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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荣誉与忠诚     春秋大领主txt下载     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44章:可以开始玩变革啦

    吕武要多么迟钝才能没有察觉到魏氏变得对阴氏感到忌讳和冷淡?

    其实魏氏的做法不但让吕武没搞懂,连带各个家族也是看不懂魏氏的操作。

    吕武是元戎了。

    大家伙对阴氏的了解仅限于表面,只是不会还有人觉得阴氏战斗力高,完全是吸收了郤氏和栾氏的养份吧?

    事实上,阴氏还真的继承了郤氏和栾氏的一部分战法。这个也是这个家族吞并那个家族之后,必然得到的好处之一。

    在这个知识匮乏的年代,获得什么知识都是弥足珍贵的,何况是来自老牌卿位家族的作战技法?仅是阴氏获得来自郤氏和栾氏的遗产,足够各个家族羡慕到不行。

    吕武是元戎,阴氏看上去很强大,是什么让魏氏不再与阴氏保持以往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呢?

    可能是魏氏察觉到了阴氏的野心,害怕保持亲密无间会被拉入深坑。

    也许是魏氏觉得两家过于亲密,会让其余家族心生必须联合起来灭掉强强联合的阴氏和魏氏。

    要不是吕武作为当事者,少不了暗自猜测是不是在演戏,阴氏和魏氏想要挖坑把谁埋了。

    然而,吕武并没有得到来自魏氏的任何商议,甚至连隐晦的暗示都没有,魏氏自从魏相英年早逝就改变了家族的外交策略。

    现在的魏氏跟阴氏保持着相对良好的关系,也就是不会反对阴氏想做什么,遇到事情了会进行配合,双方的沟通却是远比以前少太多了。这种隔离感只有当事人能察觉得出来,外人还需要阴氏和魏氏在某件事情上爆发剧烈矛盾才能回过神来。

    “魏氏在西并无异动,未见人口转移、囤积粮秣、兵甲器械。”葛存来也来了,怎么都要说点事。

    目前阴氏在西边的利益侧重很大,几年间确认了好些封地的归属,很多是自己攻打下来的无主之地,一部分是从晋国这里用功劳换取,更多则是从秦国身上薅的。

    秦国对外的联系已经被阴氏切断,哪怕是有对外的邦交活动,包括主要负责人和一些执行者皆是来自阴氏。

    秦国公族并不是没有进行反抗,结果是得到个被杀得人头滚滚的下场。

    阴氏当然不可能完全使用高压政策来对待秦国,拉一批、打压一批、弄死一批才是一种正规流程,有一些吕武推敲的政策已经开始在秦国执行。

    比如阴氏早就有的“租佃制”在秦国推广,更进一步执行了开荒计划。

    所谓的“开荒计划”并不复杂,鼓励贵族和自由民到无人区开垦,多少年之内有多少出产都算他们自己的可自由支配财产,到了年份再进行交税。

    这一套计划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每每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增涨很大的国力,对国家未来的好处也是不可估量。

    有缺点的是动了既得利益者的糕点,会遭到来自既得利益集团的反扑,一个没扛住少不了让国家陷入动荡。

    一旦利益既得集团获胜,国家必然会向着极保守的趋势发展,社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将变成一潭死水。

    幸好阴氏不是老秦人,没有太多的人情关系与顾忌,需要衡量的是能不能压得住,又要杀掉多少贵族。

    任何的政策都少不了推广,也就是自己占便宜的同时,要让受惠群体知道颁布政策对他们的好处,用以得到一批拥戴者,再让这批拥戴者成为自家的力量,驱使他们去跟自家的敌人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

    近几年来秦国的贵族死太多,遭到牵连的当然还有该贵族所在家庭的男女老幼,以至于“雍”附近的渭水河段一度都要被染成了红色。

    辛赖于政策宣传的力度足够,再来就是有新的既得利益者来作为压盘的基础,乱看着是非常乱,政策的执行不打一丝折扣,受到政策恩惠的群体每时每刻都在增加,使得阴氏在秦国不是被广大群体越来越厌恶,相反无论在口碑还是声望方面都处于持续增涨的状态。

    吕武太懂得宣传的力量了!

    想要做好事不能闷头去做,一件事的好处哪怕是只有三分,怎么着都要往十分上呼喊,只要是真的能对人产生益处,能叫欺骗吗?这是在调动他们参与的积极性啊!

    所以了,吕武在发现魏氏对自家越来越冷淡的时候,想到的就是魏氏有没有察觉到阴氏的中间计划。

    什么计划?就是“化家为国”啊!

    为什么是中间层次?那个“化家为国”只是吕武计划中的一部分,再接下来就是尝试进行大一统,他这一代无法完成,会给后代打下良好基础,少不了植入式的灌输“大一统”的思想观念。

    现在阴氏要干的事情就是继续封锁秦国跟外部的联系,再来就是有条不絮地继续执行和推广吕武操刀下的变革。

    在这一场变革之中,直接让贵族消失属于不可能,能做到的最大力度仅是减少贵族的数量,不使贵族有颠覆国家的实力。

    并且还有一点,完全抹掉“封建”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那些什么“臣下之臣”、“我的地盘我做主”、等等贵族权限下不得。

    真的要那么“一步到位”的话,阴氏势必将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个不是取决于吕武到底能不能拉拢到更多的生民为前提,人们的观念就那个样,甭管阴氏做到什么地步,为生民又干了多少好事,只要稍微出现一个失误,有贵族勾结起来鼓动,一样会出现从众效应。

    所以就有了那么一句“群众都是愚昧的”。

    要想群众不愚昧,教育是一个关键,要命的是吕武……或者说阴氏,压根没能力去搞什么义务教育。

    比较现实的还有一点,即便是阴氏有那个财力去搞义务教育,要选择什么教材,会不会被教歪了?

    而教材会不会被教歪这么一件事情,吕武、吕阳……乃至于是三五代之内可能没问题,不代表以后不会出现问题。

    思考一下孔夫子复生会不会被一帮徒子徒孙气得再次入土的事情,估计是刚恢复呼吸的功能又要立刻咽气了。

    大怂的识字率不是封建王朝中最高的一个,大萌才是。

    初次真正得到左右国家命运大权的大怂读书人,他们是怎么做事的?大萌的读书人又怎么样?

    大怂和大萌的读书人应该教会所有有志于穿越当领导的人一个道理,利益阶层永远会存在,不要对利益既得集团抱有任何的美好幻想。

    怎么说?失去了压制与监督,情况只会是: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主……”葛存有些欲言又止。

    吕武抬头才看到葛存的模样,眉头皱起来的同时,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主母乃出赵氏,晋赵氏为大宗,秦赵氏为别宗。”葛存其实有点怕,迟疑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这话是事实啊。

    然后呢?

    葛存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秦有公族聚于少主左右,多有魅惑之言。”

    吕阳是吕武的继承人啊!

    虽然吕武非常忙碌,还是不可能完全放弃对继承人的关注。

    因此秦国公族试图从吕阳身上找到阴氏的突破口这件事情,吕武并不是完全不知情。

    “此事你不必多管。”吕武说道。

    说到底,吕武只能掌管阴氏一世的命运,某天入土之后就再也管不着了。

    什么留下组训之类的玩意?即便不成为一个笑话,也会变成臣子压制有为之君的工具。

    吕武想看看吕阳会去怎么做,没想过干连观察都没有就要一杆子打死的事情。

    在那么一件事情上,但凡吕阳遭到秦国公族的蛊惑干出糊涂事,乃至于是让吕武发现有不好的倾向,只能证明吕阳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如果吕阳能反过来利用那些秦国公族,自然是吕武很乐意看到的结果。

    晋国新君继位之后,来自各个国家的使节有走有留,大多数选择留下来就近观察晋国的未来动向。

    刚刚继位的姬彪只有五岁,要说担忧被篡位什么的,国内外基本没有这种看法。

    晋国只有公族担心卿族继续下狠手,时刻保持警惕的同时,加强了互相之间的联系。

    各个诸侯国对晋国集结大军无比关注,一直到夏收来临时晋国大军得到解散,他们才算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解散的军队不是不能再次征召,集结再解散只说明晋国是一种面临变局下的警惕心太强,不是要对某个国家实施入侵。

    吕武并没有立刻针对公族的想法,相反变成了需要对公族进行安抚,压制一些非公族却跳得太欢的贵族。

    在这种现状下,晋国新一轮职位调动显得无比重要。

    在这一次职位调动中,卿位人选不变,卿位排序照旧,司徒、司寇、士师、御史……等等一些职位则是进行了变动。

    按照常例,元戎并不再兼任其余职位。

    毕竟,元戎就是个总称,也就是元帅、执政加中军将,本身就有三种权柄了。

    晋国谁担任新军将一般会兼任司寇的职位。

    士师在长久的时间里归于范氏。

    司徒这个职位分配给了解朔。

    其余职位像是分糕点那样,这里切一块,那边咬个边角,大体上算是各有说得。

    吕武的这种做法一下子让晋国内部的杂声消失,包括公族封主在内的所有贵族,一致称赞吕武是个大公无私的人。

    其实,大公无私个屁啊!

    无非就是多多少少获得了一些好处,张张嘴巴称颂又不要花一个铜板。

    在大部分人步调一致的时候,谁敢干那种明显不合群的事,会被点天灯的!

第645章:老范家要雄起

    攘其外必先安其内!

    不会有人真认为上面那个思路是错误的吧?

    吕武要做的事情就是稳定内部,少不了需要清除掉一些无法安抚下去的贵族,要不然等外部出了事,内部又是一帮人整天上蹿下跳,什么事情就都别干了。

    与此同时,他还很有必要跟士匄多多交流。

    范氏近期有着不正常的活跃度,拉帮结派的事情干得不要太明显了。

    夏收完毕。

    中枢没有再下达征召军队的指示,倒是众贵族得到召唤必须去“新田”一趟。

    秋季的某一天,由吕武力主举办的“全国大会”召开了。

    新君姬彪是被母亲抱着参加这一次大会,到了半途就不得不离开。

    小孩子嘛,不可能长久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动弹,讲正经事时有一个孩子不断哭闹,事情还能怎么能谈得下去?

    晋国的贵族很明白一件事实,当今的晋国打从事实上是由元戎吕武和其余几位“卿”在主事,卿位之中还有一名公族在位,代表局势还算稳定,中小贵族等着看局势到底能不能稳下来呢。

    在刚才,吕武已经谈了不少事情,包括近几年晋国不会主动用兵,要求各个家族赶紧将封地置换的事情办妥。

    置换完封地之后,该搞的生产赶紧恢复,一刻都不要懈怠了。

    当然,吕武只能敦促,直接插手什么的很犯忌。

    国家不主动发起大战,各个家族对武备的事情不能放松下来,一旦到了恰当的时机会主动挑起对楚国的战争。

    晋国跟楚国的争霸已经持续了数十年,双方互有胜败之下,不知道还要争多久,并且没人有百分百的信心说己方将会获得最终的胜利。

    关于楚国也是新君继位,并不是个什么秘密。

    同样是新君继位之下,晋国和楚国消停几年很正常,谁都需要时间来稳定领导班子,先搞定内部的麻烦,才会有那个环境对外用兵,免得内部的动荡致使国战失败,又引发一连串狗屁倒炉的破事。

    上面那个是新君继位后的正常情况,不排除出现异常。

    晋国这边不用说,新君就是个童子,公族遭到强力的压制,想搞事怎么也是十来年之后。

    需要看楚国新君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要是个想马上搞事的国君,出事基本上也轮不到晋国去担忧。

    怎么说?

    不久前吕武刚刚得到来自吴国的消息,申公巫臣汇报说是吴君寿梦趁着楚国新旧君主交替之际要干伐丧的事。

    吴国是个比楚国还不讲规矩的国家,只不过因为晋国需要用到吴国,中原地区关于吴国的评价其实是经过美化的。

    这一次吴君寿梦再次表演什么叫野蛮,趁着楚共王刚死,楚国正处在权力交接的当口,要尽起大军报“芜湖之战”的仇。

    要是没出现意外,以目前的时间点来算,吴国应该已经跟楚国爆发了交战?

    那么,楚国就算想找晋国玩耍,怎么都应该先把吴国再次打趴下吧?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不知道是吴国膨胀了,还是吴国认为晋国的当权者太傻,寿梦在今年年初干了称王的事。

    原因有点搞笑,吴君寿梦得知楚国先君熊审的谥号是“楚共王”,他自己某天夜里做了一场梦,醒来之后就告诉吴国众臣自个儿也要称王。

    寿梦称王的过程很儿戏,完全不顾中原列国的感受,甚至无视了这几年吴国被楚国打得比较惨的事实,想干就直接那么干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吕武心情很复杂,今次就在大会上将吴君寿梦称王的消息公布出来。

    楚国早就称王,为的是取代周天子成为天下共主。

    吴君寿梦又是为了哪般?

    看看吴国的情况,他们是有信心用硬实力将楚国和晋国同时打趴下,再干挺有意见的每一个诸侯;还是说,吴国就只是想要爽一把,为了爽都不顾需要来自周天子麾下各国的配合了?

    士匄听完了立刻问道:“可要召回巫臣、贲皇?”

    其余人也想知道。

    吕武心里早有主张,还是问道:“诸位以为当如何?”

    晋国还是需要用到吴国,并且吴国越是跟楚国大打特打,对晋国就越是有利。

    历史上的晋国是怎么看待吴国称王,一帮君臣又是怎么在这一事件上进行处置的?

    其实,晋悼公和一众“卿”根本就是拿吴国称王当成笑话在看,觉得吴国一来没有邀请列国参加称王大典,二来没有对列国公布称王,认定就是在搞笑的。

    说不太好是故意贬低,还是不好处理,反正晋悼公以及一众晋国贵族,他们对吴国称王采取了间歇性眼瞎和耳聋的态度,不做任何反应的同时,暗戳戳鼓励吴国卯足劲继续跟楚国拼命。

    现在,一众贵族观察吕武的脸色,少不了又看了看士匄,解朔先出声,其余人异口同声地重复解朔的话,说道:“唯元戎之命是从。”

    士匄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解朔,心里骂道:“这该死的马屁精。”

    抱大腿这种事情,关乎到全家老小的性命,甚至关乎到家族的兴衰,怎么能单纯定位为马屁精哦。

    吕武心里满意,脸上没有表情,说道:“当今天下唯有一王,楚国问鼎轻重方有连年大战。”

    甭管那话是不是事实,态度很明显了。

    申公巫臣和苗贲皇需要收拾细软回到晋国。

    有了晋国的这种态度,相信周王室那边会很欣慰,周天子一定会派出公卿前来晋国进行嘉奖的。

    吕武又说道:“诸家与吴互通有无不可断绝。”

    表态是回事,继续帮助吴国跟楚国相抗衡是另外一回事。

    这种操作让绝大多数贵族的脑子转不过弯来。

    在他们的思想观念中,召回申公巫臣和苗贲皇就等于是跟吴国决裂,两国的关系肯定会出现恶化,何必再便宜卖物资给吴国啊。

    吕武说道:“礼仪与国家所需,非一般也。天无二日乃我所持,我亦需吴国与楚国征战不休。”

    这个道理不复杂啊。

    怎么一个个就不懂得变通?

    尽管还是有人不理解,碍于吕武的权势之重,他们只能将心里的不解或不满隐藏起来。

    士匄进行了插播,说道:“经由‘虎牢’花用已有变更。”

    范氏设关收税这件事业干得并不顺利,一下子让本来繁荣的商道变得冷清下来。

    卫国和宋国在这一事件上的受益很大,尤其是宋国的“商丘”已经渐渐变成各国商贾的集中地。

    正在谈大事,好歹是个中军佐,士匄怎么就插播广告呢?

    吕武有些无语地看着士匄,心想:“老范家这是攻打诸戎花费太大收益太少,近几年国家又是一再在国战中用兵延期,经受不住啦?”

    其余的贵族或是低头,又或者左盼右顾,没人对士匄的表态有什么正面回应。

    目前郑国已经变成了晋国的盟友,讲道理各条大道降低了爆发交战的危险,卡住要道的范氏应该受益才对,耐不住范氏是在郑国成为盟友之前,已经在“虎牢”进行收费。

    旧有的商道废弃,各家已经走通了新的商道,凭什么要再走老路被范氏刮一层油?

    眼见没人回应,士匄很是抹不开面子,沉默了一小会问魏琦,说道:“卫出兵袭扰于鲁,魏氏可有章法?”

    服丧的是晋国,又不关卫国什么事。

    上一次卫国与鲁国爆发战争,尽管卫国早就知道鲁国战斗力堪忧,着实没想到鲁国会废物到那种程度,卫军轻轻松松打赢了鲁军一次,鉴于卫国在晋国这边损失那么大,怎么可能不卯足劲地逮住鲁国薅羊毛?

    魏琦近期快被鲁国派来的人烦死了,一脸纠结地说道:“卫鲁相争不为罪过,为利也。”

    这件事情还是晋国给整出来的。

    没有晋国操作卫国与鲁国交换城邑,哪来不可调和的争端。

    士匄就是要大家再次加强卫国和鲁国正处在战争多发时期,用以提醒卫国那边的商道并不安全。

    吕武忍不住又再一次心里加戏,想道:“老范家到底有多缺钱啊?”

