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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荣誉与忠诚     春秋大领主txt下载     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06章:宇内混一,舍我其谁?

    以城池作为出兵酬劳?士匄进步了啊!

    以前,士匄就是一副吕武出兵救援属于理所当然的态度,不仅把自己当成了老大哥,剥削和压榨起小弟也是竭尽所能。

    当时的范国真的够资格当汉国的老大哥吗?从声势上去看,源于吕武的低调,范国在跟楚国较量,好像范国的声势是比汉国更强一些。

    真的计算各方各面的实力,范国哪有汉国的强大?需要大约五个范国才能有一个汉国的实力。

    所谓的五个范国才有一个汉国的实力,不单纯是比拼人口和军事实力,需要将生产力算进去。

    说到生产力,其它区域不太清楚,在“东方世界”这一边的话,无疑是汉国处在领先地位。

    汉国大肆建设了水利工程,又搞了肥料灌溉的法子,其它诸侯国一亩能产出一石,汉国这边至少是三石起步。

    有了肥料灌溉还带来了一个新的改变!

    耕作的话,其实有轮耕的规矩,也就是一块地耕作几年又休耕几年,好让那一块地恢复“地力”这么一种玩意。

    有了肥料之后,土地的“地力”可以人工增肥,前几年不但会增加粮食的产出,休耕也成了一种非必要。

    肥料是什么?以当前的技术,能做到的就是收集各种粪便施肥咯。

    粮食的产出只是一方面,因为吕武极度重视“奇技淫巧”的关系,汉国对工匠的培养可谓是竭尽全力,不但在工业产能方面得到加强,各种有用没用的东西也是层出不穷。

    一个国家想要强大,需要干些什么?

    要是时代走到一定的程度,自然是“以商强国”啦。

    在封建时代,国家的强大首先需要粮食的产出得到保证,进而需要到各种工具的不断更新换代,以好用的工具来增加粮食的产量。有足够的粮食,能够养活更多的人口,人口大爆炸又保证口粮,想不强大都难。

    呃……,也许也不一定?毕竟,历史上不是没有出现那种过亿人口被几百万人口打趴下并死死压住进行统治的例子。

    以大概率来说,只要不是烂到一定程度,智能工业化时代来临之前,人口多就会代表强大。

    说白了就是:人多力量大!

    用经济的说法:人口红利。

    只要吕武能搞出一套靠谱的医疗体系,汉国必定会迎来人口大爆炸的时代,再加上汉国远比其它诸侯国更高效的产出,一统天下舍汉国其谁?

    所以了,吕武真的不想搞什么结盟,哪怕是能够用结盟来搞一些花样,还是不想背上悖盟的坏名声。

    大家不是盟友,打你也就打你了,顶多就是再找一个过得去的理由。

    成为盟友之后的某天再攻打,有再好的理由也无法抹去悖盟的事实。

    说到了联合出兵攻打楚国,士匄一下子就“忘记”了结盟的事情,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吕武愿意出动多少军队了。

    “汉王可出兵几多?”士匄问道。

    中行吴和韩起注视着吕武,等待一个答案。

    吕武假装沉吟了一下下,说道:“可出一‘军’、两万骑。”

    以汉军的编制,一个军团再加上两万骑兵,数量绝对不能说是少了。

    现在不是汉国面临实际威胁,出兵帮助范国而已,很够意思啦。

    士匄皱眉说道:“仅‘新田’便可使汉国出兵一‘军’,余下诸城邑不抵一‘旅’、一‘师’之力?”

    “我之一‘军’可抵楚军十万之数。”吕武说得霸气。

    以前的晋军,一个“军”就能够压着五万楚军胖揍。这个是一种真实的事实。

    各家从晋国分家而出,一开始范国的一个“军”也能压着五六万楚军在打,随着战争进行越来越久,战斗力的优势一再丧失,当前一个范国的“军”也就能扛住四万左右的楚军。

    士匄明显的一阵愕然,好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不服气,问道:“果真?”

    这话问的。

    吕武要出动的那一个“军”,里面常备军就占了一个“师”又一个“旅”,其余算是汉国的二线部队,说是二线部队,问题是在战斗力上面跟之前的晋军对比,好像是能强那么一点点?

    这个“强”是从兵源年龄、体格到训练度和装备层次的强。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哪怕是以前的晋军,还能少了白发苍苍或是年少的士兵吗?不可能的。

    汉国有了自己的制度,征召士兵可以优而选之,大多以二十岁到三十岁为征召对象,还能专门选择以“徒”或“羡”为征召目标。

    以前,晋国的“士”、“徒”和“羡”是一种在家自己练的方式。

    轮到汉国这边,每年至少有一个月是大家集中在一块训练,排兵布阵一练再练,默契才不是各自练自己的能比。

    汉国有爵位制度,谁不是卯足了劲想要建功立业,有点抱负的人,谁不是在家有空就勤练杀人技?

    另外一点,以前的阴氏就以甲兵之强冠绝天下,好些年又过去了,肯定会有新的利器出现。

    因为制度方面出现改变,受到征召的士兵在入伍时可是有硬性要求,无法自己出资备妥相关物资,要被强制向国家借贷配齐兵甲器械,搞的就是全军一体化,不会出现那种一部分装备良好,另一部穿破烂的情况。

    从训练度,再到装备优良程度,以及想要建功立业的决心和劲头,说汉军比晋军更强,那是有其原因的。

    曾经,吕武想过是搞汉时的“良家子”从军制度,还是搞唐时的府兵制度,又或是在原有基础上弄明时的兵户制度,后来想明白什么合适就怎么来,慢慢再形成自己的制度。

    顺其自然嘛,就是那么一回事。

    现在,士匄在怀疑汉军的战斗力?

    吕武淡淡说道:“届时可知。”

    士匄还是很不放心,说道:“楚日渐强盛,今次若是不能大败之,范危矣,韩亦触其兵锋,荀或会腹背受敌。”

    还有其它的事情,比如宋国就是下一个楚国会吞并的国家。

    咦?人家宋国扛了楚国那么久没事,怎么轮到现在会被楚国吞并呢?

    道理并不复杂,以前不是有晋国能威胁楚国吗?间接也就让楚国不敢竭尽全力去攻打宋国,楚国只拿出一半或更少实力去攻打宋国,宋国自然是还能撑得住,一旦楚国能拿出更多的力量去攻打宋国,事情就说不准了。

    而一旦范国不行了,“东方世界”又没有国家去抗衡楚国,不止宋国会倒霉,其余徐国、钟离国、钟吾国等等诸侯国,一样是逃不过被楚国吞并的下场。

    吕武很清楚士匄的担忧,又看出了韩起和中行吴的顾虑,笑着说道:“如若不敌,汉再增兵便是。”

    这一事件,士匄、中行吴和韩起绝对在想:“为什么不是一下子拿出最强的力量,要等着事态恶化再增兵?”

    如果汉国出兵,他们还是打不过楚国,后面汉国再增兵能不能反败为胜先不提,范国绝对会倒霉,韩国可能也要损失一波,间接又影响到荀国对齐国、鲁国的战事。

    士匄说了上面的事情。

    “当今天下,何人助战可出五万之众?”吕武问道。

    这特么。

    别闹出给脸不要脸的事情来。

    虽然是有获得城邑上的收获,说到底汉国不是一定要出兵,愿意出兵已经是一种善意,要闹到汉国不出兵相助,或是干脆摁住他们打,才开心吗?

    几人感受到了吕武的态度,脸色不断变化,心有顾忌也就改了个话题。

    说到底,大家不再是一国之臣的同僚,没有什么是必须进行的义务,求助就该有个求助的样子,商量不是不能商量,不想拿出更多的“雇佣金”又想获得更多,没那个口才来讲事,非闹到一拍两散吗?

    后面,几个人各自散去。

    吕武当然是回去函谷关那边。

    士匄几人先回去自己的营盘,后面又聚到了一起。

    “汉王非元戎矣。”中行吴说道。

    他是在埋怨士匄要求太多,能拿出来的酬劳太少。

    韩起看着脸色很臭的士匄,说道:“汉王愿意助战,已是顾念旧情,不可使之不悦。”

    中行吴立刻看向韩起,怎么都觉得有点火上添油。

    果然,士匄脸色更臭,一阵咳嗽之后说道:“荀或日短无忧,韩或成汉口中之食,范亦或将为汉、楚瓜分。”

    喂喂喂!

    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讲啊!

    士匄并不止是在讲气话,又说道:“言及结盟,汉王一再搪塞。此便为明证。”

    肯定是那样的道理呀!

    以前大家追求的是成为霸主,当老大作威作福,再快快乐乐地向各个诸侯国收取保护费。

    几年前不是有什么大一统的说法出现吗?各诸侯以及贵族听了的反应不大,不代表真的完全不当一回事。

    楚国那边在吞并陈国、蔡国和沈国之后,对大一统理论做出了回应,说是愿意承担达成天下止戈的愿望,吞并三个国家是为了共建美好家园来着。

    他们哪怕不愿意承认,以“东方世界”当前的格局来看,硬要有个档次的话,楚国和汉国无疑是第一档,荀国和齐国、范国应该是第二档?

    楚国已经回应了大一统,有同等实力的汉国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时间,士匄的一句话,说得中行吴和韩起陷入了沉思……

第807章:怎么才能坑到汉国?

    当今天下诸侯但凡有点忧患意识,他们肯定是存有求变之心,有没有将想法付之行动,看的是情况到底允不允许而已。

    作为近十来年第一个变法的国家,也就是汉国,没有大举参与诸侯之间的征战,变法的成果到底是怎么样,属于暂时没有经过检验的类型。

    另一个摸着汉国过河搞变法的齐国,他们尽管不是全面模仿汉国的变法,仅仅是学着搞了二十等爵,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是有目共睹。

    也就是一二十年之前而已,看似非常强大的齐国屡屡被晋国摁在地上摩擦,好几次晋国只是玩闹一般地派出一个“军”再多一点的兵力,能够收拾得齐国不要不要的。

    荀氏从晋国分家出来,由于还没有过去一代人的时间,按理说荀人的生活习俗与观念该是跟作为晋人时差不多,军队战斗力哪怕是没有了阴氏、范氏、魏氏……等等家族的配合,出现下降趋势也不应该是断崖式才对。

    然后呢?齐国展开了变法,军队数量一再膨胀是一回事,像不像之前的军纪那么散漫也是另外一回事,事实却是证明齐军的战斗力得到了不俗的提升?

    人还是那些人,军纪也是那种军纪,齐军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能打呢?无非就是战场上的斩获可以换到晋身之资这一点,使得参战齐人的战斗**更高了而已。

    范国也是分家自晋国,他们经过数年的大战,一再将兵力消耗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士兵一再消耗,范军的战斗力肯定会出现下降趋势。

    楚国喊变法喊了几年,真正的行动却是一点都没有。

    老旧的楚国碰上了从晋国分家出来的范氏,有点理智的人都清楚一点,仅仅依靠范国或许能跟楚国抗衡一段时间,拖得越久却是一定会对范国更加不利。

    随着局势变得极为不利,士匄变法的决心越来越大,换作是身子骨好一点,以他的性格绝对会压住公族来展开变法。

    现在比较要命的是士匄的身子骨非常差,哪怕他再是怎么莽,必须思考一旦展开变法,内部的公族和贵族会怎么样,要是变法进行到一半自己死了又会是怎么的一个状况。

    由于身体撑不住,士匄想要变法的念头也就成了奢望,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范鞅身上了。

    范鞅是谁?他是士匄的嫡长子,也是范国的公子,未来的范国之王呀。

    如果要问一问范鞅怎么样?笼统一点的来说,他在各项能力上并不比同等岁数的中行吴差多少,有意思的是他还有点智瑩的影子,也就是非常贪婪。

    “不至于此罢?”韩起自己想了一圈,老实说自己也无法确定。

    士匄断言道:“定是如此。”

    以前作为阴氏时,吕武很乐意跟各家亲近,轮到自行建国却开始保持起了距离。仅仅是这一点,吕武的表现就跟士匄和中行吴不一样。

    另外说点更难听的话,汉氏子姓其实很能占便宜,仅仅是韩氏玩一手取而代之,汉国没有付出什么实际的代价就获得了韩氏的“老巢”了。

    当然,范国和荀国也是各有所获。

    拿荀国来说,一下子让“潞氏”那边不再为飞地,也就是将“黎2”和“五氏(寒氏)”拿到手,完成了对“邯郸”的包围。

    中行吴盯上“邯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思思念念将“邯郸”拿到手,改建成了荀国的都城,再对“甲氏”进行图谋。

    那个“甲氏”很大,当前有十分之七左右落到了汉国手里,还有大约十分之三属于无主之地。

    好像也不能说是无主之地,当地有一些狄人部落在栖息。他们在诸夏的史书上被统一称呼为“东山皋落氏”。

    原历史上,这个“东山皋落氏”是被智氏解决掉,后来则是被赵氏接受了遗产。

    韩起有点怕了,看向士匄问道:“可有与楚止戈可能?”

    搞得韩起忌惮汉国是士匄所愿意看到的。

    只是吧,当前想跟楚国休战,范国需要付出的代价会非常大,除非将原郑国的城邑交出去,可能还要加上虎牢关,要不然楚国怎么可能干休?

    一旦连虎牢关,也就是“祭”地都弄没了,范国不但要就此沦为三流国家,门户洞开之下什么时候死,几乎是看周边国家的脸色了。

    真成了那样,范国别说是害怕楚国,说不准到时连韩国都要刻意逢迎。这样的话,士匄宁愿范国灭亡得轰轰烈烈,也不想某天范氏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中行吴说道:“日后事,日后忧。且大败楚,再行谋划。”

    韩起知道中行吴说得对,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目前汉国愿意出兵合力攻打楚国,先将当前的事情办好了。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坑汉军一波?”韩起想到了削弱汉国的实力,争取更多发展自身的时间。

    士匄和中行吴肯定也有类似的想法,只是他们谁都不会述之于口罢了,免得有谁拿这个当投名状去讨好吕武。

    几个国家的君王在函谷关之外会面,谈了该谈的事情,没有多余的耽搁就各自回国。

    这一次会面,吕武表态会出兵,还是出动一个“军”外加两万骑兵,换取“新田”、“贾”、“荀”以及所属的十七座城邑。

    韩国将会出动两个“师”,除了从范国那边获得了交给汉国的城邑补偿之外,他们还获得了“樊”、“台谷”、“温”等六座大城以及二十三座城邑。

    一旦置换完成,韩国将会将都城定在“原”。

    那么一交换,汉国又向东扩张了接近三百里,保证了关中与关外的畅通,同时想要东出再也不会被穷山峻岭给挡住。

    韩国并不吃亏,甚至是大赚特赚,就此不用让都城直面汉军的兵锋,尤其重要的是获得了“原”和“温”这两块粮食高产的地皮,更需要注意的一点是离周王室足够近了。

    要说占便宜,这一次荀国从韩国身上占的便宜才是最多。

    荀国正在跟齐国、鲁国等国交战,只是出动了一个“旅”帮助范国意思意思。他们却是从韩国这边获得了大量的城邑,完成了跟飞地的衔接,还彻底包围了“邯郸”。

    既然已经决议出兵,考虑到一年四季中也就那么几个月的气候适合用来大战,汉国的军队开出函谷关,顺道接收了该获得的城邑,大军径直往“虎牢”那边去了。

    等待吕武率军来到“虎牢”这边,得知韩起早早带着两个“师”抵达,荀家则是则是带着一个“旅”也早到了,并且有一个“军”又三个“师”的范军已经在“宛”跟楚国等联军形成对峙。

    范国负责接待友军的是刘明,他是当前范国的元戎,士匄则是亲自在“宛”那边领兵。

    “敌军为数超十五万,由楚王亲自统兵。”刘明一脸的忧愁。

    又是十五万?楚国真心牛逼啊!

    楚国连续好几年用兵,中间还吞并了陈国、蔡国、沈国和吴国,一再损失还能拉出十五万兵力,就是不知道兵源素质怎么样。

    是的,楚国宣布吞并了吴国,只是有很多吴人躲在山林里跟楚国过不去。

    吕武一听,心里不忧反喜,想道:“楚军越多越好,这一次哪怕我的损失会大一些,只要能吃掉这一支楚军,怎么都能让楚国衰落个十来年的吧?”

    到了汉军损失惨重的地步,范军、韩军不可能能独善其身,吕武一旦到了地方,要干的第一时间会是获得联盟军队的指挥权。

    当然,遭到侵犯的是范国,作为东道主的士匄在天然上会是联盟大军的指挥官。

    吕武想要获得大军指挥权,过程中肯定是会出现一些波折的。

    因为汉军刚刚抵达的关系,怎么都需要休整个两三天的时间,他们才会启程行军。

    重新开拔之后,吕武刻意观察范国的状况,发现经年大战下来的范国,有一样算一样都进入了萧条的环境,贵族心态仓皇,原本作为郑人的黎庶在精神气方面显得像是一座火山。

    那是因为范国处在战争爆发后的不利地位,致使郑人对于重归母国有了更多的自信,心理上肯定也就生出了抵抗范氏统治的想法。

    “郑君产率军攻‘密’,请韩王率军往而击之?”刘明在某天找到了正在闲聊的吕武和韩起,说了这事。

    这个“密”在哪?它在“新郑”西北方向,一旦失守不但会让“新郑”面临威胁,连带洧水也有可能会被利用起来实施水攻。

    韩起皱了一下眉头,问道:“郑军多寡?”

    刘明答道:“约有十一万之众。”

    啊?

    一个几乎亡了国家的郑国,子产麾下竟然有十一万人?

    那不是子产画了大饼,忽悠郑人、许人、顿人、狄人、戎人加入麾下去拼命嘛。

    根据子产的变革,加入郑军就能够获得九百亩的土地,别说是一些破落国家的黎庶,对楚国、范国、等等一些没有自己土地的黎庶吸引力也是极大的。

    子产能不能拿出那么多的土地?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没有的。还是那种光复郑国全境,乃至于是杀进虎牢关以北,还是土地绝对不够的状态。

    事实上是,越来越多的黎庶加入到子产麾下,只要子产不败亡或是画饼的虚幻被捅破,会有更多的黎庶被吸引,滚雪球一般的状态之下,子产要将统治范围扩张得多大,才能兑现一人九百亩的诺言?

    韩起并不是担心带两个“师”无法击败子产那群乌合之众,他现在着实是不愿意离吕武……又或者说离汉军太远,免得很多想法无法得到实施。

    什么想法?猜呗。

第808章:范王匄,薨。

    吕武所在的大军靠近“宛”之前,范军已经跟以楚国为首的联军展开交战。

    也是随着越来越接近战场,一些新的消息传了过来,使人意外的是宋军出现在了楚国的阵营之中。

    那么就是说,宋国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们对范国进行了悖盟。

    换作是以前,结盟而又悖盟必定会遭到天下人的唾弃,经常那么干的郑国成了过街老鼠一般的存在,郑国的境遇再怎么悲惨都没有人同情。

    现在,世人对宋国对范国悖盟却是反应比较平淡,骂会骂几句,鄙视也绝对在心里鄙视,要说理解倒是也能理解。

    这个无疑证明了一点,时代已经走进了不同的阶段,以往的游戏规则已经成为了过去。

    宋国为什么要对范国悖盟?无外乎就是范国的境况太糟糕,楚国在范国失去大量城邑之后声势渐盛,宋国担忧范国从此一蹶不振,导致楚国将宋国给收拾了,说是委曲求全什么的都好,反正宋国屈服了楚国。

    “联军增至十七万。”刘明说道。

    往十几万的数量用兵,足以证明楚国还是那个巨无霸。而楚国内部的情况怎么样?其实他们没有看上去那么顺心如意,内部也在酝酿着动荡。

    吕武率军停在了“长葛”,希望刘明能先联络士匄,对当前的情况进行必要沟通。

    汉军一路走来,国境内的行军耗时一个月左右,进入韩国再到范国,仅仅是在“虎牢”那边休整了三天,来到“长葛”又花了二十来天,要说成为疲惫之师肯定是有点的。

    大军疲劳状态直接奔赴战场,十成的战斗力能发挥出七成就算是不错了,甭管有没有空档怎么都要休整上一段时日。

    作为原郑国的疆域,也就是范军正在跟楚国联军交战的“宛”那边,地势方面是一种相对平坦的地形。

    那个“宛”只是一座小城,士匄并不是以“宛”为防线,约四万左右范军在平原驻营,再以“宛”为辎重囤放点,他们跟楚国等国的联军打的是一种野战。

    哪怕是已经进入到战国时代,大多数诸侯开战玩得还是面对面摆阵开战的模式,没有去搞太多的花样。

    历史进程都是有波澜的,需要有谁先去玩新鲜花样,渐渐让人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悟,随后形成了所谓的“战争艺术”了。

    什么是战争艺术?讲透了无非就是各施手段,只要能赢就别讲什么正大光明,玩的就是一种无所不用其极。

    因为兵力处在绝对的劣势,范军跟以楚国为首的联军打堂堂正正之战,士匄手头的兵力每天都在快速减少,以交换比例而言,哪怕范军消灭的敌军要多一些,实际上战况对范国来说是越来越不利的现状。

    吕武停驻在“长葛”的第二天,有刘明不断请求汉军开拔奔赴战场,随后的每一天都要催一催,一次比一次更着急。

    一直到了第四天,刘明再一次找到吕武,一见面就是哭嚎,嚎够了才说道:“我王麾下已不足两万,请汉王速速发兵援救!”

    吕武有派自己的斥候前往刺探战况。

    情报显示熊招充分发挥了手头的兵力优势,一再使用车轮战消耗范军,有时候甚至到了夜晚都不消停。

    从开打到吕武率军抵达的第四天,不管当天的气候怎么样,“宛”那边的交战没有中断,交战一个月下来搞得范军疲惫不堪,后面范军因为疲劳的关系出现了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吕武问道:“范国援军何在?”

    刘明愣了一下,心说:“你们不就是援军吗?”

    吕武又问:“范国再无集结?”

    刘明总算是反应过来,说道:“经年之前五氏叛乱,东北近来反叛不断,再有子产蛊惑人心,余地皆有乱象。”

    那么就是说,范国有太多的地方需要用兵,搞得士匄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汉国、韩国和荀国的支援上?

    这是在搞笑的吧!

