吕武太不是人,搞到秦国忍无可忍的地步,邀请吕武率晋军去到泾水南岸,秦军要跟吕武率领的晋军拼啦!

    这样单独一乘车过来,再逮着人一顿骂,有点视死如归的气概啊?

    吕武问道:“足下激怒于我,乃为舍身强求道义乎?”

    吴荣假意做了一个愣住的表情,下一秒却从怀中掏出一柄什么玩意,人迅猛地冲向吕武,手里的家伙泛着绿油油的寒光。

    这是什么情况!?

    来宣战,还是来刺杀的???

    看那利器的开封处绿油油,明显还是抹了毒的武器。

    老实说,吕武真的被突如其来的刺杀给搞懵逼了。

    春秋中叶的刺杀很频繁,一般是发生在家族与家族之间的仇杀或报复,极少是国家对国家某个人物发动的刺杀。

    两军即将交战派人刺杀这种事情,以不讲规矩闻名“东方世界”的吴国都干不出来,偏偏吕武在接见秦人使者的时候发生了!

    那一时间,站在吕武左右两侧的小白和小青同时连剑都没拔出来,一致带鞘就那么掷向吴荣。

    一样在场的葛存以及阴氏几个家臣,他们则是一边惊呼出声,一边奋不顾身就是冲。

    两柄带鞘的剑砸在吴荣身上,使他向前冲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

    吕武已经伸手抓住放在案几上的剑,一手握住剑鞘,另一只手抽出来的同时顺势向前挥。

    锋利的剑身扫过吴荣的双腿,刹那间入肉断骨声发出,失去双腿的他砸在案几之上,弄得案几上面的文牍抛洒了满地。

    嘴巴里发出惨叫声的吴荣还是手握抹了毒的武器在比划,想到投掷出去能攻击到近在咫尺的吕武,要做之前却是一道寒光闪过,握住武器的手飙血掉落下去。

    而这时,帐外的阴氏甲士已经冲了进来。

    冲上去摁住吴荣的阴氏家臣要将其给分尸之前,吕武大声喝道:“留活口!”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所有人做出来的举动很难经过思考。

    作为被刺杀的对象,吕武还能记得要留活口,无疑已经是一名合格乃至优秀的上位者。

    吕武对着后续到来的一众晋国贵族发出“呵呵呵”的笑声,指了指失去双腿又断了一臂的吴荣,寒声说道:“此便是秦国。”

    吴荣已经被捆绑起来并用布堵住嘴巴,有来自阴氏的医匠正在进行包扎止血。

    晋国的一众贵族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满脸的愤慨或铁青,却是没有开口痛骂。

    弱者才会遇事破骂。

    强者只会挥着拳头就上。

    一同跟吴荣一块过来的两个秦人,一个遭到活捉,另一个自杀。

    刚才已经有阴氏甲士进行搜身,除了战车与来人的穿戴习俗是秦人之外,一面代表使者身份的旗帜能证明他们的身份。

    只是,任何证据只要不承认,能强辩是伪造。

    中行偃目光从吴荣身上收回来再看向吕武,说道:“悬于旗杆之上,示于秦人所见;声大之人随行,可将秦人无耻公之于众。”

    吕武没给回应,环视了众人一圈,下令道:“以阴氏为‘彻’首,解氏、张氏合为左矩,赵氏与众家为右矩。”

    被点到名的人都是大声应:“诺!”

    中行偃和智朔对视了一眼,又一致看向了魏相,随后扫视其余人一圈。

    吕武看向魏相,说道:“你归于新军将处,无令驻于原地,万不可轻动。”

    心里有疑虑的人听到吕武交代魏相的话,排除掉吕武是因怒兴兵,有心劝解的人立刻闭嘴。

    吕武心里感到愤怒了吗?

    这完全就是废话。

    谁遭到刺杀心里没点情绪波动,感到愤怒也是正常的,区别是能不能控制住情绪,思考怎么将坏事变成好事。

    “将秦公子派刺客刺杀于我宣告列国!”吕武声音无比洪亮地说道:“秦人无义、无德、无礼,一人不可归也!!!”

    哪怕不杀光,一个都别特么放走了!

第426章:一个秦人都别想跑!

    命令发布出去的吕武还是感觉有些上头。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最不讲究礼仪和不折手段的吴国都干不出阵前刺杀敌方主将的事……,主要也是楚国不会给机会。一直在诸夏与西戎定位上徘徊的秦国倒是玩了这么一出。

    正因为连吕武都感觉到意外,秦人玩了一把出其不意,倒是抓住了无所不用其极的精髓。

    只是,秦人没想过刺杀晋国一名“卿”的后果吗?

    并且,这一名“卿”还统率大军正在与秦军对峙。

    秦国已经不止一次对晋国不宣而战,跑去跟赤狄、白翟联盟再悖盟,他们在晋国那边的名声已经坏到不能再坏。

    晋国是中原霸主,掌握着中原的话语权以及舆论权,等于秦国在中原列国的名声肯定不怎么样。

    或许正是因为吕武统率大军与秦军对峙,秦人才安排这么一出成了血赚的刺杀。

    反正秦人看到吕武一再挑衅与逼迫,认为打输了的下场好不到哪去,不会有更差劲的结果,玩刺杀又咋地了。

    大批的晋军在战鼓声中列队出营,他们先在己方营前进行整队,再分批缓慢地向秦军的营寨接近。

    能看到晋军是以一个“旅”为一个方阵推进的布局,再五个“旅”行军中汇集成为一个大方阵。

    正面是一个阴氏的“师”为一“彻”,左侧有来自解氏和张氏分别一个“旅”,右侧则是赵氏、籍氏、先氏以及各家合成的三个“旅”。

    要是从高空鸟瞰,能看到晋军是以一种“冖”的阵型在推进,暂时看不出是攻击阵型还是防御阵型。

    “刺杀未成,晋人携万丈怒火而来。”后子针看着下方的一众秦国贵族,声音低沉地说:“刺杀本是偶然一试,成与不成皆要在此与晋人死战。今阴武因怒兴师必自乱阵脚,乃是我等可乘之机。”

    在他想来,遭遇刺杀的吕武肯定暴跳如雷,仓促的出兵对战之下,会打乱晋国的一些布置。

    另外,他已经拿定主意,秦军打赢自然没有刺杀那么一回事,输了则由自己承担所有后果。

    这种想法颇有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思。

    看秦国一众贵族的神态,一个个带着愤怒与悲伤,后子针明显是将他们的战心给调动了起来。

    前去刺杀吕武的吴荣是吴刚的胞弟。

    吴刚已经知道吴荣没死。

    刺杀失败的吴荣失去双腿和一臂被吊在旗杆之上惨嚎,胸前还挂了一面分别用秦字和晋字写有“冀地封主,秦之刺客”的小旗子。

    另一个没死的秦人,他被一名阴氏骑士用绳套困住在骑马来回拖拽,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双方士兵的耳朵里。

    有大嗓门的晋人脱离本阵,来到秦军前方不断喊着阐述秦公子后子针派刺客刺杀吕武的罪行,搞得晋军这边怒火中烧,秦军那边心生羞愧又半信半疑。

    晋军将吊着吴荣的旗杆放在全军的某乘前导战车,上方那面书写“冀地封主,秦之刺客”的小旗子太显眼了,想让人忽视都不行。

    又有那个明显是秦人的刺客被战马拖着来回拽,凄惨的下场足以令胆小者心生胆寒之念。

    晋人敢干出那两件事,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必定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晏弱就对本国贵族纪宁说道:“秦公子何等昏聩,安敢惹怒阴子。”

    纪宁无比赞同地说道:“阴子何许人也,岂会亡于刺客之手?如今晋人暴怒,秦人悔之晚矣!”

    秦人太过于孤陋寡闻了吧。

    不知道吕武干掉了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是举世公认的勇悍之人?

    然后,吕武率军讨伐齐国,齐人没怎么招惹吕武都能被搞出一个南方无人区,秦人那么招惹吕武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晋军在沉默中推进,视野拉近能看到来自阴氏的士兵脸上带着深深的屈辱感。

    他们的主人险些被刺杀了啊!

    一旦主人死于刺杀,阴氏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这些人来自郤氏和栾氏的并不少,他们历经过家族灭亡的惨剧,深深体会过人间的悲惨。

    他们到阴氏重新生活并没有受到歧视,只是稍微品尝了一些旧有主家灭亡的苦果就记忆深刻,很快融入阴氏并且过上了远比之前更好的小日子。

    其实,互相融入并没有什么难度,他们一样都是晋人,生活习俗以及价值观没有区别,只是感情方面能不能接受罢了。

    阴氏虽然是新晋家族,实力方面不用说,生活条件却胜过老牌的卿位家族。

    哪怕他们出身于郤氏和栾氏,必须承认来到阴氏非但没有感觉到外人眼光的落差,自己对生活也是越来越有盼头。

    看看身上穿的是什么,手里的武器又是什么,再回想一下之前与现在的参战损失对比,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愿意为阴氏卖命呢?

    阴氏收纳的野人和解放的奴隶?他们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能获得参战的资格。

    如果说融入阴氏的郤氏和栾氏那一批人,是因为上述原因而愿意为阴氏卖命,阴氏收纳的野人和得到解放的奴隶则是带着一颗更加感恩的心。

    位于左侧和右侧的晋军,也就是来自各个家族的参战人员,他们同样作为一名晋人,知道进入进攻状态后的晋人会是怎么样。

    晋军作战不会有不必要的喊叫,会在沉默中进行推进,过程中时刻注意队形的严整。

    正是因为这样,其余列国看待晋军会用“死板”这种字眼来进行评价。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先入为主的关系?来自各个家族的晋人总觉得阴氏的部队像是一座酝酿爆发的火山,有着强烈的杀气腾腾氛围。

    秦军发现晋军的动作后,肯定是要出营列阵待战。

    秦国正规军的素质不能说差。

    毕竟,秦国曾经也当过霸主,有着比较深的底蕴。

    比较关键的是,这边五万秦军之中有一万七千是后续的补充,来补充兵是秦国紧急召唤,其中不少连“羡”的级别都不是。

    所以能看到早期出营的秦军虽然也是喧哗声不断,却知道自己该去什么位置待着才能成为阵型的一部分。

    后面出营的秦人,他们比正规的士兵更加安静,没有了贵族的约束和指派则压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他们的安静是源于心情忐忑,手脚总觉得使不上劲,嘴皮子光一直颤,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

    后子针以及秦国的贵族相当忙碌。

    他们在干的是向己方士兵否认派人前去刺杀吕武,反而告诉秦军士兵,那是晋人的“欲加之罪”,用来当作发起战争的借口。

    事实上,从后子针到任何一名知情的秦人,一致知道晋人绝对是怒火滔天,想的是先死扛住,只要能扛住一波两波,晋军的攻势不顺,火气一泄就该轮到秦军发挥了。

    他们未必知道“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做的就是这么种盘算。

    因此,秦军的精锐都被布置在前方,一点让炮灰去跟晋军消耗的打算都没有。

    “哨骑已派出,只待白氏、西氏、中南氏各军接令,依公子之命行事。”吴刚说的是各个位置的秦军。他想要再说点什么,却看到侧翼有一支晋军戎骑出现,讶异道:“未宣而战?亦或战前羞辱?”

