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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荣誉与忠诚     春秋大领主txt下载     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29章:赶紧写书抢“成就”吧!

    秦国不再作为威胁,齐国遭到肢解并陷入内乱,卫国得到极大的削弱,连带鲁国跟卫国的关系陷入恶化,晋国在中原地区有麻烦的只剩下了郑国。

    去年,尽管楚国再次饮马大河,晋君却是打赢了“沫之战”这场战役,甚至还俘虏了楚国令尹子囊。

    这样的局势对晋国大为利好。

    如果不是吕武有长远且坚定的目标,外部局势大好的晋国又该进入老传统时刻,也就是卿位家族之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阶段。

    内乱嘛?每一个诸侯国都发生过,只不过是因为晋国是霸主才会搞得举世瞩目。

    同理,另一个当世霸主楚国,他们一乱也将闹得举世皆知。

    霸主的待遇总是跟普通国家不一样,世人理所当然会倾注更多的目光,换作豆丁大的国家就算再怎么乱都不会有人感兴趣。

    进入冬季,又到了猫冬的时刻。

    吕武的事情却是一点都没有少。

    晋国干了“存亡续绝”的事情,怎么着都要处理好谭国和纪国的后续,千万不能上一刻帮忙复活,没多久谭国和纪国又给人灭掉,会笑死一大群人的。

    对吕武来说更重要的是查看家族的发展有没有如计划进行,什么地方出现了偏差需要及时纠正,哪里的关注点倾注更多或太少一样需要进行调整。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也就是写书那些事。

    上一次吕武猜测叔梁纥是那位夫子的爹,根据不多的一些资料记忆进行推算,好像是距离那位夫子出生不远了?

    这里也就延伸出另外一个问题,李耳今年几岁,有没有去周王室进修之类。

    什么事情对吕武来说那么紧迫?当然是赶紧地搞出一个学派,将“百家之首”的成就给完成了啊!

    所有的学派中,吕武觉得最好完成的是兵家。

    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为了能成为人上人,百分之七十的努力却是扑在军事上面,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分得有些零散。

    兵法这玩意吧?却是不适合出现在当代。

    哪怕是写出了兵法,吕武还敢传得满世界都是?

    所以,吕武要做的抢注法家创始人的名头,尽量抽出时间在审阅以及补充、删减了。

    话说,法家创始人是谁来着?

    现在当然没有法家,然而法家成型却是很早,追溯起来最早可到夏商时期的理官。

    当世举世公认的圣贤之一管仲,认真说起来也能是法家的大佬之一,他可是制定了不少刑名的。

    吕武要抢“成就”不是要跟前人去抢,肯定是跟一帮没出生的后辈较劲的咯。

    历史上经过管仲、士匄、子产、李悝、吴起、商鞅、慎到、申不害、乐毅、剧辛等人予以大力发展,遂成为一个学派。战国末期的韩非对他们的学说加以总结、综合,集法家之大成。

    其范围涉及法律、经济、行政、组织、管理的社会科学,涉及社会改革、法学、经济学、金融、货币、国际贸易、行政管理、组织理论及运筹学等。

    所以了,能想象那是多么浩大的工程了吧?真不是吕武一个人能够搞定。

    吕武干的事情是弄出一个框架,没有上面那么齐全和复杂,主要集中在行政管理、社会管理、组织理论和运筹学上面。

    而上面那四个方向,事实上跟军队日常管理是重叠的。

    讲一句很难听的话,世界上可以没有儒家,却是绝对不能没有法家。

    儒家实际上经过一再被带偏之后成了一种哲学,一辈子光去学怎么做人,其余什么都成了旁枝末节。

    而儒家能够被带偏,主要也是先天性上面的不足。

    律法是法家的核心,但法家不止有律法,包含的东西太多太多,并且一名合格的法家门徒绝对不能偏科,一偏科就是害人终害己。

    只要社会存在一天,法律就是不可缺失的一部分。这个观点没人会反对吧?

    吕武选择当法家大佬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重活一世虽然活成了霸主国的大佬,能够在“国际社会”上面呼风唤雨,怎么都该留下“闪光点”传于后世。

    开国什么的?没人能保证一个国家“千秋万世”永存,是个国家总会有亡国的那么一天。

    吕武要给这个“世界”带来成熟的法律,再深植民族观念,还会免费赠送“大一统”的礼包。

    上面三样对于一个民族缺一不可!

    法律是给予所有人相对的公平性。之所以有“相对”这个词,主要是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绝对的公平,能经历保护弱小,约束强者不肆意欺凌弱者,怎么都该算是起到作用了。

    民族观念这玩意不能说诸夏没有,碍于春秋到战国分裂太久,人为的制造思想分歧成为一种定性。

    历史上赵氏嬴姓数代君王尽过努力,一直到始皇帝嬴政才创造出表现上的疆域大一统。

    到了西汉刘彻时期,这一位汉武帝最伟大的成就其实不是击败匈奴,是在思想上完成了诸夏“思想大一统”观念的定型。

    而两汉后面,出现五胡乱华,再搞出东西两晋,胡人全面猖狂之下,甭管杨坚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他就是完成了汉人再次成为皇帝的成就,终结了长达三百多年的胡人肆虐以及各种纷纷扰扰,一生中也在努力寻回汉人失去的魂魄。

    很多人注定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吕武可不愿意只在史书留下一个“高祖”的名号,随着子孙后代将国家玩没了,再被世世代代的讽刺和破骂。

    “这个工程怎么看都至少需要用十年以上的时间来完成啊?”吕武需要感谢匠人们制造出了纸张。

    之所以说是匠人完成,原因当然是吕武只提出一个概念,讲了一些不知道靠不靠谱的方法,动动嘴巴就丢给家臣和匠人去鼓捣了。

    事实证明人的进步只需要打开思想枷锁,有了一个目标之后,哪怕是千百次试验失败,成功一次就能开创出一个新的纪元。

    吕武有时候会想要不要拉老范家一块玩。

    毕竟,范氏某种程度上继承了管仲的衣钵,后来更是成为晋国制定律法的唯一家族,他们家肯定会有很多研究资料的。

    也就是吕武不知道郑国的子产也会在法家历史上留下很重的份量,要不然信不信吕武能搞让郑国交出子产的操作?

    在某天,得到召唤的吕阳回来了。

    到了公元前562年,吕阳已经成了一名十八岁的小伙,帅不帅这个问题,成天风吹日晒之下,只能说很阳光和健康了。

    “父亲。”吕阳从小到大跟吕武相处的时间很少,隔阂什么的则是不存在。

    父子嘛,其实能长久待一块的不多见。

    作为父亲有自己要忙的事情,只能说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伴了。

    再则,母子成天在一起听着很正常,父子成天腻在一块怎么听都感觉到别扭。

    很多父亲给予子嗣的爱会比较含蓄,首先是男女性别带来的差异,再来就是作为父亲那种莫名其妙的自尊,一般会被错误理解为严厉。

    吕阳就觉得吕武对自己很严厉,很小的时候就各种讲道理,稍微大一些被丢到秦国历练。

    亲身经历远比听别人阐述会更加印象深刻,出现了什么状况有父亲兜底,得到也只是教训而不是一错就遭到灭顶之灾。

    吕阳在完成对秦庭的清洗后明白一个道理,作为家族的嫡长子,还会是阴氏的未来家主,一些事情早点承担比后面懵懵懂懂接收要好。

    吕武抬头看了一眼吕阳,对其招了招手,说道:“我家动用人力物力编书,你亦审阅许多,可有心得?”

    秦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吕阳又是经历了一些什么,之类的事情吕武没打算问。

    吕武在栽培吕阳,不是完全不管的放养,不知道吕阳全部的经历,该知道的则必然知道。

    “或有仁慈?”吕阳才是地地道道的春秋人,十四岁之后又参与家族管理。

    平时吕武需要出征纳赋,阴氏出现了什么状况的话,一帮女人压根没资格去管,不是要让吕阳在家臣的监督下拿主意了吗?

    别以为在吕武的管理下阴氏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庞大的人口基数之下,总会有一些不怕死的家伙,又或是利令智昏的蠢货。

    吕阳太早管事的结果就是提前了解到人世间的苍白与残酷,需要动用残害人肢体的刑法,乃至于是下令杀人,什么都粘上了。

    “列国残疾者可众,他们以何为生,于国有利有害?”吕武问道。

    吕阳可不是生长在蜜罐里,小时候就要承担起每年“下乡”的责任,长大后更是直接统率大军去了秦国,真不是“长于妇人之手”啊!

    现在身上缺点什么零件的人太多了。

    当然也不是全部犯罪被处罚,相当一部分是在战场上变成残疾。没有什么例外的是,他们将成为社会的边缘人,小日子过得挺苦的。

    吕武无法阻止战场出现的伤亡,能让罪犯不失去自己的肢体变为劳动改造,却是被自己的儿子视为仁慈???

    “阳。”吕武伸手摸了摸额头,看样子有不小的苦恼,想了想说道:“开春前,你便留于‘新田’,跟随为父左右。”

    看来,吕武需要好好地观察一下自己这个儿子的三观了啊。

    要是辛辛苦苦打下江山,继承人却是一个暴虐无脑的混账,吕武要么是换个继承人来培养,不然只能老老实实当晋国的擎天重臣了。

    许多王朝为什么会二世而亡,是不是要了解一下?

第630章:能干不能说啊!(4K)

    为什么会搞得二世而亡?纯粹就是长辈没有把继承人教育好,更没有留下一个足够合格的“备胎”啊!

    在诸夏的历史之中,君王历来会在众多儿子中物色一个“备胎”用来以防不测,但凡继承人优秀或合格,“备胎”的命运会很悲惨。

    这些“备胎”要么是在上一任君王要死去时被抹除掉,不然就是被自己的兄弟圈养或干脆杀掉。

    有些君王玩得比较花,他们会像是熬鹰一般地去熬自己的继承人,过程必然是选个炮灰万般宠爱,致使自己的那个继承人时刻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上面那种玩法要是不能培养出一位明君,有一个算一个绝对会是一帮异常敏感的神经病,哪怕是明君也会是那种有“总有刁民想害朕”的精神病患者。

    也许,只是也许,那正是这么干的君王所想要的?让继承人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免得国祚易姓,山河倒悬?

    吕武一再复盘,想明白之后极度肯定继承人的重要性,重新规划行程和办公时间,带着吕阳来到了“杨”地。

    这个“杨”地只是一个总称,不是该地区所有的城池都叫“杨”这个名字。

    “杨”位处“新田”的东北方位,与“绛”、“荀”、“郇”、“贾”、等地相比,“杨”的地理环境或许是最差的一个。

    比如“荀”地吧?它那边虽然有山区,平原却是占了五分之三左右,并且旁边还是浍水。

    那个叫“郇”的地盘更好,不但同样是在浍水边上,平原还是占了绝对的多数,十分适合开展农业。

    当初很多人不理解阴氏为什么会与赵氏置换封领,还是拿十分富庶的“温”去换“杨”那么一个没特色的烂地。

    他们思来想去,一定是吕武照顾自己那个小舅子,搞了一出损害阴氏利益进补赵氏的操作。

    那个说法到现在几乎就是成了一个事实。

    毕竟,赵武得到“温”地之后,赵氏从未出现缺粮的窘境,甚至都还能对外贩售粮食了。

    倒是阴氏每年还向国内的各个家族以及国外进购大批大批的粮食,惹得所有人都觉得阴氏缺粮的状况很严重。

    国君为什么对赵武缺乏信任感?除了赵武一再“作”之外,胆子小、没担当、没实力等等都是次要,赵氏受了阴氏极大恩惠才是关键。

    毕竟,一个家族的家主怎么样是关键,却也不是绝对的关键,人能够被说服,这一代不行下一代还能争取,欠下太大恩情却是要用世世代代去还。

    那么一搞,赵氏欠了阴氏那么大的恩情,国君还敢相信赵氏吗?

    当时吕武想控制“新田”往北、往东的要道,又有点无力去维持“温”地的恢复,对恩情什么的其实并不是多么看重。

    看看赵武后续搞出一系列什么操作就知道。

    韩厥对赵武够掏心掏肺吧?韩氏失去卿位之后,赵武有做什么帮韩氏的事情吗?没有的。

    或许是赵武觉得自己不行,选择将韩氏的大恩放在心里,想着有能力了再报答?

    然而,有上述想法的人,他们会一天拖了又一天,一再拖下去想报恩的想法也就渐渐谈了。不报答将成为一种理所当然,哪怕是某天报答也是足够强大之后,动动嘴或抬抬手的事。

    别人在为难之中进行倾力相助,等自己强大到能怼天怼地怼空气的程度再进行报答?即便是恩人和他的后代没死绝,报恩的份量能是一回事吗???

    吕武对赵武没有先入为主的恶感,真哒!

    一个人怎么样还是要进行相处,或是亲切地观察其言行,再来产生一个正确的判断。

    老实说,吕武不觉得赵武那样虽然有些不地道,选择方面却是十分的明智。

    拿韩氏失去卿位来说吧?是当时的赵武所能干涉的吗?他哪来的资格干涉,真的干涉不但韩氏要完,赵氏估计也要陪葬。

    所以,一件事情总是需要分为三个预设立场,既:你、我、他。

    “你”是第三者,用旁观的角度,再根据自己的观念去看待事态发展。

    “我”有自己的困难与需要,做出了认为正确的选择。

    “他”陷入危难之际,急切想要获得援助。

    看吧,需要不同,想法也就不同。

    世界上不缺那种某个人明明急得要死,能够帮助人却一副慢吞吞的模样。说白了就是各自的需求和关注点不一致而已。

    “你看到了甚?”吕武刻意停在一个山谷,问同车的吕阳。

    这个山谷比较宽,约是有个三五百米的宽度。

    因为是“新田”往东北方向的交通要道,早前就被人走出了一条路,后面阴氏调来劳动力进行扩宽,成为一条宽度十五米的大道,两边则是还保持原始生态。

    什么是原始生态?不就是充满了各种植物,里面会有食肉类动物和食草类动物,再加上各种昆虫嘛。

    吕阳看了看两边的山体,说道:“此地略逊于‘柏谷’,可建关隘为防。”

    那个“柏谷”在哪?其实就是后面秦国建立函谷关的位置。

    “杨”地靠近“新田”的区域跟那边的地形很相似,不同的是那边山连着山,山区简直就是连绵一大片,并且还有一个大河“弯钩”挡着。

    想进入“秦”地当然不止有“函谷关”这个一个位置,晋国西北方向原属于白翟的领地就有大道,大河南岸的伊洛之戎也能进入。

    白翟的原牧场已经成为阴氏的土地。那边的山其实也很多,导致有着非常错综复杂的山谷地形,以军事角度来讲的话,能不选择山谷多的地形行军最好,要不然极易遭到埋伏。

    伊洛之戎那边的情况是,到处充满了各种林子,并且水面宽度在十五米以上的溪流着实太多,树林与溪流交错纵横搞得地形非常复杂,军队有的选绝不会进入那样的地形。

    所以了,能清楚到了战国之后,山东列国想要攻打秦国,为什么总是硬着头皮陈兵“函谷关”前面了吧?

    吕武对吕阳的回答并没有什么意外。

    这个是作为父亲的吕武早就向儿子吕阳进行“剧透”了,不止一次提到“魏”地那边的重要性,话题中少不了讲述在“柏谷”和“瑕”择地建造关隘的探讨性质。

    所以来到“杨”地的山谷区域,只要吕阳不是心不在焉,处于这样的位置再被提问,该怎么答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吕武再问道:“我家何时建造关隘,以何缘由为佳?”

    这个问题就有点不好回答了。

    无缘无故在封领建造关隘,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阴氏要搞事了吗?

    如果阴氏的“杨”地像范氏的“祭”地有个敌国在边上,造个关隘倒是显得很名正言顺。

    想了一小会的吕阳说道:“且待国君如何,国中大乱是否尤甚?”

    肯定不能玩“白翟复起”的那一套咯!

    现在的诸夏列国极少有害怕异族的存在,别说晋国强大起来之后别逮着异族打就算好了,一个个不开眼的异族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

    吕武挑了挑眉头。

    怎么着?晋国出现内乱一种是一种惯例了吗?不但各个列国总觉得晋国什么时候会乱一下,连带国内的“接班人”也有那种看法。

    吕阳问道:“父亲不使国中生乱?”

    阴氏有什么谋划呢?在有那种谋划为前提之下,注定是要搞东搞西,没事也要整出事来。

    吕武没有半点虚伪,说道:“为父为元戎,需率各家迫使楚国屈服,捍卫诸夏文明得以延续,仍为正朔。”

    不是假话。

    现在的情况是楚国没有真心诚意屈服之前,吕武绝对不允许晋国内部发生大乱,谁想搞事,就会搞谁。

    阴氏想“化家为国”没错,不等于要让楚国成为当今之世的唯一霸主。

    成了晋国元戎的吕武但凡有点智慧,该做的事情是携“晋国之力”将楚国打服,完成捍卫诸夏文明得以延续和仍为正朔的“成就”,可以的话就尽力削弱或肢解楚国。

    楚国变弱或遭到肢解对吕武很重要,如同将齐国直接掉,是一样的份量。

    吕阳要是不知道自己这个父亲最终想搞什么,一定会大声赞叹父亲是文明之光啥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晋国开始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国”,有捍卫文明的使命感。

    一代代晋人这种玩法,慢慢把自己玩得有点要出精神疾病,有那个能力去吞并弱国壮大己身偏偏不干,甚至还不允许列国互相吞并、

    以后世的历史定义而言,晋国这种做法是妥妥的“分裂派”,应该早死早超生的那种。

    然而,现在的人看来,晋国虽然霸道,有时候还很不讲理,风评上却是极佳。

    原因没有别的,弱国肯定比强国要多得多,他们害怕被吞并,晋国约束各国不得互相吞并,对他们有好处呀!