    先不提现在的军队遇到商队,哪怕是面对面碰上,要么是采购一波,不然就是无视的态度。卫国和鲁国打归打,他们还敢对来自晋国的商队怎么样?

    所以,卫国和鲁国交战,感到不安全的只会是其余诸侯国的商队,晋国的商队用不着害怕的啊!

    先屏想了想,说道:“我将告知列国友人。”

    这也是吕武猜测范氏是不是变穷了的原因之一,搞得士匄需要借晋国一帮贵族的口,去各个列国玩舆论。

    吕武还知道近期范氏在搞什么。

    估计是受到了阴氏朋友多的刺激,又或是醒悟了什么,近期范氏很活跃在各种社交场合上。

    先屏在这种场合给范氏玩起了当“托”的角色,无疑是先氏跟范氏的关系更近一步了呗。

    孙林父和崔杼悄咪咪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刚刚进入晋国这个大家庭不久,然而对晋国内部的各家族关系还是比较门清的。

    从士燮那一代起,范氏玩起了低调和谦逊,到士匄这一代却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早些年前士匄在整顿内部,看来是已经整顿好了?

    范氏想要活跃起来,他们跟阴氏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相处关系???

第646章:坐看起高楼,看他高楼塌

    哪怕是阴氏和范氏有心想要一起搞什么,除非是联合起来有压制全国的实力,要不然最好别表现得太过于亲密。

    怎么说?

    阴氏的家主是元戎,不但有赫赫战功,经营家族的能力也是极强,给予各个家族的压迫感不是一点半点。

    范氏是一个很久远的家族,成为卿位家族已经有几代人,真论起来范氏就是个在晋国的老牌钉子户,各方各面都不能有任何的小觑。

    一个家族光是历史悠久当然没有什么卵用,要是本身的实力强大,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

    如果仅是计算人口、封地和科技方面,阴氏已经超过范氏。

    为什么公认的晋国第一家族依然是范氏?就是因为他们的历史足够悠久,本身的实力也强大,更重要的是不知道隐藏了多少人脉关系。

    事实上,世人对老牌家族和新兴家族的认可度也存在区别。

    阴氏和范氏都很强大,吕武是元戎,士匄是中军佐,两个家族联合起来或许无法一下子清扫全国,对于所有人的压迫感还是能够强到使众人感到颤栗的。

    再则,元戎顺位继承人在天然上就需要盯着元戎的宝座,一旦士匄表现出对吕武的百分百顺从,不但晋国的众贵族要想一想是不是又出现栾书和荀庚的情况,各个列国看到晋国的元戎和中军佐无比和睦也该心惊胆战了。

    吕武不傻。

    士匄该懂的道理也懂。

    他们很清楚在明面上保持距离对双方都有好处,暗地里想要进行什么合作,完全可以私下隐秘点商量着来嘛。

    还有一件非常现实的事情,士匄打从心里不愿意范氏居于阴氏之下,不是说职位方面的上下级关系,而是家族声望方面的竞争。

    说到底,阴氏兴起的时间真的不长,一时的强大不代表什么,能不能维持三代人的兴盛才是一个关键。

    等待阴氏的强大维持三代人,世人才会打从心底承认阴氏轻易不可冒犯,有一种真实的敬畏感。

    “楚吴大战,卫鲁激战,齐亦多有纷争。”中行吴最近经常会邀请解朔一起拜会吕武,不一定是谈什么正经事。

    是呢。

    季节已经快要来到秋季,吕武很重视列国的动向,派出去实地收集情报的人也就多。

    吕武没搞让各个家族走商的人参与收集情报。

    这种事情,阴氏自家干一干也就罢了,教会其他人做什么?

    好像有什么问题???

    利用商队收集情报这种操作,目前的人不懂吗?别说!当代的人还真不懂。

    很多事情就是缺了一丝丝灵感,再加上本身有高强的天赋,要不然天上每天都在掉落下东西,怎么轮不到被苹果砸头上的牛顿去书写“万有引力”相关的书籍。

    其实按照魔术的逻辑去理解就行了,懂了会觉得简直超级简单,不懂之前则是会看得各种惊奇。

    曾经有人说过,一旦知识传播得烂大街,人人都能成为科学家。

    很抱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缺少了创造天赋,只能成为知识的搬运工,真心当不成科学家。

    当然了,不能否认更容易汲取知识之下,科技的进步将出现泉喷期。这个大概也是近现代各种科技层出不穷,社会日新月异的原因。

    吕武躺在一张摇椅之上一摇一晃,旁边有侍女在扇风,又有侍女喂水果,看着好不惬意。

    作为客人的解朔和中行吴的待遇跟吕武一样。

    如果有普通人看到他们三人这般模样,心里对高位者的敬畏恐怕会破灭。

    毕竟,在普通人的想象中,高位者就应该时时刻刻保持威严,平时应该忙得脚不着地。

    “楚国与吴国大战仍在‘鸠兹(芜湖)’,每日激战不止,听闻伤亡甚重。”解朔很喜欢阴氏的水果饮料,说完美美地抿了一口。

    中行吴颇为纳闷地说道:“吴君病重,公子遏统兵,安能胜楚?”

    吕武却知道吴国那一帮公子齐上阵,表现得无比团结。

    寿梦病重的消息到夏季下旬才传到晋国,使得晋国的一众“卿”觉得怪怪的。

    这几年到底是怎么了?国君一个又一个薨逝。

    晋悼公称不得是楚共王的老对头,人家楚共王继位的时间比晋悼公要早得多了。

    楚共王才是吴君寿梦的老对头,两位君主继位的时间相差只有五年,长久时间里面有来有往的相爱相杀,很少有消停的时候。

    “楚先君一去,吴或可胜楚。”吕武没有张开眼睛,讲的也是自己的推测。

    解朔虽然搞不懂内核,无论是拍马屁,还是打从心里信服吕武在军事上的成就,开口说道:“阴子所料必定无误。”

    老实说,中行吴真不喜欢解朔,觉得解朔除了会抱大腿之外一无是处。

    只是吧,中行吴又不得不佩服解朔那种一抱不松手的坚持,甚至赞赏解朔胆子够大一再将家族军队交给吕武任意使用。

    晋国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解朔羡慕嫉妒恨。

    十几年前的解氏就是一个相对普通的中等家族而已,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解氏刚成为卿位家族,两个“旅”的军队凑齐都困难,现在已经有那个实力能拉出三个“师”了。光是军事实力的增涨,十足能够证明解氏在其余方面的实力到底翻了多少倍。

    中行吴对吕武的判断进行了详细且严谨的思考,一番分析下来领悟了很多。

    “吴人与楚人乃是世仇,前番失土必是心有不甘。”中行吴说道。

    从“人和”上来讲没错,但是忘记了最关键的高层。

    吕武轻声说道:“吴之公子友爱。”

    这并不是空口白牙瞎胡扯。

    吴君寿梦不是病重吗?他大概也觉得楚共王没了,自己也得到了老天的召唤,不久于人世是铁钉板板的事,招呼来几个儿子,问谁想继任君位。

    他们玩的不是嫡长子继承的章法,采取的是有能者上那一套。

    吴国的几个公子很认真地进行商议,大多数对吴国的未来并不看好,约定让大哥先上,等大哥战死在与楚国的拼杀,老二接过大哥的班,老三等着老二战死再接着上。

    他们可没有人诅咒发誓,说要杀子传弟什么的,认为都是一家人,谁的子孙继承君位都一样。

    固然有那些公子对吴国的未来不看好的原因,怎么也能看出一众公子的团结。有他们这些公子带头,吴国谁敢在与楚国的交战中惜命?

    吕武所知道的是,楚国并不像跟吴国那般团结。

    新继位的楚君熊招为了权柄跟公族闹得不可开交,再来是上一次“沫之战”让成氏、蒍氏、斗氏损失惨重。

    这些家族联合起来要求楚君熊招必须进行补偿,要不然接下来几年的出战就别奢望他们出力了。

    楚国的封君那么豪横的吗?还是纯粹欺负新君?大概是两者都有。

    中行吴一听吕武讲那些“隐秘”,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另一个在场的“卿”,也就是解朔,他对那些事情有关注,只是很难倾心尽力去进行思考。

    解朔现在最感兴趣的是能不能当阴氏的二道贩子,寻求在各个列国发财的机会。

    阴氏崛起并稳住地位,吕武尽管平时真的很忙,多少会稍微放松下来,一些关于日常生活的“发明”也就提上日程了。

    像是他们现在用的躺椅就是吕武“发明”的一部分,其余让当前的人看上去更奇怪的玩意还有更多。

    当然了,吕武花心思去“发明”的还是军事相关,为的就是保持阴氏在科技上的领先。

    阴氏并不是将所有的高科技都拿出来用,像是投石车、弩炮、车载连弩就藏了起来。

    弩炮和车载连弩是什么玩意?不好意思得很,吕武又给“精罗”了不止一次,坚持贯彻“拿来”主义,什么东西好用根本不在乎来自哪个文明。

    说起来着实也是有些丧气,东方的强大帝国高科技不少,能够传承到后世的并不多,一般是消失在一场场战乱之中,以至于后人别说去进行了解,能不能知道有那个玩意都是未知数。

    西方的历史未必靠谱,耐不住各种以西方古代的演艺作品和游戏,里面对一些科技作品的“还原度”真的挺高啊!

    小伙子们要是有那个兴趣,还能去看背后的背景故事,乃至于研究官方放出来的各种概念图,甚至是各种器械的制作蓝图。而在这一点上,反正在种花家的各种作品里面很难能看到。(游戏里的潜艇百分百还原,以至于某家买玩具潜艇来仿造实物,敢信?)

    随着阴氏的冶炼技术以及锻造、铸造技术越加成熟,吕武倒是淘汰了环片甲,去年完成了对自家军队的换装,改为穿戴更精细的板甲,对“士”级别的人开放鱼鳞甲的购买权。

    还有另外一点,吕武不是将纸给“发明”出来了吗?不可能只是为了照顾“菊花”和用来书写,玩了一手对纸甲的研究,很快就能出现成品了。

    穿纸甲是不是在搞笑?一点都不搞笑,纸甲的防御力其实很强的!

    一旦阴氏将纸甲给研究出来,军事花费上面至少会降低八成以上,可以将更多的资金投入到其它方面了。

    魏琦到来时,看到吕武、中行吴和解朔躺在椅子上一摇一晃,稍微错愕了一下下。

    魏氏近期跟阴氏的接触挺少,魏琦急匆匆过来,是要干嘛?

第647章:下巴都快被惊讶到脱臼了

    “卫胜鲁,鲁君被俘。”魏琦来了个开门见山。

    鲁国打不过卫国?好像没人觉得有什么意外。

    要是鲁国能战胜卫国,他们才会觉得惊奇。

    当然了,鲁国也不是一直不行,他们曾经用极少的兵力战胜处在国力强盛阶段的齐国,搞得鲁国君臣集体**在史书上大写特写,还衍生出当代的好几个段子版本呢。

    哪一场?也就是“曹刿论战”的那一场呗。

    不过话又说回来,鲁国人打仗不行,刀笔方面的功力还是挺令人发怵的。

    许许多多后世流传的书籍,来自鲁人(以及后裔)的文化遗留占了五六成,历史上第一本“小说”……也就是《左传》就是鲁人写的。

    为什么说《左传》是寓教于乐的小说?懂的都懂。就跟历史学家根本不会拿《资治通鉴》当史书看待那样。

    并不是砸缸的那位当政时期极尽的各种卖国和扯国家后腿,也不是动辄喜欢让年轻人一头地的那位有被传“扒灰”历史,主要是里面好多内容跟其它几个朝代的考古发现并不一致,甚至出现了颠覆性的矛盾。

    “卫君两次俘虏一国之君矣。”解朔觉得卫君卫衎还真是彪悍啊。

    第一次当然是卫国欺骗曹国,好好的邀请会盟进行款待的场合,卫君卫衎这个精神病突然发疯将曹君姬负刍给绑了回国。

    再来就是这一次卫国与鲁国约架,卫君卫衎又干了一次战场俘虏鲁君午的操作。

    这种行为在春秋中期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外加极度的削弱君权的尊严,不是个精神病还真干不出来。

    魏琦说的跟解朔理解的就不是一回事,顺势坐在搬来的躺椅上,一坐下去就开始一摇一晃,以至于说话声都不是那么连贯地说道:“曹国出使‘帝丘’,言及卫国放归鲁君,遭拒。曹君遣使往‘新田’途中,必是请示我(晋国)出兵伐卫。”

    总得来说,曹君姬负刍本来就跟卫君卫衎有仇,得知卫君卫衎再一次干俘虏一国之君的事情,一时间有种菊花被捅的反应,情绪无比激动地要找卫国报新仇旧恨。

    吕武心想:“咋地,怎么感觉曹国变得有点飘啦?”

    晋国不是攻灭了睢水和南山一带的山戎,再将那边的城池与土地赠送给了曹国吗?

    好家伙!曹国一下子控制范围增加了大约三分之一,使得曹君姬负刍一看山川舆图,琢磨着曹国变成一个区域强国了???

    中行吴忍住笑意,说道:“近百载独见其二,两次皆是卫君所为。”

    这一下,关于卫君卫衎是个精神病患者的论断,怎么都应该遭到实锤了吧!

    并不是没人有机会俘虏一国之君,好些个贵族有机会但忌惮着不敢干,脑子正常的一国之君不会做这个对君权有害的事情。

    去年卫君卫衎也有机会俘虏鲁君午却是放弃了,大家还以为这个精神病的病情好了一些,看来今年又给犯病了。

    吕武像是确认什么似得,问道:“曹与鲁会盟,遣使可与宣战有关?”

    魏琦很苦恼地摇头,说道:“未可知也。”

    鲁国被齐国摁在地上打,鉴于齐国当时怎么都是个一流强国,列国觉得鲁国输给齐国挺正常。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卫国遭到晋国的削弱,以实力而言沦落成为三流。结果是二流的鲁国被三流的卫国爆锤了一顿?

    曹君姬负刍是多恨卫君卫衎啊?明知道鲁国是个战五渣,怎么还敢与鲁国结盟一起对付卫国。

    吕武问道:“上军将此来……”

    说好了晋国不主动出击,好好地修养个两三年。

    会议上已经通过,声音还在耳边环绕。

    卫国、鲁国、曹国,哪一个重要到需要让晋国“破戒”去推翻制定的国策?

    尤其是魏氏的利益不应该在西边吗?他们还烦鲁国烦到作恶的程度,怎么看上去变得挺积极的???

    魏琦知道是自己表现得太过于急切,更清楚讲一些有的没的说词,非但无法蒙混过关,甚至还有可能近一步造成跟吕武的疏离,苦笑说道:“绛以为魏氏信用不可失。”

    什么意思?

    魏氏负责鲁国的邦交,不管他们怎么烦鲁国,发生了鲁君午被俘的事,尤其是鲁国十万火急地进行求援,不能给无视掉的。

    吕武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答应魏琦从国家层面进行干涉吧?修生养息的决议会变成一个笑话。

    不答应?看着会变成阴氏与魏氏的关系不再亲密。

    这一刻,吕武心里破骂鲁国比烂泥还不如,明知道自己是战五渣非要逞能。

    他多多少少也对魏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自从确认魏绛是魏氏下一任家主之后,一个看着憨厚的家族开始转变得有些奸猾,一次又一次搞小动作试探吕武的底线。

    “可见过中军佐?”吕武问道。

    魏琦沉默了大约十来个呼吸的时间,满脸羞愧地说道:“绛往见中军佐,商谈两家出兵事宜。”

    吕武先“呵呵”了两声,摆出比较明显的嘲弄表情,说道:“既是如此,何必问我。”

    尼玛。

    事情还没有汇报,先去找范氏谈联合出兵?

    这是无视阴氏与魏氏的盟友关系,打算另起炉灶,还是转为跟范氏一块玩耍了?

    看看中行吴和解朔的脸色就知道了。

    他们看魏琦的表情很震惊,眼眸里面或是狐疑,或是惊诧,肯定是想到阴氏与魏氏的盟友关系变得不牢靠,甚至有可能变友为敌啊。

    解朔忍不住用纳罕的态度说道:“我等有约,以阴子马首是瞻,岂可……”

    中行吴则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国之大事,朝令夕改,不可为也。”

    就是!

    吕武刚刚成为头号监国,制定了国家的国策,不到半年立刻被推翻,要遭到多大的威信打击?

    有人前来通报,说是士匄和魏绛一起来了。

    魏绛一来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用眼神询问魏琦,得到的回应是魏琦一副疲惫模样的摇头。

    “阿武。”士匄看似对躺椅不陌生,坐下之后就自己一晃一摇起来,又问道:“为何不遣狄女伺候?”