    其实,还宣尼玛个宣啊!

    秦人派刺客刺杀吕武就是宣战,哪里还用得着两军阵前派个人哔哔叨。

    那是一支约千骑左右的阴氏骑兵,他们从北侧直逼秦军左翼,马背上的骑士并非手握近战兵器,不是持弓就是握弩,靠近秦军约两百步先是一波弩箭,逼近到约八十步再来一波弓箭。

    结阵的秦军才不会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挨射,盾牌手组织盾墙防箭,弓箭手则是被调到前面进行反击。

    这一支阴氏骑兵的队形分布很散,他们取得了未知的战果,自身损失三十来人,不再袭扰秦军左翼,笔直穿过秦军正前时又是一阵射箭,再继续绕到秦军的右翼接着射。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无非就是打乱秦军的节奏,并不是追求对秦军造成多少人员伤亡。

    后子针没忘记秦军也有骑兵,很快有三千左右的秦军骑兵涌出大营,直奔阴氏骑兵而去。

    而在秦军骑兵出营时,晋军的战车部队已经发起冲锋。

    刚才受到阴氏骑兵一再袭扰之下,位处阵型前方的秦军战车兵损失最大。

    人死,牛、马伤或亡,导致命令被下达之后很多秦军战车留在原地,只有大概十分之四五秦军战车驱使马或牛发起反冲锋。

    因为刚才秦军阵前组织盾墙,肯定是要先拆除盾墙才能让步兵跟着冲出去,结果是秦军的战车部队跟后续步兵脱节了。

    后子针得到提醒转头朝泾水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是原先待在晋军阵型左翼的那支部队转了个方向,直奔泾水的浅滩位置。

    正在向泾水浅滩进发的是解氏和张氏的部队,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抵达后进行固守,不让泾水北岸的秦军过河,又阻止泾水南岸的秦军支援正面战场。

    中行偃对智朔说道:“下军将心气何其大,战事未有结果,便布局以求全歼此地秦人。”

    智朔其实不想跟中行偃同车,只是碍于辈分拗不过,闻言答道:“我之所念皆在单骑走马,未想能有此用。”

    中行偃下意识看向两支骑兵交锋的位置,却是看到又出现一支阴氏骑兵继续在袭扰秦军的本阵。

    智朔没看到之前义渠骑兵的各种悲催,只看到吕武对骑兵的运用方式,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的新战法,并控制不住想窥探出个所以然。

    他猛然间发现,原来骑兵是这么玩的啊!

第427章:冷兵器陆战之王的专场

    阴氏骑士的坐骑装备了马鞍、马镫、马蹄铁,骑士的武器列装了马刀、弓或弩,防具是一套有护裙的皮甲和头盔。

    他们的战马来自北方,马背平均高度在一米三左右,马匹有着很强的体力来保证耐力。

    认真地算起来,阴氏骑兵只能算是轻骑性质,干的活就是用来袭扰敌军为主;敌军溃败逃奔时,进行衔尾追杀的效率无比惊人。

    使用轻骑兵去冲击密集阵型的敌军这种事情,不是万不得已,就是指挥官脑子抽了。

    现在的赤狄、白翟或义渠,他们实际上很少用骑兵去冲阵,马匹的主要用途是骑乘赶路和提供马奶,真的打起来还是打步战为主。

    其实,别说是现在,哪怕是到了汉初时期,北方的草原人也是上述的打法。

    需要等到马鞍和马镫得到普及之后,人骑在马背上有个借力的点,骑马作战才会成为一种主流,不然就算自小骑在马背上长大的草原人,骑马跟步兵作战有的也只是机动优势,缠斗什么的会被步兵教做人。

    而骑兵正面硬刚密集阵型步军,需要等被用来冲阵的突骑兵或重骑兵出现才会成为一种常态。

    否则的话,骑兵历来就是打袭扰和抽冷子给侧翼来那么一下,少有骑兵会傻乎乎去正面冲阵。

    马镫和马鞍对骑兵固然重要,最为不能忽视的其实是马蹄铁。

    阴氏骑士正在拉扯出营追赶的秦军骑兵,能够时不时地看到某个秦军骑兵跑着跑着战马脚一崴,连人带马不是当场“犁田”,便是成了一团滚葫芦。

    那是什么个情况?无外乎是秦军的坐骑踩到石子,马匹的马掌刺痛或崴到,不造成失控才是怪事。

    马至少还有马蹄,换作人光脚去踩石子一样不好受。

    秦军骑兵跑着跑着出现事故并不是个例,只因为阴氏骑士就是故意带着秦军骑兵往碎石子多的河滩区域在吊着溜。

    结果是秦军骑兵这边受到阴氏吊尾巴的骑士回身射箭,或坐骑脚掌受伤,一再人仰马翻;阴氏骑士却稳如老狗一般,没任何一骑发生事故,哪怕有阴氏骑士倒下也是被秦军骑兵用弓箭射的。

    一跑一追之下,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秦军骑兵从三千慢慢锐减到两千两百左右,阴氏骑兵则还有八百左右。

    而阴氏骑士之所以是八百骑左右,有大概一百是在袭扰秦军本阵时遭受的损失。

    没有展开正儿八经的交锋,只是追逐都能打成八比一,不是秦人突然不会骑马了,纯粹是多种因素造成。

    黑石听到了号角声,也看到前方“导航”的那杆旌旗进行了转向,牵动缰绳控制座下战马调整驰骋的朝向。

    他的方向调整完毕,判断自己是在朝秦军本阵的方位移动,趁着利用马匹速度拉开的空档,赶紧地调整脑袋上有些歪了的皮盔,又将弓和箭囊给挪成拿起来顺手的位置。

    因为双方使用的战马不是同一个品种,再加上相应装备配套的不同,阴氏骑兵的驰骋速度比秦军骑兵是要更快一些。

    黑石就是被抓到阴氏当奴隶又被释放的秦人,成为阴氏一名骑士对战秦人这种事情,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困扰。

    说到底,民族观念并没有成型,刚刚有个国家观念的泛意识;再来是社会底层要的是过上更好的生活,努力使自己变得更好,能够建功立业成为人上人。

    不独秦人变成晋人之后打起秦国没心理障碍,像是齐人、鲁人、卫人……等等国家的人改个主人,打起母国一样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种现象一直到战国时代的来临越演越烈,某些大能力者杀起母国的人丝毫不心慈手软,诡异的是母国还会因为那大能力者获得功勋感到“心有戚戚焉,然心戚戚矣”的感概。

    阴氏尽了很大的努力,又费了极大的功夫,战马取自北边的游牧部落。

    吕武的“先见之明”为阴氏获取优良战马,质量上胜过秦国属于后天的争取和努力。

    事实上,秦军的战马得到改良换代是征服“乌氏”这个部族之后了。

    而目前“乌氏”还是一个独立自主的部族,不是秦国的一部分。

    以上并不因为秦人是养马的出身,拥有的马匹质量就该多好,纯粹是相同装备的条件下,秦人骑马作战不至于输给任何一方。

    如果自古以来干什么就是一直领先,工具就不用得到发展和改良,也不用费尽心思和各种千辛万苦去追求更好的品种了。

    所以,不知道落后才是一件最可怕的事情,并非是不想追上时代的步伐。

    追杀追到上头的秦军骑兵,他们因为自身损失远比晋军骑兵更多,属于秦人的那种不服输被激了起来。

    他们哪怕发现前方又多了一支晋军骑兵,领军的秦国贵族没下令撤退,一个个依然卯足了劲要跟晋军骑兵正面拼杀一场。

    黑石所在这支八百左右的骑兵在接近增援上来的同袍时,来了个猛然间的拐向。

    增援上来的阴氏骑兵,他们刚刚完成任务脱离正面战场,得到命令过来消灭这一支秦军骑兵。

    追到上头的秦军骑兵看到追赶的敌军拐向,再看到正对面的晋军骑兵笔直朝自己而来,作为贵族的秦人还能思考到底要不要撞上去,普通秦人则是有点麻木了。

    “晋人战马速度远超于我,且射箭远胜于我,不可逃,只能战!”

    话说,明知道有这些差距,秦人是怎么才想着一直咬住阴氏骑兵不放的?

    那就要讲到人一上头之后,明明平时是个挺有聪明劲的人儿,脑子的思维就变成了“直线”状态,干什么就给那么不管不顾了。

    当然不会是两千多的秦人无一例外给全上头,只是不作为指挥官再清醒也没有用处,甚至要因为头脑过于清醒而承受更多的担惊受怕。

    在秦军指挥官判断不能拐弯,不能撤离,只能迎头撞上去的刹那,双方骑兵已经射出去第一波箭矢。

    秦军这边的箭矢是一种扁平的青铜箭镞。

    阴氏这边的箭矢则是一种灌模批量生产再打磨的三棱形状箭镞。

    在防具方面,阴氏全员皮甲;秦军则是没有穿防具的居多,穿防具又分别是皮甲、藤甲与木甲。

    箭矢飞了一段距离落下,能看到双方都有人中箭,甚至是座下战马中箭。

    人中箭看有没有造成穿透,又要看是命中哪里。

    阴氏掉落马背的骑兵有个数十,大多是被射中面门。

    秦军这边则是至少三百左右的骑兵战损,大部分是没有穿戴防具的那些。

    战马中箭,脖子区域会让马吃痛变得暴躁,马首一阵乱摆又在暴躁和恐惧中加快踏蹄的速度;躯干部位中箭,射中的是要害就是马软掉失蹄,以首抢地或扬起前蹄再向侧边歪倒坠地。

    距离一再拉近,双方少量骑兵发生相撞,沉重的闷响伴随着战马嘶鸣齐齐发声,更多的骑兵则是在交错而过时挥出自己手里的武器。

    秦军骑兵讶异地发现阴氏骑兵挥来的武器力道十足,并且阴氏骑兵探出的身躯倾斜度也太不正常了一些。

    像秦军骑兵没有马镫用来借力,进入交战状态需要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一手抓住战马的马鬃,很难做到将身躯向侧边倾出太大的倾斜度,要不就该摔下马背了。

    阴氏一千六百左右的骑兵在交错而过之后,剩下一千四百左右,损失约有一百五十骑。

    经过一路追一路发生人仰马翻损失八百左右,再正面对射损失三百左右,一千八百多秦军骑兵完成凿穿,数一数剩下不足一千,也就是当场没了八百多。

    短暂的交锋让秦军骑兵损失惨重,很多秦军骑兵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得不会骑马,怎么跟晋军骑兵一阵交锋是这样的战损比。

    其实,无非就是装备上的差距,再来就是秦军骑兵人马体力消耗过大。

    他们没有时间多想,只见之前拐弯完成迂回的八百左右晋军骑兵冲了上来。

    又是一次交错而过的交锋,八百左右的阴氏骑兵仅损失不到一百,秦军却是连四百骑都没有剩下。

    秦军营寨之内,后子针站在巢车上观看战局发展。

    正面与晋军交战的秦军,第一“彻”约一万秦军已经被来自阴氏的一个“师(七千五百)”给打得损失惨重又步步后退,分出的右翼五千多秦军则是被晋军右矩三个“旅(四千五百)”给咬住。

    后子针对正面被阴氏的一个“师”压着打,感觉是情理之中意外之外。

    阴氏的那个“师”穿甲率达到百分之七十,还特么是金属甲居多,箭矢射之不亡,想干掉一个需要挥舞太多次的战戈。

    相反,阴氏使用的戈矛能刺能勾又能啄,稍微“咬”到秦军士兵“一口”非死即伤。

    秦军本阵先是受到晋军骑兵的一再袭扰,再被晋军主力撞上,还能维持算是秦人的坚韧性格在支撑了。

    后子针前一段时间看己方骑兵在追击晋军骑兵,稍微将注意力放在正面战场,只是一小会功夫再寻找己方骑兵,疑惑怎么找了有点功夫就是找不到。

    那是分为两股的阴氏骑兵一再交错,来回地穿插突袭,直接将秦军骑兵给全歼了。

    后子针满心纳闷地想道:“我的骑兵呢?怎么不见啦!”

