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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关公子     逍遥小都督txt下载     逍遥小都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八章 自投罗网

    小雨细细密密,山林之中的诸多江湖人就地扎营,等待天黑之际攻入县城。

    因为曹华立了个‘京观’震慑宵小,县城里面的眼线吓的魂飞魄散全跑了。聚集在此处的江湖人不知曹华身在何处,只能派人守着祁安县官道出口,以免曹华闻风而逃。

    天空乌云密布,阴雨不断让山林中有些昏暗。

    岳季恒撑着油纸伞从河伯庙里走了出来,站在密林外侧,看着县城的方向眼神阴郁。

    这次出来本是灭祝曲妃的口,却不曾想损失了手里的一把好刀,事情也没做成。

    竹叶青死了,岳季恒自然是心疼的,不过不是心疼竹叶青这个人,而是培养一名死士不容易,他手底下也就竹叶青能力出类拔萃又忠诚无二,其他人都没大用。

    以前竹叶青在身边不觉得,现在没了,便如同猎人丢了狗,心里自然不怎么舒坦。

    “废物...”

    岳季恒叹了口气,偏头看了看河伯庙的方向。他见竹叶青被黑羽卫放回来,便知晓自己身份暴露,已经被黑羽卫盯上了。以前不想招惹曹太岁,现在看来必须连曹太岁也杀了才能永绝后患。

    岳季恒足智多谋,会武艺但从不亲自动手,听闻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后,便猜测是屈家兄弟在背后煽风点火才把这么多人拉下水。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反而在背后推波助澜,挑起诸多江湖人心里的杀心。

    岳季恒向来以谋士自居,当隐与幕后掌控全局,杀人是下人干的事情。

    时间才到中午,距离约定进攻的时间还早,隐藏在密林中的江湖人都吃着随身的干粮。

    岳季恒有洁癖,不想和这些糙汉子呆在一起,便独自来到了灌木之后,拿出一包点心充饥。

    桂花糕,上面还刻有精巧纹路,出自竹叶青的手中。

    岳季恒打量几眼,觉得死人做的东西不干净,便扔到地上,从祁虎那里取了些酒食。

    人要吃喝拉撒,酒足饭饱之后,岳季恒便在灌木丛后解开裤带蹲下,思索着接下来的谋划。

    沙沙沙....

    忽然,密林之中传来树叶摩擦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在树林中飞速穿行,体型比较大,与虎熊类似。

    岳季恒脸色微变,自幼习武身手并不差,连忙提起裤子如临大敌,哪想到下一刻,一个人影便跳出灌木丛,稳稳当当落在前方不远...

    ----

    曹华夹着祝曲妃从灌木丛生的小道中跑出来,衣服上被刺藤刮了不少口子。祝曲妃怕弄花了脸颊,直接用双臂把脑袋抱住,衣裙也被刮的破破烂烂。

    曹华本想质问祝曲妃“你这指的什么路?”哪想到刚钻出来,就瞧见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蹲在地上拉野屎。

    绕是曹华久经风浪的性子,也愣在了当场。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被千把人追杀,逃到荒无人烟的树林中,能遇到一个随地大小便的书生。

    曹华耳根微动,便察觉到了周围还有人,虽然刻意不说话隐匿声息,行走间的动静确遮掩不住。

    莫不是撞上春游的啦?

    曹华莫名其妙,打量着岳季恒:

    “阁下是?”

    岳季恒同样满眼茫然,他没见过曹华,见曹华腋下夹着个身段极好的女人,以为是出去强抢民女的江湖人,脸色不由一沉:

    “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外出,你是谁手底下的人?”

    曹华莫名其妙,隐隐有臭味传来,他掩住了鼻子。

    岳季恒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铁青近乎扭曲。

    祝曲妃此时才松开手,先是打量后方,追兵被甩出比较远的距离,还没有追上来,她便焦急道:

    “小郎君,快跑啊,他们追上来了…

    …咦?岳季恒?!”

    “祝曲妃!”

    岳季恒满眼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被抱在怀里的祝曲妃。

    能在这里见到祝曲妃,那旁边这个年轻公子就不用猜了,除了曹太岁,岳季恒想不出世上还有谁能把祝曲妃当玩物似的夹在怀里随意走动。

    岳季恒反应极快,二话不说就想高声呼喊。

    只是曹华的反应比岳季恒快的多,早就察觉周围不对劲,听闻对方的岳季恒后,一脚已经踹了出去。

    嘭——

    岳季恒刚张嘴便遭受重击,身体撞在背后的树干上,又弹了下,摔在了地上。

    “呀~好恶心...”

    祝曲妃蹙眉偏过头,满脸嫌弃。

    岳季恒摔在方才蹲着的位置,满脸污秽。与胸口疼痛相比,心里的恶心和反胃竟然占了上风,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曹华虽然没洁癖,但也觉得有点太恶心,硬着头皮一脚踩在岳季恒的后脑勺上,把他整个脑袋踩进了松软的泥地中。

    “呜呜——”

    岳季恒趴在地上奋力扭动,脑袋却没法移开,整个脸埋在地面污秽之中,不停的呕吐却又吐不出去。

    曹华头皮发麻,偏过头去硬生生没松开脚,就这么踩着打量周围动静。

    “行了行了,杀了吧!”

    祝曲妃满眼恶心,捂着嘴唇用小拳头在曹华胸口打了两下,显然受不了这么变态的行为。

    只是一个照面岳季恒便被制服,发出的动静很小,也就岳季恒被踹的撞向后面的大树,引起了树冠的摇晃。

    但密林中隐藏的都是山东一带宗师级的高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基本功,余光瞧见树林中那点细微的异样,祁虎、张进等人便偏头望了过去。

    “谁在那边?”

    这次过来的喽啰大半是马帮的人,虽然都是逃兵,但如何在野外安营扎寨隐藏还是清楚,一般都不会脱离队友的视线。

    屈辙以为某个不听话的手下跑到了那边,沉声询问。

    祁虎站起身来,直接走向那颗大树:“岳季恒方才去了那边,估计已经死了。”

    祁虎身经百战,方才那棵树晃动的动静,绝对是被用力击打才能产生。岳进余不可能没事踹树玩,既然遭受袭击却现在都没发出呼喊,那只能说明已经被灭口。

    岳季恒的身手祁虎清楚,不算顶尖但绝对不弱,能瞬息之间把岳季恒灭口,要么是偷袭,要么就是来了个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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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前后夹击

    春雨绵绵的河畔密林之中,曹华抱着个风娇水媚的妖娆妇人,脚踩一名衣冠楚楚的贵公子,看起来便如那强抢少妇的恶汉。

    严峻的形势,让他根本没法在意脚底下恶心的场面,只是谨慎盯着前方的灌木丛。

    方才还有些动静的密林,现在气氛压抑起来,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雨幕之中,有衣服摩擦树叶的声响朝着这边靠近,人数难以听清,至少都是百人往上。

    而背后则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铁枭中的好手已经追了过来,仅仅只有数十步的距离。

    曹华本来还可以逃,现在前面也被堵住,就算是百十来号杂鱼,也能拖住他等铁枭赶到了。

    曹华把祝曲妃放了下来,环绕周围,四面皆敌。

    祝曲妃也察觉到了前方的动静,脸色渐渐发白,拉着曹华的袖子,靠了进了几分:

    “小郎君,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这里有埋伏。”

    “这笔账以后再跟你算。”

    曹华脸色郑重,一脚踩死趴在地上的岳季恒后,小心翼翼侧耳倾听,确定各方来人的距离。

    只是很快,一道声音就从不远处响起:

    “祝侄女。”

    祁虎最先抵达,站在几丈外的大树旁,双刀交错插在腰间玉带之上,已经认出了祝曲妃。

    祝曲妃看到祁虎,心中咯噔一下,升起了几分绝望。当年她去柳山镇投奔,祁虎不顾与她父亲的兄弟情谊避而不见,她便心里有气,长大后跑过去暗杀过几次,可惜祁虎武艺太高,根本没法得手。若非如此,她岂会放出谁杀了祁虎她就以身相许的话。

    曹华武艺通神她看在眼里,但祁虎可不是江湖杂鱼,常言盛名之下无虚士,东方武林第一人的称号,便盖过了一切惊心动魄的过往事迹。

    曹华可能打的过祁虎,但后面还有雁寒清和诸多铁铉喽啰,曹华带着她不可能逃走。

    在江湖漂泊多年,祝曲妃永远把命放在第一位,此时也只能压下心中情绪,和气开口:

    “祁庄主,真巧。”

    祁虎微微点头,打量着地上的尸体和祝曲妃旁边坦然而立的曹华:

    “曹都督,久仰大名。”

    曹华心中估算着铁枭的距离,嘴上则冷言开口:“既然认识,还不快滚。”

    祝曲妃一个趔趄,想要制止曹华傲慢言辞,想了想,又作罢了。

    今天注定没法善了,死之前放两句狠话,总好过客气半天还被打死。

    听见曹华的话,祁虎手按腰刀,眉宇间带着几分随和:

    “曹都督的武艺人尽皆知,传言不输薛公半分。不过杀错人,得付出代价,今天你插翅难逃。”

    两句话的时间,张进扛着长枪从另一侧走出来,眼中怒火中烧。

    宋江脸色阴沉,带着上百喽啰,沉声道:

    “曹华,咱们又见面了。”

    屈家兄弟身着铠甲,站在稍微后面的地方。

    忽然出现这么多人,祝曲妃略微扫了一眼,顿时面无血色。

    “祁虎、张进、屈辙、燕青、武松....山东一地的高手基本上全来了,小郎君你自己逃吧,能活一个是一个。”

    祝曲妃虽然这么说,但也知道前后夹击,逃出去的机会基本没有。

    她想了想,偏过头来望着曹华:

    “当年欠你一条命,本想日后好好报答你,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轻声低语,似是在交代遗言。

    只可惜,曹华根本就没听,只是眼神桀骜打量着前方众人:

    “全来了正好,也省的我东奔西跑将你们一个个拔掉。”

    祝曲妃一愣,看曹华的目光,有点像看傻子。

    放狠话也看情况不是,都成死局了,说这些壮声势的话有什么意义?

    宋江等人也是莫名其妙,他们一千来号人在树林里蹲着,不说祁虎、张进之类的高手,光马帮喽啰都能一人一口唾沫把曹华淹死,这口气也太狂了些。

    曹华的突然出现,肯定是让宋江等人意外的,都怀疑是不是消息走漏,曹华带着人过来围剿了。

    念及此处,宋江抬眼看向曹华后方的树林。

    这一看,就出事了!

    只见密密麻麻的人影,从密林灌木之间冒了出来,手持刀兵杀气腾腾。

    “小心,有埋伏!”

    “兄弟们,给我杀!”

    曹华高声大喝,抬手指向前方祁虎。

    铁枭的人马听到曹华的声音,自然是顺着声音就冲了过来。

    屈辙将领出身,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影从树林冲出,当即便知道中了‘埋伏’,急忙呵斥在树林后方等候的马帮喽啰:

    “敌袭!放箭!”

    追杀而来的雁寒清,钻出树林猛然瞧见几十号人站在曹华前面,也是愣了一下。

    他自然认得祁虎等人,略微思索,便想通了事情缘由。

    可惜,他没有机会开口解释。

    宋江等人见曹华一声令下,铁枭人马从树林冲出,便知大事不妙。

    铁枭果然被曹太岁招安了!

    曹华来徐州目的不明,徐州是铁枭的地盘,他们本就有这个猜测,现在自然深信不疑。

    双方刚刚见面,一波箭雨就从密林中飞了出来,洒向铁枭众人头顶。

    铁枭一千来号人洒在山林中,也不明白前面情况,瞧见一波箭雨飞过来,以为中了黑羽卫的埋伏,当即持弓还击,一波箭雨飞了回去。

    “住手!都住手!”

    雁寒清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对方可是百刀盟、马帮、梁山的人,这要是打起来,铁枭必然葬身于此。他焦急持刀拍开箭矢,大声呵道:

    “祁庄主,宋大哥,误会,我是来杀曹华的。”

    只可惜两边的喽啰一通箭雨,诸多高手也得先躲避免得被误伤。

    祁虎等人听见这话,又发现曹华竟然抱着祝曲妃朝珊岭河的方向逃去,顿时明白中计了。

    “都住手!”

    祁虎等人察觉不对劲,又连忙制止手下放箭。

    只是两波人忽然遇到遭遇,喽啰各自分散在林中,不清楚前面的情况,见到有箭雨飞过来就玩命的还击,一时半会根本停不下来。

    眼见曹华顶着箭雨要逃了,祁虎等人焦急难耐,也只得带上各自的好手,顶着箭雨追击....

