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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荣誉与忠诚     春秋大领主txt下载     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5章:晋国爸爸救命啊!

    解朔看懂吕武没听见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只能重复一遍,说道:“我与新军将商议两家置换封地,以河西之地换取旧有封地。”

    置换封地这么件事情不关阴氏的什么事,又会牵扯到阴氏与魏氏的联盟。

    吕武脑子里面一阵齿轮转动的闪电带火花,说道:“如君上许可,诸‘卿’无异议,阴氏自是乐见其成。”

    解氏愿意拿开发好的封地跟魏氏换河西那边的蛮荒之地?不得不说解朔的魄力很大,解氏的族人也够明智的。

    如果吕武没有记错的话,解氏家族的主要封地是在少水边上,另外在靠近周王室的边上有块很小的地盘。

    解氏的主要封地从事实上被范氏和智氏包圆,周边没有其余的中小贵族。

    一旦智氏和范氏有点什么特殊想法,没有其余邻居为前提,两家想动解氏并真的动,连个给解氏通风报信的家族都没有。

    吕武比较奇怪的是,自己之前怎么没听到个风声。

    解朔用了很大的注意力在对吕武察言观色,看出吕武的另一层疑惑,说道:“归‘新田’之时,朔方与新军将提议。”

    换家这种事情太大,肯定不是临时起意。

    解朔也许早就在物色,想着到底哪一家能跟自家换一换,却不知道找魏琦就成功,还是之前被哪些家族拒绝过。

    脑子里还在闪电带火花的吕武在盘点地形。

    魏氏在河西的地盘很大,许多地区根本来不及开荒。

    他们之前很刻意地找其余家族置换封地,才将封地给形成集中。

    现在魏琦却答应解朔置换封地的提议,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带有深意。

    看看解朔选的是哪个方位的地盘就能进行洞察。

    解氏搬家过去,会从实际上跟魏氏和阴氏成为邻居,没彻底摆脱展现过恶意的范氏和智氏,甚至离恶意最大的韩氏更近了一些。

    比较关键的是,解氏换了个地方不会再被一下子包圆敲闷棍,有个时间能大声喊救命啦。

    从正治层面来看,魏氏愿意跟解氏置换封地,代表接受了解氏的靠拢,此后解朔也算上头有人能够依靠了。

    而解朔没直接找阴氏显得无比聪明,只因为无论再怎么样,吕武跟赵武是姻亲关系来着。

    “新军将若向君上提议,还请下军将美言促成。”解朔说道。

    吕武无声颔首,算是某种程度地答应下来。

    这一下,解朔脸上的喜悦像花盛放,心里想道:“可算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吕武的视线向魏琦看过去。

    魏琦可能一直在留意,发现吕武视线移过去,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两家需要解氏充当“预警线”这么种玩意。

    接下来,魏氏会找阴氏进行协商,拉解氏一把不可能全由魏氏承担,阴氏多多少少需要付出一点什么。

    一场从食物水酒到气氛都不怎么样的宴会结束,国君喊上了吕武与魏琦、解朔,其余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们来到接见吴国使者的智罃这边。

    智罃先跟国君行礼,再对吕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只是随便扫了魏琦和解朔一眼。

    吴国的来人是子远。

    上一次晋国南下与吴国在“钟离会盟”期间,吕武跟子远有过接触。

    刚过来的人分别就坐,子远开始与之一一见礼,显得老有眼力介了。

    吴国人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啦?

    话说,吴国人不是一直挺我行我素的吗???

    吕武心想:“吴国一定是被楚国教训得满头包啦。”

    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

    吴国只有被楚国打得很惨,来到中原列国出使才会表现得有礼有节,平时则是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态度。

    如果是吴国刚刚战胜楚国,使者会以“我最厉害”的嘴脸对待任何人,俨然就是没有尾巴也能翘上天的傲娇。

    关于上述那些,晋国高层很是心知肚明。

    果然,吕武就听坐在旁边的士鲂说道:“吴军败于楚军,楚克吴‘鸠兹’,后挥师连克数十邑。”

    啊哈!

    这么惨的吗?

    事实上,能从子远的行事态度察觉出端倪。

    吴国败得越惨,他们的使者就会越有礼貌。

    子远好奇地扫了吕武、魏琦和解朔一眼,再看向晋君姬周,问道:“晋大胜于秦?”

    按照道理来说,吴国不该知道吕武和魏琦牵头邀请各家入侵秦国的事情才对,哪怕有听到一些风声也只会是一些道听途说。

    士匄挑了挑眉头,一副“我刚才炫耀了”的表态。

    这也就能解释得过来了。

    白得了很多好处的晋君姬周正是高兴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再看向吕武,意思太多于明显。

    吕武对自家君上表示明白,干的是看向解朔的事。

    瞬间接棒的解朔会意,没怎么加油添醋,只是稍微进行了一部分的艺术加工,讲述为什么会跟秦国打起来。

    在他的嘴巴里,晋军西向去教训白翟与义渠,很碰巧地撞上正在跟义渠、白翟作战的秦军。

    接下来是晋军帮助秦军击败义渠人,琢磨着是能在异国他乡玩一玩哥两好,结果秦国公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派刺客刺杀吕武这位晋国的下军将。

    他们是怎么击败秦军往夸张了说。

    入侵秦国之后干了一些什么事情之类,春秋笔法懂不懂?

    “秦与楚会盟于蜀地,广邀列国而往,齐、鲁、卫、宋皆至!”子远不爽楚国,肯定要连楚国的盟友秦国一块记恨上,顺带还埋怨或嘲讽了一把晋国。

    吴人之傲娇,可见一斑呐!

    他自顾自继续说道:“晋攻秦,道义也。秦公子行刺客以害晋‘卿’,此仇为私亦为公,攻之可也。”

    说起刺杀,吴国人玩得比任何诸侯国都溜,别当中原列国不知道。

    晋国的领导班子静静地看着子远表演。

    “晋攻秦以报之,楚乃大患,焉能不教?”子远问道。

    爹,爸爸,楚人把俺们打惨了,你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吖!

    啊tui!

    说好了当兄弟,挨了一顿揍竟然乱搞辈分关系。

    以吴国的尿性,等下一次他们打赢楚国,信不信想的是当晋人的爹?

    晋君姬周笑眯眯,一直的笑眯眯,拿眼睛看向智罃这位元戎。

    智罃则是一脸的严肃,问道:“婴齐(子重)如今仍率军于吴境?”

    子远一脸怒容地说道:“楚军不退,收缴举国舟船,大有深入之意。”

    楚国令伊子重率军先是抵抗吴国的入侵,一点不想跟漫山遍野乱窜的吴军玩捉迷藏,选择进军吴国地界攻打城池,逼迫吴军回师自救。

    楚军在“鸠兹(芜湖市)”击败吴军之后没打算撤军,国内继续征集可用的水上工具,并且还在继续调动军队,一副还要继续打下去的架势。

    另外,这一次楚军与吴军的“鸠兹之战”是诸夏历史上首次明确记载的最早水战。

    楚国还在继续调集舟船?只因为那边有一条长江。

    楚军可以依靠水运的便利维持辎重等后勤供应,以楚国根本不缺粮食的豪气,真的想跟吴国玩命为前提,一直耗下去说不定能把吴国给耗没了。

    现在肯定是吴国明显是被楚国继续搞大动作给吓到,才有子远北上来到晋国求救命。

    晋国的领导班子脸色各不相同,极可能有“卿”压根不知道“鸠兹”在哪里,失去“鸠兹”对吴国又意味着什么。

    另外,子远只说吴军战败,没有提到吴军损失了多少,吴国又还能集结多少兵力跟楚国交战。

    智罃温和笑着说道:“我(国)必不看楚国逞凶。只是……吴国尚有可战之兵几何,吴君是何态度?”

    子远说道:“寡君深恨楚人,绝不妥协于楚国。”

    兄die,你倒是说说,楚军真的玩命为前提,吴国有没有把握顶住啊!

    别搞得到时候晋国集结大军南下,走到半路听到吴国已经投降的消息。

    当然,以吴国对楚国的恨意,说什么都不可能投降的。

    话又说回来,楚国到底是对吴国干了什么事,怎么能让吴国这么恨楚国啊?

    智罃看似态度明确,实际上没有给任何的准话,一阵侃下来也不知道子远到底听懂了没有。

    国君全程没有插话,连带其余的“卿”只带眼睛和耳朵地一语不发。

    晋国现在的情况有点小复杂,先是打了一场损失不小的“鄢陵之战”,后面国家发生超大动荡,一下子没了两个卿位家族,中小贵族其实也莫名地消失了一些。

    再来是,近十来年晋国每年都在用兵,甭管到底有没有跟哪个国打起来,整兵出战就会出现消耗。

    比较现实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没了那么多家族,封地和人口被接盘没错,各家难道不需要在接盘后进行经营的吗?

    渐渐地,子远懂了智罃的内涵,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他说道:“我国与晋国于‘钟离’会盟共讨楚国,寡君信赖晋国,归国当即整军备战。如今楚军肆虐吴境,晋国便要冷眼旁观?无怪齐、鲁、宋、卫舍弃晋国。”

    这里需要捋一捋时间线。

    那次“钟离会盟”发生在周简王夷十年(公元前576年)。

    晋国与楚国爆发“鄢陵之战”是在周简王十一年(公元前575年)。

    然后,吴国这一次入侵楚国是发生在周天子登基的元年(周灵王一年,公元前571年)。

    从结盟约定一起攻打楚国,到吴国真的有动作,时间间隔达五年之久。

    现在拿结盟说事,晋国与楚国爆发“鄢陵之战”时,没见吴国有什么动作。

    所以,吴国人全员树懒的咯?

第436章:好好动动脑子!

    结盟之后无法互相配合这种事情,其实怪不到任何的一方。

    除非事先约定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一起展开什么行动,又是你打哪里,我打这里,要不以现在的通讯手段,再看晋国和吴国各自的地理位置,能形成及时的协调和互动才是怪事。

    烤个栗子吧?

    子远从启程到人抵达晋国都城“新田”,哪怕再怎么快赶疾赶,还是花了两个月的时间。

    如果晋国这边派出使者前往吴国都城“吴(苏州市)”,一样是亡命一般地赶路,花费的时间也不可能少于两个月。

    话说,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要看是在什么时期,平时自然也就那样,十万火急的状况下,套用一句话叫“黄花菜不但凉了,并且绝对先馊后干”啊!

    所以,通讯无法及时为前提,结盟只是一种战略价值,无法在战术层面上达到及时配合的效果。

    现在的情况是吴国需要晋国南下,哪怕晋国不与楚国真的爆发大战,某种程度上帮吴国分担一些压力。

    当然了,吴国更希望的是晋国跟楚国爆发大战,好将吴国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明岁,我必南下。”智罃给出了明确的回复,又说道:“贵使可告吴伯(爵位),晋吴盟好之心不变。”

    得到明确答复的子远脸上露出喜悦表情,说道:“如此,寡君便静候晋侯佳音。”

    晋国为什么要拉拢吴国?不就是希望吴国在南边牵制楚国嘛!

    这样一来,晋国但凡没患上失心疯,怎么可能坐视吴国被楚国打趴下,国家情势再不允许也要去救。

    子远告辞,说是要马上回国将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国君,欢天喜地地走了。

    当天,国君与元戎都没再讲点什么,领导班子各自散去。

    刚刚出征归来的吕武、魏琦、中行偃、解朔等人,包括一同出征的中小贵族以及其余人等,各有各的节目。

    作为正儿八经的贵族,他们的选择是回到在“新田”的家点算收获,思考来将收获实际应用才能壮大家族。

    少不了智朔和彘氏向各自的家长详细地阐述出征的所见所闻,再讲述自己脑子里泛起什么样的念头。

    那一批“士”阶层的人,他们的选择会是去往“新田”的各个娱乐场所,大多数急切地找家勾栏院解决生理问题,少部分盯上的是各种美食。

    所以,要说今天“新田”哪里最惨烈,无疑是各家勾栏院,里面姑娘的“惨叫”就没停过。

    而勾栏院其实是国家经营,进而国君和元戎都会很高兴。

    晋国以国家形式搞颜色事业是取自管仲的理念,只不过管仲提议收高额税收,晋国却以国家层面进行经营。

    吕武这一次来到“新田”入住的是新宅。

    这一座占地颇广的新宅刚完工不久,往哪看都是崭新的。

    因为吕武的一些理念,新宅的很多布局有别于当代,建筑物的软硬体更不是当代所能比拟。

    他现在就位于一栋二层建筑物的楼顶平台,站的位置足够高,能够更大程度地阅览到更多的方位。

    新宅由一道高约三米、厚度五十厘米的砖墙围起来,墙后便是纵宽约八十米环形的光秃秃小广场,再往前又有一面同样高度和厚度的砖墙。

    以为两道护墙就算完事了吗?绝对不是!

    第二道护墙的后面是一排排的树木,占地宽度至少三十米,每一道门户是由同样宽度和厚度砖墙夹起来又盖顶,长度三十米、宽度六米的通道。

    穿过通道看去,首先看到的是前方四五米之外一座座排舍。

    这些排舍其实就是一种宿舍,每一间能住二十五人,它们成为一道屏障,由高空往下鸟瞰就是一个处在两道砖墙“回”形的后方。

    排舍的内层则是各种生活间,像是厨房、公共浴室、储物间、停车库之类。

    这第三“层”还包括一些校场以及马、牛、养的厩或栏子。

    再往里面才是阴氏族人以及家臣的居住区。

    总的来讲,吕武未必将新宅搞得美轮美奂,压根是用建造一座堡垒的想法来建造。

    如果说享受什么的?有陶管连接的自来水管道肯定算其中的一种,再来就是一应的新式家具。

    “主,赵武携家臣齐温前来拜访。”卫睿过来禀告。

    吕武没感到任何的意外。

    距离他提议拿“温”地换赵氏在北边的封地,时间已经过去七八个月之久。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赵武跟赵氏的家臣商量出一个结果了。

    吕武并没有选择在正式的场合接见赵武。

    不是他们的关系差,相反是关系很近,不用那么多的讲究。

    一旦姻亲关系还事事按照礼仪规矩来,才是实际上的生分。

    没一小会赵武跟齐温来了。

    “姐夫。”赵武行礼,看到吕阳也在场,给了一个笑脸。

    齐温随后行礼,说道:“拜见下军将!”

    吕武一一回礼,也让吕阳行礼叫人。

    吕阳是后面才被吕武喊过来。

    培养继承人这种事情,不但要教导读书,少不了让继承人旁观和旁听处理各种事项。

    其实不求继承人能看懂或听懂,求的是一种耳濡目染。

    同样在场的还有葛存这位阴氏的家臣,以及负责在场伺候的小白和小青。

    一一落座之后,齐温恭喜道:“下军将西征,败义渠、伐秦国,其势盛也。”

    按照道理来讲,赵氏应该已经从跟随西征的家臣嘴巴里知道相关经过,同时拿到了战利品清单。

    这一点能从赵武脸上时时刻刻带着笑容,齐温恭喜时的情真意切,两个人的两方面看得出来。

    吕武说道:“秦人顽劣,不得不征,明岁或可再往。”

    赵武立刻请求道:“明岁若往,我亦往也。”

    接下来聊的就是秦人有多么欠收拾的话题了。

    事实上,晋国这边听到秦公子派刺客刺杀吕武都感到惊诧,理智上能明白后子针为什么要对吕武展开刺杀,感情上怎么都接受不了。

    战争一旦发展成你来我往地派遣刺客,千方百计想要刺杀敌方主将,以后还能不能互派使者唠嗑,又怎么进行阵前致师?

    更重要的是,吕武是晋国的“卿”啊!

    晋国这边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听说秦国公子派刺客刺杀吕武的事,任何一人都感觉自己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这件事情并不会随着吕武率军狠狠地惩罚了秦国就算完!

    国君肯定要派人去秦庭申饬,还会派出使节团去周王室告状,甚至做好准备出征秦国。

    后续的一系列影响产生,不止因为吕武在晋国越来越不能被忽视,更重要的是吕武身为晋国的“卿”不容被那样的手段针对。

    晋国内斗,国君都能弑杀,死了“卿”更是普天同庆的事,关键这是自相残杀,外人来干从里到外都不相同。

    国君,乃至于是晋国的贵族阶层没反应,会实际上造成晋国国格被踩在脚底板反复摩擦的事实。

    说白了,吕武已经能代表晋国的颜面,不容晋国不做反应,哪怕是装都要装出一副举国暴怒的样子来。

    老演员了,懂不懂?

    赵武对秦国表达完愤慨之情后,说道:“我斟酌良久,问过阿母与韩伯,长辈皆言封地不可置换。”

    哦。

    不换?

    是因为“赵”地是赵氏的老地盘,有感情了吗?

    还是“温”地那边不好???

    只不过,仅从发展状况和地理环形的角度看,“温”地真的胜过“赵”地。

    这样一来,不换是其它因素了。

    吕武刚要说几句场面话,赵武接着往下说了。

    “武深知姐夫美意,亦知‘温’胜于‘赵’,私以为可换。”赵武满脸纠结地说了这么一句。

    那到底是换,还是不换啊???

    齐温开口说道:“小人斗胆,请下军将明言为何心生封地置换之念?”