第428章:全特么是新战法

    作为指挥官在一会功夫没注意搞“丢”麾下一支兵马这种事情,真是没有半点值得奇怪的地方。

    别说是没有即时通讯设备的冷兵器时代,哪怕是到了人手一部移动通讯设备的现代战争时代,一样会发生那种短时间内没联络,想再联络却发现联系不上的情况。

    指挥官这种职业历来不好当,需要能够顾得上所能看到的,又要预先设想看不到的那一部分将遭遇什么,再根据实时动向下达符合实际条件的指令。

    一名好的将军还要事先就判断好哪支部队最应该受到关注,又有哪些部队是可以丢出去任由自生自灭。

    说白了,战争就是为了追求获得胜利,以能取得胜利为前提条件,再考虑伤亡之类的事情。

    很多时候明知道需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只要胜利之后依然有赚,该填进去多少人命还是要填。

    所以,有那么一个道理很残酷,却是指挥官必须明白的道理。

    也就是,一名合格乃至于优秀的将军不能有太多的感情,需要将指挥链下面的士兵当成数字,不是看作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如果作为指挥官容易产生感情波动,又太过于顾忌这个那个,时时在发生变化的战场根本不会留时间让人思考,指挥官过于优柔寡断势必葬送更多的人命,又让国家失去那场战争的胜利,进而使国家遭遇更大的损失。

    当然了,站在被当成数字士兵的立场,不会觉得理所当然,肯定不会接受就是了。

    宏观(全局)与微观(局部)这两面,站的高度和思考的角度不同,历来少不了分歧和矛盾。

    说白了就是,每个人都希望以自己的诉求为首要出发点,追求方面也就不同。

    比如说些现在秦军与晋军的交锋。

    站在后子针的立场,知道必然会出现重大的伤亡,希望的是能够扛住。

    秦军士兵成了一种筹码或者说棋子,承担着后子针的希望,一条条生命不堪重负地命丧沙场。

    他们实际上就是应征纳赋,期盼能够建功立业换取更好的生活,肯定不想倒在战场上一具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

    带来精锐士兵的秦国贵族,他们愿意看到自己家族的私兵顶在第一线,扛着晋军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吗?肯定也是不想的。

    一种上下级的关系,再因为权威的压制,不以下级个体的意愿为行动,会是上级个体在主导一切。

    那么怎么才能让上下级形成一致呢?无非就是找到相同的诉求,又或是追求利益共同点。

    后子针要秦军士兵去牺牲,以达到自己所追求一种撑住的结果,等待其它区域的秦军前来或完成目标。

    吕武一样需要晋军士兵去牺牲,追求的却是获得共同的胜利。

    在这一点上,后子针和吕武的追求一样,使用的激励手段却是不同。

    吕武在利益追求上面,增加了给自己报私仇这一项。

    这个“私仇”并不是吕武单独一个人的。

    他是阴氏的家主,仇会是阴氏全员的仇,成功地让阴氏的士兵对秦军产生仇恨,再以利益结合,双管齐下爆发出来的力量比平时肯定更大。

    他还是这支晋军的指挥官,同时也是晋国的八“卿”之一,秦人的刺杀也就不单独惹到阴氏,无疑是从事实上挑战了整个晋国的底线。

    所以吧,后子针的刺杀行动成了是血赚,失败则对吕武成了一记助攻,也算是一种等价交换了。

    正面战场之上,以阴氏一个“师”为主力的晋军不断向前推进。

    一开始是让战车发挥,打着打着则是让位给了步兵,又有后排弓弩手极强的存在感。

    晋军与秦兵并不是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战,双方实际上是各自成了一条阵列线。

    晋军士兵和秦军士兵分别站在己方的阵列线,手握武器你来我往地捅、勾、啄,导致战场上金属的交鸣声和木杆相撞声就没断绝过。

    秦军士兵使用的是戈,也就是勾或啄才能产生最大杀伤力,捅或刺顶多就是起到“推”或“杵”的作用。

    阴氏士兵用的是戈矛,也就是除了“戈”的部件之外,前端还有“矛”的部件。

    什么是“矛”呢?并不是短短的尖锐物,只有短短的尖锐物叫“枪头”,“矛”是一种长度约二十五厘米的尖锐物。

    这种武器能刺能勾又能啄,仅是多出一个能刺的功能,带来的效果远胜于戈。

    别看只是在戈加入一个矛的部件,工艺其实是需要得到改良和进步的。

    简单说,一件物品设计之初的各种零件布局已经成型,想要加入新的零件肯定需要进行改造,并不是将矛捆在木杆前端就算完事,必须足够的牢固,也要跟戈的部分形成契合,不免需要进行改良。

    现在的秦军士兵遭到了曾经晋军士兵的困扰和惊惧。

    秦军士兵没见识过能捅的戈矛,防备的是晋军士兵的勾和啄,结果被猛然间刺上来的矛尖捅穿了胸膛。

    为什么说晋军士兵遭遇过这样的困扰与惊惧呢?

    主要是楚军那边有一部分精锐士兵使用“戟”这种武器,一样有捅刺这种杀伤效果。

    楚国一般是“王卒”装备“戟”。

    而“戟”跟戈矛是两种兵器。

    戟是戈和矛的合成体,它既有直刃又有横刃,呈“十”字或“卜”字形,因此戟具有钩、啄、刺、割等多种用途,其杀伤能力胜过戈和矛。

    所以,楚军的戟并不是单边或双边带有“月牙”的那种,事实上这种款式的戟只出现在游戏或演义作品里面。

    宇宙国的棒子将呈“十”字或“卜”字形的这种武器取了很高大上的名字,称呼为“龙根戟”。

    阴氏的那个“师”是前方有近战兵在跟秦军士兵交战,后方不断有弓弩手阶段性地射箭覆盖某个区域。

    这种打法没什么稀奇的地方,却要对第一“彻”近战部队有足够的信心,要不战线维持不住,后方摆上的是远程部队,战线崩溃就将面临全线的崩盘。

    吕武当然对自己的部队拥有信心,采取了相对冒险的布局,也就是让远程部队一再协同推进。

    秦军那一边没有远程部队一再射箭,全线布置的就是近战兵种。

    原因无外乎是后子针没有信心能扛住晋军的推进,哪敢再去战线前方布置什么弓箭手。

    “得郤氏、栾氏之‘徒’,应用韩氏战法的阴氏,甚尤如虎添翼。”中行偃如此感概。

    智朔的注意力却全在阴氏的骑兵身上,几乎全程观看到是怎么将秦军骑兵给吃掉的。

    栾氏和郤氏遭到瓜分,各家或多或少都获得了一部分的人口。

    荀氏和中行氏的联合体够大,家族结构基本上固定,得到栾氏和郤氏的人口并不是吸收成为私军的一部分。

    智氏、韩氏、范氏、魏氏……等等一些本来就显得强大的家族,他们采取了中行偃一般的处置,将那一部分郤氏和栾氏的人口变成劳动力。

    “阴氏之马为何与众家有异?”智朔在思考的是这个。

    他们也就是能看得出战局是己方优势,再来是没有得到指挥局部战争的分派,有闲工夫去思考和观察。

    吕武没给中行偃和智朔分派任务的原因并不显得复杂。

    中行偃是上军将,自己讨要任务是一回事,被指派成了另外一回事。

    智朔是智罃的宝贝儿子,上战场没人敢保证一定安全,立了功劳是好事,死了肯定算吕武的锅。

    吕武秉承的是两人不主动要求,绝不去分派任务,甚至他俩执行任务都要时刻看顾,免得朋友当不成反而成了仇人。

    所以,陪太子读书这种事情,历来最为烦人,干好了没功劳,出事了一口锅从天而降砸脑门上。

    “秦军溃了!”中行偃有点小激动。

    智朔将视线转过去,看到最前方的秦军阵列线断成了好几截,导致相当部分秦军士兵陷入阴氏士兵的分割包围之中,后方的秦军士兵遭到溃败的同袍挤压,又马上被推进中的另一部分晋军士兵逼上来。

    “叔父方才说了甚话?”智朔有些记不清,只依稀记得中行偃讲的是阴氏结合了栾氏、郤氏和韩氏的战法,搞出了新的花样。

    像是在给中行偃的话做注解一般,战局的发展正在发生新的变化。

    有大概一个“旅”的阴氏士兵不再打阵地战,他们像是波浪一般一浪又一浪地拍击某个区域的秦军,前浪拍完就撤,后浪继续席卷而上。

    又有另一个“旅”的阴氏士兵盯上了另一个区域的秦军,黏上去就是不管不顾地向前挤压再挤压,后方的弓弩手专门盯着挤成一团的秦军士兵一射再射。

    结果就是秦军的第一“彻”崩溃,导致第二“彻”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准备,受到袍泽的冲击,再被晋军一连串打击,瞬间出现了崩盘的趋势。

    吕武关注最多的却是河床浅滩位置的两军交锋。

    在他看来,只要河床浅滩能守住,正面战场毫无疑问就等着一直没动的另一个阴氏“师”去收割胜利果实。

    现在看的是后子针能不能做到壮士断腕,舍弃被“咬”住的那一部分秦军,将能撤的部队撤回营中,或是调去支援河床浅滩那个局部战场。

    当然,吕武特意让己方的战车部队与骑兵部队会合,只等着后子针做出选择,再给予最后的一击!