    哪有将国家安慰寄托在友邦之上的道理?不该是自己在面临危急的时刻,竭尽所能地去动员,挖掘出更多的潜力,好来渡过当前的危机吗?

    刘明苦笑说道:“公子四处奔走招来万余……”

    公子?范鞅是吧?只有一万,奔赴战场基本也是送菜。

    吕武走到了山川舆图前面,扫视着又思考着,有那么一小会才说道:“‘宛’之局势溃烂,你亲往劝谏范王退兵,诱使敌军往之‘新郑’城下。”

    刘明惊了,说道:“我王麾下不足两万,敌军尚有十四万之众,若是……”

    “我出骑兵以为奥援,必可使范王全身而退。”吕武说道。

    道理就摆在那里,“宛”周边的地形适合大兵团作战,范国兵力处在劣势,偏偏还将战场设在了“宛”那边,真心是不知道在“宛”的交战是意外,还是士匄脑子昏了才选的那么个交战地点。

    刘明还是迟疑。

    吕武说道:“寡人身经百战,未尝一败也。”

    先不提汉国现在是范国的救命稻草,范国的情况已经万分危急,范国君臣自己又没有什么扭转局势的能力,吕武愿意出招他们还不懂珍惜?

    只是吧,范国君臣有顾虑也算是理所当然,他们不但要害怕局势颓丧到无可挽回,还要担心汉国会不会悖弃范国。

    刘明一咬牙,郑重地对吕武行了一个大礼,道:“范国安危托付汉王之手,万请汉王吝惜。”

    吕武颔首道:“去罢。”

    事情的发展已经到了这一步,刘明还能怎么着?

    吕武却也不是让刘明带着小部分范军前往,下令霍擅出动六千骑兵一同前去。

    等待队伍出发,解朔才说道:“王上,‘宛’为平原,正当我之骑士发挥之时,因何……”

    吕武解释道:“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人和在楚王招,地利无可凭借。”

    可以想象即将获得战役胜利的楚国一方联军是多么的士气高涨,他们结营在平原之上,军队并没有进行分散,哪怕是身处平原,吕武将带来的两万骑兵投入进去打的也会是消耗战,不可能出现什么马踏联营一击而溃的场面。

    “于‘新郑’交战,范人处不胜则亡态势,怎敢不舍生忘死?寡人需消耗敌军锐气,届时自有破敌歼灭之机。”吕武说道。

    解朔其实还是不那么理解。

    另外,解朔不理解也就对了。他们这一代人玩得就是堂堂正正,率兵交战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军队本身的素质,不是看某个谁能够计谋百出。

    因为玩的是堂堂正正的交战,强国会永远是强国,弱国则是几近没有翻身的机会。所以了,取决的是必须玩堂堂正正交战的规则被建立之前,哪个诸侯先吃了个满嘴流油。

    当然了,人口多和疆域大不一定就是强国,要不然最先发达起来的卫国不该是那副模样。

    要么是像晋国先找到强军的方向,不然就是像楚国怎么耗都耗不死,走卫国那种得过且过并不爱惜自强的路线就是灭亡了。

    刘明出发后的第二天,有楚国的使节来到“长葛”求见吕武了。

    楚国的来人是屈荡,他是楚国的“连尹”,说白了就是楚王熊招的侍卫头子。

    “拜见汉王。”屈荡行礼问候,没等吕武有所回应,径直又说道:“范以不义灭郑,幸有公孙侨留存。如今我王救郑于倒悬,在‘宛’败范,将一扫郑土于尘夜,汉王何不共襄盛举,灭范于今朝,得郑伯之恩情?”

    唉?

    楚国灭掉了那么多的国家,还能是用仁义的方式去灭亡的吗?

    这种大哥别说二哥的事,能够那么冠冕堂皇说出来,只证明楚国不那么在乎脸面。

    屈荡见吕武没有发怒,或许是觉得有戏,复道:“子产本为公孙,郑不幸惜亡,方有继位为君之日。其多次感叹郑不幸,无有持国之德,我王或可吝惜之,邀汉王联袂于予解脱?”

    亲,来呀,一块把范国灭了,咱们再坐下来谈一谈怎么瓜分地盘的事情。

    来自荀国的荀家就在帐内,一听就霍地站起来,骂道:“楚果为蛮夷也!”

    屈荡之前就看到了荀家,并且很清楚荀家是谁。他挨了骂,用嘲讽的脸色看了荀家一眼,再将视线转到吕武身上,说道:“我虽蛮夷,仍有仁德之举,荀自认礼仪之邦,敢问有所足以言道之举?”

    荀家突然来这么一出,实际上已经是冒犯到了吕武。

    毕竟,楚国使节来找的是汉王,聊的是楚国和汉王可能进行的合作,作为外人的荀家有什么资格跳出来骂?

    问题是荀家很害怕吕武动心,真的跟楚国联合起来灭掉范国,一旦成真对荀国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无有功业,窃居其位;无有德行,内不安民,外无善行,乃为荀氏是也。”屈荡回击了,并且击中了荀氏的痛点。

    说白了,他们没有从晋国分家之前,荀氏、中行氏等等家族也就跟在吕武后面占便宜,击败楚国并且干出“郢”城外阅兵、饮马大江的人是吕武,跟中行吴的关系真没有多少。

    阴氏可以成为汉氏子姓,有些人哪怕是骂归骂,不承认吕武做出的历史贡献,算是一种对所有建立功业者的否认,骂也就骂一句“不当人臣”罢了,其余还是守着点口德。

    荀家想反击,要命的是没有无耻到能够否认事实,再则是反击可能把汉氏子姓卷进去再得罪,一时间有那么点进退两难。

    吕武开口说道:“范,我之友;荀亦我之友也。”

    荀家行礼。

    屈荡也跟着行礼,却是说道:“友善互助为友,为祸友人为害,无甚助益为陌人。请问汉王,楚可助汉获利,范、荀仅有索取而无回报,何人当为友也?”

    道理好像就是这样的道理。

    作为朋友没有利害关系也就罢了,不能一直单方面的索取吧?

    只要能够给予好处,哪怕之前是路人,慢慢也能变成朋友,哪怕是酒肉朋友也是能当一当的。

    成为朋友之后再各取所需,以后是再次形同陌路,还是反目成仇,一开始就互相了解对方,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的咯。

    吕武沉默一小会,能发现荀家看上去非常紧张,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才说道:“今次我率军救范,怎可行不义之举?如有将来,汉楚再行叙说,唯今刀兵相向可也。”

    以后怎么样,等以后再说。

    现在什么都不要多说,战场上见吧。

    屈荡寻思了一下下,好像是试探出了一点点的意思,又再讲了一些闲话,随后告辞离开了。

    “楚无乃蛮夷,毫无信义,汉王明鉴。”荀家心里为汉国未来的选择感到无比的忧虑。

    吕武摇头说道:“任其口若悬河,为瓦解多家友善罢了。”

    荀家重重点头:“其心可诛!”

    诛不诛什么的,荀国倒是出兵来诛呀?很现实的是荀国连齐国都难以解决,哪有余力找楚国的不痛快。

    吕武等来了士匄率军后撤的消息,再次派出汉军前往接应。

    在“长葛”这边的汉军、范军和荀军则是早早做好了撤退的准备,等着士匄过来就放弃营地,溜着联军的一部分追兵,有序且地撤往了“新郑”的方向。

    “阿武,我命不久矣。”士匄看上去双眼都凹了。

    他们花了四天的时间撤到了“新郑”城下,大军并没有全数入城,选择在城外的有利地形安营扎寨,等着敌军逼上来。

    士匄肯定是要入城,当天就邀请吕武和荀家、韩无忌来到宫城。

    众人的确是从士匄身上看到了死气。

    士匄之前身子骨就不好,又在“宛”那边吃了败仗,精气神历经再一次的打击,一口气真撑不住了。

    “我之一生灿烂,亦有黑暗之时。若时光可回转,真想归回少年。”士匄很神奇地不再一直咳嗽,能看出陷入了回忆。

    吕武就坐在病榻的不远处。

    范鞅以及士匄的其它儿女倚在病榻周边,一个个看上去十分悲戚,还有人在无声地哽咽着。

    “那时年少,无有忧愁,我等走马狩猎,好不快活啊。”士匄说着看向吕武给了一个笑脸,视线扫视了子女一圈,目光停留在范鞅身上一小会,重新看向吕武,说道:“如有一日,阿武定当善待我之子女,可……否?”

    吕武心里思考着怎么回答,又在想有没有埋伏刀斧手什么的,猛然间发现士匄的腹部不再起伏,并且士匄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了。

    公元前542年,范王匄兵败于“宛”,归都薨。

第809章:危若累卵

    所有人,包括士匄自己在内,没有人知道他多活了六年。

    范王薨逝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君王没了的范国人,公族当然悲戚,贵族则是更加心中惶惶,对普通人的影响其实也就那样。

    按照惯例,范鞅接手了范国一应的事务,第一件做的事情是派人广布四方,包括周天子以及列国之君,还有率军逼近“新郑”郊外的敌对一方。

    随后,“新郑”满城布白,公族的女眷赶紧到宫城之外哭丧,男子则是入宫一一参见守灵的范鞅,以这种姿态表示效忠王位继承人。

    原本在“密”统兵与郑军作战的韩起紧急赶到“新郑”,他们过来时并没有遭到袭击,倒是“密”那边的战事并没有停下。

    另外,得知士匄薨逝的楚王招没有攻打“新郑”,楚军留下约六万在“新郑”城外,其余的楚军以及其盟军四散袭击范国的其它城邑去了。

    在中间,知道士匄薨逝消息的宋君子成提议退兵,理由是“国有丧而不伐”,遭到了楚国令尹公子午的极力反对。

    公子午讲了很多的道理,主要提醒众人时代已经改变,进入到大争之世没有那么多讲究,再则楚国也不是周天子体系下的国家,没有遵守周王室礼乐的义务。

    那么也就是说,不但楚国要继续攻打郑国,连带要求宋国等等小弟也不能退兵。

    吕武并没有插手士匄的丧礼,插手了才是一种怪事。

    士匄的亲儿子那么多,公子范鞅也在“新郑”,怎么轮都轮不到外人去给士匄操办丧事。

    同时,汉军这边没有给士匄披麻戴孝,有也是营盘中多了一些悬挂的白布条,多余的衣着穿戴则是一点都没有。

    如果吕武和士匄还是同为晋国的“卿”,大家伙肯定是要“披白”,不再为同僚为前提,有各自的国家,即便是有点沾亲带故,披麻那是不用披麻,戴孝也就是吕武手臂缠上白布条而已。

    “事已至此,如之奈何?”韩起来不及洗去风尘,得知韩无忌和荀家都在吕武这边,立刻赶来了。

    战争已经爆发,以楚国为首的联军也逼到了“新郑”郊外,看楚国摆出来的架势,明显没有罢战的意愿。

    范国遭遇国丧,有没有举国哀痛有点不好说,内部出现不稳则是一定的事情。

    现在就看范鞅能不能控制住局面,最好是让范国进入到化悲伤为力量的阶段,要不然多种矛盾一起爆发,不但范国要完蛋,前来支援的汉军、韩军和荀军一定会被坑了。

    “楚王遣人而来,言之停战七日,届时再启大战。”吕武说道。

    这么说,楚国也不是完全不要脸,至少还主动提出停战七天。

    现在有“头七”的习俗吗?有点不好说。

    以吕武自己的所闻所见,当前的殡葬习俗跟日后还是存在区别,反正没有“头七”这个说法。

    而后世的很多习俗,实际上是到有明一朝才完善起来。到了有明一朝,也是各种话本最为盛行的时代,连带宗教也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自我改良。

    到后世,很多习俗其实就是用的明代小说来做范本,很多历史人物也被“封神”,其中包括关二爷。

    韩起说道:“我来时,见闻敌军攻伐‘邑’、‘邦’。此便是楚王所言停战?”

    要不还能怎么地?

    人家楚王熊招不立刻展开对“新郑”的进攻,某种程度上就是给了面子,趁范国处在国丧群龙无首的阶段大肆攻城掠地,真的是联军的好机会呀。

    荀家说道:“范危矣!”

    老王死了,新王能不能扛得起重担?

    之前,范国就已经无力抽调大军对敌,轮到范鞅来做范国的主,短时间内能不能理清政务,无疑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不若招柯裘归国?”荀家问道。

    吕武就看向了荀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大约是两年前,士匄用了计谋将彘裘驱离,使得有内乱之忧的范国重新稳定下来。

    士匄有嫡子范鞅能接大位,哪怕是范鞅年轻一些,使得所有人不是那么看好范鞅有能力处理当前危局,也好过彘裘回来吧?

    到时候彘裘归国,能够帮的忙也就那样,一旦使坏的话,是怕范国还不够糟糕吗?

    吕武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安插彘裘在范国当棋子?”

    韩起的表情也不好看,几乎是跟吕武想到一块去了。

    几个人还想着要帮范国出招,有范氏的公族封主过来邀请,说是范鞅请各位叔伯入宫商谈大事。

    当前范鞅并没有登基,依然是以公子的身份示人。

    按照习俗,范鞅要等三个月后,也就是诸侯丧礼最短可用三月,一来是让周天子那边进行完该有的手续,再则也是邀请诸侯观礼,到时候再举行登基仪式。

    吕武走在众人最前面,一路上肯定是要对范鞅邀请入宫进行猜测。

    如果吕武没想错的话,估计范鞅已经顾不上一些礼法,不等丧期结束就要继位了。

    理由还是明摆在台面上。

    范国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为了使黎庶有主,公族与贵族能有效忠对象,事急从权不等丧期结束就继位,好像有些道理的。

    类似的事情在历史上有先例,该被诟病则是一定会被诟病,看范鞅愿不愿意承担不孝名声吧。

    “诸位叔父。”范鞅先行礼,问候之后,又说道:“我家商议,当前事态危急……”

    接下来说的跟吕武所猜测的无二,拿范国的国祚随时有倾覆的危险说事,再提到“国不可一日无君”的道理,阐述范鞅尽快继位的重要性。

    这个时候实力就显得很重要了,反正韩起或代表中行吴的荀家在吕武没开口之前,他们是不会进行任何表态的。

    “我继位,愿奉汉王为假父,从汉为‘伯’。请‘伯’吝惜。”范鞅说着跪拜了下去。

    吕武身体很利索地退开,不接受范鞅的这个大礼,口中说道:“范王薨逝,范国余事未了,寡人怎可有乘人之危举动。”

    这一下,范国的公族都是齐刷刷跪下,再异口同声地地呼道:“请汉王吝惜。”

    这是一帮明白人啊!

    范国经年大战下来,兵力以及资源的损失太大,还有国内五氏残余蠢蠢欲动,再有子产蛊惑人心,一个没扛住就要失去国祚。

    没听到士匄临死前请求吕武照顾子嗣吗?要是过度理解的话,算得上是一种托孤了。

    那么,范鞅认了吕武当干爹,无非就是遵从父亲的遗愿,非但一点都不丢人,还抱住了粗大腿。

    一旦范鞅成了吕武的假子,范国也成了汉国的盟国,讲道理汉国要不要倾尽全力救援范国于事危累卵啊?

    本来因为士匄过世而有悲伤情绪的吕武,一下子所有的悲伤被驱逐掉了。

    老实说,认识了那么久,哪怕是存在互相算计,没有彻底撕破脸也就代表交情摆在那里,人没了感到悲伤是人该有的情绪。

    当然,悲伤归于悲伤,一些利益纠葛总是不能遗忘,能够占便宜的时候,该有的手下留情会有一些,着实是留不了情的话,谁也别怪谁太狠。

    毕竟,一国之君不能有太重的私人感情,要做到大爱无疆的嘛。

    现在,吕武的脑子在快速地运转,思考接下来和拒绝哪个对汉国的好处最大。

    涉及到权力,什么假父和假子,双方都认,或是一方强势,不认也得认。

    至于什么老大哥和小弟,只要是国与国,融为一体都有再分裂的危险,何况是两姓两国。

    以当前的状况,吕武肯定会在某一天吞并范国;而范国大概知道汉国的野心,却是不得不依靠汉国来抵御楚国等联军的入侵危急。

    听说过“认贼作父”和“虚与委蛇”吗?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韩起低声说道:“阿匄临终时拜托……,汉王何不成全美意?”

    韩无忌和荀家都看过去,表情看上去很是复杂。

    吕武在沉默,继续思考着。

    韩起又说道:“楚强,多家一体方可抵御。汉王何有迟疑?”

    是吗?楚国已经强大到需要让汉国、荀国、韩国和范国做到精诚团结,才能够堪堪与之抗衡的地步啦???

    光从楚国能跟范国纠缠那么久,并且还抽空吞并了陈国、蔡国、沈国和吴国,压迫宋国等一些国家屈服,声势上好像是挺强的。

    另外,说吴国被楚国吞并,某种程度上比较不靠谱。

    原因是延陵季子被越王夫谭杀了,但是僚接手了吴国的权力,他们面临楚国和越国的压力退向了淮夷国的边境喘息,失陷在楚军和越军手里的区域也还有大量吴人在反抗。

    以吴国的邪性,不到没有吴人反抗的那一天,吴国君臣也不是一次两次玩绝地反击并取得成功。

    所以,楚国宣布吞并了吴国,其实事情说不准还会不会出现什么反转呢。

    “假父!”范鞅挪着膝盖来抱住吕武的大腿,哭得泣不成声。

    韩起、韩无忌、荀家……等等一众外人,他们齐刷刷对吕武行礼,喊道:“汉王成全。”

    成什么全啊!

    范国无力抗衡敌军,摆明着就是要死死抱住汉国,确认关系之后再以道德绑架的方式,逼迫吕武出动更多的军队投入范国战场这个大坑。

    如果没有那层关系,汉国要不要救范国,救范国又是出几分力气,一切都是情份层面的使然,不是责任更不是义务,有那层身份会变成一种理所当然。

    对吕武来说还有更麻烦的后续。

    好了,吕武成了范鞅的干爹,范国也成了汉国的小弟,哪怕是会让汉国吃掉范国变得更简单,以后汉国吞并了范国在道义上首先就讲不通,必然是会使天下人哗然的。

    现在虽然已经进入到礼崩乐坏阶段,一直以来吕武都在避免当那个“始作俑者”,怕的不就是像李二那样,所作所为变成国家的惯例,报应在子孙后代身上嘛!

    吕武看向了韩起,说道:“韩再出兵三‘师’,以成一‘军’。”

    韩起有些愣住,估计是在心想:“什么情况,坑人把我自己坑了?”

    吕武改为看向荀家,说道:“遣人告知荀王,出二‘师’援范,限期三月之内抵达。”

    荀家直接就是一脸的瞠目结舌。

    拜托,荀国正在与齐国、鲁国等等联军交战,即便是国内还有余力,增派到前线打以齐国为首的敌军不香吗?救什么范国啊!

    “寡人命人归国再调三‘师’,一个半月之期必将前来。”吕武环视众人一圈,示意还跪着的众人赶紧起来,又说道:“既是多国一体,范如今已是危如累卵,各国安能不倾力来救?”

    范国肯定是希望援军越多越好的。

    韩国和荀国未必就乐意再增兵了。

    吕武的心思挺简单,其它的什么先不用多说,实际行动干起来。

    他想到了什么,对韩起说道:“楚非周天子之臣,周天子为我等共主。范事危,天子安能无所表示?”

    别闹。

    以前大家都知道周王室不行了,玩出了三戎那边的不败而败,周天子的颜面都被丢在地上践踏,谁还真的拿周王室当一回事呀。

    还有非常现实的一点,上一次周天子出兵都要向诸侯借贷,好不容易组建了两万大军又被各诸侯明里暗里玩死在三戎那边大半,不肯拿出私房钱的周天子可是欠了诸侯以及王室公卿一屁股债,哪天就要重演躲避到“高台”去了,哪来的军队援救范国呢?

    吕武很清楚周天子当前是什么样子,提那一嘴无非就是再让周天子丢一次脸,击碎一些还对周王室有奢望的诸侯心中的执念,为汉军东出的某天灭掉周王室做伏笔而已。

    “汉一‘军’三‘师’、两万骑;韩一‘军’;荀二‘师’一‘旅’。”吕武看向了范鞅,问道:“范尚有可战之兵多寡?”

    范鞅却是看向了刘明,示意回答吕武的问话。

    刘明用不是那么确定的语气说道:“各处动荡,兵力多寡难定,‘新郑’驻军两万余……”

    那就是实际能够投入到主战场的兵力,连三个“师”都凑不起来?

    吕武有些愣住了。

    别说是吕武,连韩起、韩无忌、荀家等等一些事先不知情的人,多少是对范国的现状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什么情况嘛!

    曾经的范氏能拉出十多万的兵力,轮到国祚危急的时刻,沦落到只剩下两万的兵力能救急???

第810章:汉军威武

    有时候时间走得很慢,一些时候时光流逝的速度惊人。

    七天一晃而过,薨逝的士匄却是并没有下葬,停棺在宫城某大殿之内,慢慢等着尸体被冰块冻成一块冻肉。

    在这一点上,范鞅并不是没有遭到责难,他以敌军兵临城下,愿使士匄亲眼看到敌军被击退为名义,坚持不让自己的父亲下葬。

    事实上,范氏的祖坟不在这边,他们要回去旧有封地,才能让士匄跟列祖列宗在某种程度上团聚。

    如果范国要运士匄回去祖地,想来楚王招是不会有任何阻止的。

    楚国的很多风俗跟中原不一样,那个“死者为大”则是多少有点共识,不至于连运送士匄的遗体都要截击。

    吕武没有经过竞争,一点手段都没有使上,如愿成了联军的统帅。

    说是联军,实际上汉军的数量占了绝对的多数!