第二百九十章 插翅难逃

    高手也是人,密林中箭矢横飞,身手再好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曹华带着祝曲妃压力极大,弓腰几乎是匍匐前行。

    四面八方都是破风声,树叶遮挡视线,也分不清箭矢射向那里,基本上箭矢到了眼前才能察觉,仓促格挡哪怕是他也极为吃力,有时候只能勉强拧身躲过要害,不出片刻身上便多了几道擦伤。

    祝曲妃已经吓的花容失色,死死抱着曹华的脖子躲在他身下,这种时间即便身手不错,也没有任何作用。

    后面顶着箭雨追杀的人自不用说,不少人都中了招,很快树林中便哀嚎声四起。

    祁虎、张进、雁寒清三人毕竟是宗师级的好手,又孤身没有负担,不说破水不进,但想要当场把他们射死无异议痴人说梦。双刀如风长枪急舞的同时,硬顶着箭雨追向了曹华。

    密林幽深,又下着雨,光线比较暗。

    曹华脚步迅猛如猎豹,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脱离了乱箭覆盖的范围,直起身抱着祝曲妃全力狂奔。

    乱箭持续了稍许,便被各自领头的人大声呵斥压下,集结队伍朝着曹华逃离的方向追敢。只是曹华全力奔行,正常人肯定追不上。

    宋江带着兄弟追了不过半里地,便失去的目标,便停下身形改道直接冲向了河边。他们在次扎营,自然想过被官府发现如何撤退的问题,这片林子依山傍水,曹华逃离的方向被珊岭河环绕,除了游过去别无他法,根本无路可退。

    幽暗树林之间人头攒动,凌厉脚步和喽啰的吼叫盖过的雨水冲刷树叶的声响。

    曹华在密林之中飞速穿行,祝曲妃虽然身手不错,但肯定跑的没曹华快,当下也只能被曹华抱着,仔细观察后方的追兵。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喽啰大部分已经甩开,但祁虎、张进、雁寒清三人依旧穷追不舍,因为曹华带着个人,渐渐被追到了几丈外。

    雁寒清满是疤痕的脸上表情阴沉,追逐的同时朗声开口:

    “祝曲妃,祝飙大哥对我有恩,只要你制住他,我不伤你性命。”

    曹华没有在危难之时抛下祝曲妃,祝曲妃又那里能做出抛弃同伴的事儿,当下开口回应:

    “祁庄主,雁叔叔,看在与我爹往日交情的面子上,还请放我等一马。”

    祁虎和祝飙是结义兄弟,但当年没有为祝飙报仇,这份情谊便已经断了,当下只是沉默不言。

    雁寒清把‘忠’字放在第一位,连家人都能舍弃,又岂会在这种事情上优柔寡断,当下冷声道:

    “祝大哥一心为国,如今我若放这乱臣贼子回去祸乱朝堂,才是真的愧对祝大哥。你若是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讲情面,速速止住曹华。”

    “欺压兄弟妻女,算什么江湖人,你们无耻!”

    祝曲妃气的怒斥出声,见道理讲不通,也只得用些个激将法。

    当能后方三人久经江湖磨砺,心性早已波澜不惊,既然今天动手追杀曹华,便不会放曹华回去秋后算账。三人闷头追赶,根本不回应祝曲妃。

    全力狂奔很考验人的耐力,在根本没路的密林中狂奔近一刻钟,换做往日,基本上什么人都能摔倒,可今天后面跟着的三人,虽然没有再开口说话,但脚步似乎没有放缓的趋势。

    曹华浑身被雨水浸湿,冒着白色雾气,额头汗水密布。

    祝曲妃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和身体的滚烫,再撑下去可能活生生跑死,只得咬牙开口道:

    “小郎君,你把我扔下吧,他们应该不会杀我。”

    “没路了。”

    曹华回应了一句话,便急急止住脚步。

    祝曲妃本来在打量后方情况,此时转头,才发现已经冲出树林几丈,跑到了珊岭河畔。

    珊岭河是条小河不算很宽,两边都是裸露的山体石壁,连日阴雨河水湍急,站立的地方距离河面一丈左右,低头便能看到汹涌的河水。

    祝曲妃急忙从曹华身上跳下来,准备往河里面跳。她本身以画舫歌女掩人耳目,水性极好,虽然河水汹涌,但比起后方的追兵,显然是游过去活命的机会要大些。

    只是游过去必然要花费很久时间,追杀的喽啰就在后面吊着,随时可能赶上来,若是乘着在水里游的时候放箭,就算不被射死,也有被蒙在水里憋死。

    念及此处,祝曲妃犹豫起来,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先游过去,我拦住他们。”

    曹华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如牛,抬眼指了指河对面的深山老林后,转身面向了背后。

    祁虎等人本就吊在背后,此时已经在树林边停下身形,都是浑身湿透汗如雨下,手持刀兵没有半分大意。

    祝曲妃顿时急了,拉着曹华的袖子:“你打不过他们,一起跳下去还有机会跑,若是等其他人赶上来,你肯定活不成了。”

    “别浪费时间。”

    曹华直接一把推在祝曲妃的后背上,把她推进了河水之中。

    祝曲妃猝不及防惊叫了一声,便落入湍急河水之中,在水面起伏两下便稳住身形,抓住山壁上的干枯树藤焦急道:

    “你快下来,要走一起走...”

    只可惜,岸上再无回应...

    --------

    祁安县外的官道上,寒儿从黑羽卫口中得知了镇远镖局的变故,惊怒之下便想去接应曹华。

    李百仁同样脸色焦急,可脑子还算清醒,急忙劝阻道:

    “别冲动,方才我打探过,铁枭的人马全到了镇远镖局,珊岭河一带更是聚集了数不清的江湖匪寇,祁虎、宋江等人都在其中,咱们十个人过去是送死。”

    寒儿脸色铁青,手持佩剑来回渡步:“鹰爪房的探子了?这么多江湖匪寇离开各自山寨,怎么半点消息都没听到?”

    典魁司上查百官下捕绿林,靠的就是无处不在的典魁司密探。

    山东一带是匪患重地,监视也最为密切。

    去年宋江去汴京见李师师,刚出门消息就到了曹华的办公桌上。

    现在倒好,整个山东的匪寇倾巢而出,寒儿竟然没有听到半点风声,心里自然怒火中烧。

    鹰爪房的老大是陆尘,按职位来说和曹华平级,李百仁是黑羽卫的副使,管不住鹰爪房的人,当下也是恼火:

    “祁安县比较太平没有鹰爪房的探子,其他地方的也不知道过来报个消息,这可咋整....”

    就在十名黑羽卫急得骂娘的时候,一阵辘辘的马车声从官道上传来。

    寒儿偏头看去,便是浑身猛的一震。

    四面大旗,上书‘薛’字。

    为首四匹烈马拉着华美车架,幔帐血红,似是由人血染成。

    后方是三千黑甲,手按官刀,在雨幕中寂静无声......

    (还在码字,还有一章晚些发)

第二百九十一章 背水一战

    雨幕潇潇,春雷震震。

    珊岭河畔,三人各持刀兵,分立各方堵住了所有去路。

    曹华背后是汹涌河水,跳下去可能淹不死,但在水中无法腾挪辗转,祁虎等人就算不下水,丢石头也能活活把人砸死。

    逃无可逃,背水一战。

    不在后方大队人马追上来之前把这三个人解决,很难安然游过珊岭河。

    “曹华,传言你一人可当三百铁甲,我倒要看看,‘京都太岁’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般厉害。”

    说话的是霸王枪张进。

    张进镖师出身,有自己的正经产业,严格来说只能算半个江湖人,成名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搏名。手中一杆老枪所向披靡,江湖上也没人敢招惹他。

    当年没有和薛九全交过手,现在也没和曹华有过接触,一切都是道听途说,因此对曹华的传言不太相信。

    祁虎和雁寒清则要郑重许多,没有多说废话。

    山东一地能称得起‘宗师’二字的不过一手之数,今天为了对付曹华来了三个,可依旧不能大意。

    当年在江南数位绿林好手伏击曹华,阵仗和今天差不多,照样被曹华逃了,方家三杰之一的方百花更是当场死在了曹华剑下。

    祁虎显然不想落得个被反杀的下场,手持双刀并未第一时间上前。

    雁寒清双手持环首刀,仍有雨幕击打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认真盯着曹华的一举一动。

    曹华扭了扭脖子,抬手勾了勾:

    “一起上,还是单挑?”

    三人眼神冷冽,已经给出了答案。

    开玩笑,找曹华单挑,怕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张进手持白蜡杆的长枪,抖了个枪花,红缨穗甩开了雨水,率先大步上前:

    “呀——”

    龙行虎步,气势骇人。

    曹华双眼微眯,迅速抽出火铳便准备一枪爆头。

    只可惜红花楼杀陈铁铉后,杀力惊人的火铳自然被祁虎等人注意到,哪里会第二次栽跟头。

    张进只是佯攻,看起来气势骇人,却只是诱敌之计,目的是让曹华先动。

    曹华抬右腿从靴子里拔火铳的同一时刻,祁虎双刀旋转如风,几乎连雨水都遮蔽,身形鬼魅比祁进海快上太多,眨眼就游移到了跟前。

    这个近身速度,几乎和曹华不相上下,无愧东方武林第一人之名。

    双手刀是百刀庄的看家本领,祁虎手中两把直刀,左手劈向曹华脖子,亦可临阵变招格挡,右手却是直刺,直取曹华心口。

    雁寒清身在右侧,双手持刀并未直接冲,而是在泥泞地面上连续滚了两圈,目标是曹华的双腿。

    所谓‘宗师’,武艺和经验阅历缺一不可。

    三人本身没什么交集,也没有彼此交谈,但配合起来却不差一分一毫,这便是在武学上浸淫多年磨砺出来的。

    张进动手的一瞬间,其余二人便心领神会,知道该怎么做。

    祁虎眨眼就到了跟前,曹华根本没机会掏出火铳瞄准。

    至于漏洞破绽就不用找了,三人此时专注的连杀心都掩盖,争取一招一式都尽善尽美,连情绪波动都没有。

    生死一线。

    曹华心跳极速加快,连头都不转,便是抬起右脚,准确无误踩向雁寒清劈来的环首刀。

    左手五指如勾,迅猛至极抓住了祁虎的左手,阻挡了劈向脖子的一刀。

    祁虎知晓薛九全的成名绝技,却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拼着废掉一只手,依旧用右手刀捅向曹华胸口。

    噗——

    咔——

    祁虎左手指骨发出崩断的声响,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刀依旧捅了进去。

    曹华拼尽全力,等刀尖捅到衣襟的时候才迅速侧身,把指向心脏的刀尖换到了左肩,一穿而过。

    雁寒清的环首刀也被踩在了地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张进持枪悍然进身,乘着曹华被两人夹击的瞬间,一枪直取中门。

    彼此配合环环相扣天衣无缝,这一下几乎是必死之局。

    祁虎不松手后撤,便是让曹华没有选择的余地,以伤换死给张进制造机会。

    见曹华抬起右手准备抓住袭来的枪杆,祁虎便准备拔刀再捅,如果张进的枪杆被抓住,接下来他这刀便再无力格挡。

    高手搏杀,大战三百回合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基本上就是一瞬间见生死,拼的就是谁反应快经验足。

    论起厮杀经验,在场三人皆是佼佼者,那怕是以前的曹华也不一定能赶上,因为这是靠时间堆出来的,祁虎等人也是还没记事便开始习武,不然岂会有这么高的成就。

    但曹华强在过人的反应和近乎非人般的体魄。

    祁虎用力拔刀,却没能拔出来,心里顿时察觉不妙,可惜已经晚了。

    曹华在刀捅进肩膀的瞬间,便咬牙用力拧身,硬生生把直刀别出了一个弧度,死死卡在血肉之间。右手抓住张进枪杆的同时,右脚便松开了雁寒清的环首刀,顺势一个膝撞,击打在了祁虎的肋下。

    祁虎左手被抓住,右手刀卡在曹华肩膀上,即便松开右手,左手也受制于人,同样是避无可避的局面。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

    曹华搏命之下的一击,用力之大几乎撕裂腿上韧带。

    祁虎的肋下肉眼可见的出现一个凹坑,断裂的肋骨刺破皮肉衣袍,直接从侧面穿了出来。

    张进早料到会被抓住枪身,怒喝一声便用力前刺,哪想到手上反馈而来的力道不是阻挡,反而是一股大力传来,把他拉向了曹华。

    曹华在膝撞击中祁虎的瞬间,便转势往前踹了出去,正中张进的胸口。

    又是‘嘭’的一声闷响。

    一脚仓促踹出,力道显然没用方才全力膝撞那么大,可也把张进踹的长枪脱手倒飞而出。

    祁虎和张进几乎是同一时间摔了出去,一套动作下来,曹华就变成了背对雁寒清。

    张进、祁虎刚刚腾空,曹华还来不及收腿,雁寒清便已经反转刀身劈向了曹华的后背。

    这一刀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曹华只得咬牙往前移了少许,让环首刀不至于将自己一刀两断,同时用夺过来的长枪,扫向了背后的雁寒清....