    吕武脑子里面千回百转,决定还是相对开诚布公地讲一讲。

    他先将赵庄姬的盘算猜了猜,觉得是因为赵庄姬想要给赵武的“遗产”都在“赵”地边上。

    这一点得到了赵武的承认。

    以前没“杨”地,是赵氏主宗灭亡之后,才有了“杨”这个地名。

    改成“杨”的区域,它被人为地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一块又一块,里面的贵族要么原先属于赵氏主宗,不然就是后面搬过来。

    赵庄姬暗中把控了不知道多少家贵族,有不少其实是公室女的夫家。

    而这些公室女的夫家,他们是围攻赵氏主宗的主力军之一,凶残程度甚至超过了当时的栾氏和郤氏。

    “中军佐(韩厥)近来亲近元戎(智罃)、上军佐(士匄),其意为何?”吕武问道。

    赵武犹豫了一下下,选择点头表示知道有这件事情。

    齐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吭声。

    “我亦知三人为何,以至阴氏、魏氏盟好,不得不纳解氏。”吕武停顿下来让两人消化一小会,才接着往下说道:“韩伯看顾赵氏,属意你为‘卿’,解氏不过垫脚石罢了。”

    赵武就问道:“姐夫为何接纳解氏?”

    吕武很直白地说:“若韩伯仅如此,我亦愿倾力相助,使你为‘卿’。怎奈韩氏、智氏、范氏盟好不单为吞食解氏,阴氏、魏氏亦为盘中之食。”

    赵武急切说道:“韩伯未有此意,姐夫……”

    吕武干脆“呵呵”两声,一副“是你傻,还是我傻”的表情,幽幽地看着赵武,看得赵武无法再往下说。

    齐温却是脸色大变,说道:“下军将,请听我言……”

第437章:全员老戏骨与阴氏战略部署达成

    什么赵武年轻,赵氏弱小,一大串的话从齐温嘴巴里面冒出来。

    齐温说的全是屁话。

    也不看看赵氏复立才几年,又在这几年里面吹气球似得壮大了多少,速度是多么的快。

    而那并不是赵武为国征战立下多少战功,更没看到他为了壮大家族向外开拓,纯粹就是一再接收“遗产”而已。

    赵武今年十九岁了。

    他是在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复立了赵氏,转眼间十来年过去。

    复立之初的赵氏连一个“旅”的兵力都不齐,城池只有一座劫难后显得破破烂烂的“赵”城。

    现如今赵氏明面上能拉出四个“旅”,暗地里的兵力绝对超过。

    封地方面,大半个“杨”地已经要改姓赵,以至于“杨”很快要从地图上消失。

    以为赵氏只是快要“光复”这么一块地盘吗?并不是的!

    晋国的东部和南部,几块地盘在悄声无息间姓了赵。

    晋国哪一个卿位家族在遭到覆灭,复立之后恢复的速度能这么快?

    那些还是赵庄姬交出来的一部分“遗产”,手里的东西真要全部交给赵武,怎么都会让赵氏再壮大一圈。

    对于赵庄姬的所作所为,各家都看在眼里,只是没多嘴说些什么而已。

    不拆穿或去阻止,一来是人家母子的事情,国君和公室都没有阻止,外人逼逼叨个什么劲;再则就是,晋国内部的情势需要赵氏得到复兴。

    这个就是祖上阔过和当代有强力盟友双重加持的效果,其他人再羡慕,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流口水再嫉妒嫉妒就算了,没那种命啊!

    现在,齐温用很委屈的态度讲一件事情,说阴氏和赵氏是姻亲,吕武怎么能够拦住赵武为“卿”的路,应该出力帮忙才对的。

    什么一旦赵武成了“卿”等于阴氏得到助力,两家友好和睦,共建未来,创造新发展。

    那个解氏纯粹就是外人,也是在利用阴氏而已。

    等等的吧啦吧啦一大堆。

    道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站在己方立场而去忽视对方需要,乃至于无视对方面临的危局,讲再多的话都是在耍流氓。

    吕武之前已经将话挑明,甚至不怕赵武和齐温出门就去告诉智氏、范氏和韩氏。

    结果,齐温还在逼逼叨这些有的没的,没拿出一个帮阴氏解决危局的设想,只是单纯站在赵氏的立场在大谈特谈赵氏的需要。

    这不但是拿吕武当成傻子,是完全当作一个智障了!

    然后,傻子是傻子,智障是智障,不一样的。

    傻子只是不够聪明而已。

    智障则是先天就患上脑子方面的疾病。

    赵武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尴尬,说明连他自己对赵氏家臣的话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温……”他出言阻止齐温继续逼逼叨,再看向一脸平静的吕武,说道:“姐夫,为何事态如此?”

    这个问题涉及的层面太广了。

    第一层来讲,大概是老牌家族跟新晋家族的不同。

    讲血统的年代,老牌贵族哪怕再落魄,心里多多少少是会瞧不起刚窜上来的新贵族。

    要是老牌家族保持强大,他们有一种打从内心里泛出来的骄傲,无论是从哪一方面也算合情合理。

    单单是老牌家族与新晋家族这一层,双方实际上就存在对立。

    一切只因为任何一个家族的崛起,或多或少会动了老牌家族的一些利益。

    任何新崛起的家族或国家,遭到老牌家族或强国的敌视,没什么好奇怪的。

    所以,和平崛起这么件事嘛……,其实是讲给外人听的,自己人千万不要信。

    更深入一些层次的来解析,纯粹是新晋家族由于崛起得太迅速又猛,导致老牌家族感觉到了威胁感,又会顺势使之产生忧患意识。

    新晋家族自身时时刻刻都要谨防战争的爆发,一边该认怂就认怂,到了认怂都没法避免被针对,基本上也稍微发展起来,可以硬一硬了。

    自小在“苟”着发展环境下长大的吕武,很懂种花家发展路线的精髓,无力创新还不会照抄作业吗?

    吕武看着赵武,说道:“或可退,不可一再退,退无可退。”

    现在是智氏、范氏和韩氏要联合起来搞事,阴氏、魏氏和解氏只是被迫抱团取暖。

    信不信一旦阴氏、魏氏或解氏哪一家屈服,智氏、范氏和韩氏非但不会满足,甚至会一再得寸进尺,直至将三家吃干抹净?

    吕武看着沉默的赵武,继续说道:“解氏为棋子,赵氏亦然,执棋者何人,武自思量之。”

    晋国的卿位家族形成两个阵营,很大程度上其实只是顺应局势需要而已。

    对立阵营有了,看着私底下动作不断,打却是不可能打起来的。

    一旦真的打,几个卿位家族都会是输家,甚至晋国就没有一个赢家。

    而卿位家族形成对立,谁最感到放心呢?

    赵武听得懵住了!

    连带齐温先是惊愕,随后一副若有所思。

    吕武脸上有了笑容,说道:“今日便如此罢。我已派人往‘阴’接来家世,不日可在‘新田’见乃姊。”

    赵武现在满脑子都是“棋子”的相关思考,真正的来意没说出来,晕乎乎地带着齐温离开了。

    事实上,他们不该来这一趟,哪怕来了也不该干那么脑残的事情。

    站在赵氏的立场要求阴氏牺牲解氏?

    别说赵氏和阴氏只是姻亲关系,就算两者是大宗和小宗的关系,该是多大的脸才能讲出那些话。

    而大宗和小宗,其实就是周王室统治的基础,也是为什么进行分封规则。(好奇可以专门去了解,这里不做阐述)

    吕阳很突然地开口问道:“阿父,阿舅此来尽讨便宜?”

    话有点难听,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

    只是,不知道是齐温自作聪明,还是赵武不好亲自开口说,选择让齐温这个家臣当脑残。

    “你阿舅长大了。”吕武说的是在不要脸这一方面。

    吕阳又问:“封地置换可行?”

    吕武答曰:“赵氏已经同意置换封地,只是要求阿父抛弃解氏。”

    吕阳愣了愣神,不得不怀疑自己刚才没在场,要不怎么听了全程,双方对话里面没这层意思。

    “大人的世界这么复杂的吗?”小家伙想道。

    真的没有太复杂的地方,谁也没有将谁当成了傻子或智障。

    就好像智氏、范氏和韩氏靠拢,阴氏、魏氏和解氏结盟,中行偃管理的荀氏和中行氏游走于外那样。

    他们知道当下的时局该怎么做,哪怕被国君洞悉,不是还能给国外那些势力看一看的吗?

    国君会因为卿位家族分成两个阵营,获得更多的安全感。

    几个卿位家族则是能从国君的一系列选择和操作,窥探到国君内心的真实想法。

    当然,几个卿位家族并不完全是演戏的性质,需要克制再克制,斗归斗就是悠着点不要真的打起来。

    吕武在家消停了三天,主要是好好地视察哪里还有什么防御的漏洞。

    第四天,赵武又来了。

    这一次赵武没有携带家臣,见到吕武问号,径直问道:“置换封地一事,君上会允?”

    老赵家的消息那么灵通的吗?

    之前,魏琦和解朔去找到国君,提出两家置换封地的事情。

    国君并没有马上进行回复,隔了两天才答应了魏琦和解朔的请求。

    从这一件事情来看,国君肯定看出晋国内部的情势在发生转变,审时度势对阴氏、魏氏和解氏伸出了友谊的双手。

    说白了,当前形势变成国君需要国内保持一定的平衡,决定暂缓推赵武上位的时间。

    关于魏氏和解氏置换封地有结果的事情,吕武在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笃定没多久赵武就会过来。

    这不,时隔一天而已,赵武果然来了,并且表态愿意接受吕武的提议。

    在几天前,赵武还想着阴氏抛弃解氏,窥探到国君的态度,提都不再提这一句。

    吕武没回答赵武的提问,反问道:“智氏、范氏重提婚约,何时送女完婚?”

    这不是吕武又从哪里得到消息,只是进行猜测。

    赵武内心对吕武的佩服简直无以复加,答道:“明岁开春。”

    吕武又问:“何地置办婚礼?”

    这又是明知故问。

    他们这种体量和等级的家族,能选当然是在国都“新田”举行婚礼,到时候也能趁婚宴的时候,借机跟某些家族谈一些合作或交易。

    不独婚嫁的几家能谈,前往参加婚礼的各家也是一样。

    所以,每每有大贵族婚嫁,一般都是各个家族最为活跃的时间。

    吕武笑着说道:“‘温’之旁有地曰‘苏’。地不广,善在彼此相邻,介时便赠予你为礼。”

    晋国有三个叫“苏”的地方,“温”地旁边那块为四周边长十五里不到,原先是属于解氏,刚刚被阴氏拿到手。

    赵武一听就隐藏不住喜色,满口对吕武进行道谢。

    吕武这么干真不是在充阔佬,有属于自己的理由。

    而那需要了解那块“苏”地的历史,以及看看周边的邻居是谁。

    赵武又走了。

    这一次,他跟上次一样晕乎乎,只不过这次是喜悦的晕乎乎。

    阴氏达成跟赵氏的封地置换,两家已经同意为前提,还有更详细的东西需要商谈,接下来则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用来各自迁徙。

    在之前,吕武的封地被汾水切成了两片,获得“昆都”也掌握了那座桥梁。

    他心想:“‘杨’地到手,可算将名下封地真正地连通了!”

    那座桥的战略价值对阴氏来说无比重要!

    另外一点,拿到“杨”地也从实际上掌握了从“新田”往北、往东的交通线!

第438章:一系列连锁反应

    现在贵族看重的是有多少块封地,封地的价值怎么样,并不是那么介意封地分得零零散散。

    其中,封地的价值最为重要,又区分是个什么样的价值。

    现在战争讲的不是“兵者,诡道也”的那一套,封地有没有战略价值之类没被忽视,只不过也没有多么的重视。

    这样一来,各个家族看碟下菜一般是首重农耕价值。

    像是之前的郤氏,他们有晋国各家贵族中最多能作为农耕区的耕地,土地渐渐被开发出来之后,郤氏没有任何争议地成为晋国硬实力最强的家族。

    在任何时代,粮食这种资源历来是越多越好,没有任何人谁嫌弃自家的粮食太多。

    而在冷兵器时代,粮食的重要性远胜其它,一个家族不缺粮为前提,几乎等同于弱不到哪去;到特殊时期掌握足够多的粮食,甚至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所以,吕武想拿“温”地这个产粮区跟赵武换封地,其余人看来会是一件挺傻的事情,没人会说阴氏在欺负赵氏。

    吕武为什么要换的原因太多。

    阴氏已经在“阴”地、“吕”地开发了自产自足能够自产自足的产粮区,作为飞地的“原”地也是一个不错的产粮区。

    吕武想到更多的是一种对未来的布局,真不是纯粹想将封地集中到一块的理由。

    他看到了“杨”地的战略价值,又想帮赵氏挪个位置。

    讲一句很难听的话,某一天阴氏在“新田”通往北边和东边的路上修上关隘,道路一卡就能直接让中枢失去对北边和东边的实际控制。

    哪怕不修关隘,阴氏大军前往合适的位置驻扎,一样能达到切断交通的事实。

    国君或者其余人能不能看出吕武想干什么,又或者阴氏是在进行什么布局?

    这个要实际考虑当代人的思维层次。

    现在需要筑座城、修个邑、建个邦才算是对某块土地宣示主权,没有人定居的无人区不作为实际控制的一部分。

    更通透的来讲,目前疆域划分跟现代不是那么一回事,必须是有人控制才算疆域的一部分,其余都算是自由通行区。

    诸夏之间的战争,一般是两国约个时间和地点,军队抵达之后展开堂堂正正的交锋。

    所以,没人会堵住哪里不让对方过去,更不会去哪个什么必经之路设伏,导致大家伙对交通路线也就没那么在乎。

    了解到这些之后,基本上也就能明白吕武的脑回路,到底跟现在的人不一样在哪了。

    某天,吕武跟赵武去谒见国君,将置换封地的事情提出来。

    “近日各家置换封地之事频也。”国君一脸纳罕地问道:“为何呀?”

    魏氏与解氏置换封地像是引起了什么连锁反应,智氏、范氏、韩氏三家也不甘寂寞,连带其余的中小贵族也进行了一些变动。

    各个家族置换封地并不单纯是自家的事情,他们总要迁徙人口再重新稳定下来,等于对国家也起到了影响。

    国君好像没指望得到答案,问道:“赵氏新得之地,皆置换予阴氏?”

    赵武近些年不是一再接收到“遗产”的吗?

    那些“遗产”有一部分从事实上属于公室,赵武有公室的血脉能够拥有,置换封地后变成吕武持有就有些不合适了。

    关于这个吕武和赵武事先有所准备。

    由吕武说道:“阴氏以‘郜’为界,往南尽归公室。”

    国君沉默了一小会,笑着说道:“如此可也。”

    那个“郜”在浍水上游的北边,向东是一连串的山区,向西被汾水拦住去路。

    浍水周边倒是有平原,只不过那边并没有得到多少开发,“城”级别的据点没有,有少数的一些“邑”和“邦”。

    吕武实际上就是暗示自己没有多大的野心,一点都没有盯上那些公族的意思,顺带还将争取一下能到手的土地送给了国君。

    他这样干很“春秋”。

    诸夏各个诸侯国想要达到什么目标,无法依靠硬实力去争取,想要得到什么东西,一般会多多少少贿赂一下周天子。

    连周天子都那样,各国贵族对待自家的国君也就有样学样,偏偏屡屡能够达成目标。

    国君问赵武,道:“此后,嬴武更为温氏,仍为赵氏?”

    目前的“氏”不是某块地的由来,便是子孙以某祖先担任过的官职为氏。

    现在的情况是“赵”地变成吕武的封地,搬家后的赵武主要经营“温”地,按照习俗前缀可改可不改。

    赵武答道:“请君上允我更‘温’为‘赵’。”

    某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当然不是一成不变,主人家愿意为前提,再得到相关的允许,封地的名字是能更改的。

    国君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自是可也。望不负乃祖,妥善经营自家。”

    那么,晋国以后就没有“温”这个地方,更名为“赵”了。

    吕武拿到手的土地名字可改可不改,愿意继续保留“赵”的这个名字,以后别出一个儿子就会有一家赵氏的小宗。

    在接下来,国君与吕武、赵武聊了不少。

    说是与两人交流,国君只是跟赵武闲谈几句就没什么好聊的。

    国君更多的精力放在吕武这边。

    他跟吕武谈的话题是西征见闻,询问阴氏未来要不要继续对秦国展开报复,又问了一些吕武对晋国国际形势的看法。

    秦国这一次被折腾得不轻,不敢说是秦国整段历史中的最虚弱时刻,失去那么多的兵力以及劳动力,再加上核心区域遭到那么大破坏,放任着让秦国喘过气来,吕武怕某天自己会没了子孙后代。

    继续攻打秦国这么件事情,吕武肯定是会可劲地往死里折腾秦国,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国君感概地说:“秦公子刺杀于阴卿,阴氏行诸事皆可,寡人亦可讨之,轻易不可大战。”

    意思就是,阴氏对秦国做什么是阴氏的事,晋国同样需要有所表示,只是不能以国家层面对秦国太狠,要不国际上交代不过去。

    这个是受到当下国际规则的限制,能够一再对某个国家开战,国家的体量以及人口达到一定程度,灭国之战是不允许发生的。

    另外,国君这是在鼓励阴氏跟秦国过不去,不希望阴氏跟晋国内部的哪个家族爆发太大的矛盾。

    吕武就说道:“阴氏新晋,岂敢冒犯诸家。我可避之,若有人不允阴氏清静,又将如何?”

    国君皱眉,需要想一想吕武暗示的是哪几家要跟阴氏过不去。

    国君说道:“齐、鲁、卫复又归晋,宋不可再战屈服于楚。楚其势劲也,我无以应对。”

    不用“寡人”,用“我”讲的就是国家。

    这不,近期又有那么多家族在置换封地,晋国至少两年内动弹不得。

    面对楚国的咄咄逼人之势,晋国明显无力应对,再爆发内部矛盾不止是失去霸权那么简单了。

    吕武突然感觉有点不好,问道:“吴国求援,元戎应允,明岁何‘军’南下?”