    吕武很小的时候就教导吕阳关于“大一统”的观念,并且一再强调要一代一代将“大一统”观念传承下去。

    一个人出发点的“全局”是什么,关乎到目光是否足够长远。

    吕阳则多少有点“歪”了,接受“大一统”的理念,出现了“时不待我”的思想,导致有一颗迫切想要搞事的心。

    他们换了个地方,来到一处“邦”。

    所谓的“邦”就是村庄,一般是作为农庄而存在。

    因为现在的社会结构,“邦”跟老毛子近现代的情况极度接近。

    也就是,封主就是贵族,他之下有一群狗腿子(家臣),再加上各种监工(士),去监督属民或奴隶进行劳作。

    在吕武对阴氏进行改革之前,山、河、溪、铜矿属于国君,其余哪怕是空气都是阴氏的财产。

    改革之后出现“租佃”这种制度,属民尽管只能留下三成,却是破天荒的有了属于自己可以自由支配的财富。

    当前的季节是冬季,看不到绿油油的农田或一大片黄色麦穗,收割后的农田一片片白加黑,远远看着像是斑点狗的皮。

    吕武刚才在问吕阳对阴氏改革的看法,提到了接下来会有更激进的措施。

    “阴氏阶级?”吕阳其实有点没听懂,想了想问道:“父亲所言,乃是爵位?”

    周王室有自己爵位,也就是:公、侯、伯、子、男。

    有那么一件事情挺诡异,也就是东西方从来没有接触为前提,西方的爵位也是“公、侯、伯、子、男”的排序来着!

    当然,不排除是因为翻译的原因,等于明明不是那么一回事,翻译之后变成一回事。

    只是再一看社会架构,好家伙,简直是好家伙,没有任何交流的东西方社会架构竟然是一样的!

    那是一种社会发展的必然性,也就是架构的合理性和最优可选的选项,还是什么鬼?

    吕武:“……”

    这是把自己代入“太子”的角色了吗?想东西和进行辨识,很有主人翁的意识呀!

    当今之世,诸夏文明体系中只有“天子”能够设立爵位,其余人别说是干,想都是一种罪过。

    吕阳看到吕武那样的反应,一个愣神,问道:“非是爵位?”

    是爵位没错,问题在于阴氏还想在诸夏体系混下去,怎么都需要换个玩法。

    要不然就是一再削弱周王室,弄到没有一个列国在乎周天子,周天子也无法对任何一个列国发号施令。

    现在周天子还能命令各个诸侯国吗?理论上是没有列国愿意听,周天子真的发生却还是有点用。

    所以,春秋的周天子与战国的周天子,还是有点区别的。

    “天子贪财。”吕武觉得那样挺好。

    吕阳说道:“天子贪财,公卿深知‘祀与戎’不可失。”

    父子两说的就不是一回事。

    吕武说的是周天子能够利用,阴氏别忘记时不时嘘寒问暖一下。

    吕阳讲的却是周天子说什么都不会傻到允许阴氏自己设立爵位。

    话又说回来,吕武傻了才将阴氏要搞爵位摆在明处,一定会强调不叫“爵位”,只是内“阶级”划分而已。

    这么做有点掩耳盗铃,不缺聪明人能看得出来。

    然而,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非常复杂,看破和能不能去处置,历来就不是一回事。

    他们一边聊,一边朝着村子走,要干的事情是实地视察阴氏一个普通村落的生活环境。

第631章:致敬秦帝国、汉帝国

    在很多人的想象中,乡间村落应该是山清水秀,并且处处的鸟语花香?这个是滤镜产生的错觉。

    实际上,乡间的纯天然是常态,要说能有多美则未必。

    大多数的乡间村落,它们未必会有多脏,乱和旧则是一定的。(排除高铁附近)

    呈现在吕武等人眼前的村落很普通,属于一点特色都没有的那种。

    一条并不宽大的泥土路贯穿到村头的大门,门其实也就是一个篱笆编制的条板,木门板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一道很长的篱笆墙将整个村庄给围了起来,篱笆墙前方还有一条最宽不会超过两米的小水沟。这两个其实就是防止野兽进入村庄的防御带。

    村里自然是看不到什么高大的楼层,一眼看去只有座座的茅草屋,以及一些看不出用途的窝棚。

    仔细看那些茅草屋会发现连泥巴墙都没有,仅仅是用麦秆和杂草编织就成了遮风挡雨的墙壁,屋顶的茅草呈现出一种三角的形状。

    吕武是谁,又是带着谁出行,哪可能只是小猫两三只?

    队伍之中的精锐甲士数量超过五百,其余随行人员不少于两千,他们进入村庄的可视范围,等于他们看到了村庄,村庄里面的人也看见他们了。

    发现有庞大队伍向着自己而来,村落里的人其实并没有多么重的恐惧感。

    首先,村落距离“新田”也就百八十里,再来这是一个属于阴氏的“邦”。

    离“新田”足够近,代表周边不可能有成伙的匪盗,仅是小偷小摸村里就能自行解决。

    作为一个阴氏的村庄,有实力攻打的人不敢去动,没实力的人一样能被村子自己弄死。

    同一个家族的人,哪怕是阶级有区别,怎么可能会认不出自家的制服和旗号?

    村子里的人看到自家的军队过来,没有看到家主旗帜,并不知道家主和继承人也在。

    村里的“士”得到消息赶紧穿戴整齐,准备到村口进行询问。

    他们还有更多需要忙碌的准备,比如赶紧生火煮水,清出一片地方提供军队休息。

    犒劳什么的?只有封主有资格对成建制的家族军队进行犒劳,其余谁干都是越权。

    有一个更现实的地方,一个家族中的“士”和“徒”有自己可自由支配的财产,家臣和属民、奴隶则是没有。

    不提有没有权力犒劳成建制军队的问题,“士”和“徒”的家业可经不过几千人吃喝一顿的。

    一个家族的九成九资产都属于封主,只有他有权力去进行支配。

    家主没开口,谁敢私自去想拿什么就用什么?

    晋国有制服,颜色以红色为主,战袍和甲胄款式则是每家都不一样。

    其余家族怎么样不提,阴氏的制服会更偏向于“现代”一些,也就是比较节省布料。

    阴氏制服的颜色当然也是以红色为主,比较有区别的是不再作为长袖款式,上身会相对宽松一些,下身以束裤为主。

    现在的士兵,各国依然是长袖款式,战时会将长袖卷起来捆绑在手腕上。另一个布料需要临时收缩的地方是小腿,一般是系上绑腿。

    阴氏与其他家族,包括列国,还有一个比较大的差异,也就是现在的军事人员基本没有“胄”这么一种配件,阴氏的防御装备里面则是有“胄”。

    “胄”也能被称呼为“兜”,翻译成为白话就是头盔。

    说“基本”也就是绝大部分列国和家族没有列装头盔,头巾束发是一种常态。

    不装备头盔跟工艺水平或生产力有关联吗?应该是有一些,再来则是观念问题。

    进入到战国阶段之后,山东列国的防御装普遍会配上头盔,当时国力集中到军事上的秦国则是少量将士才有头盔。

    有一些历史专家对秦国的将士为什么只有少量才装备头盔做出了很多解释,其中的一种解释就是观念差异。

    阴氏的每一个村庄都有一名“村正”,一般是由劳苦功高的“士”担任。

    除了“村正”之外,阴氏还在每一个村庄设立“啬夫”和“游徼”两种职位。

    啬夫的责任是调解邻里纠纷、帮助家族收取赋税、安排徭役。

    游徼的职权是掌巡察地方、缉捕盗贼。

    看着是不是感到很熟悉?

    吕武没有完全照抄秦汉乡里制度,搞了“致敬”呗。

    知道什么是“致敬”不?就是咖位不够,名声不显,为了预防版权方面出现纠纷,用“致敬”来忽悠人,哀求“正版”大佬放过。

    其实吧,制度这种玩意跟写书、作诗在艺术领域上没有区别,历来就是“我抄前人,后人抄我”的状况。

    至于吕武为什么抄秦汉不抄隋、唐、宋、明?只能说春秋环境带来的限制了。

    为什么不抄西方的制度?吕武脑子没坏!

    纵观历史长河,几乎所有照抄西方制度的国家不是把国祚玩没了,便是让国家陷入各种奇葩之中,要么就是动荡不止。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一种真理,别人能够玩得转,主要是别人从小就生活在那种环境,对一切习惯成自然,懂得了游戏规则。

    思想观和价值观不同,肯定是要玩成“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糟糕局面。

    吕武当然也没觉得东方的制度就一定好。

    世界上就不存在什么最优秀的制度,有的只是最合适于自己的制度。

    吕武在跟吕阳介绍自己的管理理念,着重讲到一套合适的制度有多么重要。

    “父亲时常提及变法,是否变法乃是寻求制度?”吕阳有了自己的思考。

    这句话没毛病!

    变法不就是为了找到一个适合自己,能让国家变强的制度吗?

    吕武说道:“为父乃是搭设能及框架。”

    讲得同样没毛病。

    什么都不是一蹴而就,需要有最基本的基础,

    拿吕武为什么要“致敬”秦汉来说,还不是阴氏没有足够的文化人,搞不动隋、唐、宋、明的那一套制度嘛。

    再则说了,阴氏的确是学秦汉最合适,接着更是要把晋国的那一套军果主义发扬光大。

    吕武没打算带吕阳到村庄里面闲逛。

    还是那句话,吕阳又不是只在蜜罐里面泡着,小时候就一再被差遣出去巡查,长大了更是负责起一国(秦国)军政,没少接触基层,对高层该干什么也不陌生。

    吕武需要做的是观察吕阳的性格,不是考核行政能力。

    当然了,父子两谈谈心,互相阐述自己对某件事情的理解,也挺重要的。

第632章:这个继承人,有点不好说啊……

    吕武和吕阳这对父子近一个月时间在“新田”周边走走逛逛,不止是视察阴氏自己的封领,也会去其他家族那边看一看。

    总的来说,吕阳很少才有机会去其他人的家族,不是在自家的封领活动,便是去自家控制的秦国搞事情。

    很多时候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旦对比下来会呈现各种差异和残酷。才有了“幸福是对比出来”的这一句话。

    “仅以规划而言,我家完胜诸家。”吕阳看上去一脸的骄傲。

    要是不能做到这一点,吕武就要给所有穿越者丢人了。

    所谓的“规划”包括对封领的设计,各种职务的分配等等。

    阴氏的地盘里面,讲究的就是一个“整整齐齐”,建筑物不能东一座西一座,该是个什么用途的房子就集中到一块,免得需要空气清新的地方是个臭味难闻的环境。

    再来,阴氏跟其他家族最大的区别就是注重卫生。

    在封建时代,一般注重卫生的势力,实力方面都不会差到哪去。

    毕竟,医疗条件有限的时代,越是注重卫生就越能避免生病,杜绝传染疾病的扩散,生病率小对人口的增涨肯定有帮助。

    吕武生长在基建狂魔的时代,不狗专业还能忽视太多的东西吗?

    搞出想要竞争世界军事强国的地位,偏偏治下连足够的厕所都没有这种事情,确认不是在搞笑?还是国家自有民情在???

    吕武冒着很大的名声受损风险,强制要求以人口比例来建造公共厕所,并且对处理垃圾有很严格的要求。

    什么同样的一条河流,能倾倒垃圾、屎尿随表、搞水葬弄得满河浮尸,还要去洗澡、洗衣服、饮用等等,想想都觉得可怕。

    话又说回来,诸夏这边根本不用吕武去强调或规划那些,人们自古就很自觉不会在河流、溪水里面搞东搞西。

    时间线定在封建时代,东方的小巷子旮旯地方无法保证,反正是见不着满大街屎尿,穿什么高跟鞋啊!

    在东方,天上会掉下来的只有撑杆,并不用手持雨伞来防止屎尿淋头。

    吕武能做的就是循环利用那一套,也就是“黑化肥发灰会挥发灰化肥挥发会发黑”那些事了。

    感谢现在是谁的封领谁说了算的规则,吕武搞改良服饰和其它的杂七杂八,只要不干涉其余家族,没有任何人会进行干涉。

    外人顶多就是纳闷阴氏搞那些有的没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当然了,改良衣服是一回事,敢搞出左衽,要被开除“民籍”的!

    披头散发什么的?或是干脆玩剃平头?还要不要当个诸夏人啦!

    改编不是胡编,改良不是要玩非主流,还是要懂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

    冬季到处瞎逛是一件挺操蛋的事情。

    不过吧,再苦还能苦了封主和家族继承人?

    吕武等人重新回到“新田”,没打算放过吕阳,开始进入到核心的考察部分。

    “如你治家理国,当如何?”吕武问道。

    吕阳稍微一愣,略略有些惶恐地说道:“父亲千秋,孩儿当伺候于膝下。”

    什么意思啊?

    吕武又不是在试探这个儿子是不是巴不得老父亲早点死。

    那样的提问,得到那么一个答案?

    吕武眨了眨眼睛,寻思道:“咋回事,想玩‘沙丘之变’啊?”

    老父亲殚心竭虑地发展家族,扛着所有的压力和骂名进行各种改革,轮到最后让儿子给困在某地饿死,惨绝人寰呐!!!

    这一刻,吕武收起了六十岁就退休的心思。

    本来吧?吕武还想着在奋斗个十几年,慢慢将权力过度给吕阳,玩那种“扶一程”的操作,好好享受晚年来着。

    权力是魔鬼,谁粘上都会变一个人,没有任何的例外。

    吕阳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继续说道:“如我治家理国,必是奉行父亲之策,安家强国为长久之计,寻觅一扫天下良机,成就大一统事业。”

    这要是作为第一句的答案,无疑是合格的,要有多优秀则是未必。

    连吕武都不敢保证自己制定的所有规矩都是对的,继承人玩“萧规曹随”没毛病,就是显得太稳了一些,缺少自己的智慧。

    吕武又问道:“你以为‘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如何呀?”

    天象的变异不足以害怕,祖宗的成规不足以效法,人们的议论和攻击不足以忧虑——养望三十年,天不生介甫,万古如长夜啊!!!

    吕阳答道:“父亲所言,万事皆乃自然天象;祖宗之法需看天时;人言风潮,可品人和与否。”

    其实,吕武还是相信有鬼神的。要不然他的穿越算是怎么个回事?

    穿越的事情都能发生,再不相信世间存在不可理解却存在之事,脑子缺了根筋吧???

    吕武教导自己的继承人不要畏惧天象,主要还是想继承人有一颗锐意进取的心,不要被一群神神鬼鬼的家伙唠叨几句,搞得这不敢做那不敢当的。

    老父亲对儿子的答案不置可否。

    身为人父,难免会希望儿子能够像自己更多一些,儿子完全听话又会觉得不得劲,会害怕到底是装的,还是自己对儿子的压制太猛。

    人言当然可畏!

    一个当权者要是弄到完全不顾民意,认为只有自己才是对的,其余所有人都是白痴,他自己才是真正的白痴。

    这是哪怕当权者具有前瞻性,知晓某件事情做了有利,不顾民意去做,少不了得到一个“功在千秋,罪在当代”的下场。

    这样的“勇士”一般是“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典型,注定不会有安享晚年的机会。

    吕武接下来又问了吕阳一些刑名的事情。

    尽管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父子两又去了那么多地方实际考察,吕阳还是坚定认为吕武对律法的制定仁慈了一些。

    “父亲曾言‘乱世用重典’。如今乃是大争之世,我家更承载‘大一统’使命,刑不重何以恫吓歹人,律法仁慈乃是纵容犯罪,不可取也。”吕阳说道。

    好家伙!

    搞得“大一统”成了阴氏的历史使命啦?

    吕武陷入了沉思,心想:“难道历代秦王没注意到刑名过重吗?山东列国也没有想过降低惩罚。”

    他感到开心的是,自己这个儿子可算有坚持的地方,没有为了讨好老父亲放弃自己的观点。

第633章:阴武是个好老大

    研究历史会察觉到一点,想要有所作为的领导班子,一般会非常重视律法,刑名方面的处罚将从重处理。

    在封建时代,律法是统治者的工具,有为的君王在制定律法时,他们都会有明确的针对目标,经常被用来针对权贵。

    一旦律法的制定权不在君王手里,“刑不上士大夫”那一套就要被搞出来,士大夫就能各种摸鱼,遇到事情了能躲就躲。反正大不了就是罚酒三杯,出事了换个地方继续享受,最坏的结果就是上岛陪猴子喝椰子汁。

    士大夫这种生物吧?他们才不管什么国家利益,觉得尊严是个什么鬼玩意,只要能够享受下去,遭到入侵就拿钱买平安,对内则是能忽悠就忽悠,忽悠不下去大不了跑路呗。

    什么从未有诸夏正朔向异族称臣,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士大夫说过自己才是正朔了吗?