第二百九十二章 名不虚传

    擦—

    刀锋划破血肉,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雁寒清的环首刀在曹华背上擦了个长口子,虽然未劈断骨头,但伤势依旧不轻。

    三人过来杀曹华,就已经做了葬身于此的准备,几乎都是以伤换命、以命换命的打法。

    曹华的枪杆也扫在了雁寒清的肩膀上,但由于姿势和仓促发力的原因,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只是把雁寒清逼退了几步。

    所有一切,几乎发生在一瞬间,若是江湖雏儿旁观,只能看到祁虎三人一眨眼的功夫冲到了曹华跟前,又一眨眼的功夫各自退开。

    但就是这一瞬间,交手四人全部都受了伤。

    曹华衣袍全是鲜血,左肩受创,三尺直刀依旧插在肩膀上。

    不过这一个照面,受伤最重的并非曹华。

    祁虎摔倒在雨幕下的泥泞地面上,原本阴柔的脸庞已经病态涨红,肋下凹陷了一块,骨头刺破肺腑,显然已经内出血,压制不住大口咳血。

    虽然伤成这样,祁虎却没什么表情,咳嗽的同时翻身而起,眼睛无波无澜,似乎受伤的不是他的身体。左手指骨折断了几根,握不住刀,便把左手刀换到了右手,迅速的摆开架势。

    张进丢了长枪,但受的伤并不重,迅速弹起身双手握拳严阵以待。

    雁寒清双手持刀躬身如虎,蓄势待发。

    “还打吗?”

    曹华右手持枪斜指地面,雨水和血水顺着枪尖滑落,身体的剧痛难以忍受,双眼却同样没什么情绪,淡然看着三个江湖匪寇。

    祁虎咳嗽了几声缓过了气,咽下了嘴里的鲜血,冷声道:

    “武安天下,名不虚传。”

    方才那一记膝撞,不亚与被壮汉用铁锤砸了一下,伤及肺腑,肯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祁虎动了真火,但心中震撼也是真。

    当年他和薛九全交过手,论出手速度与薛九全旗鼓相当,但薛九全胜在经验老道,他初出茅庐打不过理所当然。他忌惮曹华,但心里面总有个限度,觉得曹华也就比薛九全强一些,但年纪小经验应当不足。

    可面前的曹华,经验虽然差了少许,但反应速度和力道都快到不可思议,若不是亲自挨上这么一下,他绝不相信世上有人能动作这么快,力道还如此惊人。

    能单凭个人武艺被天子封侯,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祁虎单手持刀,指向了曹华:“你今天走不了,能同归于尽,这辈子也值了。”

    曹华眼神轻蔑:“给你机会了,现在回去治伤还能活,同归于尽,你们不配。”

    祁虎淡淡哼了一声,再次挺身上前,即便身受重创,动作也没有慢上半分。

    张进和雁寒清紧随其后。

    方才一个照面,虽然祁虎重伤,但另外两人安然无恙,曹华却中了两刀,胜算很大。

    三人敢来杀曹华,就做好了搏命的准备,只要曹华能死在这里,哪怕他们全死了也值得,不说其他,光斩杀曹华的事迹,都能让他们的名字代代相传。

    而且今天动了手,便没有回头路。

    只要让曹华跑了,日后面临的必然是曹华歇斯底里的报复,曹华死在这里,三人才安心。

    只可惜,曹华虽然受了伤,但形势明显和方才不同了。

    三人中武艺最高的祁虎受了重创,张进丢了兵器。

    曹华单人一枪,情况比方才好上太多。

    随着一声怒喝,祁虎悍不畏死的再次近身上前,手中直刀刺出。

    雁寒清同一时刻从右侧出刀,因为曹华手持兵刃,这次并非地躺刀,而是横刀急冲,做好压住枪杆的准备。

    张进手无寸铁,自然选择伺机而动,最后靠近曹华。

    曹华被左右夹击,手中长枪迅猛刺向祁虎,准备先杀一个减小压力。

    一寸长一寸强,长枪后发先至。

    以祁虎的过人武艺,自然抓的住枪杆,但左手已经无法握紧,右手持刀,没法抓。

    曹华便是瞧出这一点,刺向了祁虎的腹部,这样就算持刀横扫劈开,至少也能在祁虎腰间捅个对穿。

    可让曹华震惊的是,祁虎根本就没躲。

    长枪毫无阻隔的捅入祁虎的腹部,与此同时,祁虎的右手刀脱手而出,削向了曹华面门。

    这一下,实在出人意料,连张进、雁寒清都没想到祁虎能这么狠。

    不过稍微琢磨,也理解了祁虎的做法。

    祁虎身为百刀盟盟主,靠的便是‘东方武林第一人’的威望。方才中了曹华一膝撞,估计受了难以痊愈的伤,回去武艺大不如前,便再难恢复往日统治力,百刀盟恐怕都难以维持。

    祁虎有儿子,而且青出于蓝,勉强可以压住百刀盟的各方势力。好不容易打下现在的家业,自然不能看着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今天哪怕拼着一条命,只要能杀了曹华,他的声誉也会攀升至顶点,这些东西都会落在他儿子身上。能有所收获,总比回去当个伤患强。

    祁虎很干脆的选择了以命换命的惨烈打法。

    曹华一枪捅进去后,枪杆便被祁虎死死抓住,迎面而来的便是旋转如风的直刀。

    曹华惊怒之下,迅速长枪脱手,后仰躲开飞来了刀锋。

    雁寒清就在背后,手中的兵刃同一时刻横扫曹华腰间,识图把曹华腰斩。

    张进则已经冲到了右侧,抬手抓住了尚在飞旋的直刀。

    曹华本来准备捅死祁虎后顺势收枪,用枪尾逼开雁寒清。

    可现在形势突变,措不及防丢了枪,后面劈来的刀总不能用胳膊挡。

    祁虎拼着重伤,为的就是换了这个机会,腹部插着长枪,依旧强行一脚侧踹在了曹华胸口,把曹华踹向了雁寒清的刀锋。

    眼见马上就要一刀两断,三人眼中都是难以抑制的显出几分惊喜。

    哪想到下一刻,便是‘叮’的一声脆响。

    雁寒清长刀戛然而止,被滴着血的直刀挡在了曹华腰间几寸处。

    曹华双眸血红,肩头血流如注。

    仓促之下把插在肩头的直刀拔出来,显然扩大了伤势,不过好歹是挡住这必杀的一套合击。

    雁寒清脸色骤变,身形暴退,只可惜慢了少许。

    曹华右手倒持直刀,挡住横批的一刀后便顺势一拉,直接削在了雁寒清的胸口。之后直刀在手中旋转两圈,便带着骇人破风手飞了出去。

    雁寒清只觉胸口一凉,来不及感受疼痛,便迅速蹲身躲开了一刀。

    张进接住祁虎的刀后,冲过来准备助阵。因为在雁寒清背后,只听到‘叮’的一声脆响,便见雁寒清蹲下,一把刀已经飞到了眼前,来势比祁虎方才哪下还快。

    张进寒毛倒竖,完全没料到曹华会这手,因为被雁寒清遮挡视线,没提前察觉,刀到了眼前才发觉。

    张进本能想要躲避,只来得及偏开半个头,刀刃便一闪而过,继续往后飞去。

    身着劲装的张进,依旧保持前冲的姿势跑了两步,才扑倒在地,半个脑壳摔了出去,切面整齐,身体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雁寒清胸前伤口深可见骨,眼见张进横死祁虎重伤,自知大势已去,没有半点迟疑的便往树林逃窜。

    祁虎腹部插着长枪,瞧见这一幕后,眼中的冷静终于再难保持,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和震撼。痛苦让原本阴柔的面色扭曲了几分,死死盯着曹华,没有逃走,也逃不走了。

    曹华捂着肩头伤口,后背却血流不止,偏头看向树林。

    四人交战虽然险象环生,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两次交手一触即分,张进便死在了当场。

    后方的大部队已经赶到附近,遥遥可见人影晃动。

    曹华没法再追杀雁寒清,迅速从祁虎身上拔出了长枪,从岸边一跃而下跳入了水里。

    祁虎华美衣袍衣襟染成血红,却自始至终都没哼一声。

    曹华扬长而去后,祁虎用手握着肚子的洞口,咬牙站了起来,往回走了几步,便彻底倒了下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浪里白条

    春雨绵绵,三月的河水依旧带着几分冰凉。

    祝曲妃穿着破了几个口子的裙装,用手抓住河岸垂下的树藤,抬头看着上方,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金铁交击和拳拳到肉的声响传入耳中,还有那熟悉的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上方的交战必然很惨烈,却又安静的出奇,没有嘶吼,连痛呼都没有,只有压不住才会发出两声带着血沫的咳嗽。

    祁虎、张进、雁寒清。

    任何一人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枭雄人物,现在联手围攻一人,她实在想象不出该怎么才能活下来。

    趴在河岸下,祝曲妃成熟的脸颊满是焦急和担忧,往日的一幕幕也涌上心头。

    就是这样。

    十九年前便是这样。

    她躲在水井下面,听着外面的动静,看着小蛮子为了保护她死在面前,却不敢动弹一下,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往后的日子里,她经常梦见那一幕。

    黑羽卫的凶狠,小蛮子致死都没哼一身的倔强...

    她一直后悔,后悔当时没大胆一些,跑上去抱住小蛮子,哪怕死在一起,路上也能有个伴。

    她有时候就想,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会跑出去,让小蛮子不至于死的那么孤单。

    而现在的场景,和当年一模一样。

    还是那个小蛮子,只是长大了些。

    为了让她顺利逃开,独自面对着三个难以战胜的对手,很可能马上就死在这里。

    她很想就此逃出生天,可还是一次次压下了心里的冲动。

    不能再后悔一次了。

    绝对不能。

    在唐家被曹华掳去,很无礼的不放她走,后来又知道他是黑羽卫,他是仇人的儿子曹华。

    她曾想报仇,却发觉曹华的人很好,下不去手,也毫无机会。

    曾想方设法的逃,可现在真的能逃了,却不想走了。

    一个月的相处不算长,可也能蕴育出很多东西。

    或许是漂泊江湖太久,太累了吧,心里面其实也想找个依靠。

    见识过曹华非人般的武艺后,心里面莫名就诞生了这个想法。

    试问世上那个江湖女子,不喜欢这样的男人了?

    可曹华毕竟是仇人的儿子,不能愧对父亲,所以也只能压在心里。

    今天在镇远镖局,得知曹华便是当年的小蛮子后,她便压不住这个心思了,也不想压着。

    这是她欠小蛮子的,当年舍身去救她,就该报答人家。

    只是想法刚刚诞生,还没来得及仔细考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情况。

    曹华没有舍她而去,依旧悍不畏死的挡住敌人,给她一条生路。

    已经逃避了一次,怎么能再逃。

    若是再跑了,日后活着又能去那儿?

    祝曲妃浮在水中思索稍许,双眸中百种情绪交织。上方动静停止,她最终还是压下了心里的求生欲,咬牙抓住藤蔓往上爬去。

    此时此刻,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他死的太孤单,不能在欠他的了...

    只是祝曲妃刚爬上去几步,一个人影便从上面跳入河中,借着水势朝下游游去。

    虽然浑身浴血,但她还是从身形上一眼认出了是曹华。

    祝曲妃一愣,双眼顿时变成了震撼和惊喜。

    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娇声道:

    “小郎君,等等我...”

    曹华以为祝曲妃早跑了,忍着伤痛游出一截,听到后面的动静回过头,瞧见祝曲妃鱼儿似的在湍急河水游了过来,顿时松了口气:

    “你怎么还没走?想死啊!”

    “舍不你嘛。”

    祝曲妃迅速来到曹华跟前,抬眼瞧见这么重的伤势,惊的再无笑意,急忙架住曹华的胳膊朝对岸游去。

    曹华背后刀伤严重血流不止,已经有失血过多的预兆,头晕眼花四肢渐渐无力。

    方才孤身一人还能靠着强悍的意志力支撑,此时有人搭救心弦一松,便再使不上力气。

    祝曲妃感觉到他脱力了,连忙钻到了他的身下,在水中驮着往对岸游。

    虽然河水汹涌,但祝曲妃水性过人,还算游刃有余。怕曹华睡着再也醒不过来,还不忘开口说话:

    “小郎君,祁虎他们人了?”