第429章:真真是秦国好公子

    随着战局的一再发展,察觉到己方情况越来越糟糕的后子针,脸色随着战局变化变得越来越苍白,抿着嘴唇苦思冥想,急切地要找到对策。

    其余的秦国贵族脸色好不好哪去,他们心里再着急也没有出声干扰后子针,只期盼后子针赶紧拿出对策来改变不利的战局走势。

    “诸位可有人愿率军阻击晋军战车、戎骑?”后子针这么问道。

    所以,他没有无视掉晋军集结起来的战车和骑兵部队,并且知道想将部队撤回来,需要有人去奉献和牺牲。

    从开战到现在,后子针可以说是智商在线,并没有突然中了什么降智光环。

    实际上,春秋中叶的战争,正面战场讲的不是什么战略层面的布局,很纯粹是一种战场上战术调动方面的比拼,趋于双方将士靠硬实力的较量。

    所以,秦军遭遇到的不利局面,固然有后子针战术应对方面的不足,更多是秦军在硬实力比不上晋军。

    一众秦国贵族思前想后,承认哪怕是换成自己来指挥,未必能比后子针做得更好,暴脾气什么的发作不起来,只能泛起一阵阵的无力感。

    他们已经完全发现晋军从资源到列装胜过秦军太多,晋军主将吕武也不愧是那个令秦人深恨痛觉的猛人。

    吴刚挺身而出,说道:“公子分两‘师(五千)’予刚,刚誓死抗击晋军。”

    后子针却是看向另一名秦国贵族,说道:“我予你三‘师(七千五百)’,务必誓死抵抗晋军!”

    被点名的秦国贵族脸色一僵,想到了什么没有拒绝。

    前去刺杀吕武的是吴氏的吴荣,吴氏已经帮后子针和秦国扛了好大一口锅。

    吴刚是吴氏的家主,承担起了那么一口锅,未来少不了被打上“刺客家族”的标签,很难交到知心朋友不提,可以想象在中原的名声会臭到什么程度。

    但凡后子针有点人情味,怎么可能再让吴刚去干与送死无异的事?

    真那么干的话,后子针以后还能不能跟其余贵族一起快乐玩耍了?

    他看着那名得到任务的贵族离开,环视众人一圈,说道:“后方援军源源不断而来,另有一‘军’绕道行于晋军后路,我等只需坚持七日,必将阴武斩杀于此!”

    关于杀死吕武对秦国多么重要,又会让晋国陷入什么样的动荡,一系列的根根底底与枝枝叶叶,该说的其实早讲了不止一遍。

    正是基于这一点,后子针决定派人刺杀吕武才没有遭到反对,他们要么是开口赞成,不然就是不发一语地默认。

    现在嘛,展开交锋后的战事进程非常糟糕,头脑清醒的秦国贵族早不奢望能战胜晋军,悲观一些的秦国贵族甚至怀疑己方能不能坚持七天之久。

    倒是没人脑子抽了,开口询问后子针,诸如怎么现在还妄想斩杀吕武,不是该想着抽身而退吗?

    真要是有人头铁那么问,超大概率会被视为霍乱军心,保不住项上首级。

    觉得需要交代的事项已经交代完的后子针要继续去巢车之上总揽全局,耳边传来了一阵阵的喧哗声。

    他疾步向前,亲自撩开帐帘向外看去,看到的是有士兵一脸惶恐地在乱喊乱跑。

    “发生何事!?”

    正在发生的事情给予了答案。

    之前得到命令要去拦截晋军战车和骑兵联合部队的秦军,他们出营倒是出了营地来不及做更多,遭遇到处心积虑等待的晋军战车和骑兵联合部队直接撞上来。

    那是一种晋军以战车打头,骑兵跟随其后,战车先蛮横地冲撞秦军,骑兵再游弋于边缘一层层收割,秦军既要被晋军战车部队横冲直撞,又要被晋军骑兵像是剥洋葱那样削掉一层又一层,有点被耍得团团转的画面。

    这一场战争已经看不到诸夏“君子战争”的影子。

    要不然,晋军应该做的是等秦军出营布置好阵型,不能那么直接地发起攻势。

    只不过吧,秦人连刺杀晋军主将都干了,凭什么还去要求晋人必须当“君子”呢?

    刚出营地的秦军崩溃,一部分溃兵调头朝营内跑,更多是留在原地继续被耍得团团转。

    一冲不回头的晋军战车部队则是直接冲进秦军的营寨,一路上各种冲撞,开始了席卷营盘的操作。

    营寨遭遇那么一种状况,致使本来就有些扛不住的正面战场秦军直接来了大局部溃散,间接让一直处在待命状态的一个阴氏“师(七千五百)”进行分兵。

    这个阴氏“师”分出两个“旅(三千)”加入对正面战场秦军的绞杀,三个“旅(四千五百)”扑向秦军营寨。

    处在看戏状态的中行偃不甘寂寞,找到吕武请求加入作战序列,要去的是河床浅滩战场。

    吕武同意了中行偃的参战请求,并且认为时机已经成熟率领各家部队入场。

    在之前,吕武实际上想过要不要干“围点打援”的操作,想到耗费的时间会太久,估计秦人也没那么傻。

    这样一来,吕武何不赶紧解决完这支秦军,再让魏琦配合着消灭其它区域的秦军,合兵直接杀进秦国腹地。

    其实,其它区域的秦军也能不花费太多精力去理会,他们杀进秦国腹地之后,在外的秦军难道会眼睁睁看着?

    到时候完全可以再分兵设伏,吃掉那些从外面赶回来的秦军。

    打这种没有规则的战争,吕武还真有信心吼嗓子问:谁比我专业?

    这一刻,吴国上至国君下到贵族跳出来:小伙子,看过来。

    想做点什么的后子针,他发现随着晋军杀进营寨,局势已经彻底失控。

    那是一种明明想要发布指令却找不到人,哪怕找到了某个贵族,该贵族成了光杆一个,指挥链完全脱节的状况。

    局势对秦军来说很乱。

    晋军这边,吕武对战局进行着相当程度的把控。

    当然不是所有秦军都被包围,一部分秦军不知道打蒙了还是有意识向战场外撤,晋军主攻目标是秦军的营寨,他们成功脱离出去,用一种劫后余生的心态看向打得正激烈的战场。

    临近傍晚时分,晋军这边的高层来到战后的秦军营寨。

    吕武看着被生擒的后子针等一众秦国贵族,语气温和地说道:“武与公子乃是初见?”

    好像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啊!

    两军没有按照传统战前致师,导致双方主将从未面对面。

    结果是刚见面,一人以胜利者的姿态,另一个看上去灰头土脸又掩饰不了沮丧。

    如果是正常的俘虏流程,吕武该掏出玉来递给后子针,玉的品质还要足够好。

    其余被俘的秦国贵族,肯定也要人手一块玉。

    而现在,除了后子针还能站着,其余秦国贵族都被阴氏甲士摁在地上。

    一众秦人贵胄对自己为什么是这样的遭遇心里有数。

    他们之前不是没反抗,只是被智朔一顿喷,喷得自闭的同时,哪敢再多哔哔。

    后子针别开脸不看吕武,说道:“今次非义战也。”

    吕武没客气,怼道:“你等有何颜面言及义战!我(晋国)为保天子,护诸夏基业,秦盟楚、狄人。所作所为敢言义,不觉甚是可笑?”

    也就是后子针有公子的这一层“保护伞”了,还要感谢现在是春秋中叶,要不吕武当场砍了都算轻的。

    智朔站出来,发誓一定要比魏相更能骂,骂出一个青史留名。

    什么以往秦国多次对晋国不宣而战。

    这一次晋人偶然遭遇秦国与义渠、白翟交锋,看在同为诸夏一员的份上帮了秦国一把。

    秦国的回报是派刺客刺杀吕武。

    等等一大堆的道理。

    “此些事迹必成诸国笑料,为秦人史书之上再添一笔。”智朔进行了完美的总结。

    只是,他们需要确保秦国不能笑到最后,要不玩了焚书那一套,什么黑历史抹不去。

    吕武没有人手一块玉递出去,甚至都没说要怎么处置,命甲士将他们全部带下去看管。

    他觉得其余人太闲,点名分配任务。

    毕竟,攻进来又俘虏了那么多秦国贵族不代表战事结束,泾水北岸的秦军需要追击和清剿,泾水南岸的秦军也在一直试图过河。

    其余人都走了,智朔留下来,问吕武,道:“此战罢了,非西征可终?”

    吕武觉得智朔是一个挺聪明的人,纳闷怎么会问这种傻问题。

    刨除成功突围的秦军数量来判断,秦国在泾水北岸前前后后没了至少三四万人马(大部分被俘)。

    那些突围的秦军接下来会享受到阴氏骑兵的一路追尾款待,秦人能跑掉多少完全看运气。

    根据侦骑的汇报,一再发现泾水南岸有大股小股秦军的踪迹,西面还有一支数量大概在一万左右的秦军。

    一系列的情报进行总汇,不难判断秦国大举征调兵力北上。

    吕武说道:“秦军一再北上,国中必定空虚。我军南下可沿途一一歼灭北上秦军,入其国中有何作为,想必无需多言罢?”

    智朔其实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吕武会玩得这么大。

    “想来刺杀必使武怒极?”智朔没认为吕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继续幸灾乐祸地想道:“后子针真乃秦国好公子,为秦国惹来如此大祸。”

    当然了,他上一次没那个运气跟吕武一块去齐国享受,无比期待这一次杀进秦国的收获。

第430章:秦国兴亡,与尔何干?

    翌日。

    晋军在秦军的抗击中进行了渡河做业。

    这一边的泾水宽度约有个四五十米,河床最深处到人的半腰间,浅滩处只及脚踝,流水的速度很平缓,渡河难度可以说没有。

    秦军想要阻止晋军渡河到南岸,晋军想要过去,双方在这一块并不大的战场打得异常激烈。

    分为南北两岸,箭矢在半空中交错飞过,每时每刻都有秦军或晋军中箭倒下。

    两边的河滩能看到倒卧的尸体,以泾水南岸的秦军损失最大。

    河床中经受流水冲刷的尸体最多,一些尸体顺着水的流向在朝下游漂浮而去。

    “阴子,南岸秦人援军源源不断开来?此些秦军异也。”解朔说道。

    他说的异常不是其他,纯粹是那些秦人的构成太过于复杂,能看到很多只是上战场送死的老幼。

    晋军决定渡河,几乎是一波推就来到南岸,并且成功地立了足,逐渐将河滩位置给强占下来。

    晋军的攻势顺利不代表秦军没有进行猛烈的反扑,甚至秦军一再前仆后继地涌上来,再一个又一个倒下成为逐渐冰冷的尸首。

    解朔问道:“可让秦公子劝降?”

    吕武已经进行过尝试。

    事实上,战争打到这种程度已经分出胜负,是该坐下来商量“投降输一半”的相关事项了吧?