    再则,士大夫最崇拜的李唐没对突厥称过臣吗!?官人们是要学李唐忍辱负重,至于能不能学得成,再说呗。

    吕阳走了,开春之后继续回去秦国,为阴氏的事业进行打拼。

    新一年到来,由于楚国那边没有新的消息传来,齐国、卫国和鲁国还是个老样子,晋国君臣保持着警惕却没想搞什么军事活动。

    春播之后,曹君姬负刍来到“新田”进行拜会。

    曹国君臣是来感谢晋国帮忙打下山戎,并且将原属于山戎的栖息地赠送给曹国的。

    他们很会来事情,带来了很多的礼物,晋君姬周和晋国八“卿”都有份。

    来到了新的一年,晋君姬周的身体状况却是有点糟糕,冬天给染上风寒,一直到开春还没有病愈,每一天都在咳嗽。

    人一直咳嗽很不好啊!尤其是男人咳嗽不停会更糟糕,属于男人的功能会下降不说,比女人更容易演变成为肺痨。

    晋国这边的医疗条件比秦国落后多了,不止一次有“大巫”去给晋君姬周跳大神,然而却是一点屁用没有,搞得都有上天不庇护晋君姬周的言论出现了。

    秦国成了阴氏的傀儡国,阴氏在方方面面获利诸多,其中之一就是接收了秦国的大批医匠。

    吕武当然重视医疗技术,很清楚医疗条件对于一个文明的重要性。

    他在接收“扁鹊”那一套班底之后,要人给人、要钱给钱,阴氏内部的医疗条件来个改头换面,就是达不到惠及所有群体的高度。

    晋君姬周病了,无法自我免疫系统战胜病菌的地步,阴氏是不是要整点什么?

    然而,晋君姬周没有求助,公族没有开口,阴氏自己凑上去吗?

    治病这种事情,主动凑上去治好了是理所当然,治不好会被埋怨,病人的病情加重或是干脆嗝屁是要担责的!

    所以,吕武每次跟晋君姬周见面都看到在咳嗽不止,一次次只能眼睁睁那么看着。

    真心不是吕武不想派出医匠,身为人臣要注意两个方面,第一不要主动给君主送食物,第二则是别看见君王病了瞎表现。

    臣子给君主送食物,然后君主一个不好,扯不清的!

    看病?治好了也就治好了,治不好会不会是臣子故意的。是不是?不是也是!

    吕武没有穿越之前看各种作品,每每看到主角敢送帝王食物和参与进帝王家庭成员的治病过程,一次次感概这样的主角不是脑子缺根筋就是个傻大胆。

    所以,再强调一次,不是吕武不愿意派出医匠,纯粹是不能主动派。

    “寡,咳咳……,寡人得知曹……,咳咳!”晋君姬周咳嗽的状态有点‘紧’,应该是喉咙里面的痰太多?他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咳到眼眶都有泪花,缓了缓才继续说道:“曹君远来,咳咳,心中甚……咳!甚为欣慰。”

    话说,谁咳嗽了离他远一点总是没错的。

    肺痨也是能够传染的呀!

    近期吕武就一再避免离晋君姬周过近,表现得老谦逊和懂礼了。

    今天的饮宴聚集的人挺齐,八“卿”全来了不说,晋国一些有头有脸的人也皆在场。

    看不到师旷的身影。

    这位很是得晋君姬周宠爱的盲人乐师,他承担了该有的责任,得到的下场很幸运。

    按照“俗成法”的处置,师旷怎么都要得到一个身首异处的处罚。

    晋君姬周不忍,在真正追究师旷责任的命令下达之前,派人暗示师旷要不就在家中自裁,死得有体面一些。

    师旷在临死前谈了大半天的琴,一再“呜呼哀哉”陈述老天不给时间,心不甘情不愿的自杀了。

    他还有很多的道理没讲,人生理想也没有实现,要跟人世间永别啦。

    这位盲人乐师有什么人生理想?他要证明哪怕是一个瞎子,一样能够取得大成就。

    在这一件事情上面,吕武并没有过多的戏份,纯粹就是担任元戎该有元戎的样子,该对谁追责就追责。

    若是吕武因为担忧名声受损而对谁有优待,才是对元戎权柄的不负责。

    曹国得到山戎的领地,一下子控制范围增加了三分之一左右,他们给予晋国的回报是掏空国库,显得老会做人了。

    礼物送到位,晋国君臣同样开心,宴会的气氛就很浓烈,看上去其乐融融,就是晋君姬周没完没了的咳嗽有点煞风景。

    “卫鲁复又交战,未见有平息之时。”曹君姬负刍表情忧虑,眼眸里却是有着幸灾乐祸。

    卫国和鲁国上次的纠纷,以鲁国承认卫国对某些城池的占有权又配了一大批财帛而结束。

    两国新的矛盾在叔孙宣伯身上。

    这位敢搞国君母亲的“勇士”,他在鲁君午不知情下还被任命为执政,事发之后丢弃家族和一帮老小跑路了。

    逃到卫国的叔孙宣伯还是名贵族,获得了一块封领,有了一些属民。他好像是为了感谢卫国的大方,频繁给卫国出主意来怎么搞鲁国。

    主要也是卫国从鲁国那里占了一次便宜,发现鲁国的便宜真心好占,再则是卫国遭到晋国的削弱有些严重,卫国肯定是要逮着鲁国可劲的薅羊毛咯。

    晋君姬周没说话就先咳嗽,咳到他自己都忘记要讲点什么。

    等了半响的曹君姬负刍看晋君姬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看向吕武,说道:“卫鲁乃是不义而战,伯国可有交代差遣于我?”

    老大,俺跟卫国和鲁国都有接壤,要搞事情别忘记俺啊!

    曹国对晋国本来就用心服侍,不会因为曹君是谁而有所改变。

    尽心尽力侍奉晋国得到回报,一下子还是丰厚到砸得曹国君臣一阵晕乎乎,总觉得不帮晋国干点什么事很不好意思。

    最为重要的是,曹国跟卫国和鲁国都是邻居,自家的邻居当然是越弱越好,跟着老大一块干还能得到奖励,能不再更踊跃一些吗?

    吕武制定的国策就是削弱晋国东面,一再搞事的齐国和卫国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搅屎棍一般的鲁国跟卫国发生的冲突越来越多,到这一步只要能将重新复立的那些诸侯国保住,其实已经够了。

    也就是说,晋国要的就是现在那种局面,不能再多做点什么,免得用力过猛让东面再出现一个能左右国际局势的强国,尤其是那个强国可能是晋国自己扶持起来。

    “卫鲁相争起因乃是宣伯所致。此为两国‘家事’也。”吕武摇了摇头,好心好意地奉劝道:“曹新得山戎之地,以稳为妥。”

    小曹同志,你们刚刚得到那么大的好处没消化,别想着搞东搞西了啊。

    曹国君臣当然知道是谁主张攻灭山戎再将土地赠送给曹国,以至于出力的明明是范氏,曹国君臣最为感谢的人却是吕武。

    士匄品味出这一点之后很是吃醋,偏偏又不能多哔哔一些什么。

    毕竟,吕武是元戎,国策也是吕武制定,范氏获得计划执行者的权柄没少占好处,再哔哔就要走智氏的老路了。

    曹君姬负刍很懂事,说道:“今后,阴子若有所需,曹必倾力。”

    之前,曹国的邦交是由智氏在负责。

    老智家现在已经不行啦。

    晋国这边对曹国的邦交处置权出现了空档,不是没人想抢,主要是智氏受到阴氏的庇护,去抢是不给阴氏面子。

    阴氏当然也不能自己动手去抢,曹国自己懂事则没什么问题。

    现在,曹君姬负刍的表态就是那么一回事,明白说曹国为了感谢吕武的谋划,要跟阴氏混了。

    吕武心想:“不存在什么不地道的!有了曹国的邦交权,阴氏就能埋下一颗大钉子,偏偏想控制南方的范氏和有心思向东边伸手的荀氏(中行氏)都没话说。”

    事实就是那样,又不是阴氏搞手段要控制曹国,是曹君姬负刍自己眼巴巴地凑上来,范氏和荀氏(中行氏)有手腕就搞出名正言顺地抢过去呗。

    士匄在盯着吕武看,心想:“我没朝北边和西边伸手,阴武怎么将手伸到南边?欺负我是中军佐,盟友没阴氏多?不过……,好像也不全是坏事,或许能争取一下荀氏(中行氏)站到范氏一边?”

    一脸和煦笑容的中行吴猛然间发现士匄用很有想法的表情看过来。

    稍微一个愣神之后,中行吴立刻将目光移开,心想:“别搞事啊!荀氏(中行氏)的既定策略是老老实实跟阴武混至少二十年,或是阴武不死,荀氏(中行氏)就是阴氏最坚定的盟友。谁特么敢在阴武活着的时候搞事,怕不是嫌弃小日子过得太舒服。”

    没得到正面回应的士匄,一下子致郁了。

第634章:阴、范、魏、荀分晋也是可以有的

    倒不是吕武表现得有多么酷烈才使得众人忌惮,纯粹是吕武表现出来的能力太强,致使有想法的人感到没把握,不想搞事的人要跟着一块发家致富。

    阴氏是否强大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晋国强大的家族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不是一两次,无一例外都是惹了众怒。

    在吕武懂得分利共赢的操作下,阴氏每一时间段都是朋友比敌人要多得多,才没有像赵氏、郤氏、智氏出现自毁的倾向。

    今年的晋国不想主动搞事情,要的就是一个修生养息的环境,就看外部给不给这个机会了。

    当然也不是晋国今年就没什么需要做的事情,不想搞事只是不主动出兵搞谁,各个家族国内的事情一大堆,谭国和纪国那边需要保持极大关注力度。

    最大的事情就是关于“分肉”方面,也就是从卫国那里获得的大批城邑的归属问题需要落实。

    阴氏并不想获得大河北岸的城邑,跟范氏、荀氏(中行氏)、赵氏、魏氏……以及一些中小贵族,再次进行了封领调整。

    说白了就是,阴氏将从卫国那里获得的“收益”跟各家置换,要的是跟阴氏有接壤的封领。

    各家再根据自己的需要,由阴氏来作为担保方,他们各家互相置换封领。

    “荀氏(中行氏)择选东面封领为忧,有往东迹象?”魏琦缓了一段时间,好像是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了?

    今天是个小聚会,由吕武进行牵头,魏氏、解氏、荀氏(中行氏)、赵氏的家主都来了。

    吕武没其它意思,感情都是从日常的相聚中处出来的,多聚一聚互相沟通可以少了很多麻烦。

    几个家族的家主,他们能将继承人带来就不会错过,算是增加年轻人的阅历,跟长辈们混个脸熟。

    阴氏的继承人不在国内,不是继承人并不适合参加这种聚会,也就没一个年轻人在场。

    魏氏来的是魏绛,他已经被确认为魏氏的下一任话事人。

    解朔带来了嫡长子解武。

    中行吴和赵武本身很年轻,有子嗣年龄着实太小,还不到亮相的年纪。

    要是带小孩参加聚会?太吵太闹着实是不大合适的。

    吕武要说跟谁相处的时间最长,没有疑问会是魏绛和赵武。

    当初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赵武长期待在“阴”城,万不得已才会去“新田”逛游一圈,重新获得封领才不再寄居于阴氏。

    老实说,吕武就是跟赵武相处的时间太长,大体上了解到赵武的性格和处世为人,得出一个不足以仰仗的结论。

    有些人当当酒肉朋友也就罢了,真要是遇上事的话,一点忙都帮不上,求帮忙还可能被嘲讽的呢!

    吕武不是说赵武就是上面那种人,纯粹就是猜测赵武只想“苟”到天荒地老。

    一个只想“苟”的人,不是沦落到快不行了,一心就不想多事。想让这样人的力挺?着实是有那种幻想的人,智商有问题。

    吕武跟魏绛?以前聚会中魏氏的“主角”不是魏绛,是魏相来着。

    所以,吕武和魏绛的交情也就一般般。

    他们没有聊太高深的话题,相反就是侃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聊着聊着,魏琦打破了那种默契,径直开口问中行吴关于荀氏(中行氏)的未来发展侧重了。

    中行吴下意识看向吕武,眼睛视线再移到魏琦身上时,有着非常明显的为难情绪。

    一个家族是个什么发展方向,能随随便便告诉人的咯?

    荀氏(中行氏)想抱的大腿是阴氏,并不是魏氏啊!

    唐突了。

    真的是唐突了呀!

    话说,魏琦是站在什么样的角度,能直接那么问?

    关于封领的置换,各个家族最起码也是家主之间达成口头协议。

    在这个讲究信誉的年代,口头上认可基本上也就是最终决议,没有任何人敢轻易干那种出尔反尔的事情。

    魏琦见中行吴一脸为难,像是随口问一句而已,没有再追问下去,掉过头来跟吕武谈对长狄的处置。

    曾经的卫国还是挺牛逼的。

    卫国是相对来说最早发育成功的诸侯国之一,控制区以及人口、财力算是各个诸侯国中的数一数二。

    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让卫国明明看上去很强,偏偏却是活成了一个弱鸡,甚至搞到狄人都能攻克卫国的都城,迫使当代的卫君来个抱头鼠窜。

    当然了,后面卫国也在盟友的帮助下光复旧都,导致明明已经定都“帝丘”的事情,一国之君包括所有重臣还是常住“朝歌”,弄得“帝丘”这个都城有点有名无实。

    魏琦说的长狄就是曾经逮着卫国一顿猛揍的狄人后代。

    到了当前的历史时间段,狄人已经不像自己的祖先那么风光,几次跟秦国结盟搞晋国,反被摁在地上重复摩擦,弄得狄人在各项实力方面的削弱有点狠。

    吕武两次进军齐国,没有机会也创造机会削了长狄不止一顿。

    考虑到秦国已经“消声灭迹”,白翟和赤狄干脆就退出历史舞台,多少知道点消息的长狄各部落发现阴氏要搞事,相当一部分长狄部落很果决地收拾细软朝北边跑了。

    吕武有点搞不懂魏氏重新将目光注视向晋国东部和东北部是个什么意思。

    而这个跟魏琦和魏绛进行过多次交流有关。

    其他家族不那么清楚秦国发生了什么事,就在秦国边上的魏氏能当睁眼瞎吗?

    魏氏猜不透阴氏到底想搞什么,对于阴氏控制秦国再不断进行清洗的操作,一直都是看在眼里。

    这些事情魏氏有向其余家族透露或传播吗?应该是没有的。要是有的话,晋国内部的各个卿位家族就不会还用看“小白兔”的目光来看待阴氏了。

    魏氏是怎么看待的阴氏?以前或多或少觉得阴氏“寡恩”或坐视韩氏衰弱,直至吕武重新提拔韩起才让魏氏对阴氏的印象有所改观。

    话又说回来,韩氏的衰弱不关吕武的什么事,再则阴氏真没受到过韩氏的什么实际帮助,是什么让魏氏认为韩氏对阴氏有恩的呢?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和想法,也许是吕武曾经借过韩氏的“虎皮”,才导致魏氏一家子觉得阴氏欠了韩氏人情?

    真要那么算,好像也没有毛病???

    如果要算恩情,吕武倒是欠了魏氏颇多的。

    这又让魏氏对阴氏有了新的意见。

    曾几何时晋国的武器和防具买卖是魏氏占了大头,一度造成了垄断,并且国外的销售也是极好。而这一切随着阴氏在冶炼上获得新成就被终结掉。

    事情要是往讲道理的方向来推论,阴氏冶炼技术超过并领先了魏氏,制造出来的是铁质武器和防具,真没对魏氏进行实际的侵权行为。

    关键的是,市场份额真的大量从魏氏转移到阴氏了呀!

    利益受损的一方一般不会讲道理,他们只看到了自己的损失,才不管是因为什么才导致损失的产生。

    有一段时间吕武就发现魏氏有要向自己动手的迹象,拉郤氏和智氏给自己撑腰先抵挡住,后来才又带魏氏一块开拓西边。

    阴氏和魏氏合作开拓西边无比重要,使得两家暂时放下原先的矛盾和争议,有了共同的利益,关系才极大的缓和了下来。

    现在的情况是,魏氏已经无法向阴氏讨回自以为的“公道”,共同的利益也已经消化得差不多,还从阴氏对秦国的操作察觉到危险,不是那么想再跟阴氏一起快乐玩耍下去了。

    吕武本来只是觉得魏氏对自家开始变得冷淡,再多次察觉到魏氏关注晋国东部,不得不进行一些多想了。

    “范氏开始集中发展南部,荀氏(中行氏)和魏氏将注意力转到东部?”吕武觉得这样挺有意思。

    只要不跟阴氏针锋相对,大家就都是好同志。

    吕武没有理由阻止范氏对南部有想法,甚至还一直在推波助澜。

    以前只是中行吴多次不小心露出对东边有想法的马脚,轮到魏氏也有要下场的倾向,事情不是变得有趣又是什么。

    近期国君的病一直没有好,甚至有越来越严重的迹象,是不是察觉到阴氏、范氏、魏氏和荀氏(中行氏)的动作,身体本来就不好,又给搞得心病而加剧病情的恶化呢?

    吕武可以放纵和对范氏手伸向南部推波助澜,只有荀氏(中行氏)盯东边肯定要拿捏住,再加上一个魏氏的话,玩法就不同了。

    “灭长狄不难。”吕武在经过一阵兜兜转转,主动将话题掰回到长狄身上,说道:“长狄大部逃窜,仅有少量滞留。”

    这是阴氏的功劳啊!

    吕武发现一谈到长狄,魏琦、魏绛和中行吴的注意力明显就集中了。

    这个“长狄”在哪?以目前的势力范围来定义,位处晋国的东北方位,处于卫国的正北,齐国南边与之比邻。

    要是用现代的地理位置,长狄就是河北地界。

    现在的河北跟后世的河北完全就是两个样!