    韩军在“密”那边抵御子产率众侵袭,一时半会无法投入到“新郑”这边的交战。

    在“新郑”这边,汉军有一个“军”和一万九千左右的骑兵,另有一个“旅”的荀军和两万左右的范军,合起来约是七万八千战力。

    汉军骑兵怎么只剩下一万九千左右?上一次吕武不是派去接应士匄了么,产生损失是比较正常的。

    停战之日过去,清晨时分就听到了楚军营地内喧哗声不断,东方出现了一缕光亮时,很大很杂的战鼓声被敲响,营地辕门被打开之后,楚军出营列阵了。

    在这七天里,范国都城“新郑”周边有多个城邑陷落,村庄不知道被破坏了多少,一直有敌军带着俘虏来到“新郑”郊外,还能看到一车又一车的战利品。

    同时,一部分敌军回流,使得“新郑”城外的敌军数量增加到十万左右。

    汉军的营寨跟“新郑”间隔约是十里左右,荀军则是进入了城池,从布局上来看营寨跟“新郑”形成了一个对点,再有一个“点”就能成为掎角之势了。

    比较可惜的是,荀国不给力,范国自己也不争气,明明是本土作战,兵力方面却是要比敌军少,无法让吕武有更多的安排。

    吕武会玩花样吗?那肯定是会的呀。

    这是不管兵力处在优势或劣势,时代已经出现改变,不再需要刻板僵硬地比拼硬实力啦。

    当然,吕武暂时没有玩花样,一来是手头的兵力有限,再来就是打堂堂正正之战对汉军有利。

    楚军出营列阵。

    随后,汉军也在战鼓声中出营,一样是在营寨前方摆开阵势。

    吕武并没有出场,他跟韩起、范鞅等人在“新郑”的城墙之上,从这里能够借高度观看到战场全局。

    “楚出三万,亦出‘左右广’。”韩起说道。

    楚国那边的编制一直挺乱的。一般是一个贵族一个建制,不是恒定的多少士兵组成一个单位,看就看某个贵族带来了多少战兵。

    他们的“左右广”原本也就三千多的数量,到了熊招手里得到扩建,数量增加到了八千。

    那么,这一波楚军就是出动了含“左右广”在内的三万八千士兵。

    汉国、范国、荀国的联军,明显范军和荀军都是打酱油的定位,能跟楚军打野战的也就只剩下了汉军的五万六千多人。

    吕武进行近一步的了解,在“新郑”城内的两万范军,质量方面真的无比堪忧。

    如果没有汉军来援,依靠那两万的范军,天晓得“新郑”能不能在十多万敌军的攻势下,将“新郑”给守下来。

    汉军这边,有两个“师”和近万骑兵出营。

    两个汉军的“师”摆成了两“彻”,骑兵各分为五千摆在左右两翼。

    双方列阵完毕之后,先后向前进行了推进,互相抵近到间距一里地时,不约而同停下。

    楚国那边的联军没有击退“新郑”城外的汉军前,他们傻了才会展开攻城的动作,让城外的汉军和城内的守军有合击的机会。

    所以,楚军必须先解决“新郑”城外的汉军,要不要接着攻打“新郑”则是要看损失情况,又或者是后方的援军有没有抵达了。

    范鞅在注视静立不动的汉军,主要是看装备怎么样,没有过多在意兵源的素质。

    他们都是出自晋国,只要不是临时拉出来凑数,哪一家的军队不都是军纪严明该有的模样吗?

    长久以来,吕武的麾下就以兵甲之利闻名天下,以前和现在都是着甲率最高的军队。

    现在,能够看到排在最前面的汉军,他们在金黄色朝阳的照射下,身上在反射着阳光。

    汉军的甲胄一再出现变更,从最开始的环片甲,到某段时期的板甲,又到后面列装鱼鳞甲,范鞅现在看到的变成了板甲与鱼鳞甲的混合套装。

    怎么个混合法?汉军胸膛前是板甲,脑袋上、两肩、手腕、手臂、两肋、裆部、腰围两侧、膝盖、小腿则是有鱼鳞甲部件。

    范鞅有些发愣,不止是因为汉军士兵的装备之豪华,还有某一部分汉军手里的兵器有点怪。

    那一部分汉军不是持戈,也不是后来汉军很喜欢用的一手盾一手戟,更不是四米长的矛,远远看去很像是一种大衩。

    那玩意被吕武取名叫陌刀,柄长一米五,刃长五十厘米,听说舞起来能够做到所向披靡。

    楚军那边有一乘战车独自向前,看旗号并不是楚王招本人。

    命令驭手向前的是蒍子冯,他是这一波交战的楚“将”。

    汉军这一边,霍擅单人匹马向前。

    二者在两军阵前互相抵近到三米左右,进行了春秋时代遗留的战前致师。

    这一次致师,没有人发起挑战,分别代替自己的君王问候对方的君王,问一问对方要不要投降,完事后各自回到本阵。

    要是往前推上个一二十年,单骑走马这种事情是要遭到嘲笑的,后面随着骑兵一再发威,天下人的观念已经变了,不再视单骑走马是一种狼狈的行为。

    游牧部落的单骑走马看似声势浩大,对上诸夏军旅会变成一种实际上的送人头。

    不管是作为阴氏时期,还是现在变成了汉军,一次又一次的战绩让诸侯明白吕武麾下的骑兵跟异族的单骑走马压根就是两回事

    比如说现在,汉军的骑兵分布在左右两翼,整得蒍子冯刚才不得不将“左右广”调整位置,将他们临时调动到本阵的左右两翼,怕的就是汉军又凭借机动优势玩两翼突击或是包抄。

    吕武并没有给麾下大军发布什么命令。

    这一战,又或者说这一波,吕武想亲眼看看霍擅的成色。

    现在各国吧?大多数统兵作战的不是一国之君就是执政、令尹、右师这种国家的二把手,极少才能看到二把手之外的人物成为一支大军的统帅。

    其实楚国还要好一些,他们的很多公子都有独自统兵作战的机会,倒是绝大多数中原列国不就是君主就是执政领兵,也就曾经的晋国是“卿”来“将”军。

    晋国那么一搞,能够统兵作战的人倒是多了,要命的是“卿”长久把持兵权,弄得国家也没了。

    吕武搞出了“国防军”,不担忧军队成为某个臣子的私军,一直以来就有意培养大将,万般不能搞到要大举东出的时候,一次次需要自己御驾亲征。

    当前指挥出战汉军的霍擅就是吕武物色的大将之一。

    霍擅跟吕武的时间不短了,当时吕武刚刚获得晋国卿位不久,后来开拓北疆就多次带兵清剿赤狄。

    “锐士出击!”霍擅说的锐士就是陌刀兵了。

    约两千左右身披重甲手持陌刀的汉军开始缓缓向前,看他们走路的姿态,再看每走一步深陷的地表,负重真的不轻啊。

    蒍子冯也在下令,他对楚军的第一“彻”发出了攻击的命令。

    这楚军的第一“彻”约有四千多人,他们一个个身上绝对有带盾,只是区分盾牌的大小和材质不同。

    别问为什么一个个要带盾,问就是吕武麾下的远程攻击能力着实是让楚军长久以来吃透了苦头。

    比较奇怪的是,楚军冲锋之后并没有遭到箭阵覆盖,使得一个个心里做好迎接箭雨覆盖的楚军士兵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离得越来越近,冲锋中的楚军,战车兵最先看清楚对面汉军是个什么模样,一看不免错愕。

    那是什么样的兵种?一个个好像是移动的金属怪兽。

    不愧是阴氏,不愧是汉军,类似的重甲在楚国也就家资富裕的贵族能穿得起,轮到汉国那边竟然对士兵进行了列装!

    汉军那边传出了一道道的口令,推进中的陌刀兵止步,后方的列队中有一些蒙布被掀开,露出了一架架的床弩。

    一串串的标尺、定位、瞄准之类被喊出来,最终在一声“放!”的呼喝声中,长度接近一米五的粗大弩箭被射了出去。

    驰骋中的楚军战车兵,他们看到了远处地面突然升空的黑点,目视应该绝对超过了两百个黑点,随后不久看清楚是什么。

    那是弩箭,很粗、很长的弩箭!

    蒍子冯就看到己方的不少战车被射中,命中人或是马绝对一下毙命,命中车体不是直接嗑得散架,就是穿透又给钉在原地。

    汉军这边发射的车弩和床弩不多不少两百架,事先分好序列针对楚军战车,多架集射其中的一辆,一轮齐射让楚军还在冲锋的战车变成个位数。

    楚国知道汉国有很多新式器械,巨弩、投石车等等是早就获得情报的玩意,以前汉军用来攻城,今天见识到了能够针对战车。

    能射战车?那肯定也能射步兵的咯。

    蒍子冯看向了成密集阵型冲锋姿态的己方部队,下一秒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短小弩箭与粗大弩箭一起落下。

    常规弩箭覆盖,个人蹲下去顶起盾牌,又或是几个人合力组成盾墙,挡住还是有机率不会受伤的。

    长度一米五的弩箭?蒍子冯看到的是己方士兵的盾牌被磕开,床弩发射来的弩箭射中一个人还不够,后面几个来不及闪躲被传承了糖葫芦。

    当然,现在的时代并没有糖葫芦这种小吃食,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常规劲弩和床弩、车弩几次覆盖,四千多发起攻势的楚军,能站立的不足千人。

    蒍子冯看得目瞪口呆,心里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感。

    而霍擅没有让陌刀兵继续推进,从两翼各出五百骑兵,插入战场对那些惊骇破胆的楚军幸存士兵展开了杀戮。

    从双方阵型推进,一直到第一波出战的楚军士兵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耗时绝对没有超过两刻钟,算得上是一种神速。

    城墙上的韩起、范鞅等人,他们的眼睛一直在汉军与吕武身上来回扫视,看精神状态不太好分辨是被吓坏了,还是对吕武的畏惧或崇拜加剧。

    待在营寨箭塔的熊招也观看到了全程,脸色阴沉地问道:“我军竟如土鸡瓦狗,如此不堪汉军一击?”

    同样在箭塔上的几位楚国大臣,他们这一刻也对楚**队的战斗力产生了动摇。

    公子午说道:“王上,晋以韩氏善射冠绝天下,阴氏后来居上,如今不过更为善射。以往楚不畏晋,今日亦不畏汉。”

    其它什么先别讲,先稳住心态,哪怕今天是惨败,以后找到克制的办法就好了,反正楚国绝对不是败了一次就再也站不起来的国家。

    熊招看向公子午笑了,说道:“不谷深感欣慰。”

    战场之上。

    蒍子冯有些举棋不定了。

    他已经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战车根本冲不到汉军跟前,看样子汉军也没有打算出动战车对冲,经过两刻钟四千多人全军覆没,剩下的楚军明显不愿意再次主动出击,要是强制发起进攻,天晓得会不会有士兵原地不前,或是冲到一半转身往回逃。

    楚军不展开攻击是吧?

    霍擅下令全军缓慢向前推进,连带床弩、车弩也跟着往前挪动。

    大军向前,抵近到常规弩机和床弩、车弩射程,停下来分配覆盖区域,一声令下再发射也就是了。

    连续那么几次,蒍子冯感到了极度的憋屈。

    楚军原地不动弹就是挨射,发起冲锋则是连汉军的弓手都加入到射击的队列,冲上去的人少了被汉军近战兵轻易解决掉。

    能咋办?

    蒍子冯没有勇气,也没有那么底气,下令出战的楚军全面发起冲锋。

    “鸣金,退兵!”蒍子冯紧咬牙根,嘴角都涩出了血迹。

    作为参战一方的楚军,“新郑”城墙上,楚军营寨内,看到交战过程的人一片沉默。

    吕武以及众多的汉军将士,他们并不觉得干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无非就是按照训练,遭遇到了可选择的战场,使用了训练科目的战法而已。

    他们面对的还是以步兵居多的敌军,要知道在数百年之后,有那么一支军队以五千的数量面对十余万敌军骑兵,给敌军带去了数万的死伤,一直到后面没有箭矢才在主将的约束下投降。

    对于其余人来说,他们更加深切地认识到时代起了变化,不止是人心,还有军事上的变革……

第811章:差距超乎想象

    败了?又败了!

    这一次,楚军败给了汉军,比之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惨!

    在以前的交战中,楚军哪怕是败给汉军都能获得一些战果,然而这一次楚军死伤超过三万,沉重的伤亡只是狠狠地消耗了汉军的一波各种箭,给汉军带去的伤亡却是微乎其微。

    汉军从开始不断用远程武器覆盖,一直到楚军撤退,两翼在游弋的骑兵出击,一共消耗了多少各类箭矢?粗略一算,短暂的一个时辰左右,他们消耗的各类箭矢达到四十万有余。

    辛亏弩的操作不困难,即便是未成年的孩子都能扣动扳机发射,一再持续投入射箭作业的汉军从正儿八经的五千弩兵,到弓箭手和其余兵种加入进去变成一万八千人充当弩手,要不然仅仅是五千弩兵要射四十万发弩箭,弩机崩坏了都办不到,时间方面也不允许。

    出战的三万八千楚军,直接被射死的人数约有一万左右,只有不到六千人退回了营寨,剩下的那些变成伤患或失踪人口被遗留在交战场地。

    直至楚军的残兵退回营寨,一场战事被涂写了一个“逗号”,观战的大多数人还是没有能够回过神来。

    太尼玛恐怖,也太尼玛惊悚了!

    今天那一幕幕地形线有“乌云”升空的画面,必将会一再出现在很多楚人的梦境之中,使之不断地做噩梦;观战的范人、韩人、荀人以及一些其余列国人,他们的感触会轻一些,见证到汉军远程武器的使用,多多少少会留下心理阴影。

    “如果是我军面对这样的远程覆盖,怎么应对?”韩起在思考。

    韩氏玩远程玩得很溜,他们先人一步研究出了箭阵这么一种战法,能够更加“科学”地进行一次又一次的覆盖射击。

    不要以为玩箭阵不需要技术,总是需要判断当时的风力,再很有眼力劲地计算攻击哪里能够获取最大战果,再来对战局起到作用。

    如果善射只是组织箭阵对人多的地方射就叫掌握或玩得溜,能玩这种战法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有时候并不是远程覆盖更多的敌军就是正确,特定的时间覆盖需要的位置,哪怕是没有对敌军产生多少伤亡,对整个战局能提到的作用也许比杀死更多敌人大得多。

    韩氏就是掌握了什么时候应该覆盖,又是覆盖哪里,不是因为制作出的弓精良,大多数韩人也将射箭玩得很利索,才得了一个善射的名声。

    韩起对箭阵覆盖简直是太熟了,然后私底下一再偷偷研究汉国那边的弩,早就窥探了弩箭的射速和着力,不难窥知弩射出的箭比弓射出的箭更有穿透力这个结论。

    简单的说,一样是远程武器,射出的箭矢飞行速度是不一样的,也就给了他们不同的穿透力。

    当然了,要有什么穿透力,离不开对箭镞种类的了解。

    韩氏偷偷试验过,汉国的弩箭装载三棱箭镞,二十步以内能够穿透三层甲,六十步以内还能够起到破甲效果。

    一步是多远?一般是指一点五米。

    那么就是,汉军的弩使用三棱破甲箭头,三十米以内直接怼金属怪能起到杀伤效果,九十米左右还可以射穿一层甲。

    夸张了吗?要看是跟谁比。

    知道传说中大怂的神臂弩,最远射程达到一千五百米,几百米内还有破甲能力吗?天晓得是不是真的,以大怂文人那嘴炮无敌的尿性,估计是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如果是真的,拥有这样的神兵利器还一直怂,那真的不是科技实力和国力的因素,是人的问题。

    好了,仅仅一战,楚军出动三万八千,只有不到六千人逃了回去。

    该怎么说?

    韩起和韩无忌心态最为复杂,以前阴氏就有超过韩氏成为善射之族的迹象,到今天彻底证实在玩远程武器方面,韩国已经玩不过汉国了。

    玩近战,韩氏一直以来就是弱势,再有连善射的优势都没有,韩国的前路在何方?

    范鞅脑子里先产生了“汉军牛逼”这个想法,随后则是控制不住心生怨念:“为什么不早点来救啊!”

    知道范国跟楚国打得多么辛苦吗?

    老父亲为了抗衡楚国,活生生地累垮的身体!

    范国几年间一再丧师丢土,国力也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一旦“新郑”被攻克,面临的就是失掉国祚的危险。

    是吧,汉国为什么不早早发兵救援范国?

    有新的问题出现了,汉国又凭什么要早早出兵救援范国呢???

    用一个说法,范鞅现在的心态就是一种“唯利于己”了。

    出战的汉军并没有随着楚军撤回营寨而鸣金收兵,他们逼到了楚军营寨的百步左右,常规弩机和床弩、车弩又开始了持续不断的漫射。

    什么叫漫射?就是不刻意进行瞄准什么目标,往大范围区域瞎几把射就行了。

    观看了全程的吕武对这一战的感觉一般般,甚至觉得霍擅是个败家玩意。

    那可是四十万发各类弩箭,哪怕是有一部分在后续能够回收再利用,常规弩机和床弩、车弩的“耐久度”是这么消耗的吗?

    不是玩游戏,但“耐久度”这玩意对什么都有,任何东西用的次数多了,必然会减少其“寿命”的。

    这一次南下,汉军带来的各类箭矢也就三百万左右,后面是能够再获得补充,问题是消耗了就是消耗了。

    丝毫不夸张的来讲,出征携带三百万各类箭矢,在当前能够办得到的国家绝对不多,哪怕是有些国家能做到,天晓得要事先储备多少年,又是一次性掏空了武库。

    汉国在吕武的坚持下,达不到“工匠之国”的高度,常规生产速度之下,一个月生产出七八十万箭矢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是得益于吕武搞了非常原始的“车床”,能够便利地生产箭杆,至于箭镞直接用“浇铸模具”生产,一个模具生产几十个根本不成问题,后续再打磨去掉铁砂就行了。

    另外一点,其他国家是取材于自然,汉国已经开始玩人工种植军工材料啦。

    那个原始“车床”是个什么玩意?说白了就是诸夏早早就研究出来的玩意,一般是木工进行使用。

    那样的“车床”会有一个或大或小的平台,再加装一些用来固定物体作用的工具,配上锋利的其余玩意去切、削、剥、断等等,想要打造什么,尤其是一块木材变成箭杆,过程会非常快,并且只要“车床”一致,使用的材料再一样,生产出来的箭杆在规格上的差别绝对不大。

    事实上,那种“车床”在两汉时期就有了,其它民族出现的时间或快或晚,反正基本都有相似的玩意。

    汉军在不断的射箭,到底取得多少杀伤效果,不是那么好判断。

    话说,汉军都已经怼到了楚军营寨在射箭,为什么不使用火箭,玩一把火烧连营?

    这个问题简直奇妙,会让负责指挥作战的霍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约是汉军怼到楚军营寨前面射了一刻钟之后,楚军辕门升起了免战牌。

    霍擅并没有第一时间下令停止射箭,他的选择是派人到“新郑”城墙之上,请示吕武得到指示之后才下令鸣金收兵。

    “此番甚是打击楚军气焰。”范鞅做出了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讨好地对吕武笑着,又说道:“假父,如需辎重,范可应也。”

    大家都看到了,汉军在两个时辰左右射出了海量的各类箭矢,用膝盖骨思考都知道对箭矢的消耗量很夸张。

    汉军表演出了强劲的远程攻击能力,他们不免会忽视了汉军的近战实力,思维变成了想方设法来补充汉军的箭矢,保持该有的远程攻击力度。

    “辎重?”吕武并非是瞧不起范国,轻声说道:“如可供应肉食,甚是好事。”

    由范国来打造汉军的箭矢就免了,哪怕是能制造,产量估计也是惨不忍睹。

    用一种讲事实的态度来说,汉国肯定没有进入到工业化的时代,对于制造业怎么都利用上了更多的便利工具,其余列国还完全在依靠匠人凭借经验的“手搓”呢。

    范鞅有点懵了。

    肉食是吧?哪怕是贵族也不是天天能吃上荤腥,才不是黎庶想象中每顿只吃肉不吃其它类型的食物。

    “没有记错的话,汉军带来了二十余万头羊,约五千只牛?”范鞅想到。

    之前得知消息的范鞅还多少笑话,占了秦人地方的汉人,慢慢跟秦人一样在胡化呢。

    现在吕武特别强调到了肉食,还用多想吗?携带牛羊不光是为了生产奶酪,还会宰杀了吃肉。

    营养跟不上的任何高强度训练都是一种透支生命力的行为,也就有谋杀嫌疑。

    想要训练精兵?光是让受训者吃糠咽菜,其实就是一种残酷的淘汰过程,能熬过去就算合格,过劳死什么的视而不见。

    当前的时代中,汉国各阶层一年吃的肉,不敢说超过全球各族群一年的量,反正吃肉频率绝对是远超诸夏其余列国的。

    想要有一副好的体格,营养必须跟得上呀!

    汉国那边,吃肉来增添人体所需的营养只是其中的一种,作为一个半农耕和半游牧的国家体系,牧养的马、牛、羊数量那么多,不搞奶制品就是一种过错。

    在搞奶制品方面,吕武只是进行了必要的敦促,人们自然会有各种办法来推陈出新做出各种玩意。

    随着时间的一再流逝,新一代的汉人在身体健康度和体格方面,肉眼可见的比老一辈更健康,身高上的差距就更不用说了。

    当然了,喝牛奶能长高这种说法,要说效果肯定是有的,只是跟钻石营销一样,有那么点过度夸张了。

    范国当然也有贵族养马、牛、羊,只是在数量上绝对跟汉国没得比。

    范鞅一咬牙,决定收集两千只羊和两百头牛奉献给吕武。

    这么做就对了,尽管时代已经在变革,一些规矩则是还在。不能是范鞅直接犒劳汉军,唯一能犒劳汉军的人只有吕武,其余人干了就是挑衅。

    韩起说道:“退往营寨之楚军,我观之‘左右广’不足三千。”

    那个“左右广”可是楚国精锐中的精锐!

