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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关公子     逍遥小都督txt下载     逍遥小都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三章 敲打

    “杀——”

    “杀——”

    血水、尸体、倒塌的房舍、燃烧产生的浓烟,密布杭州城的大街小巷。

    久违的阳光落在大街小巷之间,照映出的却是一副末世景象,尸山血海、烧杀抢掠。

    蝗虫般的匪军从城墙缺口涌入,厢军在奔逃的百姓之间,与方腊军先锋部队展开了巷战。长年享受安逸的厢军士兵,遇上经历两个月血战的匪军,几乎是一触即溃,这些杭州的厢军在厮杀中发现,对方的铠甲兵刃,竟然比他们还要精良。

    颜坦、王秀等人送去的精良装备,加上攻克两座州府缴获而来的,方腊军打造了一只近两万人的精兵当做先锋部队,铠甲齐全武装到牙齿。杭州守军一旦没有了坚不可摧的城墙和铠甲的优势,论单兵素质,如何比得过这些自幼干苦力活又血战两个月的匪军。只要占据了城墙边的一条街巷,梯子、绳索等物件便源源不断的抛出城墙,跟多的匪军鱼贯而入,溃败已经势不可挡。

    至于援军?朝廷都没想过杭州会破,哪儿来的援军。

    杭州城已经完了。

    -------

    昭鸿二年的初冬,一个噩耗传遍天下。

    方腊叛军攻入杭州,杀死两浙路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知州赵霆逃走。积怨已久的群众,在杭州捕捉官吏,发掘蔡京父祖坟墓,暴露其骸骨。各地苦寒百姓望见义军的旗帜皆夹道欢迎,参加义军的人如过江之鲫。而杭州的失陷,也切断了大宋的经济命脉。

    消息传到汴京,全城都陷入了默然。

    赵诘龙颜大怒,将写着战报的折子摔在了右相王黼的脸上,怒骂出声:“这就是你说的一帮流寇?不过万人之众一触即溃?三个月拥兵近百万,杭州都被打了下来,到底谁才是乌合之众?”

    王黼呐呐无言,只是躬身请罪。

    连很久没有现身的老太后,都听闻了消息,把赵诘叫到了病榻前。

    --------

    宫灯摇曳,深宫之内人影萧条,服饰老太后一辈子的宫女都已经过了花甲之龄,端着托盘认认真真的站在门口。

    老太后年逾古稀,历经三位天子,从太子妃到皇后,再从皇后到太后。在夫君身故后,把年幼的太子扶上了皇位,然后又是赵诘,垂帘听政近三十年,那时候,连蔡京都才刚刚进士及第。

    曾经倾城容颜,已经化为了脸上的褶皱,还政与赵诘,逐渐淡与幕后,身边的老人也相继故去,成了一个安享晚年的老妪,再无当年垂帘听政时的锋芒毕露。

    人都有起有伏,有始有终,在看着亲手提拔任用的薛九全故去后,太后便感觉到了物是人非,她这一代人已经成为过去,和如今的朝堂已经没关系了。放下政务之后,太后没有再干涉朝政,只是坐在深宫之内,看着宫城内外的形形色色,不劝戒,不提醒,这些事情必须年轻人自己去体会,她余威尚在,干涉政事,雏鹰便永远无法长大。

    宫里的妃子、美人,都对她敬而远之,每天敢跑到病态前请安的,除了皇帝赵诘,便只剩下与世无争的皇后。赵诘其实早就想废后,立更宠爱的万贵妃为皇后,太后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和皇后聊聊家常,让后宫的一帮嫔妃明白自己的位置。

    垂帘听政数十年,将一代人治的服服帖帖,老来却卷入后宫的勾心斗角,太后也没有伤春悲秋,只是安心当个局玩人,直到合眼的那天。

    可最近传来的消息,让太后安定不下来了。

    杭州都破了,江南战乱四起,再放任不管,雏鹰还没展翅,恐怕就得摔断了腿。

    寝宫之内熏香缭绕,宫女进来通报后,身着龙袍的赵诘,快步进入了宫殿内,沿途还在怒声自语: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杭州竟然都能被攻破....”

    “圣上。”

    床榻上,老太后花白的头发已经整整齐齐,靠在床头,面容亲和的开口呼唤了一声。

    赵诘对扶他登上皇位的太后十分敬重,一直当做生母对待,此时恭敬上前行了一礼,才在床边的御凳坐下,收敛了脸上的怒容,轻声道:

    “太后唤儿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太后打量赵诘几眼,面色一成不变的从容,缓声道:

    “听说,杭州被攻陷了?”

    赵诘扶着双膝,脸上有几分怒意,沉声道:“刚传来的消息,江南连日暴雨引发水患冲垮城墙,方腊贼子携军二十万攻入杭州,儿臣...正在与百官商议对策。”

    太后点了点头:“方腊顺民意而行,加之朝臣轻视纵容,才起势如火席卷江南。不过毕竟没有根底,仅凭苦寒百姓难以抵抗重兵清剿,只要应对得当,不会伤及国本。”

    “儿臣也是这么想的。”赵诘听见太后这么说,仿佛吃了颗定心丸,气色好了不少。

    只是太后很快就摇了摇头:“圣上可曾想过,方腊为何能在三个月内起势,得百万民众响应?”

    “方腊以摩尼教蛊惑人心,煽动无知百姓造反,这种事屡有发生,只是这次闹大了些。”

    太后幽幽叹了一声,沉默许久,才抬起满是褶皱的手,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封信,放在了赵诘手上:

    “前几天,康王给我送了封信,你看一看。”

    赵诘一愣,微微蹙眉打开信封,看着洋洋洒洒一大篇的字迹。

    太后没有打搅,只是看着赵诘的脸色。

    赵诘一直沉默,认认真真看完,犹豫片刻,放下信纸:

    “康王此言...太过夸大其词,不合时宜,大宋自有国情在此,花石纲、造作局确实举止过激,但以文制武是赵氏开国便定下的国策,而与金国结盟....”

    太后轻轻抬手,想了想:“当年先帝病故,你知道我为什么扶你登上皇位,而不是你弟弟?”

    赵诘神色微凝,握住信纸的手不觉间紧了下,脸色渐渐放缓:

    “还请太后明言。”

    太后斟酌良久,才缓声道:“康王才学、品行皆无可挑剔,但生性易怒好战,主张抗辽抗金,与大宋朝堂偃武修文的大势相驳,天下交到他手上,必然重用武人打压文臣,引发动荡伤及国本。即便肃清朝野,也不一定能破辽金强敌,若是输了,大宋就此亡在他手上。治国之君要稳中求进,康王不适合。”

    赵诘点了点头:“康王...确实自幼比较冲动...”

    “你刚继位之时,颇具治世之才,励精图治,整顿吏治,广开言路,虚心接受劝谏,察纳忠言。废毒药库,以典魁司纠察百官,罢免心术不正、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官吏。种种举动深的百姓与朝臣赞誉,我也对你给予厚望。

    只是时间一久,听多了臣子的奉承之语,便忘了初心,猜忌之心过重。典魁司也从监察百官的镜子,变成了拴在朝臣脖子上的绳子。

    我一手建立典魁司,暗探密布大宋各地,是为了让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看到任何想看到的东西。

    可你自己不想去看,再神通广大的耳目,也没有意义。

    方腊的叛乱,曹华通过典魁司多次上书到御案前,你看到了没重视,因为你一旦信了曹华的言辞,便是承认江南流民千里与你喜爱奇花异石有关。

    王相、蔡太师等人是聪明人,不想惹来你的不满,所以只说你想听得话,不说那些不能说的话。

    可这些事情,不是装作看不见便会消失,杭州城破便是例子。

    康王在江南沉淀多年,磨去了当年的棱角,反而比现在的你更能看清局势。”

    赵诘安静听完,明白了太后的意思,轻轻点头:

    “儿臣...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赵诘似有所悟,陪伴在太后身旁说了些家常之语,便起身告辞,缓步离开了宫殿....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天子一怒

    夜色幽幽,寝殿之内,宫里太监都退下,灯火略显昏暗。

    赵诘身着睡袍,在奢华寝宫内来回渡步,脸色阴沉如水,良久不发一言。

    万贵妃拿着软毯,走到跟前披在赵诘的背上,眼中带着几分忧色:

    “天气渐凉,圣上当注意龙体。”

    赵诘没什么心情,来回渡步许久,又走到御榻旁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发觉茶水已经凉了,便将茶杯摔在地上。

    啪——

    茶杯四分五裂。

    万贵妃一个哆嗦,连忙跪下:

    “妾身知罪,这就...”

    “罢了。”

    赵诘长长吐了口浊气,抬了抬手,让万贵妃在旁边坐下:

    “过来陪朕说说话。”

    万贵妃缓缓起身,在赵诘旁边坐下,关切询问:“圣上可是为了江南的事儿烦心?”

    赵诘沉思许久,略显烦闷的开口:“今天早上,太后把朕叫去了寝宫,说康王....”

    嘀嘀咕咕,语气带着几分不满,时而一拍桌子。

    万贵妃认真聆听,琢磨了许久,柔声道:

    “康王在江南素有贤名,深的人心,恐怕也是为了给圣上分忧,才会写这些东西,叮嘱圣上注意身边人....”

    “既然给朕分忧,直接上书给朕即可,为何让人送到太后的手里?你听听太后今天把我骂成什么样?就差直接说朕是用人不明的昏君...”

    万贵妃重新倒了杯热茶,放在赵诘的手边,想了想:

    “太后一向严厉,恐怕是江南的乱子,让太后不满意了,才会用康王的例子告诫圣上...”

    “我看她是想把我废了,扶康王上位!”

    赵诘一拍桌子,忍了很久,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万贵妃吓的脸色煞白,急急忙忙跪在地上,颤声道:“圣上息怒,太后她...她...”

    本想说太后没本事费旧立新,可仔细一想,太后若真有这个意思,并不是不能做到。先帝幼子忽然暴毙赵诘上位,便是**裸的例子。

    “什么在江南磨平了棱角更能看清目前局势,这不是废话,朕在汴京离着一千多里路,康王人在江南又不瞎,肯定比朕看的清楚,朕也没见他以前上书说这些......还有曹华,朕养他二十年,如今倒好,成了白眼狼,赖在康王跟前不走,他想争从龙之功等着康王上位不成?”

    万贵妃跪在地上低着头,迟疑许久:

    “曹都督,想来没这个胆子...”

    “他有什么不敢?朕亲封的宣扶使说打就打,朕赦免的人说杀就杀,连下四道圣旨都不回来,他留在江南能做甚?城一破还不是跟着康王一起跑,朕也没见他力挽狂澜....”

    万贵妃没有再说话,只是默然垂首。她明显察觉了今天的不同,赵诘并非大发雷霆,而是在害怕,被太后的话吓到了。

    “写了封信,嘴上说的头头是道,也没见他把江南治理的井井有条,一场叛乱罢了,朕只是被朝臣欺瞒,又不是平不了,把童贯给朕叫来....”

    ......

    ------

    赵诘经过太后一番敲打,似乎确实有所警醒。

    翌日的朝会之上,赵诘一反常态的雷厉风行,撤销江南造作局、停运已有二十年历史的花石纲,收回朱勔的封赏,罢免其父官职,以平息民怨,瓦解叛军斗志。

    另一面,派童贯任江、淮、荆、浙等路宣抚使,谭稹任两浙路制置使,调集京畿的禁军及辛熙河、泾源、环庆、鄜延、秦凤、河东等路兵马共计十五万,南下镇压起义。这些地方的兵马皆是大宋主力军队,由成名已久的将领统帅,绝非江南的老爷兵,直至此时,大宋积蓄两百年的力量,才真正展现出来。

    这个举措,可谓是深的人心,不少老臣泣不成声,大呼‘苍天开眼’或者‘三年不鸣,一鸣惊人’,而王黼蔡京等人也都收了声,老老实实的去执行,毕竟这次篓子捅的太大了。

    出师之前,赵诘亲自为童贯饯行。

    席间,赵诘待诸多将领和委任的官员离开后,才带着童贯,来到了偏殿之内。

    赵诘脸色已经没了怒容,亲自倒了杯茶,递给了身着紫袍的童贯手上:

    “童贯,此次平息叛乱,一定要打的漂亮。把方腊给朕带回京城,朕要亲眼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圣人转世,看看他凭什么把江南搅得乌烟瘴气。”

    童贯也是宦官,不过与薛九全、梁师成这样天差地别。体貌魁梧,腮下胡须如钢针,皮骨坚硬如铁,算得上一名猛将。

    听闻赵诘的话,童贯躬身接过茶杯,沉声道:“下官必然亲手将方腊贼子带回京城,圣上放心即可。”

    赵诘点了点头,背着手渡步几圈,欲言又止。

    童贯善于察言观色,上前一步:

    “陛下可还有交代?”

    赵诘想了想,坐在了软榻上:“联金伐辽的日子近在眼前,不过朕最近考虑了下,有些疑虑。常言唇亡齿寒,辽为兄弟之国,存之可以安边,金为虎狼之国,不可交也。如果联辽抗金,是不是.....”

    童贯长年统领禁军,必然是伐辽主帅,见赵诘莫名其妙打起了退堂鼓,放下茶杯,摇头轻笑:

    “陛下多虑了,辽天祚帝昏庸暴虐,宗社倾危,已成必亡之势,即便联辽抗金也救不回来。而大宋国力强盛,北方蛮夷虽然势大,但对中土一直抱有忌惮之心。与金兵联合灭辽,也是展示边军战力的一种手段,事成亦能取回前朝割让两百年的燕云十六州,这等开疆扩土之功....”

    赵诘轻轻抬手,制止了童贯的话语。

    略微沉默了下,赵诘忽然勾了勾手。

    童贯微微蹙眉,上前几步,走到跟前。

    赵诘摩挲着手指,微微前倾,凑到童贯耳边:

    “此次平判,朕有件事交代给你....”

    轻声低语,只有二人可闻。

    童贯仔细聆听,脸色渐渐凝重起来,稍许,又点了点头。

    赵诘说完了话,便重新坐下,端起了茶杯:“去吧,朕,等着你凯旋而归。”

    童贯略有迟疑,想了想:

    “曹华在的话....”

    赵诘脸色平静:“任曹华为杭州司兵参军,由你统帅,协助平息方腊匪患。”

    童贯眼珠转了转,明白意思后,微微躬身:

    “诺。”

第四百二十五章 家书

    武安侯府,灯火如昼。

    仆役丫鬟各司其职的在宅院廊道内穿行,荆娘子依旧挎着把官刀,和荆锋在宅院外兜兜转转。

    没有男主人,只剩下一群女眷的武安侯府,显然比以前冷清了几分。

    后宅的主院内,翠嬷嬷从门口出来,脸上带着几分忧色,房间里时而传出赵天洛恼怒的声音:

    “杭州都能破,实在是....”