    吕武亲自走过那条路线,蛮荒什么的就不提了,沼泽真是多到吓人的地步。

    曾经阴氏对那边也很有想法,等吕武亲自去走一遭,再发现荀氏(中行氏)和魏氏对那边有想法?

    “我可别弄得贪多嚼不厌!既然荀氏(中行氏)和魏氏都盯上了,我是让他们合作,还是产生矛盾呢?”吕武心想。

第635章:大事不好啦!

    阴氏控制秦国的操作正在进行当中,不出现重大的反复,哪怕是过程会出现曲折,秦国反正是没跑了。

    在阴氏逐步加强对秦国的控制时,战略角度方面怎么都需要进行一些改变,阴氏与魏氏的合作变得不再重要,相反阴氏该想着怎么把“魏”地拿到手了。

    “魏”地当然是魏氏的发家之地,他们跟赵氏的情况还不一样。

    阴氏能成功跟赵氏置换封领的基础是,赵氏破败并且情势看着有点不妙,导致赵武极度需要一块好的封领给赵氏回一波血。

    魏氏跟阴氏差不多同一时间段成为卿位家族,以人脉、人口和土地来判定,当初的魏氏肯定比阴氏强。

    也就是吕武经营有方,政治格局方面深谙审时度势,才渐渐拉近与魏氏的差距,后来更是进行反超,一超过就在数年内拉开了彼此的实力差距。

    当然了,吕武在封领、人口和资源、技术上的积累是够了,独独缺少一种历史底蕴。

    一个家族的底蕴这种玩意吧?想让所有人提起谁就觉得牛逼,真不是一代人就能够达成,需要数代人的沉淀与经营。

    有一句话叫“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某个家族突然蹿起来,也许不到一代人就完蛋了,很正常的。

    以目前人的思想,他们承认吕武这个人无比厉害,至于阴氏到底能够兴盛多久,大家一起走着瞧呗。

    某日。

    吕武审阅完《阴氏律法》,进入到处理国事的时间,要好好查看各家族封领置换进程,做完了该将谭国和纪国传来的情况看仔细,宫城那边来人了。

    “元戎,兄长噎至昏厥。”杨干看上去没有什么哀色。

    吕武霍地就站起来,急切问道:“君上几时昏厥,可曾醒来?”

    杨干将吕武的表现看在眼里,牢牢地记在心里,说道:“幸赖喉中之物及时取出,兄长醒来交代些许事宜,便再昏厥不醒。”

    这样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吕武招呼来家臣,语速极快地说道:“邀各‘卿’来此,知会‘阍卫’宫城许进不许出,‘新田’各门紧闭。”

    他又看向杨干,问道:“公子彪何在?”

    杨干一个愣神,迟疑声说道:“陪伴兄长左右。”

    这个公子彪当然是国君的嫡长子,出生于周天子继位后的第六年,也就是公元前566年。

    等于是国君回国后的第二年就有嫡长子,那年姬周十五岁。

    公子彪的母亲来自杞国,也就是处在齐国和鲁国包夹的一个不入流小国。

    而姬周还流落在周王室当落魄公子的时候,来自杞国的女人早就陪伴左右。从这里也能看出姬周之前有多么不受到晋国公室的重视,要不然夫人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出身。

    在晋国的储君有没有被重视只需要看一个方面,也就是夫人不是来自秦国,便会是来自齐国。

    为什么那样?因为大多数强大的诸侯国都是姬姓,秦国是赵氏嬴姓,齐国是吕氏姜姓。

    在漫长的历史之中,晋国的公室跟秦国公室联姻最多,以至于留下一个“秦晋之好”的成语给后世。

    很快,得到通知的各个“卿”来了。

    他们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来阴氏府宅吕武也没有一个来了就说一次,打算等人聚齐了再说。

    因为其余七位“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杨干在场就不免觉得奇怪。

    该怎么评价国君的这位胞弟呢?国君不止一次想栽培杨干,机会也得到多很多次,问题是杨干是个十分顽劣的人,每一次都将机会错过了。

    在某一次出征南下时,其实也就是上一次“沫之战”后,晋国几个军团回转“虎牢”,国君带着上军压迫郑国,杨干在行军状态下干出了驾车乱窜的事情,差点撞上魏绛的战车。

    国君惯着杨干,其余人多多少少会给点面子,只不过那是平时。

    晋国是一个军果主义国家,包括国君和八“卿”在内,谁都不敢在军事相关上瞎胡搞,何况是一个杨干?

    以晋国贵族的性格,成敌对了没得说就是摆明阵仗直接开干,怎么都不会刻意做打脸不打死的事情,魏绛作为上军司马当时是有权将滋扰次序的杨干斩了的。

    然而,魏绛乱法了,他不敢杀掉国君唯一的弟弟,选择让杨干的驭手当场扑街。

    那一次魏绛是给了国君面子也丢了上军司马的职位,新一轮卿位变动成为上军尉。

    所以说,贵族就是贵族,家族不倒,人倒了分分钟还会爬起来,并且家族足够给力为前提,重新爬起来的那个人职位会更高。

    只是在那一件事情之后,国君就没再给杨干争取什么机会,摆出一副要把杨干当闲人养的姿态。

    这么一个纨绔子弟出现在元戎家中,元戎看上去还很严肃?其余“卿”就不得不猜测杨干是不是干了什么混账事了。

    士匄和彘裘来得最晚,看上去还有些行色匆匆。

    人到齐了?

    吕武看向杨干,示意有事说事。

    杨干就将之前对吕武说的话再重复一遍,想了想补了一句,说道:“国中之事元戎总掌?”

    这话可不是国君的交代,完全是杨干自己加戏。

    有了那一句话,事情就变得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国君的身体不对劲很久了!

    去年国君染上风寒就一直咳嗽不止,近期虽然没咳嗽得太过严重,时不时咳一下已经成为一种常态,并且一个月总要低烧那么一次。

    士匄看向吕武,表情诡异地说道:“公子彪不及总角之年。”

    所谓的“总角之年”其实就是**岁至十三四岁的少年,他们会将头发分作左右两半,在头顶各扎成一个结,形如两个羊角,故称“总角”。

    是呢。

    满打满算公子彪才五岁呀!

    杨干说道:“君上并无大碍。”

    他这么一说,有几个“卿”有了拔剑砍人的冲动。

    既然国君问题不大,国家大小事务全权交给元戎是个什么情况,特么脑子有病吧!

    吕武很不满地说道:“为何我方才下令封城之时不早言?”

    要不怎么说杨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真没觉得吕武下令封城是多大的事情,甚至认为吕武那么做十分尊重国君,并且作为元戎很合格。

    只是吧,杨干看到所有人都一副生气的模样,再怎么混账也知道该认怂,讪笑说道:“兄长两次昏厥,并未醒来。”

    好了。

    这一下听着事情又有些大条啦。

    考虑到国君的有恙的时间很长,原先的身板再怎么好,久病之下也该被耗得变差劲。

    身体差的人可不敢随便昏厥,有极大几率会醒不来,乃至于醒的过来脑子也许会出现问题,甚至有突然中风的概率。

    当然了,国君年纪不大,应该不至于给中风了。

    吕武分别与几位“卿”对视了一眼,问道:“我等入宫?”

    要是得到召唤之后有“卿”没来,或是来了之后表现出不对劲,吕武才不会贸贸然进宫。

    历史上可是发生了太多次设局让权臣入宫,再安排刀斧手伺候的例子,一般需要重臣进行配合。

    在晋国有能力又有胆子动手的也就那么些人,近期晋国大规模人员流动是一种常态,很难判断哪一家是不是用人口转移来掩饰军事调动的。

    吕武等人肯定是会带上足够的护卫力量,来到宫门前也没有立刻进去。

    “祁午何在?”吕武下了车就问。

    祁奚完蛋,祁氏并没有完全被国君抛弃。

    事实上,国君也不敢那么干,要不然公族就该反了。

    所以,祁午没有能够继承卿位,回去干“阍卫”这个老本行了。

    话说,国君的胆子也是极大,抛祁奚出来当替罪羊,导致祁氏不但失去卿位并且家族实力受损极大,还敢任命祁午成为“阍卫”来保卫宫城。

    也可能是国君真无法安排祁午其它职位,没有选择才让祁午担任“阍卫”。

    毕竟,“阍卫”是保护宫城的职位,其余“卿”压根就没理由拒绝国君想要谁来担任那种的重任。

    所有的“卿”到场,不管祁午之前是在哪里,得到召唤肯定是要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君上仍未醒来。”祁午首先解释自己刚才自己为什么不在宫门处值班,是就近保障国君安全去了。

    这一下,几位“卿”不免又用眼神对视,几个人眼里多少出现了焦虑。

    晋国的情势才刚转好,喘息上两三年就要主动挑起对楚国的争霸战争,要是国君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会影响到晋国战略执行的。

    最要命不是国君薨逝,是国君状况非常不好却没有死成。真这样的话,面临这种局面的晋国别想干什么大事了。

    吕武说道:“既是如此?再行戒严极为不妥,可撤封锁,宫城如常。”

    大佬们全来了,他们不搞事情为前提,其余谁搞事一定会全家整整齐齐入土。

    为了不使没必要的猜忌有生长的土壤,不但“新田”的戒严要解除,宫城卫队也自觉老实点别有什么举动。

    祁午当然不敢有什么意见。

    国君的弟弟杨干很突然地问道:“如兄长不测,我将如何?”

    本来已经迈步入城的众人停下来,脸色各异地看向一脸为自己命运感到担忧的杨干。

    按照晋国的传统,不是储君的公子都要各奔东西,杨干能够待在国内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怎么着,杨干对君位有想法?

第636章:最漫长的一天

    兄终弟及在春秋倒不是什么稀奇事,例子还是有挺多的。

    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今年吴国就会发生一起“兄终弟及”的故事,也就是吴君寿梦会在今年薨逝。

    晋君姬周虽然病的时间不短,以当前医疗条件一病就很久属于常态,然而这一次是突发的意外。

    众“卿”入宫?尽管同样在“新田”的贵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得知刚才全城戒严,再听说八位“卿”都急匆匆地入宫,一下子心还是揪了起来。

    “可知发生何事?”韩无忌满心思想知道答案。

    韩氏的家主韩起很少待在“新田”,他久驻封地不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完全是韩氏式微之后导致家族需要比别人更努力,封领建设以及对“士”和“徒”、“羡”的训练更要抓紧了。

    韩无忌是韩厥的嫡长子,小时候摔伤让右臂变得畸形,主动退位让贤给了自己的同胞弟弟韩起,担负重任居住在“新田”很少离开。

    杜溷罗说道:“如此架势,怕是君上不妙。”

    其实不难猜的。

    现在并没有“公廨”这么一种玩意,也就是不存在什么法办的固定上班地点,包括“卿”和其余担任各种职位的人,他们平时办公都是待在自己家里。

    八位“卿”同时出现,又急切地赶往宫城,不是外部有敌国来犯,便是国君出事了呗。

    晋国在“沫之战”打得楚国有点惨,去年楚国没有立刻进行报复,代表楚国打从实际上已经有点怂了,不然就是楚国又出现内乱什么的。

    楚国不来兵逼晋国,或是进行邀战,外部能让晋国感到紧张的国家基本没有。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答案,肯定是国君出事了呀。

    韩无忌听得一愣,想道:“君上久病,突兀薨逝?断不能如此……”

    近一二十年来晋国狗屁倒炉的事情很多,打赢了“沫之战”总算能稳住外部,几位“卿”没有搞事情的迹象,迎来了晋国整顿内部的时间,结果国君自己出现幺蛾子了?

    杜溷罗说道:“或可前往宫城?”

    韩无忌还是挺信赖父亲韩厥留下的这名心腹,对于杜溷罗平时担任监视自己的任务也没意见,赶紧让家里进行准备,要前往宫城加入大戏了。

    话说,杜溷罗为什么要监督韩无忌?不就是因为韩氏的权力交接有瑕疵嘛。

    当前社会,尤其是在晋国,身体有残疾的确不适合担任家主,问题出在“宗法”那一套规矩并没有相关的定论,等于韩无忌祭出“宗法”还是能名正言顺对韩起家主地位法理性提出质疑的。

    韩无忌毛病了才去搞东搞西,他右臂畸形无法上阵杀敌,自认没有弟弟韩起聪明,韩氏又遭遇到很大的危机,很可能一搞事就会让家族没了。

    有那么一句话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现在人们对家族的感情很专一,太清楚家族一旦没了自己也将没了的道理,不被逼狠了哪会瞎玩。

    韩起非常敬重韩无忌这位兄长,为了避免打击到韩无忌都没有长待“新田”,又哪会去逼韩无忌什么。

    怎么还安排杜溷罗监视韩无忌?

    拜托!

    大家都是成年人,还是想干大事的大丈夫,不要像个小孩子那么天真好吗?

    韩起从来没有玩过李二第四个儿子的脑瘫操作,说自己死前会干掉儿子,将大位还给韩无忌或是韩无忌的子嗣。

    有些事情摆在明面,要么是一种戏谑式的折腾人,也就是从精神层面要把某个谁玩疯了;另一种就是合情合理的互相配合演戏,用来安定内部心有迟疑的那一帮人。

    韩起和韩无忌玩得就是最后那种。

    毕竟,权力这种玩意,谁品尝过谁知道甘美。

    韩无忌来到宫城,发现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宫门前聚了不少贵族。

    他们都是听到八“卿”入宫,心中有各种各样牵挂,过于急切后继赶过来的一帮人。

    祁午站在城墙上,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城门外的众贵族,更多的时间在看向“冬宫”。

    冬季过去,春季来临,冰雪没有完全化开,温度其实还是比较低的。

    心里过于紧张,再加上保暖不错,每一个人说话都会口吐一道热气。

    许多人很想凑近说话,看到一口一口热气,心里立刻出现犹豫。

    口腔嘛,哪怕是卫生条件很好的现代,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口气清新?不用说是公元前561年了。

    祁午在着急等待,尤其是看到聚集宫门前的众贵族渐渐有一种浮躁的趋势,有点怕出现什么场面控制不住的事情。

    来宫城的贵族之中,大多数当然是公族。

    他们有自己的封领,只是经营之术不咋地,不管事比管事好多了,待在“新田”花天酒地就算是为家族做贡献了。

    没有担任公职的贵族,一般是只有公务或是前来采购才会待在“新田”,平时都是待在自家的封领。

    实际上,身份地位不够,再有钱都难以在“新田”有多大块地,很多贵族来“新田”要么是借住在某位谁谁谁的家,不然就是住国君经营的客栈。

    祁午正在着急之际,看到杨干从走道上了城墙,赶紧凑上去,说道:“可是君上醒来?”

    “并未。”杨干看上去情绪很低落,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元戎命放开宫门,使众位往‘冬’宫。”

    为什么是杨干来?他再怎么样都是国君的同胞弟弟。

    国君昏迷未醒状态下,公子彪太过于年幼,来自杞国的那位夫人权势上过于卑微,公室有话语权的只剩下羊舌肸和杨干了。

    得到允许的众贵族入宫了。

    他们来到“冬”宫的广场,临到要进入阙门却又被拦住。

    “诸位。”祁午一脸的抱歉,说道:“请解剑。”

    平时贵族去哪都是佩剑状态,是一种风俗,也是属于贵族的尊严和特权。

    现在情况有些特殊,众贵族稍微沉默,有了第一个人率先解剑,其余人也就默不吭声地解下佩剑交给宫城卫士。

    他们被领着来到一个大殿,到了这里祁午才进行甄选。

    人间过于残酷,身份地位不够格,又或是家族实力不达标,好多事情根本没有参与的资格。

    韩无忌肯定在前往亲眼看看国君情况的人群之中。

    他们七弯八拐走了很长一段路,讶异地发现今天的阵仗比平时还松垮,心里倒是有了更多的安全感。

    宫城戒备不严当然是吕武搞出来。

    情况足够特殊之下,再弄出一副戒备森严的架势,大家的小心脏会受不了的。

    尽管有经过甄选,能够前往国君卧室门外的人还是足有十来人。

    他们要么是在晋国实力还算可以某家族家主,不然就是家族的代表,站在卧室之外的走廊,轮流进去看望还处在昏厥状态的国君。

    轮到韩无忌时,左脚刚抬起来没踏着地,卧室里面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话语声。

    声音很急,又很是惊讶,导致不注意听根本听不清楚在讲些什么玩意。

    韩无忌进去卧室,看到的是八位“卿”拥挤在卧榻周围,边上则是国君的夫人以及公子彪,更外围就是寺人和宫女了。

    在刚才,国君眼皮先是眨了几下,慢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能看出他本人搞不懂发生了什么的状况,一副茫然又虚弱的样子。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不在,变成了一个卧在榻上看上去枯瘦以及脸色苍白的人儿。

    醒来的国君虚弱地念了几个音节,话没讲清楚就咳嗽起来。

    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咳嗽倒是非常激烈,咳着咳着竟然发生了干呕。

    之所以是干呕,完全是之前被噎住,搞了催吐,吐到胃里和食道真没料能往外涌了。

    “诸位且退后,使君上不至气闷。”吕武不懂医术,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说着,他自己率先退开。

    其余几位“卿”搞不懂吕武是个什么意思,见到吕武带头就照做了。

    “君上!!!”夫人的声音很悲切,也挺着急,拉着公子彪扑上去了。

    国君在大口大口地喘气,就是呼气依然没什么力气,看上去虚弱极了。

    人的脑袋要是懵的时候,听什么声音都会感觉刺耳。

    那到女人尖锐的呼声,差点没让国君像是脑子遭到重锤,给翻白眼再昏厥过去。

    国君很努力地定了定神,看了一眼在哭的夫人,用满是担忧的目光盯着公子彪看了一小会,视线开始进行寻觅,看到吕武以及其余“卿”眼睛一亮,抬手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看口型是让众“卿”上去?