    用一个比较实际的说法,曾经的三千“左右广”可是能直接跟晋军的一个“军”正面交战而不败的。

    曾经的晋军能征善战是各诸侯都承认的事情,通常出动一个“军”就能打的山东诸侯满头包。

    楚国历代国君建设“左右广”不留余力,数十万之众进行了精挑细选,再配以精良的武器装备,很漫长的时间里也就将“左右广”的数量维持在三千。

    吕武还在等待近一步的战果汇报,听到韩起那么讲,视线移动过去。

    “楚王或将退兵?”韩起用了疑问句。

    今天的交战是任何人事先都没有想到的,其中包括了吕武在内的汉人。

    床弩和车弩是汉军首次使用在野战之中,着实没有想到会给楚军带去那么强的威慑力,以至于让指挥作战的蒍子冯出现了进退失据的状况。

    但凡是蒍子冯决心大一些,直接下令全军突击,哪怕一样是会战败,不至于己方折损了那么多,对汉军人员的杀伤只有可怜巴巴的不足三百。

    现在,楚国精锐中的精锐以一种非常憋屈的方式折损惨重,肯定是会打击到楚国君臣的自信,再有那漫天有如飞蝗一般的箭雨覆盖给予的恐惧,他们没有想到应对的方法之前,不想再继续打下去,只能说是一种理智,不能绝对的说是丧胆了。

    范鞅还在思考,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试图组建骑兵,可惜的是马匹质量堪忧,再来可能是训练不得方法,反正后来放弃了对骑兵的探索。

    刚才汉军展现出来的远程攻击能力是很强悍,范鞅却是注意到了汉军骑兵的重要作用。

    别的不说,仅仅是汉军骑兵能够速度极快地插进战场,还是那种寻找到楚军薄弱位置,近乎是一击要命的打击方式,换作步兵的机动性,哪怕将领一样能找到敌军的薄弱位置,以步兵的速度肯定是办不到骑兵能做到的事情。

    吕武也在思考楚王招会不会撤兵,近一步再思量现在停战合不合适等等的问题。

    不用多想,战争还没有达到预期,吕武才不会这样就想结束!

第812章:必有四晋归一雄心

    熊招的心态很复杂,一方面是对偶像那边的强悍早有预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兵力的损失心中滴血,认为自己还是不够重视汉国,才有了这一战的惨痛教训。

    其余封主的部队损失会让熊招心疼,达到心里滴血程度的是“左右广”只剩下三千不到。

    一名“左右广”的士兵需要花多少资源来进行武装呢?别的不用说,穿在外面的一套精装皮甲,价值应该能达到一名小贵族的一两年产出的总和,里面还有两层甲胄也是有点价值,再来就是那面盾,还有一柄短戟,一副弓以及一囊箭。

    用经济数据来说话,五千“左右广”丢在战场之上,一下子让楚国两三年的税白收了。

    仅仅是装备的损失其实还好,未来多收重税一年的时间也就补上来了,打造装备需要费点力。

    主要是一批精锐的士兵没了,哪怕楚国再怎么人口众多,真心不是那么好挑选出五千名称得上精锐的兵源啊!

    楚国君臣一片愁云惨淡,一众小弟看着却是要好上一些。

    小弟嘛,跟了谁不是还当小弟?必要的时刻,及时换个带头大哥就好了。

    作为老大,尤其是像楚国这种老大,他们当惯了大哥,怎么可能会去当别人的小弟?尤其是楚国和中原列国的各种习俗以及规则根本不一样,不止是心态上接受不了,连带各方各面也很违和的呀。

    “臣有罪!”蒍子冯低着脑袋跪在了地上,使人无法看清楚脸上表情。

    熊招嘴巴张了张,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做出怎么样的处置。

    楚国有“败军杀将”的传统,哪怕是令尹率军出征落了个惨败,一样需要用死亡来给楚国国君以及万众一个交代。

    其余的战败?只要不是败得太惨,闹出太大的笑话,或是遭受到的损失过于惨重,楚国也不是每战败一场就要让统兵将领自杀。真的是这样,楚国有多少统兵大将够死的?

    刚才的那一战无疑是惨败,并且楚军还败得非常难看,一下子折损掉三万多战力不提,最为重要的是使得士气原本旺盛的联军出现了心态上断崖式的雪崩。

    不管干什么,心态都显得无比重要!

    哪怕是装备比不上,战斗力也差劲一些,能够对己方获得胜利深信不疑,有十分的战斗力都能发挥到十二分;反而言之,有再好的装备,战斗力本身也强悍,认定必输无疑的话,交战那时十分的战斗力能发挥一半都算是好了。

    蒍氏是大族,不止在楚国显得很庞大,以当今时代而言,可能也就略输原先晋国有限的几个卿位家族。

    熊招看着跪在地上的蒍子冯,说道:“不谷,应该如何处置?”

    那个“不谷”是什么意思?一般是楚国称王之后,国君的一个特定用词,会在心态傲娇或恼怒的时候使用。

    君王提问应该怎么来处置有罪之人?代表内心里也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进行处置。

    旁人要是想力保,肯定要马上给戴罪之身的人找理由,戴罪之身的人也能赶紧表演一波自救。

    不知道是还处在被汉军远程攻击能力强悍威慑心神的状态,或是蒍子冯的人缘太差,反正没人站出来为蒍子冯说好话。

    即便是有人想要帮蒍子冯说好话,蒍子冯统兵败得着实太过于惨不忍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开脱的理由吧?

    蒍子冯先站起来,又重复对熊招行了一次大礼,随后再行躬礼,转身走出了大帐。

    没有一小会,有人进来汇报,说是蒍子冯自裁谢罪了。

    熊招已经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表演了一下下痛失爱将的态度,才问道:“如今奈何?”

    蒍以邓站出来,说道:“免战之期可有三日,三日之后或战、或退?”

    楚军高挂免战牌,汉军也守规矩不再进攻。

    免战牌只是处在劣势一方能够喘息几天的工具,并不属于绝对的保命符。

    停战期限结束之后,看挂出免战牌的一方是想投降输一半,还是继续打,又或者想花招撤离战场了。

    没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蒍以邓。

    刚才蒍子冯自裁,再有蒍以邓站出来,大家伙其实已经接收到信号了。

    想来,蒍以邓是要洗刷属于蒍氏身上的耻辱,使得原本想要建议退兵的人需要思考自家能不能扛上蒍氏,不敢再轻易表态。

    有那么一个人能做主,熊招完全可以对继续作战或撤兵一言而决,只是他一时半会需要琢磨的事情太多,无法在短时间内拿出决议。

    “如若再战,胜固可喜,败之如何?”熊招发出了灵魂一问。

    长久沉默的公子午说道:“王上,臣以为汉军当不再以箭雨逞威。”

    熊招不是那么好奇地问道:“为何?”

    公子午说道:“箭矢制之不易,汉新兴之国也,即便经年不战留有库存,此番救范而非本国有生死存亡之危;再则言,汉非范、荀、韩之辈,臣料汉王定有‘四晋归一’雄心。”

    哪四晋?从晋国分家出去的汉国、范国和荀国,还有后面玩取而代之的韩国。

    他们一开始可能会安分守己,等某天哪个国家强盛了,不免会心生吞并“同为一源”的国家,完成小范围的“大一统”,也就是所谓的“四晋归一”了。

    公子午又说道:“天下大一统之说,虽无凭证出自汉氏,臣以为当是无误,乃有‘四晋归一’之说。”

    说实话,熊招对“大一统”非常感兴趣,加速了楚国吞并陈国、蔡国、沈国和吴国的操作,要不然其实应该还有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

    这个“大一统”对有为之君无疑是深挖不绝的宝藏,不但能够完美的阐述一名有为之君的野心,还能对所作所为进行美化。

    曾经的列国一再骂楚国,其中就包括楚国吞并的国家着实是太多了。有了“大一统”这个论点,楚国干的就是一件“自己好,大家也能一起好”的美事,不再是单纯为了扩张而扩张的残暴举动。

    说者可能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熊招心中一动,环视了神色各异的众人一圈,说道:“寡人决议再战!”

    想再继续阐述观点的公子午明显有点懵逼。

    公子午的话还没有说完,先前那些话听着像是力主再战,其实只是为后面的撤军建议埋伏笔。

    这一下,伏笔还没有得到延伸,一下子将所有人给埋了进去?

    按照公子午的想法,既然汉国有吞并范国、韩国和荀国的野心,他们这一战已经处在劣势,该玩的就是撤军回去,再寻求与范国达成和解,此后一再使劲干扰汉国,不使汉国能够成功吞并范国、韩国和荀国的机会。

    现在是怎么回事?公子午话没讲完,那些话到底让熊招想到了什么才决定继续打???

    熊招又说道:“遣使谒见范公子,再寻韩王,荀公族,揭露汉王之雄心意图。”

    公子午最先反应过来,赞道:“王上圣明!”

    看看能不能瓦解对方的联盟,乃至于拉拢其中的几个,联合起来坑一波汉国,是吧?

    手段上面可能肮脏了一些,但是楚国从来不在乎这一方面的嘛。

    熊招看向了一众小弟,说道:“不谷,仰仗诸位多也。”

    众小弟的态度是:可别!

    当老大的一旦需要用到小弟,超大概率不仅仅是小弟需要小小地奉献一波,极可能是最大程度的要命。

    熊招的目光定格在宋国统军大将向戎,说道:“明日宋军出营,邀战韩军。”

    被点到名的向戎有点纳闷,说道:“韩军在‘密’,不在‘新郑’。”

    这事该知道的人,他们还能不知道吗?

    另外,楚军的营地挂起了免战牌,楚军和其余小弟并不共处一个营寨,护身符的光环可没有笼罩在他们身上。

    熊招不再说话,示意公子午给向戎好好解释解释。

    公子午说道:“正因韩军主力不在,方有邀战之举。”

    要不然,以为汉军会对那些没有挂免战牌的各国之军视而不见?

    宋国等列国,他们其实也能选择挂免战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免战一波了。

    愿意遵守规则其实都有一个前提,也就是双方要有足够的尊重,等于实力的差距不能太大。

    以熊招看来,汉国根本不需要去尊重宋国等等的那些国家,理由是大象才不会去管抬起脚踩下,会踩死什么小动物。

    向戎觉得还是楚国君臣会玩,邀战一支实力弱小的敌军,避免被更强大的敌军进行打击。

    众小弟离场,熊招说道:“令尹方才有不尽之言?”

    公子午心态复杂,之前的话肯定不能再讲,转为说道:“汉王既有‘四晋归一’雄心,无非两种作为。展露汉军强悍之姿,抑或使范、韩、荀兵力于战场消耗。”

    熊招说道:“强汉之姿?”

    公子午点头。

    也就在今天,汉国的确已经展示了什么叫强汉,不止楚国在一波损失之后心里滴血,想必包括范国、荀国、韩国、宋国等等诸侯国也被吓得小心肝噗通乱跳吧。

    熊招没有说什么“我楚国地大物博”之类的废话来自我催眠,沉默了一小会,挥手让公子午该干点什么去干。

    翌日。

    宋国的向戎按照楚国君臣的指示,派人去邀请韩军交战。

    因为士匄薨逝的关系,从“密”那边快赶到“新郑”的韩起只是带来了两个“旅”的韩军。

    韩起遭到邀战,心里什么想法很难说,当即接受了宋使的邀战,能看到当时那个宋使明显傻眼了。

    知道韩王同意出兵交战消息的向戎倒是没有半点意外。

    宋军来了多少?也就六千左右的兵力,合约晋国编制的四个“旅”,周王室制度下的不到三个“师”。

    韩氏再怎么也是曾经晋国的一个家族,他们还有成为晋国卿位家族的历史,尽管是三千对六千,还是跟宋军交战,怂是不可能怂的。

    “韩王亟待展现实力,不至为汉军震慑心神无有日后,应战乃是预料当中之事。”向戎说道。

    宋军出营了,还是倾巢而出的那种。

    向戎没有去找楚国君臣抱怨,比如“埋怨不是说好韩军不会应战的吗?”之类,准备拿出看家本领展露一下属于宋国的价值。

    这么干很现实,宋军对上传闻中战斗力是原本晋国卿位家族垫底的韩氏,只要能够打得稍微漂亮一些,能够展示属于宋国的战斗力,未来不管是汉国一方阵营强势,还是楚国一方阵营强势,不至于不堪一击的宋国才会显得有所价值。

    统率韩军出战的是韩无忌,他以韩起兄长的身份显得超然一些,实际上在韩国并没有明确的职位。

    不太好说韩起是忌惮才没有给韩无忌安排官职,还是两兄弟的感情非常好,反正比士匄跟彘裘最后闹成那样,场面上无疑是要好看太多了。

    应该是韩氏两兄弟有过交心的沟通,否则韩起也不会给韩无忌兵权?

    韩军与宋军的对阵,采取的是那一种“守礼”的方式。

    两军各自互不干扰地摆阵,开战前大将上去互相问候,开打之后也是中规中矩的场面,拼得是两军的兵源素质,没有太多的花活。

    以善射闻名的韩氏,他们今天尽管还是组织箭阵,有了昨天汉军那种箭如飞蝗的震撼画面,今天韩军弓箭手的射箭场面只能说是画面效果一般般。

    韩军的远程部队好像也就那样?懂行的人看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射箭场面不那么浩大,韩军弓箭手每每进行箭阵覆盖总是能够起到关键作用,或是掩护己方冲阵部队得以更轻松地上前,也能是阻断宋军的后续部队推进,必要时对某个区域的宋军进行覆盖打击。

    范鞅观看的同时,感概道:“如韩军可使弩,必当更盛。”

    韩起听到了,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吕武。

    而吕武看了一眼范鞅,再看了看韩起,给出了一脸的蜜汁微笑。

    试探的方式很傻逼。

    有了期待的心思更傻。

    以前同在一国效力,各家玩各家是一种规矩,换成了有各自的国家,想要取得专利权,想多了喂。

    有胆子,侵犯专利呗?到时候汉国东出都不用再找其它的借口了。

    韩起见吕武没有任何表态,谈不上有什么失望,想起了昨夜求见楚国使节讲的那些话……

第813章:各自的心怀鬼胎

    韩起能不知道从晋国分裂出去的几个都有一颗“统一”的心吗?正因为原本都是晋国的一员,他简直是太清楚了!

    曾经的晋国哪怕跟楚国的争霸战争打得比较辛苦,不还是能够以一己之力震慑天下诸侯?

    而那还是因为晋国内部卿位家族互相忌惮,时不时再互相争斗一下,导致晋国无法拿出全部的力量对外,一旦晋国能够做到真正的团结,又该是能够爆发出多么强大的力量。

    各家都玩了一手化家为国,先期还有一颗作为强者的心,精神状态完好,再加上有不俗的底子,范国和荀国不但各自吞并了一国,对周边的列国也能形成压制。

    天下局势出现转变是以楚国干涉开始。

    楚国的地盘很大,人口方面也不少,他们还是曾经的两大霸主之一,或许会在一两次交锋中落败,但凡没有在虚弱的时候被灭亡,一段时间之后总是能够再次复兴的。

    事实证明楚国不愧是曾经的两大霸主之一,他们已经拖垮了范国,就是自身的资源消耗和兵力损失肯定也不小。

    范国的老兵几乎伤亡殆尽,楚国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用数据说话就是兵力可能有所增加,质量方面则是绝对出现了下降。

    如果说近几年几大强大一直出现战事,有哪几个国家用兵的数量稍微少一些呢?

    汉国绝对算其中的一个,他们从四年前就不再出兵东征,有战事也是跟三戎或西北的狄戎、北方的楼烦在小打小闹,某种程度上得到了修生养息的空档。

    另外一个有实力而又没有大举用兵的国家则是韩国,只是韩国吃吞吃了汉氏、范氏和荀氏不要的一些“残羹剩饭”,先天性上面有点不足,着实也是强大不到哪去。

    “汉王有消灭韩国、范国和荀国的心思,我们又何尝没有?”韩起心想。

    这个根本不用熊招刻意派人来提,韩起一直也有这样的念头,只是现实逼迫韩起更多的精力去思考要怎么自保。

    就说士匄为什么会选择跟楚国对上,无非就是想用击败楚国来提升范国的声威,再压服荀国和韩国,使三家能够力气往一块使,进而再使汉国屈服嘛。

    一旦范国、汉国、荀国和韩国形成了有约束力的同盟,不止是曾经的晋国各项软硬实力,别忘记汉氏吞并了秦国,范氏吞并了郑国,荀氏吞并了卫国,他们真的能一条心的话,爆发出来的力量必定比曾经的晋国更加恐怖。

    “士匄的雄心很足,只是没有认清现实,国内的局势无法稳定,轻易跟楚国对上了。”韩起觉得要是自己,必要时刻对楚国认怂也是可以,将子产解决掉比什么都重要,才不会傻乎乎跟楚国闹什么不死不休。

    这算是马后炮了。

    谁能猜到已经成为孤军破落户的子产能玩得那么大,别人玩的是有可能成功的变法,他则是玩起了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忽悠**,偏偏还蛊惑了一大帮人给卖命。

    另外,范国并不弱小,仅以纸面数据来说话,范氏一度可用的兵力超过十二万,辎重方面也能跟得上,认为对上陷入衰弱期的楚国能打赢,公道而言不算是什么白日做梦。

    现在说那么多没用,事实就是范国没能耗过楚国。

    韩起想到了荀国,思考起中行吴在见到楚王招的使者后会进行什么样的选择。

    “荀国一边跟齐国、鲁国等联军交战,另一边还能对长狄用兵,不像是筋疲力尽的样子?”韩起觉得如果发生了最恶劣的状况,也许韩国要依靠荀国来抵抗汉国的东出,或是楚国的北上了。

    韩起有想过阵前背刺汉军来打击汉国吗?有的,并且这个想法很强烈,一再努力克制才压制住念头。

    想要做这件事情?韩起必须跟楚王招、荀王吴、范公子鞅取得绝对的共识,商议出一套周密的计划出来,到时候大家伙的力气往一块使,最好是不但消灭东出的汉军,还要将吕武给当场解决掉。

    要命的是,韩起不敢作为发起人来进行周旋,一来是怕消息泄漏让吕武带上汉军开溜,再则就是担忧被范鞅或是中行吴给卖了。

    中行吴不在“新郑”这边,想卖也会有时间延迟性。

    范国当前的状况很糟糕,范鞅跟楚国有杀父之仇?与之汉国可能在某天兼并范国相比,范国一定要灭亡的话,范鞅估计宁愿遭到汉国的兼并,也不会跟有杀父之仇的楚国合作?

    所以了,韩起思来想去,不再犹豫赶紧亲自过去找吕武。

    结果是,韩起来了吕武这边,发现范鞅果然在场。

    “楚王招派人寻我,已被我斩杀。”韩起说道。

    吕武看上去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倒是范鞅先是错愕,随后有那么点小惊慌。

    范鞅的表现被韩起看在眼里,使得后者的脑子一懵。

    “范鞅没有提到楚国使节的事情?”韩起这一刻简直是后悔要肠子都要青了。

    吕武笑呵呵问道:“可曾言及何事?”

    韩起说道:“来者危言耸听,言及汉王欲攻韩而并之。为破我等之盟,使此小人伎俩。”

    那什么,范鞅为什么来吕武这边,到底有没有将楚国派来使节的事情说出来呀?

    吕武理解韩起说出来是一种试探,露出了稍微诧异的表情,说道:“楚亦有使者前来,告知韩、范、荀欲与我悖盟,合楚、宋诸国之兵,行郑军‘沫’之故事。”

    那个“沫”有什么郑军的故事?就是郑军作为楚军的盟友,搞出了临阵倒戈的事情。

    然而,假的。

    楚国是有派使者来见吕武,谈的事情却不是那些。

    那位楚国使节来提的是休战一段时间,各自再从本国摇人,要打就打一场大的;另外就是谋求赎回被俘的楚军士兵,尤其是属于“左右广”的那一部分。

    韩起大声说道:“果为蛮夷!”

    尼玛!

    真的还是假的?

    一方面派人来俺这里提出联合起来一块坑汉国,另一方面却告诉汉王俺要坑他!?

    骚,果然还是楚人骚呀!!!

    吕武说道:“当下礼崩乐坏,楚人亦不尊周王室礼乐,使之然也。”

    现场有那么一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个人就是范鞅了。

    范鞅来吕武这边没太复杂的原因,简单的来联络感情而已。他现在就想将“假父”与“假子”这层关系确定下来。

    有楚国的使节找到范鞅吗?有的。

    找范鞅的楚国使节讲了不少话,寻求跟范国的和解,为此愿意解决掉子产,再归还从范国抢夺的城邑,作为回报需要让范国一块对付汉国。

    范鞅没有答应下来,却也没有拒绝,礼送走了楚国使节。

    那么问题来了,士匄算是死在楚国手里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定义起来很是模糊。

    士匄的病是因为操劳国事,范国一直在跟楚国交战,他却不是直接死在楚军的利器之下。

    如果范鞅觉得自己的父亲是楚国害死的,那就是;换而言之,范鞅觉得老父亲的死不能全部推给楚国,道理也能圆得回来。

    吕武展现出来的态度就一个,楚国已经开始在玩骚手段,大家伙要将眼睛放亮一些,可别在这个时候内讧呀。

    当然,吕武对自己的安全没有过多担忧,哪怕是韩国或范国想搞事,在“新郑”这边的汉军结营固守到后续援军过来的问题不大,乃至于是付出一些代价进行突围也能办到,只是局势会变得对汉国相当不利而已。

    韩起赶忙就是一连串的保证,只差诅咒发誓来证明自己不会对汉国悖盟了。

    刚才吕武的那一句话对韩起的影响超乎想象的大。

    在韩起看来,楚国一边联系自己,另一边又联系汉国,搞出了那种骚操作,无疑就是一个完全不能相信的国家。

    说起来,韩起没有想过是不是吕武骗自己。并不是吕武的信誉值有多高,其实是对比起来楚国的信誉值比吕武低,下意识就让韩起有了选择上的偏向。

    吕武问起了韩军跟宋军的交战结果。

    现在韩起的心态乱得很,心里跟猫抓似得,偏偏要克制着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简要地提到了交战结果。

    那一次交战,三千韩军对阵六千宋军,结果当然是韩军获胜,军事物资上的消耗韩起没讲,只提到韩军出现千余人的伤亡,俘获了八百左右的宋军。

    “宋军未退。”吕武说道。

    宋军败了,他们并没有脱离战场范围。

    当日,吕武有在城墙上观战,目测宋军退回营寨的兵力应该是还有个四千左右。

    那么就是说,韩军和宋军的交战其实很克制,尤其是宋军见事不可为立马撤退,韩军也没有过分的追击。

    跟汉军与楚军的那一战相比,韩军跟宋军的交战不但场面更小,打起来也跟幼童打架似得,互相挥舞粉嘟嘟的拳头呀。

    汉军仅在那一战俘获的楚军就达到一万七千余,光是“左右广”就有将近三千。

    只是吧,那一批楚军俘虏中有太多的伤患,要是汉军这边不进行救治,可能在十天到一个月之内会有五六千楚军俘虏先后死去,死因绝大多数会跟伤口感染有关。

    认真论起来,被俘的“左右广”士兵伤患最少。这个跟他们身穿重甲有关。

    遭到俘虏的“左右广”大多是被友军溃兵冲散,他们又穿着太重的防具,没有及早开溜肯定是会被汉军骑兵拦截下来,没有战斗到死肯定就要被俘了。

    辛亏现在还不是人们习惯礼崩乐坏的年代,要不然战场这边只有五万多汉军,却是有一万七千余的俘虏,一旦这些俘虏暴动起来,吕武会做的事情绝对是立刻率军撤离。

    守规矩的年代,遭到俘虏的士兵一般不会有太强的反抗意识,他们的认知和思维决定被俘之后的选择,要么是当奴隶,不然就是期盼能被赎回去,发起暴动或私自逃跑不在多数俘虏的选项之列。

    喜欢凡事防一手的吕武,他已经抽调出部队在做押解俘虏归国的动作,防的就是俘虏可能出现的暴动,也是在防范国、韩国、荀国可能会搞事,到时候平白无故让获得的战利品又弄丢了。

    这种“守财奴”的做法在吕武身上已经是一种习惯,谁让他一开始作为小破落户贵族,崛起的资本是一点一滴自己挣来的呢。换作是继承祖业,恐怕吕武不会有那种心态了?这个大概就是白手起家和继承而来的区别。

    吕武后面请来了荀家,人都在场也就做了后续的安排。

    首先,停战是不可能停战的。

    韩军与荀军的兵力略少,不要直接跟楚军过不去,三天两头邀战楚国阵营那边其余诸侯国的军队开片。

    对此,韩起和荀家有意见也不敢提。

    韩军和荀军的战斗力未必比楚军弱多少,数量方面过少,欺负其余列国很合适的。

    汉军专门针对楚军?这个更是韩国和荀国,可能还要加上范国,反正是乐见的事情。

    吕武见决议通过,询问起了各国后续援军什么时候到的问题。

    “我尚需一月半。”韩起其实真的不想再增兵,奈何胳膊拗不过大腿。

    荀家答道:“或需两月之期?”