    然而,后子针干脆利索地拒绝了。

    这种情况让晋国这边的很多贵族对后子针的印象差到了极致!

    秦军明显是输了,承认失败可以让这边的战事得到结束,没必要再继续白白浪费人命,甚至能谈条件让晋军停止继续向秦国推进,偏偏后子针选择了拒绝。

    这位秦国公子到底在想什么?

    是怕秦人死得还不够多,又或者是洞察到承不承认战败,晋军都将入侵秦国腹地?

    如果后子针洞悉的是后面那一条,倒是一个很睿智的人,并且不负于秦人之名。

    秦人是一种什么人?

    现在的秦人并不是后面阔起来的后辈,性格坚韧和脾气又臭又硬则是早有了。

    每一个区域的水土都会养出一方的人,条件艰苦地区的人们通常在性格上的平均值会更坚韧一些,自小生活在经济发达地区的人则不免平均值会显得娇贵一些,基本上都是环境所受造成,与先天真的没关系。

    渡过的晋军部队超过一个“师”,战场向外扩之后,成份极杂的秦军不出意外给崩溃了。

    现实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大多数秦人根本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他们单凭血气之勇在支撑,手里的家伙什么都有,对上晋军这种专业的战争机器,遭遇到的肯定是一边倒的屠杀。

    毕竟,秦国的正规军都打不过晋军,凭那些老幼占了多数的秦人又该怎么打?

    如果不是阴氏的骑兵被派出去追击秦军的溃散部队,泾水南岸的秦人会败得更快更惨。

    “兵贵神速为首要,大军不做休整当即南下!”吕武说完看向众人。

    他们在这一片区域消灭的秦军少说有个五六万,秦国又有几个五六万的人马能损失得起?

    说是消灭五六万,杀死的秦人应该只占了一万出头,剩下的都是被生俘。

    军中有五万以上的秦人战俘,不得不进行妥善的处理,吕武抽出一个阴氏“师”和两个齐国“军”的兵力,将战俘以及其它战利品进行押解,一样会是先安置在某些分于各处的阴氏据点。

    加上战时产生的伤亡,一搞之下吕武手头暂时能用的兵力只剩下一个“师”又四个“旅”,以及两千左右的骑兵。

    这一次出战,阴氏来了三千骑兵,一再使用下来伤亡了接近七百。

    伤和亡需要拆开。

    像是某些战争,出兵的数量是一万,伤亡的统计却超过一万,里面其实大多数是有士兵反复受伤,不是谁死了复活又再死。

    吕武不带上齐国的两个“军”才是理智的选择。

    齐军毕竟是齐国的军队,带着去打楚国,或带到无人区交战,于情于理没有什么问题,带着入侵秦国则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个就像是吕武可以命令齐军逼近秦军,却不能真的发动进攻的道理一样。

    另外,他们这一次俘获的战俘有点多,并且还是明显不认输的秦人,需要最大程度地防一手。

    看管俘虏这种事情少不了一些暴力手段进行威慑,甚至需要一再地杀鸡儆猴,说白了是少不了增加仇恨值。

    所以,齐军改为去看管秦人战俘会很合适。

    吕武说道:“俘获口众多也!为所需计,各家或可增兵?”

    没人有什么意见,甚至一个个喜笑颜开。

    出的兵力越多不代表能分更多的战利品,出兵少则是很难有立功的机会,导致战利品不会太多,道理都懂的。

    一众贵族在会议结束后,派人赶紧回国去调遣兵力,本人则是收拾完东西跟随大军开拔。

    吕武手中的兵力以阴氏为主,其余散装的各家大多是在魏琦那边效力。

    他们这边先解决义渠主力以及秦军主力,魏琦则是扫荡完义渠各部落再接着得到追击逃散秦军,以及西边那一支秦军的任务。

    同时,吕武从魏琦那边抽调了智氏和范氏的部队,命令这两个“师”用最快的速度追赶上来。

    他们向南行军了七天,老智家和老范家的部队赶上来会合,大军拐了个弯往秦国一个叫“吴阳”的地方而去。

    南下期间,他们一再遭遇到北上的秦人。

    这些秦人数量少的是十来个成一支小队伍,数量多则有个一两千人。

    吕武让阴氏骑兵打头,遭遇到小股秦人直接吃掉,吃不下就先缠住再召唤友军过去歼灭,断断续续又解决了不下一万的秦人。

    “秦君昏聩至此,安敢战时分批而上?”智朔不知道秦国的人口到底多少,只知道秦国前前后后没了将近七八万了。

    哪怕是晋国有将近五百万的人口,一下子损失七八万都要绿了脸,作为一流强国序列的秦国没了七八万人口,其中还有三四万正规军,怎么都要伤筋动骨了吧?

    吕武发现智朔有些矫情,笑着说:“秦国兴亡,与我等何干?”

    怎么能没关系,秦人都落到了他们的“口袋”成为财产,说这话的吕武才是真正矫情的那人。

    他却不是在矫情,话中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老智家的“势力范围”在南方,别想着来西边搞事。

    至于说秦国衰弱这么件事情,阴氏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甚至还要做得更过分。

    谁让后子针作为秦国公子刺杀?搞得吕武继续入侵秦国的理由都是现成的。

    他们距离“吴阳”足够近,派出去的侦骑回来禀告,说是“吴阳”已经正在布置防御。

    晋军南下一再碰上秦人的大股小股队伍,不可能将所有秦人杀死或俘获,有逃跑的秦人向“吴阳”示警很正常。

    看来“吴阳”的秦国贵族相信了示警,得到消息立刻准备防御,也能看出“吴阳”的秦国贵族猜测到北边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这么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吕武亲自观察“吴阳”的情况,发现是一座长四里宽三里的城池,城墙高度约有六米左右,暂时无法从城墙守兵准确判断整座城池有多少防御部队。

    不过,像“吴阳”这种占地面积的城池,守军再怎么多也不可能有个数万的规模,有个万儿八千就算顶天了。

    到来的晋军最先祸害的是周边的树林,再来则会一再挖坑准备埋锅造饭。

    正当“吴阳”的秦人以为晋军不会有其它举动时,有一支约八千人的晋军列阵逼向“吴阳”东面城墙。

    智朔看着已经在射箭的阴氏弓弩手,说道:“阴氏每到一处,必将例行放箭,试探敌情威慑四方。”

    他觉得韩氏在晋国的地位必定一再下降,要是韩厥不赶紧想办法,韩氏就要变成一个沦落于平凡的家族了。

    中行偃却问道:“我闻你极力讨要马匹?”

    智朔并不隐瞒,说道:“我观阴氏戎骑迅也、速也、猛也,心生把玩之念。”

    中行偃说道:“阴氏效仿韩氏,已胜于韩氏。”

    智朔眨了眨眼睛,默不吭声地点了点头。

    这几句对话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智朔对发展骑兵部队有了兴趣,找吕武极力要求划分战利品时给智氏多一些马匹。

    中行偃在蛊惑智朔,暗示不用有太多的顾虑。

    哪怕智朔清楚现在的规则,既是哪一家发展了什么,另外的家族不想找麻烦,别去照着模样搞高仿。

    有中行偃提醒智朔,说阴氏已经挑战韩氏的远程“专利”。

    智朔受到暗示心里的顾虑必然降到最低,甚至会泛起一个念头,想道:“阴氏能那么做,我为什么不行?”

    然而,认真论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阴氏搞出的弩是韩氏所没有的,不算是什么侵权,相反是进行了超越。

    现在社会没有某种科技不能去超越这个规则,只是不能完全模仿的潜规则而已。

    当然了,事情是那么件事情,谁的饼被动了又怎么可能甘心?矛盾必然产生。

    韩氏不能拿“侵权”来说事,想针对阴氏可以找其它理由。

    中行偃发现智朔完全心动,别来脸将嘴角勾了起来,想道:“闹吧,你们不闹,我哪来的机会?”

第431章: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晋国贵族是出了名的爱搞事情,尤其是以各个卿位家族动作最为频繁。

    偏偏晋国还能稳坐中原霸主的宝座,就问到底奇不奇怪又稀不稀奇。

    当然了,也不是只有晋国的贵族那样,只是其余列国贵族闹出来的动静影响到的仅限于本国,无法像晋国一旦有什么动荡就让“国际局势”遭遇风云变幻。

    这个其实也是霸主国的一种“特权”了,好比如现代的美帝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闹得举世皆知,相反一些小国就算玩得举国灭族也没人在乎。

    吕武要是美帝的人,干的事情其实就是以一家公司联合其余几家公司,跑到某个区域性霸主的国家,干一系列打击和掠夺的事业。

    消息传出去,各国的吃瓜观众的反应会是:草!霸主国就是**,几家公司就能闹出那样的动静,不愧是霸主国啊!

    然后,同情什么的少有,更多的是羡慕和嫉妒,再一致口头谴责几句。

    要不还能咋地?

    民众请愿为了一个跟自己无关的国家,去跟霸主国较劲,乃至于是开战吗?

    民众的脑子能抽抽,国家高层才不会犯傻。

    没有直接的利益关联,甚至有利益关系也要权衡介入划不划算。

    考验智商,真不是这么干的。

    吕武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入侵了秦国,花了一天的时间攻陷“吴阳”之后,过程中还分兵扫荡了“吴阳”周边的“邑”和“邦”。

    他纳闷地发现秦人真的穷,人口也没多少。

    不过,考虑到“吴阳”位处秦国北疆的边陲,人口少又那么穷,很合情合理。

    “吴阳”本地贵族集结起两千多人进行防御战,面对的是士气正旺的两万左右晋军,城池一天之内陷落并不是出于意外。

    “秦人半牧半农,边陲定居之处口众寡也,人皆游走于水草丰美各处。”吕武怎么可能不做功课。

    他没打算浪费时间去广袤的旷野找那些秦人游牧人口,继续往下说道:“‘吴阳’往西南为秦国都城‘雍’,周边为秦人聚居之地,城邑密布,口众多也;往西则为秦国西陲,乃秦人起源故居之地,有‘城’四座,‘邑’不过三十,‘邦’近千。”

    与会的晋国贵族有些懵。

    他们对吕武那么了解秦国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智朔就想道:“阿武是多么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秦国,能收集这么详细的情报。”

    中行偃则是开口问道:“我军西向攻秦国之西陲,抑或挥师南下?”

    问得的晋国贵族再次一愣,他们怎么都没料到会玩这么大,原先以为只是入侵之后在秦国边境收获一波的。

    吕武同样被中行偃的胃口有些惊到。

    现在是个什么交通条件,他们目前是在“吴阳”周边,远离秦国西陲有个近千里。

    心到底是多大,才无视了渭水中游的秦国核心腹地,搞千里奔袭去秦国西陲收获一波,再带着未知数量的收获返回?

    吕武定了定神,说道:“新军将已收拢兵力开拔南下,大军可会合再行往‘雍’而去?”