    “公主,你安静些,当心动了胎气,相公已经把王爷送出了杭州,其他的咱们管不了...”

    房间之中,已经快三个月身孕的赵天洛,腹部可以看出轻微的隆起,穿着厚厚的狐裘,坐在床上。

    陈靖柳不停的用手扶着赵天洛的后背,轻声安慰。

    杭州城破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汴京,最为担心的,无非她们这些身边人。

    陈靖柳倒是不担心曹华,毕竟‘人间无敌’的名声摆在那里,只要不作死没人抓的住他。可赵天洛娘家就在杭州城,赵天洛听闻娘家被反贼攻占,那里受得了。

    赵天洛坐在床上,努力呼吸平心静气,害怕伤到腹中的胎儿,可杭州被攻破实在气人,她如何安静的下来,时不时跺跺脚,恨不得亲自提着剑跑回杭州,把那些个无能官吏全砍死。

    想归想,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在外的亲人不要担忧。

    平心静气许久,赵天洛才起身走到书桌旁坐下,摊开宣纸,强自镇定许久,才写下了一封家书:

    ‘相公,见字如面。

    家中一切安好,切勿担心。

    听闻杭州被破,相公与父王安然撤出,我和靖柳都松了口气。

    不过父王脾气很大,肯定不愿离开杭州,若有过激举动,相公切记要拦着,一切以父王安危为重。

    当然,相公也要注意安全,不要自持武艺冒进,一定要安安稳稳的回来,一根头发都不许少。

    最近圣上多次下旨召你回京,你为了父王安危没回来,我很开心,抗旨的事情我会找太后说情,你不用挂念。

    还有....算了,等相公回来,给你个惊喜。

    下面是靖柳写的:

    曹贼,见字如面。

    叮嘱的话公主都说了,我就不再重复,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家里都好好的,就是玉堂又开始调皮了,整天欺负绿珠,你的丫鬟我管不住,回来后可以好好教教她。

    雪儿妹子听说江南那边的事儿,竟然偷偷跑出准备一个人下江南,还好被荆锋逮了回来。

    苏姑娘回铺子了,很担心沈雨的消息,每隔几天都会来府里询问一次,还带着一食盒豆花过来,你可要把沈雨照顾好。

    还有铺子那边,生意又慢慢好起来了,可能和你近一年都不在京城有关系,好多书生还在诗会上感叹你永远不回来就好了,你以后可得好好吓吓他们。

    对了,李百仁的闺女时常去典魁司衙门打听她爹的情况,不知怎么的和荆锋眉来眼去勾搭上了,雪儿妹子骂了荆锋一顿,荆锋性子耿直,就不搭理人家姑娘了。

    我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古怪,可人家郎情妾意,又不好棒打鸳鸯,只能跑去撮合,你有机会和李百仁打声招呼。

    最近家里也就这些琐碎小事,你在江南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知晓,曹贼好样的,回来肯定好好补偿你,拉着苏姑娘一起补偿。

    至于我...

    我想你了。’

    ------

    夜风潇潇,在河面上掀起阵阵涟漪。

    曹华靠在一颗柳树上,看着黑羽卫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家书,勾着嘴角,傻傻的笑了下。

    完全不同的两行字迹,却包含着相同的柔情,总结下来,无非最后那四个点题的字——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们啦。”

    曹华幽幽对着天空说了一声,回首看去,三千虎捷军安营扎寨,正在河岸边巡视。队伍中还有不少文人士子,都是跟着康王从杭州逃出来的。

    距离杭州的突然失陷已经过了五天,杭州是怎么破的,到现在都没人能搞清楚。连日的暴雨、城墙坍塌、方腊攻城,守军不敌溃逃,第二天城头就插上了方腊军的旗子。

    如果睦洲失守是‘非战之罪’,那杭州城破,就只能用‘天亡我也’来形容了,破的莫名其妙,连有组织的抵抗都没发起,便开始满城大溃逃。

    曹华没有奢望去力挽狂澜守城,方腊军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已经不是起初两千人就能一锤定音的局面了。在方腊大军围城之前,他连夜带着康王一家从杭州冲了出来,沿途兵荒马乱,时而有大股匪军朝着杭州赶来,也经历了几次遭遇战,不过三千虎捷军训练有素,有惊而无险。

    正如洛儿所说,康王苏醒后大发雷霆,甚至连他都骂了一顿,数次要带着虎捷军回去夺回杭州城。可三千轻骑,手拉手都没法把杭州城围住,面对方腊二十万已经是老兵的匪军,无异于螳臂当车。

    曹华只得强行带着康王离开的杭州城,自山林间绕过了方腊军的前锋部队,朝着百里外的秀州迁移。

    杭州城如今是什么样,曹华不清楚,只能从后方溃逃过来的百姓口中得知些许消息。方腊军已经入了杭州,在街巷歼灭无处可逃的守军后,大肆搜捕城中富商、官吏,在白马山下斩首示众。

    杭州城人口近百万,与汴京不相上下,近两百年都是江南路的中心,家财万贯的人家不计其数,即便城破当夜跑掉一部分,剩下的也不是小数目。而官吏自不用说,江南士子百万,杭州是其中翘楚,在职的、退休的、祖上得封赏世代蒙荫的人家不计其数,全都成了刀下亡魂。

    不过这些事情,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他只能在有能力的时候尽力而为,当大势无非阻止的时候,也只能管好身边人。

    黑羽卫已经从江宁府赶了回来,随着虎捷军在营地周围巡逻。

    曹华收起了信封,转头喊了一声:

    “老李。”

    “在。”

    李百仁小跑过来,抬手抱拳:

    “都督有何吩咐?”

    曹华想了想,在柳树下面席地而坐:

    “你闺女今年多大?”

    “嗯?”

    李百仁摸了摸络腮胡子,脸色的严肃烟消云散,变成了非常古怪的表情,在曹华旁边蹲下:

    “嗯...都督...你什么意思?”

    寒儿向来不离开曹华三丈的范围,听见这话,也悄悄咪咪的走到附近,小声嘀咕:

    “公子,你现在女人够多啦,再多府上院子不够住啦...”

    李百仁一急:“赵寒,叔叔我看着你长大,过河拆桥的事儿可做不得。”说着他又往向曹华,笑容谄媚:

    “都督,你放心即可,等我家妞妞进了门,我你叫都督,你叫我岳父,咱们各论各的。”

    曹华琢磨了下:“不是,我大舅子把你闺女看上了。”

    李百仁眨了眨眼睛,想了想,看向了后方队伍中的赵淮,旋即便是一惊:

    “这不太好吧!世子殿下以后是国公,国公夫人....”

    “赵淮是小舅子,我大舅子是荆锋。”

    李百仁脸色一僵,旋即露出为难之色,认真思索许久:

    “那都督....该管我叫啥?”

    曹华抹了把脸,有些难以启齿:

    “李伯父。”

    “诶。”

    李百仁连忙答应,只觉浑身舒畅,扛着九环刀起身,屁颠屁颠的就走了。

    曹华满脸黑线....

第四百二十六章 小心思

    夜风幽幽,三千多人围聚的营地人声嘈嘈杂杂。

    营地驻扎在小横山一带,三千虎捷军在外围驻守,数百王府丫鬟、妻妾儿女以及跟随离开文人幕僚,都在中央地带歇息。

    已经距离杭州一百多里路,方腊忙着吃下杭州城,没功夫追到这里。荒郊野外,时常有兵马或者百姓从极远处路过,有的是从杭州被打散的官兵,跑去附近州县投靠,有的则是各地的流民往杭州跑。

    虎捷军只是王府的私军,说简单点就是康王的护卫,对此也只能旁边。

    洛儿的家书,是和京城的消息一起送来的,曹华看完家书后,营地同时传来了些吵闹声。

    回头看去,却见营帐外,几天来一只郁郁寡欢的康王,竟然兴奋的跑出来,对着汴京的方向又是作揖又是大笑。

    几个康王老友也连连点头,烂七八糟的说着些什么。

    宋阳和赵淮等人从营帐中跑出来,有些莫名,刚刚丢了杭州,大家都没什么心情,这得是什么样的好事,才能让康王开心成这样?

    某非皇帝驾崩,召康王入京继承大统?

    赵淮眼前一亮!

    康王见一帮子人跑到跟前,开口解释道:

    “圣上刚刚下令,废除造作局,停运花石纲,罢免朱面父子的官职封赏,调西北禁军十五万南下平叛,等大军一到,江南之危必然迎刃而解,皇兄终于迷途知返...”

    说到这里察觉不对,康王连忙闭嘴。

    朝廷的反应虽然慢了些,不过总部置之不理强,宋阳等人皆是点头。

    赵淮对江南的兵马还有心理阴影,开口道:

    “父王,方腊手下近百万匪军,十五万军队会不会...”

    宋阳摇了摇头:“大宋西军猛将如云,多次攻入西夏腹地,绝非江南的兵马可比,世子不用担心。”

    曹华听到大宋的主力军队出动,总算是松了口气。

    康王说了片刻,又看向了曹华:

    “曹华,圣上任你为杭州司兵参军协助童将军平叛,等大军一道即可走马上任。正八品虽然小了点,却是正儿八经的武将官职,圣上想通肯让你带兵,你可得好好把握,万万莫要辜负了圣恩。”

    曹华一愣,还真没想到天子会让他带兵,想了想,点头道:

    “我自然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全力以赴,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杀他个几万人,日后怎么出任将相。”

    康王心情好转不少,看了看营地:

    “不去秀州了,咱们就在这里等着,援军一到直接打回去,本王倒要看看方腊有多大能耐,要是再把西北禁军打得落荒而逃,本王把脑袋割下来给他当夜壶....”

    已经离开杭州近百里,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

    男人们的嘈嘈杂杂,对营地中央的女眷来说也只能听个似懂非懂。

    一栋小帐篷里燃着烛火,沈雨抱着小木箱,正数着里面寥寥无几的银票。嘟着小嘴,心绪飘忽。

    三月份下江南,转眼已经到了十月中旬,距离年关不远了。

    回想这大半年,她发现就没遇上过好事,在睦洲被土匪打进来,兜兜转转躲会杭州,簪子只卖出去一点点,大发善心去施粥,还遭报应被活埋了,养伤没几天,土匪又打进城,又开始马不停蹄的逃难。

    她可是家财万贯的大户小姐,莫名其妙跑到江南来遭灾,只觉得自己失心疯了。

    起初为什么来杭州来着....

    哦对了,是姓曹的不搭理小苏姐,她气不过,本着姐妹义气包了条船,好来杭州等着姓曹的。

    结果小苏姐早就吃干抹净跑了,孤零零留着她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沈雨皱了皱眉,‘嗯哼’了一声,数钱都没了心情。

    帐篷里面空间不大,地铺整洁干净,赵霏拿着针线绣着手绢,柔声询问:

    “雨儿,不舒服?”

    “没有啦...不高兴....”

    “怎么啦?”

    “我...我发现,遇上姓曹的之后,就没遇上过好事。”

    “嗯?”赵霏偏过头,打量着满脸不高兴的沈雨:“曹驸马怎么了?”

    沈雨把小箱子扣起来,小声嘀咕:“去年...我和他去年遇上的,他当时还是姓苏的.....当时我在铺子旁边豆花店里买豆花,他满口胡诌的骗冯大娘把铺子盘给他,色咪咪的一点都不像个好人...”

    “色咪咪?”

    “是啊!霏儿姐你不知道,他看到我的第一眼,那眼神我至今都记得,和青楼里面的花花公子一模一样,肯定是在想我是不是附近的窑姐儿....”

    “曹驸马虽然经常不干人事儿,不过不是这般下流的人。”

    “哎呀,肯定是的....我看人很准,他当时觉得不怀好意,我就骂了他一句‘看什么看’,他才假惺惺的做出有礼的模样....”

    “...后来了?”

    “后来....后来这厮不讲道义,瞒着我在百宝斋旁边开了个万宝楼,开业那天我才晓得,把我气坏了,为此亏了不少银子....”

    赵霏听的有趣,侧过身,放下手中的针线,眨了眨眼睛。

    沈雨用手指搅着一律秀发,小声嘀咕:

    “万宝楼开业,不知怎么的小苏姐就和他好上了,不再粘着我,搬出去一个人住,然后姓曹的还给小苏姐开了家铺子,我想见小苏姐得跑好远的路......

    ......小苏姐傻乎乎,喜欢他不敢说,也不让我说,我憋的难受,就不待见姓曹的,他也不待见我......

    ....本来不信搭理他的,可是年关的商会,他帮我撑场面。霏儿姐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才晓得他是曹太岁,络腮胡一撕,立马俊了好多,把万家、王家收拾的服服帖帖,可厉害了....

    ....我爹特别开心,一个劲怂恿我讨好姓曹的,什么‘嫁入侯门、飞上枝头变凤凰’,哼...我才不稀罕....”

    赵霏勾了勾嘴角,酝酿少许:“雨儿,你该嫁人了。”

    沈雨嘟囔一声,侧过身去:“才不嫁人....嫁不出去了...姓曹的亲我了,我问他,他还说‘你以为我乐意’,气死我了....”

    赵霏幽幽叹了口气:“那是为了救你,事急从权,你怎么还怨曹驸马?”

    “我没怨他...就是生气....”

    沈雨躺下,用被子蒙着小脸,闷闷的哼了一声:“我不就是长的小点....他起初色咪咪的,最后不待见我,肯定是遇上了小苏姐、霏儿姐这样更好看的,眼光变挑了....看不上就看不上,我才不稀罕....”

    嘀嘀咕咕,直至没了声响。

    赵霏眨了眨眼睛,犹豫片刻,终究没有说什么,幽幽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帐篷。

第四百二十七章 夜会赵霏(真)

    营地之中,曹华提着长剑,独自巡视。

    忽然被皇帝赐了个芝麻小官,说起来还有些奇怪。

    不过皇帝一大堆动作,看模样是对平息叛乱真的上了心,稍微提点他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他对带兵打仗兴趣不大,本来想平息叛乱,大势已去后,唯一的目标便只剩下保住康王一家安稳。

    到了现在这副局面,叛乱未平康王就不可能回杭州。康王不回杭州,他就没法安心回汴京,能名正言顺留在江南,算是唯一的好处吧。

    方腊起势到了压不住的地步后,有没有他都一样会席卷江南。

    现在朝廷派重兵平叛,同样有没有他都一样会剿灭方腊。

    动辄百万兵马的大势,不是一个人能左右。等朝廷兵马一到,估计就是领着千把军队,打下几个乡县,为平息叛乱添砖加瓦,除此之外也干不了什么。

    不过这一留,等叛乱平息恐怕就是明年了,一想到远在京城的娘子,还真有点牵挂。

    曹华如此想着,路过一间帐篷,停下脚步,些许话语传来:

    “....他还说‘你以为我乐意’,气死我了....”