    那个“狄女”特别指白皮肤,五官又有别于诸夏人种的女人。

    魏绛刚刚遭到士匄拒绝联合出兵,看到士匄来阴氏这边一点都不客气,心里一下子就觉得不好了。

    白皮肤系人种?阴氏一直对北边和西边用兵,再来是吕武有特别的嗜好,玩得起肯定要玩的嘛。

    一些符合吕武审美的白皮肤系女人被收集,早先还毛手毛脚,后来培养从幼年开始,培训出一批掌握很多伺候人技能的白皮肤系女仆,只是被放在“阴”地那边,等吕武长时间待在“新田”才调了一批过来。

    现在诸夏对任何的肤色与民族态度是一致的。鄙视,肯定是一直鄙视下去,不耽误一系列享受;平等什么的对同族都不存在,讲的只有阶级的不同。

    魏琦还真不知道士匄跟吕武的私交情况,一见情况心里的灰暗更深沉了一些。

    同时感到吃惊的还有中行吴跟解朔,他们还以为范氏跟阴氏平时竞争不少,关系上只是维持一种互相克制,今天看到的却非同一般啊!

    吕武没有在乎什么人有什么样的表情或态度,更没有招呼那帮人白皮肤系女仆,坐在原位继续一摇一晃。

    结果是,解朔率先跟着一摇一晃,中行吴紧随其后,有士匄加入进去,带着莫名心情的魏琦被动加入,独独魏绛屈膝跪坐在一旁的圃团之上。

    五位“卿”成一排在那里一摇一晃,看着其实还挺壮观,还有种比较搞笑的画面感。

    只是作为注视者的魏绛非但无法产生笑意,一种苦涩都快从毛细孔给溢出来了。

    吕武对士匄的表现其实有着不满。

    阴氏和范氏一直在私下保持着良好的沟通,竞争什么的属于必然情况,不闹到你死我活也就行了。

    双方保持那种默契就好,为什么士匄要这么刻意地表演?

    吕武已经知道答案。

    范氏修一个“虎牢”花费颇重,要命的是没有得到回报,偏偏攻打诸戎进行得不顺利,确实是陷入一种入不敷出的境况。

    不是说范氏的粮食储备或财帛完全枯竭,一个卿位家族真的混到这份上,他们该发疯地搞动作来“吸金”了。

    范氏只是支出远比收入多,一两年这种状态或许没事,真的出了大事哪怕不覆灭,搞到元气大伤会是一种必然。

    在当前的状态下,范氏该是发了什么失心疯才极致地招惹阴氏?他们甚至都想着阴氏能不能拉他们一把,比如阴氏拿出一些商品让范氏当二道贩子,又或是配合范氏对宋国施压。

    所以了,士匄选择表现出跟吕武的亲密,示好阴氏的同时,表明元戎和中军佐的关系很和谐,其余“卿”或其余什么都不是的玩意,别特么来瞎搞事。

    吕武睁开眼睛,扫了一眼脸色难看的魏绛,一眼注视之下让魏绛赶紧换了个很勉强的笑容。

    “魏氏可出兵。”吕武的声音听上去很平和,脸上甚至带着和煦的笑容。

    魏琦和魏绛对视了一眼。

    魏绛当然不敢随意吭声。

    魏琦低叹了一声,说道:“我若辞职,绛可否为‘卿’。”

    什么!?

    突然间搞这么一出,很突兀的啊!!!

第648章:魏氏抉择太反常

    魏琦的身体状况很堪忧吗?没有的事。

    那么是魏氏遭遇到前所未有之大危机了?如果魏氏遭遇到危机,更应该做的是赖在卿位上不动弹。

    这样一来只有一个推论,无非就是当代家主与下一代继承人的理念产生不可调和的冲突,使得魏琦身心陷入双重的疲惫。

    魏琦无比清楚魏绛根本玩不过吕武,疲惫外加各种担惊受怕,选择了自己认为最好的处置。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魏绛,每一个人心里的想法应该是相似的:“玛德。阴武才多少岁,看着健康到不行,至少能把持元戎宝座二三十年,傻到什么份上才得罪啊?”

    仅以目前发生的情况来说,魏氏从行动上当然没有得罪阴氏,关键在于魏绛成为魏氏继承人之后,魏氏的家族外交与发展策略出现了变动。

    魏氏发生了什么事和有什么新计划是魏氏自家的事,然而从人情世故方面来判断,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会牵扯到一大批人,作为一个卿位家族改变外交策略又怎么可能不产生影响?

    仅仅是魏氏没打算继续跟阴氏步调一致,产生的影响就足以引发晋国内部产生动荡。

    挺简单的道理,一个大圈子里面会有很多的小圈子,某个小圈子的几个人玩得好好的突然分崩离析,乃至于是发生了反目成仇的事情,他们跟大圈子里的其余群体平时有没有结仇,其余人会不会想要干点什么?

    吕武先是冷厉地注视着魏琦,随后转头看向魏绛时目光已经波澜不惊,笑着说道:“我(晋国)卿位岁岁变动已成常态?”

    看呗。

    数年来,晋国的卿位一再发生变动,不是那个主动辞职,便是某位卿得到个自杀的下场。

    任何一个国家的高层变动频率过快都只证明一件事情,该国家不管看上去多么和平,很多交锋只是被掩盖了起来,暗地里还不知道是怎么个血流漂杵的惨象。

    不过,那样也蛮好的。暗地里死掉多少人都是争斗者的人,为了达到某种目标死掉的都不存在无辜者,没牵扯到普通群体就算是双方在做善事了。

    一般情况下,争斗得再怎么凶狠都没牵扯到普通人,双方不管是哪一方最终上位,对普通群体都不会太严苛。

    为什么?因为“你的是我的,我的是我的,大家的还是我的”这一套逻辑支撑下,胜利者是将集体视作自己事业中的一部分,肯定是想着往好的方向经营,哪怕是一时的大环境不好,不玩脱了总归还是会步上庄康大道的!

    魏琦见吕武少有的刻薄,非但没有感到害怕,相反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玩正治的人一般心里都脏,能够将不爽光明正大的发泄出来是一件好事,代表的是爽一下就要将事情放过了。

    吕武的态度很明显:魏绛上位的那一天起,阴氏和魏氏的交情清零。

    同样得到信号的魏绛先是低头,抬头对吕武行礼时带着感激。

    毫无疑问,晋国现在大体上是吕武说了算,他想要引导局势针对魏氏,过程可能会出现激烈的斗争,可以预见的是魏氏的下场会很惨。

    那是吕武占了职位的便宜,算是一种掌握“国之重器”下的名正言顺,再来就是阴氏的小弟很多,双重配合下哪怕是范氏都不敢轻易招惹吕武,何况是处在晋国实力排行中流的魏氏?

    士匄沉默了良久,说道:“羊舌氏不可动。”

    是呢。

    八个卿位里面就一个属于公族,新君年纪那么小,动了就是将不稳定因素扩大。

    另一层面,羊舌肸老老实实当卿位的老末就好了,升职什么的可不要想。

    范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在场的人立刻就懂得范氏根本不想跟阴氏关系恶化,提出了一个合理不过的条件,接下来任由吕武去操作了。

    “吴就任上军将,武任上军佐,朔为下军将,绛新任新军将,其余职务不变罢。”吕武说完闭上了眼睛,接着享受一摇一晃的快乐。

    卿位又出现变动啦?

    那么排序就是……

    元戎吕武,中军佐士匄。

    上军将中行吴,上军佐赵武。

    下军将解朔,下军佐彘裘。

    新军将魏绛,新军佐羊舌肸。

    现场安静下来。

    解朔听到自己被降职先是一懵,想了各方各面之后,用感激的表情看了一眼闭目假寝的吕武。

    解氏的实力在这数十年是快速增加,然而总体来说有点“虚”了,别说是接任魏琦成为上军将,哪怕是担任上军佐都有点“德不配位”的样子。

    所以,只要还是在卿位之上,职务怎么变动都不会对解氏有后果太严重的影响,甚至卿位排后面一点会减少解氏身上的压力。

    中行吴看上去很平静,心里想的是:“如此一来,元戎便是把控四‘军’中的两个‘军’。”

    这位有为青年,他对自己的定位认知很透彻,不出现意外会在二十年内成为吕武的马仔,只要吕武不动荀氏(中行氏)都会极尽配合。

    解朔就更不用说了,解氏失去阴氏的庇护要被其余几个强力卿位家族分分钟吃干抹净,肯定会死死抱住阴氏这条粗大腿的。

    中行吴成为上军将。

    解朔降职成为下军将。

    上军佐是赵武。

    等于说上军就是属于吕武这一头的,中军肯定也听吕武本人调度。

    由于解氏实力有限的关系,再加上吕武会做必要的退让,范氏是作为另外一个大赢家来把持下军。

    必须要了解的是,晋国的军队就是从各个家族调动而来,以卿位家族的军官和士兵充当主力,中小贵族进行各种填补,等于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把持军权,取得的是纳赋额度的操控。

    如果军队是国家的军队,也就是国家从社会进行征召,成为哪个军团的直属长官才算是把持军权。

    有没有纳赋额度对晋国的贵族异常重要,能够左右一个家族兴衰。这个也是卿位为什么会显得重要的原因了。

    气氛谈不上什么愉快,没什么好聊的就散去了。

    关于卿位变动方面,吕武已经做好了主,当时在场的“卿”不反对,肯定就等于是得到通过,需要向各个不在场的人进行知会。

    结果是,人在家中坐的赵武得知自己将成为上军佐,愣在原地的同时表情不断变幻,回过神来用非常复杂的表情,喃喃自语道:“更近一步了……”

    注意,是“更近一步”,不是“更进一步”。

    有那么一小会时候,赵武带着十足的困惑不解,纳闷地想道:“魏氏这是什么毛病?”

第649章:阴氏还能缺了狐朋狗友?

    实际上,吕武这一次真的被魏氏搞了个措手不及,内心里甚至很是懵逼。

    魏氏察觉到了什么?

    又或者说,魏氏从阴氏这里预示到了什么危机感?

    如果不是魏氏觉得事关生死存亡,不会干出这种头铁到得罪在任元戎的事情,更不用说阴氏与魏氏的合作还算愉快这个基础了。

    这一天,吕武命人将精心绘制的地图搬过来,平铺在地上又让所有人出去,脱掉靴子踩在地图上进行观察。

    这是一张长三米、宽二米八的地图,材质什么的取当代最佳,不止有山川地势,还标注出了现有的“城”、“邑”、“邦”和一些“武城”。

    里面最为紧要的东西还有挺多,比如哪里的水源能够提供最多多少大军,哪一处的地形适合用于临时驻军,哪里适合布局埋伏敌军。

    用专业术语来说,其实就是一张很有技术含量的军事地图,并且绝对是当今年代最为详细的那张。

    “西边以泾水为界,再往西能算作阴氏的势力范围;北边从洛水中游算起,延伸到大河上游,同样全归于我的势力范围……”吕武心里想到的地区大概是战国中期时期的秦国疆域。

    他走到了地图的东北端,目光扫视着上了色的格局分布,不出声的默念:“‘祁’归于我,‘铜鞮’亦我所有。”

    如果只是看有效控制范围的地盘大小,阴氏控制的土地面积其实已经超过晋国的总体疆域了。

    问题是,强不强从来不单纯看控制的势力范围大小。

    当然了,势力范围大小其实就是代表着各种实力。

    关键在于地盘大,还要看人口数量以及产出,还有科技实力方面。

    阴氏目前的人口应该在一百七十万左右(包含奴隶),成功取代秦国会大约会增加一百五十万左右(不包含奴隶)。

    吕武很重视耕地的开垦,阴氏在粮食产粮上却是依然输给范氏和荀氏(中行氏)。

    那个不仅仅是封地在农业上面好与坏的区别,还有开发时间年代的差距,阴氏在吕武这一代才崛起,范氏和荀氏(中行氏)历经了多少代人的打拼?

    阴氏在产粮方面只是略略输给范氏和荀氏(中行氏),还是因为得到了郤氏和栾氏的遗产,后面又将“温”和“原”给拿出去置换封地。

    舍弃掉“温”和“原”从来没有让吕武感到后悔,阴氏的发展战略很明确,暂时根本不想多面开花,主体封地都在北边,南方再有封地到后面会成为负担。

    拿出来换一块看上去很烂却很有战略价值的封地,不理解的人会觉得吕武脑子坏了,等阴氏真的“化家为国”会被视为有超长远的目光,或者说叫早有预谋。

    吕武需要搞清楚魏氏为什么要跟自己撇清关系,观察山川舆图会是一种比较“看得见”的方式。

    从这一张山川舆图上面来看,魏氏的核心封地已经完全处在阴氏的“包围”之中,哪怕周边有一些其余家族,看看都是哪些家族,他们又是个什么成份,会发现根本跟被阴氏“包围”没区别。

    吕武代入现在人们的思维,想道:“各个家族的封地东一块西一块,哪一家不是同时跟好几个家族成为邻居,魏氏不至于从封地的分布就产生危机感,并且是那么强烈的危机感啊。”

    其实,最先想要让家族封地集中起来的并不是阴氏,事实上是魏氏第一家这么干的。

    到后面,也就是魏琦当家作主时期,魏氏并不是没有获得其它区域的封地,一下子又让魏氏多了不少飞地。

    然而,当前根本就没有“飞地”的概念,有也只是察觉到封地分得太散对家族的发展不利,光是运输的损耗和人力支出就是个大麻烦。

    “不是因为被‘包围’的关系?那就是跟我在秦国的为所欲为有关了。”吕武想到这里,对外招呼了一声。

    山川舆图被收起来,进行妥善储存的同时,还会有心腹进行昼夜的看守。

    这一张山川舆图只有两个人能看,一个当然就是吕武,另一个则是阴氏的继承人吕阳了。

    吕武在秦国那边都干了什么?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嘛!除了把持朝政之外,无外乎就是杀得人头滚滚。

    这些事情不是这一两年之内才发生,不至于让魏氏突然间被吓了个够呛。

    “是我在秦国一再颁布新法的关系吧?”吕武打算去士匄那边一趟,需要更换衣裳,给予家臣带人先行勘探沿途,再给一众随行人员的准备时间。

    吕武在秦国颁布的很多政令大概都跟“离经叛道”有点关系,仅仅是广大群体的普通人依靠战功能有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无疑是在打破贵族在“特权”上面的垄断。

    说难听点,贵族开恩式的给一两个泥腿子有晋身的机会,他们管那个叫恩赐。以律法形式来规定一个群体都有晋身之资?那不是在干将贵族身份进行批发的事情嘛!

    什么玩意一多就会变成路边摊货色,本来能吃独食的事情被破了规矩,一帮既得利益者还不得恨死啊?

    贵族老爷们想要的是“万世不易”,认为阶层之下的奉献和牺牲就是一种理所当然,乖乖背朝烈日面朝土,再乖乖听命去送死,为什么要有改变???

    商鞅为什么会被战国时期的普罗大众视为伟人,到了后面的封建王朝却变成一个暴虐流毒的人?

    有商鞅那一派徒子徒孙不给力的原因,要是法家的徒子徒孙像儒家的徒子徒孙那么能忽悠,至于吗?

    商鞅变法动了当代吉利益既得者的亲命,造福了广大的群体,连带后面一批又一批既得利益者的利益都受到了威胁。

    一直到经过汉文帝刘恒、汉景帝刘启、汉武帝刘彻的爷、爹、孙三代大肆批发“二十等爵”,才将商鞅搞出让人晋身的规则从某种程度上破除,破坏了“信誉度”和庄严性,进入到人治阶段。

    再后面,每一代王朝的既得利益者?谁不想人上人永远是人上人,人下人永远被人上人进行廉价驱使?

    吕武到了范氏府宅才从深思状态脱离出来,心里感概道:“那么看,魏绛还是挺有前瞻性,就是胆子太小了。”

    什么意思?

    魏氏洞察到了阴氏“化家为国”的计划了吗?应该是有那么点,只是不相信阴氏的胆子能有那么大,陷入一种纠结和迟疑状态,不敢再跟阴氏保持亲密无间的关系了。

    现在,魏氏和阴氏的亲密度清零,不代表两家从此以后就变成仇敌,简单的视为各自的发展不再进行联动就可以了。

    更直白一点的来讲,魏氏不乐意无条件配合阴氏,包括帮忙封锁关于秦国那边的消息。

    士匄出门相迎,有些不理解,又带着期盼,招呼道:“突兀前来,可有要事?”

    没事就不能串门啦?以他们的地位,还真没事就少串点门。

    吕武没有说事,简单的回应招呼,扫了一眼街道,跟士匄一块进去了。

    范氏在“新田”的府宅历史比阴氏悠久多了,占地方面跟阴氏的府宅差不多,就是格局方面比较“常规”了。

    当然,吕武建造在“新田”的府宅是用建设“要塞”的强度来搞,建成之后惊掉了一大批人的下巴。

    在那之后,各个在“新田”有足够地皮的家族,他们或多或少对自家的府宅进行了改建。

    “我此番前来,为郑、宋、卫之事。”吕武看着前方水塘上被风吹得左摇右摆的荷叶,又发现天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乌云笼罩。

    秋天就是这样,没多久之前还阳光普照,过一会乌云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遮蔽了天空。

    士匄立刻来了兴趣,说道:“郑拒不归还侵宋所获城邑,视我为无物也!”