    国君答道:“元戎尚在思量。”

    晋国当然不可能再去跟楚国硬刚,只是军队一旦南下面对楚军逼上来,并不是晋军想不打就能不打的。

    中原霸主被南方霸主逼成这样,说明上一次晋国的内乱很伤,并且不是硬实力受损那么简单,各个家族的相处关系也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国君有一定的责任,更多的锅需要元戎智罃来背。

    毕竟,晋国的元戎不但是军队的元帅,还是总揽国政的执政,没有处理好内部不是智罃背锅,又该谁来承担责任?

    吕武猜测国君肯定后悔让智罃担任元戎了。

    在成为元戎之前,智罃提出了“疲楚之策”,话倒是讲得头头是道,真的担任元戎却可劲想扒拉东西到老智家,看不出对国家的尽职尽责。

    只是吧,国君除非得到大多数“卿”的支持,不然更换元戎会成为一种奢望。

    吕武离开宫城。

    赵武因为是“阍卫”的关系,大多数时间需要待在宫城。

    回到家的吕武将家臣召唤过来,公布更换封地的事情已经得到国君的允许。

    他又说道:“元戎应允吴国求援,明岁必有大军集结南下。”

    过来“新田”汇报工作的宋彬一听蹙眉,说道:“我家明岁仍要西征,主应征纳赋南下,该将如何是好?”

    是不是吕武率军西征,代表着有没有掌握西征的话语权,这一点对阴氏来说很重要。

    如果换成魏琦或其余谁,西征的重点肯定是会变成着重照顾他们的需要,甚至会打乱阴氏在西边的布局。

    葛存插话,说道:“齐国来使,晏弱请归齐军,莱国之土亦需有人前往纳之。”

    吕武不是要求齐国打下那个半岛送给阴氏吗?

    齐国与莱国的战争已经结束,内部经过什么样的情况不太好说,结果是他们决定履行对吕武的承诺,干的是用半岛换取吕武放那两个齐国的“军”回国。

    吕武一直在想着法子诱惑那些齐人,时间太短成效估计不怎么样,说道:“近日诸事繁多,告之晏弱以明事理。”

    他又问道:“齐军西征所获,晏弱不知?”

    这一次齐军也不是白跑一趟,分润了一部分的战利品。

    葛存说道:“齐使已知,仍盼之早归。”

    这么急切,是齐国又发生了什么事?

第439章:请叫我战略大师

    齐国当然有事。

    齐君吕环从蜀地会盟结束归国,得知齐国南疆被搞了无人区,一时间暴怒又心疼,喊着叫着要跟晋国拼了。

    他又知道齐国有两个“军(原2.5万人,有战损减员)”成为人质,被吕武给带了回去,不止暴怒又心疼,脑浆沸腾到差点炸裂。

    挨了一顿毒打之后的齐国,要说变得半身不遂有些夸张,他们还能拳打东边莱国,伸出脚去踹鲁国和莒国。

    齐国打鲁国就跟大人揍孩子一样,速度极快地歼灭鲁国一个“军(12500人)”,不是鲁军依靠山区又拿人命去挡住齐军,齐军绝对能杀鲁国境内一阵肆虐。

    一样是伸脚去踹,齐军在莒国那边崴到了脚,双方坐下舌枪唇剑地交锋了一番,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齐君吕环纳闷自己就是去一趟蜀地而已,怎么国内能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不但狠狠地申斥了执政崔杼一顿,甚至是逮住任何一个人都能吐唾沫。

    他忘记了一个因果关系,先有去蜀地参加秦国和楚国牵头的会盟,才让晋国发兵过来攻打,一顿甩锅干得那个叫理直气壮,一丝半毫的责任都不想承担。

    事情已经发生,黑锅也甩了出去,他倒是没头铁到短时间内想跟晋国过不去,埋怨崔杼极度无能却没想着更换执政人选,要求崔杼赶紧地把两个“军”给要回来。

    话说,换什么执政啊!

    真的把崔杼撸下去,齐君吕环以后还怎么送出那顶绿帽子?

    真实情况是,崔杼并不完全吃干饭,崔氏在齐国是大族,并且有着不少盟友。

    齐君吕环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宏图伟业”,琢磨着等作为人质的两个“军”回来,好好地殴打鲁国弥补损失,喘口气再继续跟晋国过不去。

    至于莱国那个半岛?齐国这一次看到莱国那么好欺负,从上到下已经看出吞并莱国的难度不那么大,某天吞下莱国再去考虑那个半岛的相关问题。

    吕武是在两个月后才接见晏弱父子。

    时节已经来到冬季,初冬的第一场雪正在缓缓地飘落。

    晏弱与晏婴来到阴氏在“新田”的府宅,要说有什么印象的话,父子两怀疑自己来到了一座屯兵的堡垒。

    等待被领着进入生活区,他俩因为看到新式的建筑物,再观察室内的格局,需要承认果然还是霸主国的“卿”懂得享受。

    初冬了,天气已经变得寒冷,晏弱与晏婴进入室内立刻感觉到室内和室外的温度不相同,看来看去还没看到一个火盆,更没有闻到炭烤的味道。

    他们能看到西面有一个内凹的壁炉,以为是那边的燃烧在给室内提供暖气。

    事实上,壁炉是能提供温暖没错,使得整个室内温度上升的却是地板下掩盖的一些铁管。

    遍布地下的环形铁管里面有热水在进行流淌,通过地板辐射层中的热媒,均匀加热整个地面,通过地面以辐射和对流的传热方式向室内供热。

    这种玩意在现代无比寻常,懂得原理和布局并没有太大难度,没穿越前吕武的家里就有。

    晏弱携儿子晏婴行礼拜见,分别就坐之后,迫不及待地说道:“阴子,寡君甚是思念军中将士,望阴子放归。”

    吕武说道:“我闻齐侯自蜀地归国申斥执政与众臣,不忘咒骂晋国,复有负晋国之言语?”

    那些都是事实,晏弱却不可能承认的。

    吕武继续说道:“阴氏为寡君看顾齐国,齐侯之举令我心难安。”

    晏弱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就是不接茬。

    “阴子,晋受先贤管仲恩惠多也。今齐复再附晋,何故多言旧事?”晏婴这个小鬼一脸的正经,恭敬地继续说道:“阴氏看顾齐国,齐国轻易不敢再负。”

    这话说的。

    不就是吕武在齐国的南疆搞了无人区吗?

    晏婴跟随西征,亲眼看到吕武又是怎么对待秦国。

    他已经跟自己的老爹讲了西征见闻,着重介绍秦国是多么多么的惨,某种程度上吓到了晏弱。

    两父子能够肯定一点,只要将吕武率军西征的经过讲出来,同样会吓到国内的君臣。

    所以,不管齐君吕环给晏弱下达了什么样的任务,受到严重惊吓的晏弱说什么都不敢用强硬的态度去达成的。

    这个就是为什么吕武晾着晏弱两个月之久,晏弱只能乖乖等着接见的原因。

    也是吕武现在一阵喷,晏弱只能乖乖挨喷的理由。

    晏婴是个小鬼头,讲一些服软的话没什么。

    再则说了,他们父子两私下经过交流,一致认为短时间真不要招惹晋国,免得招惹吕武这个凶神再带着晋军去齐国肆虐。

    “齐人可归,我复有一言。”吕武没等晏氏父子高兴,接着说道:“鲁求告于寡君、新军将,言齐国多有欺凌。我之意有下,望贵使转告齐侯。”

    晏氏父子做出静待下文的态度。

    鲁国找晋国救命是老套路的操作。

    顽劣无比的鲁君午在鲁国被齐国一顿修理之后,真切地知道没了晋国撑腰的鲁国什么都不是,进行了及时的醒悟。

    这位鲁君午醒悟得非常彻底,亲自来到晋国都城“新田”拜会晋君姬周,又来带来鲁国执政季孙行父,先一块拜见晋君姬周一阵认错完毕,季孙行父求见晋国新军将魏琦商谈国事。

    看在鲁国道歉诚意十足,带来的礼物份量更足,态度和礼物双重份量足够的份上,晋君姬周找到吕武进行商议,后面魏琦也找到吕武进行商谈。

    意思就一个,需要吕武将齐国给摁下去,不要再逮着鲁国可劲欺负了。

    如果晋君姬周和魏琦只谈他们的需要,无视了阴氏的利益和其它诉求,哪方面来看都是在耍流氓。

    他们愿意将鲁国那边给出的好处分阴氏一份,换取吕武帮三方一把。

    吕武没有全面接受。

    毕竟,齐国是阴氏的邦交国,以规则来说阴氏拿了齐国的好处,齐国与其他诸侯国出现摩擦,阴氏该帮的是齐国才对。

    如果吕武能够随随便便出卖邦交国的利益,不但那些邦交国要溜,晋国内部也一致瞧不起阴氏。

    吕武又不能无视晋国的需求,以及魏氏是盟友的事实。

    他讲了一个提议,鲁国那边的好处阴氏要了,晋国和鲁国再帮齐国教训莒国。

    这一套脑回路神奇的提议,国君和魏琦一听完全懵圈了。

    莒国同样是阴氏负责的邦交国之一。

    比较关键的是,莒国不管是自己搞动作还是挨了打,一应没有寻找阴氏做任何的沟通。

    以规矩和规则来判断,莒国无视阴氏成为一种事实。

    这样一搞,阴氏不能没有任何反应,单独出兵去打莒国好像又不是那么划算。

    吕武上次就提议晋国内部的贵族以私战模式去瓜分莒国,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实施,算是一次旧事重提罢了。

    在没有看到阴氏从那个半岛获利,又或者说获利不足够吸引人为前提,跨过那么多国家去攻打莒国,并且莒国对晋国没什么威胁,晋国各个家族行动力不够,简直不要太现实。

    这一次,吕武有时间跟国君好好侃一侃攻打莒国的好处。

    获得土地打从事实上是获得实际利益,晋国占下了莒国的土地还能就近威慑齐国,等同于达成了战略价值。

    另外,晋国不是需要拉吴国一把吗?

    如果晋国能在莒国有土地,离吴国更近的同时,一样能威慑到楚国。

    国君说要好好想一想,没有当场给予吕武答复,还是过了几天,应该是跟智罃商议出结果,才同意吕武的意见。

    现在,已经得到国君答复的吕武再跟晏弱这么一提。

    “晋、齐、鲁伐莒?”晏弱觉得这面有问题,只是暂时没想出问题出现在哪。

    倒是晏婴稍微一想就察觉到问题的所在。

    这小鬼想道:“阴氏重蹈郤氏覆辙,以国家讨伐私家不服!”

    郤氏曾经在某国没有得到尊重,发动晋国去攻打了那个国家。这一次公器私用干得过于粗糙,很是被晋国内部和列国所鄙视。

    晏婴有没有想到晋国会攻占莒国这一层?他应该是没有想到的。

    现在各国爆发战争的追求是什么呢?很少以获得土地目标,将某个国家揍一顿,使之屈服愿意每年交多少保护费,再根据战胜国的指示行事,才是一种主流追求。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提议的晏弱无法马上给予吕武答复,需要回国禀告齐君吕环,他们君臣好好地商议权衡利弊,下一次再过来才能给出答复。

    所以,没有谈妥等于两个齐国的“军”还是要留下来当人质,阴氏还有时间进行某些操作。

    齐国没有答应吕武的提议,两个齐国“军”归国之日会遥遥无期。

    一旦齐国答应吕武的提议,晋国就要上演一次大团结的局面。

    这个也是国君和智罃,他们最终认可吕武联合齐国、鲁国一块去揍莒国的根本原因。

    智罃连剧本都已经写好了。

    吴国不是来求援了吗?

    到时候晋军不走“王野”那条行军路线南下,摆出一副很给力的架势,直奔吴国本土而去。

    这样既能威慑到楚国,使楚军暂缓对吴国的战事,完成援救吴国的正治任务,又不用直接去面对士气正盛的楚军锋芒,拐个弯还能去入侵莒国。

    所以,就问这么一系列一举多得的布置,除了吕武之外,谁还能想得出来吧!

第440章:吕武在下一盘大棋

    吕武当然不是最聪明的那个人,只是他的脑回路相比起当代人在“弯弯绕绕”这一方面全面优势罢了。

    真的进行智力上的比拼,他很明白自己绝对不会占什么优势。

    古人真的不笨,只是他们见识方面比较短缺,思维与价值观也跟现代人不同。

    所以,吕武的优势只是“见识广”上面。

    国君、智罃等等人不知道吕武在打什么主意吗?

    有郤至前面的例子,他们没吕武讲完就有自己的判断,只是吕武的提议跟郤氏又不同,才决定同意而已。

    郤氏动用国家力量,干的是讨面子,可能给晋国带来好处,出兵的各家能得到的利益不多。

    吕武的提议是将莒国抬上桌,众家来个分而食之。

    这样一来,出发点一样是维护私家的威严,得到的结果却不是那么相同。

    另外一层,国君需要国内大团结;智罃发现想再分食一个卿位家族难度太大,暂时收手了。

    下雪的冬季,没有必要没人会出门。

    到了这种季节,各国难得消停了下来,该活动的各家则是一点没耽误。

    对于参与西征的各个家族来说,他们需要趁这一段时间好好地盘点家当,为冰雪融化之后该做什么提前做准备。

    吕武将一部分家人接到“新田”的新宅,另一部分则是留在“阴”城那边。

    这一趟过来的人之中,包括嬴?、姬晗以及长女吕怡,次子吕伟,姬妏、嬴幸以及年纪太小的子女则是留下。

    另外,老祖母一样不想过来“新田”。

    这样的情况不独发生在阴氏,各个卿位家族一样没将所有直系亲人安置在“新田”这座晋国都城。

    其余家族看情况,很多家族在“新田”没有一寸属于自家的土地,他们除非是得到召唤,要不肯定在自己的封地生活过日子。

    吕武在昨天拿到了家族产业的总汇。

    包括拢共有多大的封地,各块封地去年的投入以及产出,人口的分布现状等等。

    这一次西征,阴氏作为发起者之一,获得的好处跟魏氏差不多。

    人口方面阴氏分润了三万多人,马一万两千多匹、牛两千多头、羊两万余只,其余各类物资超过三百车。

    资源方面的收获只是一部分,对吕武来说打残秦国才是相对重要的事情。在这一点上面魏氏跟阴氏的追求一致。

    从义渠那边缴获战马之后,吕武有亲自进行查看,发现义渠的战马只是比中原马好一丢丢,跟北方马(蒙古马)依然不能比。

    发现这一点的吕武没有多分追求战马的分配,冷眼看着各家为了分得更多战马吵得脸红耳赤。

    智氏的贪婪在智朔身上再次得到发挥,拢共四万匹战马被智氏拿去了一万三千多匹,其它的战利品也不放弃。

    这是一种极度不正常的分配!

    智氏并不是西征的发起者,他们只出动了一个“师”的兵力,开战后发挥的作用只能说一般般,甚至比一些出兵少的家族都要差劲。

    没有足够的功劳为前提,索要却比谁都要多,何止是不要脸那么简单,就是实际上摆出一张狰狞的脸在明抢了。

    吕武和魏琦私下进行商议,谈了什么没外传,无外乎就是“天欲祸人,必先以微福骄之”的那一套,选择纵容智氏的贪婪。

    另外,范氏也要了四万多匹战马中的七千匹和其余战利品,同样表现出贪婪的一面,只是有智氏顶在前面,使得范氏的吃相看上去好看了一点点。

    刚刚被吕武拿到手的“霍”地在经过两年的整理,确认不适合作为一块农耕区使用。

    当然,不是说“霍”地就完全就搞农耕,只是能开垦的土地太少。

    “霍”地的地形显得非常复杂,靠近大河的区域大多是湿地,另外那些平原地带又是土质盐化严重,值得庆幸的是至少还有几块适合放牧的平原。

    “我家牧场是否过矣?”吕阳问道。

    吕武笑着说道:“‘吕’、‘霍’以北非独可作牧场,亦可开垦农耕。”

    两地的北边都被吕梁山拦住去路,却是存在一些谷地的。

    虽说是谷地,也区分纵宽到底多广,就像蜀地那边虽然山多,不代表川蜀产粮区不存在那样。

    其实看的就是发现利用价值,再进行合理的开发和建设。

    吕武说道:“未来数年我家需抓紧修路。”

    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怎么都要把几块封地用道路连贯起来。

    那些路能够修起来对阴氏无比重要,不光是平时的往来便利,仅是在兵力调动的好处就足够去费时费力投入了。

    吕武也没想要修规格多么高的路,比如修水泥路什么的。

    他则是会在各条道路搞驿站系统,进一步加强信息的传递速度。

    一再受到言传身教的吕阳知道道路的重要性,重重点头表示明白。

    现在各个家族对道路的重视没那么高,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一条路,才不在乎那条路到底多宽或多平整,许多路线也就允许人走,车辆无法通行。

    阴氏要的是必须能提供道路通行的道路,条件允许甚至要形成交通网,到时候其他家族从下达征召命令到集结完毕需要花一个月的时间,阴氏在交通网的支撑下也许只用花半个月就能完成集结。

    调动和集结是那样,封地遭到攻击多少时间之内能增援上去,阴氏在救援上也必然比各个家族的速度更快。

    修路这么种工程动用的人力物力会很大,得到的好处则属是更多,说是百年大计都不算过分。

    吕阳问道:“阿父,为何戎骑一万为限?”