    “....看不上就看不,我才不稀罕...”

    轻声细语,若有若无。

    火把时而爆出‘啪’的轻响,营地之中倍感幽静。

    随着话语,曹华回想来这个世界后的一幕幕,时而勾勾嘴角,时而轻轻摇头。

    帐篷里的声音停下,营帐挑开,赵霏轻手轻脚的走出来,瞧见他站在外面,稍微愣了下。

    曹华手指竖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吱声,转身行走。

    赵霏回头看了眼,才跟上了曹华的步伐,让他把自己送回帐篷。

    ------

    夜色幽幽,营地大部分人都睡下了,营地中央住的多是女眷,偶尔也会想起悉悉索索的话语。

    赵霏着月白小袄,绯色褶裙,火把昏黄的光芒下,带着几分朦胧而柔和的色彩。步态袅袅间,轻罗宫裙荡漾起伏,珠圆玉润的娇柔身段儿颤颤巍巍,风风韵韵。

    跟随着曹华的脚步,赵霏双手叠在腰间行走,眉梢轻蹙,想着些女人家才关心的事情:如今...也算是和曹驸马说开了。曹驸马没有拒绝,那就是答应。我年长一些,又是洛儿的表姐,管教叮嘱的责任,自然是要尽的...

    赵霏如此想着,走到了营帐外,见曹华准备离去,便抬起了纤手:

    “曹驸马,你等等。”

    “嗯?”

    曹华回过头,略显疑惑的瞧着她。

    赵霏掀开营帐,示意进来。

    赵霏是公主,帐篷自然要大一些,被褥、枕头早已经铺好,旁边还放着小桌、点心。

    赵霏步履款款走到小案后跪坐,待曹华在面前坐下后,才酝酿了下,认真开口:

    “曹驸马,我听雨儿说....”

    曹华把剑放在小案上,倒了一杯茶水自斟自饮:

    “沈雨这丫头....多心了...我没嫌弃她,只是觉得她有趣逗逗她罢了,没想到气量这么小....”

    赵霏坐姿端端正正,淑婉的脸颊带着几分无奈:“曹驸马,男女之间,岂能轻易开玩笑,男女之防大于天,你轻薄了人家...”

    “霏儿姐,我那是在救人,什么叫轻薄?”曹华微微蹙眉。

    赵霏脸色严肃几分,带着几分说教的态度,如同长辈训导子侄:“即便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寒儿妹子在旁边,你为何不让寒儿妹子救,非要自己上阵?”

    “.....好吧。”

    曹华点了点头,做出认错的模样。

    赵霏见对方服软,心里也轻松了些:

    “雨儿一直都是这个脾气,爱记仇。而且她年纪不小了,有些小心思很正常,曹驸马既然听到了,可莫要耽误人家....”

    “回京城再说吧。”

    曹华摇头轻笑,自顾自喝着茶水。

    赵霏知道多说无益,便微微颔首:“既然曹驸马知道轻重,一定要放在心上,天色不早,我要休息了。”

    这是逐客的意思,毕竟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呆在帐篷里,让外人瞧见不好。

    只是赵霏意外的是,曹驸马点了点头,便解开腰带。

    赵霏微愣,脸儿本能一红,蹙眉严肃道:“曹驸马,这是我的帐篷,你的在外面。”

    “我知道。”

    曹驸马褪去外袍,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上半身。

    赵霏满脸通红,偏过头不敢看,焦急的挥手:“曹驸马,你出去...”

    “大姨子,你躺下。”男人带着三分调笑的话语传来。

    赵霏杏目圆睁,半晌没反应过来,回过头错愕望着,直到曹华靠近,才慌乱的摇头,露出几分认真:

    “曹驸马,你怎么没轻没重,大晚上乱来,若是被人看到,岂不坏了我的名节,快出去。”

    曹华勾了勾嘴角,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你不是老说经常不干人事儿嘛?”

    “我...”

    赵霏一时语塞,紧了紧身上的月白小袄宫裙,做出端庄而严肃的模样:

    “女儿家说私房话....你不能当真....”

    曹华踩着被褥往前行走,越来越近:“说私房话没啥,被我听到就不一样了。”

    赵霏微微移开脸颊,往后缩了些,从跪坐变成手儿撑着被褥微微后仰,一点点往后退:“曹驸马,你怎么这般不讲道理,你偷听在先,再说我和雨儿也没说什么,你...你别这副模样,怪吓人的....”

    被逼到了帐篷的角落,赵霏退无可退,抬起绣鞋向蹬一脚,却被男人捉住了。

    曹华眼神微冷,慢条斯理脱下绣鞋和筒袜:“不许叫,王妃就在附近,被听见了,没脸见人的可不是我。”

    “你——”

    赵霏缩在帐篷角落,右脚被男人捉住高高抬起,裙摆滑落下来,露出软白的腿,她有些茫然无措:

    “曹驸马,你...你岂能如此...我一个寡妇,还没嫁你,回京之后才能....”

    “回京之后嫁了我,你就不是寡妇了,现在得好好珍惜。”

    曹华挑了挑眉毛,脱掉她的鞋袜后,便直接把她拖到了被褥上,俯身凑了过来。

    赵霏见他来真的,顿时慌了,脸色爆红,却又不敢出声,只能不停用手轻轻推搡,泪眼朦胧:

    “我...我让你亲一下就是了.....你年纪轻轻,别冲动做傻事...”

    曹华双臂撑着她脑袋两边的被褥,居高临下,颇有兴趣的点了点头。

    赵霏脸颊红成苹果,扭扭捏捏许久,才松开推搡的手,闭上了双眸:

    “就一下......呜——”

    双唇相合。

    赵霏一个激灵,闭嘴眼睛浑身僵硬,连气都不敢喘,直到憋的快晕过去了,才轻轻拍打曹华的胳膊。

    曹华松开嘴唇,笑容玩味。

    赵霏睫毛颤颤,都快哭了,稍微在曹华的胸口推了下,弱弱的道:

    “好了...你回去吧...我当你没来过....”

    “你反抗了,不算一下。”

    “啊?!”

    赵霏瞧见对方不肯起开,峨眉微蹙满是纠结,推了几下推不动,也只能压下恼火和羞愤,柔声道:

    “那...那重新来一下....我不反抗...”

    “不行,这次我不答应了。”

    曹华按着她的肩膀。

    “呜——你骗人——”

    赵霏推着曹华肩膀连忙摇头,羞愤与焦急充斥心间,让本就不怎么镇定的她成了受惊的小鹿。

    赵霏不安的在被褥上扭动,用一双满是哀求的眸子望着对方,凄凄楚楚,望而生怜。

    “霏儿姐,你可是我大姨子,还是个寡妇,要是乱出声被人听见,后果自负。”

    “...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赵霏羞愤欲死,见抵抗不了,又不敢出声叫护卫,只能从枕头下摸出裙刀。

    赵霏双手握着银质匕首,看到那双居高临下的眼睛,不敢去捅,便又想把刀夹在脖子上以死相逼,结果刀太锋利,还是不敢。于是乎,她只能象征性的做出宁死不屈的模样,企图吓退曹驸马。

    曹华双指架着银刀,扔到了旁边的小案上:“你自己脱,还是我来?”

    赵霏又气又急,那里肯脱衣裳,翻身想要从男人胳膊下钻出去,却被很重的体格压住了,她慌慌忙忙的威胁:

    “曹驸马,你不听话,我就告诉洛儿,她最在乎我,肯定生气...呜——”

    双唇相合。

    光线昏暗的帐篷里,珠圆玉润的小寡妇,面对踹寡妇门的恶汉,慌乱的用腿蹬着被褥,连把手往那里放都不知道。

    泪水夺眶而出,倒不是伤心,而是急得。

    本就不善于应对突发事件,赵霏那里抵抗的了,光想着不能让外人发现,稍微抵挡了两下,便被男人剥光了衣衫。直到大势已去,无力挽回的时候,她才想起说上一句:

    “曹驸马,我..我没出阁...你别这么急...”

    “哦...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急?啊——~”

    一声腻人的哼叫响起,又戛然而止,被男人的手捂住,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的闷声抽泣。

    寂静长夜,自温室长大的娇花弱柳,难以避免了受到了狂风暴雨的无声摧残....

    --------

    凌晨时分,天色未亮。

    营帐之内依旧整整齐齐,小桌、茶具都在原来的位置,偶尔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哽咽。

    曹华靠在枕头上,脸上带着几分无奈,这么爱哭的姑娘,还真是第一遇见。侧目看去,赵霏娇美的面庞依然挂着泪痕,红唇却如朱涂般,残留着方才未褪的余痕。曹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撩着赵霏鬓角的发丝。

    赵霏一夜未合眼,无力靠在曹华的胳膊上,从来温婉如水的眸子,竟然带着几分生气,眼圈红红的,一直盯着曹华的侧脸。

    “别哭啦,都道歉了。”

    “道歉有什么用....王妃说的对,你就不是个东西....”

    赵霏想起昨晚的事儿,忍不住颤了下,想要背过身不搭理人,却觉得身上酸的不行,连动弹都费力,只能继续用自认为很凶的目光,瞪着曹华。

    曹华颇为好笑,抱得紧了几分,继续闭着眼睡觉。

    其实他昨晚也没太过分,无非就是正正常常的滚床单。可赵霏也太柔了些,只是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出声,就好似受了天大委屈。明明发现抵抗不了后还挺配合的,却不肯承认,就因为不让她出声,硬瞪着他到现在。

    赵霏见他装死,哽咽了两下,又开始埋怨:“你怎么能做这种事?都说了,回京后我去宗人府打招呼,太后赐婚,然后我进门,你这般乱来,我岂不是成了不受礼法的女人....”

    “谁让你和管家婆似的教训我?”

    “你——我是洛儿表姐,说你两句,你不乐意不听就行了,我又不会打你....”

    “洛儿没和你说过,企图教训威胁我的姑娘,都吃了大亏?”

    “....没有...你还有理啦?”

    赵霏轻抿薄唇,忍着无力从被褥里爬起来,捡起扔在旁边的‘荷花藏鲤‘肚兜,边穿边落眼泪儿:“我去找王妃告状,我就不信世上没人能管教你...”

    曹华抱着后脑勺,有恃无恐。

    赵霏套上肚兜,回头瞄了眼,想了想:“你别以为我不敢,我真给王妃说,王妃不会告诉别人,只会教训你一通...”

    曹华点了点头:“去吧。”

    “你——”

    赵霏抿了抿嘴,十月份的天气有点冷,便哼了一声,裹着被子重新躺下了,认真叮嘱:“你不许和别人说这事儿,我不找你麻烦就是啦....天快亮了,你赶快出去,别让人瞧见了....”

    曹华撑起身,在赵霏脸颊上亲了下,她便急忙把脑袋也蒙住了:

    “快走快走...”

    这模样,活脱脱像个怕偷-汉子被发现的小媳妇......

第四百二十八章 春去冬来

    方腊进驻杭州站稳脚跟后,第一时间便派遣兵部尚书王寅率军北伐秀州,方七佛与方腊率主力南征婺、衢两州,余部北上攻宣州,在朝廷大军抵达之前的日子里,依旧连战连捷,几乎攻无不克,短时间内便攻克六州五十二县,把整个江南路拖入战争的泥潭。

    曹华面对这些消息,除了看看也说不了什么,只能安静等待朝廷的援军抵达。康王数百家眷,在虎捷军的护卫下,迁移至崇德县附近停了下来。

    崇德县是个小县城,在杭州与秀州之间,百姓跑的的差不多,原本的衙役官吏早就消失,街道之上人影萧条,铺子大多关了门,只有不愿走的原住民留在这里。

    随着第一场雪落下,江南也正式进入了冬天。江南的雪不大,柳絮般轻柔,只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白。低矮的县城城墙,插着大宋的军旗,康王这些天一直站在北方的城楼上眺望。曹华偶尔也会陪着看看,余下时间则充当斥候,带着黑羽卫在崇德县周边巡视,晚上则想方设法调教不听话的大姨子。

    赵霏在县城的一处宅子安顿下来,已经是小绵羊似的模样。赵霏自幼在礼法教条的环境下长大,又是个寡妇的身份,即怕丢脸又觉得不合礼法,对男女之事很抵触,自从那天被他一时兴起霸占了身子后,便不敢见他,还生了一段时间闷气。可这事儿不敢对外人说,连沈雨都没透露,更不敢和王妃告状,赵霏又能如何。

    性子再软,被逼急了也会反抗一下。赵霏起初是严肃警告说教,想让他注意礼法,结果自然是没意义。他还故意在半道上的时候,说些个‘霏儿姐,咱们现在做的事,是不是有点伤风败俗?’之类的话,赵霏羞愤欲绝,每次都认真回应“你知道就好,快停下啦...”,徒劳挣扎。

    赵霏几次过后无可奈何,便抹眼泪哭哭啼啼,看起来好像伤透了心。可惜她身子的反应遮掩不住,每次刚上手就软了,半推半就的闭眼受刑,完事又哭哭啼啼。这模样倒是和靖柳刚开始差不多,只是没靖柳那么烈不咬人,轻轻松松就能按到,往死里折腾都不反抗一下。

    或许是觉得自己太没用,赵霏便又开始想注意,以怕黑的名义拉着茶姑一起睡觉。可惜赵霏忘了‘白日宣淫’这个词,光天化日被妹夫按在桌子上威胁一次后,便再也不敢晚上叫人陪着,换成躲到王妃跟前赖着不走。

    对于这个他还真没办法,不过赵霏也没办法一直呆在王妃眼皮子底下,比如今天,信佛的王妃因为江南战乱死了太多人,想到县城外的寺庙上柱香,赵霏不敢一个人留在屋里,便跟上了。

    -----

    小雪泼泼洒洒,县城不愿的矮山上秋叶已经落尽,因为兵祸的缘故石道上已经没了香客平民,黑羽卫三步一岗的站在道路两旁。离县城比较近,随时可以撤入城中,倒也没什么危险。

    寺庙不大,也就是间三进的小庙,里面只有个老和尚,坐在佛堂里哆哆嗦嗦的念经。黑羽卫在寺庙外盯梢,王妃带着赵淮,在一尊尊佛像前拜过去,态度十分诚恳。

    赵霏身着宫裙,肩膀上披着银白狐裘,是王妃送她的,看起来雍荣华美。踩着绣鞋缓步穿过一间间佛殿,屈膝在蒲团上很诚恳的叩拜,双手合十默默念叨,很专注。

    曹华提着长剑,缓步走到身后打量几眼,赵霏俯首跪在浦团上,臀儿曲线丰盈,张力十足。

    本想抬手来一巴掌,可赵霏显然也信佛。曹华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诋毁他人信仰的事儿做不得,便安静在背后站着,目标移向了别处。

    赵霏认认真真佛前一叩,起身准备走向下一尊菩萨,回头差点撞在曹华怀里。

    赵霏愣了下,第一反应是掉头就跑,想追上前面的王妃。只可惜还没动手,就被一把拉到了男人怀里,捂住了小嘴。

    赵霏反应很大,羞恼难言,似乎动了真火,在佛堂中奋力扭动身体,看模样还想咬人。

    “霏儿姐,你别乱喊,我不碰你。”

    曹华松开了手。

    赵霏抱着胸脯,脸红到脖子根,有些紧张的看了看背后的菩萨,似是怕遭报应。

    曹华像模像样的在佛堂里拜了拜,笑容温和:

    “老躲着我做甚?我又不会吃人。”

    你还不吃人?