    “死了。”

    “啊!!”

    祝曲妃一愣,有些不信,祁虎等人成名十几年,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可在曹太岁跟前,什么不可能的事儿都可能发生。

    祝曲妃想了想:“全死了?”

    “雁寒清跑了,其余两个肯定死了。”

    “哦...你好厉害。”

    “你别说话,我累着了。”

    “怕你死了才说话,别这么大火气....”

    “我死不了,游快点。”

    “哦~”

    祝曲妃倒是没再坚持,奋力游向对面。

    河不算很宽,但河水汹涌要游过去也快不了。

    曹华本想撕下袍子先止住肩膀的伤口,余光却瞧见水面之下一道白影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小心!”

    祝曲妃也很警觉,以为追兵已经赶到河岸边放箭,便迅速沉入水里。

    哪想到刚沉下去,便看到一个汉子叼着短刀游到了跟前。

    浪里白条张顺,在水伯梁山里面水性最好。

    宋江见曹华往河边逃窜,便知晓肯定会游过河。

    在陆地上没人能追的上曹华,到了水里可就不一定了。宋江直接赶到就近的河岸,让水性过人的张顺阻截。

    果不其然,张顺在河边四处寻找,很快便发现了上游飘过来的祝曲妃和曹华。

    张顺凭借过人水性,游到跟前才被发现。他武艺虽然不出众,但到了水里面,可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张顺接近曹华后,瞧见祝曲妃准备逃离,抬手就是一刀捅向了祝曲妃的肚子。

    祝曲妃水性也不错,但显然比不上张顺,只能奋力躲避。

    可人在水中,动作受阻力影响很难发挥。

    张顺人在水中依旧动作迅猛,一刀捅出去,却听到一声炸响。

    曹华趴在祝曲妃背上,眼见祝曲妃要中刀,直接把拖在手里的长枪抡了一圈往下猛砸。

    啪——

    力道极大,水面捡起丈余高的水花。

    那怕水中阻力极大,枪杆还是抽刀断水般的砸了下去,扫在了张顺的脑袋上。

    只是一下,水中便安静了下来。

    很快,张顺不知死活的身体顺着水流漂去了下游。

    曹华本就有伤消耗过大,这一下把仅剩的一点力气全用上,连长枪也握不住了。

    祝曲妃惊魂未定,连忙把已经无力上浮的曹华托出水面,焦急道:

    “你没事吧?”

    “你觉得了?”

    曹华有气无力回了一句后,便再无言语....

第二百九十四章 黄雀

    昭鸿二年,三月初一。

    山东东西两路的江湖匪人,因为曹太岁的忽然现身,闻风而动齐齐来了徐州。本来大多是观望姿态,却因屈家兄弟的暗中挑拨,对曹太岁展开了围杀。

    珊岭河畔,宋江率众追杀到这里,马帮和铁枭的两千人马也到了河边。

    沿岸搜寻,终于在河畔发现了祁虎张进的尸体和重伤的雁寒清。

    各大势力的当家几乎全在这里,瞧见纵横十余年的三位枭雄人物落得这般下场,心中震撼可想而知,不少人都打起了退堂鼓。

    但好不容易把曹华逼入绝境,宋江自然不可能就此罢手,叫来了屈家兄弟,开口道:

    “屈当家,曹华与祁庄主血战,必然已经身负重伤过了河,对面荒山野岭没有路,让手下兄弟全部过河搜寻,绝不能放虎归山。”

    屈辙与曹华有血海深仇,本就没有放曹华离开的意思,当下开始笼络人心,让聚集起来的江湖人和方才还打过一场的铁枭继续追杀。

    赵茂隐藏在铁枭队伍中被严密保护,瞧见扶养他长大的雁寒清重伤,心中起了怯意。但今天让曹华走了,过不了多久便是无休止的追杀搜捕,不得不去追。

    于是,铁枭和马帮临时结盟,加上宋江等人带着高手,共计两千余人在珊岭河畔集结,听从宋江的指令,渡河搜山。

    河畔没有船只桥梁,水性好的人先行游过去,其他人则原地砍树绑成木筏渡河。

    雷雨阵阵,雨势越发急促。

    宋江与诸多当家站在方才交战的河岸,看着对面的山野沉默不言。

    其他人则打量着地面交战遗留的痕迹。

    正在治伤的雁寒清,诉说着方才的遭遇。

    越听越是心惊。

    此时此刻,可没人笑话雁寒清三打一还落荒而逃。

    死的两个可是祁虎和张进,雁寒清能活着逃出来都是本事大。

    浪子燕青半蹲在地上,看着曹华方才站立的地方,蹙着眉头开口:

    “以一敌三瞬息连杀两人,看来传言中的‘单人一剑血洗梁山’,并非全是虚言。”

    屈辙身着老旧将军铠,摇了摇头:“人力终有穷尽之时,战阵之上个人武艺作用不大,看的是排兵布阵与天时地利。”

    听到这个,跟随宋江而来的军师吴用,倒是颇有同感的点头:

    “屈将军言之有理,曹华武艺通神不假,但在战阵之中,武艺再高又能杀多少人。就像是今天,被逼入珊岭河畔,同样只能停下来背水一战,只可惜我们慢了一步,否则他绝无机会过河。”

    宋江收回了目光,转眼望向了后方密林:

    “传言曹华算无遗策,现在看来不过如此。此处三面环水无路可退,我若是曹华,肯定在背后埋下伏兵,待我等追到这里后冲杀而出,便是关门打狗的局面。”

    屈辙是将领出身,知道此地的凶险,想了想,准备让斥候回去看看情况先找好退路。

    雁寒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曹华此次过来只带了十个黑羽卫,徐洲驻扎的厢军典魁司无权征调,诸位大可放心。”

    自曹华进入徐州后,随行之人所有的行动都在雁寒清的监视之中,虽然曹华跑去青州没追上,不过总的来说没出岔子。正是因此,雁寒清才敢带着先帝遗孤过来赴约。

    宋江微微颔首,询问起铁枭为何与曹华见面,又为何起了冲突。

    其他人也有这样的疑惑。

    只是雁寒清还没想好借口回答,天空便传来两声鹰啼。

    “啾——”

    声音尖锐凄厉,就响起众人的头顶。

    听见这个声音,在场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脸色骤变。

    宋江浑身一震,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天穹之上,雨幕之中,两只海东青在雨中盘旋,标记着众人的位置。

    传言十万只神鹰中才出一只海东青,山东这地方,显然是不可能一次性出现两只。

    有些阅历的人,都知晓天上出现这玩意,代表着什么。

    “薛九全来了!”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颤栗的话语,方才还在谈笑的众人鸦雀无声。

    典魁司分三部,黑羽卫、鹰爪房、案牍库。

    而‘黑羽’和‘鹰爪’的来历,是薛九全尚未入宫之前,随身带的一只黑鹰,包括他的成名绝技‘鹰爪手’,传言便是看着黑鹰琢磨出来的。

    十九年前薛九全血洗江湖,经常是黑鹰先行出现指明位置,血红车辇随后及至,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后来黑鹰老死了,薛九全也长年在宫里伺候天子,众人渐渐忘了当年的一幕幕。

    时隔十九年,天空又盘旋着雄鹰,虽然不是当年那神俊非凡的一只,但场景一模一样。

    在场些许老人曾经见过那场面,至今仍能想起哪种绝望。

    薛九全来了!

    对江湖人来说,曹华凶名赫赫不假,但毕竟才二十二,几年不离开一次京城,大部分时间都是被人刺杀,江湖人忌惮是有,但发自骨髓的畏惧却谈不上。

    薛九全不一样,布衣之身,没家族支撑,也没什么义父帮衬,甚至连个正儿八经的师父都没有,硬生生凭借一己之力,做到‘夜间天子’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用江湖人的脑袋、朝臣的性命堆起来的。

    当年薛九全杀了多少人,估计连薛九全自己都记不清。

    山东遍地是孤儿,江湖整个断了代,就足以说明当年的手段有多铁血。

    能活下来的人,不是服从朝廷管束,就是对薛九全畏之如虎,敢与朝廷明目张胆作对的人,十九年前已经死了。

    随着时间的流失,老人逝去新人上位,逐渐忘却了当年的切肤之痛。

    可再次见到天上的两只雄鹰,所有人都回想起了当年的往事。

    这个畏惧,是发自骨子里的。

    珊岭河畔,尚未看到黑羽卫的身影,不少江湖人已经跳入河中想要逃遁。

    山林中的诸多喽啰,要么幼年亲身经历过,要么从父辈口中听说过,只用了片刻功夫,便知晓即将发生什么,都是惊慌失措的行动起来,有点御敌,有的奔逃。

    屈辙将领出身,对薛九全还没有到闻风丧胆的地步,手持鞭子大声呵斥:

    “擅退者死,给我列阵。”

    宋江等人脸色煞白,当即转身准备走水路撤离这险地。

    唯有站在旁边的雁寒清没动,摸了摸脸上的疤痕,看着天空幽幽叹了一句:

    “晚了,来不及了。”

    天生两只雄鹰啼鸣,可是不提醒‘你们赶快跑,黑羽卫要来了’。

    而是发号施令,指明攻击的目标。

    果不其然,雁寒清话音一落,密林之中便升起了一片黑点,在雨幕中极速腾空,又落下。

    漫天箭雨,扑面而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暗器

    雨幕不停。

    祝曲妃在山壁下方的凹陷处停下,用绣鞋请开地面的碎石,把曹华放到地上靠着石壁坐下。

    石壁上方凸出,在下面形成了一个不大的空洞,不能挡风,但能避雨。

    在荒山野岭中背着个成年男子前行,绕是祝曲妃身手不错,也累的不轻。

    细雨打湿了她的衣裙,姣好的身段暴露无遗,隐隐能看到胸围子的轮廓,秀发湿滑粘在绝美的脸颊上,不停有水珠自下巴滴落。

    上岸后给曹华止血,祝曲妃已经撕烂了裙子,只穿着贴身藕色薄裤,一打湿几乎和没穿区别不大,紧贴在柔润双腿之上,

    此时此刻,祝曲妃也顾不得太多,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一小瓶金创药,想要治疗伤。可曹华后辈的刀伤细长,金创药肯定不够,她只能跑到山林之间搜寻几样常见草药。

    曹华已经止血,稍微缓了些时间,渐渐恢复了少许,虽然疼痛难忍,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靠在石壁上,朦朦胧胧的雨幕遮挡视线,汹涌的河水遮盖大部分的声音,只能偶尔听见对面的密林间偶尔发出一两声吼叫,却也听不清说的什么,河面上有几点火光。

    很快,祝曲拿着把青绿草叶回来,蹲在曹华跟前,把药草塞进红唇之中嚼碎。

    药草明显很苦,祝曲妃眼泪顿时就出来了,却强忍着没吐出来,一点点的嚼着。

    石壁下方干燥的地方比较小,祝曲妃蹲在地上,本就贴在身上的薄裤更贴身了。腰下曲线张力十足,在下身崩出骆驼指的轮廓,因为布料湿了近乎透明,基本上什么都挡不住。

    曹华鬼使神差的瞄了一眼,又连忙偏过头去咳嗽一声,只是男人的本能,让他的眼睛不太听使唤。

    祝曲妃嚼着草叶,本来在打量曹华肩膀的伤口,忽然察觉面前的男人呼吸有些欺负,抬头发现他的目光,又低头看了一眼。

    “呜呜——”

    祝曲妃猛然站起身用手挡住,嘴里含着草药,听不清说什么,应当是‘色胚,你望那儿看’之内的话。

    曹华老脸一红:“不要多想,只是看你受伤没有。”

    祝曲妃脸色臊红,用手挡了片刻,嘴里苦的都快没知觉了,便侧身蹲下,把嚼碎的草药放在碎布上,略显羞恼的道:“当我是年少无知的小姑娘?这么好骗?”

    舌头不听使唤,说话含糊不清。

    曹华勾了勾嘴角,倒也没多说,干脆闭上了眼睛。

    祝曲妃让曹华背对着她脱掉外袍,把带着草药的布条敷在后背的伤口上,然后又是肩头。

    虽然**上身,但浑身都是血迹,基本上没啥看头。

    祝曲妃专心敷药,倒也没心思看其他。

    把伤口包扎好,祝曲妃又跑了出去,先打量下方山林间的情况,隐隐看到几个人影奔走,不过没朝这个方向来。她放心了少许,跑到林子里面找了些野果。

    曹华**上身靠在石壁上,寻思着毕竟是谢怡君的师父,不能犯错,便又把湿漉漉的袍子穿上了。

    祝曲妃忙活完这些,抱着野果回来,已经到了暮色时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下面有人走动,不过雨这么大,大队人马肯定过不来,你先歇息个把时辰,等恢复体力了咱们再往回赶。”

    祝曲妃在曹华身边坐下,把捧在手里的野果递给曹华。

    曹华的身体极其自律,该吃东西的时候再没食欲都能吃下去,拿起酸涩的野果啃着:

    “不对劲,按理说早该有大队人追上来,怎么这么久只过来几个人?”