    讲的是三年内,阴氏的骑兵需要达到一万的规模,却不征召超过这个规模。

    吕武不能随意应付,说道:“今时今日,虽有马镫、马鞍、马蹄铁此‘三宝’,马不高大、不堪重负无以支撑骑士身着重甲、马披挂,不为冲阵之骑,善侧击、游弋袭扰,不当主力。”

    事实上,哪怕是战马能够支撑起足够的重量,还要看冲锋速度、耐力等等方面。

    再来是,真的有突骑兵或具装重骑兵,还要现场判断合不合适冲阵,冲阵之后的性价比怎么样之类。

    说难听点,训练和武装一名具装重骑兵的花费可能足够武装起十名左右的步兵,具装重骑兵投入作战后只是发挥出十名步兵的价值都算亏。

    这是具装重骑兵在选员和训练上面的难度和周期,装备打造的困难,等等方面跟步兵的不相同。

    步兵花三个月基本也就能用一用,具装重骑兵需要至少耗费一年的时间,甚至可能更长。

    步兵给把武器就算完事,具装重骑兵光是战马就很难找到,别说其它的装备了。

    所以了,哪怕手里有足够数量的具装重骑兵,历来就是在关键时刻投入使用,没有统帅会在一开始傻乎乎就派上去冲阵打消耗。

    关于阴氏戎骑正面冲阵连步兵都打不过这一点,吕阳有在进行试验时亲眼所见。

    那是步兵列出阵势,看到骑兵冲阵没有慌乱自行四散为前提,骑兵撞上去顶多就是消耗步兵阵型的前端几排,砸出几道水花就被淹没了。

    说白了就是,骑兵更多是打心理战,吓得敌方步兵自乱阵型地乱跑乱窜,一旦敌方步兵散了,才是骑兵的收割时刻;如果敌军保持严谨阵型,骑兵冲上去就是一波流的消耗。

    吕武一再给吕阳重复的就是:游弋,袭扰,侧击!

    像阴氏现在的轻骑兵,一再游弋骚扰都要小心敌军的弓箭手,有机会顶多给敌军侧面来一下,剩下的就是欺负溃败之后的敌人,玩衔尾追杀这种活了。

    这也是现在军队的特殊性。

    特殊在什么地方?

    军队是各个家族为单位,平时士兵别的没干,专门在训练杀人技巧。

    他们能听懂各种指令,有着很强的自我约束力。

    导致的是现在的军队发生溃败,一般是贵族先怂再带着崩盘,士兵自行瓦解的例子相反比较少。

    通俗一点就是,现在的兵源素质比起后面那些冷兵器王朝在平均值上更强,没打就崩溃这种事情在小型诸侯国身上都很难看到。

    某些王朝的军队,强的可能极强,强到没有他们打不赢的局部战争;弱的则是开拔前往某个战区的半路,人几乎都要跑光了。到了战场,他们可能就是凑个人头数,不要指望能去冲锋陷阵,别看到敌人就崩溃算是烧高香了。

    吕武说道:“我家若占河套、代地,可增骑兵为五万。”

    那是阴氏领地需要为前提,骑兵的数量必然进行增加,否则很难保住那些地盘。

    吕武继续说道:“十年之内,一再针对秦国,若能灭之必不犹豫;向北则消灭吞并诸狄、戎,开疆拓土壮大我家。”

    其实想灭掉秦国估计会很有难度,哪怕是拉上晋国一再针对秦国,秦人最多就是向西不断迁徙。

    到时候,秦人跑去自己的起源之地,重新干养马这种有前途的事业。

    还有很多的因素,比如吕武很难将秦人西迁之后空出的地盘尽数拿到手,会是一种多家分割持有的现状。

    这种现实条件下,阴氏保有“阴”、“霍”、“吕”、“杨”、“原”这些地盘为基本盘,向北一再拓展需要面对的局面会更简单,同时还能让国内各个家族减轻对阴氏的敌意。

    在未来,阴氏实际上需要花很多的时间来开拓和经营北部,打崩打走白狄是第一阶段的目标,先完成与代国的“会合”再讲其它。

    这个代国现在很可爱,一点没有因为阴氏向北扩张产生警惕心,甚至有点欢迎阴氏进入北方。

    代国这么可爱当然是有其缘由的。

    他们并不与晋国直接接壤,中间还相隔着众多的诸侯国以及数量数不清的白狄部落。

    晋国的北面有白狄多部落,这一部分的白狄占地最广;另有仇由、鲜虞、鼓、肥,其中仇由、鲜虞是部落联合,鼓国和肥国则是周王室分封国。

    而白狄、仇由、鲜虞后面会演变成为中山国。

    代国发现来了一个新邻居,还是中原霸主的卿位家族,想的是大家都归属诸夏体系,联合起来干白狄等部落呀。

    等哪天没有了合作基础,代国肯定会变成另外一种嘴脸的。

    吕武希望花二十年左右的时间至少打崩或打走北边的白狄,期间又要一再跟秦国玩耍。

    这样阴氏就等于是在同时向北和向西开拓和经营,北边完成对现代山西北部的控制,再看到底要不要把手伸进现代的河北;西边看看能够拿到多少地盘。

    同时,阴氏也将面临一个选择,到底是主要经营北边,还是西边。

    如果条件允许自然不用纠结,关键吕武很清醒,知道不出现意外的情况下,阴氏无法两边都顾上。

    他的选择是先顾北边,修路除了领地内的交通地段,还要修一条北上的道路,支撑阴氏对北边的开拓。

    “取河套可通秦地,亦辐射吕梁山周边,再取盆地(太原)。”吕武谆谆教导,说道:“若为父打下如此基业,即便国中大乱,阴氏亦不惧。”

    这个也算是吕武的另一层布局。

    晋国爆发大乱,阴氏将南边的飞地直接丢掉,再将“杨”地那边一卡,能够坐视其余各家打生打死。

    要是那些家族觉得阴氏威胁最大,采取的是先对付阴氏,先把“杨”地打通了再说其它。

    以这个为前提,吕武接下来肯定需要规划和部署“杨”地的建设,会更加倾向于军事需要。

    到时候各个家族的联军光是一个“杨”地都不知道啃多久,阴氏也不会傻傻地硬拼,完全能够一边跟他们打,一边玩合纵连横。

    情况允许的话,要什么“分晋”啊?阴氏选择晋国和秦国都要!

    如果条件不允许,阴氏保证现有封地在手,再拿到秦地,哪怕是进入到战国时代,阴氏怎么都能争取到一个秦国和赵国“联合体”的开局。

    吕武必须要有所忌讳,一些战略布局方面的事情则必须讲给吕阳听,免得继承人连为什么要那么干都不清楚。

    “阿父,需时多也?”吕阳看样子是听懂了?

    吕武被问得一噎,没好气地说道:“乃翁咽气之前!如事业未竟,你辈续而斩荆披棘。”

第441章: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今年。

    国君姬周十六岁。

    元戎智罃六十七岁,中军佐韩厥六十八岁。

    上军将中行偃三十一岁,上军佐士匄二十七岁。

    下军将吕武二十六岁,下军佐士鲂五十六岁。

    新军将魏琦四十九岁,新军佐解朔三十九岁。

    看到晋国领导班子的年龄分布,能大概知道在这一套领导班子形成的初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诸侯国开始跟楚国勾勾搭搭了吧?

    固然有晋国刚刚发生大动荡的关系,使得包括楚国在内的“东方世界”各国都觉得晋国要不行了,晋国的领导班子过于年轻化也是列国看轻晋国的缘由之一。

    任何时代的人都有一种固执的观念,觉得年轻人不够稳重,超大概率干啥啥不成,吧啦吧啦之类的负面看法。

    在正治这种领域非常依赖经验,年轻人缺少阅历又没有多少见识,的确是会令人很难高看,普遍是会感到轻视的。

    “幸赖有阴武啊!”单公姬朝作为周天子的使节,出使晋国了。

    他是晋君姬周的师傅,来到“新田”立刻获得了接见。

    因为是代表周天子而来,单公姬朝又是晋君姬周的师傅,肯定不能用得到“谒见”这种形容。

    所谓的“谒见”就是报名而入这种形式,会有谒者不断重复喊谁谁谁拜见某某人。

    如果一方的身份高,一再被喊名字再提醒去拜见谁,实际上就是一种侮辱。

    因此“谒见”是一种下对上的礼节。

    刚才单公姬朝在讲晋国近年来的国际局势变动,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为晋君姬周描述晋国遭遇到了什么样的难题,某段时间又是面对了什么样的危局。

    作为老师而言,单公姬朝向晋君姬周提到那些不算是干涉晋国的内政,算是一种老师对弟子的提醒和教导。

    单公姬朝着重讲到了吕武率军重新打得齐国屈服的重要性,认为齐国的重新屈服意味着晋国东面再次恢复以晋国为尊的秩序,又提到吕武刻意放任齐国跟鲁国、莒国、莱国爆发冲突是一种很有远见的操作。

    这里需要知道两个前提,齐国曾经称霸过,现任齐君吕环是一个非常顽劣的人。

    曾经称霸过的齐国无时无刻不在为了恢复霸权而努力,注定不会怎么安份,必然时不时就要搞一些大大小小的动作。

    齐君吕环的顽劣会使齐国的在制定国策上充满不确定性。

    这样一来,出于上上下下的需要或者说心里躁动,再加上有一个不靠谱的国君,齐国无法也不可能安安分分。

    晋国从实际上遭到削弱,与楚国的争霸已经进入低潮时期,东边的齐国再去跟楚国搅和在一起,晋国很有可能会失去东面的几个诸侯国。

    这一点从鲁国和卫国也响应楚国和秦国牵头在蜀地搞会盟能够看出来,晋国的东面真的失控了。

    吕武狠狠地教训了齐国一次,使得齐国知道晋国哪怕有所衰弱也不好惹,再放纵齐国在东面乱搞,势必让鲁国、卫国等等诸侯国知道齐国不是一个安份的国家,进而使鲁国、卫国和其余列国明白一件真理,没有晋国“主持正义”的现状下,他们连最基本的安全保障都没有。

    这些事情是已经真实在发生的事情,单公姬朝讲出来算是一种事后对吕武所作所为的肯定,明示提醒晋君姬周,表示晋国有吕武这么一位“卿”是何等的幸运。

    “老师所言甚是。”晋君姬周没有什么听后一脸的恍然。

    这位十六岁的少年很聪慧,平时也尽是在琢磨事情,哪怕事情发生时没反应过来,事后也能将事情想明白。

    单公姬朝笑着点了点头,没摆出欣慰的态度。

    哪怕是弟子,有一国之君的身份摆在那里,还是中原霸主的国君,该有的身份有别还是要顾着点的。做出一副“我心甚慰”的态度,纯粹就是在互相恶心了。

    “秦伯遣使往‘洛邑’朝见天子,哭诉晋人无故而攻,‘雍’之旁处处烽烟,黎庶十不存一,举国上下苦不堪言。”单公姬朝这一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晋君姬周很是诧异地说道:“岂是无故!乃是阴武、栎阳琦西征白翟、义渠,偶遇秦军对阵白翟、义渠。二‘卿’助秦军败白翟、义渠,秦公子假意遣使,实为行刺杀之举,乃有二‘卿’挥师进击之事。”

    单公姬朝好像刚知道这事似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晋君姬周则是很意外地说道:“寡人已遣韩起往‘洛邑’言告天子,控诉秦国不义、无德罪行。老师竟不知?”

    这里面有大问题啊!

    单公姬朝是周天子的直属公卿,在周王室也有担任官职,没道理不知道韩起到“洛邑”的事情。

    只不过,韩起朝见周天子讲了一些什么,消息被封锁为前提,真的能让单公姬朝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假设周天子刻意封锁了关于晋国攻打秦国的起因,事情就显得很诡异了。

    看单公姬朝的表现出来的神态,好像真不知道吕武和魏琦为什么要攻打秦国?

    晋君姬周很清楚周王室当下的窘境,说白了就是又穷又没剩下多少威严,心想:“天子又收下秦国的贿赂了!”

    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

    周天子的确收了秦国的贿赂,并且已经是第二次。

    上一次秦国一样贿赂周天子控诉晋国攻打秦国并割地,请求周天子能代秦国主持公道。

    周天子提了一嘴要晋国归还从秦国占下的土地,晋国这边“嗯嗯哦哦”地应付了一番,没可能将吃下肚的好处再吐出去,只是熄灭了继续对秦国发动国战的盘算。

    后面,晋君姬周派大臣去“洛邑”联络周王室的公卿,意思就只有一个:是俺们在保护周天子啊!秦国跟挑战周王室地位的楚国结成同盟,已经成实际上背叛了周王室,周天子怎么还为秦国说话?

    这一次周天子又在收了贿赂之后站到秦国那边,并且无视了秦国公子派刺客刺杀晋国卿大夫的事实,晋君姬周有所猜测之后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秦公子现今于阴氏作客。”晋君姬周都无法掩饰自己的愤怒,只是不好对单公姬朝发作,压抑怒火继续往下说道:“后子针对此事供认不讳,刺杀之事绝无虚假!”

    他是一国之君,一口唾沫一个钉,容不得单公姬朝不信。

    这一下单公姬朝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

    新登基的周天子到底是什么毛病?明明很依赖晋国的保护,为什么连续两次跟晋国过不去!

    再来,秦国跟楚国结盟已经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实,而楚国明确就在挑战周王室“天下共主”的地位,周天子哪根筋不对还一再偏袒秦国?

    晋君姬周低声问道:“天子爱财?”

    这几乎就是指着鼻子在骂周天子脑子有坑,只是骂得比较委婉。

    单公姬朝很尴尬地开始转移话题。

    周王室衰败之后,又有哪一任的天子不缺钱呢?

    历任的周天子都在想方设法的要钱,只是真的没有哪一位天子像如今这位那样。

    曾经的那些天子属于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类型。

    现如今这位天子是来者不拒,并且很是是非不分,甚至到了能无视正治立场的程度。

    “楚称王,天有二日,复问鼎轻重。”晋君姬周不允许话题转变,一定要让单公姬朝认识到晋国保持霸业的重要性,接着往下说道:“我霸业若衰,天下共主为何人也。”

    没提晋国对周王室有多么尊重的一面,只是讲晋国保持霸业对周王室的重要性。

    毕竟,晋国也不是一直对周王室恭恭敬敬,崛起的过程中甚至坑了周王室好几次。

    只不过,坑周王室这种事情,干的国家太多太多,要怪就怪曾经几任天子的脑子不好使。

    晋君姬周不提虚的,主要是没把单公姬朝当成傻瓜来糊弄。

    单公姬朝当然不傻,清楚晋国为什么要抬高周王室,也知道晋国一旦失去霸业对周王室意味着什么,只是很多事情不是他所能左右。

    新任的周天子登基已经差不多两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路数多多少少也被窥探出来。

    根据单公姬朝对现任天子的了解,没看出天子到底是在想什么,之察觉到天子的脑子好像是真的有些问题。

    也就是,周天子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正治倾向,纯粹是谁给的钱足够就帮谁把事办了。

    当然,周天子已经努力过,事情到底能不能办成,不关他的什么事了。

    晋君姬周没有从单公姬朝这里得到什么答复。

    实际上,他也没奢望自己这个师傅能给什么答复,只是借师傅的嘴警告周天子不要太过份了。

    两师徒再聊了一下其它事情,见面算是结束。

    晋君姬周找来一母同胞兄弟杨干,说道:“你往阴卿处而去。若阴卿可来,请来一晤。”

    也就是他手里能用的人太少,要不邀请大臣过来见面这种事情派自己的弟弟去,某种程度上来讲真不是那么合适。

    没有多久,吕武来了。

    一块过来的还有正巧碰上的赵武。

    两人见到国君行礼,再分别就坐。

    国君没有一开始就说正事,问了吕武一些关于向北开拓的事情,又问赵武迁徙的诸事。

    阴氏向北开拓是从八年前就开始了,只是在前两年才公布于众。

    以目前诸夏各诸侯国的立场,打狄人、戎人算是一种正治正确,没人会因为阴氏一再去找狄人或戎人的麻烦,张嘴就是闲言碎语,相反提到的时候要赞扬阴氏几句。

    周王室阵型下的各个诸侯国还有另外一种正治立场,以晋国为首的联盟打楚国也是一种正确。

    只是随着楚国很难啃下,甚至随着楚国有反推中原的可能性,越来越多中原列国开始不拿楚国当异族来看了。

    这个道理就是所谓的两面性,打不过你,那就承认大家其实是一样的人;能打得过,tui!你这个该死的蛮夷。

    另外一个,晋国需要吴国给楚国捣乱,没任何心理负担就将吴国纳入大家庭了。

    “秦君遣使朝见天子……”国君将之前从单公姬朝那里获得的信息讲出来。

    吕武一听:哦嚯!这样的周天子很可爱呀?只要给钱就能不顾是非,我是不是某天能利用上?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田氏代齐和三家分晋都是周天子给开的“后门”,才让两件事情成为既定事实,某种程度避免了其余诸侯国的入场?

    国君看到吕武脸色平静,心里暗自肯定,想道:“阴武明辨尊卑是一件好事呀。”

    在他们看来,周天子哪怕十足的混账,骂肯定是不能直接破骂的。

    哪怕周天子再混账,只能用劝谏的方式来应对,要么就干脆直接无视,算是大家伙给周王室留下的最后脸皮了。

    国君要是知道吕武想的是某天给周天子足够多的钱,换取承认阴氏取代嬴姓赵氏成为秦国之主,乃至于玩分晋或代晋,不被当场气死,绝对要扑上去跟吕武拼了。

    哪怕是不玩取而代之,选择以一家建一国,其实都够晋国受的。

    而某个家族脱离哪个国家玩独立自主其实存在法理性,狐氏就是属于这种情况。

    狐氏可以给晋君当臣子,也能脱离晋国成为一个国家。

    国君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吕武,问道:“阴氏或可寻韩氏?”