    赵霏轻熟的脸颊上略显纠结,没有再逃跑,而是小声道:

    “你疯啦,这里是寺庙,佛祖老爷看着,你要是敢对我....我真死给你看了。”

    曹华满不在意,抓住赵霏的手:“我有什么不敢的?”

    赵霏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死缠烂打的情郎,又没有表妹那边坚韧的心智,焦急之下,只能摆出严肃脸色:“曹驸马,你越来越放肆了,我...我不喜欢。”

    这话到是顶用。

    曹华叹了口气,放弃了佛前撒野的心思,拉着赵霏的手,摇头轻笑:

    “霏儿姐,你也越来越放肆,以前都不敢反抗的。”

    赵霏害怕被王妃瞧见,把手藏在袖子里,有些气恼:

    “以前怕你对我怎么样,现在你都把我逼成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你把手松开...”

    曹华当做没听见。

    赵霏没有办法,也只能勾了勾耳边的秀发,抱怨起来:

    “怪不得洛儿那么傲的性子,都被你治的服服帖帖,油盐不进,和石头一样,女子遇上你便只有顺从的份儿,连反抗的机会都不给,你就不怕真把我惹恼,不嫁你了?”

    曹华眉头一皱,停下脚步。

    赵霏顿时慌了,微微颔首,想了想,带着几分幽怨:“我晓得,你不怕,你是谁啊,京都太岁,我一个落魄公主,那里拦得住你。”

    曹华这才满意,点点头继续行走。

    赵霏碎碎念一句,便也只能埋头跟着行走,现在倒是明白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了,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

    和赵霏一起在庙里拜了一圈儿,李百仁忽然从寺庙外跑了进来,远远就大声道:“都督,南边有方腊叛军过来,数不清多少,已经到了十里外。”

    赵霏迅速的抽开手,背过身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王妃和赵淮听见响动,晓得轻重,急急忙忙就在黑羽卫的护送下往回走。赵霏也被送上了小轿。

    曹华来到寺庙外,在矮山的高出眺望,田野的尽头烟尘滚滚,显然有大队兵马朝这里过来,看规模不下万人。

    “你们迅速回去,护送康王出城,我过去看看。”

    “诺。”

第四百二十九章 撤退转进其疾如风

    寒风猎猎,三万义军将士在冬日的乡野之间穿行,哄哄闹闹队形不算规整,士气却十分高昂。

    王寅乘烈马走在最前,肩抗一杆雪亮钢枪,身材高瘦,留着胡须,看起来也是一员悍将,不过穿的却是一身文官袍子。王寅本是歙州山野中的石匠,惯使一条钢枪,枪法神出鬼没万夫莫挡。不过其颇通文墨,精通谋略,这种人在方腊军中紧缺,于是加封了文职,官爵是兵部尚书,管领兵权之事。

    回头看了看后方的义军,王寅竟生出隔世之感。十年时间,他从深山里的石匠,变成跟随方腊走南闯北的江湖人,慢慢集赞了一点名气,也只有江南这块的江湖,才有人听过他的名字。而三个月前揭竿而起,他手底下的人从几个变成几百,又从几百变成几千、几万、几十万。三个月时间,从清溪县开始,走南闯北打下数十个州县,从以前杀过几十号人便能名震江湖,到现在上万人死在手手底下也不过尔尔。他此时才发现,自己生来就该为将,而不是一个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江湖人名气再大,与南征北战的将领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王寅也听说了朝廷派了十五万大军来平叛,不过并不在意。他已经见惯了朝廷的兵马,江南所遇的朝廷禁军一触即溃,哪怕有名将之称的‘病关索’郭师中,也仅仅只在他手底下抗了半天。王寅现在觉得,打天下也没那么困难。

    此次带队攻打秀州,因为主力都在南方,王寅带的人并不多。不过也足够了,当初打下睦洲之时,加起来也才两万人。现在他手底下的三万义军,很多人都有铠甲,锄头棒槌换成朝廷锻造的雪亮刀枪,战力早已今非昔比。

    “王帅,前面便是崇德县,斥候说城墙上有守军,咱们打还是绕路?”

    厉天骑马走在王寅身侧,拿出官府的舆图打量周边地势。

    王寅摸了摸下巴的胡须:“一座县城,城墙低矮,恐怕不攻自破,你带一队人先行过去看看情况,若是守军望风而逃,也省的将士们白费功夫。”

    厉天润点了点头,当即点了一千兵马,高举方腊军大旗,气势汹汹的朝着县城进发。

    这三个月来,遇上的乡县大多都是这个模式,义军举着大旗敲着大鼓逼近,城内守将官吏望风而逃,官兵不战自溃,苦寒百姓夹道欢迎。义军冲进去无非是把富人抢一遍杀了收买人心,滚雪球似的壮大一圈,然后继续朝着下一个目标进发。

    崇德县是个小县城,想来也不会有例外。

    厉天润一马当先走了一截,还没看到城墙的轮廓,便有斥候骑马先行跑了过来,急不可耐:

    “将军,县城里的兵马正在往外撤离,都穿着铠甲骑着马,满身都是好家伙,还带着不少女人,可别让他们跑了。”

    厉天润微微一愣,没想到还能遇上一对铠甲齐全的流亡骑军,战马可是紧缺的东西,整个方腊军也不过万把骑军,用的还是市井间的下等马凑出来的,江南骑军本就稀少,合格的战马根本就找不到。

    厉天润神色微喜,当即一马当先,催促后方步卒:“快去通知王大人,大队骑军出城肯定不快,能留下几百匹战马也是不小的收获。”

    “诺!”

    传令兵离开往后跑去。

    厉天润带着步卒一马当先,想先到县城外看看情况,安排好包饺子的路线。

    只是厉天润在官道上飞奔出去不过半里,便在一条小河的石桥上,发现了一个人影。

    骑乘黑马,身着白袍,丈八长槊横在桥面上,迎着满天落雪。

    “驭——”

    厉天润猛的勒马,只是一眼,便认出了前面的阎王爷是谁。他打死都没想到能在荒郊野外撞上落单的曹华,骇的是肝胆俱裂,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

    身后的步卒不解其意,也是急慌慌停下脚步左右乱看,以为中了埋伏。

    厉天润对上次的追杀已经有了心理阴影,死死抓住缰绳,竟然懵了。

    曹华手持丈八长槊,瞧见厉天润也愣了下,继而蹙眉,露出几分阴冷瘆人的笑容:

    “哟!又是你,真巧啊。”

    话落,便猛夹马腹,径直朝着一千多步卒撞了过去。

    厉天润骤然色变,不假思索调转马首,疯狂的朝来路飞奔而逃,大喝道:

    “快跑,是曹华!”

    一千多先锋步卒莫名其妙,看了看手上的弓箭,和对方孤零零一匹马,实在不觉得需要逃跑。可主将都这么说了,也只能犹犹豫豫的往回跑。

    厉天润吓破了胆,手下副将可还清醒着,虽然早听说过曹太岁的威名,可曹太岁又不是神仙,手底下这么多人跑个什么。

    眼见厉天润落荒而逃,副将又气又急,连忙抬起马鞭吼道:

    “跑什吗?放箭,放箭!”

    诸多步卒总算听到句人话,当即张弓搭箭,朝着桥头放下齐射。

    飒飒飒——

    数百只羽箭刹那升空,如蝗虫般落下。

    曹华见状强行勒马,掉头就跑,朝着侧面的田野疾驰,手中马槊挥舞如风破水不进,格开落向身体的羽箭。

    “追!追!他的脑袋值钱!”

    副将脸色大急,用鞭子驱使步卒前去追赶。

    厉天润跑出几步,回头瞧见曹华掉头跑了,才想起义军早已经今非昔比,手上有强弓利箭,怕个什么武艺通神。他脸色涨红,当即又调转马头跑回来,朗声道:

    “给我杀!圣公有令,取曹华项上人头者,赏白银万两封千户侯!”

    “杀——”

    一千多先锋士气大涨,持着刀枪就冲入了田野之间。

    只可惜,两条腿肯定没法追上曹华胯下战马,一溜烟的就没影了。

    厉天润气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让义军继续搜捕,他带着亲兵骑马折返,把这个消息报告给王禀。曹华在这里,那前面的肯定是虎捷军和坐镇江南的康王,那可是大宋天子的亲弟弟。

    只可惜,厉天润刚刚策马折返,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见马蹄声疾驰而来。

    侧目看去,却见官道旁边的土丘上,一片黑马冲天而起,雪亮槊锋已经来到了眼前....

第四百三十章 友军之围

    三千虎捷军可以来去如风,可数百家眷只能坐车走路,撤离县城需要时间,为了避免伤亡,曹华得想办法把方腊军吸引住。在桥头虚晃一枪,曹华便骑马飞奔过田野,卡着后方一窝蜂追兵的视线,绕道折返,再次冲向了官道。

    这些天在崇德县附近巡视,对周边的地形早已经烂熟于心,一千带着弓箭的步卒他自然是打不过,可落单的人杀起来还是易如反掌。

    战马速度极快,他凭借过人的听力,发现官道上有几片马跑过后,直接冲出土丘,全力刺向了最前方的来人。

    厉天润带着十余名亲兵纵马疾驰,完全没料到曹华敢跑回来,猝不及防之下,武人本能的直觉让他迅速矮身滚下马匹,摔在了冬日的泥土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

    曹华全力之下,槊锋刺穿马鞍,扎断了马匹的脊椎,又迅速拔出,胯下的战马也刚刚落地,扬起马蹄踩向摔下来的厉天润。

    后方十余名亲兵脸色大变,急急上前救援。

    铛铛铛—

    沙尘飞扬,骏马骄嘶。

    厉天润摔在地上还未弹起,便又继续翻滚躲过踩踏,抽刀格挡马槊连刺,火星四溅之下,终是不敌,被一马槊刺进肩头。

    曹华双目微凝,双手猛拧转槊杆,锐利槊锋便在厉天润的肩头和背后的泥地上搅出一个空洞,继而往上一挑。

    “啊——”

    凄厉惨叫响起。

    厉天润左臂与肩头只剩下一次皮肉链接,手中大刀劈开马槊,乘机从地上翻起,疯魔般的挥刀乱砍。

    曹华马槊上挑,顺势劈在了一名亲兵马首之上,巨大的力道,削掉了马脑袋的下巴,血水飞溅,马匹已经在惨嘶中栽倒,长槊顺势前刺,便把上面的亲兵挑在了槊锋之上,高高举起,砸向后方的亲兵。

    十余名上前的亲兵看到这一幕,骇的是魂飞魄散,急急勒马。

    “我操你奶奶!”

    厉天润毕竟是名震一方的猛人,痛失左臂后,依旧持刀疯狂劈砍,识图砍掉曹华的马腿。

    曹华提槊格挡,只是一挑一抹,大好头颅便离开了厉天润的脖子,尚未落地,槊锋便插在了上面。

    一千的步卒已经察觉这边的变故,眼见主帅身死,都是发狂的冲了过来,箭矢如急雨般洒下。

    曹华挑着头颅没有恋战,掉头就跑,直至冲向了义军的大部队。

    ------

    两里开外,王寅骑乘烈马有条不紊的带着军队行进,弓弩兵在后方,持枪步卒在前,抬着长梯快步行进,沿途慢慢展开对县城展开包夹之势。

    城墙低矮不需要云梯,攻下来易如反掌,王寅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思索着如何攻打秀州。

    踏踏踏——

    就在王寅扛着铁枪沉思之时,一名副将抬手指向前方官道:

    “有人回来了。”

    抬眼看去,一片快马疾驰而来。

    尚未看清穿着长相,王寅便眉头一皱,因为对方的马太快了。他胯下的宝驹不是凡品,走了趟辽东好不容易才高价求来,全力奔跑也比对方的马快不了多少,方腊军中有这种好马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绝不是自己人。

    踏踏踏——

    骏马飞驰,人影渐近。

    王寅眉头紧蹙,因为对方孤身一人,他并未下令放箭。

    到了一箭之地外,才看清对方是个年轻人,身着白袍,长发猎猎,手中丈八长槊穿着人头,带着骇人的锋芒。

    “这谁啊?”

    王寅满眼错愕,有些莫名其妙。诸多副将也是蹙着眉,不明所以。

    逐渐拉近距离,前方的年轻人,借着马力猛甩长槊,将上面的人头高高抛起,硬生生扔出一箭之地,滚到了王寅的脚下。

    “武安侯曹华在此,何人敢与我一战。”

    “曹华!!”

    众人皆是错愕,从血肉模糊的头颅上,分辨出这是方腊军四大元帅之一的厉天润,霎时间炸开了锅。

    王寅双目冲血,抬眼还没说话,就见曹华竖起一根中指,掉头就跑。

    “还我兄弟命来!”

    王寅怒发冲冠,连胡须都根根炸起,提着钢枪便驱马冲出了战阵。

    诸多骑马的副将和亲兵,急忙拦住了王寅:

    “大人,切勿冲动,曹华不容小觑。”

    王寅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提着钢枪怒声道:

    “给我放箭,今天不杀曹华,我等还有何颜面回去见圣公,给我杀!”