    “可能是被你吓到了吧。杀了祁虎和张进,是个江湖人都能被吓破胆,江湖人都惜命,哪里会过来白白送死。”

    “宋江和屈辙想杀我,不可能善罢甘休。”

    “要不我去河边看看情况?”

    “算了,没来就好。”

    ....

    交谈了几句,河对面的密林间忽然冒出一道火光。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山林,与雷霆无异。

    突如其来的巨响,把祝曲妃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来,看着极远处河伯庙的方向:

    “什么鬼东西?”

    “炸药包?”

    曹华挑了挑眉毛,撑着石壁站起身,手遮凉棚打量几眼,天黑雨又大,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方才那声音,绝对不会听错。

    他来之后研发火器,也有一年时间了。

    除开华而不实的火铳,火炮之内的玩意儿也有研究,虽然造不出大口径铁炮,但炸药包、榆木炮之内的还是被能工巧匠折腾了出来。

    动静这么大,肯定是土法织造的炸药包。

    他此次出门请装简行,只携带了火铳和火药袋,十几个人加起来恐怕是能凑出来一个。

    以为寒儿为了救他在强行冲阵,曹华不满心中一惊,对面可是两千多人。

    只是马上,对面密林的高处又是几道火光喷出,在极远处炸开。

    这次绝对是榆木炮了。

    “嘿——”

    曹华皱着眉思索片刻,倒也想到了什么,长长松了口气,坐了回去。

    祝曲妃仔细打量许久,也没看明白意思,见曹华坐了回去,询问道:

    “小郎君,那是什么东西?”

    “大地惊雷,典魁司秘制暗器。”

    “你管这叫暗器?”祝曲妃微微偏头:“这么大的动静,恐怕十里开外都能听见,这若是叫暗器,那世上还有明器嘛?”

    听见这个‘明器’,曹华不免又回想起方才不小心看到的东西,笑容玩味:

    “有的,我见过不少。”

    “明器是死人用的东西,我只是比喻,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

    祝曲妃自然没听懂如此污的话语,打量远处几眼看不清,便也坐在了曹华身边。

    见曹华坦然自若,祝曲妃晓得援兵来了,心里面放松了少许。

    只是这一放松,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夜雨绵绵,孤男寡女衣衫尽湿挤在一起躲雨,气氛难免不对。

    祝曲妃又低头看了看自个的模样,抱着膝盖坐着,欲言又止了几次后,忽然往曹华挪了挪,和曹华靠在了一起....

第二百九十六章 绞杀

    珊岭河畔,随着一阵箭雨铺天盖地的落下,猝不及防的两千匪寇死伤不少。

    但毕竟是抛射,准头只能看天,死的人并不多。

    目标落点是宋江等人所处的地方,地上几乎插满了箭矢,但在这儿都是江湖匪首身手极好,大部分都眼疾手快的躲开了,只有几个躲避不及的身上插满箭矢被钉在地上。

    宋江等人被奇袭,便知道大事不妙。

    此地三面环水,大凶之地,出口只有前方密林,只需要千把官兵堵在哪里,他们便插翅难飞。

    此地集结的两千人都是江湖匪寇,论个人武艺肯定不是黑羽卫的对手,论战阵厮杀就不用提了,马帮一群逃兵要是能打过百里挑一的黑羽卫,也就不用当逃兵了。

    双方尚未接到敌,宋江屈辙等人便知道毫无胜算,准备让手下喽啰挡住黑羽卫,他们从河中游过去。

    只可惜,正如雁寒清所说:晚了!

    一声鹰啼,便拉开了今晚血战的序幕,也注定了明早尸横遍野的结局。

    前面一波水性好的人追杀曹华,刚刚下水游出不远,一艘官船便从上游飘了下来,十余艘小舟紧随其后。

    每艘小舟上有三名黑羽卫,一人划船,两人手持带有倒勾的长杆,一人把落水的匪寇勾住,一人捅死。

    水里面本就游的不快,下水的百余人根本无法躲避,很快就被捅杀殆尽,只有最先下水的几条漏网之鱼爬上了岸,朝着山林狂奔逃窜。

    官船顶端,寒儿身着黑衣,手持曹华闲时弄的望远镜打量密林中的情况,旁边的李百仁则用旗帜发号施令,对两千走投无路的匪寇进行合围绞杀。

    此地的江湖人大都是各地悍匪,虽然没什么配合,但单兵作战能力极强,投降也是秋后问斩的下场,背水一战士气反而很足,见水路被堵死,便集结起来,悍不畏死的往外突围。

    今天典魁司的人马倾巢而出,两千黑羽卫加上鹰爪房从各地集结而来的探子。

    鹰爪房的探子培养起来很不容易,摆排场的时候可以出面,真打起来肯定不能上场,只是在后面放箭。既然形成了合围,黑羽卫肯定不会一窝蜂冲进去做困兽之斗,只是在密林中列阵慢慢往前推,凭借装备碾压的优势一步步压缩两千匪寇的生存空间,等待对方士气崩溃后才收尾。

    只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密林之间便留下了一地尸体。

    宋江等人几次突围失败后,便知晓现在黑羽卫士气高昂,不可能冲过去,只能调动各自的属下,慢慢退守到了河神庙附近,以起先砍伐的木材堆出了简易工事,凭借短弓据守,等待机会再突围。

    密林中是黑羽卫副使徐宁带的兵,徐宁在京都出身将门,本身就善战阵厮杀,今天没得到命令不能带头冲锋,心里还有点不爽。

    见对方不进攻了,徐宁便发挥了嘴炮本能,站在黑羽卫前面叉着腰,大声呵骂:

    “屈辙,你这临阵脱逃的鼠辈也敢带兵....宋江龟孙儿,怪不得婆娘跟别人好了,就你这怂样...”

    前前后后,把各位首领当家都给骂了一遍。

    鹰爪房消息灵通,基本上各种秘辛都知晓。

    躲在山神庙中的匪首,有的今天才从徐宁口中得知,曾经被某某阴过,或者自己婆娘和徒弟早就好上了。

    一时间,山神庙里的诸位当家直接炸了锅,呵骂声不断,若不是宋江极力制止阻拦,恐怕又冲了出去。

    黑羽卫本着一个‘快’字,为了在京城的暗桩还没把消息传过来时抵达,路上基本没有休息过,虽然占据主动,但就这么耗下去,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徐宁用激将法骂了许久,怎么难听怎么来,对方还是不突围,只得带着人冲阵。

    梁山军师吴用在,虽然处于劣势不能硬碰硬,但守起来倒是游刃有余,凭借地势硬生生把黑羽卫挡在外面,借机消耗黑羽卫的体力。

    这样来回冲杀几次,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原本的喊杀声逐渐减小,局面僵持了下来。

    官船之上,李百仁有些着急,跑到寒儿跟前催促:

    “我带着人从这里登岸单刀直入扰乱他们的阵型,不然一时半会肯定打不进去,徐州的匪寇肯定得到了消息,说不定明早就会过来救人,拖不得。”

    寒儿眼神微冷,摇了摇头:“宋江摆了个乌龟壳子,肯定防着河边,你冲不上去。”

    “都督也不在,这可咋整。”李百仁来回渡步,又看向了河对面的山林,担忧起曹华的安危。

    寒儿想了想,抬手招来了随行而来的主薄:“去把都督造的东西取来。”

    主薄领命,很快就从船上搬来的几门榆木炮和炸药包。

    李百仁第一次动用这玩意,以前也没训练过怎么和战阵配合,拿起炸药包有些为难:

    “都督不在,这东西怎么送进去?”

    寒儿想了想,倒是计上心头....

    ------

    河伯庙中可以避雨,宋江等人在其中就坐,商量着如何突围。

    屈辙虽然当初临阵脱逃,但将才还是有的,分析当前局势后,开口道:

    “黑羽卫忽然出现我等没接到消息,必然是千里奔袭而来,人困马乏撑不了太久,等待凌晨时分走水路合力突围,机会颇大。”

    宋江脸色阴沉,想了想:“从水路突围,只能派一半人死守,余下之人全部下河,能逃出去多少只能看天。这样做若是突围不成,便再无回防的机会。

    黑羽卫倾巢而出,我身陷与此,梁山弟兄必然得到了消息,已经朝这边赶了过来。只要能守上三天,先锋便能赶到,里应外合之下,突围的机会大多的。”

    众人仔细琢磨,觉的宋江的说法要靠谱许多。

    先不说谁留下来在这里垫后,即便一千人跳入水里,也必然被河面等着的黑羽卫斩杀大半,谁能活着出去说不准。

    而在此据守等待各自山寨的救援,机会要大得多。

    三天虽然难熬,但下雨不缺水,随身带着的干粮足够吃上几天。

    众人商讨稍许,便觉得在此死守到援兵赶路。

    而就在这个时候,天空忽然又想起了一声鹰啼,低空从房顶上飞过。

    宋江以为又是箭雨齐射,准备起身躲在座椅之后躲避。

    只是很快,房顶上发出‘嘭—’的一声轻响,似乎什么东西从天上落下来,砸到了房顶。

    众人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让手下上房顶看个究竟,便是一声震天巨响。

    整个河神庙的房顶直接炸烈,滔天火光冲天而起。

    诸多匪寇正在提防外面的黑羽卫,哪想到后方的河神庙直接炸了。

    从未经历这种事情,都是回过头愣住当场。

    下一刻,四周的高出便窜出火蛇,黑羽卫用榆木炮对着河神庙的方位一通乱轰。

    虽然威力不大,而且几乎没有准头,但架不住声势吓人,诸多匪人哪里见过这场面,吓的肝胆俱裂再难维持阵型,来回逃窜不知该往哪里躲。

    而在外严阵以待的黑羽卫,见到对方阵型乱了,毫不迟疑的倾巢而出,冲杀了进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趁人之危

    阴云夜雨,天地逐渐暗淡。

    河对岸对峙的双方,为防暴露位置都没点燃火把,只能偶尔听见几声轰然巨响。

    曹华认真盯着极远处的珊岭河畔,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也没有其他事可做。

    便在这时,祝曲妃靠了过来,曹华感觉身体左侧忽然一暖,柔软的胳膊贴在了上面,柔若无骨,丝丝女儿幽香悄然散发着。

    “嗯...祝姑娘,你很冷?”

    “不冷,怕你冷。”

    祝曲妃轻声嘀咕一句,年近三十,虽然脸有些发红,不过还算驾驭的住心神。

    青花的上衣依旧贴在身上,眉目暗垂,瞄了曹华一眼,便想把脑袋往曹华肩膀上靠。

    曹华一惊:“我肩膀有伤。”

    “哦....”祝曲妃动作顿住,想了想,竟然起身坐到了右边,依旧贴身坐着,然后往上靠。

    曹华眉头紧蹙,忍着伤痛往外移了少许:

    “那什么....祝姑娘,我不冷。”

    祝曲妃动作再次顿住,想了想,便不再往上贴,抱着膝盖在旁边坐着:

    “小郎君瞧不起我?....我流落江湖,画舫歌女只是掩人耳目,从小到大只会弹一首曲子装模作样,身子干净的。”

    曹华莫名其妙,想了想:“我知道...”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咳咳...”

    曹华差点被这句话噎死。

    祝曲妃感觉话有点过火,对方只是个小年轻,又叹了口气:

    “当年在镖局,我其实老欺负你来着,见你傻乎乎的天天捉弄你。后来发生那事儿,你还舍命保护我...”

    曹华颇为无奈:“铁枭一面之词,实在不能当真。”

    “是真的,我第一次见你眼神很凶的模样,便对你的眼神印象很深。今天才想起你,和当年的小蛮子一模一样,眼睛又漂亮又吓人,所以你肯定是小蛮子...”

    “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了。”

    “可我记得。”

    祝曲妃深深吸了口气:“不提以前,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你今天同样在护着我。”

    “我带着你出来,就会带着你回去,我曹华言出必行,答应让你安然无恙,世上就没人能杀你,这是原则,和其他的无关。”

    祝曲妃点了点头:“我知道,从上个月见面起,你便对我没什么恶意。我知道我的性子,胆小惜命不尊礼法,正经男人都嗤之以鼻,但你没有.....”

    “这有什么好嗤之以鼻的,不惜命还叫人?”

    “先不说小时候的事,你一直护着我,我看在眼里...