    什么意思呢?

    晋国这边负责跟周王室沟通的是韩氏,国君有什么事情想跟周王室沟通都不能避免韩氏,阴氏想让周天子不要再搞事一样绕不开韩氏。

    吕武完全能够听懂国君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秦国能贿赂周天子,晋国/阴氏也可以。

    吕武说道:“谢君上美意,武不日便寻中军佐,必使天子知晓秦人之奸诈。”

    国君颔首,心想:“阴氏果然还是会伙同魏氏继续打秦国。”

    这个对晋国没坏处,甚至能够起到一定的稳定作用。

    国君笑着说道:“阴卿若有闲暇,多与公族走动走动。”

    吕武脸上的笑容很真诚,说道:“正有此意。”

    不就是带上公族一块发财吗?

    只要国君不阻止阴氏北拓和西侵,带公族一块玩又算得了什么。

第442章:晋国卿位家族有多强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是轮到吕武又要好好跟国君愉快玩耍,用以抵消智罃元戎身份带来的压迫感了。

    没有任何人支持的国君就是一块招牌,有了阴氏、魏氏和解氏三个卿位家族支持的国君,情况就变得完全不一样。

    首先,国君占了名份,行使权柄算是一种理所当然,没人听话的时候是一种护身符,有人愿意听令行事则就是“名与器”的结合。

    “如此恐会致使众家猜忌。”魏琦对吕武的选择略感迟疑。

    解朔跟着点头。

    晋国的贵族阶层联合起来抵制国君是一种传统,但凡是跟国君尿到一壶里面去,很容易被视为背叛阶层。

    吕武苦笑说道:“若不此般,如何制衡智氏、范氏、韩氏?”

    他们依然坚信危机没有解除,一旦让智氏、范氏和韩氏找到机会,势必会被针对。

    智氏的智罃是元戎。

    韩氏的韩厥是中军佐。

    范氏的士匄是上军将,士鲂是下军佐。

    而阴氏的吕武是下军将,魏琦和解朔分别是新军将和新军佐,尽管一样为“卿”,却是遭到了职权上面的碾压。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需要国君从权柄上压制元戎,避免智罃利用权柄给阴氏、魏氏和解氏挖坑的情况发生。

    所幸的是国君空有名头缺乏硬实力,两相结合也就成了一种各取所需的互补。

    所以,先不提阴氏、魏氏和解氏联合起来到底能不能从硬实力上面跟智氏、范氏和韩氏抗衡,至少权柄上面不能太失衡。

    八个卿位家族本身就带着法理性,实力强大就是名份与武力的双重加持。

    比拼的东西却不止是那些,有着太多的额外因素需要顾及了。

    魏琦说道:“需有度,不可自绝于众家。”

    解朔看向了吕武,却发现吕武脸上的苦笑更明显了。

    吕武很多东西不好跟两人解释。

    正治这种玩意从来就不简单,里面的弯弯绕绕多到可怕的程度,凡事就讲个审时度势。

    解氏成为卿位家族本身就是国君和韩厥挖的坑,解朔心甘情愿往里跳,然后解朔又想方设法不被埋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解朔需要找靠山,得到阴氏和魏氏的接纳已经算是天兴,还要什么自行车?

    阴氏和魏氏是拿解氏当成一条“防线”来对待。

    那么真的爆发内乱为前提,阴氏和魏氏在解氏被一波流之后,能不能扛住智氏、范氏和韩氏的进攻?

    魏琦和解朔肯定进行过相关的思考,得出的结论可能不怎么美好。

    他们三家之中的阴氏从硬实力方面来评价已经不输范氏或智氏的单独一家,只是吕武善于藏拙没有全部实力拿出来摆在明面,以至于各个家族真的无法得到一个的正确判断。

    而从实际上,阴氏不算奴隶的总人口已经超过晋国任何一个家族,军队的软硬实力更有多项“黑科技”的存在。

    吕武并没有因为跟魏氏和解氏联盟就不藏着掖着,以至于魏氏一直以为自己才是三家里面最强的那家。

    关于这一点,吕武从来没有去纠正魏氏,又显示出老阴逼的特性。

    如果说阴氏有什么弱点,崛起的时间太短导致缺乏足够的历史底蕴,人口是从各家整合起来,这两个算是最大的弱项。

    家族的历史不够悠久,很难使人打从心里进行认可,多多少少会让各家用一种看待暴发户的心态去看待。

    魏氏之所以将自己视作三家联合的最强,正是因为从某些程度上忽略了阴氏的强大,亦算作是用一种看待暴发户的眼光在猜度阴氏了。

    他们的心态不对劲,导致无视了阴氏是新时代武器的制造方,忽略阴氏已经拉出一个“师”以上全员着甲的兵力。

    人的心态很重要,有些时候明明已经强大起来,因为某些人的心态不对劲,无视了别人真正的强大。

    再来就是明明冲上去就能击倒,却是因为心中的种种顾虑,没敢将内心的真实想法付之行动,白白过错了绝好机会不说,最终等来了覆灭的结局。

    而历史悠久的家族,天然上就能吓阻到对自己有歹意的敌人,使之不敢轻举妄动。

    短时内崛起的家族/势力,基本盘没有多大,一时间一再扩张而壮大起来,内部的隐患绝对不会少,能够保持强势将压下内部的矛盾,稍微露出颓势恐怕就要像是一座四处漏风的房子了。

    吕武的开局是一个村,人口不过千。

    他用十二年的时间将阴氏发展到拥有“阴”、“吕”、“霍”、“原”、“杨”,领地扩增上面何止是千倍?

    在人口方面,止于今年的数据,阴氏含奴隶在内已经超过八十万,对外公布的是自由民三十五万,奴隶的数量没提。

    而实际上,吕武治下的自由民……,也就是含士阶层和属民,总数已经达到五十万。

    范氏不算奴隶应该也是五十万左右的人口,比较关键的是范氏的基本盘足够大,很多人已经生活在范氏庇护下长达数代人之久。

    紧跟在后面的是崛起同样迅猛的智氏。

    老智家刚从荀氏别出就遭到了“邲之战”的打击,智罃更是作为俘虏待在楚国长达九年,回国后得到卿位才能正儿八经地经营智氏。

    也就是说,智罃花了十八年的时间将智氏发展到成为一个不算奴隶拥有四十多万人口的家族,尤其是在近几年壮大的速度最为迅猛。

    几个老牌卿位家族之中变化最小的是韩氏。

    在韩厥的领导下,韩氏能多低调就有多低调,不掺和国内各家族的倾轧,使得韩氏有一个好名声的同时,屡屡失去了壮大己身的机会。

    韩氏不算奴隶的总人口不会超过二十五万,同为卿位家族的人口,排比起来只比解氏多。

    几个卿位家族当中人口最少的是解氏,他们不算奴隶的总人口应该是十二万左右?

    在解朔获得卿位之前,解氏的人口也就六七万,几年间翻了一倍,不能算发展迟缓了。

    这个也是晋国各家族明知道担任“卿”的风险很大,还要削尖脑袋往上挤的原因。

    风险大没错,获利的途径多,谁不想拼一把?

    在阴氏、魏氏和解氏的联盟中,解氏没疑问是最弱的一家,魏氏则是排在老二的位置。

    魏氏不算奴隶的人口数量约在三十万左右。

    最近不显山不露水的中行偃,他管理下的荀氏和中行氏两个家族,联合起来的人口总数不会低于四十万。

    解朔已经呼唤了吕武好几次,纳闷自己怎么老是被吕武所忽略。

    像曾经那样,吕武回过神来看向解朔,脸上带着歉意,解释道:“我方才思量可否邀上军将一叙。”

    解朔敢对吕武不满吗?他的心里或许有不满,说那是不敢说的,态度上也不敢表现出来。

    魏琦出现了极大的兴趣,以至于顺着拐了话题。

    他说道:“近日元戎与君上商定南征,若我等南下,来岁如何西征?”

    这里有一个比较矛盾的地方。

    莒国是阴氏负责的邦交国之一,将莒国抬上桌子分食是吕武的主意。

    南征说是帮助吴国解除危机,干的却是虚晃一把再去打莒国,讲道理吕武不能缺席的。

    那么,明年他们还想要继续西征,吕武怎么去?

    如果吕武不亲自参与西征,走势还能以阴氏的需要为首要吗?

    魏琦说道:“如中军不纳赋,上军必出,或下军、新军一‘军’随同南下。”

    他这样说是建立在智罃不想离开国内为前提,并且有极大的依据。

    自从智罃担任元戎,第一年表现出极度的贪婪,后面稍微有收敛了一些,只是很快又固态萌生了。

    简单说,智氏的强大也比较“虚”,并且因为智罃过于贪婪口碑很差,致使自营不敢轻易离开国都。

    智氏跟范氏、韩氏走到一起,其实也是出于一种自身的需要。

    贪婪的智氏需要强大的盟友,再来就是必须获得范氏的支持来保住元戎不受挑战;智氏跟韩氏成为盟友又能拿到话语权,从两个方位上来压制住韩厥。

    韩厥一改不掺和卿位家族的纷争,首先是他成为中军佐之后,无论怎么做都必定遭到元戎的压制,不想被针对只有靠拢向智氏。

    所以,什么为了赵氏想要针对解氏,是韩厥出自真正的需要,某种程度来讲则是成为一种靠拢向智氏的理由,又顺势不让范氏单独与智氏结盟,必须参与其中保证多少有话语权而已。

    现在看起来晋国的卿位家族分成了两个阵营,那些吃瓜观众却不知道两个阵营的大多数家族其实还在眉来眼去。

    比如……

    智氏跟阴氏在“孙”辈上的联姻成为既定事实。

    范氏跟魏氏确认一块谋夺渭水之南的某些区域。

    其它各种看似影响不大的合作项目更多,包括吕武跟智氏商谈“随”地的置换问题,解氏增加了跟范氏、智氏粮食贸易上的额度。

    种种迹象看下来,会发现韩氏才是真正被孤立的那一家。

    而这纯粹需要韩厥来自行背锅。

    在他的领导下,韩氏冷眼旁观了那么久,导致几个老牌家族着实信不过韩氏。

    再来就是很关键的一点,韩氏在几个卿位家族中的硬实力排行不是老末,却得了个倒数第二,利用价值方面着实有点低了。

第443章:真当俺泥捏的?

    经过吕武和魏琦的先后试探,得出的结论是中行偃开始玩游离于外的套路。

    直白来说,中行偃不想带着荀氏和中行氏加入某个阵营,却也没有明确表示拒绝加入,进行某种待价而沽的行为。

    中行偃这样的做事方法有别于韩厥,倒是令人放心的一些。

    韩氏在韩厥的领导下搞“油盐不进”那一套,老实说是让人看不懂韩氏到底在想什么。

    往以己度人的方向来思考,大多数人更愿意相信韩氏在憋着坏,某个时间突然给哪一家来一下狠的。

    要不然晋国的大环境那样,韩氏凭什么处身事外啊!

    现在韩厥的持家策略恶果已经在逐渐显现,各家看不懂韩氏到底想搞什么,缺乏足够的信任基础;再来就是没一块合作搞过事,少了磨合互相的配合度很差劲,等待要搞事了却发现节奏上不合拍。

    新一年的春暖花开季节到来。

    商量出一个结果的国君和智罃联合将众“卿”召集起来,没有遭到异议就要将今年的任务确定下来。

    今年晋国需要干那么几件事情。

    首先是智罃代表国君敦促各家置换封地的事情,能赶紧的办完就用最短的时间,没办完则是需要进行延后,等南下支援吴国出现一个结果再继续。

    置换封地并不止发生在卿位家族身上,很多中小贵族其实也有置换封地的需求。

    国君之所以同意各家置换封地,更多的是出于满足各家需要,希望能够进一步提升晋国的国力。

    在刚开始,智罃其实是表达过反对,只是没有说出理由。

    等待国君同意各家可以置换封地,智罃却参与到置换封地的队列中去,甚至利用机会狠狠地压榨了几个中等家族,乃至于玩手段吞并了一些小贵族。

    他以为自己玩得很隐秘,各家却是都看在眼里,只是没人在明面上讲出来。

    大家伙只是再一次确认智罃的贪婪,并且越变越贪婪罢了。

    从这么一件事情上,不止是阴氏和魏氏针对智氏行使“天欲其亡,必令其狂”的那一套,算是所有卿位家族都在纵容,其中包括了国君,苦逼的是那些受害的中小贵族。

    当然也不止智氏那么干,卿位家族哪一家或多或少都会侵占中小贵族,区别是贪婪到什么程度。

    比如,范氏有智氏在前面顶着,尽管一样没少干不地道的事情,名声方面总要比智氏好那么一丢丢。

    智罃看着就像是个慈祥老者,环视了一圈,温和声问道:“如无异议,今岁便如此行事。”

    刚才说的都是一些什么?

    确认晋国需要出兵南下,却不以整编军团的模式出征,由各个卿位家族各自出兵多少,再喊上其余的中小贵族,名义上四个军团齐出,实际上每个军团都不是满编状态。

    智罃刚将这么一件事情提出来,与会的众人大多猜出是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要不要打郑国,只是纯粹的过路,那也就只是恐吓郑国一番,再去宋国那边游逛一圈,辗转进入吴国的地盘。

    这么个行军路线完全就是奔着勾引楚国而去,等待进入吴国地界,则是要看楚国到底有没有动静,有的话动静又是多大,再确认要不要进攻莒国。

    搞四个军团名义上齐出,讲透彻就是智罃不想放弃出征带来的利益,还要掌握利益分配权。

    国君出于某种需要,同意了智罃的部署,并且也答应出征将以中军佐韩厥为统帅。

    也就是说,智罃本人不会出征,派出自己的宝贝儿子智朔为代表。

    吕武与魏琦对视了一眼。

    站在吕武的角度,不以他为出征的统帅,话语权就是没有拿到手,本人也就没有随行出征的必要。

    这样一来,分食莒国最好是没有发生,一旦发生就是损害阴氏的利益。

    所以,吕武这一次会委派宋彬率军随同南下,再带上三子吕欢当招牌。

    吕武将这个决定一说,脑子没问题的人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结果是,智罃立刻问道:“下军将如何不南下?”

    吕武笑着说道:“元戎可遣子而往。欢为中军佐外孙,武自思量需得中军佐教导?”

    其余几个卿在用眼神交流。

    他们知道这是阴氏对智罃贪婪做出的反击。

    吕武看了韩厥一眼,视线再一次转到智罃身上,继续说道:“武以为楚国强势,得知我军南下必遣军来战,攻莒之事难矣。”

    所以,去你妈的吧!

    要来抢本该归属阴氏的利益,干的那么明显,还想阴氏亲自操刀去切了分,想什么呢!

    国君接下了这话题,开口问道:“如楚军北上,中军佐以为可战否?”

    韩厥选择实话实说,答道:“各军兵甲不全,攻郑或可,战楚则难胜。故,攻郑不可久时,楚军北上则需选址与之对峙。”

    那些话一听就是一个挺清醒的人,知道面对什么样的局面做出什么选择。

    只是,韩厥某种程度上拆了智罃的台。

    对此,士匄和士鲂没开口讲点什么,甚至一再点头表达了对韩厥观点的支持。

    随后,魏琦表示自己也不南下,会让魏相统兵跟随出征。

    现在的情况是,不但阴氏不能忍,所有卿位家族看到智罃过份到这程度,发生了一致的抵制。

    察觉遭到联合抵制的智罃脸色很不好看,只是很理智地没有当场发怒。

    身为元戎安排任务,历史上不是没有被当场驳回的例子,只是真没发生所有卿位家族一块怼的先例,智罃也算是开了晋国的先河。

    按照智罃的部署,所有卿位家族都至少要出动一个“师”,再拉上其余中小贵族组成另外一个“师”,等于四个军团其实就各自两个“师”来组成南下的兵力。

    所以,名义上是四个军团一起出动,实际上的总兵力也就一个“军”又三个“师”的规模。

    这些兵力不但要试探楚国,还要完成对郑国和宋国的震慑,再满足吴国的求援,最终去肢解莒国。

    谁能用这些兵力干那么多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智罃真的太贪婪!

    如果这一次其余卿位家族坐视智罃吞占阴氏的利益,下一次会不会轮到他们?

    以至于连作为盟友的范氏和韩氏都不配合智罃,导致这一次会议刚抛出一个议题就遭到非议。

    吕武也在这一次正式反击智氏,表明不想任意被拿捏。

    坐在首位的国君想道:“或许可以操作一番,达到换一位新元戎的目标?”

第444章:这就是世事无常咯

    一套领导班子商议国家大事,很难一次就将最终结果出台,尤其是出征需要干的事情那么多,必然需要经过多次的商议。

    当天的会议没有出现最终结果,暂时进行了休会。

    在接下来,智罃需要私下与各个卿位家族沟通,无论是进行利益交换,还是用什么手段任其屈服,有把握推动的议题得到通过,再举行新一次的会议。

    其实,上一次抛出议题没有通过已经损害到智罃关于元戎的威严,再来一次则是打击身为元戎的权威了。

    这个也是智罃成了元戎之后有些飘了,以为拿出什么方案都能通过,没想到吕武会当场就怼,其余“卿”没有任何一人站在他那边。

    所以,正治这种玩意,上一刻是盟友,下一刻也许就成了对手,关系随时随地都在风云变幻,人飘起来不挨刀谁挨刀。

    没有多久,一个消息传得满天飞,说是智朔病了。

    只是小病的话,跟谁没生过病似得,不可能传得那么广。

    “突兀倒地口吐白沫?”吕武怎么觉得这个病状有点像是羊癫疯?