    三万多义军虽然漫布整个田野,骑军却只有几百人,随着一声令下,骑马的首领都冲出了队伍,从各个方向朝着曹华包夹而去。杀了三太子和厉天润,此等血海深仇,若是让曹华光明正大跑了,王寅还在怎么回杭州复命。

    王寅一马当先,凭借着胯下宝驹,甩开布下一大截,逐渐逼近曹华。

    曹华自然不会朝着县城跑,那边还有一千多步卒正往这边追赶,他直接跨入田野,朝着北方逃窜,识图凭借过人马力甩开方腊的追兵。

    踏踏踏——

    马蹄声如雷,不时有利箭从后方飞来。

    曹华都不用转头,仅凭耳朵分辨飞来的箭矢,用马槊格挡开,凭借对地形的熟悉纵马飞奔。只是跑了一截,发现背后有一名铁枪大将逐渐逼近,看模样是对方的主帅。

    曹华微微皱眉,没想到对方的马这么快,送上门的人头走不能不要。

    王寅一马当先,虽然怒不可遏,眼中却没有丝毫大意,瞧见曹华的马速忽然放缓,直接就举钢枪格挡。

    下一刻,马槊便抡成半月,一式‘拖刀计’直接往后劈了下来。

    铛——

    槊锋劈在钢枪上,爆出几点火星。

    王寅练的就是马上功夫,曹华肩膀一动就知道要干什么,招架的游刃有余。接下一击后,凭借胯下宝驹拉近了距离,抬手便是一枪刺马臀。只要伤了马,后面几百轻起肯定能追上,曹太岁有天大本事,也不能逃掉。

    曹华心中一惊,没料到对方还是个好手,腰间长剑‘呛郎’出鞘,直接劈在了刺来的钢枪上,击偏了枪尖。

    只是长剑轻薄,横劈不像刀一样能发挥全力,钢枪势大力沉,劈在枪头上,长剑便弯曲出了弧度,枪头依然在马侧擦了条血口子。

    “嘶——”

    战马一声惨呼。

    曹华暗道不妙,停下来完全能杀了背后这人,可必然耗费时间,等几百轻骑追上,可就真得死在这里。

    未加犹豫,曹华干脆利落的放弃了斩杀对方主帅,猛架马腹全力飞奔。

    “曹华,你伤了马,我看你今天怎么跑!”

    王寅怒发冲冠,未着铠甲一身官服本就和曹华旗鼓相当,马比曹华好一点,只要不被甩掉,迟早能把曹华耗死。

    眼见马上就能捉住这祸害江湖多年又和义军有血海深仇的‘京都太岁’,王寅眼中显出几分狰狞,不过并未大意,保持着马槊刺不到的距离,怒声道:

    “背面向敌,是为大耻,你曹华纵横多年,没想到也要落荒而逃的一天,可敢停下与我一战?!”

    曹华肯定不能受这激将法,停下来一招没杀掉,后方几百轻骑就赶上了,只要被拖住,后面就是数以万计的匪军。他懒得理会后面的聒噪,只是纵马狂奔。

    几百片马在江南的田野间狂奔,蹄声如雷,带起大片沙尘。

    曹华甩不掉后面的跟屁虫,又没法停下来宰了追兵,一时间也有些恼火,回头道:

    “孙贼,再追别怪老子不客气。”

    王寅闻言猖狂大笑,单人一枪豪气万丈:

    “今天有种你杀了我王寅,能和京都太岁以命换命,老子值了。”

    曹华脸色微沉,眼见战马伤口血流不止,逐渐没法支撑,四处又都是田野没有山林可以遁入,便想着弃马宰了王寅,夺马后继续逃。不过这样做风险极大,跳过去没杀掉王寅便万劫不复。

    曹华心中一横,跑向田野边一个土坡,准备凭借地形起伏的视线死角,一式回马枪捅死王寅。

    可惜,曹华刚刚越过土坡,便猛的一惊,差点摔下马。

    只见土坡后的旷野之上,一望无际的禁军已经摆开阵势,军旗在落雪之中猎猎作响。

    枪卒位于盾车之后,弓弩兵强弓如满月斜指天空,后方脚踏的神臂弩全部拉开,摆出了大宋禁军标准的弩阵。

    咚咚咚——

    战鼓声如雷,杀气冲天而起。

    “放箭!”

    遮天蔽日的黑影整齐的自军阵之中升起,万箭齐发,同一时刻洒向了田野上的几百轻骑。

    “我##老母!”

    曹华脸色煞白,眼睁睁看着暴雨般的箭矢袭来,只能硬着头皮持马槊迎接。

    后方数百追兵瞧见这骇人一幕,霎时间人仰马翻,王寅二话不说便跳下马,趴在了土坡的后面。

    飒飒飒——

    利箭如同暴雨,撒满了整片田野。

    曹华连呼吸都没机会,专注拉到了顶点,锐利双眸仔细辨别飞向自己的羽箭,用马槊挑开,‘叮叮’声不绝,又被破风声掩盖。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覆盖薄薄落雪的田野,便被羽箭染成了黑色。

    “放箭!”

    飒飒飒——

    又是一波黑影升腾而起。

    曹华头皮发麻,朝着禁军大阵疾驰的同时,朗声道:

    “他妈的自己人!眼瞎啊!”

    其实也不是禁军眼瞎,禁军南下平叛的先头部队,走到这一块便发现了三万叛军朝着县城方向而来,本来是准备包个饺子,结果就发现一名莽夫单枪匹马把叛军的军队带偏了,直接朝着他们大营而来。

    西北禁军长年攻伐西夏,本就是善战之军,率军又是童贯和王禀,第一遭遇战自然要打漂亮点,免得再让赵诘动怒,于是派人左右包抄去处理后方步卒,中间这只骑兵全交给了留守的部队。

    弩阵这东西,本来就不用瞄准,号令官指个大概方向一挥手,几千只箭就过去了,根本没法瞄。瞧见一马当先的小将冲过来,神箭手没放箭点杀已经很给面子。

    羽箭是抛射,靠近自然就没事了。第二波箭雨基本上都没落在曹华头上。

    曹华冲到军阵之前,额头只冒冷汗,本想骂几句,看在都是自己人的份上也忍了下来,只是掏出黑羽卫的牌子,枪卒便让开一条小路,把他放了进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 首战告捷

    崇德县的第一次遭遇战,并没有什么亮点。

    三万多匪军遇上大宋主力军队,在被左右包夹之后并未慌乱,因为禁军他们这两个月见多了,不战自溃一打就跑,凭着连胜几个月的一股子悍勇之气,匪军在王寅的率领下,竟然向禁军发起了反冲锋。

    西北六路的禁军常年驻守边关,胜多败少,曾经一举打到西夏国都,西夏再弱也比一帮子流民组成的起义军强。起初远道而来的西边禁军还有点心虚,毕竟方腊军天降神兵、攻无不克的消息传遍了大宋,士气又这么足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几股禁军还小心翼翼的错开了正面战场,选择攻击侧翼。

    结果方腊军一波鬼哭狼嚎的冲锋过后,连禁军的枪阵都没冲垮,双方都懵了。

    王寅发觉手感不对,见势不妙掉头就带着队伍突围,然后就是追亡逐北,一路把方腊军撵到了十几里开外。

    很快,‘崇德县大捷,童贯、王禀率军南下大败方腊叛军,斩敌六千,曹华阵斩敌将厉天润’的消息,便传到了京城,赵诘龙颜大悦,文武百官亦是松了口气,毕竟这是三个月以来江南第一次打胜仗,也说明了不是大宋的禁军不行,而是江南的禁军不行,大宋西军还是能打仗的。

    而这次遭遇战,也算是曹华跻身军伍后的首战,虽然是厉天润不走运自己撞枪口上,但换成别人还真杀不死。一旦有了武将官职,斩敌便要记军功,一时间诸多对曹华有怨言的朝臣还有些异议。

    上来就砍了叛军四大元帅之一的厉天润,等平叛结束,估计得给个一地实权武职。背后有康王,手下有无处不在的暗探,还是天子亲信,**裸的党魁模板,不立功都能顺风顺水坐到封疆大吏,要是再立功,十几年下来,‘曹太岁’还不得变成‘曹太尉’或者‘曹太师’?

    朝臣不愿让曹华入仕,担心的就是这个,压不住。

    可再有异议也无话可说,人家名正言顺带兵打仗,你总不能把人家军功抹了,抹不掉就得按规矩升迁加封,像徐州平匪患那样只赏珠宝金银不提战功,镇守边关的武将都得造反,毕竟唇亡齿寒。

    朝臣虽然不能让皇帝把曹华的武职撤了,但稍作限制还是可以的。

    带兵打仗得有兵,带什么兵还不是看枢密院的意思,圣上让你当杭州司兵参军,自然是带杭州的兵,总不能把西北禁军给你。

    于是乎,曹华就在崇德县收到了一封嘉奖信和一封调令,去杭州领一千‘精兵’协助童贯平叛。

    -------

    “他奶奶的,杭州在方腊手上,让都督怎么去领兵?”

    康王下榻的大宅之中,十个虞候围在一起,看着曹华手里的上任调令,都是火冒三丈。

    寒儿抱着胸脯,气的牙痒痒。睦洲兵曹参军手底下都有两千人,正八品司兵参军,还是杭州这种大地方的司兵参军,手底下至少得有了三千禁军吧?结果倒好,高高兴兴盼了半个月,给一千人。

    这也罢,一千就一千,童贯带着十五万兵强马壮的西北禁军过来不给,给一千杭州禁军,还得自己去领,杭州禁军现在躲在那个山沟沟装死都不晓得,怎么领?

    寒儿眼神微冷的说道:“这谁下的调令?我给陆老头修书一封,暗中弄死得了。”

    李百仁也是恼火:“要不给圣上说一声,把两千黑羽卫调来,直接宰了方腊得了。”

    两千黑羽卫,半数军伍百战悍勇,半数江湖草莽精英,真倾巢而出跑到杭州,攻城不敢说,不计代价暗杀方腊有很大把握。

    不过这明显不太现实,直线距离一千四多里,天子近卫跑这么远皇族贵人出门怎么办?不计代价去杀方腊曹华更舍不得,补一名黑羽卫少说得半年考验加训练,死个虞候通常一两年都补不上,打完了他岂不真成了光杆司令。

    曹华想了想,将调令收了起来:“罢了,去打听下睦洲的守军现在在哪儿,和童将军说一声划到我名下。让陆老头把江南的暗探全调到杭州附近,确保方腊军超过千人队伍的动向都落在我们眼中。此次还是以护卫康王安危为主,平叛一事协助即可。”

    “诺!”

    十名虞候当即起身领命,然后又蹲下来,黄铁锤大发牢骚:

    “好好的黑羽卫不让带,给一群江南的娃娃兵,这不是恶心人吗?一个人被十个流民打的抱头鼠窜,这种人要是在黑羽卫,看库房都嫌弃。”

    “是啊是啊,看库房的阿福都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身手和看大门的荆锋不相上下,只可惜手废了....”

    “话说老荆看起来耿直,心眼是真活络,先把妹子送给都督,又把李老大的闺女拐走,要我看,徐宁这副使怕是当到头了...”

    曹华无言以对,咳嗽了一声,一帮子虞候便作鸟兽散,消失的干干净净。

    -----

    朝廷兵分两头,童贯率军攻打杭州,谭稹攻歙州,然后在睦洲会师。赶到杭州的禁军已经在崇德县外扎营,等待余部陆续赶到,明天禁军大营分配完任务,便各自出发攻克沿路周县,朝着杭州进军。

    崇德县中此时正举行着庆功宴,毕竟旗开得胜,西北各路的将领也刚刚汇合,一起聚聚理所当然。康王坐镇江南,既然在附近自然不能缺席,宋阳赵淮也都去了,独独曹华留在家里欺负大姨子。

    按理说庆功宴,曹华杀了个敌军大将又有武职在身,是该到场。

    可尴尬的地方在于,司兵参军按品阶来说正八品芝麻官,宴席得坐犄角旮旯。曹华真到了场,估计除了童贯,其他人都得起身相迎,他冷着脸吓唬人肯定不行,谦和有礼估计更吓人,干脆就懒得去,省的大家都不自在。

    曹华回到后宅,走过赵霏的厢房之外,抬手在门上推了下,发现门拴着,估计知道他会来。

    咚咚——

    曹华抬手敲了敲:“霏儿姐,开门。”

    “...曹驸马,我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屋子里传来淡淡的声响。

    曹华琢磨片刻,便略微用力,崩断了门栓,进入了屋子里。

    “呀——”

    坐在床头绣花的赵霏一个哆嗦,没想到曹华能破门而入。微微错愕后,便恼火的放下针线,欲言又止,侧身扣上春衫的布扣。

    屋里比较暖和,赵霏梳洗过准备歇息,已经宽去了披帛,只着薄如蝉翼暗绿春衫,轻罗衫子贴身顺滑脖颈,颈上布扣解开了两个,自衫口露出一片白皙,红色的肚兜若隐若现。

    曹华做出非礼勿视的模样,关上房门,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笑容亲和:

    “明天可能要带兵出去办事,军伍之中不能带女人,霏儿姐又要独守空房了。”

    赵霏如今都不起身迎接了,把衣衫整理好后,重新拿起针线,低着头自顾自忙着:

    “我都守了十年寡,早就习惯了,如果不是你...哼...”

    曹华微微挑眉,走到跟前,想瞧一眼她在绣什么东西,不曾想赵霏马上把针线藏到了腰后,不满道:

    “曹驸马,你怎么这般不懂规矩?”

    曹华略显调侃:“绣的鸳鸯,我进门都看到了。”

    赵霏脸儿一红,望了他几眼,便继续低着头绣着鸳鸯。

    屋里安静了片刻。

    赵霏察觉曹华站在面前,又抬起头,有些无奈:

    “你老站在我面前做甚?妇人家绣花有什么好看的?”

    “是啊,绣花有什么好看的。”

    曹华轻轻笑着,解开了幔帐的系绳。

    赵霏香额轻蹙,吸了口气,把针线放在了床头的凳子上,认命的往后一倒,闭上双眸规规矩矩,一副长痛不如短痛的模样。

    曹话居高临下打量几眼,有些不满:

    “霏儿姐,你稍微反抗一下,你可是我大姨子...”

    赵霏又气又恼,终是憋不住,又坐起来,连带着胸脯颤颤巍巍,抬手推了曹华一下:

    “你给我出去,我不嫁了,整天就知道欺辱妇人,你...你不知廉耻...”

    曹华这才满意,不理会赵霏的挣扎,重新把她按了回去....