    ...跟你走一趟,江湖肯定混不下去了,我总得找个归宿不是...

    ...你权当我看上了你的权势、武艺、相貌,我年纪比你大,又出身江湖,不敢奢求明媒正娶,你一个侯爷,想来不介意家里多双筷子....”

    话越来越不对,曹华咳嗽一声:“祝姑娘,我和谢怡君平辈相交....”

    “你就是嫌我年纪大。”

    祝曲妃蹙着眉毛:“我不管,你摸也摸了,看也看了,我还没出阁,日后怎么嫁其他人?你要是始乱终弃,我便对外说是你婆娘,然后到青楼去接客,肯定生意兴隆。”

    曹华愕然转头:“祝姑娘,你.....”

    祝曲妃本就啥都敢说,扬起成熟脸颊望着曹华:

    “我喜欢你,看上你了,你要不要我?”

    曹华皱了皱眉:“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祝曲妃吸了几口气,忽的抬手把曹华的手拉了起来,放在的鼓囊囊的胸脯上。

    衣衫质地极为柔软,浸湿后贴在曲线动人的身体上,犹如贴身穿的小衣。

    手掌透过衣襟,明显能感觉到的温热与肌肤的细腻弱软,还有那点若有若无的凸起。

    曹华想要把手抽回来,结果把后背肩头的伤口扯的生疼,‘嘶—’了口凉气。

    “舒不舒服?”

    祝曲妃跪坐在地上,双手抱着曹华的手掌,用力按了下,自己也跟着颤了下,双颊酡红:

    “软不软?”

    曹华眨了眨眼睛,是真的有点扛不住。

    祝曲妃又按了几下,提起了几分气势:“今天不给姐姐给答复,你就别想走,你信不信我用强?”

    曹华叹了口气:“祝姑娘,你好好说话...”

    “我说话就是这样直接,你不喜欢听,我以后便不说了,但今天不行。你受了伤,伤好了我就打不过你,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女人心肠狠毒,若是得不到,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话还真有些吓人。

    曹华眉头一皱:“你再这样,朋友都做不成。”

    “谁要跟你做朋友?”

    祝曲妃说的多了,便也不害羞了,想了想便直接站起了身。

    下身穿着一条藕色的绸裤包裹着**。她裤管只及踝上,露出一截雪藕似的小腿,脚上穿着一双软底的绣鞋。打扮虽然平淡,但处处透出掩也掩不住的如雪肤光,有着入骨的风情。

    曹华摊开右手:“祝姑娘,你稳重一些,再这样你会后悔的。”

    祝曲妃哼了一声,骑在了曹华的腿上,抬手解开上衣的布扣,冷声道:

    “一个男人家,婆婆妈妈的...我说谁杀了祁虎我嫁谁,虽然是玩笑话,但还是作数...

    ...我流落江湖身份卑贱,但人不下贱,我也出生名门,洁身自好不输大户人家的小姐....

    ...喜欢你怎么了?难不成年纪大你几岁便不能嫁你?....

    ...你这么大的人,难得不知晓哪有男女一见面就喜欢上的,现在不喜欢我,等日子过久了自然就喜欢了...”

    絮叨之间,祝曲妃解开了衣襟布扣,褪下的染血的外衣,露出绯色胸围子。

    穿着外衣还不显,此时只剩肚兜,才看出祝曲妃身前高耸,竟是难得一见的丰盈。本是熟透了的年纪,肌肤白如软玉如少女般稚嫩。睫毛轻颤,呼吸有些急促,致使前面颤颤巍巍。

    本就浑身湿透紧贴着,这么一弄,和身无寸缕区别不大了。

    曹华抬起手想推开,却又无处下手,只能沉声道:“祝姑娘,你冷静些,这是做甚。”

    祝曲妃再次把他的手拉起来,搁在自己后腰上,俯身凑了过去。

    曹华连忙偏过头,实在无可奈何:“我刚受这么重的伤,连站起来都困难,你乱来也挑个时候不是...”

    话没说完,双唇相接。

    丝丝苦涩传来。

    方才祝曲妃嚼了草药,温润甜腻中带着几分苦涩,感觉颇为特别。

    祝曲妃亲了片刻,才坐直身体:“你是男人,受伤又怎么了?”

    “受伤没法和你那啥,你就别闹了。”

    “我不信。”

    祝曲妃面色绯红,身体滚烫蒸发肌肤上的雨水,升腾丝丝雾气。

    她打量曹华几眼,便抬手伸向了背后系带....

    -----

    “开炮!”

    珊岭河畔,李百仁把从不离身的九环刀都插在了地上,搓着手异常兴奋。

    临时用布搭建的棚子里,放着一尊榆木套着铁箍的土大炮,几个黑羽卫兴致勃勃的按照工匠的说法装火药,对着乱成一团的河伯庙狂轰滥炸。

    荆锋捂着耳朵,惊为天人的看着榆木炮,大声道:

    “李头儿,这玩意也太猛了些,有这东西傍身,还练个屁的兵。”

    李百仁摇了摇头,虽然很兴奋的放炮,不过也看出了缺点:

    “雷声大雨点小,吓唬人可以,打死人还真不容易。”

    “那是你瞄的不准,我来试一下。”

    荆锋同样兴致勃勃,抬着榆木炮调转方向,寻找在树林间躲藏的匪寇....

第二百九十八章 伤风败俗

    外面炮火连天,山崖下的咫尺之地,却是春色难言。

    如泣如诉的呢喃和喘息,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

    祝曲妃比较莽撞,今天反正豁出去了,便很粗鲁的扯开了曹华的衣服。不过她虽然知晓男女之事,**亲热也知道怎么做,但从未亲身经历过。

    忽然亲身上阵,本就心里慌的紧,那里会慢慢循序渐进。

    曹华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祝曲妃便直接傻乎乎坐了上去。

    结果曹华倒是没啥,反倒把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半天没缓过来。

    曹华挺喜欢祝曲妃的性子,却没想到她这么彪悍,此时也没在抗拒,只能轻声安慰起乱来把自个折腾哭了祝曲妃。

    祝曲妃缓过来后,便也放弃了自作主张的想法,仍有他缓慢而温柔的安慰。

    两人逐渐渐入佳境,祝曲妃坐不住了,抱着曹华的脖子趴在了怀里,或许觉的胸口有些硌人,抬起小手拨开曹华挂在胸前的玉坠儿。

    只是手碰到小巧玉坠儿后,祝曲妃便是一愣,觉得有些熟悉。

    稍微清醒过来,她擦掉玉坠儿上沾染的血迹,借着朦胧微光打量了一眼,却见上面刻着‘笃行’二字。

    祝曲妃先是疑惑,继而错愕,身体猛地僵硬。

    本来潮红的脸儿,逐渐转为苍白,连曹华的话语都没听清。

    “这玉佩...怎么会在你这儿?”

    祝曲妃赤身坐在曹华身上,身上香汗淋漓,脸上却再无那股媚人意味。

    曹华抱着她的纤腰,略显无奈:“早说了我和谢怡君平辈相交。”

    “你...你没说玉佩在你这儿...”

    祝曲妃脸颊发白,近乎仿徨无措。

    玉佩是镇远镖局的家主送给她的满月礼,经历祸事之后留下的东西便只有这个。

    她当年在江南闯荡,遇上了十四岁单枪匹马出门闯江湖的谢怡君。

    当年她二十二,便收了谢怡君当徒弟,还收了笔很重的拜师礼。

    二人在江南生活了两年时间,祝曲妃发现自个捡来的徒弟有些厉害,根本没啥能交的,只能四处走动,把谢怡君引荐给各方的江湖名宿。

    祝曲妃无依无靠,被一个很贴心的徒弟照顾了两年,连洗衣做饭之内的都大包大揽,心里自然是心疼喜欢到了极点。若非如此,也不会得知谢怡君在京城有难的消息后,千里迢迢从江南跑过来。

    分别之际,她没什么出师礼,便把贴身的玉坠送给了谢怡君,因为是她最珍重的东西,还特地叮嘱“除非遇上中意的人当定情信物,不然绝不能随便送人”。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玉坠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面前,挂在男人的脖子上。

    而她则正坐在男人的身上,行着苟且之事....

    稍微反应过来后,祝曲妃羞愤欲绝,急忙忙的想要起身和曹华分开。

    只是身子一动,双腿发软又坐了回去,发出“呜——”的一声腻哼。

    曹华就知道会这样,抬手将祝曲妃按住:“你就比谢怡君大几岁,什么师徒,小孩子玩笑罢了,当不得真。”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说。

    哪想到祝曲妃奋力挣扎起身,脸色涨红,银牙紧要从曹华怀里脱身,轻轻‘呸’了一口:

    “说什么浑话,我还要不要脸了,都怪你,你明明和怡君定了情,却故意瞒着我....”

    几句话下来,竟然带着哭腔,硬生生急哭了。

    祝曲妃蹲在地上慌乱捡起肚兜薄裤穿上,连头也不敢抬,只是数落曹华无耻。

    曹华重伤的时候被祝曲妃乱来,时候还没法辩解,只能无奈道:

    “是我的错。”

    越是这么说,祝曲妃抽泣越忍不住,身体的反应尚未消减,凌乱穿上衣服之后,呼吸急促的开口:“方才...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许乱说,绝不能告诉怡君,不然...不然我就没法活了...”

    “好。”曹华也只能先如此安慰,免得她激动之下,做出什么羞愧自尽的事情。他现在行动不变,不一定能阻止。

    祝曲妃心乱如麻,脸色时红时白,方才和曹华有了合体之缘,现在又知道这个消息。今天的事情一波三折,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根本理不清头绪。

    祝曲妃在地上蹲着哭了会,又不敢看向曹华,想了想,便起身往外跑。

    曹华一急:“别跑,我死这儿咋办。”

    祝曲妃跑出几步,觉得也是,外面可能还有追兵,万一她跑了,结果曹华死在这里,她还不得后悔死。

    于是又停下了脚步,进退两难。

    祝曲妃香肩微颤,犹豫许久,又回到了石壁下方,强忍着心中情绪百转,合上曹华的衣袍,颤声道:

    “你不是人,怎么能做这种伤风败俗事情?我会被浸猪笼的知道吗?.....怡君对我敬爱有加,你却对我做出这种事情,要是怡君知晓,会怎么看我?”

    曹华见她把锅全扣在自己头上,轻轻点头:“好啦,都是我冲动,站起来都困难还对你用强。”

    祝曲妃睁着杏眼,顿时羞恼:“怎么?你还怨我?你方才若不看色胆包天的看我,我岂会做出那种事。我是看你舍命相救,才...才...哪想到你就顺水推舟了...”

    “我没怨你,是我定力不足。”曹华点了点头。

    祝曲妃抹着眼泪,沉声道:“反正你得把刚才的事儿忘了,以后随怡君叫我师父,若是传出去半点风声,我肯定不活了。”

    曹华听见这话,有些为难:“叫师父就免了吧,多尴尬。”

    “你还知道?”祝曲妃脸色涨红,咬了咬牙:“反正就得这么叫。”

    曹华皱了皱眉:“私下里也这么叫?”

    “对。”

    祝曲妃很是认真,察觉曹华目光怪异的打量她的身段,又眼神微凶:

    “方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你以后也死了这条心,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曹华颇为无奈,顺着她的意思:“师父,扶我起来吧,下山了。”

    祝曲妃听见他真这么叫,心里更加的怪异,急忙摇头道:“算了,你还是叫我祝姑娘.....这事儿千万不能和怡君说哈,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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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下山

    (上章失踪,过几天放出来,书友群:940890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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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雨渐停。

    苍茫夜色之下,杀伐与呼喊越来越小,渐渐只剩下汹涌河水的轰鸣。

    两千黑羽卫围剿两千乱匪,在匪寇自乱阵脚的情况下,自然是势如破竹。

    不过被围住的毕竟都是山东一带赫赫有名的悍匪,能活到最后的都是狠人,黑羽卫产生了少许损伤,也有些许人硬生生冲入山林杀了出去,不过为数不多。

    原本的河伯庙成了断壁残垣,以残骸为中心,方圆堆积了无数的尸体。

    黑羽卫收尾之后,便开始收拾战场,把尸体堆积在一起焚烧掩埋。

    官船停靠在河岸边,小舟上的黑羽卫则过了河,在山林中搜寻曹华的下落。

    --------

    石崖下方,祝曲妃见东方已经泛白,看了看靠在她肩膀上的曹华。

    昨夜曹华受了外伤,又被她不停的絮叨,半夜时分实在撑不住,便睡了过去。

    祝曲妃本就话多,情绪激动之下,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些个什么,一会抱怨一会委屈。直到曹华睡着,夜深人静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我方才干了些什么啊!