    他的话让众贵族松了口气。

    事实上也是那样,秦国西陲太过于遥远,他们对沿途地形两眼摸瞎,往南走个两百里左右就能取得收获,毛病了才去搞前途未卜的千里远袭。

    说是等待魏琦的大军过来会合,指的是要不要攻一波秦国“雍”这个都城,不代表吕武的这支部队留在原地不动弹。

    吕武窥探到秦国大举向“雍”集结兵力,笑咧了嘴进行有限的分兵,不去攻击秦国的各个城池,专门袭击容易攻打的“邑”和“邦”,开开心心地取得收获。

    与此同时,晋人走一地就将晋军帮助秦军击败义渠和白翟的事情传开,又将秦国公子后子针恩将仇报派刺客刺杀吕武的事情宣扬出去。

    这是在搞舆论战。

    未必真的管什么用,求的就是一个师出有名,表示秦人在遭遇的一切苦难都是秦国公子给带来的。

    瞧瞧,看看。

    俺干这么些事情是合理的报复。

    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怪自家的公子去呗。

    顺带的,俺们忒鄙视你们秦人,恩将仇报的事情干了就干了,反正秦国也不是第一次,只是刺杀那么卑劣的行为怎么就敢做。

    所以,俺来秦国做任何事情,莫得一丝一毫的心理负担啊!

    舆论战这种玩意在当代不是用来搞普通人的。

    一切只因为普通人压根就无法命运自决!

    这话好像有什么不对,搞得其它时代的普通人能决定自己命运似得……

    总之,吕武要搞的是秦国贵族的心态,顺便再选择秦国公室的“种”好像不咋地。

    拆成三股的晋军分分合合,有大量秦军就联合起来灭掉,平时继续快乐地制造无人区,心情简直不要太美滋滋。

    而魏琦后面率领大军过来,找到吕武之后进行归建,一样被分成了四股出去搞事。

    某一天,一名自称叫刘轼的秦国贵族扛着代表秦君嬴石的“节”找到吕武了。

    有那个“节”的存在,沿途才没有被晋军收拾。

    背景情况是吕武刚率军抢够了,需要将收获进行分组归类押解回去,带着大军驻扎在秦国都城“雍”西北方向的汧(qiān)水边上进行休整。

    来人通名而进,只是等进了大帐又改自称叫士雃了。

    吕武有着相当的敏感度,互相见礼之后,问道:“汝乃范氏族人?”

    士雃却是满脸愤恨地说道:“晋为大国,你为‘卿’,怎敢率兽食人?”

    懂了。

    伤得有多痛,骂得就有多狠。

    并且士雃是站在秦国的立场,没将自己当成晋国范氏的人。

    吕武收起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说道:“兽袭我,我奋而反击,兽不当死?”

    士雃嘲讽般地一笑,说道:“出征大军尽没,阴子为胜者,自是金口玉言,无人反驳。”

    吕武觉得没有交谈的必要,示意士雃可以走了。

    士雃却不走,甚至还走到旁边屈膝跪坐下去,目光炯炯地盯着吕武,问道:“阴子可敢率军往‘雍’,与我大军堂堂正正决一死战?”

    哟!

    要回归春秋中叶的战争模式啦?

    吕武很好笑地说道:“今时今日秦人方知守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现在吕武只想找老范家的人问一问,从老范家别出的刘氏,脑回路都是这么清奇的吗?

    战争的主动权被吕武握在手里,损失惨重并且还在继续损失的是秦国,凭什么喊一嗓子就要让吕武放弃收获,屁颠屁颠走进很可能挖好的陷阱里面去?

    简直神经病嘛!

第432章:见好就收啊喂!

    战争打的是什么?

    往小的道理来讲,敌人想要完成什么目标,己方不但要去进行避免,甚至要千方百计地破坏。

    往大的道理来说,战争并不单纯以杀死多少人为目标,更应该考虑的是怎么进行收获,再最大程度地削弱敌人,乃至于进行最终层次的消灭。

    这一次战争从后子针派出刺客刺杀就已经变味,不是传统的春秋战争模式。

    那么要不要再讲规矩这种事情不再是秦国说了算,该由作为受害者的吕武来决定。

    秦国虽然一再不讲规矩,做事的方式却有点没有跟上实际情况。

    上到秦君嬴石,下到有话语权的秦国贵族,他们思维已经进入“战国时代”,大部分做事方式却是依然停在“春秋时代”。

    士雃轻蔑地看着吕武,问道:“阴子不往,乃是惧怕我(秦国)?”

    开始用激将法了呗。

    就是功力方面很像小学生,对吕武产生的效果一言难尽。

    吕武皮了一句,说道:“战场在秦,一寸草、一根禾、一片瓦、一口众,损皆在秦。”

    他没给士雃再表演的机会,继续说道:“你若愿战,来也。避战,亦可也。何必‘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作态,汝以为然否?”

    在场没有史官,要不那一句话被记录又祸害了一首传世的诗。

    这个也不怪吕武,脑子里就是那么有“货”,哪怕没有刻意,某些时候讲话总是能冒出很多的新词以及一些传世名句。

    那真不是什么矫情。

    后世的人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很多习以为常的事情,看似平常不过的一句话,事实上就是存在一个典故。

    中文为什么难学,不就是因为每个成语的背后都有故事吗?

    字母堆砌起来的“串子”其实也不好学,学了还不一定就是那么回事,无外乎就是真正使用时,口语方面会缺少一些区域性的俚语之类。

    而那些“俚语”事实上跟中文的成语一样,背后都有一段故事。

    语言的诞生本来就是为了交流,各自的词汇一再增加,怎么可能少了“背景”这种必要的内涵。

    士雃一再换着法子,想要让吕武如他心意,见吕武就是不为所动,改而聊起了家常。

    幸亏吕武已经习惯当代人的思维切换模式,要不真会被士雃给搞懵了。

    上一刻还在代表秦国各种诘问与激将。

    下一秒笑容温和且带着明显的缅怀,聊起了晋国范氏的事情。

    如果是谈国事,吕武能够不留情面地撵人。

    进入到话家常的模式,吕武真的就不能直接撵人了。

    关键是吕武哪来那么多闲暇跟人闲聊?

    他让人找来老范家的彘裘,找了个理由离开。

    汧水并不是一条大的河系,位于秦国都城“雍”的西面,算是渭水的支流之一。

    也就是说,从汧水能够泛舟南下进入渭水,甚至可以直接来到秦国都城“雍”的西面郊外。

    杀入秦国的晋军进行分兵,肆虐的区域是以“雍”为中心向外辐射,等于是在渭水北岸区域一再破坏与劫掠。

    他们已经肆虐了将近半个月,能抢的“邑”以及“邦”被祸害得差不多,打起来费劲的“城”则是一个没动。

    秦军当然不是任由晋军肆虐,他们有尝试想要吃掉某支晋军,每每成功咬住了那支晋军没来得及吃掉,反而被围拢过来的晋军“里应外合”给吞了。

    这个当然是因为吕武带来了足够多的骑兵,又洒出去数量充足的侦骑以及探子。

    情报信息差方面晋军占优,又有一支机动性极强的骑兵部队能快速支援,哪怕被咬住的晋军未能连同阴氏骑兵短时间内消灭秦军,周边得到消息的晋军也能及时赶来。

    那么一搞,明明是主动发起追击的秦军变成了肉包子,能坚持到己方大军来支援还有希望逃出生天,不能则被晋军毫不客气地吃掉。

    类似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秦国这边干脆不敢再派出军队打野战,只能将兵力集中在“雍”这个都城,导致守军太少乃至没有守军的各个区域干脆脱光,任由晋军这个姿势那个姿势爱怎么爽就怎么爽。

    这个就是秦国思维进入“战国时代”无所不用其极,无力去在破坏规则后进行反击,必须咽下去的苦果。

    不知道跟彘裘聊了些什么的士雃离开。

    吕武立即派出人手前往联合各处的部队,下令各自部队向岐山西北方向的一处平坦旷野集结。

    五天之后,人数大约在七八万人规模的秦军离开“雍”,看行军路线明显是向着汧水而来。

    吕武得到消息带着部队离开原地,前往跟各部约定的会合地点。

    “为何集结于岐山以西?”葛存觉得这不是自家主人的风格,不该是趁秦军离开都城,去将秦国都城攻下吗?

    吕武笑着说:“秦人满腔怒火,红着眼珠子分明就是想拼命,我偏不如愿。”

    其实是,哪怕是作为一座都城,秦人是那么的穷,抢起来估计也没多少好东西。

    真的去攻打“雍”的收益可能不怎么样,风险极大不提,真的攻打下来产生的影响也太大。

    他们这一趟已经肆虐了大半个秦国腹地,劫掠到的物资与人口非常多,爽已经狠狠地爽了不止一波,再抢下去收获不再是收获,该成为拖累的负担了。

    说白了就是,抢东西肯定要带走,要不等于白抢。

    那么一抢再抢,军队的纪律不免松懈,一肥再肥的各部口袋里面的东西增多,愿意拼命的心思绝对一丝又一点地减少。

    这个也是人之常情,有钱了谁不想潇洒,必然会变得更惜命,任何人都不想辛辛苦苦一场,没得享受人就那么死了。

    作为一军统帅不光要时刻注意敌军各种动向,还要将麾下部队的状态看在眼里。

    所以,有绝佳机会吕武不会放过,带着这种状态的部队去跟秦人玩命就算了。

    吕武不会将这一次西征视为最终的结束,只是摁下了“暂停键”而已,以后必定时不时来搞事情。

    他很喜欢晋人对命令的遵从,没有停下来等待秦君嬴石率军前来,带着部队开始往北撤退。

    因为军中的战利品以及俘虏众多,晋军的行军速度其实快不起来。

    关键是秦军发现晋军有撤退迹象之后,追击的速度不增反减,后续更是有部分秦军调头南返。

    这一次秦国真的是损失惨重啊!

    三四万的正规军丢在了泾水战场,断断续续北上增援的秦人也没了一两万。

    后面晋军杀入秦国疆域,攻击了那么多的“邑”和“邦”,不是晋军没攻击“城”的话,“雍”周边肯定要被搞成无人区。

    普通的秦人可以红了眼,秦国高层则是该思考怎么进行善后了。

    “阴武此人如何?”秦君嬴石问的是见过吕武的士雃。

    秦国这边关于吕武的看法非常复杂。

    吕武不止一次伤害了秦国,却表现出极为善战的一面,使得不少秦人畏惧和憎恨的同时心生崇拜。

    受到伤害了还能感到崇拜?并不是秦人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种病。

    中原各个国家,包括晋国,之前对养由基就是畏惧加崇拜那种心态。

    无非就是承认对方真的很强而已,不会因为崇拜而就跪舔,该打的时候依然拼命。

    士雃没有马上回答,想了想才说道:“观之性格温润儒雅,未有咄咄逼人一面,不似骄横之人。”

    秦君嬴石和其余秦国贵族一听,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严峻。

    用最温和的态度对人,干的却是最为残忍的事情?这样的人说明不缺理智,心又如铁石一般的坚硬。

    他们宁愿吕武在与士雃见面时各种欺凌,表现出来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

    这一支秦军还是缓慢地“礼送”晋军出境,打算送到泾水边上就调头返回。

    秦君嬴石脸色平静地问道:“寡人若遣使往‘新田’与晋君商议两国重归盟好,可能如愿?”