第四百三十二章 推杯换盏

    禁军大营安扎在田野之上,火光绵延至视野尽头。

    崇德县一栋雅居内,几十名大小武官就坐,虽然没琴曲美人相伴,众人起色倒是不错。

    康王身着蟒袍居与首位,旁边是换上常服的童贯。

    推杯换盏之间,康王不时称赞西北禁军的勇武,虽然不太喜欢童贯一个宦官出任将相,但西北禁军实在比江南的兵马好太多,康王心里还是以欣慰居多。

    童贯身材魁梧,巡守各地时官吏基本都得跪拜相迎,不过在康王面前,还是做出了谦卑姿态,含笑敬酒:

    “康王一向重军伍,手下这三千虎捷军也是少有的精锐之师,宋将军更是一代将才,与西北六路禁军比起来也不逞多让....”

    宋阳听见这话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们刚从杭州被撵出来,不过对于虎捷军‘精锐之师’的说法,心里面还是赞同。康王向来重军伍,位置的原因只能拿手底下的一点私兵练手,调教这么多年,确实算是精锐。

    康王红光满面,想了想,又叹了口气:

    “三千虎捷军,最多打打匪寇,连杭州都出不了,没机会实战,好不容易碰上方腊叛军,一仗没打就跑了,本王说起来惭愧,实在不好与各位将军的兵马想比。”

    童贯呵呵一笑,给康王倒上一杯酒:“王爷若是想练手下兵马,下官挑几个乡县给王爷练兵即可。”

    宋阳眼前微亮,不过马上又摇了摇头:“童将军,虎捷军是王府私军,调用需圣上御令,擅自跑去平叛,恐怕会惹来朝臣非议。”

    童贯摇了摇头:“只要在杭州辖境,王爷带着虎捷军路过某地,遇上了一小波叛军,顺手收拾了,朝臣又能说什么?”

    康王端着酒杯想了想,倒还真觉得这提议不错。亲王擅自带兵是大忌,不过带着护卫出门不巧碰上,京城总不能说不该遇上。

    宋阳毕竟是虎捷军首领,虽然也想在战场上展示风采,可第一职责没忘记,犹豫道:

    “王爷的安危...”

    童贯轻轻抬手,看了看周围的诸多将领:

    “十五万禁军在前面,若是连王爷的安危都护不住,还要我等有何用?”

    “是啊是啊。”

    诸多将领面对江南的亲王,自然是献殷勤。这玩意就和皇帝出门打猎差不多,一帮子近臣把猎物驱赶打伤,让皇帝亲手来一箭,纯粹过个手瘾,众将也不差这一点点军功。

    康王轻轻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唉,可惜本王不能亲临战阵率军在前,生在帝王之家,到不如各位将军自在。”

    “哈哈哈...”

    众人说说笑笑,宴席也在这种气氛中慢慢结束了...

    --------

    夜色幽幽,兵甲走动的声音不断从院墙外传来,寥寥无几的犬吠鸡啼,在冬日的深夜中穿的极远。

    后宅中,沈雨裹着小袄走过廊道,手上拿着刚绣好的荷包,来到了赵霏的房间外。自从杭州被打下来,沈雨没法做生意挣银子,王府的人又不认识,窝在屋里都快发霉了。女红什么的她从没学过,可实在无聊又无处可去,便跟着赵霏绣绣花,学点女儿家该干的事情。

    手中荷包的精致面料上绣着‘鸳鸯戏水’,虽然手艺差了点,沈雨却十分得意,毕竟这是她正儿八经自己绣出来的,别人出百十两银子她还不一定卖。

    来到赵霏的房间外,沈雨抬手推门,并未拴上。她向来不讲究那么多礼节,直接就进去了。

    闺房里很暖和,整整齐齐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幽香。

    沈雨左右打量几眼,发现绣床的帐子放了下来,以一种很有韵律的节奏晃动,还有若有若无的奇怪响声。

    霏儿姐躲在床上吃东西不成?

    沈雨蹙着小眉毛,走到跟前,用手指挑起一截幔帐,朝里面瞄了眼。结果就瞧见温温顺顺的霏儿姐,坐在男人腰间,脸颊酡红,呵气如兰,嘴角咬着一律秀发,压抑的仰着脖子,眸子里装着一汪春水,朦朦胧胧。

    颤颤巍巍,起起伏伏。

    荷包掉在地上。

    沈雨瞪大一双眼睛,张着小嘴,半天没反应过来。

    目光顺着赵霏的香汗滑落的腰线往下看去...

    天呐!

    沈雨猛地捂住嘴,脸色一瞬间变成涨红,红的发紫,强行压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

    霏儿姐竟然在偷人!!

    身为公主,守了寡养两个面首并不稀奇,可一向守节的霏儿姐,怎么会偷汉子的时候连门都不关?

    这要是被发现...

    沈雨吓的不轻,她一个商贾之女,撞破公主的丑事,还不得被拾掇死。虽然霏儿姐不是这样的人,可霏儿姐是她远房表哥的媳妇,这撞上了多尴尬...

    沈雨本想瞧瞧床上躺着的男人是谁,可此时那里敢再掀开幔帐,低头瞧去,地上放着男人的靴子,做工精美很眼熟。

    这个败类!竟然强迫霏儿姐...

    沈雨满眼不可思议,气得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不过掂量了下双方的实力后,沈雨还是忍气吞声,轻手轻脚的倒退,连腿都在打颤,悄悄从房间跑了出去,回屋洗了十几遍眼睛....

    -------

    余香未散,喘息以平。

    赵霏缩在床角抱着被褥,眼中委屈羞愤,泪珠儿不停的往下滚,时不时抽泣两声。

    曹华脸色古怪,第一没安慰赵霏,而是抱着后脑勺想事情。

    赵霏哭了片刻,见曹华不哄她也不走,翻了个身面向曹华,带着几分怨念:

    “曹驸马,你别得寸进尺,快走啦。”

    曹华回过神,起身穿上衣袍。

    赵霏脸上余霞尚存,用被褥把珠圆玉润的身段儿裹得的严严实实,看着男子宽厚脊背上被她抓出来的几道红痕,想了想:

    “曹驸马,你...你方才怎么忽然不动了....”

    “累了。”

    “....知道累就好,以后不许过来....”

    曹华笑了笑,穿上鞋子,在地砖上发现了个荷包。捡起来打量几眼,绣有‘鹌鹑钻泥塘’,做工粗制滥造,实在不忍直视。

    曹华微微蹙眉,想了想,还是收进了怀里...

第四百三十三章 领兵

    雪如柳絮自天空飘落,撒在数千顶营帐之间。

    随着童贯的抵达,杭州各地流亡的残部也靠了过来,汇入了朝廷平叛的大军。

    正中帅帐之内,武职官员在其中就坐,童贯身着铠甲站在中央,和诸多将领诉说着此次平叛的注意事项。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要打得漂亮,再出现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从杭州、睦洲等地逃出来的武将大多面带愧色,杭州防御使张禄躲在最后面,连声音都不敢出。

    曹华坐在太师椅上,自顾自的喝着茶水。以武职的身份参加,只能坐在角落里旁听,周围很明显的空出了一圈,没跑开的小将也是低着头默然不语。官威太大,说起来也有些无奈。

    曹话默默喝完了一杯茶,童贯总算是啰嗦完了。主将王禀起身,开始各各路兵马安排任务,每只队伍打哪儿,何时抵达杭州城下都有要求。他只是个司兵参军,手底下只有一千杂兵,自然不可能跟着童贯走。或许是为了照顾他这典魁司大都督,王禀给他安排了个大活儿——肃清杨家庄至高桥一带十几个村寨的匪军,最终在杭州城外汇合。

    山沟沟里的村寨少说两三百人,要把十来个村寨逐个击破扫干净,一千步卒明显不够。

    不过因为是军令,他也不好开口反驳,领了命便起身离开了大帐,来到了军营的外侧。

    西北禁军驻扎在内侧,外围则是乱七八糟的兵马,厢军、禁军甚至乡兵,都是各地被叛军打散无家可归的兵马,主官带着残部过来投奔大部队,副官按照各自所属和兵种整合起来,补齐铠甲辎重交给各将领。

    睦洲一千守军被他带到杭州,谭稹安排到城墙上协防,城破也被打散了,童淑带着剩下的八百来人找到了这里,目前正在等待调遣。

    童淑有扛鼎之力本身也是一名悍将,结果睦洲打的窝囊,杭州打的更窝囊,现在连精气神都没了,只是坐在雪地上啃着干粮,铠甲上的血迹已经干了,连日逃窜下来带着些臭味。

    曹华走到跟前,抬了抬手:

    “兄弟们,都起来了。”

    “曹将军!”

    诸多睦洲守军瞧见曹华,眼中顿时露出几分喜色,站起身来。

    童淑连忙站起身拍了拍铠甲的污渍,抬手抱拳:

    “曹都督,你怎么来了?”

    曹华拿出调令递给童淑:“以后你们就是我手底下的兵了,走,带你们把睦洲打回来。”

    童淑人高马大的汉子,听到这话竟然热泪盈眶,抑制不住的开口道:

    “早该这样了,杭州的张禄就不是个东西,杀百姓有一套,方腊打进来人直接就没了。我们还没从城墙上退下来,就被那帮子窝囊厢军往城墙下面挤着走,还问我‘快跑啊,愣在这里等死啊’,你说说这仗怎么打?我们在睦洲守两万人也没吓成这模样....“

    曹华摇头轻笑,拍了拍童淑的肩膀,转身走到副官跟前把兵马补齐一千,领了辎重军械,便出了禁军大营。

    -------

    帅帐之内,童贯负手而立,看着一千步卒远去,脸色平静,看不出多少表情。

    王禀安排完了任务,大军也准备拔营向杭州进发,他走到童贯跟前,微微行了个礼:

    “童将军,曹华就带着一千杂兵,安排他拔掉北路十几个村寨,是不是有点太为难人?磨砺新晋将领,也得有点尺度,首战及溃的话,对日后掌兵....”

    童贯轻轻抬手:“曹华号称‘一人可挡三百铁甲’,单骑冲阵的本事你也听说过。可战阵之上个人勇武作用不大,圣上还是想让他安安心心呆在典魁司,等他明白行军打仗的难处后,自然就会知难而退。”

    王禀一愣,琢磨片刻,才明白圣上让曹华掌兵的意思,当下点了点头:

    “也是,好好的典魁司督主不当,跑来行伍凑什么热闹,估计打完杨家庄就得回来抱怨。军令如山,大军抵达杭州约莫十天后,到时候他带的兵迟迟没到,圣上把他撤职,他估计以后也不好再提带兵的事儿。”

    童贯不予置评。

    王禀思索了下,又想起昨日宴会上的事儿,开口询问:

    “康王想带兵过过手瘾,童将军你看怎么安排?”

    童贯微微蹙眉,琢磨了片刻:“圣上千叮万嘱要打漂亮,一鼓作气平息方腊叛乱,平叛前期不能出纰漏,等破杭州追击流寇之时,再让康王带着虎捷军去清剿。”

    王禀点了点头。

    -------

    走出大营后,曹华先来到了崇德县的城门外。

    康王带着王妃,亲自跑过来践行,赵霏也是着正装,一副送夫君上战场的模样。

    赵淮还有的兴奋,穿了身铠甲腰上还带着把刀,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

    曹华翻身下马,走到跟前行了个礼:“王爷,我只是带队肃清行进路线的北侧乡镇,与大军只隔着几十里地,又不是赶赴边关,不必如此隆重。”

    康王气色甚好,闻言摇了摇头:“曹华,你初入军伍,切不可大意疏忽。常言军令如山,任务没有大小之分,哪怕是让你推车押送辎重,也不能有半点马虎。”

    曹华轻轻点头:“王爷放心即可。”

    康王背着手琢磨了下,又看了看后面的一千杂兵:“杨家庄至高桥一带虽然才六十来里路,可多山而少水,以前都经常闹匪患,修建了好几处山寨,如今怕是盘踞了不少匪军,你这一千人不好打。若是大军到了杭州你还没抵达,就是失期之罪,这可是一辈子的污点。本王让虎捷军把铠甲脱了,点起五百来人跟着....”

    曹华听见这话,连忙抬手:“王爷,您安危为重,切不可大意。我领了军令会自己想办法,要是让您老帮忙,估计都不好意思会大营复命。”

    康王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言。

    赵淮此时跑上来,拍了拍胸口的铠甲:“姐夫,把我带上呗。”

    曹华略显无奈:“打仗不是儿戏,世子岂能跟着我当拖油瓶。”

    “呃......”

    这话太直接些,赵淮脸色一僵,他还以为曹华说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哪想到直接就说他是累赘,准备好的诸多说辞顿时憋了回去。

    康王摇头轻笑:“曹华,让他跟着历练一番,死了就死了,本王儿子多,不差他一个。”

    王妃脸色沉了下来,偷偷掐了康王一把,不过没被康王搭理。

    赵淮年纪太小,性格有些散漫,整天又在杭州城花天酒地,确实需要历练历练。

    曹华略微琢磨了下,也没在拒绝,点头看向岳母大人:“王妃放心即可,世子跟着我出去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对于这个,王妃倒是没有质疑,毕竟曹华是用来保护天子的,他保护的人能出事,也混不出‘武安天下’的名头。

    曹华和康王聊了几句后,便安排寒儿去县城里搜寻的十几桶黑漆,然后带着赵淮翻身上马。

    瞧见小寡妇赵霏站在旁边欲言又止,想了想,曹华也不好多说,只是眨了眨眼睛,便拍马而去。

    赵霏勾了勾耳畔的发丝,看着远去的背影,目光久久没有回神。此时此刻,竟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原来送丈夫上任,是这种感觉....怪不得京城的夫人都哭哭啼啼....

第四百三十四章 狐假虎威

    杨家庄在杭州北面一百里的山脉之间,不再官道附近又没有大河,在江南算是贫瘠之地。因为地势太难又没有实际作用,方腊军不会拍重兵驻守,只是安排给投靠过来的其他义军,在各山头呆着。

    山间村落之中还有炊烟与灯火,跑出去打仗的汉子不少,也有留下来的。深山村落的百姓大多不会跑,也没出可跑,而且谁当皇帝和他们没关系,只不过换个收税的保正罢了。

    曹华带着一百黑羽卫和一千杂兵,抵达杨家庄附近的山林中,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黑羽卫都骑着精良战马,若是全力奔袭现在已经快到杭州城了,可一千步卒跑不快,只能边走便等在前面打探线路。

    赵淮扛着杆白蜡杆大枪,穿着一身厚重铠甲,已经走的快要口吐白沫,跟在曹华的马屁股后面不停哀嚎:“姐夫,我乃康王嫡子,当一马当先为将士开道,你把马还给我呗...”