    比较令人奇怪的是,智朔已经二十五岁的人,以前没发生过类似的病状啊。

    羊癫疯是多种原因引起脑部神经元群阵发性异常放电所致的发作性运动、感觉、意识、精神、植物神经功能异常的一种疾病。

    吕武只知道羊癫疯,不了解羊癫疯并不是小时候才能患上,成年人也可能会突然得了羊癫疯这种病。

    也就是说,不管多大的岁数都有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患上羊癫疯。

    智氏的继承人突然传出得了怪病,以当下的时局来说有点令人不得不多想。

    这不,智罃刚刚在会议上被“围攻”,猛然间闹出这么一件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或是元戎收回代为出征之举?”卫睿说出这个猜想。

    吕武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

    那可是一个家族的继承人,能随便编排的吗?

    再则,智罃打算改主意,直接说也就是了,用得着玩这一套?

    拿家族继承人来随便玩,脑子还是坏到什么程度!

    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有人窥知智朔突然得上怪病,借机在搞智氏。

    吕武当然知道自家没干,寻思着哪一家有理由去搞智氏,想了一圈将怀疑对象放在国君身上。

    另外几个卿位家族有理由搞智氏,关键能够选的手段太多,不会去搞智氏的继承人。

    真的有哪一家开始搞谁的继承人,他们家中的继承人也必然要被搞,真那么干就是两败俱伤的事情。

    吕武想道:“这个国君有点危险啊!”

    想一想上一任国君姬寿曼是个什么样的人,再看看姬寿曼都用了什么手段在跟卿位家族博弈,会发现姬寿曼哪怕再无耻也没动过各家的继承人。

    绝对不是姬寿曼没想到,纯粹是觉得风险太大,收益太小又过于缓慢。

    搞一个家族的继承人这种事情,无法第一时间弄垮一个家族,挺多就是败坏门风,打击名声方面的相关,被发现了则会成为死仇,干起来太不划算了。

    吕武无法百分百笃定是国君干的,只是一种猜测。

    而吕武这样猜测的理由并不复杂,智罃作为一个元戎很不合格,很多时候没有顾及国家利益,又不能兼顾国内的平稳,肯定是让国君不满意了。

    在晋国成为元戎,一般都是当到人死了为止,还真没有发生过自行辞职的先例。

    这样一来,国君不满意智罃,是不是要搞点什么事情?

    只是吧,如果国君真的亲自下场,还是以这样的一个开局,手段显得过于狠辣,并且少了底线。

    某一天,魏相来见吕武,第一句话就问道:“坊间传闻非阴氏所为罢?”

    吕武径直答道:“绝无此事!”

    魏相直接问代表着信任,只是来进行确认而已。

    吕武当然不可能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哪怕是拿到了一些证据,还是会当作根本不知道谁干的。

    魏相说道:“智伯广派武士捉拿散布谣言之人,闹得沸沸扬扬,各家心有不安。”

    等于说智罃真的暴怒,要不他虽然是元戎却没有在国内到处抓人的权力。

    抓捕罪犯是司寇的职权,审判是士师的权力,智罃只能去敦促与监督,不能实际地进行插手,更别说抢了司寇和士师的权力。

    当然了,现在别说是区分法治与人治的界线,连法律都不是那么健全,甚至没有权柄不可染指的铁律,看的是家族实力以及在任职位到底多高,有没有人回去追究。

    国君没站出来制止智罃的行为。

    其余卿位家族只会存在一种“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感触,本心上不想阻止,行动上更不可能去制止。

    毕竟,现在谁去制止,明明只是坐到了黄泥,会变成满裤裆的屎。

    算起来智罃在暴怒中已经保持冷静,只是派出武士到街道以及公共场合抓人,没有闯进任何一家施暴,更没派人去找哪个谁质问。

    现在的情况是,智罃一旦直接找上谁,也就等于认定是谁干的。

    吕武正在与魏相交流进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关于智氏继承人的风波有定性了。

    “传闻乃是一家奴无意外传,为并氏所知。并氏为传言之源,家主家中留书,自刎以谢罪。”葛存进来禀告道。

    吕武想了半天,着实想不起并氏是哪一家,跟谁的关系好之类的。

    “此并氏封地于‘荀’之旁。”魏相脸色很奇怪地补充道:“智伯不好追究了。”

    是中行偃管理荀氏的邻居?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中小贵族当卿位家族的邻居,无法避免需要靠拢向那一个卿位家族,免得被刻意针对,也能增加安全感。

    并氏是多大的一家贵族?他们在“荀”地边上就是一件事实。

    关于智朔病情被真实传播,又或是加油添醋什么的,并氏认下来就是在给中行偃找难堪。

    魏相意味不明地说道:“行此事之人高明。”

    能不高明吗?

    韩氏、范氏、阴氏、魏氏和解氏洗清了嫌疑,偏偏是出自同宗的中行氏/荀氏被卷了进去,智罃还怎么追究?

    搞得智罃想再大张旗鼓地查下去都不行,只能继续暗中寻找线索。

    本来明眼人就能看出智罃想从实际上脱离了荀氏。

    再发生那么一件事,随着并氏家主留书自杀,势必会加剧荀氏/中行氏与智氏的裂痕。

    吕武和魏相四目相对,眼眸里都出现了忌惮。

    “国君这一手玩得狠辣又果决,时机也选得太合适了!”吕武心里想道。

    魏氏猜出是国君干的了吗?

    又或者说,其余家族有没有看出一点什么之类?

    如果都看出来,有没有人会去透露给当局者迷的智氏?想来是没人会这么干的。

    在换个国君和换个元戎的选项上,哪怕国君看上去更危险一些,各个卿位家族依然会更愿意换个元戎。

    那是晋国上一任的先君死于弑杀,不好连续发生第二次。

    再来就是智罃遭到这种反噬纯属活该,算是一种自作自受。

    接下来的情势发展往更诡异的方向在发展。

    继智朔突然得上怪病之后,身为元戎的智罃也病了。

    智罃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假的,国君给出的答案是智罃真病了。

    在这时时间关口,身为元戎的智罃一病,还是很严重的风寒,不止智氏看着变得有些风雨飘渺,晋国的很多国家大事也势必遭到影响。

    好像是不约而同一般,得知国君去了老智家看望智罃,后续所有的“卿”都齐聚了过去。

    吕武到时,士匄、士鲂、魏琦、解朔已经在场。

    他刚见到这些人,后一脚中行偃和韩厥联袂而来。

    来拜访的人先是在某个大堂齐聚,后面智朔领着来到智罃的房间。

    而国君则是早早就来见智罃,两人低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众人先向国君行礼,又再对躺在病榻上的智罃行礼。

    室内的光线比较昏暗,使人很难看清智罃到底是什么状况,只能闻到房间里那浓浓的中草药味道。

    “老夫病不逢时……”智罃的声音听上去沙哑,又有一种很明显的虚弱感。

    当然,人要是想病,其实挺容易的。

    没病为前提,演技足够好也能装一装。

    智罃讲话的时候会时不时咳嗽一声,讲一句也要停下来歇息一小会。

    他讲得费劲,众人听起来更是不得劲。

    “两家各礼或可先备下?”智朔低声对吕武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吕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知道智朔讲得是两家联姻的事情,先进行订婚之类的仪式。

    他没有迟疑地点头,复道:“阴氏无小宗,难有陪嫁之媵,智氏能允魏氏出女?”

    这么个年头,大贵族嫁女必须要有陪嫁女,一般是同宗的亲戚女儿之类,也能是几家交好的女儿,甚至能够同父同母/异母的几名女儿陪嫁过去当“媵”。

    智朔同样没有犹豫,说道:“如此甚好。”

    那不简单的只是接受,甚至是持欢迎的态度。

    所以,因为国君的操作使得智氏感觉到风雨欲来?

    智氏认为晋国又要迎来新的正治格局,提前在做准备啦???

    前一段时间智氏还想拿捏阴氏,出事了马上想着跟阴氏抱团,显得过为真实。

    吕武心想:“现在轮到我来拿捏智氏了!”

第445章:国君:可算轮到俺表演啦!

    智罃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对于晋国来说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如果智罃一病直接病到去世,晋国的卿位肯定会发生变动,不出意外将由韩厥接任元戎一职,其余卿位则是分别进行调动,再由智朔获得一个卿位。

    要是智罃没病到会去世的地步,晋国的很多国事不得不暂停下来,其中南征肯定是要延后,乃至于不会发起南征。

    所以,对于晋国来说,智罃真病或者假病都将影响到太多事情,不止是晋国内部,还将包括对国际局势的牵动。

    众人让智罃好好休息,出去外面找个地方进行交谈。

    国君说道:“需遣使往‘梅里’告知吴子(爵位),今岁我恐难有所作为。”

    这个“梅里”是吴国目前的都城。

    众人听后,默契地无声颔首。

    现在这么个年头,一国之君生病或驾崩将使得很多国事中断和暂停,执政一旦生病或去世也会起到相同的结果。

    晋国跟其余诸侯国还有一个根本上的不同。

    各个列国的执政只是执政,军务权力大部分是掌握在一国之君手里,晋国这边的执政还是元帅和一个军团的主将,等于说晋国元戎手里同时握着军政大权。

    诸夏的政体大致上相同,之所以有“大致”这两个字,主要是周王室和晋国都有“常务卿大夫”的职位,很多诸侯国却是只设卿大夫而没有“常务”这种职衔。

    简单的说,各国可以有很多的卿大夫,问题是那些卿大夫不像晋国的“常务卿大夫”权利那么大,更多的权力或是掌握在国君手里,也能是分得更散了一些。

    那么,不管智罃是真病还是假病,晋国的领导暂时失去了军务和内政的能力,致使很多事情没法去办,很合情合理的吧?

    至于说晋国什么时候再能有所动作,看的是智罃什么时候能够处理国家事务,又或是智罃病逝让晋国换个新任的元戎。

    盼星星盼月亮一般期盼晋国派来援军的吴国,接到晋国使者的通知,绝对会脱口骂道:彼其娘之!

    国君又说道:“各家征召纳赋照常,往‘虎牢’屯兵。”

    这个“虎牢”是范氏新占的封地之一,位处大河的南岸。

    士匄和士鲂对视了一眼,极力压制喜悦。

    老范家从郑国身上咬下了一块肉,为了防止郑国的反扑长期驻扎一个“师”以上的兵力。

    不是说范氏对上郑国有多么大的压力,国家出动军队进驻“虎牢”对范氏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话又说回来,国君确认修个关隘,范氏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还没将“虎牢”给修成。

    只是,干什么都效率缓慢是现如今的一种常态,老范家也不算拖拖拉拉,他们能像阴氏想干什么用最快的效率完成才是一种反常。

    国君那么安排显得很有智慧。

    晋国屯兵在大河西岸的“虎牢”对郑国形成威胁,郑国必须做出该有的反应。

    郑国除了整军备战之外,必定会去找楚国求援。

    这样一来,晋国就不算完全把吴国给卖了。

    国君的提议得到全面通过。

    他估计没预料到自己说的话,能有这么好使的时候,以至于神情恍惚了那么一下下。

    事实上,他也就回国的前一两年说话管用,随后就一再被智罃压着。

    现在几个“卿”并不是因为给国君面子才赞同,只因为国君的提议对国家有利的同时,照顾到了各家的需求。

    一样是纳赋,出一个“师”就算完成今年的纳赋额度,谁不愿意?

    后面国君再调兵?近几年国家的进项那么多,拿国库里面的东西出来呗。

    他进一步试探道:“中军佐不可南下,由上军将统兵,可否?”

    上军将是谁?是中行偃啊。

    韩厥不吭声。

    在智罃生病为前提,作为中军佐的韩厥是应该留在“新田”这个国都,真发生了智罃病逝的事,中军佐韩厥可以及时上位接手各种事务。

    从这里也就表明一点,国君希望韩厥能够顺利接班。

    对于韩厥成为新一任元戎,一家就会有一家的看法,有什么意见也不是现在能提的。

    到时候谁赞成谁反对,要看韩厥的手腕,更需要国君将利益分配做好。

    中行偃见没人赞同或反对,开口说道:“愿从君上之令。”

    国君脸上的笑意更真实了一些,看向吕武说道:“司徒需紧盯各家春耕。”

    吕武简单地应道:“诺。”

    接下来,国君又逮着好几个人一再下达任务,大小事都是事。

    结果是接到任务的人都认真答应下来。

    这就好像智罃一病,晋国立刻上演了大团结的局面,国君也进入到乾坤独断的时刻。

    国君走后,几个“卿”有人走有人留。

    吕武本来是要走了,没出智氏家门前被智朔邀请过去。

    其余“卿”对老智家专门将吕武留下,少不了进行一些有的没的猜测。

    “下军将……”解朔有些忧虑地看着魏琦,问道:“与智氏走近?”

    魏琦笑着反问道:“有无诸事,不可往来?”

    盟友归于盟友,什么事情都要管的吗?爹妈都没这权利。

    也就是解朔太紧张,导致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吓唬到。

    吕武跟智朔的再一次见面是在一处凉亭,算是老智家刻意地迎合吕武,也不想将见面搞得太正式。

    “君上所为……”智朔脸色很差,不知道是病根未痊愈,又或是心情极度不美丽,说道:“我心寒也!”

    吕武不好随便接话。

    讲的是智氏已经查出传言搞得满天飞是国君的手笔,又或是国君已经在安排智罃病逝之后的领导班子安排?

    不管是哪一件,国君是真的冒犯到老智家了。

    智朔问道:“阴氏为何与韩氏关系如此?”

    很早之前,韩氏跟阴氏没走得多么近,却也是不错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阴氏跟韩氏越走越远,使人有些看不明白。

    吕武已经知道智朔邀请见面的用意,说道:“韩伯不喜纷争,阴氏若要有所得,需争也。”

    这个解释就足以说明一切。

    韩氏不喜欢搞事是他们的事情,获得卿位自然能稳坐钓鱼台,采取保守的家风策略。

    曾经的阴氏也就那样,不争哪来的今天。

    要说吕武在崛起的过程中有受到韩氏多少恩惠,只是一开始的狐假虎威,其余真的没有了。

    智朔点头,说道:“我原以为阴氏与魏氏必有所争,未料阴氏可舍,魏氏理智如此。”

    哦!

    是吧?

    要说起来,阴氏和魏氏的矛盾才是真的大,两家却能努力找到利益共同点,再去搁置另外的争议,保持互相友善的共同发展。

    智朔又说道:“阿武,阴氏奋起得我家相助。诸事良多,不可忘也。”

    吕武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阴氏是有得到智氏的不少帮助,关键智罃没少占阴氏的便宜,智氏一种等价的交换,非要论出一个谁吃了亏就有点过分。

    智朔又讲了不少事情,提了一句吕武不要忘记智氏的帮助,往下就只是闲聊。

    他这个叫点到为止。

    只是把吕武搞得有些小郁闷,一些本来想找机会好好谈谈的事情,决定还是从此不主动开那个口。

    往后的一段时间,晋国……,至少是“新田”显得无比平静。

    春耕结束之后,中行偃统率四个分别只有两个“师”的军团南下,前往“虎牢”静待下一步指示。

    而在这期间,阴氏与智氏的“订婚”进行得比较高调。

    当然不是吕武想要高调,纯粹是智氏大办特办,搞得各家想不知道都难。

    智氏与阴氏确认联姻的同时,他们也跟赵氏的赵武确认了举行婚礼的时间。

    因为阴氏和智氏不是正式举办婚礼,各家知道了也就那样,顶多就是猜测阴氏和智氏会不会全面走到一起,将对晋国内部格局起到什么变化。

    赵氏与智氏商定在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各个家族就要有所表示了。

    首先是国君送出祝福。

    再来是长久没有出现的孟姬(赵庄姬)现身,亲自去了智氏府宅一趟,又去了范氏那边一趟。

    孟姬的出马直接让范氏那边也有动作,宣布履行跟赵氏长辈的约定,会在同一天嫁女给赵武。

    身为赵武姐夫的吕武不能没有动静,只是想有大动静又有点难度。

    韩厥对赵武比亲儿子都要亲,以赵武的长辈身份站出来决定主持婚礼的一切事项。

    韩氏看顾赵氏这么件事情不但在晋国人尽皆知,哪怕是国际上的列国也颇有耳闻。

    因为赵氏家族的历史悠久,更是曾经风光无限,听到赵武要举行婚礼的一些国家,他们决定派出团队到场祝贺,其中以鲁国表现得最为热情。

    鲁国这么热情当然有根由,赵氏曾经很照顾鲁国,使得鲁国很怀念赵氏称霸晋国的年代。

    只是,鲁国这么搞,着实是有些把魏氏给恶心到了。

    另外,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邯郸赵,他们在消失近十三年之后重新现身,进入到各家的视野。

    今天,吕武来了客人。

    来的是看上去变得非常苍白的赵旃。

    两人见面时,来个四目相对,内心里有各自的欷吁,一时间相对无言。

第446章:出了好大难题

    阴氏跟邯郸赵当然不是全面没有联系,只是隔个几个月来往一封书信,竹简又容纳不了多少字,能聊的东西着实不多。

    现在的邯郸只是一座小城,周边大部分属于蛮荒区域。

    正因为邯郸周边荒芜,邯郸赵也就没有几个邻居,还要面临狄人的威胁。

    没错,那边现在有着众多的狄人部落,以白狄的数量最多,盘踞在遍布沼泽地带的“甲氏(鸡泽)”以及一片区域超广的山脉(太行山)之中。

    邯郸离卫国很近又很远。

    这个矛盾的说法是建立在从邯郸前往卫国最近的路被大河拦住,想要抵达卫国需要绕一个很大的圈,才能抵达大河北岸的卫国境内。

    卿位家族中跟邯郸赵当邻居的只有一家,也就是掌握“黎2”的范氏。

    只不过因为一片大山(太行山)的关系,范氏没有实际上与邯郸赵形成比邻,两家中间存在一块面积很大的无人区。

    各个家族的封地隔着无人区会是现在的现状,直接比邻才是属于个例。

    毕竟,目前需要建有“城”、“邑”和“邦”才算是真正的受到控制,并不是拿地图画条线就算是控制区了。

    “阴氏兵甲助我良多,我与寒氏为伍共击白狄,驱逐百里之远。”赵旃率先打破沉默。

    真要论起来,阴氏在崛起的过程中受到帮助最大的是魏氏和邯郸氏。

    魏氏决定了吕武前期到底有没有立功渠道,并且多次帮忙站台。

    邯郸赵则是首次让吕武有单独统兵的机会,狠狠地在秦国身上发了一笔,打牢了阴氏崛起的基础,后续才能迅猛发展。

    所以,吕武一直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给予邯郸赵回报,包括送去一些军事装备以及粮食,顶住一些家族对邯郸赵的恶意。

    真以为赵旃从卿位上退下去就没事了?