    那些中等贵族已经知道国君醒来,无法亲眼观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低声问那些能看到的人,脱不开国君看上去很不妙的结论。

    看样子国君应该是得了肺痨?

    吕武怎么可能凑上去被传染?无法蒙住口鼻,肯定要保持安全距离的呀!

    国君不是完全不能说话,只是说话的声音不大,拜托八位“卿”以国事为重,再招呼吕武和士匄离得更近一些。

    士匄一下子就凑上去。

    吕武心里觉得士匄是个无知的勇士,屏住呼吸也凑了上去,就是离近了第一时间劝国君躺下,还是别脸朝脸了。

    “中行偃为寡人派人刺杀而死。他弑君在前,死有余辜,”国君的声音不大,言语却是犹如炸雷。

    破案了啊?

    原来派人刺杀中行偃的是国君!

    只是吧,国君绝对不是为了出一口恶气那么简单。

    吕武露出惊骇的表情,下意识与一脸骇然士匄对视了一眼。

    两人稍微一阵错愕,明白国君是在进行某种摊牌,也是在警告阴氏和范氏,公族还是有底牌的。

    国君现在看什么都模糊,不去关注吕武和士匄是个什么表情,又说道:“智瑩遇害非寡人所为,寡人却知何人所为。”

    咦?

    怎么不继续往下说?

    玛德!

    写网络的断章狗会被寄刀片。

    知道面对面话讲一半会遭遇什么吗?

    再则看国君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可别搞出没给个准信,再次昏厥就一睡不醒啊!

第637章:国君到底想搞什么?

    原来中行偃是国君派出刺客杀死的?难怪吕武总觉得国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所谓的眼神不对劲,不是吕武感觉到了来自国君的杀意,像是一种国君觉得吕武亏欠了什么的愤懑。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那一段时间国君不止一次跟吕武谈心,大意就是能不能相辅相成共创霸业什么的。

    吕武跟国君的“野望”并不冲突,一样希望晋国能在这一场争霸战中将楚国打趴下,给予国君的答案肯定很美好。

    国君还想要来自吕武的配合。

    当然了,国君不奢望吕武能够无条件配合,没那种道理,再则春秋也不是大一统之下的中央集权,破家为国什么的相反会被社会所不接受。

    国君想要的配合是吕武能以他为主,起码国君想要复兴公族,希望吕武不要阻拦。

    后续的很多事情中,吕武的表现其实让国君以为是在配合,像是祁奚担任卿位的通过,能够使公族有足够的军团编制进行参战。

    一直到国君被困“沫”那个地方,一些事情才有那么点真相大白。

    楚军北上肯定不是吕武招来。

    吕武能够在得知国君和下军、新军被困立刻展开救援,无论是从道德还是职权带来的责任,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祁奚被迫自裁谢罪都跟吕武没有任何关系。

    发生那样的事情,任何一位元戎都有追究祁奚的权利,差别是国君的权威能不能压不住元戎的追责,有没有办法保住来自公族的一位“卿”而已。

    吕武有了一种案情破解之后的恍然大悟,说白了就是得到答案再一想,好多事情都明白过来的马后炮。

    在之前,几乎所有卿位家族都在互相猜忌,认为对在任的元戎中行偃下手,以谁能得到好处谁动手的几率最大推论,接任元戎职位的吕武其实担了最大的怀疑,再来就是范氏了。

    “中行偃虽然弑君,可是对国君还是挺忍让的。这么一个‘听话’的元戎,国君到底为什么要杀掉?不可能只是因为中行偃有过弑君的事迹呀!”吕武心里非常不解。

    下一秒,他转念想道:“按照当时的情况,无论从顺位制还是明面的家族实力,士匄才是接任元戎的第一人选。”

    所以,国君干掉中行偃想保住君权不可冒犯的铁律,又在给范氏设局?

    士匄错愕之后再次露出了骇然的表情,心想:“还好我退位让贤了啊!”

    天气很冷,士匄却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得浑身汗,额头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了。

    知道答案之后再进行思索,之前很多看似莫名其妙的事情,关联起来都变成有迹可循。

    很明显的事情,国君就是要将水搅浑,用元戎的宝座进行设局,不管是阴氏和范氏对上,还是荀氏(中行氏)和范氏对上,又或是哪家跟这家矛盾严峻到不可调解,以当时晋国面临的外部态势来判定,他们都要忍着。

    那么一搞,国君就能得到跟刚回国一样的局面,成为一名仲裁者来压制各个卿位家族,甚至能顺势得到卿位家族的投靠和更深层次的效忠。

    令人怎么想都猜不到的是,范氏面对元戎宝座的诱惑竟是选择了拒绝上位,致使吕武只是用了很小的政治代价一跃成为元戎。

    这个当然跟当时范氏面对的内部和外部环境有关,看士匄现在的神态,不像是察觉到了国君设下的局。

    在国君的设想下,应该是阴氏联合魏氏、荀氏、智氏对范氏发难,自此以后卿位家族变成了三个阵营。

    后来卿位家族的确也是产生了分明的阵营,以阴氏为首,包含阴氏、魏氏、解氏、荀氏(中行氏)和赵氏的一个团体,里面的赵氏又独立为一个中立派,甚至可能随时当二五仔。

    范氏自成一个阵营,然而范氏却是占了两个卿位。

    刚刚获得卿位的祁氏肯定算是公族这边的阵营。

    要是新军能在“沫之战”不拉垮,三足鼎立的局面怎么都能维持下去,能够给国君的操作空间就太大了。

    谁能想到公族那么没用,坑到祁氏也就不提了,迫使国君不得不让祁奚当替罪羊。

    再之后,局势明显被吕武所掌控。

    国君没有破罐子破摔的原因有点多,包括国家终究还是“曲沃一系”的晋国,成为元戎之后的吕武没有太过于嚣张跋扈,阴氏为首的团体跟范氏保持泾渭分明的态势,公族依然获得了一个卿位。

    上面其中一点没形成,国君没事也会再搞点事,怎么都要让各个“常务卿大夫”乱起来,免得国将不国的局面真正形成。

    有那么点想清楚前因后果的吕武和士匄在面面相觑,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明明比较警惕国君,还是给小觑了啊!

    现在的问题是,国君为什么要承认是自己杀了中行偃,后面所谓的掌握“大料”又是个什么意思?

    国君在喘息,吸气和呼气的动作有点大。

    自己辞职后的智瑩再次活跃起来是个错误,他的重新活跃威胁到的家族太多太多,再来是谁都不乐意智氏再登上卿位的舞台。

    问题在于智瑩的所作所为有威胁并不刻意针对单独一个家族,采取刺杀这种被发现就是孤注一掷的行动,怎么都要有点深仇大恨吧?

    没有深仇大恨?那一定是有更大的图谋,可以一下子颠覆晋国的既有局面。

    站在后面的其余几位“卿”刚才其实有听到一点声音,只是离得有些远听不太着很切,依稀听到谁是杀死中行偃的凶手?

    中行吴瞪大了眼睛来回注视吕武和士匄,用极大的努力忍住才没凑上去,已经要有点控制不住了。

    那可是杀父之仇啊!不报不当人子。

    荀氏(中行氏)身上的耻辱也将永远无法洗刷,必然会在长久的时间里限制荀氏(中行氏)的发展。

    事实上,家主被刺杀找不到凶手,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是在述说这个家族的无能。

    剩下的那些“卿”则是脸色都很严峻,明白接下来晋国或许会迎来一个多事之秋。

    所有的“卿”之中,魏琦的脸色除了严峻之外还有点怪怪的。这种“怪”是担忧什么秘密被揭发。

    一直在等国君继续讲下去的吕武和士匄等了个寂寞。

    过程发展是国君像闭上眼睛要养神一下下,结果却是睡着,或是再次昏厥过去了!

    发现这一情况的吕武和士匄退开,让出空间给公子彪母女哭天抢地,一众寺人和宫女各种瞎忙。

    “方才君上言及我父?”中行吴的迫不及待很现实。

    一句问话让吕武和士匄面面相觑,陷入了共同的为难。

    怎么着?直言相告是国君派人刺杀了中行偃,再让中行吴对国君发动报复吗???

    春秋时期,贵族对国君发动攻杀的事情可不止发生过一件,只是摆明阵仗开干比较少,一般就是设局伏击,或是用刺杀的手段。

    吕武深呼吸一口气,轻声说道:“此事……,且容后再议。”

    那件事情着实是太大条了。

    仅仅是国君派人刺杀自己的臣子这一点来看,足够晋国发生大动荡的。

    荀氏(中行氏)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难道真的跟国君摆明阵仗开战吗?

    到时候,其余几个卿位家族应该站在哪一边?其实站在哪一边都是错的啊!

    士匄欲言又止,低低叹息了一声,轻声对吕武说道:“君上之言,不听也罢。”

    讲的不是国君承认刺杀中行偃的事。

    国君看似要薨逝,临死前爆了这么一个大料,搞得吕武和士匄有些晕乎乎的。

    而且国君还有另外一个“料”是关于刺杀智瑩的真凶。

    智氏现在已经不行了,再加上智氏唯一的继承人智盈年幼,他们没有能力去报仇。

    考虑到智氏被阴氏所庇护,刺杀智瑩的幕后凶手暴露,会导致阴氏必须入场的。

    众人没有离开宫城。

    他们来到“下”宫这个地方,选了个赵庄姬之前很喜欢待的庭榭,周边被卿位家族带来的武装力量团团保护住,宫城卫士被驱赶到一边去。

    气氛很不对劲之下,没人多哔哔什么,一直拿眼睛在注视吕武和士匄,看吕武的时候会更多一些。

    这里的环境挺清幽,地面铺上了密密麻麻又圆润润的碎石子,建筑物的用材明显都是使用名贵的香木,有一条宽约一米左右、深度不会超过三十厘米的清水环绕庭榭。

    要是在夏季,这里绝对会是一个避暑的好所在,冬季过来就很比较不合适了。

    众人现在需要吹一吹冷风,尤其是中行吴现在亟需冷静一下。

    “若君上薨逝,便由公子彪继位?”士匄率先打破诡异的安静。

    吕武却是知道士匄对国君不满到了一种极致。

    真实情况是,吕武对国君也非常不满,内心里多多少少则是有点佩服。

    姬周几乎“光溜溜”回国,尽管只是把控国政不到一年的时间,展现出来的才华却是个有为之君的素质,并且发展晋国的思路很清晰。

    只是吧?国君的胆子太大了,甚至可以说是大到了惊世骇俗的程度。

    这种人一天不死,哪怕是一再面临失败,只要给成功一次,晋国各个卿位家族的灭顶之灾也许就悄然降临了。

    士匄讲那一句话让好几个人脸色大变。

    尤其是羊舌肸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搞什么啊!

    尽管国君的状态很不妙,也许养一养能好的。

    士匄是在给国君判死刑吗?

    吕武用警告的眼神瞪了士匄一眼,其余人以为吕武要训斥士匄时,说话声出现,道:“便由公子彪继位。”

    我靠!

    真的要给国君判死刑啊???

第638章:八“卿”遭围攻,谁脑子被门夹了?

    可以想象吕武和士匄现在有多犯愁。

    他们搞不懂国君得自爆行为是有什么目的,思来想去国君这么干会有好处,问题是会给下一任国君埋下极大的隐患。

    必须了解春秋中叶,才会搞懂很多的东西。

    或者说,阅读史书必须契合当时的社会价值观以及普遍的民情、思想,才能将事情真正的洞察。

    有很多的事情用现代的思路去评判古人的所作所为,就是用后世的价值观和思想观在进行思考,得出来的结论肯定是现代人的理解,也许并不是一个正确的答案。

    国君承认杀死中行偃?其实就是一件代价不大的事。

    现在当然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死”这么种玩意,只是国君杀死一个臣子的代价要远远小于臣子弑君。

    首先要明确一点,也就是中行偃参与了弑君,等于荀氏(中行氏)产生了不忠的行为,再跟公族结仇了。

    以上面那个为基础,既然荀氏(中行氏)先出招了,难道不允许公族进行报复?恐怕是没有这种道理的。

    以春秋时期……,尤其是晋国的自有国情,国君不像其余诸侯国的一国之君那么有权力,属于国君应有的尊严还是该有。

    这样一来,晋君无法像楚君那样,也就是楚君想让哪个臣子去死,臣子不自己去死,楚君哪怕臣子没有罪名也能够名正言顺地下令动手。

    目前南方的诸侯国跟北方的诸侯国有比较大的不同。

    南方霸主楚国带动的风潮是,国君哪怕不是一言九鼎,也是话语权极重。

    在北方则是在晋国的带动下,北方各个诸侯国的臣从某种程度上能够跟一国之君相抗衡。

    这样也就出现了一种很泾渭分明的区别,南方的一国之君想搞垮谁或是杀死谁不麻烦,北方的一国之君想弄谁需要三思而后行。

    从某种角度来解释,南方诸侯国的臣是“臣子”的一种,北方诸侯国的臣则是“臣工”这种。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啊。

    “臣子”就是君王麾下可以任意差遣和打杀的奴隶。

    “臣工”则是众人给国家的打工人了呗。

    无论是在任何时代,主人想怎么弄奴隶就那么弄,再有权威的老板想搞打工人顶多就是辞退。

    说白了就是“臣子”连自己的死法都没资格选,“臣工”干得不爽还能喷老板一顿再辞职走人。

    当然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有,像是某个朝代,大臣想给野猪皮当奴才还要论资排辈,一个奴才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抢,给个高官厚禄都没有奴才的地位吸引人。就问,思想到底扭曲成什么样,贱不贱吧。

    然而,了解到那个时代奴才才是“贴心人”会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和是个金饭碗,相反杀个大臣扭断小鸡仔脖子还容易,就能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去抢个“奴才”的地位了。

    当奴才远比当大臣有排面,并且奴才跟主子是荣辱与共的关系,大臣顶多就是个临时工。这种社会现实之下,想着当奴才,是不是就挺能理解的?

    所以,阅读历史真的需要契合当代的情况,每一个时代总是有属于自己的“流行”,免得很多事情看来是那么回事,然而真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吕武和士匄在郁闷的不是国君承认杀死中行偃,他们感到措手不及的是国君没讲出来的那个“大料”。

    在了解到是国君杀死了中行偃之后,吕武和士匄相处起来明显没有了之前的猜忌。

    道理挺简单的。他们怀疑是对方下的手,深怕对方给自己也来那么一下子,肯定就互相信任不起来。

    刚才国君向吕武和士匄摊牌?如果国君是真的掌握了铁证,很明显智瑩遭到刺杀不会是阴氏或范氏干的。

    这样的话,吕武和士匄还互相猜忌个什么?该是换成他们站到一起,猜忌其余的卿位家族了。

    “此事……”吕武感到很是脑壳疼,想了想才继续说道:“着手公子彪继位礼仪,君上丧事一事或可从简。”

    如果不是国君自曝出来,换作是哪一家查到了凶手,他们并不是完全无法拿国君怎么样,少不了上演一出逼宫,迫使姬周下台了;真的想搞事,还能联合荀氏(中行氏)弄死国君,再操弄晋国政治格局,甚至清洗掉“曲沃一系”也不是不行,重新换一个“宗”来接位也就是了。

    羊舌肸小心翼翼地说道:“君上尚未薨逝。再则……,君上乃是有为之君,丧礼如何从简?”

    从本质上来看,国君跟中行偃算是私仇,硬要搬到台面上也行,不就是国君跟卿位家族的斗争嘛。

    真的要扯到君权跟卿权的斗争上面,以当前的实力对比,吃亏的一定会是公族。

    这个就是姬周为什么要自曝的原因之一,将那件定义为私仇,不使得哪天被查出真相,姬周又早就入土,仇恨遗留给下一代。

    从这里能够看出一点,国君还是挺明白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秘密的这一个道理,清楚秘密只是暂时没有被挖掘出来而已。

    聪明如中行吴已经猜出那么一点点,脸色变得无比铁青的同时,握拳的双手指甲都要插进肉里了。

    然而,中行吴没忘记自己那位父亲被卷进弑君风波,除非他现在是元戎,荀氏(中行氏)有那个实力以一家抗衡全国,要不然能做的也就是假装没猜出真相。

    他们开始商议国君的后事。

    看着好像挺不当人臣,打从现实来看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毕竟,国君看着好像是真的要不行了,大臣们商议着要给即将薨逝的国君一个什么样的体面,太过于正常了。

    吕武和士匄只能压下心里关于国君自曝的困惑,忍住不去想要了解国君掌握的另一个秘密,暗中观察谁的表现最不对劲。

    这一观察下来,当属魏琦和中行吴最为反常。

    以吕武和士匄对中行吴的了解,清楚中行吴的智慧,认为中行吴的反常恰恰就是正常,形成眼神对视时不免要露出抱歉的表情。

    他们比较奇怪魏琦在忧心忡忡什么,一边商议国君丧事的规格,另一边不免更详细观察其余人,再在心里进行猜测。

    远处的喧哗声从小到大,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渐渐地,听出不止是喧哗声那么简单。

    只是喧哗声的话,也许是国君死了呢?

    喧哗声里面有喊杀和怒喝,再有外围的各家家臣先后跑过来禀告,说是有大批士兵向庭榭杀来,情况就显得比较不一般了。

    什么个情况?