    话音未落,外面出现了喧哗声。

    没有多久,一名秦国贵族前来禀告,说是一支晋军很突然出现,正在攻击营寨之外的牧畜群。

    现在的秦国还是一个半游牧半农耕的国家,没有大肆建设骑兵不是办不到,纯粹是他们的路有些走偏了。

    秦军出征肯定会携带马匹以及牛、羊。这些东西没可能全部安置在营寨里面,需要散出去牧养。

    秦君嬴石已经派人出去迎战,自己也上了巢车,问道:“可是阴氏来袭?”

    秦国这边一再挨打,一些幸存者讲述了阴氏骑兵的厉害,使得秦国高层异常关注。

    同在巢车之上的士雃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一小会,答道:“非是阴氏戎骑。”

    来的其实是老智家和老范家的部队,数量方面并没有太多,以战车为主要交通工具的超员搭载。

    他们抢了一波,看到秦军有所反应,带上收获拍拍屁股直接跑了。

    秦军一再吃了阴氏骑兵的亏,哪可能忽视骑兵的作用,有专门集中善骑的人搭伙成为临时骑兵部队。

    大约三千左右的秦军骑兵进行追击,却是又有一支晋军出现。

    这一次来的是阴氏骑兵,他们在秦君嬴石以及其余亲人的注视下,两三个照面将秦君骑兵打崩了。

    秦君嬴石没有因为秦军骑兵败得太惨而脸色难看,相反是一脸欣喜的若有所思神态。

    他估计是看到阴氏骑兵那么猛,琢磨着骑兵是个好兵种?

第433章:智罃的儿子太聪明啦

    此时此刻,吕武满脸不愉快地扫视智朔与彘裘。

    一切的起因是两个家伙禀告的是外出游弋,干的事情则是调头袭击秦军。

    幸亏也是范氏的家臣及时找到吕武像是无意地提了一嘴,才让吕武知道范氏去抢秦人的马,后面又知道另有智氏的份。

    两个家伙这是打了擦边球。

    吕武能肯定是智朔的主意,要不就是彘裘一直装得像是个老实孩子。

    “下军将请听我言……”智朔很能说会道。

    他表示结果是那么个结果,事情的过程比较转折。

    老智家真的就只是外出随便游弋,碰上了老范家的部队,双方迷了路才去的南边,更碰巧的是撞上了游牧中的秦人,本着送货上门不要就是亏的心态,临时起意给抢了一波。

    吕武安静地听着智朔胡说八道,思考到底要不要拆穿。

    这位智氏的继承人很聪明,就是往往表现得聪明过了头。

    那一套说词随便一捅就破,讲出来并不是正儿八经地在解释。

    智朔分明是知道吕武不好追究,甚至会帮忙进行掩盖,给个台阶而已。

    而他这么干的基础只有一个,老智家的家主是晋国目前的元戎,他们跟范氏、韩氏私下里动作不断,打擦边球没有引发严重后果为前提,认为吕武会很明智地就着台阶下。

    “下去罢。”吕武面无表情地说道。

    智朔嘴角幅度不大地一勾,行礼应声“诺”走了。

    另一个犯错的彘裘留在原地,等智朔离开才满脸诚恳地看着吕武,说道:“裘虽为朔从犯,愿由下军将处置。”

    就是说嘛!

    大贵族家的孩子哪有真正的蠢货。

    彘裘不信吕武没察觉,不学智朔那一套,选择了大错不扛小错承担。

    吕武看了一眼彘裘,重复说道:“下去罢。”

    处理个屁!

    虽然是打擦边球,造成了违逆军法的事实,诡辩一下则能说得过去。

    各家孩子各家管,长歪了难受的是老智家和老范家。

    如果智朔没有诡辩,吕武不介意帮智罃教儿子聪明,事情的发展成这样就不必了。

    在随后,吕武通告全军,再一次强调纪律的同时,明言不从军令行事视为各家独自行事,勿怪见死不救。

    军中的中小贵族没那个胆子玩胡搞瞎搞,他们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吕武强调纪律是为哪般。

    蠢货才会认为吕武是怕了老智家或老范家,明白事理的人无不暗中笑话智氏出了个好继承人。

    魏琦刻意找到吕武,问道:“元戎针对你我如此明显?”

    这是智朔所作所为引发的后续反应。

    魏琦这么想很有理由,认为智氏、范氏和韩氏没放弃联合,才让智朔显得有恃无恐。

    吕武了解智朔,猜测纯粹智朔聪明过头而已,侧面也说明智氏、范氏和韩氏没那么简单放弃一些盘算。

    他乐得营造紧张气氛,使得魏氏和阴氏的盟友关系变得更为牢靠。

    结盟这种事情,无外乎是有共同的利益诉求,要么就是受到外部压迫下的抱团取暖。

    看魏琦的反应以及说的一些话,足以认定智朔给阴氏打了一波助攻,也能理解吕武为什么是那样的处理方式了。

    本来吕武还想着要不要找机会给秦军来一下狠的,老智家的聪明儿子带着老范家的老实孩子弄那么一出,致使秦军有了更多的防备心,搞秦军那是真的搞不成了。

    他们这一股晋军花了十天的时间重新来到泾水河滩,进驻之前秦军留下的营地,先行将战利品以及俘虏送到泾水北岸。

    秦军的“礼送”行为在距离泾水二十里左右停了下来,谨慎地选择了驻营观望。

    晋军这一次入侵秦国的收获非常大,哪怕之前就已经有分批送走,来到泾水这边渡河还是花了七天的时间才弄完。

    在这七天中,第三天开始有秦军骑兵过来在外围游弋,吕武的选择是不出兵对战,只是进行了必要的防备。

    有晋国贵族小心翼翼地询问为什么不打。

    吕武给出的答案很现实,他们现在穿上了鞋,秦人赤脚又红了眼。

    秦军骑兵要是头铁,来冲营享受箭雨洗地,爱在外围蹦迪则随便。

    估计是吕武的放纵让智朔产生了什么错觉?

    智朔在第六天向吕武请战,说是老智家有戎骑三千,很想去跟那支数量约两千左右的秦军骑兵快乐玩耍。

    话说,老智家的马是哪来的?

    他们出征在归途,没有正式划分战利品之前,所有的缴获都算公家所有。

    大贵族有任性的资格,只是一搞就私藏挪用三千以上的战马,过分了啊!

    当然,不能排除老智家不缺马,用来组建骑兵的战马本来属于老智家。

    吕武当然察觉到智朔对骑兵起了兴趣,甚至真的找善骑的人手在组建骑兵,没发现智朔侵犯阴氏的马鞍、马镫和马蹄铁的“专利”相关,选择了冷眼旁观。

    以为能骑马就是骑兵?

    吕武倒是想看看智朔到底都搞了什么成果出来,同意了智朔的出战请求。

    交战结果对智朔来说很悲伤!

    三千智氏的“骑兵”气势汹汹而出,一开始借着士气以及数量倒是压制了秦军骑兵,只是打着打着智氏“骑兵”却逐渐演变成被秦军骑兵摁在地上锤。

    时间不是那么长的交锋下来,出战的三千智氏骑手没了将近一千,剩下的智氏骑手模样狼狈地依靠营寨远程部队的掩护撤了回来。

    全程观战的吕武目测秦军骑兵折损了约两百多,并且发现秦军骑兵竟然开始在使用穿插战术。

    吕武肯定看出秦人在刻意模样阴氏骑兵的战法,心想:“秦人善于学习是从先辈就有的品德?”

    输了一场的智朔消停了下来。

    吕武刻意地关注了一下,发现智朔非但没有因为输了一阵变得沮丧,相反这个小伙子用更多热情投入对骑兵的建设。

    幸亏智朔没跑来向吕武要求引进马镫、马鞍和马蹄铁,要不……呵呵!

    另外,马镫和马鞍因为显眼是人尽皆知,倒是马蹄铁这玩意暂时没有被人窥探。

    第八天,晋军的辎重部队完成渡河。

    吕武无视赢了一场变得有点自信的秦军骑兵,下令阴氏骑兵垫后,其余大军进行渡河作业。

    在这一次西征中,阴氏骑兵的表现引起了秦国的关注,顺带让智氏有了发展骑兵的心思。

    吕武对那些保持关注,要说有多么紧张则是未必。

    如果骑兵真的那么好发展,好几个中原王朝就不会眼馋骑兵却没将骑兵建设起来。

    想要发展骑兵离不开优良的战马,还需要掌握对优良马匹的可持续性培育,单单这点门槛就能将多数想发展骑兵的势力拦住。

    想要培育优良战马不止需要马种,还需要地理位置合适的牧场,好些中原王朝不缺钱也能搞到优秀的马种,关键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牧场。

    智氏只看到了阴氏骑兵发威,不知道吕武为了发展骑兵付出多少。

    老智家要是没搞明白骑兵到底怎么培养的话,势必会掉进一个无底的大坑。

    另外,吕武从来没有想过要大肆发展骑兵,三年内数量达到一万就算够用,以后则是保证有足够的预备役兵源,再根据实际情况来增加骑兵的数量。

    事实上,他很清楚除非是找到更优秀的战马,要不然骑兵就只能承担起辅助作用,以其耗费太大的精力和资源去增加能骑马作战的骑兵,不如大力发展骑马步兵。

    这个并不是在开玩笑,取决的是当代的实际需要。

    诸夏现在玩的是战车与步兵的协同,以后世的观点认为骑兵必然取代战车是一件事实,然而却忘记需要一个过渡期,也忽略养骑兵不是谁都养得起这个事实。

    凡事都有两面性,并且需要有一个横向对比。

    吕武就知道历史上的秦军战车和步兵组合将匈奴摁在地上锤,到了汉初却是汉军的战车和步兵组合反而被匈奴摁在地上摩擦。

    同样的组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区别?只是匈奴人变聪明不跟汉军打阵地战,逼得汉帝国需要一支机动性不输给匈奴的骑兵部队而已。

    换个说法,一样玩步兵怎么就能分出胜负?不就是双方在部队的使用上的不同,依靠统兵将领抵消敌军优势,降低己方劣势的存在感,再争取获得胜利的呗。

    除非是双方硬实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不决定战争的胜负,哪一次不是取决于双方统帅的智商?

    以弱胜强不多的战例不多,却是真实存在的!

    当然,人们会觉得听到得多,只是因为被反复拿出来吹,形成一种以弱胜强很普遍的错觉。

    战争这种玩意,恃强凌弱才是王道!