    一开始只是郤氏给各家的压力太大,栾氏也在搞东搞西,各家没有闲功夫去注意到邯郸赵。

    等郤氏和栾氏被分食,各家没忘记从卿位上退下的邯郸赵。

    如果拿以前那些从卿位家族退下去的例子,邯郸赵必定是要被持续打击,直至无法从实际上威胁到谁,乃至于悄声无息地消失掉。

    千万不要以为是在开玩笑,曾经的很多卿位家族就是那样被针对,搞得从此一蹶不振,甚至什么时候消失都没太多人注意到。

    邯郸赵首先要感谢的是赵氏主宗复立。

    因为赵氏主宗的复立,各家按照“习俗”需要看看赵武会不会报复……,或者说将邯郸赵重新收回。

    他们只有确认赵武完全不想搭理邯郸赵,有什么心思才能付之行动,要不就是破坏规矩。

    后面则是吕武获得了卿位,阴氏又从实际上得到壮大,几次有意地展露出关注邯郸赵的态度,再隐晦地表示邯郸赵受到阴氏的庇护,一些想要搞邯郸赵的家族只好收收心了。

    那种“收心”可以有两种理解方式,阴氏真的要庇护邯郸赵,又或者阴氏盯上了邯郸赵。

    不管阴氏是哪一种想法,谁对邯郸赵下手就是跟阴氏形成竞争,动起手来少不了要较量一番。

    自从阴氏成为卿位家族就注定不能被小觑,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解氏身上,只是当时吕武很是长袖善舞,阴氏的环境要比解氏好太多了。

    赵旃讲了不少事情。

    邯郸赵得到阴氏无偿赠送的五百套装备,联合邻居寒氏一块打击白狄,只是单纯地将周边的白狄部落赶跑,没有实际地向北安置定居点。

    说白了就是,两家只是想解除周边的威胁,扩张那是没有进行扩张的。

    这个跟邯郸赵和韩氏的现状有关,他们没有足够的人口作为支撑,更需要保证现有的控制区得到开发,不是一再向外扩张,也无力去进行开拓。

    赵旃花了七八年的时间解除周边的威胁,找到寒氏作为长期合作的盟友,再次出现在“新田”代表邯郸赵接下来有新的事情干了。

    “借此机会再来都城,为联络魏氏而来。”赵旃说出此行目的之一。

    吕武听懂了赵旃的意思。

    邯郸赵跟卫国是邻居,尽管最近的区域被大河分隔两边,卫国不是也有疆域是在大河北岸嘛。

    一个家族想要发展光靠关起门来种田的效率太慢,持续地与他人互通有无能起到一种增益效果。

    赵旃想找魏氏只有一个原因,他们需要获得魏氏的同意,才能跟卫国达成一些合作。

    所以,邯郸赵接赵武大婚的机会来到“新田”。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赵旃根本没有重新回到赵氏主宗怀抱的意思,脱离了就是独立发展,双方不再作为一家人。

    吕武问道:“邯郸赵日后可要纳赋?”

    这个问题很关键。

    身在国家体系之中,是用交税还是用纳赋来完成责任和义务,代表着邯郸赵要不要重归“舞台”之上。

    早在心中有决定的赵旃说道:“胜可来听从武吩咐。”

    赵旃有很多儿子,其中一个叫赵胜。

    不出意外的话,赵胜会在赵旃过世之后接管邯郸赵,成为新一任的家主。

    赵旃让赵胜来吕武这边的意思很直白,希望吕武能拉扯赵胜一把,再来就是将继承人交给吕武来培养,奠定两家未来合作发展的亲密关系。

    春秋时期这样的例子挺多,其中一个就是发生在韩厥身上,算是一种很有当代特色的投资。

    而赵氏曾经投资在韩厥身上的付出,韩厥正在十倍、百倍地在还给赵氏。

    从赵旃的回答中,同时能确认邯郸赵的确是想踏上“舞台”,重新加入到众多的博弈中去。

    这个与吕武的一些盘算不符合。

    吕武更希望邯郸赵能够持续向北探索和开拓,直至完成与阴氏在北方的“会师”。

    他先答应赵胜来自己身边,复问道:“邯郸以北多白狄,白狄之北有代国。阴氏与代国建交共谋白狄,邯郸赵亦可谋也。”

    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有跟赵旃提过相关的设想。

    结果赵旃却想要重新登上“舞台”,是反对邯郸赵向北开拓吗?

    赵旃苦笑着说道:“我老矣。”

    这一点能从外表看得出来。

    仅是过去十三年,曾经的帅大叔变成了一个帅老头,满头华发生,脸上多皱纹,精神状态似乎也不怎么好。

    人老了,感觉到有心无力,多少是会开始安排后事。

    赵旃现在干的就是这么一件事情。

    哪怕阴氏与邯郸赵一块图谋北方,事情也是由赵胜这一代来跟吕武配合,不是赵旃亲自上场了。

    吕武不能也无法逼赵旃去做觉得有心无力的事情,只能先好好地考察一些赵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再来决定合作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展开。

    他在当天对智氏、范氏、魏氏、中行氏、韩氏和解氏发出宴会邀请,韩氏找了个理由说不能到场,其余各个家族都接受了邀请。

    前往韩氏邀请的阴氏家臣明确提到邯郸赵的赵旃在阴氏府宅,韩氏不来人就对了。

    说起来,哪怕赵旃在赵氏主宗覆灭时什么都没干,他是赵氏的一份子,坐视赵氏主宗覆灭就是一种罪行。

    韩厥对赵武比对亲儿子还亲,怎么可能前往招待赵旃的场合?

    他做得比较绝就是了,不但自己不到,一个韩氏的人都没打算前往应付着。

    知道韩氏答复的赵旃沉默了很久,知道邯郸赵想重新踏上“舞台”,韩氏会是一座大山,同时赵氏主宗与邯郸赵的关系很难正常化。

    与会的众“卿”只是给吕武面子,他们对赵旃的态度趋于那种看到了能给个笑脸,但也仅限是给个笑脸,搭理那是不可能正经搭理的。

    对于这种现象,赵旃有足够的认知,不是碍于脸面才没有贴上去巴结。

    事实上,他很清楚一件事情,在他这一代邯郸赵不可能重新得到接纳,只有他死后一些影响才能得到最大的消除。

    所以从某些程度上来讲,他早就盘算好自己该什么时候去死,好给赵胜开路。

    因为很多“卿”已经南下的关系,中行氏来的是中行吴,范氏的士鲂则全权代表范氏,解氏来的是解武。

    中行吴是中行偃的儿子。

    解武是解朔的儿子。

    两个小家伙看着都挺年轻,来了全程带着眼睛和耳朵,拘束坐在原位从不开口说话。

    士鲂找了个机会问吕武,道:“新军将可会前往祝贺赵氏婚礼?”

    这个“新军将”并不是指魏琦。

    赵旃是在新军将的职位上退下去的。

    士鲂用“新军将”来特指赵旃也就存在两个意思,重提曾经一些不愉快的过往,又问吕武会怎么处理邯郸赵和赵氏的关系。

    在这种事情上没人问就算了,一旦有人问起的话,吕武肯定不能模糊处理。

    吕武说道:“邯郸赵于阴氏有恩。”

    不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么高尚的事情,恩人碰到事了帮一把,很是合情合理的吧?

    士鲂比较明显的一愣,低声说道:“若元戎……咳咳,韩伯便为元戎,阴氏将如何自处?”

    这个倒是一个难题啊。

    一旦智罃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韩厥超大概率会顺势上位。

    以韩氏看顾赵氏的程度,邯郸赵自己没跳出来也就算了,偏偏邯郸赵重新进入各家视野,韩厥会无视吗?

    吕武和士鲂的视线一致移到智朔身上。

    而智朔现在随时随地带着一种抑郁的气质,只差镜头转过去再给个bgm的悲情背景音乐了。

第447章:该换新套路了!

    曾经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啊!

    老父亲一病,智朔自带的bgm从“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变成了“呜呜呜,呜呜~,呜~~~”。

    注意,前一段是波澜壮阔的《star sky》,后一段则是《一剪梅》。

    吕武的视野之中,看智朔是带着飘雪效果,脑子里响着:“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啊~~~”。

    所以,智罃是真的病了,并且病得有些不轻,不是一次为了达到某种目标的假病。

    现在这么个年头,生病就没有小病,再小的病都有可能令人没了小命,更别说智罃已经有六十七岁的高龄了。

    不是有一句话叫“病来如山倒”吗?

    老人家平时身体硬朗,一生病就真的事情不妙,很多时候好像是病愈,其实必然会出现反复,并且一个没缓过来大概就要与世长辞了。

    智朔受到卿位家族的邀请每次都到,不是他有多么喜欢类似的场合,纯粹是智氏不能没有存在感,导致哪怕再怎么不愿意参加也要到场。

    等各家搞事情开始不邀请智氏,打从事实上才是智氏迎来危机的时刻。

    “荀氏两分已成定局?”士鲂问道。

    这个吕武又该怎么说?

    智罃和中行偃的相处方式很复杂,导致荀氏、智氏和中行氏的关系变得更复杂,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说得清楚的。

    吕武说道:“先君被弑,智伯便与上军将(中行偃)形同陌路。”

    事情的起因还真的是在中行偃身上,却与荀庚也脱不了关系。

    需要先有荀庚是栾书的坚定盟友,再有中行偃被栾书拉了一把。

    栾书本身就是“规矩破坏者”来发家致富,又在荀庚病逝后强硬地拉扯中行偃“越位”成为上军佐。

    智罃不喜欢栾书,可能一开始是因为栾书一再破坏规则。

    后来,智罃可能觉得中行偃的所作所为给荀氏蒙羞,才导致后面的一系列后果。

    明明是同宗,没有因为身出荀氏而变得亲密,相反不管是从理念还是所作所为分歧越来越大,挺正常的一件事情。

    士鲂像是在试探一般,说道:“上军将近来与中军佐频频会面。”

    吕武好像是刚听说这事似得,讶异地问道:“竟有此事?”

    士鲂蜜汁一笑,很快改了话题。

    吕武心想:“看来士鲂获得范氏不少的话语权,将士匄那种遇事就莽的行事风格改变了不少啊!”

    范氏的风格是从获得大河南岸新封地开始改的。

    正在快速改变家风的还有看似风雨飘渺的智氏。

    近一段时间智氏在广结善缘,确认与阴氏的联姻算是比较大的一个动作,借着与赵氏联姻的机会又在频频地接触各家。

    加强合作的事情智氏干得比较少,更多的是在解除之前的各种恩怨,他们这样干让各家对智罃的病情越来越不看好,某种程度上也出现了同情。

    话说,同情是个什么鬼?

    真的不要以为世界上没有聪明人,猜不到是国君搞了智氏一波。

    很多事情在发生的时候没回过神,事后进行细究和思考,不少人很擅长当马后炮。

    智氏明显是被国君搞了!

    不像先君姬寿曼那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凶厉手段,现任国君姬周的手段看上去更阴狠一些。

    也就是智罃真的病了,好像还挺严重的样子,导致智氏难以当即进行反击,要不上一次荀氏能出一个程滑,难保不能再将程季抛出去。

    这个程季一样是荀氏别出的程氏,跟程滑则不是一家子。

    另外,程滑的那个程氏受到了包括八个卿位家族在内贵族阶层的庇护。

    会是这样的主要原因很简单,只因为晋国贵族阶层认为程滑是在“替天行道”,给贵族阶层出了口恶气,自然需要看顾好程滑的家族。

    看看士鲂刚才说了什么,几乎认定智罃好不了,接下来韩厥会在国君的支持下继任元戎的职位。

    晋国什么时候元戎是在国君的支持下才上位的?只有国君强势的那些阶段。

    其余的时间节点,谁来担任元戎是贵族阶层……,也就是最为强大的那些家族说了算,中小贵族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摇旗呐喊,一起决定到底由谁担任元戎,再提交上去给国君。

    一旦国君不认可?反正国君提出的人选一样不可能通过,接下来就到了各种利益交换的时刻,直至最终确认元戎到底是谁。

    当然也能是另外一种步骤,比如谁想当元戎又资格和实力都足够,一开始就找各家私下交易,达到一种水到渠成的效果。

    这是因为有一个规则早已经被打破,也就是栾书从新军将直接成为元戎的例子。

    现任国君也无视了“顺位继承制”的规则,提拔当时为下军将的智罃越过上军佐韩厥和上军将中行偃直接成为元戎。

    一个现有的规则被打破,新的规则必然会产生。

    晋国已经不再卿位上面讲“顺位继承”的那一套,变成各家博弈决定卿位排序的玩法。

    国君已经展露出了态度,也就是希望韩虐能够在智罃之后顺利成为元戎。

    他这样干其实挺像流氓。

    明明自己已经无视了规则,却要求其余人必须遵守规则,不是流氓又是什么?

    韩厥近期显得很诡异,没有频繁地接触各家商谈价码,又不跑去向国君示好。

    以前的韩氏可以身处事外,不参与国内的纷争。

    前一段时间韩氏与智氏、范氏在搞事情,已经从实际上打破不参与国内纷争的事实。

    等到国君属意韩厥担任元戎,韩厥又搞起“回到从前”那一套,属于可能吗?

    比较有趣的是,吕武可以笃定范氏没有争取担任元戎的**,中行偃摆明了不想去争抢。

    阴氏的事情,有什么样的目标,吕武当然自己清楚,暂时不会对元戎宝座发起冲刺。

    晋国看上去最为强大的卿位家族对担任元戎暂时没兴趣,剩下的魏氏和解氏该有自知之明,一看有点智罃真万事皆休,元戎之位除了韩厥没其他人能担任的趋势。

    然而,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韩厥要不要担任元戎是一回事,真的当上元戎该给各家什么样的回报是另外一回事,不能因为各家没反对就觉得理所当然。

    大家都在等待着,要是韩虐再玩“沉默”这一套,就不要怪大家联合起来对韩氏干点什么事了。

    而看最近哪一家最活跃,发起联合邀请的家族,极可能是前一段时间还跟韩氏一块快乐玩耍的范氏。

第448章:哦嚯!?又有把柄了

    曾经作为晋国第一强大的赵氏主宗覆灭,给晋国留下了一个很坏的榜样,导致的是形成两种观念。

    哪一家强大就活该被针对,演变成晋国的各个家族内斗远比外战重要,注意力更多是被放在国内,仅有少数的人目光盯在国外。

    另一种则很现实,弄死最为强大的那一个家族,参与的家族都能吃得满嘴流油,谁都想逮住机会再来一次分食盛宴。

    “所以赵氏主宗的覆灭才会被历史学家认为影响极大吧?”吕武这么想道。

    不知道谁还做过一次评估,认为赵氏主宗的覆灭是诸夏历史的一个拐点,埋下了晋国分裂的祸根。

    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的样子?

    他认为没有赵氏主宗的覆灭,晋国极大的可能性不会发生分裂,将一直作为中原霸主,后面没秦国什么事了。

    其实那都是没事瞎寄吧闲的。

    没有赵氏主宗的覆灭,晋国就不会分裂啦?

    可以是赵、魏、韩分食晋国,就不能是郤、范、智,又或是郤、栾、范来分食吗?