    这个也正常,毕竟荀国的距离比较遥远。

    吕武问韩起,道:“韩王停留此处,抑或归‘密’统兵?”

    现在韩起一点都不想跟吕武多待,说道:“无忌留此,我归于‘密’。”

    吕武点了点头,说道:“子产看似麾下人多势众,战力不过尔尔。盼韩王早日歼灭,率军重归‘新郑’会猎。”

    韩起可不敢保证什么,他甚至都决定接下来慢慢跟子产玩,才不跑来“新郑”跟比较强势的楚军玩什么血肉磨坊模式。

    接下来的日子,楚国想要的休战没有实现。

    两个阵营但凡天气允许,每天清晨就各自出动军队列阵,早上打到傍晚,休息一夜隔天又再继续。

    值得楚国君臣庆幸的是,汉军可算不再玩疯狂射箭模式。他们甚至发现汉军打得时候收着力,猜测吕武是想等后续的韩军、荀军或范军过来消耗,还是有其它事情让吕武产生了忌惮。

    这一打,拖拖拉拉打了一个半月。

    后续开来的韩军没有抵达“新郑”,跑去了“密”那边参与对子产的攻击。

    又是半个月之后,只带来三个“旅”的荀会见到吕武告知一个消息:他们在东线战场败给了齐、鲁、曹、杞、等国联军。

    中行吴战败了?早不败,晚不败,偏偏这当口战败?

    吕武心想:“可真败得是时候嘛。”

第814章:这才是战国时代啊

    荀国有可能战败吗?这完全就是废话了。又有哪一个国家敢说自己一定会百战百胜,不会在某天品尝到战败的苦楚呢。

    只是吧,荀国战败的时间很有灵性,发生在了“新郑”这边极度需要支援的时间节点。

    现在荀国战败,荀会只是带来三个“旅”的荀军不但显得合情合理,某种程度上还算是一种仁至义尽。

    看一看,瞧一瞧呀!

    俺对外战败,还抽出三个用来保家卫国的“旅”去帮助盟友,不是一个合格的盟友又是什么,称赞一声守信义重承诺,没毛病吧!

    然后,荀国败了,损失了多少兵力,又丢了多少座城邑呢?这一点荀会没有提到一丝半点的消息。

    事实是什么?荀国真的败了,却是中行吴刻意选择了撤军,不是那种力战不敌的失败。

    他们多少有点讲究,撤军之后丢出三五座城邑让鲁国收复,再将战线稳在了“大野泽”一线。

    鲁国收复了之前失陷的城邑,他们为了提振军民士气,该不该大肆宣传战局出现扭转,取得了对荀国的一次大胜呢?

    等于说,齐、鲁、曹等国联军打赢了荀军,在鲁人以及其盟友的宣传下,肯定是会广传四方,宣传里的内容别想多么靠谱,十分能信三分都算多。

    荀国不会站出来辟谣,君臣只会默默忍受那些以自己为丑角的各种段子,用这样的代价来换取用更少的兵力援救“新郑”的盟友,而不被嫌弃或其它。

    吕武本身对后续到来的韩军来了去“密”那边有点意见,再碰到荀国这种事情,心里跟明镜似得。

    “公子,韩王、荀王未有致力援救范国之心,奈何?”吕武没那么烂给韩起和中行吴下烂药,纯粹讲出实情。

    汉国的援军已经抵达,在“新郑”这边是以汉军为主力在对抗楚国等联军。

    如果以一国都城陷不陷落来裁定一个国家是否被灭亡,范国的存亡无疑是依靠汉军来守住“新郑”这座范国的都城了。

    范鞅现在对韩国和荀国是什么感官?不取决于他内心的想法是什么,现实就是只有汉国派来大军救援,韩军离“新郑”远远的,荀国干脆只是派来了应付式的少量援军。

    那么不管汉国以后到底会对范国干出一些什么事情,吕武至少摆出了对范国的必救决心了。

    还有更现实的情况,因为韩国和荀国的所作所为,使得范鞅只能依赖和倚重汉国。

    范鞅没有表现出什么仇恨,有点懦弱地说道:“如事不可为,可要迁都向北?”

    他们这一边的后续部队开到,楚国那边也不是没有援军。

    在这两个月中,先后有大约六万左右的楚军抵达战场,另有其余敌国约四万左右的军队,以至于让“新郑”周边的敌军数量达到了恐怖的二十万有余。

    而那还是在哪两个月时间中,汉军、韩军、荀军和范军一再消耗敌军之后的数量,要不然敌军的数量会显得更多。

    “韩军与郑军在‘密’酣战,交战两月有余,战事仍然胶着。”吕武这次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就有点嘲讽了。

    韩国在“四晋”当中的实力不算强大,但是也不至于跟子产麾下的乌合之众打成了胶着状态吧?

    职业军队跟乌合之众打,战斗力对比用一比五会过分吗?

    历史上,两三千职业军队逮着十多万乌合之众一顿猛揍,出现的例子可不要太多。

    最有名的就是东汉末年的一些战例,比如卢植只是带着三千“北军”就一再击败数量数万、十数万、几十万的黄巾军,跟郡县兵配合着就将黄巾军压缩到很小的活动区域,再一战歼灭黄巾军的主力。

    还有明末的卢象升,不一样是带着数千朝廷的军队,办到将“闯王起义军”撵着到处跑的情况吗?

    对了,“闯王”并不是单指李自成,有过好几代的“闯王”,其中李自成最出名罢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韩国的军队可能没有汉国的常备军精锐,再怎么样也是一些平时锻炼杀人技巧,有着很高组织度和配合度的大军,他们怎么只是跟一帮没有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打了个五五开呢?

    事情已经非常明显了,韩起不到“养寇自重”的程度,利用子产麾下乌合之众拖着,不想到“新郑”来玩血肉磨坊程度的交战绝对会是一个事实!

    这个道理其实不用吕武去跟范鞅讲,范鞅一听到韩起得到援军都无法击败子产麾下的乌合之众,一下子就该醒悟过来了。

    “楚王招狡诈,使计离间我等,以至于此!”范鞅一脸的咬牙切齿。

    吕武笑了。

    楚国使用邦交战术?多么合情合理的事情。

    更多的问题是韩起和中行吴早早就有什么想法了吧?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再来就是楚国使用邦交战术的时间,跟韩起、中行吴的种种应对,时间上好像存在了落差,韩起和中行吴更像是一种早有图谋的顺势而为。

    对于这一点,吕武其实非常能够理解。

    哪能只允许吕武算计韩国和荀国,不允许韩起和中行吴玩自己的手段进行抵制或反抗呢?

    只是论起来,尽管吕武有点想法,然而他在所作所为上没有被抓住把柄;韩起和中行吴的应对则是显得下作了那么一些,更容易受人诟病。

    “我为今次战事之‘将’,‘将’全军,可发号施令?”吕武问了一句像是废话的问话。

    范鞅肯定要承认,并且主张吕武对战局有完全的指挥权。

    吕武又说道:“我可施令于韩王?”

    范鞅猜到了一些什么,答道:“正是。”

    “如此,我下令韩王半月之期击败郑军,率军赶来‘新郑’亦是职责之内。”吕武说道。

    这个命令在一天前吕武已经发去给了韩起。

    接到命令的韩起当不当一回事,要不要严格执行,取决于有多大的胆子。

    目前范鞅还只是公子,并没有成为范国的君王。

    荀会带着荀军过来,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物也来了。

    那人是彘裘,一回到范国就求见范鞅,得到接见之后讲了不少话,大意上就是范国遭难,愿意共舟共济,等等吧啦吧啦之类的话。

    随后,彘裘一再接触范国公族的封主,人倒是见了不少,谈了什么传得云里雾里。

    吕武得到彘裘的求见并没有接见,甚至还让人传话,劝彘裘既然已经别出,好好回去“柯”过自己的日子。

    正是因为这样,范鞅好像是更信赖吕武,导致更多的时间来到汉军营盘,很多事情也乐意听取吕武的意见。

    到底是彘裘得知范国的惨况,主动要来“新郑”呢,还是荀氏的手笔?

    另外,彘裘是回国共赴国难,还是想搞什么东西?

    关于彘裘到底想搞什么,一时半会很难有个判断,原因是他一再强调自己的回国是为了同舟共济,暂时也没有针对权力方面提出什么诉求。

    吕武不见彘裘的理由很简单,并不是刻意讨好范鞅或给予安全感,纯粹是范国现在没有一国之君,而彘裘有被士匄驱逐的历史,再来是范国正在面临险境,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才不见的。

    如果彘裘回国是中行吴的手笔?吕武会很看不起中行吴。

    范国的境况都那样了,极度需要一个安稳又团结的内部环境,好挖掘出更多的潜力来进行抗战,多了一个彘裘来搅局,中行吴是多怕范国这一次不灭亡啊?

    范国灭亡了对中行吴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中行吴认定范国不会灭亡,并且彘裘哪怕无法夺得君王宝座,也能在范国成为位高权重的人物,日后会对荀国有所助益?

    吕武很能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荀国和韩国已经对汉国产生了足够的警惕,到了近乎于撕破脸的地步,差的就是楚国或汉国给予他们的压力太大,导致他们硬生生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要说起来,汉国有意吞并其它“三晋”,并且已经在制定相关的计划,致使吕武没有指责韩起和中行吴的资格。

    可要从另一个角度来讲,韩起和中行吴的行事手法方面真心跟吕武没得比。

    人家吕武有想法也有计划,做法方面却是让盟友无可指摘。

    在汉国没有将想法与计划付之行动前,甚至都没有显露出明显的端倪,仅仅是一些传闻就让韩国和荀国搞出了实际的动作,带来的后续影响还是很恶劣的那种,手段的孰高孰低,用得着细品吗?

    现在最开心的绝对是楚国了。

    楚国君臣站在自己的角度,认定只是小小施为了手段,一下子就让“四晋”内部产生那么大的裂痕。

    他们没有看到大股荀军和韩军抵达主战场,肯定会觉得是一个重创汉国的好机会。

    一旦楚军真的能够重创汉军,哪怕只是打了一个平手,前提是双方的伤亡都很惨重,后继必定还能使用邦交手段玩弄韩国和荀国,说不准能联合起来一块针对汉国?

    在这一段时间,楚国的使节出动非常频繁,不止是对韩国和荀国的动作,他们没有忘记齐国、鲁国等等一些国家,大有要联合全世界一起对抗汉国的动作。

    在楚国使节的嘴中,汉国是一个强大到令所有诸侯都需要产生足够警惕的国家,并且咬定“大一统”就是吕武提出的理念,再用“大一统”理论来阐述吕武是有多么大的狼子野心,用这个作为“基点”来规劝所有诸侯一起对付汉国。

    没有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战场的吕武,他对楚国在搞什么不是没有窥知,猛然间发现真的要让楚国宣传的舆论形成基调,恐怕汉国会渐渐成为历史上的秦国,遭到天下诸侯的一致敌视。

    吕武肯定是要做出相关的反制,不就是派出使节吗?汉国还能缺了能说会道的人?

    汉国的使节四处出动,渲染楚国有自己的文化与制度,反正楚国跟中原诸侯就不是一路人。这个是除非楚国愿意“诸夏化”,要不然就是不容抹杀的事实。

    然后,汉国的使节在齐国、鲁国等等一些国家那边,会提到对韩国、荀国不好的言论,没有讲得太露骨,大意就是汉国其实跟韩国、荀国的关系没有那么好,其实可以跟齐国、鲁国等国做好朋友,某天也不是不能合作一起针对荀国或韩国。

    汉国使节到了楚国,阐述的是“四晋一体”的说法,用以表述汉军为什么会大举南下,并不是汉国与楚国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出于对盟友应尽的义务而已。

    汉国能为了盟友尽出大军,不能证明汉国在信义上面的可靠程度吗?

    再话锋一转,提到韩国和荀国的一些所作所为着实是让汉国感到心冷,要是楚国愿意撤兵离开范国,汉国对范国的盟友义务也就达成,今年或是明年就没有什么“四晋一体”的说法,汉国也许能跟楚国当朋友呢?

    在这一点上,楚国君臣尽管是对汉国使节的话将信将疑,不耽误他们感到心情振奋。

    没人愿意看到一个团结的“四晋一体”,那可是比曾经晋国更恐怖的存在。

    能让“四晋”自己内斗起来,对包括楚国在内的任何一个国家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老实说,当时就有楚国的大臣提议退兵,附和的人还不少,却是遭到了熊招的一票否决权抵制。

    以为出动大军是那么轻易的吗?

    知道有多少贵族忙得虚脱,又是拿出了多少资源,对国家造成什么影响吗?

    集结起大军,刚抵达战场却是马上撤退?什么混账才能干出这种事情啊!

    即便对胜利没有信心,明知道会出现损失,该有的损失也是要付出,远比玩弄军队的心态,代价上面要小得多了。

    多余的话熊招没有说,只是表达了一定要开战的意志。

    他为什么非打不可?除了不能集结大军就玩撤退之外,展现出楚国的强大是一个目的,再来就是盟友的军队怎么能回去,还有那些对自己的意志贯彻不彻底的贵族是不是也该削弱一波?

    “此战罢了,诸事再议。”熊招太明白楚国内部也在酝酿风暴,一起让风暴在内部肆虐,不如用外战来释放。

第815章:汉国危矣!

    不要以为内部矛盾太大,用开启外战的方式释放压力,或是压制内部矛盾,等等的思维到了现代才有。

    实际上自文明出现之后,用外战来压制内部矛盾的例子不要太多,只是没有总结出一个成体系的“论文”或观点。他们之中有些人成功了,更多的人玩成了内困外交的境地,再把自己给玩死了而已。

    楚国那么大的一个国家,熊招哪怕是开国之君都不可能统治一个完全没有内患的国度,继承而来的国家有矛盾,作为继承之君不像开国之君有叠威望“buff”能更轻易镇压,面对内部矛盾肯定会处理起来更加困难。

    范国耗了四五年几乎将自己耗死。

    楚国的底子比范国更厚一些,不至于耗到要被耗死的地步,内部矛盾一再加剧则是很正常的事情。

    亲儿子都能因为父或母病重太久,在病榻前伺候到耐心尽失,产生一种“不如死了”的心态。

    楚国的制度虽然跟诸夏列国有所区别,内涵方面其实是一样的。他们有一位元首,中枢有一套领导班子,下面则是由众多大大小小的贵族统治各方。

    人一多思想必然也就多种多样,再产生各自的利益诉求,不可能倾尽所有为元首付出,尤其是付出不一定得到回报的时候。

    吕武在穿越前并不是能够玩政治的阶层,多多少少会因为信息的发达而目濡目染到一些,潜移默化之下懂得的套路也就多了。

    他知道楚国跟范国一样是在硬抗,内部的矛盾一点都不会少,窥知这个为前提,选择了更稳妥的方式,打算慢慢来跟楚国耗,哪怕不将楚国逼得爆发内乱,过程中也能起到消耗诸侯的目标。

    在这个过程中,汉国肯定也是被消耗的一份子,但是从汉国的需要和立场来说,耗着无疑对汉国的处境会更好。

    所以了,速速决战在当前不会成为吕武的选项。

    汉国得到了四年的喘息之机,再有两年就能将“长渠”修好,攻伐汉中也进行得相当顺利,眼见着就能玩“得陇望蜀”的游戏。

    在这种情况下,吕武更想要将诸侯耗得精疲力尽,等待汉国开始东出致力于大一统事业,难度方面再怎么都会下降一些的吧?

    对了,汉军出动了一个“军”、两个“师”和四万骑兵,算士兵就是接近十万,还没有算上该有的民伕,好像也是正在被消耗的一个国家吧?

    当前汉国的制度已经跟其余诸国不一样,其中包括了对军队的改变。

    若是在以前,无外乎就是国君对贵族发出征召命令,贵族带上自己的军队纳赋,服役期限内的消耗都由贵族来承担。

    在汉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武器装备还是由参战人员自己准备,战斗中出现的损耗则是由国家来修补,缺失了则是士兵向军需处购买,粮秣全面由国家来出。

    这种情况之下,参战人员的在后勤方面的付出和麻烦变少,国家的消耗却是大大增加了。

    所以,如果汉国的国库空虚,实际上是比其它诸侯更经不起消耗的。

    关键的问题在于吕武要完成大一统,怎么可能没有进行累积呢?他成为晋国的“卿”之后就在做一系列的准备,再有四年的喘息时间进行粮秣积累,还是有一定家底的。

    “我征召六万,须以时日教之。”范鞅肯定要征兵的!

    比较要命的是范国的“士”、“徒”和“羡”在士匄当政时期消耗过大,轮到范鞅当家作主之后只能将征召对象放在黎庶身上。

    另外,士匄死前的一两年已经产生了追随汉国、齐国等等展开变法的心思,碍于身体状况不允许才没有付之实际行动。

    现在的情况是范国已经被逼到墙角,哪怕范鞅没有举行登基仪式,还是冒险在战时干了变法的事情,也就是开始征召黎庶进入军队。

    出身自晋国的思维还是挺关键,范鞅并没有将黎庶征召入伍,立刻将他们拉到战场上拼命,选择临时抱佛脚一般的操练。

    吕武并不看好范国的“新军”,理由就摆在那里,范鞅只是征召了黎庶,没有开出让黎庶拼命的价码。

    简单的说,范鞅打破了一些原有的界线,却是又遵守了原本的规则,想让黎庶拼命,碍于贵族阶层可能出现的反扑没有执行“爵位制”。

    范鞅说道:“再有二月便入冬,敌军会否撤兵?”

    关于这一点吕武也在思考。

    楚国在主战场的军队将近九万,其它地方也有个四五万,再加上其余的盟友,总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七万。

    那二十七万之中,子产麾下占了八万。而子产的队伍是个什么情况,懂的都懂,只是数量看着唬人,实际战斗力十分低下。

    二十七万人,再加上马和牛的消耗,每天会吃掉多少粮食?

    “如我所料不差,敌军近期必然大举邀战。我决意避而不战,耗其士气。”吕武说道。

    十来万的汉军也不是全部在“新郑”这个主战场,一样是分为几个部分,有的驻扎着养精蓄锐,有的则是四处出击。

    在“新郑”这边的汉军有三个“师”和两万骑兵,他们每天分批跟楚军小打小闹,打得不激烈,损失也很小。

    现实就是这样,战场总是区分主战场与其它战场,不一定是主战场两军的数量最多,能是位置显得重要才作为主战场,交战也不会限制在主战场,完全可以是清除掉周边的“零零碎碎”才对主战场进行合围。

    范鞅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能做主,范国当然更想速战速决。

    毕竟,交战是在范国进行,开战后的各种破坏不说了,战事没有停止下来,范人怎么进行耕作和其余的生产呢?

    从年初到临近冬至,范国的半壁江山是陷入战火笼罩的范围,等于说一大半个范国不但变得处处废墟,人口也出现了锐减,连带产出几乎也是没有,哪怕有产出也不一定是属于范人的。

    所以了,这一波之后,范国还能作为一个二流国家都算是好的,一旦搞到需要撤往虎牢以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连三流国家都当不成了。

    面对这种现状,范鞅急在心里,能够做的事情却是不多。

    反正吧,范鞅现在一点都不敢惹吕武,怕的就是吕武撤军,任由范国自生自灭。

    “短短几年,范氏沦落自此?”范鞅着实是心理落差极大,同时也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跟楚国交战而已呀,哪个诸侯国没有敌国,耗时日长的交战挺正常的,没看到哪个诸侯国短短几年闹得这么惨。

    如果范鞅请教吕武,其实吕武多少是能给范鞅一些答案。

    无外乎就是范氏张开大口吞并郑国,偏偏没有将吃下去的转为实力的一部分。他们对楚国的交战不顺利,交战过程中损耗的不止是范氏的老家底,还有范氏统治的郑人一再出现心理变化,形成了一种内困外交的局面而已。

    看看人家荀国,一样是建国之后跟齐国、鲁国、曹国时不时就开打,问题是荀军掌握了战事主动权,战场在鲁国境内,也就对卫人形成了一种心里上压制,源于整体态势上的良好状况,荀国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汉国吞并秦国?整个过程耗费了十多年,谋求复国的秦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再被清除,秦人也被汉国的各种新政策吸引着想要过好日子,慢慢他们将自己当成了汉人,肯定没有范国和荀国面临的那么多危机了。

    “寡人给予韩王期限还余四日。”吕武的目光变得比较深邃。

    十多天过去,韩军还是跟郑军在闹着玩,一点见不到有大决战该有的迹象。

    吕武有理由相信韩起是想抗命,并且韩起还会找到看似和平合理的理由进行搪塞。

    用忽悠**忽悠来那么多人的子产,以他的智慧肯定发现了韩起的异常,才会配合着玩闹吧?