    祝曲妃只觉得方才自己疯了,一想到那块玉佩,便惶恐不安心乱如麻。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只能坐在那里琢磨以后该怎么办。

    祝曲妃阅历多很成熟不假,但说到底也是个初经人事的女人,此时小腹下还隐隐发酸,又能琢磨出个什么,越想越是心烦。

    她看人很准,遇见曹华后,慢慢发现这书生武艺通天、相貌俊朗,位高权重又不古板,更重要的是很疼女人。

    漂泊江湖久了,遇见这么好个归宿,说心里没点想法肯定是假的。

    见男人有权有势便有好感,有些趋炎附势的意思,可她不对这样的男人感兴趣,难不成去喜欢那些个脾气臭还爱打女人的江湖人?

    得知曹华的生世后,祝曲妃便放下了最后的心结。一向敢爱敢恨,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来不藏在心里。

    于是一时冲动,就酿下了大错。

    以她往日的性子,惹了麻烦肯定人间蒸发跑的远远的。

    可今天的情况,显然不是一走了之就能解决。至于师徒共侍一夫的事情,更是想都不敢想。

    先不说礼**常的问题,怡君待师长如父母,知道这事儿铁定和曹华断绝关系。

    怡君是她正儿八经的徒弟,她现在做出这种事情,岂不是成了横刀夺爱的狐媚子?

    抢别人相公也罢,哪有抢自个徒弟相公的....

    越想越乱,祝曲妃又有点委屈,狠狠瞪了曹华一眼。

    毕竟她把身子都搭进去了,到头来却吃了个哑巴亏,一切全怪曹华不实诚,什么都瞒着她。

    而且明知她是谢怡君的师父,还坐怀就乱,明显是狼子野心,想坐享齐人之福。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女人在这时候总是弱势的,除了抱怨几句解解气,还能怎么样。

    天色微亮,祝曲妃一夜未睡,收回了心神,轻轻推了下靠在她肩膀上的曹华。

    曹华顿时惊醒,眨了眨眼睛,迷茫稍许后,便清醒了过来。

    “天亮了。”

    祝曲妃起身拍了拍薄裤,伸手把曹华扶起来。

    一晚上过去,被打湿的衣裤已经晾干,只是裙子撕了,看起来还是衣不遮体。

    曹华想了想,脱下来的染血的白袍子,让她穿上。

    祝曲妃还在生气,略显恼火的说道:“咋得?怕我被外人看了你吃亏?”

    “是啊。”

    曹华呵呵一笑,眼神可一点都不礼貌,上下游移肆无忌惮。

    祝曲妃抬起手来作势欲打,想了想又不敢,便接过袍子套在身上,絮絮叨叨:

    “昨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你答应我不能告诉别人。已经让你占了大便宜,休想再得寸进尺....我说真的,你要是说出去,我真活不成了...”

    “好好好...”

    曹华无奈点头,抬手彬彬有礼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祝曲妃个儿不高,曹华的袍子有些大,穿在身上看起来挺别扭,不过此时也讲究不了那么多。

    曹华被祝曲妃搀扶着,便走向了山岭下方。

    --------

    雨过天晴,终于可以看清河对岸的情况。

    入目尸横遍野,密密麻麻的黑甲军士抬着尸体来回奔走,珊岭湖沿岸被染成了乌红之色。

    昨晚上河对岸震天响,祝曲妃便知晓是官府在剿匪。本以为是徐州城的厢军赶了过来,却没想到是黑羽卫。

    典魁司清剿江湖匪人,向来都是几人小队出门执行抓捕,出动百人规模的时候都极少,这倾巢而出的情况,上一次还是十九年前。

    祝曲妃这些天一直跟着曹华,并没有见他发号施令,于是好奇询问:“小郎君,你什么时候调过来的兵马?”

    曹华眨了眨眼睛,其实他也挺想知道。

    祝曲妃很聪明,略微琢磨了片刻,便想通了‘来龙去脉’,略显震惊的道:

    “小郎君,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把此地的江湖人一网打尽?以身做饵,布下诱敌之计?”

    曹华虽然不是这么想的,但事情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当下也颇为无奈: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先下山吧。”

    祝曲妃点了点头,满眼惊异,越想越觉得厉害。恐怕从刚到徐州的那天起,便已经布好了局。什么会见铁枭,全都是幌子,为的只是把此地的江湖人聚集起来割韭菜罢了。

    怪不得有人说曹华‘城府极深、算无遗策’,果然是有几分道理....

    在祝曲妃脑补的同时,二人往山坡下走了一截。

    四处搜寻的黑羽卫很快发现了曹华的踪迹。李百仁遥遥瞧见曹华后,连忙叫人抬着担架过来,把浑身血迹的曹华抬上了船。

    曹华**上身躺在担架上,看着河对岸忙活的黑羽卫,略显莫名:

    “老李,黑羽卫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李百仁也摸不着头脑:“昨天刚赶到,好像是薛公带的队,因为急着过来搭救都督,还没来得及前去参见...”

    曹华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问。

    李百仁瞧见穿着曹华衣服的祝曲妃,倒是愣了下。

    祝曲妃则做出端庄有礼的模样,只当作没瞧见这眼神....

第三百章 前因后果

    晨曦初露,洒向珊岭河畔。

    官船之上,一百黑羽卫手按官刀静立,庄严而肃穆。

    踏板放下,李百仁抬着担架上了船,所有人齐齐单膝跪地:

    “都督!”

    “公子!”

    声音洪亮,河岸之上的黑羽卫也发现曹华回来了,迅速归队列阵,在河岸边昂首静立。

    三千人寂寂无言,充满血腥味的山林间便鸦雀无声。些许被绑在地上的俘虏,也是趴在地上以头触地,瑟瑟发抖。

    祝曲妃本来跟着上船,瞧见这阵仗被吓的不轻,手足无措,硬生生没敢跟上去。

    曹华在寒儿的搀扶下坐在了船首的软榻上,轻轻抬手:

    “都起来吧!辛苦啦。”

    “诺!”

    黑羽卫再次散开,继续打扫密林间的尸体。

    曹华坐在榻上,医女提着药箱跑过来,小心翼翼的清理着后背肩膀的伤口。

    随行而来的几个典魁司主薄,则跑到跟前恭敬禀报昨晚上的战况和损伤。

    晨风徐徐,曹华迎着晨曦坐在船首,安静听完下属汇报的情况后,才微微点头,问道:

    “寒儿,义父来了?”

    寒儿站在旁边,微微蹙眉:“见到了义父的车架,但义父并未露面。着急过来搭救公子,尚不清楚。”

    曹华点了点头。

    很快,河岸变出现了一顶小轿,被黑羽卫抬着快步穿过密林走了过来。

    曹华以为是薛九全来了,连忙起身准备下船迎接,却不曾想陆老头从轿子里走了下来。

    陆尘是鹰爪房的老大,曹华是黑羽卫老大,按官衔来说平级。

    不过曹华代掌典魁司,陆尘一直以下属之礼参见,此时缓步走上了船,抬手行了一礼:

    “都督。”

    “陆老,你怎么来了?”

    曹华招呼陆老头坐下,略显意外。

    陆尘年轻时和薛九全是至交,算是异性兄弟。

    薛九全入宫掌权以后,陆尘便投奔而来,从暗桩做到暗谍,为薛九全出谋划策。典魁司建立以后,陆尘理所当然的就成为了鹰爪房的首领,在典魁司中地位极高,是薛九全最信任的人。

    别看陆老头每天端着个紫砂壶坐在衙门外冒充门房,实际上权利极大

    黑羽卫只是一群打手,典魁司真正让王侯将相畏惧的是无处不在的探子,这些都是陆尘管的。

    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陆尘和薛九全一样,已经很多年没出过京。

    这次忽然亲自带队出门,曹华自然有些意外。

    陆老头在太师椅上坐下,接过寒儿递来的茶杯抿了口,才摸着山羊胡子说到:

    “薛公安排,我听命行事。”

    “哦。”

    曹华恍然,想了想,看着尸横遍野的河岸:“义父怎么知道我会被围杀,提前派人过来?”

    陆老头打量曹华几眼,摇了摇头:“我还以为都督清楚。”

    “......?”

    曹华微微蹙眉:“临行之前,义父说铁枭掌握着我的一个秘密,而且对我没有恶意,可以过来一趟。”

    陆尘轻轻叹了口气:“都督事先真不知道那个把柄是什么?”

    曹华一愣,脸色微微沉了下。

    时至此刻,曹华才察觉这次出门漏洞极大。

    现在他知道铁枭的秘密是什么了——他是罪臣之子,与十九年前的皇位争夺有关,生父就在三月初一那天死在镇远镖局,死在他面前。

    当时他三岁,这些事情本该是知道的。

    铁枭让荆娘子带消息,送了块镇远镖局的牌子,提到了三月初一的时间,同样是提醒他‘我知道这件事,你不来就说出去’。

    可他当时根本就不知道,还跑去询问薛九全。

    薛九全明显知道所有事情,却没有告诉他,而是说‘铁枭不是来杀你,和你有事相商,可以过去看看’。

    然后他就真跑过来了。

    恐怕上门询问的时候,薛九全就看出他完全不记得当年的事情,已经不是以前的曹华了。

    怪不得薛九全会突然说出‘人啦,相貌是一个样,心里又是一个样’之类的话。

    曹华当时以为薛九全在感慨人生,现在想来是在暗示他。

    曹华手指轻轻敲着软榻扶手,摇头轻笑:

    “当年的事情,记不太清了。”

    陆老头摸着山羊胡子,叹了一声:“就算不记得幼年之事,都督也是千金之躯,乱臣贼子一句话,就千里迢迢跑过去见面,若每个人都这么搞还得了。”

    曹华点了点头。

    陆老头琢磨少许,轻声道:“铁枭说不能带黑羽卫,都督就真不带,未免太实诚,我等吃的是官家饭,讲什么江湖道义。”

    曹华不好回答,便指着河岸上的黑羽卫:“这些是义父安排的?”

    “非也,都督带着十个人出门的时候,我便知道要出事...

    ...本来只让徐宁带着百十号人跟着,结果都督本是真大,从徐州杀到了青州,徐宁骑马都追不上....

    ...后来都督在柳山镇杀人立威,又暴露了身份,引得江湖贼子群起而攻之。我仔细一琢磨,既然都督已经露了面,不如将计就计,将此地的作乱匪人全引过来....“

    曹华微微皱眉:“然后陆老就用我当诱饵,引蛇出洞?”

    陆老头微微颔首:“都督都做的这份上了,我不顺水推舟难免浪费了这机会。便让小的们将都督的行踪透漏给了梁山、马帮等匪人,顺便帮他们彼此传递消息,好快速集结起来往徐州赶。”

    曹华顿时错愕。

    怪不得他前脚到祁安县,匪寇后脚就到了,消息比他都灵通。

    怪不得当地的鹰爪房暗桩全部消失,山东一地的匪首跑到了跟前他都不知道。

    原来鹰爪房的人,全跑去给江湖人传消息去了。

    “陆老自作主张,就不知道提前给我传个消息?”

    “呵呵...”

    陆老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以为都督能猜到,便没有多此一举。”

    曹华满头黑线。

    不用想也知道,是陆老头为了骗过诸多匪首,根本就不想通知他。

    若是他提前知道,就不会在河畔与三个江湖悍匪搏命,而是在树林里兜圈子拖时间。宋江等人也不傻,见他拖时间肯定就知道后面有人,自然不会毫无提防的追穷寇。

    不过即便瞒着他,实际情况也区别不大,他本来就没指望援兵,打算逼退三人后从水里逃走。陆老头顺水推舟把一大帮匪寇灭了,算是意外之喜。

    曹华想了想:“你怎么会知道我会跑到这里来?”

    陆老头撇撇嘴,指向正在河岸边看风景的祝曲妃:

    “江湖人的心思最是好猜,都喜欢往深山老林里钻,觉得哪里安全。铁枭一动手,我便知道祝曲妃会想着往河边逃,只要进了密林找机会跳进河里,再多人都追不上。在此地扎营的江湖人也是这般想的。只要都督被前后夹击,能跑的方向只有这里。”

    曹华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这些事情大可交代给下属,让他们依命行事即可,陆老何必千里迢迢亲自跑过来?”