    不是说没搞懂状况,是纳闷谁的脑子被门夹了,搞了这么一出围攻。

    “外间所言,众‘卿’弑君,意图谋国。”蒲元自己都是一脸的荒谬,觉得某个谁的脑子真被门夹了。

    要是八位“卿”……,不对,仅仅需要吕武、士匄、魏琦和中行吴达成协议,用得着先弑君吗?他们各自回去封地,再同一时间起兵,谁能扛得住他们的共同发难???

    几个人只是感到诧异,没有觉得多么危险。

    庭榭很大,聚集了上千来自八个卿位家族的卫队,其中阴氏的精锐甲士数量就达到两百,还有来自魏氏的一百二十重步兵,再加上范氏、荀氏(中行氏)、解氏……等等的甲士或精锐武士,要有多少敌军才能攻进来?

    只是吧,众人下意识就拉开了距离,尤其是选择远离羊舌肸和赵武。

    面对这种局面,羊舌肸简直是惊慌到不行,哆嗦着嘴皮子,抽搐着脸颊,频繁地眨眼,重复手抬起再放下的肢体动作,恨不得当场就晕过去。

    赵武则是一脸的无害加无辜,表现出来的气质是搞不清楚状况,想到了什么似得甚至有着一脸的哀伤。

    这是哪里来着?不但是赵庄姬生前很喜欢的庭榭,还是发生赵氏几个重要人物被斩杀当场的“下”宫啊!

    “我知此处有一暗道可出宫城。”赵武说道。

    解朔、羊舌肸和彘裘立刻有那么点意动了。

    吕武、士匄、魏琦和中行吴则是连看一眼赵武都没有。

    宫城有密道能通往外面是秘密,然而对他们这种人来说这个秘密就是个笑话。

    信不信几家非但知道宫城哪些地方有密道,甚至还知道入口和出口都在哪里,只是不清楚密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下去密道?真要同意赵武的建议,鬼晓得密道里面是不是埋伏了大量的人,又或者进去之后被封死,来个进得去出不来?

    赵武看到吕武、士匄、魏琦和中行吴立刻后悔了。

    这么个当口讲那些话,出于好意也不免要被猜忌,简直就是没事找事嘛!

    吕武走到庭榭里面,一点都不慌地坐下,亲自煮起了茶。

    第二个走过去坐下的人是士匄,一脸平静地坐到吕武的对面。

    “元戎,我往之窥探?”中行吴年轻嘛,再来就是很有跟班的自觉。

    解朔本来心里无比紧张,看到吕武和士匄都那么镇定,再听中行吴请示,很后悔怎么就错过了舔一波的机会呢?

    国君突然出事,他们在进宫之前能不做准备???

    现在,不管是哪些人搞了这么一出围攻,等着全家整整齐齐入土便是!

第639章:武,救我!

    讲实话,吕武根本不在乎这一出是谁闹出来的。

    其余“卿”的话?如果不是他们主导或是参与其中,一样不会在乎这种脑残行为。

    自栾书之后,晋国每次的卿位变动都要流血。

    好不容易士燮给了一个好榜样!

    后面的智瑩虽然是不光彩下台,可是也没有让卿位变动造成流血事件。

    范氏目前在“国际”上的名声有些臭,但是在国内的名声却是很好。

    为什么呢?因为士燮的预言对了,接任范氏家主之位的士匄又再一次进行了“让贤”的行为。

    晋国的两次卿位变动没有流血,其余人怎么看不重要,大多数的“卿”还是很想将不流血保持下去,免得一闹出大动静就要消失上至少一个卿位家族。

    几个卿位家族没有大动干戈,代表晋国至少五成的武装力量处在一种蓄势的状态,他们一旦暴怒起来谁都扛不住。

    “当是公子干所为罢?”解朔低声说了一句。

    中行吴搭腔,说道:“祁氏或参与其中。”

    魏琦没说话,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解朔和中行吴的猜测。

    在之前,杨干对君位表现出了**。

    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杨干很是缺乏对卿位家族的畏惧,性格和智商上面多多少少表现出了一些缺失。

    阴氏、范氏、魏氏、解氏、荀氏(中行氏)、赵氏算是一拨的。

    成为新军佐的羊舌氏依然被算在公族的那边。

    尽管晋国已经开始趋向于中小家族难以生存的局面,他们联合起来的力量还是能够占到晋**事总实力的三成左右?

    公族在“沫之战”初期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很堪忧,后来被逼拼命还是表现出了霸主**队该有的素养。他们联合起来的封地、人口和资源不算少,却是只能在晋国总军事实力里面占两成左右。

    之所以公族只剩下两成,主要是“沫之战”让他们损失惨重。

    这里的比例不是单独算封地、人口和财力,需要将上面那些数据算在其中,又估测军队的战斗力,得出一个实力的占比。

    简单的说,一样是有一百万左右的人口,同样的财力之下,公族所能展现的临场战斗力不如卿位家族。

    这个也是一种理所当然!

    同等兵力之下,几个实力比较弱的卿位家族或许跟公族半斤八两,强大的那些卿位家族则是在战斗力上绝对完胜公族。

    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卿位家族每一次都需要纳赋,能不在平时更注重于操练吗?

    公族混吃等死了多少年,还能保住基本战斗力,算是比较不错了。

    再则,卿位家族之中实力较差的“士”、“徒”和“羡”会在一次次交战中被消耗掉,一再参战又能够活下去就很说明素质方面的质量了。

    其实还有另外一点,晋国的中小贵族想找谁投靠,优先的选择并不是公族,会是某一个卿位家族。

    这样导致的是卿位家族每每能够从中小贵族那里获得择优的补血,以至于出现强者恒强的局面。

    当然了,晋国的军事总实力的战例是那样,打起来的不确定因素还是非常多的。

    最为简单的就是能不能团结这个问题,再来就是武备方面的差距,要不然就不会出现一个人口四五亿的国家被一个一亿人口不到国家爆锤的事情了。

    几个大佬那么镇定,使得另外一些心里发虚的人逐渐冷静下来。

    他们依然是刻意互相保持着距离,轻易不敢随便向谁靠近,或是让谁凑过来。

    “当是公子干。”羊舌氏哭丧着脸,又说道:“祁午乃是‘阍卫’,即便祁氏非是主谋,必有参与其中。”

    道理并不复杂的。

    祁午是“阍卫”啊!没有他的允许或放纵,乃至于是祁氏直接参与,数千的士兵怎么进城,可能也是早早就藏在宫城。

    前方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不少,发动围攻的敌军无法从装束辨认出是来自哪一家,旌旗什么的更看不到,要是喜欢交际会友则能辨认出一些熟人。

    几个家臣向自家的主人汇报,根本就没出现什么意外,参与者全部来自于公族。

    羊舌肸在发现好几位“卿”时不时用不善或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自己,吓得心脏跳动速度控制不住加快,脑子一阵阵的晕眩就是昏不过去。

    “我实不知也!”羊舌肸进行苍白的辩解。

    没人搭理羊舌肸,是那种劝慰或怒喷都没有,好像就压根没这个人。

    这样的局面更是让羊舌肸感到害怕,哭着一再解释,没有得到回应干脆拔出剑来,招呼自家的武士出去杀敌,要以这样的方式自证清白。

    解朔本来要拦下羊舌肸,做之前先观察吕武的反应,发现吕武没给任何阻拦的信号,控制住拔剑迈腿的动作,心想:“元戎仍需公族有卿位?”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除非有证据表明羊舌氏也参与其中,要不然在国君马上就要薨逝的当下,将八“卿”之中唯一的公族弄死,会吓得全体公族瑟瑟发抖,极可能出现狗急跳墙的局面。

    另外,一旦非公族的“卿”将羊舌肸弄死,哪怕是给出再有力的证据,一样会让中小贵族变得人心惶惶。

    羊舌肸要出去拼命,一露面立刻让围攻的敌军先爆发出欢呼,随后则是一阵阵的哗然。

    那些发动围攻的敌军,他们大概以为羊舌氏要加入除贼行动,搞明白羊舌氏的拼命对象是自己,能不错愕外加愤恨吗?

    有了羊舌肸带头拼命,羊舌氏的武装力量从之前的打酱油,变成冲上去扛在最前面。

    其余的几个卿位家族的士兵先后得到来自家主的指令,一旦羊舌氏的人有什么不对劲,他们就要连羊舌氏一块收拾了。

    “羊舌氏……,果真不知情?”士匄提出了疑问。

    吕武笑了笑没讲什么。

    目前羊舌肸到底是公族还是卿族?估计连羊舌氏都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定位。

    仅仅是羊舌肸能够经常跟几位“卿”待一块,怎么都要有人去进行联系,哪怕羊舌氏不直接参与,当个通风报信的角色也很有用的。

    吕武心想:“我还以为士匄已经变成了一个老油条,没想到政治智慧还是没培养出来。”

    很多事情不要去在乎过程,看一个结果就行了。

    在政治层面之上,结果永远比过程重要!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不管羊舌肸之前扮演什么角色,他都带着羊舌氏的士兵冲锋在第一线,等于公族爆发内战了呀。

    仅仅是公族爆发内战这一点对卿位家族就是一种利好,使得本来就是一盘散沙的公族加剧内部的互相不信任感。

    以后公族里面谁再想搞出什么事情,他们想联络谁又或是想跟谁一起合谋,困难程度增加的不会只是一点半点。

    在晋国内部,公族越弱越好对于卿位家族早就形成了一种共识,几个老牌卿位家族一直以来也是那么干的。

    因此,吕武就任元戎之后让公族出现了“卿”,不是没有惹来非议,好几次士匄甚至都将话给讲明了。

    话又说回来,不算羊舌氏的话,八“卿”之中能够算得上是老牌卿位家族的好像只剩下范氏和荀氏(中行氏)、赵氏了?阴氏、魏氏、解氏都是新晋靓仔来着。

    现在晋国的大部分话语权掌握在吕武手里,有人欢喜有人忧成了一种必然,对于卿位家族之外的中小贵族来讲则是一个好消息。

    为什么那么说?证明晋国不存在什么天花板,只要能立功又善于发展家族,再能处好交际关系,不是无法成为卿位家族呀!

    羊舌肸带头冲锋,有了羊舌氏拼命,其余的卿位家族武装力量再跟上,围攻者变成被反突围者追在屁股后面大杀特杀。

    “主,新军佐俘获公子干。”蒲元带来了这个消息。

    他又说道:“听闻消息之众家率兵而来,于城外不得进。”

    这个“城”是宫城。

    “新田”是晋国的都城,再以晋国贵族的尿性,谁出门都要带上至少上百护卫,一再出事之后增加在“新田”的武装力量,搞得“新田”就跟一个大兵营似得。

    在那种现状之下,不出事看不出什么,一旦出事哪一家都能拉出一大批士兵,并且还是着装阴氏出产甲胄,手里的家伙一样是采购自阴氏的兵器。

    没有多久,羊舌肸押着杨干来了,一起出现的还有祁午、贾硕等一些公族的封主。

    杨干被堵住了嘴。

    其余人倒是能讲话。

    有些公族封主一来就破口大骂,骂的是所有“卿”都是乱臣贼子,会不得好死啥啥啥的。

    他们认定晋国再一次发生弑君,并且所有“卿”都是参与者。

    “君上已薨?”吕武问的是羊舌肸。

    杨干都做出这种蠢事,还拉上一大批人陪葬,但凡国君还有口气,不至于的。

    事实上,吕武将事情看得很明白,他们在进城之前,国君肯定是有布置了一些什么。

    比如,有那么多的公族军队藏在宫城里面。

    国君未必是想动手,可能是出于防范未然的心思。

    他对自己的那个胞弟很溺爱,不会刻意去隐瞒什么,使得杨干知道了那个暗手。

    结果好了,他明显低估了自己这个胞弟的蠢,更没想到这个胞弟有那么大的野心。

    吕武示意让杨干可以说话。

    杨干嘴巴里的东西被拿出来,要破口大骂却是看到吕武平静地看着自己,破骂变成哀求:“武,救我!”

    咦?

    这是向吕武求饶,还是向赵武求救?

第640章:这下成为四朝元老了啊

    蠢人以自己的意志为主导,脑子越是清醒就越有可能干出蠢事,相反脑子晕懵的时候可能在无意间干出一件聪明事。

    那声呼救就是杨干害怕到失去主张后,干的聪明举动。

    晋国叫朔、武、单、勇的人非常多。

    在场的人其实不止吕武和赵武的名是“武”,好些个没法露脸的人也是“武”这个名。

    那些无法露脸的人可定救不了杨干,只能是吕武或赵武了呀。

    只是吧,杨干不愧很蠢,犯下围攻八“卿”的事,怎么觉得自己还有救呢?

    也许……,杨干还真的能抢救一下?

    毕竟,他的兄长是国君,是国君不一定能救下,是刚刚死去的国君就不一样了。

    晋国的公室非常内卷,不是储君根本无法待在国内,姬周在回国站稳脚跟后立刻将弟弟杨干接过来享福,平时几乎是对杨干有求必应,能够知道是多么溺爱。

    大家都知道国君非常溺爱公子干?国君才刚刚薨逝,尸骨未寒的时候杀死杨干这种事情,干了是一种法理之中,却是缺了人情味。

    也就是说,哪怕杨干会被处死,怎么都该先晾一段时间,等大家对姬周的记忆模糊了再处决杨干最合适。

    那一声求救将赵武吓得够呛!

    对,赵武的母亲是公室女,天然上跟公室会比较亲近,双方的关系是怎么都无法完全斩断的。

    在晋景公时期,赵庄姬就一直是居住在“下”宫,历经晋厉公到姬周这一代国君,她并没有从“下”宫搬走,一直住到逝世。

    赵庄姬死后,“下”宫并没有新的人入住,平时依然有寺人和宫女进行打扫,可见姬周对赵氏还是有点想法的。

    而杨干因为赵武有公室血脉的关系,回国之初没少两人一块玩耍,后来姬周对赵武失望,导致杨干极少找赵武一块寻乐子了。

    有一句话叫“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之前赵武跟杨干玩得来不是什么秘密,大家一听杨干的求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在对赵武发出呼救。

    吕武扫了一眼满脸错愕的赵武,不等赵武进行解释,视线转到杨干身上,问道:“公子可曾听闻‘尸骨未寒,束甲相攻’之典故?”

    其余人知道那是齐桓公小白薨逝后的故事。

    无缘君位的晋国公子基本会很落魄,杨干可没有姬周的幸运,读书不多之下,没有人给讲史,并不知道吕武在说什么。

    事实上,哪怕是拜了单公姬朝为师的姬周得到的待遇也是一般般,不单单是因为单公姬朝穷,主要还是身份摆在那里,导致姬周从单公姬朝处获得的教育也不多。

    收留晋国公子的众人,他们除非是盼着“重耳”的故事重演,要不真心不会尽力去教导,甚至还要凡事悠着点,免得当代的晋国国君将视线移过来。

    为什么?就因为“重耳”的故事太出名了呀!

    吕武看到杨干一脸的懵逼,故不再理会。

    很有眼力介的解朔重新将杨干的嘴巴塞住,示意武士看牢一些,不要再让杨干抢存在感了。

    吕武看向了一众公族,目光停在了祁午身上,沉声说道:“祁氏有罪,黄羊罪不至死。”

    本来一脸平静的祁午一下子泪奔了,一边哭泣一边说道:“我父以诚侍奉君上,祁氏不当得此回报。”

    那个“黄羊”是祁奚的“号”。

    要说祁奚对姬周有多么的真诚,不是当事人很难百分百论断,超过七成以上则是能看出祁氏很希望从公族转变成为卿族的。

    今天这么一出,祁午完全是怕当代公室直系的下场会不够惨,为了出心中那口恶气,代价会很大!

    吕武认识的公族封主挺多,没打算一个一个搭话,更不会当场进行审问。

    他尽管猜测国君应该是咽气了,还是派人前往最终确认,得到答应让人将一众俘虏押下去看管,领着几位“卿”前往“冬”宫。

    借着吕武等人刚才说事的机会,几个卿位家族连同宫里寺人、宫女干活,庭榭外面已经看不到尸体。地面上则是还有着处处的血迹,一些寺人和宫女正在洒水和清扫,忙着清理掉战后的痕迹。

    接近“冬”宫时,能够听到那片区域传来了哭泣声。

    他们重新来到那间卧室门外,停下脚步接受国君未亡人以及公子彪的行礼。

    “君上突兀离世,临终并未留下只言片语。”国君未亡人说道。

    几位“卿”脸色并不一致。

    吕武和士匄对视了一眼,有些感到纳闷,更多是心里松了口气。

    不管国君到底掌握了什么秘密,他们认为国君最好带着那个秘密入土,不要再给局势大好的晋国多事了。

    只是吧,他们又多多少少觉得可惜,一旦国君将秘密说出来,也许他们能做点什么文章?

    “魏氏……”士匄先让彘裘隔开魏琦,再换了一下身位,凑到了吕武的耳边,嘀咕道:“上军将神色有异。”

    吕武没吭声。

    魏琦是有些不对劲,很难不让吕武和士匄多想。

    他们不止一次在脑子里分析,思来想去着实难以找到魏氏为什么要刺杀智瑩的理由,越想心里越加困惑。

    刺杀智瑩到底是不是魏氏干的?

    如果魏氏跟智瑩遭遇刺杀没关系,魏琦听了国君一些含糊不清的话,为什么会出现神色有异的异状呢???