    他们现在无非是在等“新郑”的战事出现结果而已,汉军获胜会让韩军开始对郑军玩真的,楚军获胜则是让韩军撤退,使得子产不用耗费多少伤亡去光复失地。

    又或者,韩起是不是跟子产有了什么沟通???

    “韩王如此作为,陷己于不义,亦深害我也!”范鞅说道。

    是啊。

    所以,你是不是该三天两头派人去哭一哭。

    然后,范国要不要将韩起的所作所为通报天下,使得天下人来一起唾弃韩起的装模作样呢?

    韩起那边已经连脸都不要了,搞得吕武已经放弃与之沟通。

    同时,吕武为了不给荀氏有对自己做什么的机会,早早就让荀会和荀家带着荀军离开“新郑”这个战场,给了一个绕道去攻打宋国的任务。

    不管荀军会不会听取吕武的命令去攻打宋国,还是他们直接转道回国,有了韩军的举动,再加上荀军离开“新郑”主战场,明摆着的事情就是“四晋一体”变成了笑话,还是天下诸侯都知道了的笑话。

    他们喊“四晋一体”才多久?也就两三年的时间。

    范国眼见着要不行了。

    然后,楚国看似军力鼎盛,内部怎么样也不难猜。

    是不是因为楚国的衰落已经无法避免,又有汉国逐渐展露出来的强势,才导致“四晋”分崩离析?

    交战仍在继续,不止是在“新郑”开打,大半个范国的南方都是战场。

    楚军表现得很急切,他们在“新郑”这边遭到汉军挂起免战牌,选择了罢战三日,其它地方的用兵一看就是越来越着急,遭到汉军避战的之战,甚至做出了兵逼“虎牢”的意图,吓得范国不轻。

    “仅剩一日,韩王亦无与郑君决战姿态。”彘裘是伴随范鞅一起过来见吕武的。

    这也是时间过去那么久之后,吕武再一次见到彘裘。

    这一次彘裘过来,主要是范鞅对迁都决议举棋不定,他们需要来自吕武的意见。

    “汉王。荀王使我归国不安好心,我乃范氏子孙,不可祸害宗族、国家。荀、韩皆是背信弃义之国,唯汉倾力助我。”彘裘说得很动情。

    范鞅已经在一边无声哽咽。

    彘裘又说道:“此战过后,范如何境地,我必将韩王、荀王丑恶嘴脸示以天下人。”

    这个好。

    就是吧,时机好像不是那么合适?

    吕武沉默了一小会,说道:“我知楚使时时出入韩王大帐,亦有楚使往‘沫’来回。”

    什么意思,懂吗?

    范鞅和彘裘应该有渠道知晓那些消息的。

    所以是,韩国和荀国暂时没有做出反戈一击的事情,实际上已经有悖盟之实了吧?

    吕武又说道:“我之辎重需过境韩国,些许事情不得不防。如事不可为,二位当有弃‘新郑’行新都于它处觉悟。”

    范鞅与彘裘对视了一眼。

    迁都啊?哪怕知道迁都代表着国势急转直下,范国内部经过一再的思考和讨论,他们根据现实得出一个结论,迁都或许势在必行。

    彘裘问道:“韩国有悖盟攻汉之胆?”

    吕武说道:“韩王已深信汉有兼并之心。韩不如我,先发制人乃是首选,亦可与楚同盟,两者合着有利,荀等诸侯或将会盟,共讨于我。”

    范鞅和彘裘该说什么?

    局势到了这一步,再看汉国所展现出来的军事实力,结合汉国以往的一些所作所为,事情好像就是明摆在那里呀。

    吕武笑了笑,看着脸色复杂的彘裘和范鞅,说道:“如范愿屈从于楚,或可苟活?”

    “我于荀多岁,深知荀王有‘四晋归一’雄心,碍于齐、鲁假意奉汉为伯。”彘裘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诸王皆有使‘四晋归一’雄心,汉王以为然否?”

    吕武很直接地点头,应道:“如事有可为,当为之。”

    彘裘看了一眼范鞅。

    而范鞅行礼说道:“汉王于范氏有大恩。待此危机化解,我必举国归汉,可成一家也。”

    这一刻,吕武心动了。

    有这个可能性吗?不能说完全没有。

    吕武的脑子却是很清醒,知道掌握了至高权力的人,他们哪怕是到了死前的那一刻都不愿意放掉手中的权力。

    没错,范国现在看上去岌岌可危,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活路,可以屈从楚国得到苟延残喘的时间,说不定能够玩一手复兴呢?

    吕武结合韩起的一系列作为,再有范鞅和彘裘今天来玩这一出,察觉到了危险……

第816章:不讲武德啊!

    范国、韩国和荀国有可能联合楚国、齐国、鲁国、宋国、郑国……等国家,一起来对付汉国吗?

    考虑到汉国本来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就很强,再加上好些国家近几年一再大战产生的损失很大,独有汉国能够最大程度的休养生息,他们就有联合起来坑汉国一把的念头。

    道理就摆在那里,大家都过得挺惨的,凭什么有个家伙能过得那么滋润,是吧?

    另外就是范国、韩国和荀国认定汉国有“四晋归一”的想法,他们无法猜测吕武的决心有多大,听说“大一统”理论是从汉国传出,一下子就有点慌了。

    吕武给予韩起的最后期限到了。

    韩起果然是找了个各种理由,反正韩军没有按照吕武的意愿解决郑军,甚至还往后进行退却,让出了“密”这个“新郑”的侧翼防御线。

    “今夜寅时二刻攻楚营寨,申时一刻战事如何皆退兵。”吕武脸色并不好看。

    凌晨三点半展开进攻,打到下午三点左右停止。

    也就是,吕武决定夜袭偷一把,不跟楚军玩堂堂正正之战了。

    至于说撤军?当前的氛围之下,吕武决定继续耗下去才是真的傻。

    韩军打不过郑军是有可能的事情,关键问题在于韩军和郑军并没有展开殊死较量,轻易放弃“密”就是某种信号。

    这里不管韩起是不想韩军出现消耗,担忧军力受损导致后续变动无力保住国祚,或是其余的什么原因,反正吕武就是应该做点什么了。

    在韩起干出那种事情之后,吕武连派人前去训斥都没有,后面也拒绝了范鞅的求见。

    现在还见个毛线,要是出现“专诸刺王僚”的戏码,就太特么的搞笑了。

    吕武倒是有派人去见楚王招,谈的是合作的可能性。

    不管楚王招给了什么回复,今夜汉军的夜袭战都会进行,打完之后汉国和楚国还能不能有什么合作,以后再说的事了。

    霍擅说道:“王上,两万骑兵已到位,是否……”

    这两万骑兵所在的位置在“阴坂”,向西北可以攻击郑军后翼,向东南则是能直插楚军左翼。

    本来吧?吕武的部署比较倾向于让那两万骑兵攻击郑军,一举将郑军击垮,好使韩军能够参与到“新郑”战场的交战。

    现在,摆在“阴坂”的两万骑兵多了一个可有的选择,也就是击垮郑军,再将矛头对准韩军。

    “停驻三千于‘阴坂’,余下明日攻营之时,由左翼择机攻击楚军。”吕武说道。

    当然不止那两万骑兵在“新郑”的战场之外,在“新郑”这边的汉军也就三个“师”和两万骑兵,代表还有四个“师”是被摆在其它位置。

    外围的四个“师”里面,有一个“师”已经被吕武调到“新郑”的西边,另有一个“新郑”北面的“郐”附近,最后两个在向“虎牢”急行军。

    同时,吕武已经派人赶回汉国,做必要的动员是一方面,再来就是赶紧地联络暗中保护吕阳的队伍,让他们把吕阳带回国。

    吕阳在两年前出国,虽然没有明令流放,实际上还是跟流放差不多的。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吕阳一直在游历列国,先去韩国,再到荀国,后面去了鲁国、齐国等东面列国,目前是在楚国境内。

    有没有列国的人知道吕阳在游历?有点不好说的。

    之前的局势也就那样,再来吕武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没人做点什么,不代表各国要联合起来对付汉国之后不做什么。

    吕武为什么要将吕阳接回国?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个万一啊!

    到战国之后,多少强国是因为公子争位损了国力,自己将自己搞到一蹶不振呢?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一旦吕武真的出了什么事,作为嫡长子的吕阳再不合适继位为君,好过君位悬空不定,闹到一帮公子互相攻伐。

    “你往‘郐’,天明时分攻韩。”吕武看向了霍擅。

    韩起想玩是吧?

    吕武从来都没有被动挨打的习惯,哪怕韩国没有马上想跟汉国撕破脸,仅仅是韩起做出那些行为就是实际对汉国进行了悖盟!

    霍擅没有迟疑,应:“诺!”

    吕武视线在霍擅离开大帐之后才收回,看向了帐内的其余人,目光落在了魏武身上。

    魏武今年二十六岁,跟吕阳同辈,年纪上却是小非常多。

    当吕武的目光看过来再也没有移开,立刻让魏武产生了期待。

    对了,称呼魏武有点不合适,可以叫栎阳武,最好是称呼毕武。

    魏氏被吕武灭了,但是吕武留下了毕氏。这样一来,变成了吕武灭掉的魏氏是小宗,又让魏相的儿子魏武成为毕氏的宗主。

    吕武说道:“你往‘彭戏氏’,约见毕游。”

    这个毕游才是郑重的毕氏一脉,他是毕阳的曾孙,小了魏武一辈,当前是魏氏残余的首领。

    按照习俗,毕游是“身处于外”的类型,魏武接收了毕氏的封地变成了宗主更符合当前的礼法。

    魏武感到了极大的压力,极力镇定下来,行礼应“诺”之后也离开了。

    吕武不再发布什么命令,沉默了比较久的时间才让帐内众人退下。

    现在并不是汉国发力的最佳时间,关键在于时局出现了恶化。

    事实上也是那样,太阳不是围绕着吕武在转,宇宙的中心也不是吕武,哪有可能事事顺遂如意呢?

    在等待夜幕降临的时间里,吕武一再收到各方各面的汇报,包括一再遭到拒绝接见的范鞅分别派人去了韩军和楚军那边,又有宋军的主将向戎隐秘来到汉军这边见了吕武又匆匆离去。

    如果说之前吕武只是有所猜测,得知范鞅派人去见韩起和熊招,成功截杀了要去见韩起的范人截获密信,范国和韩国要对韩国进行悖盟不但被确认,还掌握了密信这种证据。

    拿到密信并观看之后,吕武确定遭到背叛并没有多么恼火。

    同为晋国之臣时,大家玩的就是有利则合的游戏,轮到有了属于各自的国家,国与国玩背叛就显得更正常了。

    有那个闲工夫发怒,还不如保持冷静的心态来应对突变的局势。

    “丑时命人往‘新郑’见范公子鞅,怒斥其悖盟背信。”吕武还是需要道德制高点的,拿捏好时间也能给范国和楚军那边在高层制造思维上的混乱。

    没有掌握荀国也对汉国悖盟的证据?那就暂时不把荀国扯进来呗。

    吕武知道荀国也早就有了自己的盘算,需要认清的是暂时非但不能把荀国怎么样,还要用最大的努力来稳住荀国。

    不止是荀国,吕武将要夜袭的楚国,以及以前就打得几次半身不遂和以后一定会灭掉的齐国,一样需要进行最大程度上的拉拢。

    当夜,吕武派去“新郑”骂范鞅的人出发,汉军营地内也开始为夜袭做最后的准备。

    打完就要跑?该毁的东西需要事先破坏,其余能用的东西则是往死里用,不然还要留给敌军用来在某天打自己啊!

    汉军营地在白天就大肆宰杀牛羊,以至于营盘里面先是充斥着血腥味,后面变成满营飘着肉香了。

    宰杀掉的牛羊全部煮了,一时半会吃不完就收起来等撤退路上再吃。

    战马往舒服了伺候,必要的热身也不能停,接下来轮到它们出死力的时刻了。

    饱餐荤腥的将士,除了必要的值守人员,其余人早早入睡,就等着凌晨玩一波大的。

    汉军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楚军当然不是瞎子。

    楚军紧张了一个白天,等着汉军邀战,结果是一整个白天过去,猜测中的大战根本没有发生。

    “汉王或许已有察觉?”公子午可能是火气有点大,一开口说话就让浑气狂喷,坐得近一点的人都能闻到口气的味道。

    熊招立刻点头,说道:“必定如此。”

    那可是寡人的偶像,能当寡人的偶像怎么可能是蠢货。

    比较受局限性的是,他们刚刚进入战国时代,思维方面还是放得不够开。

    拿军队调动的事情来说事,换作是各国君臣的思维得到解放,派出斥候、侦骑、探子什么的变成常态,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该引起警觉,哪里轮得到吕武调动军队不被得知,即便知道了也没有让他们多想。

    认真论起来,一直跟吴国交战的楚国,他们并不是没有遭到过突然袭击,甚至连夜袭都遭遇了几次。

    当然了,夜袭的事情很少发生,规模上面也比较小。

    熊招要说点什么,帐外有人大声通报,说是彘裘求见。

    现在是什么时辰?差不多是丑时七刻,也就是将近午夜三点。

    楚国君臣这么晚没有睡的理由是汉军在白天显得很反常,他们肯定要进行相关的讨论,好在后面有能够应对的办法。

    “见过楚王,诸位。”彘裘脸上带着惶恐,行完礼,又是语速极快地说道:“汉王遣人训斥我王,已知我、韩悖盟之实。”

    所以,范鞅还是选择给出了士匄怎么死的说法,认为杀父仇人不是楚国啦?

    另外,彘裘回到范国是中行吴早就决定悖盟,回来说服范鞅以及一众范氏公族吗?

    而这时,帐外又有新的通报。

    来求见熊招的是宋国的向戎。

    “代寡君问候楚王。”向戎好像是没有看到彘裘,又或者是视而不见。

    熊招皱眉看着向戎,问道:“深夜来此,为何?”

    没有让向戎等着,也没有让彘裘事先躲避,里面有文章呀。

    向戎说道:“楚行霸道,非宋可奉,特来解盟。”

    熊招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一脸的若有所思。

    倒是公子午怒声道:“宋可知此举将有何害?”

    向戎抿了抿嘴,沉默了几个呼吸才说道:“便是我诚意侍奉于楚,又将如何?楚灭我之心早有,断不会因我侍之以诚,吝惜于我。”

    熊招看了一眼公子午,可惜的是后者没时刻准备接收信号,导致熊招需要亲自上场,问道:“宋可是与汉互盟?”

    向戎又是一小会的沉默才说道:“汉王乃是信义之君,亦是不朽人物。”

    总之吧,可能世界上没有好人了,比较现实的是哪怕汉国要对宋国干点什么,反正不会比楚国更快。

    熊招没有给向戎什么反馈了。

    有些事却是一定要有人问,公子午充当了这个角色,问道:“宋退兵,抑或挪营,续而会猎?”

    这一问让向戎看上去非常纠结,却还是回答道:“我军今夜便会攻击。”

    啊?

    什么意思?

    这一刻,包括熊招在内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愣在当场。

    向戎又说道:“汉王信我,予我权柄。我今次前来,便是代汉王宣告夜战之事。”

    刚刚有点回过神来的众人,脑子又是一懵,整个人都有点麻了。

    说完话的向戎行礼,不等熊招等人有所回应,转身就迈步离去。

    “方才……他所言何事?”熊招不是耳朵有毛病,完全是感到难以置信,以至于一时间怀疑自己听到的跟理解的是不是一回事。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彘裘很多话没来得及说,要讲点什么,有人给抢先了。

    薳罢声音很洪亮,听着却是有些抖,喊道:“王上,汉军将效仿吴人故事!”

    这么一说,在场楚人就都懂了!

    玛德!

    汉军要搞夜袭!

    只是吧,汉人好像比吴人更要脸一些,夜袭之前特地……又或是让想要解除盟约的向戎顺带告知了。

    “快快快,传寡人之令,唤醒众将士……”熊招猛然间停下,做出了侧耳倾听的模样,下一秒铁青着脸,吼:“速速备车,亦召‘左右广’护送寡人撤离!”

    时间已经来到当夜的三点十一分。

    出现的喧哗声来自楚军本身,他们是有人发现汉军那边一片光亮,可能还经过了一再的确认,有人反应过来开始示警,慢慢让营盘内的同袍出现惊慌。

    熊招的大帐肯定不是在边缘位置,前方有什么动静需要一段时间才会传过来。

    然而,等前方的动静传到熊招这里,代表他们想做点什么可能就有点晚了。

    相当多在熟睡中被吵醒的楚军,他们衣衫不整地跑出军帐,看到很多同袍在到处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叫着什么鬼玩意。

    大多数楚军其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同袍那么慌乱,下意识跟着慌起来,再成为混乱大军的一部分。

    在外围的楚军,他们已经能够看到汉军的骑兵,并且离得越来越近了……

第817章: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范国为什么要对汉国悖盟啊?其实道理非常简单,范鞅是王位继承人没有错误,错的就在没有正式成为范国臣民的王,有彘裘回国搅局,再有荀国和韩国的意志相逼,汉国和楚国的威胁也摆在那里,一时间让包括范鞅在内的所有人都有点进退失据了。

    在一切都显得不利的条件下,范鞅无法拿全部的主意,范氏公族进行了意见上的整合,得出一个让汉国跟楚国先死拼一阵,造成多方实力受损的局面,范国再用邦交的办法求存。

    中行吴能够控制住彘裘吗?其实当彘裘真的回国,中行吴能不能将彘裘控制住已经显得不是那么重要。理由是范国剩下的选择不多,靠拢向荀国会是对范国最有利的一个选项。

    站在范国的立场,他们深深知道汉国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可靠,楚国同样不是一个能够信任的国家,保持跟荀国、韩国的步调一致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范国已经对汉国进行了悖盟,有了荀国和韩国的支持,极大的可能性能逼得楚国不敢灭掉范国。

    道理还是不复杂,楚国重要顾着点荀国和韩国的意见,只要楚国想要将荀国和韩国拉到对抗汉国的阵营,范国哪怕境遇会很糟糕,灭亡则是不可能在短期内灭亡的。

    而到时候范国就有自己的作用了,比如玩左右逢源那一套,极力创造机会和找机会再让范国重新变得伟大?

    很难,非常难,范鞅现在也只能不断催眠自己,范国在某一天还是会在自己的统治下恢复实力,乃至于变得更强。

    此时此刻,范鞅站在“新郑”的城墙之上,眺望南边各处的点点火光。

    那些点点火光代表着血腥,有传过来的厮杀声音为证。

    “非我愿为,实不可不为!”范鞅觉得自己真是有够不幸的。

    刘明说道:“待天明,臣便往汉王处。”

    去干什么?去哭啊。

    范鞅说道:“必使汉王得知,非我悖盟,乃是柯裘夺权。”

    刘明重重点头。

    那么,彘裘夺权了吗?

    士匄才死多久,前一次还是范氏一致驱逐了彘裘,怎么可能彘裘重新现身就能成功夺权。

    “此番弄险,恐难欺骗汉王?”范鞅看上去很担忧。

    刘明说道:“我并未灭亡,仅是时局所迫。若有喘息之机,我自有用处。”

    着实没有其余办法的范鞅只能接受这个说法了。

    进入到不讲信义的时代,大争之下的局势,看待一切事务会变得更加真实。

    只要范国还有利用价值,怎么都还能依靠各国的各种盘根错节再挣扎一下的。

    范鞅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了一丝丝勉强的笑容,说道:“相较而言,韩国不胜则亡。”

    刘明勉强地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有了更惨的,他们多少能有一丝丝的心里安慰?

    韩国跟汉国有着很长的疆域边界线,绝大部分的山川地利也被汉国所掌握,韩国最为惧怕汉国也就成了一种理所当然。

    如果汉国只是有称霸的想法,没有“四晋归一”乃至于进行“大一统”的决心,韩国当然愿意跟汉国一起快乐玩耍。而汉国要不要“大一统”暂时无法断定,想要“四晋归一”则是明摆着的事情。

    这样一来,韩国选择跟荀国、范国抱团取暖,或是选择靠拢向楚国,一切也就不显得那么令人意外了。

    范鞅在了解局势之后,很理解韩起的选择,想道:“汉国强横,筑关于韩边境,夺韩山川地利,灭韩之心已显。”

    刘明应该也是想到了韩国,一些话不得不说,也就低沉声说道:“如韩可御于汉,我或有生机。若韩亡早,我归于汉亦为出路。”

    范鞅的脸色尽管难看,还是点头表示认可。

    范国真的会失去国祚的话,落到楚国手里绝对没有好下场。

    范氏跟汉氏同出于晋国,但凡汉氏想要干点面子工程,归了汉国的范氏可能短时间内无法再掌权,生命安全总归还是会有保障的。

    刘明说道:“如今且看荀王罢。”

    范鞅的眼神开始有些迷离了,心想:“什么时候变成心里肮脏的人才能过得更滋润呢?世道真的是不公平啊!”

    不怪范鞅有这样的想法。

    上一辈的人,士匄表现得最莽,看着也就显得有些智慧不足,致使“三家分晋”之后的范氏大有成为第一个倒下的家族;中行吴很早就成为吕武的跟班,一直以来也口口声声说是汉国的小弟,一有机会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给了汉国这么一下。

    老实说,范鞅多少是有点埋怨自己那死去的父亲,玩什么正大光明,还选了楚国这么个老牌霸主,玩到范国现在这般的半死不活。

    “如果父王能够像荀王那样阴险多好?”范鞅看着汉军已经攻进楚军营寨,宋军所在的区域也开始对周边楚军以及其盟友展开攻击,心态显得老复杂了。

    现在的天下人怎么看待荀国?

    只要汉国、荀国、韩国和范国关系破裂的消息传开,肯定会有聪明人能够从一些线索来揭开四个国家的老底,再得出中行吴是个能伸能屈的人的结论。

    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认识到“能伸能屈”的重要性,成为中行吴第二、第三、第四……乃至于无穷。

    荀国想要的更简单,他们不像韩国那么弱小,也没有像范国在一连串的战争中出现过度消耗,肯定觉得自己哪怕没有资格玩“四晋归一”,当韩国和范国的老大总是够资格的。

    一旦荀国能够成为韩国和范国的带头大哥,等于有了跟汉国和楚国抗衡的资本,进而对齐国、鲁国、曹国……等等诸侯的战争可以取得更多的优势。

    要是荀国能够继续扩张,比如将鲁国和曹国等诸侯进行吞并,荀国何尝不能一跃成为楚国和汉国那样的霸主呢?