    陆老头听到这个,眼神暗淡了几分,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封信件,递给了曹华:

    “清剿匪寇只是顺道,薛公让我带封信,得亲手交给都督。”

第三百零一章 枭雄落幕

    曹华看到陆老头手中的信件,脸色郑重了几分。

    陆尘是薛九全的至交,完全信任的人也就陆尘一个,让六十多岁的陆尘千里迢迢跑过来送信,必须亲手交给他,可见信上的东西份量有多重。

    抬手接过信封,上面只写着‘曹华亲启’四字,薛九全的字迹,封口完好。

    陆尘把信递给曹华后,便站起了身,走下踏板站在了河边观赏着风景。

    寒儿则让医女和黑羽卫都下了船,然后自己也走了下去。

    诺大的官船上,只剩下曹华一人坐在船首,拿着一封信。

    晨曦初露,晨风徐徐。

    曹华想了想,抬手撕开了信封,本以为写的是某些震动朝野的大事,却不曾想只是一封家书:

    ‘华子,不知道你是不是曹华,不过为父看来是的。’

    曹华微微蹙眉,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想了想,继续往下看去:

    ‘现在,你应当已经知晓当年发生的事儿,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想法,不过为父还是得先说一声对不住。

    三十多年前,我进京谋生路,武艺过人,被宫里太监看上,引荐给了太后。

    当时穷,没办法,入宫做了太监,说起来愧对祖宗。

    这一跪下便是一辈子,再也没站起来。当时还年轻,便如你以前一样,一门心思的往上爬,世间的恶心事都做完了,估计下辈子也再难为人。

    可爬到了头,爬到了无人敢惹的地方,却又觉得没甚意思,羡慕起别人膝下一儿半女。

    当年也吃过丹药用过秘方,后来发现世上没后悔药可吃。

    赵诘当了皇帝后,为父得了重用,第一件事就是清剿先帝的班底。

    其实当时已经厌倦了,但这条路没法回头,奴才便是奴才,不想做也得做。

    在镇远镖局,曹英、许不令、祝飙、雁寒清这些人,都是忠臣义士,为父比谁都清楚,可皇帝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

    不光得杀他们,还得斩草除根,连妻儿老小都不能留。

    当时我就觉得,还是当皇帝好,恶心事手下人去做,好事全归自己。

    想归想,事儿还得做。

    杀完了人,便遇见了你。

    当时摔了你两次,你还没死,乘着被火烧的时候又爬了出去。

    为父心里就羡慕曹英,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给皇帝当都不换。

    于是把你抓了回来,掩人耳目带回了京城,想让你做我儿子。

    当时你才三岁,可是年少老成,什么都记得,晚上偷偷拿刀捅过为父几次。

    越是这样,为父心里便越喜欢,便和你说‘你做我儿子,以后我让你当皇帝’。

    你从哪儿以后,便开始叫我义父,一叫就是十九年,对我恭敬有加。

    为父知道这是假的,不过心里还是开心。

    至少明面上你是我儿子,武艺通神、才智过人,生来便是人中之龙,这些都是我教出来的。

    不过,人无完人,你以前的性子还是有缺点,功利心太强,太贪心,没有半点人性。

    为父以前也是这种人,这种人前半辈子无往不利,后半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后悔。

    可心性这东西是天生的,改不了。

    不过,去年二月初六,你忽然就转了性子。

    毫无心机、呆头呆脑,坐没坐相、站没站像,半点规矩不懂,和以前一对比,就和傻子似的...’

    曹华本来挺感慨,看到这一句,脸色顿时一黑。

    ‘当时为父以为你被人掉了包,寻思着谁这么没脑子,放这么个货色来冒充我儿子。

    当时出手试探了下,结果发现功夫还在,还真是你,就是性子变了。

    从那以后,我便没再多过问,想看看你要做什么。

    开铺子、调戏姑娘、附庸风雅写诗词,和京中那些个纨绔子弟一模一样。

    为父当时挺失望来着,就像好不容易熬出来的一直鹰,变成了鹌鹑。

    不过后来时间久了,慢慢发现你也有优点。

    不争不抢,对人向善,哪怕冒着风险和骂名,还想方设法从地牢里面放人。

    以前你叫我‘义父’但从未真心实意。

    现在你则真心把我当义父看待,半点仇恨和野心都没有,我看的出来。

    以前你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剑,现在更像个人了。

    为父觉得这样挺好,富可敌国权势滔天终究是过眼云烟,若是活的不像个人,地位再高也是白活一场。

    为父也不知道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但你还是你,就是性子变了。

    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爹是事实,为父一直觉得亏欠,你是国公之子将门之后,本想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加倍还给你。

    以前给你铺好了路,不过你性子一变,现在都没了意义,日后的路得自己走了。

    寒儿也可怜,遭遇和你差不多,不过她当年尚在襁褓之中,不记得发生的事情。

    寒儿是个好姑娘,只是为父不会带女娃,教成了男娃的性子。你以后要多照顾她,万万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最后,典魁司是为父一手建立,人不算多,但只听命于为父一人。

    我死后,便交到了你手上,这是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

    珍重。

    薛九全绝笔。’

    洋洋洒洒一大篇,字迹工整,不急不躁。

    可字里行间,不知倾注了多少情绪。

    曹华一字不落看完,久久没有做声,认真叠好了纸张,放进了信封之中。

    河岸边,陆尘让属下捧着托盘,里面放着一件银色武服、一方印玺、一道圣旨。

    陆尘拿起圣旨,表情肃穆:

    “朕膺昊天之眷命:典魁司督主、大内总管薛九全,于二月十八日薨逝。其佐理内政,外治盗匪,献琛奉尽,克固始终,奄致薨殒,朕心深为痛悼。宜追封为太师、吴国公,以示褒崇。其义子武安侯曹华继任典魁司督主,剑履上殿、奏事不名....”

    河岸边三千黑甲全部停了下来,眼中带着惊愕和难以置信。

    寒儿浑身一震,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几次想要冲上前质问,却又停了下来。

    圣旨读到一半,李百仁等副使便率先带头,面向汴京跪下,以头触地。

    紧接着着是三十名虞候,直至河岸便的所有黑甲军士。

    三千人面向汴京,俯首叩拜。送叱咤江湖庙堂一辈子的薛九全,大宋的夜间天子最后一程。

    整个珊岭河岸,在这一瞬间鸦雀无声,似乎连河水都凝滞。

    曹华坐在船首软榻之上,手上依旧拿着那封信。

    陆尘端着典魁司的印玺,走到了旁边安静站立,眼神中难言兄弟先走一步的悲痛,沉声道:

    “都督,节哀顺变!”

    良久。

    曹华把信封收进怀里,对着汴京的方向俯首一拜,沉声道:

    “回京!”

第三百零二章 回京

    三月初,祁安县发生的事情,往外开始蔓延。

    对朝廷来说,不过是一次剿匪,但对江湖人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典魁司倾巢而出,京城的动静肯定遮掩不住,本着出奇制胜,黑羽卫硬生生在探子把消息传回来之前,急行军来到了徐洲。等各方势力接到消息,祁安县的惨案也同时传来,根本来不及救援。

    前去观望或者诛杀曹华的,都是各家势力的精锐骨干,其余都是铁枭马帮的人。

    各方势力的人手没消减,但当场群龙无首,引起的混乱可想而知。

    本来还算有些江湖规矩的山东东西两路,在一瞬间乱了起来。

    夺权、抢地盘、分崩离析....

    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接连上演,彼此的联盟成了一盘散沙。

    更多的江湖人则清醒过来,想起了十九年前发生的事情,畏之如虎的逃离山东一带,路上甚至不敢携带兵刃,只是打扮成穷苦平民,见人绕着走。

    百刀庄的祁进海,听闻父亲身死,第一时间不是报仇。在稳定下百刀盟后,马上就派人长途跋涉,冒死跑到黑羽卫的队伍旁,送上了白银万两和一封信,表明佩服恭敬之心。

    不过黑羽卫还是过去了,李百仁带着三百黑羽卫,长驱直入到了柳山镇外的岳家庄,当着所有势力的面把岳家庄碾成一片废墟后,又扬长而去。

    只有三百人,周边十几个寨子近万人,无人敢动一下,连远观的都没有。

    人头再次堆在柳山镇外的官道上,让曾经青州江湖人聚集的柳山镇,直接变成了死城,再难恢复往日的风采。而祁虎、张进等人的身死,更是让曹华的凶名攀升至顶点。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杀谁就杀谁。

    别让我听见你们的名字。

    我能来第一次,便能来第二次。”

    这是黑羽卫在柳山镇外放的一句话,很快便传到了各方山寨、势力、家族的耳朵里。

    原本的夺权、抢地盘,同一时刻停了下来。

    三千黑甲骑军护送着车架,缓缓在官道上行进。

    沿途大小城池的江湖人,似乎都同时消失了,太平到了路不拾遗的地步。

    山寨人去楼空,连不少村落都没人影,全部躲到了荒山野岭之中,等着黑羽卫过去。

    沿途百姓遇见也是跪在路边,瑟瑟发抖满是畏惧。

    曹华对此并不在意,他不稀罕那点好名声,他只需要人发自骨子里的畏惧。

    只有恐惧到了极点,才会让百姓不会想着走歪路,不能震慑所有人,至少能震慑一部分心智不坚的人。

    沿途的官吏同样不轻松,几乎全部出城相迎,又目送曹华的车架离开。

    黑羽卫威慑力太大,在汴京出门都是鸡飞狗跳,更别说外面了,。

    曹华沿途并未停留,尽量避免进入城镇,以免影响百姓的日常生活。

    黑羽卫来的时候长途奔袭,用的时间并不长,但消耗极大。回去的时候自然不可能不计代价日夜兼程,走走停停,一天也走不了多远。

    直到三月初六,一行人才走到郓城县。

    严格来说也算故地重游。

    曹华在县城外扎营,单独陪着寒儿入了县城,到了车马行之中。

    原本的车马行已经换了主家,稍作打听,得知赵坪已经重伤身死,埋在了县城外面。

    寒儿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生父,心里却是没什么感觉。

    但毕竟血脉相连,还曾为她挡了一剑。

    寒儿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这么久过去想通后,倒也没有太过抗拒。带着香火和纸钱,来到连墓碑都没有坟包之前,祭拜了一番。

    寒儿这些天的心情很低落。

    与赵坪的事情想必,薛九全的逝世,对她的打击显然大多的。

    寒儿与曹华不一样,曹华的记忆只从去年开始,她却是在襁褓之中便被带了回来,扶养成人。

    从记事起,寒儿便把薛九全当父亲,虽然薛九全的严厉让她很畏惧,可心里面没有半点不适。

    毕竟她爹和她哥都是凶名赫赫,她要是不出息点,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作为义女,寒儿从小就在练功、做事之间来回,现在想来,竟然从未尽过当女儿的责任,从没有孝顺薛九全一天。

    曾经觉得义父无所不能,根本不需要假惺惺的照顾,这种想法根深蒂固。

    那怕薛九全出了宫,独自住在小院之中养病,也是一样。

    如今阴阳两隔,寒儿才想起来,薛九全已经是个花甲之龄的老人了,煮碗汤圆手会哆嗦,说话有时候也会听不清。

    从小到大没受到半点亏待,她想要的一切薛九全都能给她。如今薛九全就这么走了,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她心里有多难受可想而知。

    曹华虽然没有到寒儿的程度,但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世上不求回报对他好的人不多,除了娘子和寒儿,便只剩下薛九全了。

    刚来的时候,曹华对一个恶名昭彰的太监,心里是抱有反感态度的。

    可时间久了,其实发现薛九全是真的无微不至,精打细算给他弄好东西。

    一年下来,就算是白眼狼也养熟了,更何况他是个人。

    不过曹华也没有太过伤感。

    薛九全纵横一身,善始善终。

    便如他亲口说的,杀了无数江湖人,到头来却没死在人手上,还有些遗憾。

    活着被尊称为‘夜间天子’,寿终正寝后还得天子追封,古往今来都没几个,实在没什么好伤春悲秋的。

    和寒儿在郓城县停留了一天,队伍便继续启程。

    因为江湖被洗牌,路上自然而然的多了许多流民,有的是江湖人乔扮,也有躲避灾祸离开山东避难的。

    经过太平镇唐家屯附近,曹华本想陪着祝曲妃去唐家看看。唐家虽然是个墙头草,但曾经帮过祝曲妃,后来被铁枭逼迫不得已而为之,祝曲妃还是记得曾经的搭救之恩。

    曹华乘坐马车前往唐家,却没想到在路上,遇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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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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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是大宋的夜天子,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身为珠宝商的他,穿越到类似北宋末年的乱世,成为一个古代权奸,前身恶行累累结仇无数,面对诸多想要将他杀之而后快的美人和名士,他为求自保说出了这句话。事实上他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是好人,不过细节上可能出了些小问题,一顿操作后,被惊呆了的众人发出悲愤怒吼:“我信你个鬼,以前你是大宋的夜天子,现在你只想把‘夜’字去掉!”————————————————注:架空历史,纯属虚构。有百万完本人品保证,喜欢的大大放心收藏养肥。逍遥小都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都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都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