    压下脑子里各种想法的几位“卿”,他们亲自前往卧榻确认国君薨逝的事实,看完即刻退出卧室。

    这位国君势单力孤地回国,就任君位十二年,哪怕很多功绩是躺着给赚到了,少不了得到一个有为之君的待遇。

    一国首脑嘛,其实就是看在位期间国家的状况到底怎么样,真不是单独来看君王有什么作为。

    哪怕是某位君王很有作为,然而国家却是每况日下,什么睿智、勤勉、有为等等都会成为负面评价,比如聪明反被聪明误、不做不错多做多错、有为还不如无为等等。

    相反那些十分幸运能够获得猛人帮忙主政理国的君王,他们再怎么花天酒地和举止荒唐,但凡国家呈现一种上升趋势,死后少不了得到一个正面的历史评价。

    吕武的心情或多或少有些沉重,以至于低叹了一声,说道:“时也,命也!”

    他对春秋这一段历史的了解很少,有些模糊印象的知道姬周是个很厉害的君王。

    从姬周的一些表现来看,是个挺有想法,并且还有伟大理想的君王。

    尽管姬周一再强调要保卫诸夏文明是为了晋国的霸业,能说理想不伟大吗?

    再看看姬周的一些手腕,不是公族那么拉垮的话,但凡公族能够给点力,他还真的能借势玩出花来。

    场地换成了平时开朝会的大殿。

    君位上变得空空如也。

    众“卿”屈膝跪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国君未亡人抱着公子彪坐在君位左侧不远处。

    带兵来到宫城,说不太好是来勤王,还是来助贼,反正就是一大帮贵族,他们一样被放了进来。

    这一帮贵族对消息的了解很缺失,只是从夫人、公子、寺人、宫女的打扮得出验证,也就是国君已经薨逝的事实。

    什么打扮?不就是换上丧服嘛!

    暂时没人去过问国君怎么就给死了,存不存在被加害的可能性等等。

    场面很安静,吕武坐了一小会站起来,先从士匄开始,再到羊舌肸那边有个暂停,接下来又去接触另外一些中等贵族,然后走向了公族的封主那边。

    “元戎,我等实不知今日之事呀!”屈昭看上去很惊恐,又有着十足的委屈。

    另外的公族封主神态跟屈昭差不多,害怕的同时觉得委屈到炸裂。

    吕武看着他们,心想:“看来还真的是杨干临时起意,祁午干了推波助澜的事。”

    要不怎么说杨干蠢?

    如果杨干真的要成事,怎么都要至少拉拢一个有实力的卿位家族,不是针对所有的“卿”要一起干掉。

    就算入宫城的八位“卿”全被杀死,以公族的实力能扛得住陷入暴怒状态的七个卿位家族吗?(范氏有两个卿位)

    那样做,不成功自己要带着一大帮人被祭天,一旦成功则是晋国必然会一蹶不振,智商但凡不是负数怎么干得出那种事?

    吕武温和声问道:“诸位可有新君人选?”

    事发突然之下,再则是公子彪年纪太小,晋国并没有名正言顺的储君啊!

    什么叫名正言顺?其实就是公子彪在有分量的人见证之下,隆重地举行加冠礼仪,再获得应有封号。

    现在这么个年头,“加冠”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是现代人所不能理解的。

    说白了,不管当事人多少岁,只要加冠被认可也就等于说成年能担事了。

    因此,古典的加冠典礼上一般会有一个“可质疑”的环节,也就是哪怕真的到了二十二岁,从出生那一刻起就顽劣不堪或放荡不羁,还是能判定没加冠资格的。

    各国的国君嫡长子,他们的加冠仪式其实也就是一个册封仪式,加冠之后也就成为储君了。

    处在担惊受怕到不行的一众公族封主,他们下意识看向了“陛(台阶)”上的母子,又瞄一眼羊舌肸,七嘴八舌却十足小心翼翼地进行表态。

    大致上的意见就是:事发突然什么的,请众“卿”先理出人选,公族随后进行公议,再给众“卿”一个商议后的建议。

    吕武对公族封主的答案并不满意,收起了脸上的和煦的笑容,面无表情说道:“公子彪可继承君位。”

    说完,他就一个又一个扫视过去,等着表态谁赞成,又有谁反对。

第641章:此刻起,晋国我来做主!

    吕武今年才三十五岁啊!

    这么年轻给混成了四朝元老,怎么说?

    当然,吕武刚出道要从“麻隧之战”进行纳赋算起,并不是获得贵族身份的时间点来算,也就是当了十五年的练习生才出道,混迹朝堂有二十年之久了。

    晋国从晋景公离奇的死法之后,晋厉公和晋悼公在任的时间合起来差不多是二十年。

    短短二十年之内,晋国换了四名国君,以当前继位就干到死的情况,国君更换的频率着实是太快了一些!

    从晋国国君一再短命,玄乎一点都能断定晋国的国祚长久不了,公室权威方面的下降更是肉眼可见的消失。

    按照习俗,公子彪需要至少服丧三个月才能继位。

    在这期间,晋国的元戎会代行国君的权柄,与其余的“卿”一些协理国内外大小事务。

    翌日。

    包括吕武在内的所有“卿”以及够资格到灵堂的贵族,有一个算一个都戴上了一点跟丧事有关的装饰。

    不是国君的亲族并不用穿上全套的丧服,披上一件灰白色的麻衣,左臂缠上一条白布,不用额头再系上白布带孝。

    因为之前根本没有纸张,烧纸钱什么的习俗并不存在,烧的是一种艾草以及一些莫名的枯叶。

    “君上乃是有为之君,谥号需得妥当择选。”吕武先定下了一个基调。

    碍于姬周薨逝的年纪,谥号上面其实也没有太多能选的。

    吕武那么讲,主要是在提醒恶谥什么的就不要提了。

    君王得到恶谥固然是一种否定与惩罚,一帮大臣岂不是也要留下恶名?

    所以了,一个朝代的大臣,没人喜欢为之服务的君王获得一个恶谥。

    姬周在位期间,晋国没有发生影响太大的动荡,甭管是不是在他的策划中和指挥下取得的成绩,反正跳得最欢的秦国、齐国和卫国相续得到惩罚,晋军更是取得了“沫之战”的大胜,打得楚国隔年不敢再行北上。

    有了那些成绩打底,怎么能够给姬周定一个恶谥?怎么都说不通的呀!

    需要吕武去进行定基调,无非就是关于国君使刺客的手段杀死中行偃的事情变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

    身为一国之君用刺杀的手段弄死自己的元戎?不但失去了为君者该有的气度,手段也着实是太过于恶劣了!

    众“卿”一听就懂了,美谥什么的姬周就别想得到了,他们需要从平谥里面选一个。

    春秋时期的平谥有几个?其实根本没有后世那么多。

    以姬周的情况,他们一阵讨论下来,选出了“平”和“宣”、“悼”三个,再继续深入讨论。

    不是说好不定美谥的吗?怎么会有个“宣”的谥号???

    这里需要明白周礼对谥号的解读:惠无内德为“平”,施而不成为“宣”,年中早夭曰“悼”。

    上面的三个谥号跟姬周的所作所为和实际情况都能有点牵扯。

    要是没有派刺客杀死中行偃的事?姬周其实能竞争一下施德为“文”、除恶为“武”、辟地为“襄”、服远为“桓”这四个美谥的。

    那个“文”是姬周刚回国继任君位,颁布了很多对生民有益的律令。

    在“武”方面,白翟和赤狄消失在历史舞台,秦国彻底躺平,楚国发怵不敢侵犯,以晋国的阵营定位不就是在除恶吗?

    而在开疆辟土方面,姬周也就是略略输给姬獳。所以姬獳能得到一个“景”的美谥,但姬周取得了“沫之战”大胜,晋国的外部环境更是前所未有的有优势。

    “景”的谥号解读里面包含了文治和武功,却是又比“文”、“武”这两个谥号差那么一丢丢,算是谥号里面非常称赞的一个了。

    至于后面的那个“桓”,遥远的吴国看似臣服在晋国的道德之下,不是姬周的功绩之一吗?

    当然,吴国可不这么看,他们应该是觉得晋国“人傻、钱多”什么的,觉得晋国是个好朋友,臣服什么的才不乐意。

    中行吴说道:“或可以‘平’为谥。”

    他的父亲死在姬周派人刺杀中,认定姬周哪怕在任期间晋国取得了良好成绩,还就是个“惠无内德”的君主。

    这件事情里面有预设立场。

    站在国君和公族的角度,中行偃参与弑君就是罪大恶极,属于死有余辜。

    因此,国君只是单独针对中行偃,没有殃及到荀氏、中行氏、程氏,已经算是非常仁慈了!

    然而,在中行吴的角度,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和内涵,国君刺杀自己的父亲就是不对。

    在旁观者来看,他们对姬周的感官其实不错,一个只针对个人不会殃及家族的国君,没什么理由去恶意中伤的。

    以中行偃当时面对的情况,姬周要是肯付出一些代价,还是很有可能拉上阴氏和范氏一块干荀氏(中行氏)的。

    然而,姬周并没有那么干。

    吕武心中更加倾向于用“悼”这个谥号。

    既然因为姬周干了刺杀大臣的事抵消了功绩,再给予一些挖坑式的谥号就不合适了。

    “便取‘悼’为谥罢。”吕武来了个一锤定音。

    其余几位“卿”不免心里纳闷,想法大概是:“既然早就有属意的谥号,讨论个什么劲嘛!”

    吕武选择“悼”给姬周当谥号还有一个理由,无法给予姬周一个“公正”的评价,干脆用跟年龄扯得上关系的谥号,功过让后人去推敲得了。

    关于谥号确认下来,其余的事情也该拿出来商量一下。

    士匄说道:“元戎可有安排?”

    老兄,你的权柄太大太盛,有什么要一锤定音的先说,免得大家再次讨论了个寂寞。

    吕武还真有安排,说道:“弑君之事无需辟谣;围攻我等之主谋为祁午,共谋者为贾硕……,二十余人。”

    公族干的围攻没干成,关于几位“卿”弑君的消息却是传了出去。

    一种言论的产生,哪怕听上去很是不可思议,还是会有人吃饱了撑着瞎哔哔,流传广了就成了谣言。

    吕武太知道谣言一旦产生,越是进行辟谣越会引发讨论的道理了。

    面对这么一种情况,冷处理才是最好的方式。

    他们再以铁血手段清洗那些参与围攻的公族,震慑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凡事不哔哔,就是干。

    看谁脖子上长的是两个脑袋!

    魏琦皱眉,问道:“祁氏除名?”

    士匄想了想,认同说道:“祁午乃是‘阍卫’,难逃其咎。”

    是吧?

    仅仅因为祁午负责宫城一切跟安保有关的事宜,怎么都无法摆脱身为主谋之一的嫌疑。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无法第一时间处置杨干,需要有个人来担当“排面”的角色,只能委屈祁午了呀!

    没人反对,甚至大部分“卿”都赞同,祁氏的命运也就被决定了。

    这一刻,羊舌肸很后悔为什么要竞争卿位。

    看看呗!祁氏先被国君丢出去当替罪羊,又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羊舌氏的命运会这么样?羊舌肸一想就内心深处泛起恐惧感。

    吕武同样在皱眉,说道:“不绝其祀。”

    祁氏要除名,全家整整齐齐入土的事就不要干了,留个逢年过节、忌日什么的给上香的后代,再给予一块面积小小的封领维持着过日子。

    有机会没机会都要表现一下的解朔称赞道:“元戎仁慈。”

    蛤?

    一下子要弄死公族的二十四个封主,遭到牵扯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哪里看到处置有仁慈的余地了???

    以他们的角度,没脑子的公族在蠢货杨干的鼓动下对众“卿”进行围攻,名单上只有二十四家的公族封主,没有将羊舌氏以及几个有点实力的公族牵扯进去,只是在“依法办事”而已。

    羊舌肸全程当透明人,呼吸都不敢太用劲,免得连呼吸都是一种罪过的情况发生。

    众人又商议了另外一些事情,大多是集中在对外部的应对方面。

    晋国的君位出现变动,公子彪的年纪太小,不免要让各个诸侯国产生想法。

    可以预见的是,楚国得知晋国这边的事情,他们肯定会集结大军北上试探,一旦晋国又有点要不行了的样子,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一样极有可能出事的还有齐国。

    目前齐国处在没有一国之君的状态,内部争斗中以公子光占了最大的优势。

    要是齐国认定晋国会爆发内乱,又或者晋国因为国君年纪太小不适合大动干戈,齐国的内乱估计会很快会自行平息下来,搞出齐心协力谋求恢复齐国原有疆域的事情。

    齐国到底是曾经称过霸,国中怎么也会有一些智者,一旦晋国给予机会的话,怎么可能甘心沉沦下去?

    另外,说不得有精神病的卫君卫衎也会再次犯病,寻求将大河北岸的城邑夺回去。

    “我总理国政。”吕武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用不容其余人拒绝的语气,说道:“诸‘卿’且听我言语些许。”

    姬周薨逝的消息没传开之前,该处理的公族要用最快的速度清理掉。

    士匄回应,说道:“我可暂缓对诸戎用兵之事。”

    范氏攻略伊洛之戎、陆浑戎和蛮氏的军事行动被洢水阻碍了。

    那一边有范氏的三个“师”,还有阴氏一个“师”和过万的骑兵部队。

    以地理位置来看,他们只需要向北穿过周王室的地盘,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进入公族封主的集中地。

    魏琦面无表情说道:“我可调‘令狐’一‘师’东进。”

    中行吴紧接着说道:“‘荀’地可用兵一‘师’三‘旅’。”

    解朔、赵武和羊舌肸也先后表态,动用的兵力都不少于一个“师”。

    这些兵力之中,范氏不可能将攻略诸戎的三个“师”全部抽调走,拿出两个“师”用来针对公族则没问题。

    吕武说道:“众家亦需出兵平叛。”

    讲的是那些中小贵族。

    而那些蠢货敢围攻众“卿”,国君薨逝的当下,有什么罪名还不是由“卿”来定吗?

    这一件事情还会得到国君未亡人以及公子彪的“认证”,定义就是叛乱。

    杨干要抢君位?国君未亡人和公子彪应该是乐意定性为叛乱的。

    “这一下,公族的实力又折去十之二三……”羊舌肸表情苦涩。

    关于姬周薨逝的事情,还有公子彪继位,晋国怎么都要去通知周天子,少不了邀请单公姬朝来参加丧礼。

    而周天子会派人来收集关于姬周的记录,后面再整理成为史料,用以名传后世。

    不将平叛大军计算在内,吕武要求所有卿位家族时时刻刻集结至少两个“师”的兵力,其中阴氏、范氏、魏氏和荀氏(中行氏)必须随时集结三个“师”的兵力。

    这些兵力都是在需要用到的时候,能够用最快的速度赶往预定地点进行集结,不包括他们私自征调多少部队驻扎自家封地在内。

    与此同时,吕武很快就会对中小贵族下达命令,要求他们集结或多或少的兵力来“新田”待命。

    “但使大兵聚拢,以防不测罢了。”吕武就要让各个家族没有多少兵力能干私活,降低爆发内乱的可能性。

    士匄心想:“是个好主意!大军集结在一个地方,只要卿位家族不乱,谁敢乱来就是找死。”

    那么,他们这些卿位家族会乱起来吗?

    看看没有人去在乎国君带进土的另一个秘密,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不管国君要搞什么,吕武和士匄已经取得共识,过去的事情暂时可以放下,先稳定局面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一搞,不知道要闹什么场面的国君,诸多的努力随着咽气得到一个连半途而废都不及的结果。

    当然了,吕武和士匄只是“暂时”放下,某天需要的时候,呵呵!

    等待吕武将想说的话说完,目光扫视众人,用眼神询问有没有谁想补充一点什么。

    一肚子火气的中行吴失去了平时的睿智,有些生硬地问道:“仅是集结大军,不若选一国伐之?”

    好像……,不失是个好建议。

    大家都以为晋国又要不行了?

    那么,晋国主动出击,用行动来证明自己依然行,还能转移内部矛盾呢。

    吕武又一次皱眉。

    他本来的想法是让某些人先跳出来再去收拾,开始思考中行吴建议的利弊。

第642章:一个时代的终结

    真要干仗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在今年发生了国君薨逝的事件,等于晋国进入丧期,谁头铁敢在这种特殊时期来招惹晋国?

    在吕武的力主之下,晋国对国君的丧事办得一丝不苟,也就是该给什么样的规格一点不少,要用到的陪葬品齐全。

    丧礼先在“新田”举行,等待列国的代表过来参加完毕,场地换成了“绛”那一边。

    这个“绛”是“曲沃一系”的“公共墓地”之类的定位,晋国的一国之君薨了都是葬在“绛”这边,公族的大部分族人也是选这里。

    由于晋国早就废除了人殉,自然看不到大批什么人被驱赶进地下墓室再落闸的场面。

    在晋国最为隆重的陪葬品是战车,规格最高的就是含“金”量充足的款式。

    那个“金”是铜,也就是打造战车时使用了大量的铜制品。

    除了战车之外,陪葬品缺不了各种类型的灯具,造型方面会比较讲究一些,规格最高依然是采用全铜打造而成。

    再来就是另外的铜制品和陶制品,像是一些诸侯才有资格使用的酒爵、食鼎,其余用餐工具等等。

    众多的陪葬品中还有兵器和甲胄,一般是穿在木人身上。

    如果是铜制品,鉴于青铜虽然也会生锈却更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关系,后世考古还能看到个模样,保存手段了得则会跟新的一样。

    使用铁制品的话?不用两千年那么久,以墓室的潮湿情况判定,几十年铁器就该变成一堆铁屑了。

    要说姬周的陪葬品里面什么最高贵,无疑是一件由玉石制作而成的甲衣,它就穿在姬周的遗体身上,钉上棺木再封闭墓穴,不知道多少年之后能够重见天日。

    墓室封闭之后,国家级别的“大巫”又是一阵唱唱跳跳。

    别说,级别越高的“巫”,他们吟唱什么玩意很难听懂,听着却是能感觉到远古与沧桑,听起来还是挺带感的。

    吕武能发觉中行吴对姬周的丧礼规则有意见,可是中行吴有意见又怎么样?