    老范家可不会轻易放过郑国,碍于先君晋悼公的坚持,再加上吕武配合晋悼公的政治主张,晋国才接纳了郑国。

    晋国为什么要接纳郑国?还不是郑国非常有诚意,干脆利索地割肉给晋国,还有郑国后面又跟楚国卯上,来进一步展现靠拢向晋国的坚定意志嘛。

    吕武先是愕然,随后摇头笑着说道:“郑归于我,郑宋相恶与我无关。”

    晋国是老大,的确能调解各个小弟的矛盾,小弟表示那是他们自家的事情,老大总不能每一次都直接挥出大棒吧?

    郑国不愿意将付出伤亡和国力代价的城邑归还给宋国,却也没有表示要永久强占,要求宋国拿出人口和财帛赎回城邑,算是很通情达理了。

    宋国的操作比较骚,要求郑国就是必须归还城邑,一根毛一块铜板都不会交给郑国,另一边又威胁郑国君臣说要建议晋国将他们踹到一边去。

    老大从某种程度上是小弟的“筹码”没错,就是用着拿来吓唬人的,宋国要是有事先取得老大的许可,那么干并不算过份。

    比较要命的是晋国知道那么件事,是从郑国那边知道,宋国并没有事先跟晋国沟通。

    “郑宋相恶与我无关,宋卫相亲则有。”吕武也不多绕圈子,顿了顿让士匄消化消化,才接着往下说道:“曹鲁会盟,宋卫互友,郑入其局,诸侯不费光阴是也。若楚北上,焉我有利?”

    兄弟,里面有太多能够操作的地方了。

    要不,范氏出人出力,阴氏只发挥影响力,合作赚特么不止一笔?

第650章:老范家变成了香馍馍

    范氏能够有搞事的机会并不想消停,然而士匄大动干戈了几次,要命的是获利的状况有点堪忧。

    这个是士匄识人不明所造成,他先拉上赵武一块去收拾伊洛之戎,招惹了陆浑戎和蛮氏,老范家和老赵家的联军不能说被“三戎”教训了一顿,总之没讨到什么便宜就是了。

    以晋国卿位家族的标准,出征却没有获得丰厚收益都算是一种失败,一旦出征的军队损失超过一成,不用看与敌军取了什么伤亡率上的对比,逃不过一种亏本的认知。

    说白了,晋国的贵族远比其他诸侯国更现实,光是战胜敌人远远不够,要的是能够看得见的利益。大概也是这种思维,才让晋国崛起并成为中原霸主的?

    范氏几次获得收益的战争都跟吕武有关,像是早前去攻打莒国,后来收拾南燕和山戎,使他们得出跟吕武合作有肉吃的结论。

    目前的范氏为什么会有点入不敷出?还不是他们几次在郑国那边碰了钉子,光是攻打“管”就折进去一个“师”的兵力再多一点,其余物质上的损失就有点难算了。

    失败一场就让范氏那样?有这种想法的人,怕不是没搞懂任何跟军事有关的投入。

    任何一场战争都不止是用人力和物力,还牵扯到精神层面以及思想转变等等,看似极强的国家败了一场就陷入萎靡状态太常见了,何况是一个家族。

    可以将范氏的难处归纳到几个方面,连续用兵让他们的财政和库存变得紧张,再来就是治下的“士”和“徒”缺乏信心,一些依附于范氏的贵族开始觉得跟士匄一块混没前途了。

    听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个典故吗?就是质疑一个人连自己的事情都办不妥,哪来的脸去撑起集体的事业。

    士匄现在面临的就是被质疑的困境,所以魏氏跟阴氏分道扬镳对他来说是一个利好的消息。

    什么意思?

    不就是吕武可算没那么完美,使得士匄不用感觉到羞愧,连带范氏身上那种不堪重负的压力也消失了一些。

    “对何处用兵?”士匄自己搞没信心,很迷信吕武找好处的眼光。

    吕武看着突然间又觉得自己行了的士匄,心里愉悦的同时,讲了一些关于时局的看法。

    楚国跟吴国在“芜湖”大战,晋国还没有得到近一步的消息。

    仅是以楚国和吴国的实力来进行判断,人们会觉得楚国得胜是一种理所当然,吕武却坚定认为再一次的“芜湖之战”会是以吴国获胜暂时落下帷幕。

    晋国和楚国都是新君继位?头铁如晋国都想着消停几年,怕的就是一个不慎败了一场,导致列国又觉得晋国变得不行了;楚国算是没得选,新君继位又内部不稳,还是要跟吴国打一场。

    如果“芜湖之战”按照吕武的猜测那样是楚国败给了吴国,接下来楚国肯定会内卷一波,无论是哪一方获胜,楚国会再次出征吴国,压根就没闲工夫找晋国玩耍。

    士匄听得一愣一愣,心想:“一样是脑袋,阴武的脑子是怎么发育的,少少的一些信息能推测出这么多东西。”

    这个讲起来就很复杂了,跟逻辑的思维、分析、判断有关,还要再牵扯到对时政的认知。光是逻辑相关的那些就有得学,并且还不是包学就会,很是看天赋来着。

    士匄一直想当晋国第一才子,竞争输给了魏相,后来又跟智朔竞争晋国第二才子,说明还是挺心高气傲的。

    心高气傲的人一般不轻易服输,然而一旦服输超过九成九的几率会变成强者的舔狗。

    士匄当然不是吕武的舔狗,只是关于两人在做事和做成事、回报比例等等方面的对比,很早之前士匄就对吕武服气了。

    要说士匄认为吕武有什么不好?大概就是觉得吕武这人少了一种人情味,做事方面的目的性着实是太强了一些。

    当然,士匄也能理解和谅解,清楚吕武是阴氏的“发家始祖”,一个家族的第一代人崛起之后大多就那个样,怎么都要用三代人才能变成真正的贵族。

    “虽然我想过阴武会主动来找我进行合作,没想到会这么快的呀。”士匄心中思量着,有些怀疑吕武的人品,又很期盼跟阴氏合作能够带来的利益。

    家族与家族的交往看交际关系,更多是看能不能获利。所以很多时候人品方面是次要,合作期间多多提防,有没有实际利益才是关键。

    初次商谈当然不可能一次就商议出一个结果,尤其是对外用兵这种事情必须谨慎,士匄先口头跟吕武达成初步意向,还要召集家族重要成员内部沟通一番,才会给予吕武最终的答复。

    因为事情很重要,士匄在吕武离开后立刻召来族人,将刚才的事情粗略讲了一遍。

    刚听完的彘裘显得很迫不及待,说道:“既有元戎谋划,自是可获其利。”

    刘明紧随彘裘其后,表达了跟阴氏合作的意向。

    范氏的两个小宗表态,几乎也就确认跟阴氏一块玩耍的基础,需要商议的是投入多少之类。

    “阿武脾性着实难以琢磨……”士匄称呼吕武的‘名’没什么,能用‘名’称呼吕武的没多少人,算是一种资历上的炫耀。他很是为难地说:“方与魏氏哲别,便来我处。”

    彘裘纳闷地说道:“乃是魏氏不识好歹,与元戎何干?”

    是那样吗?

    士匄非常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魏氏不惜用那样的方式跟阴氏分道扬镳,作为范氏的家主肯定要防一手。

    “元戎乃是当世不朽之人,对我(范氏)从未有所损失,多次助我,主政国事亦无过错之处。”彘裘看样子就是个吕武的小迷弟,提到吕武的时候充满了崇拜。

    老一辈的士富不解地看着士匄,问道:“主为何疏离元戎?”

    只是提防,哪里是什么疏离啊!

    士匄看了看彘裘,又扫了一眼士富,再环视其他人,纳闷地发现一众族人表明就是迫不及待想跟吕武一块玩耍。

    讲道理,吕武从来不吃独食,没有做过带头攻击某个除公族之外的家族,以前或现在表现出来的品格还是挺适合当朋友的。

    更别说吕武想扶持的家族或多或少都获得了好处,不知道多少人对解氏羡慕嫉妒,又从吕武一再拉赵武一把看到了人品的高尚。

    韩氏是个什么情况?谁不知道韩厥的尿性,能怪吕武对韩氏不管不顾吗?昂!

    当然,前提是他们不知道阴氏在秦国的所作所为,要不然看法肯定是会出现改变的。

    士富又说道:“元戎可曾明说对何方用兵?”

    哎哟,那个乖乖,别再东拉西扯,好不啦?

    最近着实是有些虚,赶紧说说元戎要带俺们去哪吃肉呀!

    士匄心里纳闷地想道:“老范家未来堪忧啊?怎么一个个只顾眼前,没想过长久的未来。”

    要不怎么说士匄有竞争晋国第一才子的实力?普通人当然只看短期能够看得到、拿到手的利益,不是他们无视未来,完全是没那种智商呗。

    士匄肯定是想跟吕武合作,只是该有的担心不能没有,还要对范氏的发展战略进行坚持。

    彘裘见士匄久久不说话,提醒道:“我家倾力于南,阴氏着重于北、西,未曾为难我家。”

    刘明再次助攻,说道:“此番魏氏生变,必是魏绛不愿受阴氏压制。若魏氏来寻求我家,是否利益之争可得论断。”

    话音落,外面有人汇报魏绛亲自来求见士匄了。

    士匄一脸见了鬼似得盯着刘明,琢磨着老范家还是有人才的呀。

    魏氏跟阴氏分道扬镳,魏绛来范氏这边肯定是寻求合作的咯。

    “魏氏哲别阴氏忌讳莫深?如魏氏无所言语,言语不足以信,我不可与之同谋也。”彘裘又做了一个提醒。

    现在谁也不清楚魏氏到底为什么要跟阴氏解除盟友关系,没个说法的话,又或者那个说法不足以让阴氏变成臭大街,大家伙还是离魏氏远点,免得接下来阴氏找魏氏算账遭到波及。

    士匄一再被打断思维,两边的太阳穴有点一鼓一涨,搞得刚才在想什么都给忘记了。

    如果顺利的话,魏琦辞职之后就是魏绛接任为“卿”。

    这样一来,魏绛亲自到老范家拜访,士匄怎么都要见一见的。

    现在的问题是,老范家正在开关于家族未来的会议,没讨论出个二三事就给中断,岂不是跟儿戏一般?

    任何年代都没有人敢拿家族的发展大计当儿戏,士匄只能派出一个够份量的族人取待客,再让魏绛等一等了。

    吕武心态很稳地从范氏府宅离开,回家才知道韩无忌已经等了有一会。

    近期韩氏的既定策略就是靠拢向阴氏。这个很是无可厚非,韩氏想要再次获得卿位需要获得“卿”的力挺,其余“卿”根本没有元戎那么管用,韩无忌为什么要舔某个“卿”之后,再接着舔元戎,直接对吕武发动攻略就行啦。

    回家梳洗了一遍又换了衣服的吕武,出了浴室得到关于魏绛前去老范家的汇报,脸色先是阴了一下下,随后露出了觉得有意思的表情。

    “无忌此来何事?”吕武真心不知道韩无忌来干么,不耽误表现出一种热情的劲头。

    看到吕武表现出来的态度,韩无忌想的是:“阿起太聪明啦!判断一旦魏氏跟阴氏不妥,我家的机会就来了!”

第651章:老魏家要完!

    韩氏其实是受到了魏氏的拜托来找阴氏交流的。

    魏氏那边已经确定魏琦退下去,以后魏氏会由魏绛来做主。

    魏绛第一步想要做的是建立起一套自己的社交舒适圈,有计划地找到了落魄状态的韩氏,又谋求能够跟范氏展开更多的合作。

    以前韩氏跟魏氏的关系怎么样?只能说是作为邻居有竞争也有合作,大体上以合作的占比更多一些。

    现在几个大家族中,跟魏氏有领土接壤的是哪几个?肯定有阴氏,再来就是解氏和韩氏了。

    解氏是经过封地置换才换到晋国的东境,当时阴氏和魏氏的关系正好到像是蜜糖那般黏糊,出于希望有一块盾牌的关系,两家合力扶持了解氏。

    到现在魏氏都还没搞懂解朔怎么会选择抱吕武的大腿,要知道当时明显是魏氏实力更足更强势,阴氏只是一个有崛起迹象的家族而已。

    以马后炮的定论来说,解朔的眼光无疑是非常牛逼的。

    早早看出阴氏会横空崛起,难道还不够牛逼吗?

    在原历史上,解氏就是一种“看菜下碟”的家族,偏偏这一家子的眼光还真挺好,尤其是察觉到晋国大体环境要遭给投奔秦国,没有后面商鞅在秦国搅动风云,解氏还能继续“食君之禄”下去。

    依靠抱大腿生存的家族,他们的小日子一般会过得很是舒适,出事了有老大罩,平时跟着打酱油还能啃骨喝汤,日子简直叫那个美滋滋。

    至于说修炼拍马屁**什么的?都是为了生活,谁有资格笑话谁?但凡笑话只是自己做不到,见不得自己这么惨,别人却能那么不要脸地活得风光,心里酸的反应而已。

    “嗯?受魏绛之妥,和戎罢战?”吕武下意识觉得自己听错了。

    还能是“和”哪个戎?当然是伊洛之戎、陆浑戎和蛮氏呀!

    只是吧,吕武感到很迷,什么样的思维让魏绛觉得阴氏是攻伐三戎的话事人,又哪来的信心觉得范氏会停止对三戎的征讨?

    韩无忌苦笑道:“我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当前状态下的吕武有点当局者迷,他是元戎,阴氏的实力强大,跟哪个家族合作,来自阴氏的意见都不可能被忽视。

    另外,范氏明显看着有些“后劲不足”的样子,对三戎的战争即将演变成为一场“深陷泥潭式的战争”了。

    魏绛看出了阴氏对三戎的兴趣不足,又窥探了范氏无力独立讨伐三戎,逮住机会想要出来当和事佬?

    “魏氏与伊洛之戎、陆浑戎、蛮氏有何联系?”吕武认为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韩无忌愣了愣,说道:“惠公救周,魏氏乃是和戎使节。”

    什么玩意?

    那是七八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周王室发生内讧,像以往周王室倒霉总会有异族跳出来那样,伊洛之戎就趁机狠狠地羞辱了周天子一次,不但攻破了周天子的老巢,还逼得周襄王逃亡。

    晋惠公觉得那是个机会,起兵赶去勤王来着,果然也抓住了机会,开创了晋国崛起的契机。

    韩氏一直以来都是晋国负责侍奉周王室的家族,他们长久时间下来跟周王室的联系从来没有断绝过。

    现在的家族只要不是太小或太新,一般都会有自己的底蕴和持之以恒的事业,韩氏负责联络周王室就是其一,魏氏跟三戎那边有交情也能理解。

    吕武对春秋的历史并不了解,更没去打听过魏氏跟三戎的交情,以至于初次听到这事有些反应不过来。

    “如此说来,你方出魏氏府宅,魏绛必是赶往范氏?”吕武梳理了一下思路,品味了一凡,笑着继续说道:“魏绛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韩无忌可不敢乱说话,只好陪着露出蜜汁微笑了。

    大家都觉得范氏要有点不行啦?士匄又不是脑子有病,大家猜测范氏不行的时候,会真的让魏氏当和事佬,选择跟三戎罢止战事。

    一旦范氏真的罢战,无疑是承认自己真的不行了,声望将会迎来大跌。

    都是一帮子的大家大业,打拼的阶段靠硬实力和狠劲,发展起来了累积声望去吓唬人,达到不用动手就有利益到手的效果。

    不管范氏是强还是弱,稍微给其余家族要不行了的认知,信不信范氏真的会玩完?

    吕武不再关注魏氏那边的事情。在他看来,魏绛真的跑去范氏那边说要当和事佬,不会是取得范氏的好感,相反会让范氏感到恼火。

    这是一种老牌政客该有的素质,根本不用等事情出现结果,看到开头就应该知道结尾了。

    事情的发展也如吕武所料想的那样,等了很久才等来士匄接见的魏绛提到要当和事佬,给士匄一瞬间脸色变得铁青,两人话没讲几句就来个不欢而散。

    出了范氏府宅大门的魏绛一脸懵逼,搞不懂自己怎么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魏绛其实也不是个孩子,要怪就怪魏氏内部的话语权经过转移,之前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是魏相,导致魏绛的一些教育被耽搁了。

    范氏不是不能接受好意,遭到质疑“快不行了”必然受不了,士匄没当场喊人将魏绛绑起来抽,还是看在魏绛即将就任新军将的面子。换作魏绛还是个单纯的继承人身份,信不信士匄喊人绑了再让魏氏来领人?

    玛德。

    男人不能被说不行。

    一个家族被怀疑要不行了,甭管是展现好意还是恶意,一概会被解读为不怀好意。

    韩无忌还没有走,想要说一些事,结果吕武一直掌握着聊天的主动权,以至于没机会开那个口。

    很有耐心的韩无忌在等,却是等来了士匄的出现。

    士匄对韩无忌在阴氏这边稍微惊讶了一下下,也不避开韩无忌,径直对吕武说道:“明岁你我两家各出两‘师’共讨三戎?”

    操!

    魏氏竟然敢怀疑老范家不行了?

    根本就是抓住脖子又呼扇脸,讥讽俺就是个无能之辈啊!