    吕武统率大军过了泾水,摆出一副无视秦军的姿态,大摇大摆地沿着之前行军的路线一路向东。

    秦军并没有追击过泾水北岸,他们确认晋军真正离开,回国收拾烂摊子去了。

    “今次不宜再攻‘大荔之戎’。”吕武一脸苦笑地对魏琦补了一句,说道:“攻秦收获过重,各家饱餐尤甚,军无战心不宜再战。”

    魏琦其实不用吕武多说,老行伍哪能看不出军队的状态,爽朗地说道:“明岁再返便是。”

    这是个好建议!

    吕武琢磨着明年国内没征战任务的话,再招呼各家一块西征是个好主意。

    干削弱秦国这种事情,阴氏不会缺乏兴趣,相反会一次次带上饱满的热情。

    只要条件允许,肯定是一年去一次!

    话说,报刺杀之仇这个理由,能不能用到将秦国灭掉为止?

第434章:家国天下的年代

    晋军脱离与秦军的接触,撤回国的路上,行军速度并没有多快。

    这一次参加西征的家族,一家家赚得盆满钵,损失方面则没有多少,无不感到心满意足。

    对于很多参战的晋人来说,他们未必能得到多少好处,见识了更多的世面,开阔了视野,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这里需要提到的是,个体参战人员只是对所在家族履行纳赋义务,主家要是给东西算额外的赏赐,不给也没有任何问题。

    原因是他们本来就是用要“血税”代替交予财帛、粮食等等该交的税。

    等于说,他们没出征还是要交税的。

    所以,主家愿意赏赐是人情,不给则是道理,谁都别怨怪谁。

    事实上的情况是,各家的武士阶层更愿意交“血税”这种行为,才不乐意交纳其它的资源。

    这个并不是要钱不要命,纯粹是觉得更划算的同时,能获得提升地位的机会。

    而没资格参战的那些群体,例如属民或奴隶这两个阶层,一样对出征满怀期待,希冀能够用功劳改变自己的命运。

    在晋国这边,属民有可能因为做了什么而变成武士阶层,奴隶也有希望拿功劳给自己赎身,成功改变自身命运的人不算多,但也并不是凤毛麟角的个例。

    在诸夏的其余列国,属民和奴隶很难有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人一出生就是阶级固化,无论干什么“鼠”永远是“鼠”,“龙”就是“龙”。

    晋国这边“鼠”无法一下子成为“龙”,但至少不用再当“鼠”了啊!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晋国才是中原霸主吧?

    当然了,想从奴隶之身在一代人之内成为贵族,哪怕是在晋国都没有可能。不单纯是社会不接受,更多是自身没有积累。

    他们过洛水与之前押解战利品和俘虏的各部会合,再按照原路返回晋国地界。

    说是“地界”,其实就是有一座城池来宣告主权,并不是什么划线的疆域范围。

    中行偃在停驻扎营时,找到吕武问道:“可需往‘新田’再分润此行收获?”

    不是中行偃急切地想要得到自己的那一份,是回不回去“新田”再分战利品代表两种意思。

    他们这一次并不是进行国战,只是一种阴氏和魏氏牵头,其余家族响应的私战。

    哪怕是家族发动的私战,打赢了还是要给国家交“好处费”的。

    毕竟,打赢了固然很好,一旦输了还是要国家来擦屁股,哪有好处占尽不用付出的好事。

    不去“新田”的话,能够任由他们拿捏,想拿出多少就拿多少,不要搞得太难看就是了。

    一旦要去“新田”则不能瞎糊弄,要不会搞得更难看。

    吕武奇怪地看着中行偃,说道:“上军将若不往‘新田’,我已将收获划分妥当。”

    在之前,吕武已经向全军通告,尽管是一次家族私战,愿意多付东西换取记功为前提,功劳还是能够被领导班子所认可的。

    中行偃当即说道:“我便不走‘棘门’罢。”

    倒是合情合理。

    已经是上军将,依靠的是上面的哪位“卿”死了才有可能再挪一挪位置,功劳什么的算是可有可无,留下更多的战利品,不香吗?

    后续,范氏和智氏同样表示不要那份功劳,只要到手的好处。

    他们这样的选择之下,战利品只需要划出两成给阴氏和魏氏,其余的八成尽归自家所有。

    中小贵族但凡家里还过得去,他们哪怕是少分一些东西也会选择兑现功劳。

    这个是需求的不同,采取的选择也就不一样。

    去走“棘门”需要将其中的四成收获上交国家,不走“棘门”则是要划出两成给西征发起者阴氏和魏氏,再拿出一成给国家意思意思,算是习俗也是规则。

    因为是家族私战的关系,比起国战的选择性更多,包括想要留下什么和上交什么。

    大多数家族的选择比较一致,要的是战马与人口。

    他们这一次看到了阴氏的骑兵发威,哪怕仅仅是想窥探一下骑兵的领域,少不了后面在自家玩一玩,肯定也就对战马有所需求。

    组建骑兵不理想,马还能用来耕作与拉动战车,是不是?

    人口这种资源很万金油,属于自家用不上也能很容易卖掉的类型,怎么都不会亏了。

    这一次西征,他们打了义渠和秦国,一些不算义渠人又不是秦人也不是白翟人的某些小部落一样被收拾。

    义渠人不但大军挨了打,栖息地也被晋军一阵风卷残楼似得肆虐。

    秦国就更不用说了,北征大军跟全军覆没差不多,后续可劲地一波又一波送人头,国家核心腹地更是遭到了惨无人道的蹂躏和洗劫。

    倒是白翟被吕武有意不进行攻打,后续派人前往联络进行某种程度的控制,损失也只是在跟秦国和义渠交战阶段,保存了一些家底。

    吕武需要白翟顶替义渠栖息在秦国的北疆,建议他们去收拾变得惨兮兮的义渠人壮大自己。

    等白翟恢复点元气又想摆脱阴氏的控制?吕武会教他们好好做个人的。

    至于吕武为什么不在这一次将白翟吞掉?

    简单的说就是需要一个过程,一般是先行渗透再控制,进而达到“和平演变”最为理想。

    要不就是直接诸以武力的战争行为。

    前者靠脑子玩出各种花样,后者用压根就是直接使用暴力,哪种最好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对于阴氏而言,吕武暂时需要一个“马甲”,以达到晋国不允许一再打击秦国,还能有那个“马甲”持续不断地找秦国的不痛快。

    别问吕武为什么处心积虑就是要找秦国快乐玩耍,问就是他怕秦国,怕到想弄死的那种。

    怕他怕到弄死他,简直完美!

    再来就是,吕武真的馋关中这块地,馋到口水止不住流淌的程度。

    历经这一劫难的秦国,比之齐国可要惨太多了!

    吕武率军去齐国作战虽然搞无人区,但是没破坏齐国南疆的基础建设呀。

    他对付秦国就有些狠了,不但什么都抢,连带能破坏的基础建设也没放过。

    区别待遇不止因为他恨秦国不死,更是因为秦国有一位好公子。

    在这个凡事多少要讲点道理的时代,秦国敢刺杀晋国的一位“卿”,偏偏还没有刺杀成功,恼怒至极的吕武干什么事都不算过份,秦国必须吞下自己酿成的苦酒,三观没歪的人绝不敢叽叽歪歪。

    损失各种人口在二十万左右的秦国,他们还将面临修复各种基础建设的难题,不算战争期间付出的各种资源,怎么都要喘息上不止二十年,甚至都不一定能缓过气来。

    吕武带着军队回到“新田”这个晋国的都城。

    事先得到通知的国君带上一批公族在城门处迎接。

    其余的“卿”则是一个没来,倒是来了一些看热闹的中小贵族。

    而国君之所以过来,不是因为吕武出征秦国获得大胜,琢磨着是看在能分润大批战利品的份上。

    “阴卿、魏卿辛苦,诸位辛苦。”国君实际上还不知道秦国被祸害得到底多惨,笑眯眯地慰问一众贵族。

    一同西征的中小贵族发现只有国君前来,元戎智罃没到场,一时间心中揣揣。

    晋国跟其余列国不是那么一样,光是国君承认功劳不算,只有元戎认可也不行,必须是国君和元戎一起认可这么一个程序。

    吕武明知故问,道:“元戎不在都城?”

    国君笑着大声说道:“元戎与诸‘卿’会见吴国来使难以抽身,故而未至。”

    一个明知故问。

    另一个刻意放大了声音回答。

    对话就是用来让变了脸色的中小贵族知道其中缘由。

    一时间,现场恢复了热烈。

    走完了“棘门”这一道程序,国君代表国家认可了出征人员的功劳,后续则是需要吕武上缴功劳簿,各家个人的功劳能不能得到兑现就是关乎国家信誉了。

    吕武没将俘获的秦国公子和贵族交出去。

    国君自然也没有问。

    现在这么个年头,很多事情的操作跟后世是不一样的。

    国君能够向谁讨要俘虏,那谁不交为前提,国君硬抢会将事情弄得很难堪。

    吕武、魏琦以及另外的中等贵族跟国君进了宫城接受款待。

    一阵并不怎么样的吃喝场面之下,国君看着战利品目录,越看越是感到吃惊。

    国君不好离座,心里跟猫爪绕似得等不了,只好让自己的弟弟凑到吕武边上去。

    杨干是个**岁的大孩子,没有半点生分地问道:“阴子,为何缴获如此之多?”

    多到什么份上?几乎是一个一流强国和两三个二流强国,五年“保护费”的总合。

    吕武对姬周同父同母胞弟却叫杨干这种事情习以见惯,知道杨干是代表姬周来问,简约地进行了一番解释。

    “我闻秦公子刺杀阴子?”杨干笑嘻嘻地继续往下说道:“有此境遇实乃咎由自取是也!”

    他没有对吕武进行任何慰问,只是表达了对秦国落得悲惨下场的幸灾乐祸。

    在接下来吕武全程看戏。

    国君多番主动与中等贵族交谈,不问出征的过程和收获,只对他们家族状况嘘寒问暖,暗示各家要是困难的话,会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一把。

    刚刚肥了一波的各家哪来的什么困难,有困扰也是需要拿出一个发展家族的可行性方案。

    吕武继续盘算该怎么将收获实际地运用起来,以最短的时间再让家族得到壮大。

    他听到一声招呼,讶异地发现魏琦与解朔换了个位置,而解朔正一脸期待地盯着自己。

    话说,是个什么情况?

    又或者说,解朔刚才说了什么,怎么是用那样的表情盯着吕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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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到了春秋时代的晋国,成为一名小领主。晋国刚刚发生国君号召多家贵族一同消灭赵氏家族不久。国内余波未平;国外动荡连连。魂穿成为小贵族的吕武,决定在进击成为大领主之前,先用后世的知识,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而这是一个穿越者无论干什么,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发明家的时代!春秋大领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秋大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