    身为人臣在很多事情上吃亏是一种必然,稍微强硬点都可能被传为嚣张跋扈,不是权臣也要被戴上个权臣的帽子。

    而作为君主,他们的嚣张跋扈会有另外的解读方式,国家强盛被称呼为霸气,国力每况日下则视为暴君、昏君啥的。

    “如此作为,于风评、国事皆有利也。”吕武只能这么安慰中行吴。

    心里有恨又极度不爽的中行吴能怎么样?他除了继续恨和不爽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可以说,中行吴要庆幸自己不是元戎,要不然需要忍着极度的恶心不适,一样将姬周的丧礼办得风风光光。

    没办法的事情,常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政治人物嘛……

    新的王朝给上一个朝代的末代之君定谥号,肯定是哪个差就选哪个,用以强调新朝廷的建立是顺天应命,从而产生一个叫“成王败寇”的成语。

    不是改朝换代的背景,以臣子的身份给君主定谥号,君主得到的谥号越差劲,只代表一众大臣也不咋地,甚至要跟着一块遗臭万年。

    哪怕吕武想要操作点什么,针对的对象只会是晋国的末代之君,理由当然也是用来彰显新朝廷的伟大、光明、正义和顺乎时代的召唤。这个不取决于晋国的末代之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纯粹就是一种政治需要罢了。

    姬周的丧礼结束了,一个时代也随之终结。

    一众人回到“新田”,由吕武将公子彪会成为新君的消息公布于众,告知晋国贵族与万民,还将派出使者团前往各国,周王室那边自然也不能少了该有的程序。

    公子彪并没有一块回到“新田”,他跟自己的母亲留在“绛”为姬周守墓服丧,一同留下的还有羊舌肸以及公族的一些封主。

    晋国会维持三个月没有君主的状态,国内外一切大小事务吕武为主,其余的“卿”为辅,一起进行处理。

    在公子彪会继承君位的消息公布之后,关于处置一应叛乱人等的命令也被下达。

    而那之前,早就有大军开过去,一家又一家的收拾。

    大多数涉事的公族并没有反抗,仅有极少数公族玩了一手垂死挣扎。

    不反抗的公族争取的是一个宽大处理,他们得到的下场比玩垂死挣扎的同伴要好上一些,比如还能有一块封地。

    反抗的公族没有死全家,只是单独留下的那个后代不但要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某天就该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吕武与众“卿”进行商议,空出来的封地不再进行分配,将全部转到新君的名下成为直属的食邑。

    大家都是大佬级别,连续三年之内干了几次削弱公族的事情,频率太多,削得过狠,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免得吃相太难看了。

    新君彪的年纪还小,母亲又是来自不入流的杞国,公族难以依靠之下,他们孤儿寡母将来会怎么样,很是仰仗吕武到底要不要选择做个人。

    而吕武不是没想过欺负孤儿寡母上位,思来想去的判断是会很不划算。

    明明有那个实力搞秦国来玩名正言顺的“化家为国”,为什么要以臣子的身份干出欺负“孤儿寡母”篡位的事情呢?

    看看那些欺负“孤儿寡母”上位的家伙,不是国祚不长久,就是成事了因为某些原因搞畸形政治。

    事实上,但凡有那个硬实力,用得着忌惮什么吗?

    凭借硬实力打下的江山,很多事情干起来根本不存在什么忌讳,犯得着顾忌一帮遗老遗少,又或者害怕某个谁有样学样???

    一开始就将该清理的家伙全部干掉,开创一个朗朗乾坤,它不香吗?!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吕武是秦国的“庶长”、“大良造”,也就是秦国的执政,一样是秦国的大臣来着?

    然而,无论是表面还是内在,晋国元戎和秦国执政对吕武来说还是存在明确的区别。

    首先,吕武是晋国的出身,等于祖上世代是个晋人。他成为秦国执政是用武力夺来,不但秦国公族明白是个怎么回事,列国也没人认为吕武真就是秦君的臣子。

    即便是某天吕武成功取代了赵氏嬴姓,史书上记载的也会是阴氏以武力灭秦,绝不是记载以下犯上。

    时间在一天又一天中过去。

    春播结束之后,各个家族安排吕武的命令开始对治下进行征召,大批大批的武装人员来到“新田”郊外驻扎。

    有大军集结,几个家族的军队因为刚刚结束征战,看着很是杀气腾腾的样子,着实让各国前来准备观礼的使节感到忧心忡忡。

    观什么礼?当然是公子彪继任君位啊!

    这一场继位将由吕武主持,先君姬周的师傅姬朝进行吟唱之礼。

    所谓的“吟唱之礼”就是代表周天子来赐下祚肉,用“雅言”介绍公子彪祖宗十八代的来历,再着重选“节”……也就是某代晋君干了什么漂亮事,拿出来专门追忆夸赞一下。

    周王室对于单公姬朝能去晋国担任那样的角色,打从事实上还是觉得挺有面子的。

    晋国的一众“卿”给了单公姬朝高规格待遇,表现出来的就是尊重周天子,再来就是打造一种温馨局面了。

    “元戎,各国使节已就位。”孙林父态度很是恭敬。

    他现在是晋国的“博闻师”来着。也就是国君身边类似于特别顾问的角色。

    另一个投奔晋国的原齐国执政崔杼则是成了晋国的下军尉,仅以待遇来看比孙林父要好。

    还不因为晋国是个军果主义国家,军事相关的职位总是显得更有权势一些。

    不然的话,国君“亲近人”的职位,看着其实会显得更雍容。

    孙林父成了“博闻师”,崔杼成了“下军尉”,着实是让卫国和齐国的来人很是一言难尽啊!

    齐国和卫国经过一连串打击,一个从当世一流强国沦落成为堪堪二流的国家,另一个很干脆从二流变成一个不起眼的三流国家。

    最为让齐国和卫国遭受打击的是,传言中的舆论倾向,讲的是崔杼和孙林父一致遭遇两个国君的各种欺辱,不堪受辱才寻求晋国的帮助。

    “我闻晏婴已是齐国执政?”吕武觉得挺讶异的。

    孙林父很是感慨地答道:“年仅二十余,便是一国执政矣。”

    事实上,吕武对春秋历史不是那么熟悉,要不然会知道晏婴成为齐国执政只是被提前了。

    这一次齐国前来“新田”的代表就是晏婴,来之后没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没有对晋国表现出多么谦卑,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使人觉得会是个厉害的角色。

    非常令人纳闷的是,卫国来的是叔孙宣伯,他还成为卫国的执政。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叔孙宣伯绿了鲁国的某位国君,被迫出逃之下成了卫国的执政?

    卫国这是打算和鲁国没完了呀!

    楚国的使节最晚抵达。

    以前晋国有什么事情会邀请楚国,楚国也同样这么干,只是两国很少会进行回应。

    “甚?”吕武看着楚国使节,难以掩饰意外,问道:“楚君薨逝?”

    什么情况?

    熊审是旧伤复发,还是“沫之战”受到太大的刺激,回国没多久就死翘翘啦???

第643章:新时代的降临

    幸好熊审不是死在交战的当时,或是亡故在兵败回国的路上,要不然楚国和晋国绝对没完。

    根据这个叫芈远的人说法,回国不到几天的熊审就突然薨了,死因有点难以进行辨证,猜测是猝死之类。

    说起来也真是特娘的悲剧啊!

    短短两年左右的时间之内,几个强国的国君先后入土,迷信一点都该好好地想一想老天爷到底是怎么了,一连有国君故去是不是在发出什么警示。

    哪几个强国先后有国君逝去?去年齐君吕环死在女人肚皮上,今年晋君姬周在病榻咽了气,还有楚君熊审死在外出游猎的战车上。

    齐君吕环就不用说了,活着的时候没干成什么事情,还让齐国变成那副模样,齐人不去破骂、挖墓、鞭尸就罢了,怀念个蛋蛋。

    倒是晋君姬周和楚君熊审在位期间成了不少。

    晋国当然是从一再内乱中重新稳定下来,并且化解了晋国西边和东面的危急。这些成绩未必是姬周策划,却是得到他的点头执行,功劳怎么都要算一份。

    不要看楚国在“沫之战”战败,楚君熊审在位期间巩固了楚国在南方的霸主地位,一度打得吴国失去半壁江山,成功地架空了几个小型诸侯国为兼并打基础。这些都算是实打实的成绩。

    事实上,作为一个领导人,哪怕那个领导人每天吃饭、睡觉、玩女人,只要国家的发展不错,功劳都会给算上一份。而这算是明摆着“潜规则”的一部分。

    讲一句更实在的话,要是没有领导人的任命(哪怕是被迫),那些有本事的人,他们有那个舞台去发挥吗?所以说功劳有他们一份,没毛病的。

    吕武有些懂了。

    算一算时间的话,晋国出使楚国的人应该还在路上,等于楚国不是得到晋君薨逝的消息才派出使节团到“新田”。

    应该是楚君熊审先薨逝,楚国派出使节团到半路得知晋君薨逝的消息,他们因为路途的关系,搞得像是来对公子彪继位进行观礼。

    这样算起来,楚君熊审的薨逝要早于晋君姬周,由于两位国君的薨逝时间相距不远,也许会在后世的一些作品中被带上一种“冥冥之中”的色彩。

    “我会派使节南下……”吕武停顿下来,不太好说是参加楚君熊审的葬礼,还是去参加楚国储君熊招的继位大典。

    芈远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试探道:“你我两国皆有国君薨逝,亦同有新君继位,不如且先罢战?”

    罢战?吕武怎么可能贸贸然做出什么回应。

    话说,楚国为什么要寻求与晋国的停战?是楚国的国力不行了,还是楚国又爆发内乱,乃至于吴国又双叒叕雄起啦?

    如果是上面那些情况,晋国就是咬牙苦撑也非得跟楚国拼了不可。

    什么晋国新君彪年幼之类?年幼了好啊!

    国君年幼,国家大小事务是元戎和众“卿”在拿主意,省了头顶上有个家伙胡搞乱搞,晋国能拿出更多的人力物力来跟楚国掰腕子。

    吕武用怪异的目光打量芈远几眼,问道:“可是贵国君位归属有所不妥?可要我国相助?”

    这并不是在嘲讽、讥讽什么的。

    别看晋国和楚国是敌对关系,关乎一国正统继承问题的方面,国君与国君是不分家的。

    可能现代人会不理解,然而春秋时期的敌国出兵帮忙扶正君位是一种常规操作,事情办完了又继续打生打死也不奇怪,只是一般会化干戈为玉帛。

    说白了,国君是独一档的生物,大臣和贵族跟国君并不在同一档。各国的国君,他们对于维护君权的立场是一致的。

    “并无!”哪怕楚国在君位上真的出问题,芈远也不会承认啊!

    吕武想了想又说道:“可需我放归子囊?”

    芈远再一次想都没想,说道:“我国并无此人。”

    卧槽?

    无情!

    不愧是战败后需要有人承认责任自杀的楚国,不拿被俘的令尹当个人是一种常规操作。

    吕武见完了来自楚国的芈远,休息了一小会又见来自齐国的晏婴。

    每每一国发生了大喜事和大丧事,一般就是各国借机交流的机会,谈成或谈崩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地方。

    进屋的晏婴先行礼才坐下,开口说道:“桓公‘尊王攘夷’,九合诸侯,平定宋国内乱,北击山戎,南伐楚国……”

    干么!?

    这是逮住晋国元戎,玩起了现场版的凡尔赛吗?

    强调晋国现在玩的套路,基本上都是齐国玩剩下的咯?

    “齐何至于此?”晏婴问得一脸认真。

    什么意思?

    别说,齐国光是吃齐桓公的老本,还真能吃一辈子!

    齐桓公创下的一些事业惠及了太多的人了,不光齐人需要缅怀,各个诸侯国也要懂得感恩。

    历来骂齐国骂得最凶的鲁人,他们从来不敢拿齐桓公来作伐,害怕引得群起而攻。

    吕武听得很认真,突兀被那么一问,诧异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况乎已过八代?齐国有此局面,非我所致,乃齐君之罪也。”

    老祖宗很牛逼,后代坐在恩泽上作威作福,再大的功劳都经不起一再的折腾和消磨。

    晏婴心里一动,想道:“好有道理的一句话啊!没想到阴武除了武功之外,还有这样的口才。”

    他还必须承认齐国现在的局面是齐灵公自己作的,不免要埋怨上一代的周天子,也就是周简王。

    当初就是周简王联络齐灵公,提到晋国越来越不像话,问齐灵公要不要振作,谋求齐国重新恢复霸业。

    上面那个秘密是晏婴成了齐国执政才知道,不怪周简王的建议,同时无法指责齐灵公有那样的雄心壮志,要郁闷只能郁闷齐国玩砸了,晋国连续出了几代厉害的元戎。

    场面变成晏婴在强调齐国“老祖宗”的牛逼,遭到吕武拿出事实来阐述“躺在老祖宗的功劳簿上沾沾自喜很不对”。

    那就是晏婴想用嘴巴来获得晋国对齐国放宽管制,任务不可能完成的啦。

    这样一来压根就没什么再好讲的。

    吕武本来已经想休息不再见人,有魏绛先前来拜会,又想引荐叔孙宣伯。

    “魏氏寻求卫国邦交之权?”吕武跟魏绛不熟,需要知道引荐叔孙宣伯是魏绛个人的主意,还是魏氏给魏绛的任务。

    叔孙宣伯在当代已经成为名人啦!

    不是谁都有那么好的胃口,是吧?

    再来是,有好胃口的话,不是谁都有胆子敢在已经薨逝一国之君的头上种草。

    最为重要的是,叔孙宣伯本就是鲁国的公族,用怂人的描述来讲就是“越龄扒灰”了呀!

    现在的情况是,谁提到叔孙宣伯都等于在抽鲁国上上下下的脸。

    也就是,卫君卫衎不愧是个精神病患者,敢做出任命叔孙宣伯为卫国执政的操作。

    卫君卫衎这么干,几乎是等同于宣告卫国不打算好好过日子,要跟鲁国玩激情四射的活动。

    那啥,国君是个精神病,该怎么办呐?

    吕武没有马上见叔孙宣伯,还用很有深意的目光盯着魏绛看了一小会。

    “主?”葛存得到召见,先行礼又看了一眼魏绛,品味了一下下现场气氛,说道:“敬请吩咐。”

    吕武也没废话,问道:“卫国与鲁国近来如何?”

    还有魏绛在场呢。

    葛存选了一些能说的讲一遍,想到了什么似得,补充道:“宋复又赠土予卫,听闻乃是卫执政功劳。”

    呦呵?

    这么看起来,叔孙宣伯不止点了“扒灰”的技能,邦交上面也是很有一套的?怎么在鲁国当执政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吕武当然知道卫君卫衎是个精神病,了解到卫国当前的现状,又知道卫国重新搞定宋国,一些事情也就不难推测了。

    很明显的事情,卫君卫衎绝不是病情加重才任命叔孙宣伯为卫国执政,摆明了就是要从鲁国那里谋求在晋国身上失去的损失。

    而鲁国近百年来一再表现拙劣,离得太远的列国可能不清楚,几个邻居谁不知道鲁国的嘴炮杀伤力百分之一百二十,实际动手的战斗力却只有五?

    叔孙宣伯好歹当过鲁国的执政,对晋国受不了鲁国的事情很门清。他对鲁国内部事务更熟悉,铁了心要干些什么事情,伤害对比上绝对要比“张某人”更大!

    那个“张某人”是谁?关键词:科举屡次不中,上党人、怂人。

    得知了那些事情,吕武已经不打算见叔孙宣伯,无关于叔孙宣伯的人品,纯粹就是吕武的身份不合适。

    卫国要跟鲁国打生打死,去呗。

    晋国可以先站在旁边看戏,必要的时刻还能拉偏架,为什么要过早入场?

    “绛。”吕武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卫鲁之事,且冷眼旁观便是。”

    魏氏被鲁国搞得非常不爽?换作任何一位“卿”负责跟鲁国搞邦交,还能少被鲁国气或坑吗?

    曾经的郤氏就不止一次被鲁国坑过,每一次都气得跳脚,甚至还发生过郤琦直接当着鲁君的面,进行破口大骂的事情。

    结果好了,本来脾气就暴的魏琦直接在史书上变成一个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处在嚣张跋扈状态的人。

    一个人真的能那样?没把其他人怎么样,要先自己脑淤血死掉的吧???

    魏绛有些怔怔地应道:“是。”

    不是“诺”。

    也不是“唯”。

    纯粹就是魏绛不理解,外加搞不懂跟吕武的相处状态,甚至觉得有些被看轻,心里满满的不是滋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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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领主介绍:
一觉醒来到了春秋时代的晋国,成为一名小领主。晋国刚刚发生国君号召多家贵族一同消灭赵氏家族不久。国内余波未平;国外动荡连连。魂穿成为小贵族的吕武,决定在进击成为大领主之前,先用后世的知识,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而这是一个穿越者无论干什么,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发明家的时代!春秋大领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秋大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