    好吧。

    当前的范氏是有些萎靡,俺拉阴氏一块上,总行了吧?!

    韩无忌看着脸色很不好看的士匄,再看了看好像一切都在掌握的吕武,心里有些发毛的同时,想道:“魏绛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要是接下来魏绛再接着瞎折腾,折腾到跟阴氏的情份一点不剩,会玩完的吧?”

第652章:交际之术,妙不可言

    韩无忌和魏相跟吕武接触的时间最早,后来韩起才加入进来。

    他们私下多次聊过吕武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有锐意进取之心,到认定是个非凡之辈。

    并不是韩无忌和韩起不想向魏相那样一直保持跟吕武的亲密友人关系,要命的是韩氏有一个坑人的家主。

    这不,士匄看到韩无忌在吕武这边,不知道是讥讽还是惋惜,提到了韩厥的一系列战略失误。

    韩无忌是个什么心情?

    自家老子干了什么,轮到外人来评论了吗???

    偏偏士匄跟韩厥有过同一时间段担任卿位的经历,使得士匄是有资格评价韩厥的。

    “韩氏与阴氏为邻,无忌与阿武乃是竹马之交,不可碍于脸面也。”士匄当长辈当上瘾了。

    韩无忌内心里非常尴尬,偏偏还不能喷士匄一顿,脸上带着笑容,点头表示士匄说得对。

    简直是太特么的了!

    当初一块玩泥巴的小伙伴,现在就自家混得最落魄,只能任人装逼了呀!

    韩无忌埋怨过韩厥吗?不太好说的。

    别人是儿子坑爹,轮到韩氏变成了爹坑儿子,进而又把整个家族给坑了。

    话又说回来,韩厥一直“主推”赵武的原因并不是想要报恩那么简单。

    韩厥从赵庄姬能推动公族灭赵看到了这个女人的能量,笃定赵氏必然会再复起,还将因为赵武身上留着公室的血而发达起来。

    晋国的公族在晋景公时期还是相当牛逼的。那个时候栾氏和郤氏还没有断绝于公族的关系,至少没公开表示自己是卿族而不是公族了。

    谁又能想到晋景公一死,轮到晋厉公上位之后,栾氏和郤氏不但立刻反目成仇,连带割舍了跟公族的关系呢?

    出了栾氏和郤氏的事?韩厥还是坚定认为赵武会复兴赵氏,使赵氏重新成为赵国的中流砥柱之一。

    没办法,并不是韩厥脑子一根筋的执拗,他那么推测有理由、有根据,谁让赵庄姬还活着呢。

    有那么一件事情韩厥判断对了,得自赵庄姬的遗产一下子让赵武实力大增,韩厥料错的是赵武能那么怂。

    事情急转直下是晋悼公归国开始,从那之后韩厥的一切猜测变成了笑话,尤其是搞了一手退位让贤,来了个智瑩上位的操作,一下子不但让韩氏成为笑话,更是一下子失去了卿位。

    不过吧?所有失去卿位的家族中,不算解氏的话,以韩氏的下场最好了。

    失去卿位的韩氏一来没有被仇家借机搞事,再则并没有失去封地。

    世界上就是那么的有得有失,韩厥主持下的韩氏几乎没有仇人,奉行绝对中立政策也让韩氏不存在朋友。

    没有人想去搞韩氏,韩氏自己不争气肯定不会有朋友愿意拉一把,一旦局势需要让韩氏站一边去,韩氏只能乖乖靠边站了咯。

    韩无忌和韩起有过详细的交流,认为韩氏需要至少蛰伏十年,想要好好看看晋国的局势发展。

    然而在他们兄弟俩对韩氏的发展制定计划没过多久,一个“下军尉”的职位砸到了韩起的脑袋上。

    韩氏兄弟本就想要恢复跟吕武的亲密,苦于韩氏不是那个韩氏,阴氏也不再是那个阴氏。

    最为重要的是,韩氏在阴氏需要得到帮助的时候总是选择冷眼旁观,双方不说变得反目成仇,情份什么的压根就不存在。

    当时韩氏跟阴氏的情况跟现在魏氏跟阴氏的关系有点类似,韩氏比魏氏好的地方就在于没有干些背后捅刀子的事情。

    凡事都要有个对比,经过魏绛那一顿神经操作,不是马上凸显出韩氏的好了吗?

    韩无忌见吕武没有送客,对于能够留下来旁听元戎和中军佐的对话,心里泛起了感激的情绪。

    这是吕武打算带韩氏一块玩的信号啊!

    韩无忌不喜欢士匄一再逮住自己尽情装逼,心里有盼头也就一忍再忍。

    人与人是不同的。不止是会不会投胎这种没得选的技术活差距,社会总是存在鲜明的阶级。

    一个是晋国的二号人物,国君年幼无法理事,等于也就是一把手。

    另一个是一把手的副手,还是晋国明面上第一家族的家主。

    他们因为身份带来的权势,真以为谁都有资格坐在一边听唠嗑的吗?

    “征战三戎之事不可急切,郑为楚北上必伐之国,阿匄需时刻倾注。”吕武说道。

    士匄对郑国简直是太有兴趣了。

    现在郑国已经成了晋国的盾牌,一旦楚军北上第一个打的就是郑国。

    范氏从郑国那边咬了一大块,后续在“管”那边蹦了牙,无比希望能依靠晋国全体的力量,达到范氏在郑国身上谋求私利的操作。

    吕武和士匄还真的就只是在闲聊而已,话题却是有点高端。

    大人物觉得是在闲聊,谈的事情却总是能够决定一大批人的命运。

    比如,他俩在闲聊中确认范氏为主、阴氏为辅,将继续讨伐伊洛之戎、陆浑戎和蛮氏。

    新一轮对三戎的征讨上,吕武给出了一个新的建议,不再寻求一次性将三戎解决,完全可以今年打杀一批再占领多大的地皮,每年那么磨一磨,磨到三戎沉到历史长河里面。

    士匄已经判断对三戎的战争无法短时间内解决,还想着怎么长久地拉着阴氏一块针对三戎,听到吕武主动提出那样的计划,简直是喜出望外啊!

    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被对方主动提出,任何人都会觉得心头的大石搬开,心情变得无比愉悦。

    吕武当然窥探到范氏的困境,才故意主动提出那个方案的。

    魏氏不想跟阴氏再一起玩?阴氏跟范氏玩到一块好了。

    交朋友这种事情历来就是互相需要,矜持于自身的地位各种装逼,装到谁都感到恶心,明明能够成为朋友非但搞得变成敌人,有必要吗?

    其实,当然是有必要。

    身份地位越高就要越矜持,免得别人忘记双方在身份地位上的差距,觉得好欺负一而再再而三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

    一次两次能将提出过分要求的家伙一棒敲死,还能逮住一个敲死一个?但凡这么干的人,明明不是他们主观意识上想搞成那种局面,基本上还是会得到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哪里说理去?是吧。

    吕武也不是在自降身份,他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和阴氏的。

    在大多数人看来,吕武非常有能力,就任元戎之后的所作所为没有可以抹黑的地方,关键在于阴氏的崛起时间太短了。

    诸夏这边就是这样,很难因为某个人能力高绝就百分百信服,总是要去看看那人的背景,对待累世名家跟突然蹿起来的“路人甲”会有两套标准。

    有个好祖宗的平庸之辈能轻易取得很高的成就,必定还有一大批人往死里造势和拍马屁。

    没有个好祖宗的人?即便是成功登顶,生前死后遭到的质疑都不可能断绝。

    吕武看到范氏将主要经营方向转到南边,哪怕范氏想要放松下来,也会推动范氏继续集中向南。

    为了达到某个目标的前提之下,干出一些能伸能缩的事情,怎么地啦?

    当前局势之下,范氏想跟三戎死磕并不符合阴氏的利益,像魏绛想要操作“和戎”来赚一波声望,使得范氏放弃继续攻打三戎,其实阴氏这边挺无所谓,受损的一方绝对不是阴氏,觉得受到冒犯的只会是范氏。

    “当是秦国之事,致使魏氏如此。”吕武主动提到了跟魏氏的关系转变。

    士匄满脸不悦地说道:“魏绛不识时务。”

    别误会。

    不是范氏要收魏氏当小弟被拒绝。

    吕武判断魏绛的“和戎”是要在成为“卿”之前赚一波政治声望,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可以说魏绛还是挺有想法的一个人,错就错在对士匄不够了解。

    没错,范氏遇到了困境,不代表愿意示弱,魏绛自以为是的带着好意找上门去献计,搞得变成在折辱范氏了。

    就说吧,士匄没当场翻脸,绝对是用看白痴的眼神在看魏绛这个人。

    从而,范氏立刻得出一个结论,觉得魏氏的新家主连最起码的政治格局都不懂判断,琢磨着是拿魏绛领导下的魏氏来当个工具人,还是时机合适的时刻送魏氏一程。

    韩无忌从吕武和士匄聊到魏氏,赶紧地集中精神想要将两人对话的每一个字记在心里,回去一遍又一遍的品读。

    结果是,吕武和士匄仅仅提了一嘴,话题转到了郑国身上。

    “郑国有变,郑穆公之孙、公子发之子为‘卿’。”士匄不太清楚吕武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阴氏想要控制范氏的发展方向,哪可能不去关注郑国?

    然而,吕武表现出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说道:“公孙侨?”

    他们聊到的人就是子产,很是牛逼的一个人物,也是儒家徒子徒孙骂了一千多年的法家代表人物之一。

    就是将刑法铸在铁鼎的那位呀?

    俺们那位圣人都没玩过鼎。

    凭什么子产能玩。

    还特么是弄的“法”,不是弄大道之言。

    骂,必须骂啊!

    鼎是谁都能随便玩的?即便是铁鼎都不行!

    郑国当然也有卿位,不过跟晋国这边的玩法已经不一样,必须是公室子弟才能担任。

    吕武问道:“为何言及子产为卿?”

    士匄一脸不爽地说道:“拾我家雅慧是也!”

    懂了。

    新上位的子产要加强郑国的法律意识,要搞集体纪律。

    吕武立刻一脸肃穆,说道:“如此看来,郑有蹈厉奋发之时。”

    士匄虽然很不爽,还是赞同吕武的看法。

    一个重视“法”的国家,会很快重整内部,内部稳定就能专注应对外来威胁。

    郑国重新振作对晋国是好事,对范氏就不是了。

    这个或许是士匄很不爽的另一个原因?

第653章:魏氏讨饶啦

    阴氏要跟范氏玩到一起了,怎么办呀?

    一瞬间,魏绛变成了一个大傻逼,晋国的局势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我与魏叔自有感情在。”吕武说的‘魏叔’就是魏琦。

    魏氏在早前的人丁很兴旺,魏琦在家族里排行老三,以伯、仲、叔、季的称呼方式,喊魏琦为魏叔没毛病的。

    这就好比如在更后面的时代,老大就叫某大、老二叫某二、老三叫某三,属于一种时代特色而已。

    当然了,亲近的人才那么称呼,陌生人那么叫就是一种侮辱和蔑视了。

    魏琦在魏绛办砸之后又重新活跃起来,主要是公关阴氏和范氏。

    阴氏这边其实不难解决,除非是吕武想要对魏氏下狠手,要不然多跑一跑缓和以及维持关系,再加上吕武的“媵”之中有魏氏女,总能够大事化小。

    吕武相隔一段时间再次见到魏琦,说实在有点被魏琦的精神面貌吓了一跳。

    魏琦今年五十九了,退下去之前老态没那么明显,相隔几个月而已,看上去却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不过又说回来,魏琦老来丧子,之前还有权力的甘美能让他振作精神,退下去可不一下子就垮了?

    不开玩笑!

    男人手中有权的时候,年纪再大也会有一种龙精虎猛的表象,感觉自己干一行行一行,一行行行行行。(字打完,作者菌懵了一下下。需要加拼音章说提醒哦)

    要不,咋说权力是男人最佳的药,不能再继续爽就各种萎靡了。

    魏琦笑得很是欣慰,内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可而知了。

    “过些时日,使晗携健归家罢?”魏琦提议得比较突兀,并且不附合当代的人情交际。

    晗就是魏晗,按现在的正式称呼叫晗姬。

    之所以是“晗姬”,不是始皇帝嬴政母亲那种意义上的“姬”,到战国末期“姬”的含义并不好,一般特指出身低微,如赵姬是个做皮肉生意的,虞姬就是个小妾。

    以现在的背景,“姬”可跟娼妓什么的扯不上边,称呼“晗姬”是目前的女人名在姓前的讲究。

    对了,始皇帝的母亲叫赵姬还算是给留了情面,同一时期的赵国王后就没得到这种尊重,由于是出身娼妓的关系,直接在史书上记载“赵娼后”这个符号了。

    魏晗是“媵”啊!简单说就是买一送一,没人权没地位的啥都没。

    吕健是吕武的第五子,以现在的家庭伦理,同一个家庭不管是谁生的骨肉,一律算是主母的孩子,生母是没资格当孩子他妈的。(不是骂人)

    什么情况?

    魏琦竟然堂而皇之的提出让魏晗带吕健去魏氏作客,是觉得赵氏算哪根葱,还是要祸乱阴氏的内部?

    吕武愣了愣神,收起脸上的笑容,盯着魏琦只看不作回应。

    “绛人少无知,武不责怪,魏氏不可无表示。”魏琦先解释,又说道:“我赠‘桑田’予健,以作别出之用,绛亦为此赔罪。”

    吕武非但没有放松下来,相反警觉性更高了。

    那个“桑田”就在“魏”地边上,随着情势越来越符合吕武的“化家为国”环境,是不是阴氏打“魏”地的主意被魏氏察觉到了?

    这个“桑田”算是阴氏最为看重的地方,不是“桑田”有多么富足肥美,相反“桑田”多山多树,以农耕需求来看就是块烂得不能再烂的地皮。

    土地那么烂,吕武为什么还对“桑田”垂涎?只因为后面函谷关就是建立在那个地方!

    现在的贵族,但凡发展起来,嫡长子之外的几个兄弟不是无能到像烂泥,行冠礼之后总是会被分家。

    一般是二十二岁行冠礼,得到家族的某块地皮分配,成为一个小宗之主。

    提到分家,现代的人首先想到的是“推恩令”,然而在行“宗法”的春秋时期分家才是一种主流,坚持不分家相反会显得很特殊。

    如果吕武也行“宗法”来对子嗣进行分家,有能力别出的子嗣肯定会给块地,魏氏这是要出地皮让吕健多一块地?

    其他家族有干过娘家出地来让外孙、外甥用作别出依靠吗?还真有过相关的例子,只是例子太少,还是“主母”级别娘家的赠礼,“媵”的娘家一个例子都没有!

    吕武是答应还是拒绝?答应下来会让赵武很难堪,甚至会让韩起很难做人,更是要为难吕武另一个没接触过的舅哥赵胜。

    这个赵胜是赵旃的长子。

    另外,赵旃已经在两年前病逝,接手邯郸赵的就是赵胜。

    邯郸赵本来有复出的迹象,结果赵旃一病又缩了回去。

    阴氏早先的发展规划中将邯郸赵考虑了进去,后来随着情势一再出现变化,尤其是获得“铜鞮”那几块封地之后,阴氏对邯郸赵的需要变得可有可无,两家本来就少的联系给彻底断了。

    “阿武不可拒绝。”魏琦先是一脸的诚恳,后来换上了哀求的神色。

    这摆明就是在求饶了。

    魏琦重新出山为哪般?还不是魏绛给搞砸了。

    这一次,魏绛对阴氏不止是提防,到了露出敌意的程度,偏偏还没成功跟范氏达成结盟,老魏家有点危险了呀!

    魏氏为什么会那样,肯定是有其原因。

    根据还是出现在吕武一些操作失当上面。

    阴氏盯上了魏氏的某些地皮,有行动就必然会露出一些马脚,看的是魏氏到底敏不敏感了。

    搞到魏氏换了家主当机立断不跟阴氏一块玩耍了?说明魏氏对阴氏的警惕心重到了一定的程度,极可能是察觉到阴氏对自家不怀好意啊!

    要命的是吕武是元戎,阴氏的实力比魏氏强,并且阴氏的朋友远比魏氏多。

    怎么办?只能是即将受害的一方认怂,还要憋屈地进行讨饶。

    人间之现实与残酷,尽显无疑!

    “我用‘原’置换魏氏大河南岸之土,可否?”吕武不白要。

    魏琦沉吟了一下,答曰:“可。”

    那就很清楚了,魏氏的确是察觉到阴氏的一些动作。

    换句话来说,魏绛不跟阴氏一块玩了没什么错,他要是成功跟范氏结成盟友来抗衡阴氏,少不了得到一个英明的定位。

    魏绛的思路是对的。他错在没看清楚局势,老范家哪怕是结盟也只会选择阴氏,尤其是魏氏选择的“切入点”着实是有够烂的。

    这一次,魏绛不止跟阴氏有点撕破脸的样子,还得罪了小心眼的士匄,对魏氏太过于要命,搞得魏琦不得不腆着老脸重新出山。

    吕武达到了目的,脸上出现了苦笑,说道:“何至于此?”