    赵淮跟着曹华出来,本以为是说书先生讲的那般‘端坐与帷幕之后,谈笑间灰飞烟灭’,又或者‘单起叫阵,连斩敌军数名大将’,结果倒好,他堂堂亲王嫡长子,竟然跟步卒混在一起跟着小跑,一跑就是二十多里地,身上铠甲六十来斤,他从小到大都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已经快要崩溃了。

    曹华白衣飘飘扛着马槊,听见后方的抱怨,平淡道:

    “体格不错,我还以为你十里地就得趴下,能跑到现在挺让我意外。”

    赵淮听见这话,眼中顿时露出几分豪气:“那是自然,我自幼习武,打遍王府上下无敌手,宋阳和我交手都只有五成胜算,这点路程算什么。”

    曹华呵呵一笑:“是啊,这点路程算什么。”

    赵淮我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一瘸一拐的往前小跑。

    接近杨家庄后,寒儿便骑着赵淮的千里良驹从前方跑了回来,轻声道:

    “公子,杨家庄内聚集着三百多号匪军,修建了地堡和关卡,山林中有暗哨提防。”

    带领步卒行进的童淑,听到这话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有碉堡等防御工事驻守,一千人跑去攻打,虽说胜算很大,可伤亡难以避免,后面的十几处乡镇村寨怎么办?

    还没等童淑开口说出自己的看法,寒儿就继续道:

    “要不要我先带着人过去拔了?”

    童淑一愣,从寒儿嫌弃的目光中,忽然反应过来,他们这一千人和赵淮一眼,都是累赘。

    黑羽卫是干什么的?捕杀绿林悍匪,每年拔掉的山寨不计其数,专精这种小规模战斗。一百黑羽卫精锐,跑去拔个三百来人驻守的关卡,估计都不用费力,飞檐走壁进去,杀完人就走,那需要像他们一样硬攻敌人的要塞。

    不过现在毕竟是一只队伍,曹华翻身下马,打量着后方的步卒,思索了下:

    “去把黑漆拿出来。”

    寒儿当即领命,把携带的十几桶漆拿了过来。

    赵淮终于走到跟前,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洁白的小脸全是汗水,略显莫名的看着十几个木桶:

    “姐夫,你这是要开坛作法?”

    曹华脸色一沉,这要不是自个小舅子,非得踹他个狗吃屎。

    黑羽卫和步卒在山林间集合起来,曹华把瘫在地上的赵淮拎起来,然后把赵怀身上金光灿灿的铠甲,用刷子刷成了黑色。

    黑羽卫与其他军种最大的区别,就是用的造价高昂的鱼鳞甲,更加贴身以便保持高机动性,关节部位没有覆盖,头盔也只是半盔只护住头。而禁军的步人甲则是七八十斤的重甲,覆盖全身,头盔有‘顿项’,环绕护住下巴和脖子。

    黑羽卫是天子近卫,为了威严肃穆,铠甲被熏成了墨黑,‘黑无常’也由此而来,大宋独此一支。

    赵淮瞧见他这身价值万金的祖传明光铠被刷的乌漆麻黑,顿时焦急起来:

    “姐夫,这洗不洗的掉?这可是父王的铠甲,我好不容易才要出来,回去怎么交代?”

    寒儿蹙着细长眉毛,也有些迟疑:

    “公子,这也太假了些,看起来和纸糊的一样....”

    李百仁等也啧啧摇头,让他们穿这玩意出门,简直有损黑羽卫的形象。

    曹华认认真真把赵淮的铠甲刷成黑色后,满意的打量几眼:

    “见过黑羽卫的没几个,按在以前的路子,一名黑羽卫带十名步卒,分小队行动。”

    寒儿对这个倒是没有异议,黑羽卫中都是独狼,出门绞杀匪人多是三到五人一队,几百人一起出门的次数极少,也难以发挥个人实力。小队各自为战的话,战斗力反而要强不少。

    随着一身令下,百名黑羽卫便迅速的清点人手,将一千杂兵分成了一百个小队,用漆把铠甲刷成黑色后,便直接散入了山林之中。排兵布阵正面冲锋本就不是黑羽卫的强项,这种‘随风潜入夜’的方式,黑羽卫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根本就不需要谁指挥。

    曹华打发走一帮狗腿后,便带上了赵淮和寒儿,直接杀向了杨家庄....

    -------

    杨家庄是个村子,因为在两座矮山之间的,左右都是陡峭石壁山林,算是个易守难攻的险地。

    随着方腊占据杭州,此处由一个小头目占据,带着三百号匪军驻扎在这里,在村口修筑了箭楼和木制围墙。

    村子中的房舍都被义军占据,这地方不是必争之地,也不适合大军行进,三百多号匪军并没有太警惕,只是让盯梢的在周围巡视。

    天色不算太晚,村子里热火朝天,不少匪军畏惧在火堆旁乐呵。杭州富甲天下,自从打下来后义军的日子过的好了不少,曾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哈哈,也能分到些贵人才能喝到的好酒。

    匪军头目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与方腊军的诸多首领一样,都是江湖人出生投靠过来的。不能跟着大军出去烧杀抢掠,心里还有些怨气。要知道打下一座城池,里面的银子、女人谁抢到就是谁的,曾经的江湖朋友都发了横财,他却只能窝在这山沟沟里守着,感觉就是有诺大才能无处施展。

    头目正坐在火堆旁伤春悲秋的喝着酒,忽然有小兵跑过来,急声道:

    “老大,外面有几个会飞的人过来了,您快去看看!”

    “会飞的人?”

    头目莫名其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跑到不远处的箭楼上张望,便瞧见右侧山岭的树冠之上,有几个人影起起落落,速度极快的朝这边接近。

    头目愣了下,这等身手,在江湖上绝对有不小的名声,莫不是圣公手下某个将军过来了?

    正疑惑之间,就看清了那几个人影的穿着,一身黑甲,脸上还带着‘无常巾’。

    “黑无常?”

    头目一愣,旋即色变。

    在江湖上,‘黑无常索命鬼’的名声广为流传,基本上看到就离死不远了,人家能现身说明已经堵死了退路。

    “敌袭,备战!抄家伙!”

    头目急急忙忙抽出刀,驱使横七竖八躺地上的义军起来防守。

    只是很快,他就发现头顶传来响动,一个身着白袍的贵公子从箭楼上面翻了下来,落在了他眼前:

    “都走你脸上了,还备个毛战。”

    -------

    赵淮被寒儿领着,晕头转向的落在箭楼上,刚刚落地便‘哇—’的一声,半跪在地上大吐特吐。寒儿眉头紧蹙,不动声色的离远了些,满眼都写着‘羞与为伍’。

    曹华抬手拍死了头目后,低头看了眼:“世子殿下,你行不行?要不回林子里呆着?”

    “咳咳咳——我没事...”

    赵淮脸色涨红,爬起来抽出腰刀,强撑气势指向箭楼下的寨子:

    “将士们,随我冲锋——”

    一声令下,先到的黑羽卫从村子四面八方冒出来,直接打开了大门,让不会上房揭瓦的步卒冲进来。

    头目一死叛军各自为战,被黑羽卫砍瓜切菜似的剁翻两个便夺路而逃,一场很标准的黑羽卫围剿就此形成——先诛杀匪首震慑宵小,合力清剿余下喽啰,然后分散追杀再合拢,剿杀完美收官。

    赵淮总算是体验到了‘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感觉,啥都不管无脑莽,反正有曹华在后面跟着,有恃无恐之下还真有几分悍将的风采。

    约莫半个时辰后,曹华故意放走了一小撮匪军去后面报消息,一千‘黑羽卫’在村落中汇聚。

    李百仁稍微讲解了下今天战斗的缺点和需要注意的地方后,便就地扎营休息片刻,冲向下一个村寨。

    赵淮这次不叫苦了,扛着白蜡杆大枪嗷嗷叫的往前冲,看的寒儿满脸黑线....

第四百三十五章 识时务

    杭州城外的茅山河一带,原本属于苏家的产业,如今又回到了万家。

    风景独树一帜的丁俸园,如今盖上了蒙蒙白雪,园林之中不少行伍粗人汇聚,大口喝酒大碗吃肉,把院子折腾的乱七八糟。

    万勤穿着华美长袍,客气的和诸多暴发户般的义军官员儿子打招呼,心底有鄙夷,可脸上的笑意却十分亲和,如同曾经对待京城的王侯将相一般。

    在杭州城破后,万勤带着些许家丁抵抗方腊军,演了场宁死不屈的大戏,与那些个充满傲骨的文人一样。方七佛如实把消息传了出去,大宋皇帝果然没有责怪万贵妃,恢复了他爹的封赏。

    万勤就此隐与幕后,凭借万家的作坊给义军铸造铠甲兵器,修缮城墙河堤,还得了个侍郎的官职。

    为了让万家恢复往日的风采,万勤每时每刻都在努力,和方腊建立关系,甚至想方设法娶了一名大将的女儿为夫人。

    可惜,运气好像从来都不站在万家这边,方腊等人不晓得西北禁军的战力,他却知道。大宋皇帝撤造作局、停运花石纲、减免税赋,已经消去了大部分民怨,赵氏已经统治两百年,百姓还是把赵氏当做正统。西北禁军抵达,只要连续打几场败仗,义军形势便会急转直下。

    可万家在夹缝中挣扎,万家就只剩下他一个嫡子,除了随波逐流还能做什么?

    如此想着,万勤离开喧闹的园子,回到了别院的卧房之内。

    远处吵闹声不断,万勤关上房门,不曾想却听见一声:

    “万公子,好久不见。”

    声音清冷,充满磁性,此时听起来却如同九幽厉鬼。

    万勤身体猛地僵硬,这个声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放在门上的手微微颤抖,冷汗从额头滑落,声音哽在喉头,却不敢呼喊院外的护卫。

    犹豫许久后,万勤稍微恢复了些,僵硬的转过身。

    屋子里燃着烛火,身着白衣的玉面公子,斜靠在太师椅上,端着一杯茶。

    旁边的绣床上,他刚娶的貌美夫人不省人事,身上盖着被褥,脸颊上依旧带着几分惊恐。

    “你老婆真棒,就是脾气大了些。”

    略显调侃的声音响起。

    万勤脸色涨红,身体微微颤抖,咬牙许久,还是缓步走到书桌旁坐下:

    “大人若是喜欢....尽情享用便是。”

    “呵呵呵....”

    曹华眼神微冷,放下茶杯:“听消息,破城当日万公子殊死抵抗,最终不敌被方腊囚禁。这囚禁的方式,有些与众不同。”

    万勤眼角跳了几下:“.....苏家当年的事儿,是我爹一手操办,我没阻止,也没怂恿。我已经听大人的话揭发了我爹,最终导致我爹郁郁而终......万家分崩离析,我作为家主,总得想办法东山再起。”

    曹华点了点头:“杭州城破,是你动的手脚?”

    万勤或许是自知难逃一死,逐渐放松下来,平淡道:

    “以修缮加固城墙的名义,挖空了水门的地基以木柱沙袋支撑。为防监工发觉,事先给知州赵霆和检查的小吏塞了银子。破城当晚拆掉木头,沙子被洪水冲走,城门自然就塌了.....不过,即便没有我,杭州一样会破,无非晚一两天的事情,杭州守军的反应,大人想来也看到了,我这么做,还少死了很多人.....”

    曹华手指轻敲椅子扶手:“其实你挺识时务,就是你妹有点烦人,整天在圣上身边吹枕头风找我麻烦。”

    万勤摇了摇头:“万家被大人一手打垮,贵妃没了依仗,不过是蔡太师、王相的传话筒罢了。我万勤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付都督的意思,惹不起,求自保罢了。不小心惹了苏家,落得现在家破人亡,是我万家咎由自取,都督要赶尽杀绝,我无话可说。”

    曹华沉默片刻,指了指床上:“方才我进来,破城的事儿已经问过她了,她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现在给你个机会,用你的命换她的命,你换不换?”

    万勤摇了摇头:“大人要杀我,说什么都会杀,何必用这种手段折磨人,有什么要求我答应便是。”

    曹华勾了勾嘴角:“禁军抵达,杭州必破,凭借你在杭州‘宁死不屈’的表现,圣上恐怕还会对你有所嘉奖。投方腊的事儿,我替你保密。”

    万勤仔细思索了下:“大人要我做什么?”

    曹华看向床头:“还没想好,听话的活人比尸体有用,这个道理万公子应该明白。”

    屋里安静了片刻,万勤终是点了点头。

    “外面有些什么人?回去得带个人头,不然朝廷不知道我来了。”

    “身份最高的是吕师囊的儿子吕麒,我...把他叫过来?”

    曹华摇了摇头,起身便出了房门。

    万勤身体晃了几下,此时才觉得背后被汗水浸湿,双腿忍不住的打颤。

    万勤走到床边,掀起被子看了眼,上面的女子手上依旧拿着剑,衣衫完好无损,只是脖子上有一条血口。

    ‘她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

    万勤深深吸了口气,手颤抖了几下,凑到女子的鼻子前,良久,才长长吐了口气,跌坐在地上....

    -------

    曹华背着手,走过曾经和苏香凝一起欣赏过的花花草草。景色还是以前的景色,只可惜江南再不是那个烟雨朦胧的江南。抬头看向冬日的圆月,或许远在汴京的傻姑娘,依旧趴在铺子楼上的窗口,等着他回去吧。

    “豹子,豹子...”

    “喝!他奶奶的...”

    嘈杂的声音从园子传来,破坏了景色的唯美,也打乱了人的思绪。

    曹华叹了口气,缓步走进满是酒坛、骰桌的院子,方腊军的诸多高官子弟聚在这里,穿着文人的袍子,腰间背上却带着刀剑,看起来不伦不类。

    随意扫了一圈,曹华抬手拍了拍身旁正在举着坛子喝酒的年轻人:

    “小老弟,借刀用用。”

    “你他娘谁啊?”

    年轻人满脸的戾气,回头瞧见不认识的生面孔,抬手就是一拳。

    曹华抓住拳头,从他腰间拔出刀顺势抹过脖子,同时高喊了一声:

    “吕麒是谁?”