    三足鼎立的态势一旦形成,以地理位置而言的话,荀国可以继续吞并的国家更多,完成了对山东诸国的兼并和整合,到时候谁来做到“大一统”还犹未可知!

    “我未尝不能效仿中行吴呢?”范鞅低声嘀咕了一句。

    正在观看汉军以势不可挡姿态杀进楚军营地的刘明听了个半句,诧异地扭头看了范鞅一眼,然后继续关注战局的发展了。

    趁着夜色发起攻击的汉军是以骑兵打头,几乎没有遭到抵抗就轻易突进了楚军的营寨。

    打头阵的汉军没有干四处放火的事情,他们做的就是冲锋再冲锋,只要攻势不被打断就一冲到底。

    事实上也是那样,作为第一梯次冲进去的人,他们玩到处放火是为哪般?断绝自己的退路,还是给后续上来的友军制造麻烦???

    道理就摆在那里嘛!水火无情,营地一旦起了火,交战状态下谁有闲工夫去控制火势。

    另外,一开始就到处放火,能打击到的也就是敌军的外围营区,哪怕火势会蔓延开来,愚蠢地把自己的进攻路线给切断,再断绝第一波攻势部队的后路就是一个事实,还会让大多数没有遭到攻击的敌军能够更悠闲地进行撤退。

    所以是,以骚扰为主要目的放火倒是没有关系,玩一波大的则是绝对不能乱放火!

    发起冲锋就是一往无前姿态的汉军骑兵,马背上的骑士大多数时候根本没有机会使用武器,能做的就是尽量将身躯伏低下去,免得遭到敌军攻击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战马踏蹄狂奔的速度太快太颠簸,哪怕有马鞍和马镫想保持平衡都有点困难。

    他们一开始的时候还有队形,随着越来越深入楚军的营地,受限于地形的关系,再来也是夜色中难以辨物,骑士能操控战马的机会很有限,更多的时候是任由坐骑踏蹄驰骋,慢慢再无队形可言。

    在汉军骑兵的冲击之下,一座座营帐被马蹄践踏,营帐里面没人还好,有人则不是死伤于马蹄之下,便是被驰骋状态的战马撞得倒飞。

    侥幸没有死伤在汉军骑兵下的楚军,他们还在惊魂未定的状态之下,迎来了后续跟上来的汉军其余部队,聪明又反应快一些弃掉武器投降还能活命,傻愣愣站在原地又或是采取抵抗则将被汉军杀死。

    范国这边,他们并没有加入交战的打算,能做的就是作为看客,再想方设法加固“新郑”的防御。

    作为看客之一的刘明思来想去,没有找到简便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感受。那是他的字典里面没有“摧枯拉朽”这个成语。

    “汉军攻势如狼似虎,今夜过后……,楚军可存多寡?”范鞅一脸的震惊。

    范氏曾经也想要组建骑兵,迫于很多困难自己放弃了。

    范鞅多了一个埋怨士匄的理由,想的是哪怕有那么多的困难,自己那位老父亲怎么就没有想着排除万难弄一支骑兵出来。

    有了今天晚上的汉军骑兵冲营,战绩再广传天下,各个诸侯国对骑兵的存在价值会有新的认知,但凡是有点条件的诸侯绝对会尝试组建属于自己的骑兵部队。

    身份不再是一名战将的吕武,他当然不会去干自己冲营的事。

    不惜身的君王绝对不是一名合格的君王,优秀的君王应该懂得掌控全局,远比亲自去杀掉几个敌人更加重要。

    吕武现在待在营盘大帐,听取汇报上来的战况,再根据局势的变动做出新的调整。

    对了,沙盘这种玩意早就被吕武口述,再让人做出来了。

    那一座很大的沙盘上面,战场的山川地势,敌我的分布,一切是显得那么的清清楚楚。

    有了沙盘这个玩意,不但统帅看一眼就能省了费脑子凭空想象和构思的步骤,面对一些变化绝对能够更及时地做出反应。

    “骑兵冲进十一里?”吕武目光停在沙盘上的楚军营区,上面摆着一些木雕道具,代表汉军骑兵的兵偶散得到处都是,代表楚军的兵偶同样显得乱七八糟。

    吕武亲自挪动了一些兵偶,拿着楚军营区外的汉军兵偶,摆出了一个合围的态势。

    当然了,外围有正在等待命令的汉军,除非楚军自己撞上去,要不然天没有放亮之前也就是继续待命的份。

    “‘阴坂’骑兵……”吕武移动了一下位置,来到能够将‘阴坂’看得更清楚的地方。

    这个“阴坂”之前并不显得重要,战局出现新变动之后,那边的汉军驻兵成了一把致命的匕首了。

    当前正处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再有最多一刻钟的时间,东方天际就将迎来鱼白的变化。

    吕武问道:“‘新郑’可有异动?”

    暂时担负‘书记’角色的上邪找人确认了一遍,答道:“并无异常。”

    吕武觉得也是那样。

    倒不是范军完全失去一战之力,仅是从人心的角度来猜测,他们现在更愿意看到汉军和楚军打生打死。

    这一次吕武开始不讲武德收拾了楚军,会顺便把“新郑”收拾了吗?答案是不会,要不然也不会在制定作战计划时,明确安排了撤军的时间。

    其实吧,吕武不是没有想过干脆不跟楚军打,带着军队安然回国。

    只是吕武真的那样做,楚国接下来肯定会假借帮子产复国的名义灭掉范国,又或是将范国压缩到仅剩下“虎牢”以北的疆域。

    楚国已经兼并了那么多国家,以他们的虎狼心态不可能真的让子产复国成功,再获取“虎牢”以南疆域的楚国该是变得多么强大?

    所以,吕武哪怕是被范国、韩国和荀国的背叛给恶心到了,还是要忍下这波恶心,更要承担必要的伤亡代价,狠狠地给楚国来那么一下子。

    吕武事先对战胜楚军有足够的信心,得到回报说是熊招第一时间带着残存的“左右广”逃跑,稍微有那么点愣神过后,基本上知道这一次夜袭将会取得多大的战果了。

    要不要特别针对熊招?

    吕武进行了很慎重的思考,派人去给“阴坂”的骑兵传令,分出一万骑兵专门追击熊招,能干掉就别俘虏了。

    “不管能不能杀死楚王,楚国内部的矛盾爆发都会成为必然。如果让熊招回不去,是会帮了楚国,还是进一步加剧楚国的动乱?”吕武一时半会很难判断得出来。

第818章:又一个退出历史舞台

    吕武就是一介凡人罢了,无法判断每一个选择的对错,更无法保证自己不出错。

    说到底,他由于在信息时代接触到太多,拥有更多的套路经验,来到这个“世界”占了一些眼光上的优势,又有了三四十年的历练,智商方面没有先天缺陷,怎么都该历练出来了。

    东方已经出现鱼白,夜间开始的交战仍然在继续。

    有了光亮之后,人们总算是能够目视战场,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楚军营地。

    昨夜凌晨遭到突袭的楚军,很多士兵在汉军骑兵没有杀进营寨前就自己乱了起来,因此能够看见遭到践踏的营帐大多只是脏乱,没有由里往外涩出血迹的情况。

    交战场地里面,到处都是马蹄印,肯定少不了死去的士兵尸体。

    看去能发现绝大多数的尸体很惨,倒在过道的尸体不知道被马蹄踩踏了多少次,只有从残破的衣物遗留才能猜出混着泥巴又有碎骨的深色玩意是一滩肉泥。

    越是营地的外围,不管是战死的楚军士兵,或是战死的汉军士兵,遗体的状态都比较糟糕,随着越来越深入,看到的尸体总算看上去正常一些。

    失去生命迹象的尸体从楚军的营寨往南边蔓延,越是距离营寨更远,地上的尸体在逐渐变少。从这里也能得出一种判断,汉军一直在追击楚军。

    一队又一队赤手空拳的楚军士兵,一百人就能被十来名汉军押着走。

    楚军士兵看着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几乎看不到有什么太明显的反抗迹象。至于内心的不甘情绪,多多少少都是会有的。

    “汉王。”向戎竟然是一副浴血后的模样,只是看不到明显的伤势,身上的血应该是楚军或是其盟友的?

    吕武知道向戎是来做什么,说道:“寡人已遣人调回荀会所部。如荀会抗命,寡人予宋必有其它补偿。”

    荀国暂时没有明面上对汉国做什么,问题是范国之所以会对汉国干出悖盟的举动,里面肯定有荀国的操作。

    向戎行礼致谢,看上去很是期盼,又有着很明显的忐忑,问道:“楚军……”

    昨天夜里汉军并不算是偷袭,向戎去跟楚国解除盟友关系的同时,有向楚国转达汉军要发起攻击的通报。

    向戎帮汉军向楚军进行交战宣告刚做完,汉军就已经发起攻击。

    要是向戎再耽搁个一两刻钟,汉军无疑就是干了不告而战的事情。

    只是吧?明显汉军就是早就决定夜袭,玩“时间差”这种操作,纯粹就是一种遮羞布,哪怕是汉军打赢了楚军也很难让楚国君臣服气。

    吕武决定不讲武德之后,要的只是重创楚军,已经不在乎楚国君臣会不会服气这一点了。

    现实是时代已经变了,国与国之间的游戏规则也注定会出现新的变化,以前那一套不再适用于新时代,服不服气打从事实上变得不再重要,玩的就是打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打死。

    “我俘获楚军约有三万,楚王招带‘左右广’奔逃,余下楚军或死或散。”吕武说道。

    楚国的那些盟友?汉军昨晚的主攻对象是楚军,楚国的盟友只是顺带打击。

    宋军昨夜也有参与交战,他们负责对付的就是楚国的盟友,吕武就没有必要费什么口舌介绍了。

    向戎小心翼翼地说道:“我闻汉王派军追击楚王?”

    是啊。

    吕武派出了三千经过休息的骑兵进行追击,还有从“阴坂”那边出发的一万汉军骑兵在等着熊招,暂时还没有接到相关的汇报,一时半会不知道熊招的境况到底怎么样。

    如果不出现意外,吕武会在临近正午的时间接到汇报,到时候就能知道熊招是逃了还是被杀。

    被俘?吕武的命令很明确,追击的汉军不存在俘虏熊招的选项。

    也许诸侯看到熊招领导下的楚国一再败给吕武,然后产生熊招是个废物的错觉。

    一个能够跟世界级选手对弈的人,为什么会让人觉得是个垃圾呢?没有这种道理的嘛!

    不能因为楚国对上养精蓄锐了四年的汉国吃大败仗,来认定熊招就是个无能之辈呀。

    诸侯觉得很垃圾的熊招,他在位期间无限接近彻底打败吴国,完成对陈国、蔡国和沈国的吞并,几乎将范国给活生生的耗死了。

    向戎有心问吕武其它交战区域的战况,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控制嘴巴不该问的别问。

    其实,向戎过来拜见吕武,主要是来请求退兵的。

    有明确目的?向戎却是不敢玩什么有事说事,事情说完拍拍屁股告辞的把戏。

    向戎犹豫再三,不该问汉军的动向,问问宋国以后该怎么办总是可以的吧?也就真的开口问了。

    吕武内心多少感到诧异。

    老兄,还没有发现时代变了的事实吗?

    以前大家还要脸,再来是有某个国家能够让列国产生忌惮,无力去破坏既定的游戏规则,或者破坏了的代价会很大,玩的才是遵守规则的那一套。

    现在,一直作为规则维护者的晋国没了,暂时没有产生公认的霸主来制定新规则。

    现实就是大家都已经不认以前那一套,宋国怎么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吕武想到了宋襄公的旧事,又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宋国数十年来的办事手法,明白向戎为什么会有那么一问了。

    说白了,宋国一直以来作为殷商残余,只能比任何诸侯更加遵守周王室制定的游戏规则,久而久之宋人把自己成功洗脑,有点走不出思想方面的禁锢啦。

    “楚军主力尽失,南方诸侯兵力折损亦重,或有数哉和平?”吕武只能给出这么一个提示。

    如果宋国聪明,他们的上上之选是赶紧进行变法图强,次之就趁周边诸侯兵力受损严重进行扩张,下下之选则是搞休养生息。

    向戎想再多问点什么,帐外传来了汇报。

    来人报告吕武,说是“新郑”西面的汉军已经跟韩军展开交战,却是没有汇报交战的态势走向。

    之前并不知道太多信息的向戎有点发懵,估计是在想:“汉军怎么跟韩军打上了?”

    事实上,向戎会答应背刺楚军,很大程度上是觉得“四晋”同心协力能够压制楚国,根本不知道范国和韩国已经对汉国进行了实际的悖盟举动。

    向戎还在奇怪怎么看不到范军或韩军在战场上的身影,一听汉军跟韩军爆发交战,瞬间脑子里就开始各种猜测和分析了。

    信息差嘛?没有什么好值得奇怪的。

    向戎还没有回过神来,又有人前来汇报,讲的是追击熊招的汉军已经追上,他们在“长葛”的西北面附近进行交战。

    那么就是说,熊招花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跑了将近三十多里路?

    逃命呀,跑得快一些,很是能够理解的。

    吕武不再理会向戎,自顾自出了大帐来到摆放沙盘的另一个帐篷,有了沙盘可以目视,对战况进展也就更为明晰。

    没有将来意讲出来的向戎求见,入内请求很纳闷地遭到了拒绝。

    沙盘这玩意现在是汉国的独有物,看一眼就能知道沙盘的作用,模仿起来也就是费劲探勘地形的事,怎么可能任由外人观看?

    “追上了?”吕武看着沙盘上的‘长葛’,目光移动到黄水下游的位置,做出了昂头看帐顶的动作。

    他实际上是要昂头看天来着,看帐顶也不是无法接受,心里在想:“昨天夜里遭到夜袭,熊招带上多少楚军逃跑呢?‘左右广’还剩两千多,绝对会全部带走,其余就不好判断了……”

    逃跑状态下的“左右广”,他们出现丢盔卸甲是一种必然,不可能穿戴重甲跑路的。

    没有了重甲的“左右广”,他们还一路逃窜,再能打也经不住体力的消耗,导致战斗力出现下降。

    负责追击的汉军,要看是在什么地形追上熊招,山地或林区的话,很难一眼就看出熊招身边带着多少护卫力量,需要交战之后才能慢慢窥探出来。

    吕武布置在“阴坂”的两万骑兵之中,有一万五千骑兵在昨天夜里就开始向“新郑”移动,没有来得及从左翼攻击楚军营寨,得到新命令前往追击逃跑的熊招。

    沙盘上有山川地势的显示,“长葛”的西北面也就是黄水中游东岸,意味着熊招可能是要渡过黄水,后来估计是发现追兵才作罢,选择沿着黄水东岸继续逃。

    吕武目光在移动,看到了代表“鄢陵”的模型,心想:“遭到追击无法渡河,他们‘赖泽’河系一直往东南退却向‘鄢陵’了。”

    说起来,当地的水系真的有点多,除了一些有名字的河系之外,还有更多没有名字的小河或小溪,交错纵横着让山川地貌显得比较复杂。

    水系多,意味着草甸植被和森林植被会更茂密。这是明摆着的事情,有充足水源为前提,植物想不多都难。

    “长葛”跟“鄢陵”可是有一段距离,要死不死的是黄水阻拦了熊招的撤退路线。

    如果没有遭到追击,熊招当然能够优先地做渡河的相关准备,再进行渡河做业。问题是熊招正在被汉军追击。

    “熊招完了。”吕武无比肯定这一点,哪怕会有后续的楚军开到,最多就是加大汉军干掉熊招的难度。

    现实就是,熊招要是大军环绕,走上几百里路回国当然有安全保障,目前他们却是战败之下的逃亡,又遭到追击并且还给追上了。

    可能会有后续的楚国援军?难道吕武就不会调动军队前往支援呀!

    得出熊招完蛋定了结论的吕武,注意力转到了“密”那边。

    根据吕武的安排,用来攻打韩军的汉军也就是一个“师”和三千骑兵,而得到国内三个“师”援军的韩起手里则是有一个“军”的兵力。

    考虑到韩起之前跟楚国和郑军都有过交战,他手里的那个“军”肯定是没有满员的状态。

    吕武的心没有那么大,想要重创楚军的同时,还要歼灭约一个“军”兵力的韩军。

    他的目光转向了“虎牢”的位置,脑子里过一遍当前得到的汇报,嘴角渐渐勾了起来:“控制住‘虎牢’也就等于控制住了门户。不用歼灭韩军,甚至不用重创,他们想回国首先要将‘虎牢’夺回去。”

    向戎等了大约一个时辰,重新看到吕武时,讶异地发现吕武心情很好的样子。

    已经多耽搁一个时辰的向戎没有更多的时间用来浪费,问候之后直接对吕武提出带着宋军撤回国的请求。

    吕武问道:“昨夜宋军收获多寡?”

    啊?

    大家不是同一国,盟友虽然是盟友,直接问不好吧。

    向戎倒是想回答,要命的是宋人可没有汉人的效率,再来是双方在数学的认知上有着明显差距。

    直白说就是,向戎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收获,时间也不允许宋人去进行点算。

    吕武其实不在乎宋军有多少收获,见向戎没有领会,选择将话讲得明白一些,说道:“如宋军不急于归国,楚军已然大败,足下可率军转道陈、蔡、沈尽情收获。”

    玛德!

    也就是汉军在时间上不允许,要不然才不会放过楚军囤积的那些物资。

    另一方面,现在的人力资源非常宝贵,换作人口过剩的年代,吕武才不会明知道抓那么多俘虏有风险,还想着将战俘全数押送回国,不是选择原地释放俘虏,或是选择将俘虏全杀了。

    这么说吧,前往攻击韩军的那些汉军,他们就是吕武用来争取时间,好转移战俘和其余战利品的。

    向戎一点都不想带着宋军继续转战,只想安全地将宋军带回去,为了能让宋军安然归国,甚至愿意在必要时刻丢掉到手的战利品以及战俘。

    没办法的事情,几年前宋国遭到天灾,一下子葬送了两万大军。后来的几年时间里,宋国不是被楚国打,就是被范国打,不光资源方面的消耗很大,兵力的折损也挺惨重的。

    向戎没有回应吕武的建议,反而问道:“汉王将择何处与寡君会盟?”

    宋国要当汉国的小弟,总该举行正式的会盟,再昭告天下的呀。

    吕武心想:“会盟?接下来就是对韩国进行全面战争,我哪来的时间去跟宋君佐玩会盟游戏啊。”

    是的,宋国的国君又换人了,变成了子佐。

    吕武正要措词来拖延几年,大帐外面传来禀告。

    “楚王招战死,‘左右广’覆灭?”向戎怀疑自己听错了。

    吕武要用放声大笑来展示自己的喜悦之情,想到向戎在场给硬生生忍住,改为一脸的悲戚,道:“历代楚君皆勇,楚王招尤甚也!”

    人都死了,给个美名又咋地啦?

    而这一刻,向戎感觉到了大恐怖,无法进行表情管理,满脸的扭曲,心中想道:“汉国竟然杀死楚王招?这下出大事了!结盟?还结个鬼!楚国不会放过汉国,宋国千万不能成为楚国怒火下的牺牲品!”

第819章:都是无耻小人

    向戎真心是被吓得不轻!

    春秋数百年的交战历史中,死在战场上一国之君的数量并不多,大多数还是死于流矢之下,并不是被刻意杀死。

    按照惯例,哪怕是一国的国君之间,战场碰上了也就是各自致意再分别退却,不会去玩什么不死不休。不太好说他们为什么不针对对方,可能是要保持一国之君的“特殊性”吧?

    在春秋的守则之中,不是贵族不能杀死贵族,贵族对上贵族不能俘虏也会放走,贵族对上一国之君需要行外臣之礼再识相地走人。

    曾经的郤氏对上楚君熊审来来回回五次致意再退走,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们实际上就是受限于规则,或是维护规则,好达到维持“王侯将相有种”永远不变的目标。

    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是利益受益者,破坏规则也就等于是在掘自己的后路,何必呢?

    楚王招死在了战场上,到底是汉军刻意杀死,还是死于流矢?不管到底是怎么死的,楚国并不是吴国,只要熊招的子嗣继位绝对会进行复仇的。

    向戎太了解楚人的性格了,非常明白楚国一时半会奈何不了汉国,必然会将气出在汉国的盟友身上,很想开口对吕武讲一讲宋国还是不跟汉国结盟了。

    而吕武在大喜之后,情绪稳定下来多少是感到了一丝丝的感伤。

    其实,对于吕武来说熊招不是非死不可,只是熊招死了能让汉国在短期内得到更多的好处,从长期来看则是一项坏处。

    事情的进展都已经是那样,吕武多想完全没用,稍微感伤了一下下,注意力转到向戎身上,说道:“楚王阵亡,汉与宋互盟之事……或该延期?”

    向戎呆住了。

    有这种好事?

    “汉王仁厚,宋举国上下必将铭记!”向戎只能这样表态。

    吕武已经知道宋国陷入衰弱期,哪怕楚军这波北上的大军损失惨重,宋国还是扛不住楚国的怒火。

    再则说了,向戎虽然事先找楚王招解除盟约,宋军当夜加入交战,尽管打的是楚国的盟友,遭到楚国痛恨还是一种必然。

    所以,宋国跟不跟汉国结盟,一样会遭到楚国的报复,只是宋国没有跟汉国结盟,遭到楚国的报复会轻一些。

    向戎现在归国的心情很迫切,不再过多耽搁,多次感谢之后告辞了。

    当天,宋军拔营向东,他们要是没有被其它事情耽误的话,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回到“商丘”了。

    也是在当天,进行追击的汉军在申时左右放弃了对楚军的追杀,他们押解战俘回撤,或是玩了掉头干脆走人。

    在“新郑”之外的各战区,除了针对韩军的汉军之外,其它几个局部战场的汉军并不是往“新郑”赶,他们目的地非常明确,直奔“虎牢”而去。

    从昨天夜里到天亮“新郑”没有闹出什么动静,一直到下午时分才打开一面城门,刘明单乘出城直奔汉军营寨而去。

    刘明来到汉军这边,得到吕武的接见时发现彘裘也在,并且彘裘看上去无比的狼狈。

    彘裘为什么会在吕武这边?那是因为彘裘昨天晚上在楚军营地。

    楚军遭到汉军夜袭时,彘裘并没有跟随楚王招跑路,选择的是出营要回到“新郑”去。他在半路上遭遇汉军立刻表明身份,然后被邀请到汉军营寨作客了。

    吕武也是得知刘明过来,才会命人将彘裘给“请”过来。

    “代寡君问候汉王。”刘明的用词有点意思。

    什么是“寡君”呢?也就是不提爵位,单纯指一国之君。

    吕武像是早有预料,笑着说道:“范去王号,重归侯爵,于昨夜继位为君?”