    没错,阴氏对魏氏有想法,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只会是停留在有想法的阶段,碍于各方各面的因素,但凡阴氏和魏氏的联盟不破裂,阴氏不会去真的动手。

    这个是信誉比命还重要的时代,尤其是对于家族来说,能不能维持信誉等同于家族的寿命长短。

    “阴氏于秦国所作所为,是否过矣?”魏琦在很是关切的模样。

    吕武不解地反问,说道:“我为晋剪除秦之危,何错之有?”

    过份了啊!

    阴氏对秦国做得再过分,关魏氏屁事?

    不管阴氏最终想干什么,做的事情就是让晋国的西边从此不受威胁,等于在阴氏操作“化家为国”之前,晋国是得利的一方。

    魏琦被一堵,堵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现在让魏氏说阴氏想要取代赵氏嬴姓,魏氏自己都不信,顶多就是想到阴氏想要将秦国把控成为傀儡国、后花园、……等等而已。

    把控一国这种操作怎么样?以君权不可冒犯的定义,肯定是属于过分的行为,一旦让天下列国知道阴氏在秦国干了些什么,阴氏又是想达成什么目标,少不了会是一个天下哗然的局面。

    魏琦是以长辈的定义,好心好意地在奉劝吕武不要玩火,免得等秦君长大,晋君这边也成年,阴氏在秦国那边做的事情暴露,致使阴氏得到一个乱臣贼子的定位,遭到晋国和秦国的共同排斥。

    吕武与魏琦从上午聊到傍晚,一直到快日落西山的时间魏琦才告辞离去。

    聊到后面,两人其实就是在尬聊。

    魏琦以自己的认知和思维硬侃。

    吕武则是耐着心情进行应付。

    不同的价值观和思维,对同样一件事情的理解和看法根本不一样,没当场吵起来算是互相都在克制了。

    在期间,魏琦明确问过吕武,关于魏氏开始将重心放到晋国东面的事情。

    尽管巴不得魏氏从晋国西边滚蛋,吕武给出的回应却是有点冷淡。

    那是魏氏对阴氏的提防重要一定程度,再次试探是不是随着封地置换,产生的误会能够解除。

    阴氏拿“原”去跟魏氏换那些土地,跟魏氏主动割地是两回事,前者是一种等价交换,后者则是阴氏主动翻脸逼迫魏氏。

    “魏氏对我已经有很大的提防心理啊?”吕武纳闷自己做人有那么失败吗?他需要观察一下各个家族的风评,一边又忍不住做出衡量,想道:“这样也好……”

    过了今天,吕武不会追究魏绛这一次的脑残操作,等于阴氏跟魏氏的交情就真的全面清零。

    井水不犯河水当然最好。

    能够重新玩到一块也是顺应局势。

    出现矛盾和竞争?该打就打,该杀就杀,谁也别特么怪谁!

第654章:不搞事就浑身难受

    新的一年再次来临,时间进入到公元前560年。

    晋国这边对外没有太大的动作,一众贵族得到喘息的机会,盯着封地置换与重新恢复生产。

    另外一个当世霸主,也就是楚国,他们出的事情就有点多了。

    上一次“芜湖之战”后,吴国现实再次挑衅楚国,随后尽起大军开启第二次“芜湖之战”。

    楚国跟晋国一样是处在君位更替的权力交接阶段,他们还在“沫之战”输给了晋军,再加上令尹战场被俘,麻烦多到消停不下来的程度。

    在那种背景下,楚国公族成员子庚上位楚国令尹。他是楚共王的兄弟,等于是现任楚君熊招的叔叔。

    子庚上位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回应吴国的挑衅,集结了芈姓的一众封君扑灭了跳得太厉害的一群臣子,初步树立了属于自己的威信。

    “午本为楚国司马,乃是实权人物,接任令尹尚算众望所归。”吕武当然很重视楚国,哪能不关注高层变动。

    子庚是芈姓、熊氏、名午,他在子重担任令尹时期就很活跃了,比较倒霉的是有一次前往秦国被扣留,后来花了重金才算得以脱身。

    这一次秦国扣留楚国重臣并不是赵氏嬴姓的锅,秦国都已经被阴氏控制,赵氏嬴姓能当块招牌已经挺不错,哪来的实权去扣留来自楚国的重臣。

    吕武也是后面才知道子庚遭到扣留,实地操控的吕阳给的汇报是,担忧子庚了解到秦国的实际情况,不得不干扣留的事情。

    后面收取重金再放了?吕阳将锅丢在了秦国公族之一嬴鲍的头上,又一次举起屠刀砍了个人头滚滚。

    嬴鲍是秦国“后时代”比较活跃的公族之一,明面上各种忍辱负重,暗地里朝思夜想要将阴氏驱赶出秦国。

    在阴氏没有全面控制秦国之前,留下一两个秦国活跃的公族很有必要,可以用来聚集一帮对阴氏有敌意的秦人,时机到了再一锅端便是。

    吕武对吕阳的做法不是没有意见,只是还能兜底为前提,心里想着怎么纠正吕阳的杀心过重,处置什么的肯定不会做。

    直接处置一个家族的继承人?直接砍头,还是流放,将打击到继承人的威信,对家族整体来说要谨慎再谨慎的。

    “今岁便是由子庚率军入‘鸠兹(芜湖)’迎战吴军。吴国出战主帅乃是新君诸樊。”吕武是在年末时得知寿梦薨逝的消息。

    这么一搞,晋国、楚国、齐国、吴国四个在当前比较活跃的国家,先后经历了君位更替的事。

    寿梦薨逝并没有国家前往悼念。这个是因为他临死前干了称王的事,没有遭到中原列国谩骂就不错了,还想各国去在丧礼上撑场面?着实是有点想太多了。

    对吴国擅自称王最为恼火的其实是楚国。

    现阶段吴国是个什么样的国家?以实力排名来看,吴国顶多就是个二流强国,完全是借地形便利以及那股不要脸的劲头在抗衡楚国。

    当然了,楚国绝大部分的精力以及人力物力都投入到与晋国的争霸之中,他们屡次跟吴国交战顶多就是拿出全国十之三四的力量。

    所以,楚国对于吴国竟然敢称王,愤怒之中还觉得遭到羞辱,直接骂吴国哪来的自信敢跟自己平起平坐。

    吴国新君诸樊面对楚国的谩骂是直接呛回去,遭到晋国来使的询问则说没称王那么一回事,玩了一手小孩子玩闹般的双标。

    事情就是那样,吴国哪天不胡闹了,基本上也就到了该亡国的阶段。

    尽管吴君诸樊是那样回应晋国,晋国还是召回了申公巫臣以及苗贲皇,表示对吴国的胡闹很不爽。

    后一脚,晋国的来使又表态会继续支持吴国的正义事业,之前申公巫臣以及苗贲皇对吴国的各种贡献依然开放“专利权”相关,商贸往来非但不会断绝还会进行加强。

    吴人稀罕晋人给的“专利权”吗?他们玩的是才不管有没有获得授权,想用就直接用了,不爽来约架啊!

    鉴于吴国现阶段看着挺不好,主要是没信心再次打赢新一次的“芜湖之战”,吴君诸樊以及一众吴国公子对晋国使节还是挺礼遇的。

    “必是已有结果?”士匄已经知道吕武觉得吴国这一次会战胜楚国,琢磨着是个考验吕武政治眼光的机会。

    吕武就看向了孙林父。

    投奔晋国的孙林父没有多少实权,孙氏以及一众从卫国转移过来的贵族,家族获得了新的封地,境遇方面大体上比较不错。

    现在没有“千金买马骨”的典故,吕武肯定不能让下大决心以及损失很大的投奔者心寒,又给予列国晋国利用完就丢的印象,慢慢给予孙林父以及崔杼参与国政的机会。

    吴国离晋国太远,属于鞭长莫及的那种距离。

    阴氏看不上吴国的邦交权,吕武先后找各个“卿”讲道理,告知他们吴国的邦交权就是个鸡肋玩意,先后沟通下来吴国的邦交权也就给了孙氏。

    这才有了士匄提问,吕武看向孙林父的原因。

    孙林父站起来对众人行礼,说道:“尚未有结论?但闻两军于大江水战,吴军胜势颇明。”

    大江就是长江咯。

    在“东方世界”的当前阶段,能够打得起水战的国家并不多,楚国和吴国绝对算其中的两个。

    实际上,楚国和吴国在几年前已经打过大型水战,以楚国的惨胜落下帷幕,也才有了楚国占领“芜湖”打赢了那一场战役的结局。

    这一场楚国和吴国的水战,是诸夏历史上第一次有正经记录的大型水战。

    士匄对水战什么的两眼摸瞎,好奇地问道:“吴弱且小,楚强且大。必是楚舟船众,为何吴军胜势?”

    孙林父同样对水战一窍不通,只能是复述字面描述,说道:“吴人心哀,君父有敢死之志,众莫敢不从。”

    是吧?

    国君连死都不怕,摆明就是要去玩命的。

    身为人臣以及没半点话语权的群体,他们敢不拼命就是个枭首示众的下场,死在刑场还不如上战场拼命,也许能侥幸生还呢?

    在楚国和吴国那边,君权之重超乎想象,杀起大臣来真的跟宰只小鸡一般,跟中原列国是不同的政治格局。

    以消息传递的延迟性质,楚国和吴国新一轮的“芜湖之战”应该是结束了?晋国想知道谁赢谁输需要等上半年左右的时间。

    用剧透的方式,吴国的确是赢了再一次的“芜湖之战”,他们打赢之后各种高调,之前对晋国表现出的谦逊被忘到一边,再一次派出使节到晋国的自称是带着王号。

    事情还没有发生,能够预见的是晋国君臣见吴国使节号称王号,一定会是满脸懵逼的表情。

    结果吧?隔一年之后,楚国和吴国再次爆发大战,楚国令尹子庚知耻而后勇获得大胜,并且俘虏了吴国公子党。

    “且不论楚吴之战如何,我等已一岁安稳,为使诸侯不忘于我,是否兴兵造势?”士匄提议。

    吕武皱眉没说话。

    另外属于阴氏阵营的荀氏(中行氏)、解氏、赵氏看到吕武皱眉,有点蠢蠢欲动想跟士匄掰腕子。

    经过一轮愚蠢操作的魏绛可能是知道自己很蠢,有了一次被教做人的教训,轻易不敢吭声。

    彘裘站起来对吕武行礼,恭敬问道:“元戎以为如何?”

    这位士鲂的儿子,他不是在激将什么的。

    以前还没有看出来,后面大家渐渐发现彘裘是吕武的小迷弟,总会让士匄出现一些尴尬的场面。

    比如说,明明范氏内部商议之下形成一致,遭遇到吕武觉得事情有问题,第一个退缩的总会是彘裘。

    这就等于范氏内部有矛盾,或者说彘裘站到吕武这边吗?事情并不是这么算的。

    无非就是彘裘觉得吕武超级厉害,但凡吕武觉得不妥之后,会让彘裘认为那件事情不对头而已,不代表彘裘在真正发生事情的情况下会背叛范氏。

    比较诡异的是士匄并没有拿彘裘怎么样,给予其余家族一种范氏跟阴氏关系很不错的解读。

    “若兴兵,南下‘商丘’罢。”吕武在某种程度上觉得士匄的意见不错。

    不真的开启大战,搞一次武装游行来展现晋国的存在感,以政治目的上的需求显得很有必要。要不然时间一久,晋国一直没什么存在感,还真的会让列国产生晋国衰弱了的误会。

    这个就是为什么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关于霸主国消息的原因,除了霸主国真的能搞事之外,要的就是消息不断这种效果。

    宋国近期很不甘寂寞,跟卫国重新纠结到一起,有点要参与卫对鲁的战争,连带还对曹国展现出了敌意。

    晋国出兵去“商丘”作客,警告宋国安分点,以整体局势是一种需要。

    士匄一听是去“商丘”就有点兴趣缺缺了。

    老范家缓了一年,尽管还是持续对三戎用兵,家族库存的紧张多少得到了缓解。

    只是进行纯粹武装游行,不会产生收益,浪费纳赋额度又一无所获,老范家琢磨着还是少点投入为好。

    吕武直接点人,说道:“中军、新军同往。”

    这一下,士匄脸色有些变化,没藏住心事,说道:“即为震慑而往,满编无益。”

    吕武平静认可。

    士匄又说道:“我出一‘师’,本人亦往。”

    这就对了。要不然提议走个过场,人又不去,是不是要趁吕武离开国内在外,搞点什么事情?

    以卿位排序,元戎和中军佐离国,管事的就会是中行吴。

    吕武这一次带队武装游行,本意上也是想看看自己离开后,谁会搞点什么事情出来。

    至于选“商丘”而不是其它地点,近期宋国有点要成为商业中心的意思,不符合晋国的利益呀。

    所以,吕武率军前往宋国,还有勾引一下楚国的打算,制造紧张局势啥的。

    在这些方面,懂的人不多,他们没有吕武的玩法那么多花样。

    所以,吕武尽管居心不良,担任晋国元戎之后,干的事情都对晋国有利,只要晋国能稳固霸权,少不了得到一个“名臣”的成就。

第655章:国人逐君

    吕武这一辈子肯定是跟“名臣”这个称号有缘无分的。

    晋国的结局早就摆在那里,吕武就算是真的为晋国尽心尽力又怎么样,搞成给赵氏、魏氏和韩氏做嫁衣,要像栾氏、郤氏、范氏和智氏被笑话个几千年吗?

    讲真话,晋国的结局真就是注定了!由阴氏来开启这个“剧情”总比赵氏、魏氏和韩氏干了之后,再给秦国当垫脚石要好。

    起码吕武已经打完了秦国的“副本”,进入到清洗秦国的阶段,等待接手了秦国的一切,说不定还能将分崩离析后的晋国原有各家族吞了,早早开创出一个“大一统”的局面,使得神州大地不用历经两三百年的战乱之苦,能够早早向外继续开拓。

    当然了,楚国一天没有重归诸夏这个大家庭,吕武一天都不会搞大事,不然就是阴氏在给楚国做嫁衣,楚国穿上“嫁衣”之后会各种疯癫,压根就不会玩“大一统”那一套。

    不开玩笑,看看临死前怕小妾被别的男人摆出各种姿势的那位霸王是个什么选择,干的是继续分封的事业,可想而知楚国主流贵族的精神境界是个什么层次了。他们认为大一统是个错误,要的就是神州大地继续保持分崩离裂,再继续搞战国称霸的局面。

    真的要弄成那种局面,搞得诸夏这边像欧罗巴那种鼻屎大的小国一大堆,孽就真的造大了。

    有些人认为“大一统”不好,是造成不断“内卷”以至于重复上演朝代更替的罪魁祸首。

    出现这种论调的人,怎么就不看看其它大陆的格局呢?再了解一下诸夏的版图一再拓展的演变过程是怎么一回事。

    实质上,封建时代的王朝将大怂给开除之后,历朝历代的大一统王朝多多少少有开拓进取的阶段,才有了近现代诸夏的版图之大。

    一般是某个王朝将能够农耕的地皮占下来,后面的那一代王朝能够有一个提一嘴“自古以来”的依据。

    另外提一嘴风评最为不佳的野猪皮王朝,他们对诸夏的版图贡献其实不小。这个并不是洗白或者招魂,事实就是如此。

    吕武要取代赵氏嬴姓,怎么都要把赵氏嬴姓对诸夏的贡献牢牢记住,并且实质地去完成。

    一代人不行,阴氏一代又代会将版图的“大一统”完成,近一步追求将思想上的“大一统”给塑造起来,哪怕某天帝国崩塌和国祚接棒也算是完成历史使命了。

    需要了解诸夏人的习性,没那么一回事也就算了,有过“大一统”的前例,是个诸夏人就会日思夜想不能丢了祖宗的遗产,无法完成就当是给自己制定一个奋斗目标好啦。

    自古以来嘛,不懂的必需去了解一下。

    而“自古以来”是怎么来的?不就是祖辈曾经给拿到手咯。

    春播结束,中军和新军进行集结。

    大军开拔离开“新田”之前,晋国一支支的使节团先一步赶往列国。

    老大有活动了,小弟们听话来参加呀!

    “悼公终究没有完成‘九合诸侯’的夙愿。”吕武出了‘新田’的地界,猛然间想起这么一回事。

    晋悼公只是进行了四次会盟诸侯,有那么两次还是滥竽充数的。

    这一次,中军只出动了三个“师”,阴氏和范氏占了其中的两个“师”,剩下的那个“师”由中小贵族组成。

    新军则是出动五个“师”,也就是满编的状态。里面赵氏出动一个“师”,羊舌氏凑起公族的一众封主分摊了四个“师”的兵力。

    真不是吕武再一次针对公族,而是那帮公族的封主得知南下大概率不会爆发交战,抢着将今年的纳赋额度完成,才不想给国家交税呢!