    自晋国国君失去对权柄的掌握,晋国的命运其实已经决定,不是被某几个卿位家族搞肢解,就是被哪个卿位家族取代,很难有第三种情况发生。

    吕武一一送走包括赵旃在内的客人之后,一直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明明外部的威胁那么大,怎么一个个看上去那么闲,光想着对付谁和提防谁?”他可没将自己算在其中。

    阴氏有在参与内部的倾轧,没忘记向北扩张,对西面也决定一再去找秦国干“薅羊毛”这种事业。

    哪像其余那些家族,搞内斗都快成为主业,一没顾得上来自楚国的威胁,再则没给家里多开发点什么。

    “算起来,我也是对魏氏仁至义尽了吧?”吕武看向了悬挂在架子上的舆图。

    首先,地图是地图,舆图是舆图。

    两者的区别是,地图就只是地图,舆图则是会标注一些水源,哪个地方的水源能够提供多少大军使用,需要攻取的战略目标。

    同时,舆图还将标出敌我双方可能的行军路线,驻扎将会是驻扎在哪里,我方前进路线上的据点以及驻防兵力、物资储备,假设敌方会在哪里设防以及估测有多少兵力等等。

    吕武觉得对魏氏不错的原因挺简单,阴氏带上魏氏一块在针对秦国,赚多赚少都算是赚,不像其余家族除了内斗就是在混吃等死。

    解氏作为三角联盟的一员,阴氏和魏氏有什么行动必然会求加入。

    所以,也能是阴、魏、解来三分晋国,甚至是阴、魏,乃至于是阴氏通吃啊!

    历史跟人一样存在无数种的可能性,一次偶然的事件/人生面临的选择,将会决定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

    所以也就有那么一句话:地球缺了谁一样还是在转。

    当然,上面那句话,同样是一句废话。

    地球是还在转没有错,很多人的命运却是发生了改变。

    就像某天地球炸了,受到影响的只是地球人,对于整个宇宙来说也就只是一颗行星炸了,类似于地球这种存在的行星在宇宙不计其数。

    甚至很可能地球所在的宇宙,也只是无法计量的宇宙之一?

    很多听着有道理的话,实际上压根就是一句废话,甚至是打击精神的隐晦暗示,人需要分辨的是与自己有关/与自己无关,再去做正确的选择。

    吕武翻身坐起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决定不将有限的生命用在这种牛逼的思考上面。

    他唤来了葛存和卫睿,吩咐卫队进行准备。

    大动静引来了家人的注意。

    没有多久吕阳过来,问道:“阿父可要狩猎?”

    吕武说道:“不,乃翁要去钓鱼。”

    当然不是真的要去钓鱼,只是看这一次能不能将要“钓”的人也“钓”出来。

    这个就是吕武为什么要让身材跟自己差不多的武士穿上平时会穿的重甲,假扮自己的原因,又早早地让一些身手好的武士去郊外狩猎地点隐蔽起来。

    他本人当然也会出城,只不过是坐在宽大的厢车里面,美美地接受小白和小青的伺候,喝着茶、吃着点心,再耐心地等待事态到底是个怎么个展开。

    所以,吕阳不管是想跟着去狩猎增进感情,还是参与进“钓人”这种好玩的事情,两者皆属于没门。

    关于“钓鱼”这件事情,吕武一个月内已经“钓”了两次,今天是第三次。

    他觉得“钓”到国内的“鱼”有点难度,会有很大的可能性将来自秦国的“鱼”给勾引出来。

    原因?

    秦国那边派使节团去找周天子贿赂又告状,也有使节团来到“新田”这个晋国的都城。

    他们来“新田”用的借口是祝贺赵武成婚,住进了赵氏的府宅,暂时还没有求见晋君姬周。

    话说,异国使节团到某国却不找该国国君拜见这种事情,其它年代会很难想象,发生在春秋中叶则是再正常不过了。

    比如,齐国那边的使节团再次来到“新田”,拜见的却是吕武,要看吕武要不要将齐国使节团引荐给国君。

    这个算是晋国的特有国情,也就是卿位家族负责哪个国家的邦交,该国对晋国的外交权利也就“托管”给了那个卿位家族,他们自身是没有主动权的。

    硬要拿出一个例子,现代的宇宙国就是那么个情况,只是棒子们要更惨,连军事指挥权都不在自己手里,没得到爸爸的允许去搞外交,或者外交搞了不得爸爸的心意,大统领就等着进牢房吃牢饭,领导班子也会一倒就是一大群人。

    晋国的卿位家族在外交上面没大事不会打扰国君,一个个显得老贴心了。

    就是,不知道国君多少次暗地里画圈圈诅咒?

    假扮吕武的武士率队出门,要死不死地碰上了过来拜访的晏弱,场面一时间显得贼尴尬。

    画面是,晏弱远远就恭恭敬敬地对假扮吕武的武士行礼。

    这名武士就是个工具人,不知道是该回礼,还是不回礼,以至于战车“轰隆隆”地没搭理晏弱一行人,队伍很直接地离开。

    晏弱傻愣在了原地,没来得及思考“吕武”是不是太过于骄横,又或是“吕武”压根就没注意到他们,碰上了第二梯队外出的葛存等人。

    葛存实际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礼貌性质的停车。

    晏弱情商没低到去问“吕武”为什么没搭理自己,只是用抱歉的口吻说来之前没先派人知会。

    本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葛存听了晏弱那些话有点反应过来,派人去向吕武进行汇报。

    结果是,晏弱被邀请上了一辆四面有车壁的厢车,看到吕武在里面一时间给呆住了。

    吕武的面甲没拉上,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坐。”

    回过神来的晏弱先是坐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阴子此是……”

    吕武只是笑了笑,示意小青给晏弱倒茶。

    厢车不是那么明显地晃动了一下,能听到外面的马蹄声以及车轱辘的转动声。

    跟随晏弱来的那些齐人,他们被安排进入阴氏的府宅,没有随同队伍出行。

    厢车内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安静。

    没搞清楚状况的晏弱注意力被厢车的性能给吸引了。

    现在的车,不管是什么车,没有减震装置行使起来,稍微路有点不平就会颠簸,一旦道路坑坑洼洼再行车就跟人自己滚山坡的区别不大。

    “阴子,弱此行乃是交付方圆百里之地而来。”晏弱又感觉到车辆颠了一下,外面的各种声音消失,猜测是停车了。

    他借着昏暗的光线,偷偷地观察吕武的神色。

    吕武“哦”了一声,停顿了有一小会才说道:“齐国要攻打莱国了罢?”

    不是阴氏有什么探子或奸细窥探到了齐国的军事机密,纯粹是吕武用膝盖骨给猜到的。

    要怪,也怪莱国上一次太怂,稍微被齐国一揍就趴下,不等于招呼齐国可劲地欺负自己吗?

    莱国还要怪自己是个东夷跟脚的国家,换作是根红苗正的诸夏体系国家,齐国还需要顾忌一下影响。

    晏弱刚要说话,外面传来了卫睿的声音。

    卫睿语速平缓地说道:“主,密林之内搜察二十六人,杀其二十二人,生俘四人,俱为秦人。”

    吕武随口应了声,笑眯眯地看向晏弱,说道:“今日请大夫为见证,可否?”

    晏弱先“呃”了一声,满脸都是‘要被玩坏了’的表情,答道:“敢不揭发秦人暴行?”

    没有多久,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的喧哗之声,听动静是两拨人进行激烈的厮杀。

    只是喧哗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主。”卫睿又来禀告,说道:“秦人携有弩,亦有韩氏所制强弓、我家之甲、魏氏之剑。”

    没提到弩是哪家,一定是卫睿分辨不出来。

    阴氏的铁甲卖了太多,秦国想搞没困难。

    吕武让拿来弩一看,发现制作得比较粗糙,怎么看都是一种粗制滥造的仿制品。

    卫睿脸色很严峻地说道:“秦人仿我家之弩?”

    什么东西只要用了就必然会令人看到,阴氏跟秦国打了不止一次,屡屡动用到弩,哪怕执行严格的保管,损坏也进行销毁,不免还是会被秦人瞧到外观。

    晋国这边碍于规则,没人明目张胆地仿制阴氏的弩。

    秦国明显是跟阴氏不死不休了,哪会去顾忌什么潜规则。

    吕武将缴获的弩丢到一边,吩咐道:“韩氏强弓,差人转送韩伯。”

    至于魏氏的剑?没这个必要。

    晏弱眼睛眨了眨,品味吕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第449章:一举数得哟!

    魏氏的剑是一种青铜阔剑。

    这种剑的剑身不长却比较宽,且剑身厚度要比普通的人稍微厚一些,需要身材魁梧的人才能舞得动。

    秦人来刺杀吕武,用上了韩氏的强弓、阴氏的铁甲、魏氏的阔剑,还有仿制的弩,有什么隐喻暂时不论,侵权的地方着实是太多了。

    如果说阴氏“外贸版”的铁甲不难收集,韩氏的强弓和魏氏的阔剑则是属于“独家”,也就是在市场上根本就买不到。

    吕武想借这一次机会向韩氏和魏氏占便宜,生俘秦人为前提,又缴获了强弓与阔剑,两家为了撇清刺杀跟自家没关系,会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出点血。

    “主,设伏秦人多达两百余,必得人相助。”葛存也就是顾忌晏弱在场,没主要点明秦人住进了赵氏府宅,怀疑赵氏跟刺杀有关联。

    吕武倒是没避讳,直接说道:“秦庭便是要我如此作想。”

    这么个年头,有据点才算是控制区,荒郊野外到处是无人区,哪里不能藏点人?

    讲实话,真的不想被发现的话,专门选没有“城”、“邑”和“邦”的路线,运气足够好的条件下,大军悄声无息抵达某地都不是问题。

    不用吕武刻意吩咐,会有阴氏的人将干掉的秦人装车,再妥善押解好生俘的秦人,队伍稍微逗留重新回到“新田”了。

    他们抵达城门处,守卫的士兵发现队伍的反常进行上报。

    没有一小会,一名公族追上吕武的队伍请求拜见。

    为什么没被拦在城门处?只因为卿位家族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阴子?”姬遥有些惶恐地站在厢车外面,问道:“可需派遣出郊外搜查?”

    没敢问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队伍里面有那么多的尸体。

    一般公族的前缀是“姬”,也就代表这人并没有属于自家的封地,家族生活在国君的“自留区”里面。

    吕武检阅地说道:“先汇报司寇罢。”

    晋国当前的司寇是韩厥。

    姬遥恭敬应了声“诺!”快跑离开。

    阴氏的队伍人数将近六七百,一部分人明显就是历经了一番血战,再有几辆堆满尸体的车辆,进城之后就引起了轰动。

    倒不是出行带上六七百人这么件事,哪个贵族出门不带上一些人,卿位家族出行只带六七百人算是奢华的低调,有些实力强的中等家族要出城带上一两千人都是正常操作。

    当然,这个也是时代的特殊性,再来就是晋国的自有民情了。

    阴氏能追求奢华的低调,主要是队伍中的甲士数量很多,质量有保证就不用再过份追求人员的数量。

    每一次吕武稍微活动一下,又或者阴氏的哪个族人出门,队伍里面的甲士数量绝对不会低于一百,夸张的时候甚至超过五百,一次次都能让看到的贵族心里充满了羡慕,嫉不嫉妒这种事……肯定有的。

    作为晋国都城的“新田”才建成十五年,算是一种比较新的城池。

    只不过,要说“新田”建得多好,看一眼就能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没有贯通全城的大道,最宽的道路不足六米,主要交通路线不是一种笔直的情况,走起来弯弯绕绕的。

    城里看不到太宏伟的建筑物,随处可见的就是茅草屋,富贵人家则是有青瓦屋顶,楼层最高建个三楼。

    现在,两层高的建筑物叫“阁”,三层才叫“楼”,五六层叫“台”。

    因为有礼仪制度的限制,不是家里有钱想怎么盖就怎么盖,什么样的身份地位住哪种规格的建筑都有硬性要求。

    一阵的七弯八绕,吕武的队伍来到宫城的前方广场。

    宫城的城门阍人本来就是要问候再开门,看到车队的异常给愣住。

    事实上,人首创而死就会流血,阴氏的队伍拉上几车尸体走街串巷,一路上给大地画了长长的一条红线,不知道几人咒骂又显得无可奈何。

    吕武当然不可能带着拉尸体的车辆进入宫城,甚至不能带上六七百人进去,意思意思带上五十名甲士就算是极限了。

    而最多带多少武士进入宫城,还特么是吕武自己给定的规矩。

    国君对吕武制定的规矩喜欢到不得了,觉得总算不用过份担心在宫城突然爆发大规模的血腥拼杀了。

    大概是两刻钟之后,赵武满头大汗地到来。

    “姐……,下军将?”他眼睛控制不住往堆满尸体的车辆瞄,又看了几眼被生俘的几个什么人,问道:“何至于斯?”

    嘛呢?

    昂???

    带上几车尸体来到宫城,还押解十来人跪倒在城门前,玩的是哪一出啊!

    秦人来玩刺杀,肯定不能明晃晃的秦人装扮,他们给伪装成了晋人,并且浑身上下搜不出任何跟秦国有关的东西。

    玩得比较狠的是,他们事先就被剪了舌头,导致连语言能力都丧失,保证了谁挨不住酷刑都没法招供。

    吕武说道:“谒见君上再言罢。”

    赵武无法从吕武脸上的表情看出一点什么,倒是能从阴氏的几个家臣行为举止中发现对自己的狐疑目光,搞得满心的困惑。

    前往面见国君的路上,吕武问了几句关于秦国派来祝贺大婚是些什么人,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的事情。

    赵武是个挺敏感的人,结合说看到的阴氏队伍,犹豫了一下问道:“姐夫出城遭秦人刺杀?”

    吕武平静地点头。

    赵武脸色开始阴晴不定。

    秦国对阴氏干了什么是秦国的事情,关键是秦国的公族要恢复与赵氏的联系,等于以后秦国的邦交归赵氏来管,不想牵扯也必然被牵扯上。

    晋国的赵氏和秦国的嬴姓有共同的祖宗,只是年岁上有些久远了。

    他们属于那种可以认亲,又能不将那份血缘关系当回事的类型。

    说白了就是,看情况需要,觉得有利就大家是亲戚,认为碍事则都能选择性遗忘有那么回事。

    国君本来是在接见韩厥,听到汇报让吕武径直过来。

    他只是粗略听到发生了什么事,见到吕武就问道:“阴卿出城狩猎遭人刺杀?”

    吕武没忘记对国君和韩厥分别行礼,却是没回答国君的提问,看向韩厥问道:“韩伯可收到强弓?”

    韩厥面无表情,一直保持面无表情,同时也没有回答。

    国君的目光在吕武和韩厥身上来回看,偶尔看一眼脸色已经变了的赵武,等候吕武的回答。

    吕武看向国君,将发现异常,特意设局引出刺杀的事情,比较粗略地给讲了一遍。

    国君还在消化。

    韩厥面无表情地说道:“韩氏必给交代。”

    接下来,韩氏需要清点强弓,查到是谁遗失。

    如果韩氏没有遗失强弓,看的是阴氏到底信不信了。

    事实上,韩氏有纳赋出征,强弓也不止用了一次,战场上出现丢失,好像能解释得过去?

    国君说道:“阴卿以为何人所为?”

    这是将主动权交到吕武手上。

    如果吕武认定是国内的某个谁干的,晋国必定是要掀起一场大风波。

    国君也就能判断吕武到底是想干些什么,好早早地进行准备和布局。

    吕武说道:“臣生俘刺客多人,愿交予君上处置。”

    这句话让国君愣住。

    同时,韩厥和赵武也愣在了当场。

    什么意思啊?

    搞了这么一出,主动权却要交出去???

    包括国君在内,他们需要好好地想一想吕武为什么要这么干,又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

    现场安静了一会。

    国君打破沉默,说道:“必是秦国所为!”

    韩厥眉头动作不大地挑了挑。

    赵武则是脸色再次一变。

    吕武笑了,说道:“君上所言甚是,刺客便是秦人。”

    没证据?

    要搞事为前提,需要什么证据,是就是,不是也是。

    然后,吕武懂了国君的心思。

    国君很明显不想晋国发生新的动荡,不给吕武任何在国内搞事的机会,果决地拿秦人来挡枪。

    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某种程度上亏欠了阴氏,以后必须还上。

    同时,韩氏也欠了阴氏一次,要不刺客的强弓追究起来,无论有没有韩氏参与,阴氏能动动嘴,韩氏则是怎么都说不清。

    那可是勾结国外势力想谋害一位“卿”啊!

    在元戎可能发生变动的当下,韩氏跟刺杀吕武的事情扯上关系,其余几家敢让韩厥上位吗?

    所以,国君是铁了心要让韩厥上位,不惜表现一次乾坤独断。

    他需要付出的是阴氏接下来怎么搞秦国,等于是得到他这位国君的认可。

    阴氏想怎么折腾秦国,尽管去。

    秦国要反击阴氏,国君需要对秦国发动国战。

    另外,韩氏不能出来搅局,甚至要替阴氏挡住其余几家。

    吕武发现国君和韩厥怔怔地看着自己,回以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事实上,秦国再次进行刺杀,不是脑子不清醒,相反他们清醒得很,知道阴氏再怎么都不会放弃针对秦国,来个索性的一不做二不休。

    这一点有额外的论证。

    秦国公子后子针和那么多贵族被阴氏俘虏,秦国却是没有过来进行交涉。这是一件极度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吕武正是因为明白上述那点,又察觉到近期不断有人窥探阴氏府宅,布局开始“钓鱼”。

    他事先也不知道到底会“钓”出点什么,结果却是极度美好的!

    “搞秦国才是阴氏应该干的主业。有了国君和韩厥挡着,其余暂时没阴氏什么事。可以专心找秦国快乐玩耍了啊!”他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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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领主介绍:
一觉醒来到了春秋时代的晋国,成为一名小领主。晋国刚刚发生国君号召多家贵族一同消灭赵氏家族不久。国内余波未平;国外动荡连连。魂穿成为小贵族的吕武,决定在进击成为大领主之前,先用后世的知识,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而这是一个穿越者无论干什么,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发明家的时代!春秋大领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秋大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