    范国现在已经没有称王的资格,他们要学吴国或越国也不是不行,只是没那份实力偏偏要称王,一些事情远没有自降侯爵之后好办。

    实际上,范鞅将自己的登极弄得很简陋,仅仅是通知内部接管国家,几个重要人物跪拜再被重新敕封,定了君臣的位格,算是仪式完成了。

    刘明没有正面回答吕武的提问,一脸祝福地恭贺道:“恭喜汉王,贺喜汉王!楚军大败,汉王大胜,‘伯’位触手可得。”

    别闹。

    时代已经产生变化,玩什么争霸游戏,霸主地位早就无法满足大有为之君了。

    昨天夜里范国君臣对汉军采取夜袭感到很意外,能模糊看到楚军被汉军打得很惨,等待天亮才看到楚军到底是多惨。

    清晨的那一段时间,范鞅仓促地继位,本来是要派刘明立即出城,后来还是觉得应该商议好应对方法,一再耽搁下来就到下午了。

    吕武不相信范国没有看到汉军正在准备撤军。

    情况是,范国君臣已经看到汉军营寨正在被拔除,他们只是无法判断汉军要向南追击,还是向北撤军。

    范国君臣现在知道楚王招阵亡的消息了吗?那肯定是暂时还不知道的。

    别说是范国那边,哪怕是汉军这边知道楚王招被杀的人也不多,甚至楚军那边大多不知情。

    吕武才不会大肆宣扬干掉楚王招的事情,他应该做的是当做不知情,某天“突然”得知消息乃至要派人去向楚国道歉和致哀。

    在一时半会之内,吕武对战局的发展还暂时无法全面掌握,能够掌握大概的战局走向。

    在“新郑”这边的楚军,汉军俘虏了其中的三万左右,杀死了多少楚军以及其盟友要等汉军将士自己报功。

    那么,汉军折损了多少?

    吕武现在对己方出现了多少伤亡也是一些大概,能够肯定的是作为夜袭先锋的骑兵部队损失绝对最多。

    “元戎此来,乃是宣战而来?”吕武问得笑眯眯。

    刘明却是立刻脸色大变,期期艾艾了半响,说道:“寡君乃是汉王子侄,岂会宣战于汉?”

    吕武也就不拿出范鞅给韩起的密信了,看了全程沉默的彘裘一眼,转头看向刘明,满脸诧异地说道:“柯裘昨夜前往楚营……”

    刘明立刻说道:“寡君不知也。”

    吕武又说道:“如此说来,韩王与郑君桥(子产)密谋,合兵攻我之事,范国亦是不知?”

    汉军已经跟韩军展开交战的事情,“新郑”这边的范国君臣还真的暂时不知情。

    吕武也不等刘明再说点什么,很是感概地说道:“时至今日,礼崩乐坏,再无仁义也。我来援范,范待我于诡,寡人不敢逗留,已决意退兵。我出兵援范,遭悖盟多也,暂取‘虎牢’以保退路,想必范可理会?”

    这一下,刘明开始玩起了“川剧变脸”,短时间内脸色一再变幻,显得无比精彩。

    汉国要是控制住了“虎牢”的话,范国没有亡国也跟亡国差不了多少。

    “汉王……”刘明要说点什么,遭到吕武抬手的阻止。

    吕武说道:“韩予我不宣而战,已成悖盟事实。寡人不过问范将如何,取‘虎牢’势在必行。如范不愿,亦可来攻,寡人绝不使大军安危寄于范之行事无常。”

    一直沉默的彘裘可算说话,道:“事已至此,多事无需再言。敢问汉王如此处置于我?”

    吕武答道:“荀王使你归国,有何深意,寡人不加理会。如何处置,寡人杀你不成?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这是要放了彘裘?那肯定是放了呀。

    吕武又不是图一时痛快,先有中行吴让彘裘回国搅局,那就让彘裘继续自己表演好了,反正范国多一个彘裘或少一个彘裘对汉国也就那样。

    彘裘没有什么死里逃生的喜悦。

    要是按照以往的规则,以彘裘的身份不至于被杀死,顶多就是被掳走,认定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现在嘛?各国的行事手段在进行演变,处在那种破坏规则,又是不破坏得那么彻底,一种很复杂的现状之下。

    “我归国,为效力范国,绝不做荀王棋子。”彘裘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吕武其实已经不想再聊下去了。

    彘裘又说道:“韩王如何行事,行了何事,请汉王相信与范无关。”

    吕武真想把那封密信甩到彘裘脸上,考虑到现在拿出来无法达到利益最大化,决定忍住了。

    “寡人尚有要事,如二位无事,请归各处。”吕武干脆赶人。

    乱了方寸的刘明站起来。

    彘裘却是继续坐着,问道:“汉王决意灭韩?”

    是啊,怎么地啦?

    现在韩起和韩无忌都回不去,又有一个“军”的兵力在外无法自救,难道不是灭掉韩国的最佳时机吗?

    所以,吕武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彘裘继续说道:“我归国前,荀与齐、鲁、曹诸国停战,荀王调兵向西。”

    这个消息有点意思。

    吕武很是平静地说道:“此事我已尽知。荀军向西助力于韩,抑或合汉灭韩,尚在犹未可知。”

    韩国正式与汉国撕破脸。

    范国处在跟汉国撕破脸也没撕破脸的阶段。

    荀国还自认是汉国的小弟,以中行吴的行事手段,能帮韩起保住国祚会帮,一旦发现事不可为也不是不能伙同汉国一块瓜分韩国。

    “荀王……,实为多变之人。”彘裘讲了这么一句。

    所以吧,活得最明白的还是中行吴,有利可图该当孙子就肯低头,轮到想发狠也愿意不要脸面。

    彘裘站起来,在刘明以为要一起离开时,说道:“如范助汉灭韩,汉王能否饶恕范?”

    “这……”刘明有点懵,讶异于彘裘的大胆,考虑到这一波汉军折损不严重,范国的境遇很糟糕,一时间拿捏不定主意要不要训斥彘裘了。

    吕武说道:“时局已变,大争之世变幻无常,各自珍重罢。”

    以后的事情,现在谁能有什么保证?

    国家与国家之间各出手段,今天当朋友,明天变仇人,无外乎就是为了求存、图强,看谁能够笑到最后而已。

    吕武之所以还愿意跟彘裘和刘明扯几句,主要目标还是稳住范国,不要让范国给汉军的撤退造成麻烦。

    现在,吕武不是那么能够断定韩起和中行吴事先有做了什么针对汉国的部署。

    中行吴调兵向西?哪怕荀国暂时跟齐国、鲁国、曹国等国停战,他就能真的放心,敢倾巢向西吗?

    韩起带了一个“军”南下,国内还有多少兵力?

    反正吕武一直到发动对楚军的夜袭之前,没有收到韩国境内大举动员的消息,却不知道是通信渠道被消灭,还是韩起做得够隐秘了。

    公元前541年,十月。

    汉军夜袭大败楚军,是役楚王招败亡,逃回楚国的楚军仅有两万余,余下被俘、被杀、被失踪。

    同年,回到楚国境内的公子午得知楚王招战死,扶持熊招之子熊员继位,随后自裁谢罪。

    也是在同一年,熊员成为楚王的第二个月,成为楚国令尹的熊围先诱杀了熊员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公子慕和公子平夏,后面带兵杀入宫中再勒死熊员,完成了弑君自立的动作。

    自立之后的熊围干的第一件事情是收买各地封君,尤其着重于拉拢蒍氏和薳氏,暗中则是扶持斗氏;他干的第二件事情是选派使节出使汉国,没有提为楚康王熊招报仇雪恨的事,干的是邀请汉王吕武进行会盟,说是要对天下未来的走向进行商讨。

    一样是同年,汉军突兀夺取“虎牢”,对此范国上下噤声。

    去到“虎牢”的吕武向天下昭告,痛斥韩王起背信弃义的举动,正式宣布与韩国进入战争状态。

    随后,荀王吴出声,希望汉王武冷静,愿意当中间人来调解汉国与韩国的矛盾,遭到了汉国的无视。

    汉军从“杨”、“断道”、“虞”、“虎牢”分别出兵,四路大军在公元前540年一月份攻城掠地,一直到荀国正式干涉汉国与韩国的战争之前,韩国幸存的城邑仅剩“黄父”以东区域。

    而韩王起统率的不到四个“师”以及大约七万郑军,他们被“虎牢”挡在了南边,没有能够阻止汉军对韩国的征讨。

    一连串的事件让天下诸侯眼花缭乱,尤其是当他们得知楚国闹出了争位的大戏,并且新任楚王围非但没有表态为先王报仇,甚至还邀请汉王武会盟,才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时代变了。

    因此在汉国与韩国反目成仇之后,冬季时节还在交战;荀王吴名义上援救韩国,干的却是控制韩国城邑的事业,各诸侯倒是没有觉得多么诧异了。

    “汉王欺我,荀王负我,皆是无耻小人!”某得知举国城邑被瓜分的人,站在冰天雪地,吹着寒风中发出了怒吼。

第820章:大争之世,唯论强弱存亡

    韩国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被汉国攻夺三分之二的城邑,喊着要救援韩国的荀国大军在中行吴的统率下控制了韩国的三分之一城邑,自此韩国已经进入名存实亡的阶段。

    吕武在“新田”见了韩须、箕襄等一众韩氏的族人,没有干出杀人子嗣的事情,好言安慰之后让他们暂时前去“长安”住下,等候下一步的安排。

    韩须是韩起的嫡长子。

    箕襄则是韩无忌的嫡长子,他顶了箕氏家主的位置,算是一种过继式的别出,成为小宗之主。

    当然了,“箕”这个地方很早之前就归了吕武,后来作为大宗的韩氏则是依然保留小宗箕氏,封地却不再是“箕”地了。

    在过去的一年里,原本只是楚国和范国的大战,随后各自摇人让战事进一步扩大,搞到后面互相背叛又各自相攻,发生的众多事情真心令天下人看得眼花缭乱。

    其中,韩国背叛汉国在天下诸侯看来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们纳闷的是韩起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敢背叛汉国,以至于落得不到四个月的时间被汉军攻夺三分之二城邑的下场。

    韩起的悖盟真不是一件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汉国没有对韩国开战,可是汉国一再获得韩国的城邑,韩国的山川地势全面对汉国洞开,汉国怎么又可能不给韩国一种芒刺在背的威胁感呢?

    在各诸侯看来,汉国与韩国结盟又背叛算是一种狗咬狗一嘴毛,谁死了都是一种活该。

    他们最为在意的是中行吴喊着救援韩国,真正干的却是谋夺韩国城邑的肮脏事,认为中行吴的这种做法太过于卑鄙无耻,所作所为称得上是诸侯的公敌了。

    老实说,中行吴那么做的危害确实很大,那么一搞之后,以后谁跟谁结盟都会互相小心提防,势力范围不再可能任由第二方的军队过境,喊援军也变成了一种需要深思熟虑才敢干的事情。

    要说中行吴那么干之后起到了什么贡献,大概就是让诸侯对势力范围有更明确的概念,少不了要公示哪哪和哪是自己的地盘,埋个界碑什么的之类。

    吕武在“新田”也接见了中行喜,拒绝了中行吴邀请前往少水边上见面的请求。

    汉国东出的步骤被打乱,很多事情需要吕武进行即时的调整,哪有闲工夫去跟中行吴假惺惺演戏?

    这一次攻夺韩国三分之二城邑,必须说是韩氏玩“取而代之”出现的恶果,导致非韩氏公族在抵抗汉军入侵并不尽心尽力,甚至很多韩国的贵族没有等来汉军兵临城下就先行派人前往投降了。

    韩氏取代曲沃一系并不名正言顺,再来是韩国没有展露出什么霸主之资,相反刚刚建国就显露出了颓势。

    晋国才灭亡多少年?别说是老一辈,即便是新生代都无比怀念曾经作为霸主一员的荣光。

    他们的认知中汉氏子姓也是晋国的一员,韩氏无法给予他们作为霸主国一员的骄傲和各种福利,投奔汉氏子姓并不是一件什么背叛的行为,无非就是换了一位带头大哥而已。

    那种心理不独韩国的贵族有,汉国、范国、荀国的非公族贵族其实全有。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韩国那些贵族干脆利索的投降,投降之后也没有将自己当做外人,一下子给吕武的心里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说到底,老一辈的人还没有死光,不是那种汉氏、范氏、荀氏和韩氏各自持国上百年后的阶段,新生代生长在各有一国的环境下,忘记了百年前同为晋人的曾经,哪怕没有忘记其实也不会当一回事。

    “现在是谁强势就得人心呗?”吕武刚接见完投降的韩国贵族,有了更清晰的明悟。

    吕武目前在哪?他原本在“虎牢”统筹,后来去了“新田”进行一些必要的处置,然后再一次来到了“虎牢”这边。

    作为晋国曾经都城的“新田”对一些“老人”有着很重要的政治意义,韩氏取代“曲沃一系”之后有给晋公室留了封地,却是将姬彪养在了“新田”进行控制。

    吕武在“新田”见了姬彪,重新将“绛”还给了姬彪作为封地,也算是对得起曾经作为晋国之臣的经历了。

    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影响却是很大,首先是怀念晋国荣光的那些贵族,他们觉得吕武是一个怀念旧情的人,再来就是各诸侯认为吕武至少还愿意遵行礼节,然后就是韩氏变得更加像是乱臣贼子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隐患,比如可能会让有些头脑不清醒的贵族想搞“复辟”,只是相较于隐患而言,吕武觉得利大于弊。

    在吕武重新来到“虎牢”的消息传开后,率军驻扎在“荣泽”附近的韩起派人前来邀见。

    吕武没有接见韩起的使者,只是让梁兴出面与之接洽。

    “韩王愿割土求和,再请我王互盟共讨于荀。”梁兴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看上去很奇怪。

    汉军已经控制了那些城邑,当地人对汉国的统治并没有反抗情绪,足以证明汉国统治那些城邑并不存在什么大的困难。

    现在,韩起想用服输讨回一些城邑,再用割土的方式求得汉国帮助韩国对荀国展开复仇?

    看着好像是韩起的脑子坏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韩起玩得是春秋的规则,也就是投降输一半,再让韩国成为汉国的附庸。

    “且先使韩王发布讨伐荀国檄文。”吕武毛病了才答应投降输一半。

    梁兴答应下来,复又说道:“范侯遣使节而来,询问王上何时撤军?”

    当前汉军控制了“虎牢”,也就是将范国直接一切两半,很现实的是汉国并没有攻打“虎牢”以北的范国城邑。

    就是吧,汉军已经将“原”、“台谷”等一些范国之前赠送给韩国的城邑给占了,直接让汉国的疆域扩展到了“温”边上。

    撤军?吕武为什么再一次来到“虎牢”这边?除了韩军和郑军驻扎在“虎牢”南边之外,“虎牢”所处的位置也决定了挥军向东就能威胁到荀国。

    所以,吕武进行动员夺取了韩国三分之二的城邑,当前有三个“师”和三千骑兵驻扎在“黄父”附近,有两个“师”驻扎在了“断道”,其余一个“军”又两个“师”以及三万骑兵都在“虎牢”了。

    那些并不是吕武动员起来的全部兵力,刚刚攻占的区域都在要道屯有驻兵,同时三戎之地那边还有两个“师”和五千骑兵。

    如果有必要的话,吕武其实也能对刚刚从韩国那边改换门庭到汉国的贵族进行征召,大约是能再凑出两个“师”左右的部队。

    以为三个“军”又一个“师”和三万八千骑兵,没有算上出征“汉中”的三个“师”,他们就是吕武能够动员兵力的极限了吗?那肯定不是。

    汉国执行了新制度,那是一种比曾经晋国更军果主义的制度,不过日子了为前提,以汉国约五百万的人口动员出七八十万数量的大军,绝对能够做到的。

    要是这一波能将得自韩国的三分之二城邑吞下去,汉国应该是能增加四十万左右的人口?那样汉国的总人口应该是接近五百五十万了。

    吕武说道:“如需会盟,韩王、荀王、范侯、宋公、郑侯,皆可来也。”

    现在真的不是汉国大举东出的好时机,别看一波吞了那么多的城邑,实际上是打乱了吕武的很多部署。

    首先,长渠还有三分之一左右没修,保持原有的人力物力投入,怎么都还要修两年。

    再来是,汉国修栈道,梳理“天池水泽”,并且攻占“汉中”之后正在图谋巴蜀。

    虽然说两线用兵是兵家大忌,其实也看两线是怎么个用兵方式。

    巴蜀那边撑死了也就拖住汉国不过超过一个“军”的兵力,关键在于会让攻占巴蜀的时间被拖得比较长,或者因为汉国高层的注意力不在那边,导致出现战败的可能性。

    “我需要时间……”吕武对这个认知很清醒。

    韩国名存实亡了对不对?汉国却是没有宣布灭掉了韩国。

    然后,汉国现在有那个能力夺取范国“虎牢”以北的城邑,一样没有付之行动。

    吕武太清楚疆域的扩张是怎么回事了,并不是短时间内疾速扩大地盘就是好,讲究的是能不能有效消化再为己所用。

    “郑失其土……”吕武看向梁兴,接着往下说道:“范、韩皆可居之。”

    归还城邑给韩起是没有可能的。

    韩起还想有自己的国家,跟范国和郑国挤一挤吧?

    子产玩忽悠**有了一支大军,后勤供应则是仰仗楚国,一旦失去楚国的粮秣支持,分分钟大军四散。

    范国现在半死不活,没有实力来保证自己疆域不变,他们需要时间来整合内部的力量,该受的委屈就必须忍着。

    当然,那些是吕武自己的盘算,能不能成事非常不好说。

    梁兴觉得自己就是再能说会道,中行吴、韩起、范鞅、子产、子佐也不会是傻子吧?

    吕武说道:“苟且罢了,无需事成,延时为上。”

    短短时间之内风云变幻,吕武不相信只有自己应接不暇,实际上被卷进来的各个诸侯脑子肯定更乱。

    吕武想了想,说道:“你还需奔走列国,唯重齐国。”

    成体系的纵横术还没有出现,以前梁兴干的活其实已经有点相似的影子了。

    有些事情就是不为个人的意志而左右。

    吕武想要尽可能地拖时间,着实没有想到范鞅会将韩起带进“虎牢”来到自己的面前。

    算不上什么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是一时间相对无言而已。

    韩起的胆子也算是大,敢进“虎牢”来见吕武。

    在韩起进“虎牢”之前,其实吕武已经事先知情,多少算是有一些心里缓冲了。

    “坐罢。”吕武能怎么地?干掉送上门来的韩起吗?

    范鞅眼观鼻鼻观心地坐下,看了一眼韩起,又看向吕武,说道:“未先请谒,请叔父恕罪。”

    吕武不搭理范鞅,看着韩起问道:“为何叛我?”

    那什么,是汉军先攻击的韩军,还顺带连郑军一起揍了,搞得还想掩饰一下的韩军和郑军,不得不合流抗击汉军的攻势。

    只是吧?韩起现在面临的情况是实力不如人,他跟子产的联合也是一件既定事实,不辩解可能还能谈,一辩解说不定就要被赶走了。

    吕武根本没想让韩起回答,继续说道:“事已至此,如言谈城邑归属,且待荀王来此。”

    连裤子都输了的韩起敢来见吕武,家底看起来很厚的中行吴未必敢。

    中行吴想见吕武是在会盟环境之下,也就是双方带上认为可以自保的兵力,再在天下人的瞩目下进行聚首,才不是玩孤身赴会。

    韩起发现自己事先酝酿的话变成笑话,一时间一再欲言又止,就是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吕武看向范鞅,说道:“寡人暂管‘虎牢’为防楚军复来,亦观荀军是何动向。”

    关于楚国出现弑君夺位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到他们耳朵里。

    倒是中行吴带着大约两个“军”的兵力在“宁”附近,一旦向西北就能进军汉国势力范围,向西则是逼近“虎牢”。

    那个“宁”其实是范国的城邑,也就是中行吴没有征得范鞅的意见就率军入境了。

    范鞅问道:“叔父,能否使我军过‘虎牢’南下?”

    什么鬼?

    自从“虎牢”落在汉军的控制之下后,范鞅什么时候派人去了“虎牢”北边调兵?

    不是范国再也无法联络“虎牢”北边的贵族,纯粹是汉国没有窥探到“虎牢”以北的范国贵族有汇流集结的迹象。

    吕武短时间内思考了很多,应道:“自无不可。”

    来呗。

    范鞅还能集结多少兵力,哪怕数量超过汉军在“虎牢”驻扎的一个“军”又两个“师”以及三万骑兵,质量方面也绝对没得比。

    达成某种试探目标的范鞅明显松了口气,看向韩起说道:“叔父自可逗留范国。郑君桥与我是敌非友,不可留也。”

    吕武眉头一挑,心想:“有意思,借我来压韩起。”

    现实就是那么种情况,范国除非愿意归还郑国城邑,不然跟郑国根本不可能存在和平。

    就是因为这么的错综复杂,才会让吕武认为可以拖时间。

    毕竟,他们想联合,一些尖锐矛盾该怎么理清楚?事实上也不可能理清楚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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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领主介绍:
一觉醒来到了春秋时代的晋国,成为一名小领主。晋国刚刚发生国君号召多家贵族一同消灭赵氏家族不久。国内余波未平;国外动荡连连。魂穿成为小贵族的吕武,决定在进击成为大领主之前,先用后世的知识,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而这是一个穿越者无论干什么,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发明家的时代!春秋大领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秋大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