    公族那么搞,有点让吕武和士匄没安全感,他们怕的是公族来个鱼死网破,出国之后用四个“师”给吕武和士匄来一套“神龙兵变”的戏码。

    考虑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真言**,吕武和士匄没有经过商量,不增加家族出动士兵的数量,一致选择带精锐前往“商丘”,并且都有做后一手准备。

    他们在“虎牢”那边跟曹君姬负刍、谭君墨、纪君僚会合,踏入郑国地界没多久收到了来自卫国的消息。

    “卫君衎遭国人驱逐?”吕武差点笑出声来。

    这件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原因是卫君卫衎对卫国贵族收税收得有点过重,并且还强制生活在“商丘”里面的居民必须上战场。

    都城的居民每户必须有一人上战场,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卫君卫衎觉得都城的地价太贵,可能也是要让都城民众感觉作为“都城人”的高贵。

    反正,卫君卫衎就是个精神病,想一出搞一出挺符合其为人的。

    结果是卫国大军在跟鲁国交战的战场上节节胜利,人在老巢的卫君卫衎在极度不受待见的情况下跑去狩猎,出了城给回不去啦!

    曹君姬负刍当场“哈哈哈”一阵大笑,笑到一半看见几个一国之君震惊完了露出愤慨和遭到羞辱的表情,想到自己也是一国之君,一点不想得到相同的下场,笑声被掐断了。

    发生于卫国“帝丘”的大戏在历史上有上演过,主角是某代周天子。这个也是周王室衰败的一个开端,然后天下诸侯各种快乐玩耍了。

    晋国要怎么看待卫国的国人驱逐卫君卫衎这件事?

    “请伯国介入此事。”曹君姬负刍现阶段对晋国很是感激,出了事想到的就是请老大做主。

    吕武憋住笑意,说道:“宁喜拥立公子秋为新君,得众家爱戴,黎庶为之欢呼。”

    这个宁喜其实是孙林父在卫国的好哥们之一,是卫国宁氏的当代家主。

    那个公子秋是卫定公的儿子之一,跟卫衎是兄弟来着。

    发生在卫国的事件在宁喜的操作下变成了弟承兄业,干掉卫衎的孩子,接收老婆和小妾什么的,则是属于不可能。

    毕竟,他们又不姓李。

    卫国新君卫秋将兄长的女人和孩子打包,派出护卫送到卫衎暂时躲避的“咸”,又告知卫衎:老婆孩子都送过来了,连带还有足够的财帛,避免发生不忍言的事情,要不兄长找个国家安稳过日子吧?

    卫衎当然不愿意。

    然后,送老婆、孩子、财帛过来的宁喜立刻抽出战剑,提到“听说新任齐君也是脑子有坑的货色,说明齐国是你养老的好地方”,说着还一直拿剑比划。

    对了,一起遭到驱逐的还有来自鲁国的叔孙宣伯,他跟卫衎成为难兄难弟,被强制送往齐国了。

    新的卫君卫秋正在来追赶吕武的路上,随行的还有卫国新一任执政宁喜。

    没错,孙林父出逃,一些不愿意投奔晋国的孙氏一派卫国贵族,他们转为投在宁喜门下了。

    宁喜明显比孙林父要果决得多,一再遭到卫衎羞辱,一不做二不休干了这么一出,还将锅丢给了国人。他要是出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漂亮国,绝对会财源广进和混得风生水起。

    南下的晋国大臣与军队,还有来自列国的众人,停在原地等待卫国队伍过来。

    在这些天,只要是个国君就一再表态,不能轻饶了宁喜以及发动政变的卫国贵族。

    他们站在自己的立场说他们的。

    吕武和士匄听一听也就算了,根本不做任何的表态。

    某天,卫国的君臣以及部队到来,卫君卫秋以及新任执政宁喜让部队停在远处,仅是单车来到晋军的营盘,以低姿态面见吕武。

    “此为卫国之事,我(晋国)不作为也。”吕武要是手里没拿着礼单就太好了。

    卫君卫秋是个会来事的人。

    宁喜又是一个能低头的人。

    这样的君臣搭配太合适了,一来就连连对吕武做出保证,什么会对晋国言听计从,每年的“听成”增加几成啥的。

    君臣二人听到吕武的表态立刻松了口气。

    对他们来讲,卖国根本不关他们的事,大河北岸的城邑是在卫衎手里丢的,服从晋国奉上贡品每个国家都在干,再多增加贡品换取卫国不被晋国趁机打击,能叫卖国吗?以他们的认知和立场,完全是在使卫国免遭劫难呀!

    这么一件事情,卫君卫秋和宁喜会跟其余卫人好好讲道理,是他们够智慧,还肯忍辱负重,大家一定要懂得感恩,再叽叽歪歪就不配当个人。

    “周天子处,卫国自理。”吕武不得不提醒,笑眯眯说道:“天子维持家业艰难,备礼需重。”

    在任的周天子贪财已经出名,大家都懂的。

    卫君卫秋感受到了来自吕武的善意,赶紧给宁喜眼色:快巴结啊!

    宁喜立刻对吕武进行感谢,表示从此以后卫国一定尽心尽责服侍晋国。

    吕武问了一嘴,道:“贵国先君……”

    按照宁喜的意思,驱逐什么的不太保险,想要卫衎在前往齐国路上“被病逝”掉。

    卫君卫秋想着好歹是自己的亲兄弟,抢夺君位已经很不好意思,拒绝了宁喜的建议,并且要宁喜发誓一定不能加害卫衎。

    吕武得到答案,有那么些诧异,说道:“往‘临淄’而去?”

    宁喜说道:“先君与齐君关乃是友朋。”

    好吧。

    不愧都是二般人,不是二般人还做不了朋友。

    吕武却是觉得事情有那么点不对劲,齐君吕光会不会拿卫衎来做文章呢?

第656章:一再死掉大人物

    吕武将齐国折腾到那么惨,不是齐国自己再继续作死的话,真心不好意思再逮着欺负齐国了。

    事实上是齐国真的太惨了,晋国要是逮住齐国继续折腾,列国就该远离晋国。

    毕竟,目前还是非常讲情面的时代,凡事不能干得过犹不及。

    考虑到齐君吕光跟他爹齐灵公一个德行,甚至有点更能折腾的样子,一定会接着搞事的。

    “卫衎和叔孙宣伯跑去齐国是件好事啊。”吕武心想。

    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齐君吕光哪怕是为了给卫国和鲁国难堪都会收留卫衎和叔孙宣伯,尤其是齐国很不乐意卫国加入到薅鲁国羊毛的队列。

    在以前,哪怕是晋国一再挺鲁国,鲁国也是齐国的固定收入来援。

    什么个情况?就是鲁国着实太过于“口硬体软”了,齐国肯定要三天两头欺负一顿再拿点好处,有那么点长期“火包友”的意思。

    现在对齐国来讲,内部没有稳定下来之前没有能力对外搞东搞西,收留卫衎能等着寻找时机介入卫国内部事务,收留叔孙宣伯则是纯粹意义上的恶心鲁国了。

    以晏弱的政治智慧,没道理不能看出收留卫衎和叔孙宣伯的好处,即便齐国长久时间里难以操作一些什么,总归是能够得到一个好名声的。

    近些年来鲁国为什么嘴炮没用了?除了晋国当家作主的人换成吕武之外,不就是鲁国惦记着鄅国,却是在鄅国出事后拒绝庇护鄅君,搞得“人设”给崩塌了嘛!

    平时各种伟、光、正,临到碰上事了各种灵活身位地闪避,基本的维持操守都办不到,讲尼玛什么大道理啊!

    所以了,国家形象受损之后,越来越多的列国已经不再吃鲁国的那一套,甚至因为鲁国之前讲了太多的大道理,整得列国现在一听到鲁人再次叽叽歪歪就会下意识产生反感。

    以晋国为首的联军行军到“新郑”郊外二十里,他们得到了郑国子驷为首一帮大臣的出城迎接。

    为什么郑君姬恽没出场?子驷给的理由是病了。

    实际上是晋君姬彪没来,来的列国国君“段位”太低,本着“君不迎臣”的礼仪制度,哪怕郑国想讨好来的一众晋国“卿”也不能做得太露骨。

    子驷看上去的状态非常不好,给人一种强撑着,只差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既视感。

    吕武很费劲的听着被人扶住的子驷断断续续强调郑国追随晋国的决心,明白子驷就像是一根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一般,有强烈的执着与牵挂才不肯死去。

    “此乃穆公之孙、公子发之子公孙侨。”子驷强制让自己站得更稳一下,为吕武和士匄引荐子产。

    吕武扫了一眼旁边的可抬式卧榻,再看向行木将朽的子驷,目光停留在子产身上。

    一国执政带着卧榻出城迎客?能够充分说明郑国对晋国的恭敬,甚至是恭敬过头了。

    没办法的事情呀!

    郑国已经彻底得罪了南方霸主楚国,只能尽力侍奉中原霸主晋国,免得遭到两大霸主来个南北夹击。

    吕武其实见过子产几次,第一次见面时的子产还是个孩子,几年过去已经长成一个青年啦。

    如果没有错误的话,子产今年应该是二十四岁?

    以二十四岁的年龄成为一国的“卿”并不算什么,好些列国公族的孩子刚出生都能名列卿位。

    当然,其余列国的“卿”跟晋国“卿”根本不是一回事,区别在各方各面。

    晋国的“卿”什么权力都有,自家还能拉出数量足够的军队,并不是列国的“卿”所能比拟的。

    吕武问道:“执政一去,郑便由子产治国?”

    这个问题要看什么人问,要是郑国内部的人去问,信不信子驷死前拉他们一块到地下?

    由晋国的元戎发问,意义上就完全不一样,关乎到接下来晋国与郑国应该怎么交往。

    子驷并不忌讳,说道:“老朽老矣,恐难食今岁新麦。此后还请阴子吝惜于郑。”

    哦?吃不上今年的麦子,不掉进厕所吃到撑死就好。(晋景公感觉受到冒犯)

    吕武只是笑了笑,哪可能做出什么承诺。

    在这种场合一旦做出承诺就是事关晋国外交政策的政治承诺,要说话算数的!

    一再作剧烈喘息状的子驷已经去卧榻躺着了。

    郑国出面跟列国社交的头牌换成了子产,另有公子羽、公子然、公子志等一帮郑国的公族成员。

    按照郑国这一帮公子、公孙的盛情,他们是非常希望晋国的几位“卿”以及来自列国的君臣进入“新郑”接受款待的。

    吕武以身份不对等进行了婉拒。

    倒是士匄拉上赵武,跟一众列国之君一块进入“新郑”了。

    “阴子可是埋怨君上未曾出迎?”公子羽问子产。

    “想来不是。”子产搞不懂吕武为什么不进城,能看出不是因为迎接规格的原因。

    其实也没有太复杂的因素,纯粹就是吕武手头的事情太多,没闲工夫去游逛一个名为“都城”实则是一座“要塞”的城池。

    如果硬要有个排名,在“东方世界”这边绝对当属“新郑”城防力度第一。

    郑国将“新郑”的最外围城墙加高到了十三米,里面还有规格不一的八道城墙,国君居住的地方干脆加高到了海拔高度的一百三十米,“章台”的坡度很陡峭,只是留下一条宽约二十米的台阶。

    看看,十三米高度的外围城墙,加上内部的八道城墙,还弄了最后用来死守的“天守阁”,根本就是往死里在堆防御,谁来攻打这么一座城池都会发怵。

    吕武对郑国的兴趣仅在于怎么在于楚国的对抗中进行利用,其余并没有什么想法。

    对郑国很有想法的士匄入城接受款待后出来,一路上精神恍恍惚惚,碰上了吕武用一副沮丧不已的表情说道:“‘新郑’必长安。”

    玛德!

    郑人将“新郑”修得比乌龟壳还乌龟壳,让有想法的人怎么活啊?

    吕武看到士匄成那副模样,知道士匄受到的打击有点大,心里莞尔,开口说道:“城得安不在墙之高、厚,城池安否唯在于人。”

    什么物质啊,什么人心啊,能不能得到爱戴,一大堆什么玩意。

    一套“人心墙不墙”的理论给安排上。

    讲的话听着好像很有道理,然而就是一系列的废话。用现代网络术语来说就是毒鸡汤。

    士匄听得有些迷,听完来个总结,问道:“如卫衎一般?”

    不能讲那个被国人驱逐的周天子,拿卫衎来当反面教材挺好的。

    卫国对鲁国的战争打得有声有色,眼见着马上就能获得收益,国君却是被赶跑啦。

    这难道不适合用来解释解释什么叫人心吗?

    吕武听着士匄讲一大串“听后感”,纳闷的发现士匄竟然还能举一反三,再总结出一套听着很有道理的话。

    不愧是晋国第二……,不对,智朔和魏相已经先后离世,士匄是当之无愧的晋国第一才子了。

    只是吧,以士匄目前的身份地位,再给安排一个“才子”的名头,压根就是一种掉咖位。

    当天夜里,子驷与世长辞。

    那个消息是郑国那边连夜派人出城进行知会。

    早不死晚不死,等来了南下的晋国一众“卿”和列国君臣到了才死,子驷的死“脚本”的色彩太明显啦!

    咋地?等着一大批大人物抵达,给自己葬礼的排场搞起来吗?

    别说,吕武等人来都来了,一国之君不会去悼念,随行的列国群臣怎么都要去灵堂走一趟,再对郑国表达一下关怀,子驷身后事的规格立刻就变得高大上了。

    包括子驷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一件事情。按照原有历史轨迹,子驷应该在公元前563年死在一帮亲族的仇杀之中,并没得到一个好死法,死后也没举办葬礼就草草埋了。这是吕武带来的改变之一。

    郑国的执政死了,他们有了推掉晋国邀请前往“商丘”会盟的理由。

    然而,子产表示郑国一定会参加会盟,并且郑君姬恽会去。

    子驷的葬礼怎么办?由留在国内的郑国公族和子驷的一大群儿子去操办呗。

    郑国的新任执政就是子产,连带郑君姬恽,该有的“配套”在子驷故去的第三天就跟晋国几位“卿”和列国君臣一块南下,是不是表现出了浓厚的诚意?

    就问吧!晋国是不是应该对郑国好一点?好意思再继续逮着郑国算计嘛!?

    另外,去到“商丘”之后,俺们正处在伤心阶段,宋国君臣但凡要点脸,别提两国在城邑上的“主权”纠纷啊。

    所以,子驷的死让郑国失去了一名有污点的执政,换来的会是郑国获得一段时间的外部平静。

    子驷有什么污点?他干了弑君的事呗。

    多国的联合队伍到了“滑1”,跟早在等待的齐国、鲁国、莒国、莱国、鄅国、邾国、薛国、滕国、介国、杞国、茅国、邳国、徐国、钟离国、陈国会合。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再算上卫国、曹国、谭国、纪国和东道主宋国,吕武一搞活动,拉上了二十一个国家啊?

    这还是秦国没上场,要不就是二十二个!

    “陈国为何北上会盟?”吕武没邀请陈国的。

    华元早在边界等着,听到问话陪着笑,说道:“暴楚无道,列国苦之久已!”

    吕武以及一众晋人:蛤!?

第657章:欺吾刀不利乎!?

    以时间节点来算,再看看历史定位,说一句“暴楚无道”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谁让楚国吞并了那么多诸侯国,再来就是时不时喊一句“我蛮夷也”的话。

    根据历史定位,打着周王室招牌的晋国无疑是站在正朔的一边,干的事业就是在保卫诸夏文明和抗击蛮夷。

    换作以前,吕武一听“暴楚无道”会立刻感觉“出戏”,原因是听太多“暴秦无道”,秦国崛起之后楚国担当的是一个很傻很天真国家的角色。

    现在?好歹在这个“世界”混了二十来年,很清楚国际局势的情况下,再站到一个作为中原人的立场,非常认同楚国就是个暴虐和没有道义的国家。

    只是吧,历史上被称作“暴”的国家一般都挺火爆,还贼尼玛的强大。不强大还没资格冠上一个“暴”的称号。

    结合当下的局势,比如吴国在“芜湖”战胜楚国的消息传开,打赢了国战的吴国得知晋国要在“商丘”搞会盟,派出了一支华丽丽的队伍。

    吴国的队伍当然是以吴君诸樊为首,再加上几个公子。之所以用上“华丽丽”这种定义,纯粹是他们带上了缴获自楚军的旌旗。

    现在这么个年头,旌旗并不单纯由布构成,其实用到的动物皮革和翎羽、尾巴更多一些,挂个什么动物的头骨也常见。

    所以,各个列国的旌旗看着其实挺花里胡哨,色彩越是斑斓多姿就代表统治的疆域越广阔或是富有特殊资源。

    来自吴国的队伍已经抵达“商丘”,他们不乐意过来“滑1”的理由是,吴军刚刚战胜楚军,并且是一种大胜,觉得吴国比晋国牛逼多了。

    怎么说?吴国打赢了楚国,寿梦临死前称王,还不够他们牛逼的???

    没错,现任的吴君诸樊没有了之前的谦逊,琢磨着吴国打赢楚国就解除危机,不乐意对晋国伏低做小啦。

    楚国输给了吴国,第一个感到开心的当然是吴国,再来就是跟楚国大战小战不断的宋国了。

    吕武在得知有那么多列国来参加会盟时,品味出了一点点的风向,笃定果然还是楚军在“芜湖”败给了吴军。

    楚国先输了“沫之战”,又在“芜湖之战”给输了,国战打输肯定会失掉“逼格”的。导致各个诸侯国不再那么畏惧楚国,对楚国的忌惮感没那么深,也就敢参加另一个霸主国牵头组织的团建活动。

    吴国很爽很骄傲。

    宋国觉得楚国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再来找麻烦也很开心。

    还有一个国家认为自己也到了应该做出抉择的时刻,是继续跟着一再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楚国,还是转头跟中原霸主晋国混呢?