    喧闹的院子中有个汉子回头,瞧见倒在地上抽搐的同伴愣了下。

    继而就是寒光一闪。

    血柱冲天而起,几十号方腊军贵公子察觉不对劲,茫然转过头,只瞧见院子里倒着两具尸体,方才喊话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第四百三十六章 动如雷霆

    七万多禁军拔营启程,刚刚离开之内崇德县境内,朝着杭州稳步进发。

    康王的马车和家眷,被护在大军的中心,王禀坐在车架之中,和康王聊些个军伍的事情,派出去的先行部队偶尔也有战报传来,不过刚刚启程,大部分军队还没到位。

    康王自幼对战阵的兴趣就比较大,熟读兵法精通韬略,只可惜从来没机会施展。如今跟着西北禁军平叛,虽然没法亲自操盘,但过过嘴瘾还是可以,从平方腊的说到抗辽金败西夏,又说道对军政的看法,两天下来都没停过,王妃跑过来劝了几次都不愿回去休息。

    王禀也是成名已久的将领,本来只当做陪康王唠嗑,可聊着聊着,便发现康王是真在琢磨这些事情,绝不是一时兴起,恐怕已经琢磨很多年了。什么提高武人地位,培养并重用名将,什么‘官职冗滥,军旅不精’等等,简直说道王禀的心坎里。不过对于调西军到北方驻守,防止金兵灭辽南下直取汴京驰援不及之类的话,王禀还有异议,不说太原等关隘,光汴京就常驻禁军二十万,金兵若是能打过来,童贯大将军还不得把上面的脑袋也阉了?

    为此王禀还和康王争论的面红耳赤,差点吵起来。

    康王脾气挺暴,不过架子从来都不大,和王禀争论了半天,觉得对方是个榆木脑袋,有些话也不好开口,便也不说了,转而看向了马车外。

    大军已经离开县城,其他的先遣部队都有消息传来,曹华带兵出去却半点消息都没有,康王不禁有点担心:

    “王将军,曹华携一千步卒肃清北路山野,三天没有消息传回,可曾派斥候前去查看?”

    王禀也有点担忧,毕竟这是他下的军令,万一康王女婿死在山沟沟里,他的军旅生涯估计就到头了。

    王禀琢磨了下:“曹都督即便攻不下关卡,自保绰绰有余。杨家庄易守难攻,恐怕正在想办法。”

    康王算了下时间:“三天打不下杨家庄的话,等抵达杭州估计都到了年关,唉...”本想说王禀不按兵力乱发号施令,可主将排兵布阵,他也不好指手画脚。

    王禀对此只是笑了笑:“为将者,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一路顺风顺水日后遇上强敌必然栽跟头。曹华的安排末将心中有数,只要十五天内抵达杭州,兵力损失不过半,便算不上失期之罪。”

    康王听到这个总算安心了些,点了点:“这应当没问题,曹华还带着一百黑羽卫,十五天打不穿北路的话,以后也不用带兵了。”

    正说着话,浩浩荡荡的禁军队伍前方有快马飞驰而来,逆流而上朝着马车这边过来。

    康王转眼看去,脸色便是一僵,刚出去三天的曹华,竟然孤零零跑回来了。

    带兵打仗主将一个人跑回来,要么是手底下全军覆没,要不是啃不动跑回来诉苦求援。

    王禀倒是半点不意外,他昨天就在等着曹华回来求援,连劝曹华回京安心抓贼的言辞都准备好了。

    踏踏踏——

    马匹很快到了车架前,曹华抗着丈八马槊,上面还挂着个包裹。

    王禀挑开车帘,脸色不喜不怒,颇为威严的开口:

    “曹华,你当率军在杨家庄肃清匪军,无故为何回来?”

    康王也是皱着眉:“曹华,可是杨家庄打不下来?”

    曹华单手持着马槊,直接把槊锋上的包裹放进马车里:

    “世子殿下带头冲锋,六十来里十一个村寨,昨天下午就拔完了,步卒在高桥一带等着,我抽空去了杭州城一趟打探消息,这是吕师囊长子的人头。”

    康王微微蹙眉,低头看了看带血的包裹,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

    王禀满眼不可思议:“三天时间你去杭州跑了个来回?”

    曹华微微蹙眉:“有问题?”

    王禀一愣,旋即笑了下:“嗯...一千步卒两天行军六十里倒是轻松,可沿途攻城拔寨,实在有点...”

    曹华懒得解释,当下也只是按规矩问道:

    “北路山野已经肃清,末将是就地扎营等待还是继续行军?”

    王禀还是有点不信,想了想:“曹都督就地扎营等待即可,若遇战机,可随机应变。”

    曹华点了点头,驱马飞驰而去。

    康王琢磨了半晌,此时轻轻摇头:“一千步卒怎么想也不可能两天攻下十一个匪寨,不吃饭睡觉时间都不够。”

    王禀也摸不清头脑,稍微琢磨了片刻,便有斥候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几分震惊:

    “将军,刚有探子传回消息,北边有一千黑羽卫直逼杭州,沿途村寨闻风而逃退守城池,敌将吕师囊携兵马两万前去围剿,好像是其子被曹华斩杀与茅山河一带。”

    “一千黑羽卫?”

    王禀满眼错愕,要是一千黑羽卫,冲不垮的估计只有金兵的‘铁浮屠’,两万匪军去围剿他都觉得有点勉强,毕竟世上能追上黑羽卫的骑兵都找不出几只,更别说步卒了。

    王禀蹙眉思索片刻,抬眼看向康王:“王爷,圣上何时把黑羽卫调了过来?”

    康王略微思索了下,便反应过来,大笑道:“肯定是禁军乔装的,古人云:‘功心为上’,方腊军中头目多是江湖贼子,对黑羽卫早已经畏之如虎,听到一千黑羽卫飞驰而来,三千人以下的村镇肯定闻风便逃,怪不得能两天拔掉十一个村寨,估计后面就没打仗。”

    王禀恍然大悟,琢磨了下,微微皱眉:“法子倒是可行,不过黑羽卫与正统军伍的区别极大,曹华这样带兵,恐怕不妥....”

    “兵不厌诈,以弱克强能打赢就行。你若给他两万兵马,他自然会用正常打法。”

    “呵呵呵...王爷说笑了...”

    ------

    回到高桥一带驻扎的营地,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一千步卒除了在杨家庄有所损伤,后面一路碾过去基本上没遇到抵抗,人还没到村寨的匪军便逃的干干净净。

    营地之中,李百仁和在典魁司衙门里一样站在高处打鸡血,顺便教这群新兵蛋子一些阴险手段。李百仁长的人高马大一脸络腮胡像个莽夫,阴成老狗般的打法在黑羽卫出了名,大规模集群作战或许作用不大,放在小团体中却非常合适。

    赵淮这两天无往不利,显然有点膨胀,叉着腰和大将军般站在李百仁跟前当摆设,时不时点头摇头一副运筹帷幄的做派。

    曹华看的好笑,并没有打扰李百仁慷慨激昂的演讲,在营地外围叫来了寒儿。

    寒儿对带着一群拖油瓶出门办事有些不情愿,提着剑声音清冷:

    “公子万金之躯,岂能来干这些杀鸡撵羊的小事儿?要我看,童贯应该把主帅的位置让给公子来做,他一个宦官,凭什么和公子比?”

    曹华抬手在寒儿脸色捏了下:“公子我也是宦官,阉党三巨头之一。”

    寒儿被捏住脸蛋,不敢动弹,只是小声嘀咕:“公子虽是内朝官,但没有净身,不算宦官。而且现在有正经武职了。”

    曹华呵呵轻笑:“对啊,好不容易有个正儿八经的官职,得珍惜。”

    寒儿身形笔直,略微琢磨了下,又问道:“公子,接下来打哪儿?”

    “一千人没啥大用,县城都打不下来,嗯....让陆老头找艘船把衙门里的火炮运过来,按时间来算应该成型了,运到江南估计也围住了杭州,乘此机会试上一试。”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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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蛋蛋子f‘‘月冷油灯尽’‘德芙洛伊’‘南宫☆杀神’‘菜心1’‘北海屿沙’‘读者1228212786181910528’几位大大的打赏,多谢一直投月票、推荐票的大大。

    有点卡文,这几天跟新有点慢,各位大大体谅一下。

第四百三十七章 大都督炮

    接下来的日子里,曹华便在村头械斗的日子里度过,一千‘黑羽卫’在杭州附近横行霸道的消息也传了出去,一阵风似的来回刮了几遍,便把大军北侧扫的干干净净,余下的县城交给后方大部队收拾。

    黑羽卫以前出门办事也这样,平平常常没什么亮点,不过一旦放在禁军身上那就不一样了,短短几天连克数十个村寨敌军非死即逃的惊人战绩,让刚刚过来的西北禁军瞠目结舌,而睦洲守军更是感觉到了无敌般的寂寞——难得这世上就没有一合之将了吗?

    曹华已经‘武安天下’,也不稀罕‘势不可挡’之类的小名声,对外都说是赵淮带兵攻城掠地,也算是给尚未崭露头角的小舅子镀点金,这也是康王让他带着赵淮的一点小心思。就这样直来直去莽了些日子,赵淮还真闯出不小的名气,‘勇冠三军’之内的称号都冒了出来。赵淮性子本就不怎么稳重,就差把‘勇冠三军’几个字刻在背上。

    亲王嫡子未来只能是安分守己的国公爷,不可能真的带兵打仗,曹华对赵淮的飘飘然也没有阻拦。

    时间来到十一月初,童贯率领的禁军抵达了杭州城,两次攻城未能奏效后便开始围城。方腊军抵抗极为顽强,看情况不围到弹尽粮绝不可能破城。

    曹华带着一千杂兵,自然不可能跑去攻城当炮灰,只是在杭州城周边游荡,清剿流亡匪军,攻无不克不假,但人太少,放在整个江南的战场上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禁军这一围,就是一个月,眼看就是年关将近。

    直到十二月初二,杭州城外的港口上,一艘商船的停靠,才让局面发生了些许变数。

    ----

    深冬以至,风河渐冷。

    船着破袄的纤夫,拖拽着粗绳让货船逐渐靠岸,码头上早已经没了来往如织的游人与画舫,禁军在此驻守,军旗猎猎,时刻都有军备辎重从各地运来在码头卸下。

    曹华来到商船停靠的码头旁,黑羽卫守在两侧,踏板放下,两个典魁司主薄从上面下来:

    “参见都督!”

    “辛苦啦。”

    曹华从主薄手中接过册子交给寒儿,然后让码头的力夫开始卸货。

    ‘咕噜咕噜’的车轮身中,十余个力夫在冬日寒风中吃力推着硕大的‘木车’下船,上面用红布绑缚,可以看出圆柱体的轮廓,亦有些许人扛着木桶,小跑着往码头停靠的马车上扔。

    曹华吓了一跳,黑火药可不怎么稳定,这摔一下还不得把码头掀到天上去。他脚步迅猛闪到跟前接住火药桶,嘱咐搬运工轻拿轻放后,才回到了货船旁。

    寒儿拿着册子,每搬下来一样东西便记一笔,认真念叨:“大都督炮四门,其中铜炮两门,铁炮两门,虎蹲炮两门,火药四十桶,实心弹一百枚,开花弹二十枚,千里镜十支......”

    曹华听了半天,微微皱眉:“就这么点?”

    典魁司主薄听见这话,脸上有些肉疼:“禀都督,工匠琢磨近两年,花了几十万两白银锻造了几百根大铁棍,只有不到十个能用,这次就拉过来一大半。这些开销大部分都是您府上贴的银子,这么搞的话国库都扛不住...”

    曹华想了想,也只得摆手:“罢了,技术成熟有了经验,造价自然就下来了。让衙门把那些工匠好好保护着,都是宝贝疙瘩。”

    四尊大炮份量极大,单个质量约莫两千多斤,以现在的工艺造出来没问题,不过量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曹华抚摸着做工精美的‘大都督炮’,连底座炮架都用的黄花梨木,还雕着花纹,眼中有欣慰不假,但更多的还是暗暗嘀咕了一句:这群工匠是真不心疼银子...

    --------

    四门大炮加几车货物装好后,被力夫推着前往扎营的地方,货船也准备收起踏板离开。

    曹华牵着马匹,准备护送一对金疙瘩返回营地,余光忽然发现,货船上跑下来一个高挑的小妇人,身着藕色粗布衣裙,用绢布抱着发髻,看起来像是船上的厨娘。

    曹华微微蹙眉,偏过头仔细打量。小妇人双腿紧绷修长带着几分野性,充满张力的身段儿也很难遮掩,埋着头就往码头上钻。

    码头上驻扎着大批禁军,瞧见有人乱闯自然上前拦住呵问。

    小妇人好像有些着急,也不敢回头,只是小声与禁军交涉。这鬼鬼祟祟的动作,自然让码头的驻军起疑,当即便要拿下查问。

    小妇人明显慌了,慌不择路的绕过守卫,一头冲向河里。

    “站住!”

    “抓住她!”

    码头上顿时嘈杂起来。

    曹华已经走到跟前,伸手抓住小妇人的腰间系带,把已经跃出河岸的小妇人,硬生生扯了回来。

    “呜——”

    清脆的娇呼响起。

    小妇人用袖子挡住脸,也不回头,就是闷着头继续往河里冲。

    曹华脸色微冷,让跑过来的驻军退下,然后抬手,就在她屁股上来了一巴掌,力道很大,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小妇人猛地哆嗦了下,不敢再动弹,香肩微微发抖,不出片刻,便响起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转过来。”

    曹华眉头紧蹙。

    小妇人抽泣了两下,犹犹豫豫没有动作。

    啪—

    “呜呜——大人,别打了,我错了...”

    荆娘子连忙转过身,强行压住抽泣的声音,带着畏惧,眼神躲闪的望向曹华。

    峨眉如柳叶吃疼微微蹙起,内媚的眸子泪汪汪,略显成熟的脸颊上不施脂粉,贝齿轻咬朱红唇瓣,胸脯起起伏伏,不时的发出抽泣声。

    “谁让你来的?”

    曹华面色严肃,抬起右手作势欲打。

    荆娘子手儿掩在身后,却不敢躲。只是委屈的看向曹华,带着几分祈求。

    “第几次了?说了多少次别一个人乱跑,你记不住还是没当回事?”

    “我...我...”。

    曹华一阵恼火,抓住荆娘子的手腕拉到怀里,抬手又‘啪啪啪—’打了几下。

    “呜——”

    荆娘子用力摇头,抓住曹华的手,哭出了声:“曹大人...我...我知错了...”

    曹华松开手,说了声:“回去。”转身便走。

    荆娘子泣不成声,瞧见曹华拂袖而去,迟疑了下,又小跑着跟上:

    “曹大人...曹大人...相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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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都督介绍:
“以前我是大宋的夜天子,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身为珠宝商的他,穿越到类似北宋末年的乱世,成为一个古代权奸,前身恶行累累结仇无数,面对诸多想要将他杀之而后快的美人和名士,他为求自保说出了这句话。事实上他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是好人,不过细节上可能出了些小问题,一顿操作后,被惊呆了的众人发出悲愤怒吼:“我信你个鬼,以前你是大宋的夜天子,现在你只想把‘夜’字去掉!”————————————————注:架空历史,纯属虚构。有百万完本人品保证,喜欢的大大放心收藏养肥。逍遥小都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都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都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