    但凡有得选,谁愿意跟时刻想把自己吞食入腹的家伙玩耍啊!

    深怕被楚国一口吞掉的陈国没有接到来自晋国的会盟邀请,徐国和钟离国也没有,不是也不请自来了吗?他们能到场,陈国就到不得场?别说宋国还愿意搭桥牵线,比徐国和钟离国的到场更加合情合理的。

    陈君妫弱在公元前568年继位,他是被从晋国迎接回去继任君位,能说一口很地道的晋国话。

    吕武刚才听陈君妫弱说了一大堆,诸如楚国就不是个人,把陈国给欺负惨了,等等之类的话。

    老实说,陈国君臣没多少表演天赋,想要表述有多么惨也是个技术活,哭是真的哭不出来,好歹嚎几嗓子呀!

    他们光“吧啦吧啦”一直讲,说的还是陈国的惨状,描述方面很枯燥,重复的用词太多,很难给吕武等一众晋国贵族有代入感。

    “伯国吝惜,陈不可如唐、曾、赖、番、许、……诸国也!”陈君妫弱可算是做了一个擦拭眼泪的举动。

    比较令人无语的是陈君妫弱眼眶干涩,表情又无比的迟钝,一套无实物表演在十八线明星当主角的剧里连个龙套都竞争不上。

    陈君妫弱念的那些名单都是被楚国渗透得差不多,乃至于君位就是由楚国某公子来担任的列国,只差最后一步就给楚国吞并了。

    好歹是一位国君在表演,地位是“臣”的吕武能咋办?

    吕武只能发挥演技,尽量不笑场的安慰陈国君臣,再情真意切地口头谴责楚国了呀。

    答应庇护陈国?没有的事!

    早些年前,陈国早早表现出要向晋国靠拢的态度,智瑩想用陈国来拖垮楚国,遭到了另外几位“卿”的反对,后面中行偃干脆就不带搭理陈国的。

    陈国想投奔晋国,无法就是想找个靠山,好让楚国无法继续渗透陈国,近一步将陈国弄成傀儡国。

    晋国跟楚国是敌对关系,接受陈国值得考虑吗?以“疲楚之策”的核心来判定,接纳陈国就有进行保护的义务,陈国就在楚国边上,晋国却离陈国很遥远,到时候被弄得疲惫不堪的会是谁?

    轮到吕武就任元戎,陈国其实还是想着投奔晋国,几次接洽下来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

    这一次陈国君臣不请自来,面见吕武进行了一场不合格的表演,一众晋国贵族却是有那么点蠢蠢欲动。

    不可能每一段时间的局势都一样,目前的情势就跟几年前不一样了。

    楚国在两场关键的战役中都品尝到了失败的苦果,有那么多诸侯国跑来参加晋国举行的会盟,很是能够说明问题了。

    局势转为对晋国有利,一些事情上的操作是不是要变一变呢?

    “接纳陈国?”吕武看向提议的士匄,表情有点精彩。

    没记错的话,范氏一直都是反对接纳陈国,怎么今天更改了主张?

    吕武为什么收不住表情管理?只因为士匄的表现证明老范家惦记郑国到不想演的程度了。

    郑国对晋国的价值是作为缓冲,再来就是郑国有点实力。

    一旦晋国接纳了陈国,晋国与楚国的缓冲就能变成陈国,至于陈国实力上面的差距可以用郑国来进行补充。

    在三方的距离方面,晋国从郑国那边咬了一块,也就是向南扩展了大约一百来里,并且大河对于晋国来说不再是一个军事制约。

    简单点说就是,晋国掌握了大河某个地段的两岸,自家的地皮进行大军渡河,不会像出境渡河那么不安全。

    吕武深深地看了士匄一眼,说道:“如接纳陈国,邦交便由范氏接手。”

    士匄立刻大喜。

    这个好,是真的好!

    老范家负责对陈国的外交,有充足的理由三天两头南下搞事,哪怕是郑国那边忌惮也没有借口阻止。

    接手了陈国邦交权利的范氏,他们还能顺便插手郑国的一些事务,简直是太一举两得啦。

    吕武怎么对范氏那么好?对此士匄基本上做到了心里有数。

    阴氏要开拓北边、控制西边?范氏以前是没法插手,现在是能插手而袖手旁观。

    轮到范氏想要在南边搞事,作为元戎的吕武大开方便之门算是一种回报。

    如果士匄是上面那种看法,他只站在第一层。

    觉得吕武在放纵范氏独霸南方,仅仅是站在第二层。

    吕武其实就是要让范氏倾力于南方,等某天范氏牢牢把控南方,阴氏是不是能跟范氏明算账,大家你好我好地把晋国分了?

    晋国的东边?没看见吕武已经有意让荀氏(中行氏)、魏氏和赵氏过去搞东搞西,摆明了就是划出来给这几家的“斗兽场”,他们之中哪一家能脱颖而出,一块参加阴氏、范氏瓜分晋国的盛宴。谁死了又谁或者,乃至于一直持续乱斗,玩一出各自分糕点的大戏咯。

    靠近周王室边上的地界?也就是大部分集中过去的晋国公族?结合当前时代的各种“民情”与规则,哪天阴氏主动瓜分晋国,怎么也要给晋国公族留下“自留地”的。

    一大批贵族和大军可算是来到“商丘”郊外,宋君子成携一众大臣出城迎接,又是独独缺了吴国的君臣。

    该有的礼仪搞起来,一些“巫”和具有部落特色的萨满,他们带着自己的跟班唱唱跳跳,少不得各自给卜上一卦,没意外就是个“大吉”的卦象。

    心情愉悦的宋国君臣本来还安排了大型“歌舞剧”表演,及时被晋国这边给制止了。

    “楚未屈服,何敢有‘采桑’之礼。”吕武进行谦虚,态度上甚至有些惶恐。

    什么叫“采桑”之礼?就是宋国从殷商那边继承下来的一种超大型“歌舞剧”。

    用的是殷商的音乐,以采桑来编练出舞蹈。

    而殷商弄出“采桑”可是为了致敬黄帝的妻子嫘祖。

    说白了,宋国的“采桑”就是属于大礼议,一般人可承受不起用“采桑”来作为迎接的表演。

    吕武一拒绝,充满了远古气息的“歌舞剧”看不成,感到失望的人不是一两个。

    “宋君诚意,晋‘卿’为何拒绝?”吴君诸樊一露面就脸色不悦地质问。

    吕武眼睛看过去,本来就是平常的注视,看到吴君诸樊的打扮变成了凝视。

    出场的吴君诸樊该怎么说呢?上着玄衣,衣裳之上有章纹显示禽兽以及云朵;外套冕服,以黑色为主调,也有章纹呈现金色波澜,一直到脚踝;头戴朱冠,高且有扁曲状;脚穿高脚靴,动物皮革与木做底。

    这一套……,好像是天子穿的吧?怎么给穿在了吴君诸樊身上啦???

    吕武只是愣住。

    其余人看傻了眼。

    宋国君臣干脆就是满满的愤怒。

    吕武回国神来,冷着一张脸,大声喝道:“汝非楚人,因何沐猴而冠!?”

第658章:装了一波逼

    吴国称王了啊!

    穿冕服有问题吗?

    如果吴国的称王是得到列国的认可,诸樊穿冕服当然没有问题。

    关键的是吴国的称王不过是一种自嗨,内部都有反对意见,以吴国的实力和咖位想获得列国认可属于做梦。

    晋国扛着周王室的旗帜在搞文明捍卫战,以文明守护者自居,与“问鼎轻重”的楚国进行了数十年的大大小小交战,作为元戎的吕武看到身穿冕服的吴君诸樊该怎么办?当然是怒喷啊!

    虽然晋国喊口号是为了利己,排面上的事情肯定不能拉垮。

    今天吕武对吴君诸樊身穿冕服不作表示,明天晋国鼎力支持“正朔”的理由就将失去。

    “寡人得‘鸠兹’大胜也!”吴君诸樊被喷得一脸懵,底气有些不足地进行强调。

    吴国打赢“芜湖之战”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吗?还真有。

    毕竟,楚国再怎么说也是当世两大霸主之一,谁能战胜楚国就等于能够将咖位往前挤一挤。

    这个就好比如脚盆鸡跟毛子发生大战,先别去管双方的实力对比怎么样,获胜的脚盆鸡在列强的地位上立刻得到认可了。

    吴君诸樊想表达的意思挺简单:吴国打赢了楚国,不够牛逼的吗?

    这么说的话,宋国也不是没有战胜楚国的经历,他们飘飘然了吗?

    宋国是殷商的“余孽”,属于天生带有“原罪”的那一款,没什么事都能被拿出来编段子,出事了则会被群嘲。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宋襄公之后就很低调在做人了。

    说白了吴国就是处在“天下”边角一隅的土包子,国风民情之类的也比较那什么,平时对内的礼仪制度很严苛,对外牵扯到礼仪制度就各种随便装聋作哑,动辄一激动就喜欢玩歇斯底里,乐意了就胡乱东扒拉西蹭热度。(咦,怎么感觉在描述棒子?)

    这样的吴国给春秋时期带来很多欢乐,比如在称王和去王号方面,翻遍历史真见不到第二个像吴国操作那么频繁的国家。

    什么情况?就是吴国觉得自己弱了就主动去掉王号,等哪天又感觉自己牛逼了再把王号捡起来,可劲地反复折腾,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吴国先输再赢一场“芜湖之战”而已。

    诸樊顶多就是一个小破国的国君,给自己弄了个谁都不承认的王号。

    很了不起吗???

    来来来,吕武是谁,给安排一下前缀:

    晋国元戎和秦国执政。

    “阴”、“吕”、“霍”、“杨”、甘泉”、“吕梁”、“蒲”、“阴晋”、“侯丽”、“瓜衍”、“铜鞮”、“断道”、“曲梁1”、“梁”、“吴阳”、“郿”、“陈仓”、“栎阳”、“高陵”、“徦”、“桑田”、“麻隧”、“琅琊”、“夷”……之主。

    天下第一、第二的猎杀者。

    秦国、齐国、卫国的征服者。

    白翟、赤狄、长狄、义渠的毁灭者。

    “雍”之破门者,“沫之战”主帅,……省略近十场战役称号。

    吧啦吧啦一大堆……

    就问,吕武骄傲了吗!?

    吕武扫了一眼在场的各国国君和大臣,目光最终落在吴君诸樊身上,不带烟火气地预言道:“吴楚今后若有大战,吴必大败。”

    特么各国史官赶紧记录存档。

    那句话,我说的!

    说完,吕武做了一个甩袖的动作,再冷哼一声,给予在场众人留下一个狂、霸、酷、炫、吊、拽的背影。

    在场众人怔怔地看着吕武越走越远,一帮晋国的贵族用蔑视的目光看了一眼吴国君臣,做昂首阔步状赶紧跟上吕武。

    “玛德!好刺激,好威风啊!”士匄简直是羡慕到不行。

    当着那么多国君和大臣的面,指着鼻子喷一国之君满脸唾沫的机会可不常有,还不用被觉得有什么逾越,很爽的!

    吕武必须表态啊!

    楚国因为称王而彻底惹毛了晋国,双方几十年来大大小小战役爆发了多少场,又有多少人血洒疆场,落得个命丧黄泉?

    当然了,晋国跟楚国大肆交战,有多少人获得富贵这种事情,讲出来不附合主流旋律,肯定是不能拿出来大肆宣扬的。

    啥鸡儿玩意都不是吴国竟然也闹了一出称王,不是沐猴而冠又是什么?

    什么是沐猴而冠?就是猕猴戴帽子,装起来的外表扮得很像样,但本质却掩盖不了。

    吕武随便一句话,丢下十数万大军带上小妾逃亡的那哥们,戏份不知道还能不能那么足?

    少了《史记.项羽本纪》那一句“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举鼎哥肯定要失色不少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个人的语气用词将一直伴随“社会”发展,每一个时代都会产生一些新词,作为一名两千五百多年之后的人,说习惯了脑子没意识过来,嘴巴就已经讲出去,时不时“剧透”一下是难免的。

    士匄追上吕武,忍着激情澎湃,问道:“拒吴会盟?”

    这还用说吗?

    要是吴君诸樊好好当个人,晋国不是不能给吴国来一场锦上添花的表演,拉高吴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和排场。

    现在是吴国在给晋国喂屎。难道晋国人要吃下去,再赞叹一句“真香!”吗?

    士匄又问道:“是否宣战吴国?”

    吕武诧异了。

    晋国现在跟漂亮国有那点相同的情况,明明是为了追求利益而去,偏偏要把做的事业表述得各种高、大、上,不但对外要谎话连篇,对内也是各种伟、光、正的方面往死里宣传,一开始只是为了给底层架构精神层面,慢慢连高层自己都信啦!

    吕武问道:“宣战于吴,安有利乎?”

    兄弟,你好歹是国家的二把手……,好像是三把手?

    不管了!

    明明就是个国家领导阶层的一员,能不能不要那么傻和天真啊?

    晋国跟吴国开打?楚国肯定要开心死,还会搞得宋国和郑国各种迷惘。

    吕武表态不接受吴国称王,口头维护周天子的尊严就行了,实际动手什么的之类,周天子给军费不?不给,一边玩儿蛋去。

    “相距甚远,吴地蛮荒,实有害无利也。”士匄以为自己懂了。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吴国飘了,他们觉得自己牛逼到不行,接下来就该各种作死啦。

    地处东南的吴国强大吗?现在又不是二十一世纪,能喊嗓子老子有钱之类,他们的人口也就七八十万的样子,偌大地盘上的城邑少得可怜,靠不讲规矩和各种骚操作能跟楚国掰腕子,不代表强大呀。

    国力和潜力都不行,弱国哪怕是侥幸赢了霸主一次,等霸主下了足够的决心要再大战一场,信不信弱国会被霸主摆出这样那样的姿势?

    吕武笃定楚国接下来就该痛定思痛,内部矛盾会因为国战失利而暂时放下,举国咬牙切齿要教训吴国一顿。

    面对认真起来且再次吼嗓子“我蛮夷也”的楚国,哪怕是晋国都要发怵,吴国拿什么去抵抗怒火滔天的楚国?只能拿脑袋去扛大棒了!

    觉得遭到侮辱的吴君诸樊走了,走前一通谩骂,什么晋国忘恩负义之类,带上一大票人回老家去了。

    话说,晋国怎么就对吴国忘恩负义了?不是晋国用知识和技术在帮助吴国的吗???

    吴国跟楚国本来就是敌对关系,没有晋国的插足,两国就不会大打特打了?

    吕武给了赵武任务,要求赵武监督各个列国断绝与吴国的往来。

    这个任务着实不咋地,很容易得罪人。

    没有赵武拒绝的份,必须乖乖去做事,并且把事情办成咯。

    因为晋君姬彪没来“商丘”的关系,会盟的主持人只能是宋君子成。

    君臣有别的道理就摆在那里,吕武是晋国的元戎又怎么样,不能骑在列国国君的脑袋上作威作福。

    能够主持会盟的宋国君臣感到忒有面子,一下子就将要不要私下安抚吴国的念头给抛到一边去。

    让宋国君臣觉得有些不爽的是郑国的子驷死得有些不是时候,要不然宋国或许能够借力晋国,逼迫郑国将从宋国夺取的城邑无偿交还。

    源于宋国自身带着“原罪”,他们需要比任何一个诸侯国都遵守规矩,郑国的执政更替,讲道理是不适合商谈国事的。他们干脆就对城邑归属一字不提,几次碰面讲的是关于陈国的事情。

    宋国需要让陈国加入到以晋国为首的阵营,用以分摊来自楚国的压力。

    这一点郑国与宋国有着共同需要,双方有什么龌蹉都不能耽误这事,必须合力说服晋国拉上陈国一块玩耍。

    宋国和郑国有聪明人,晋国当政的人难道都是白痴?

    “你二人……”吕武看了看华元,又瞄了几眼子产,很是和煦地说道:“宋郑和睦,实乃大喜之事。”

    恶心人这种活,别人可能不那么拿手,吕武还能缺了演技?

    士匄有点无语地看着吕武,迫切希望赶紧轮到自己的戏份。

    他们已经在私下商议好接纳陈国,要干的事情则是晋国先站在岸上呐喊,让郑国和宋国出钱出人又出命。

    之前,士匄想要主动联系宋国君臣,一提想法就被吕武奉劝等一等。

    这不,宋国自己先按耐不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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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到了春秋时代的晋国,成为一名小领主。晋国刚刚发生国君号召多家贵族一同消灭赵氏家族不久。国内余波未平;国外动荡连连。魂穿成为小贵族的吕武,决定在进击成为大领主之前,先用后世的知识,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而这是一个穿越者无论干什么,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发明家的时代!春秋大领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秋大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