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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贵族丑丑     天下第一医馆txt下载     天下第一医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明王绝迹!

    “杀!”那先生再无二话,目光中也是厉光一闪,冲着那头领一声轻喝。

    而此时实际上他们不杀也不行了,满场安寂之间,墨白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并且纵身而上,这一次,他身形刹那由静转动,竟脚步狠狠一踏,身形飞天而起,长刀清亮,竟在雨中绽放耀眼荧光。

    “刀气!”后方,又传来一阵哗然,原来是那铁雄是兄弟们,此刻彻底惊住了。

    那马背上最靠前的头领,心中大惊,唯一能做出的反应,便是抬起了刀锋格挡。

    “乓……”一声脆响。

    刀锋断裂。

    “砰!”

    再一道闷响,他已头颅落地。

    一战而功成,威势巨大。

    刹那之间,这马队便已维持不住气势,有人骇然,亡命一催马背,轰然而逃。

    而墨白却是不管不顾,脸上已通红,再次挥刀,仿佛欲杀尽面前一切人等。

    那先生眼看刀锋袭来,顿时心神大骇,口中一声大叫:“道师……”

    满场目光之下,一柄长剑横空,青色光芒大放!

    “轰!”

    一声巨响,墨白身形骤然倒退几步,嘴角一丝血线垂落。

    “竟然又一位登堂入室的师者!”远方再次传来惊声。

    墨白缓缓低头,望了一眼手中已经断裂的刀锋,他胸脯已鼓荡如雷,呼吸急促。

    此时,没有人知道,他体内仿佛正有烈火焚烧,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再次抬头,他连眼里都已鲜红一片,所见一片血色。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成就,可惜,今日你必须要死……”那马背上一道人影出声,随之不见如何动作,便已飘然落地。

    手中长剑,依然绽放青色光华。

    “是吗?”墨白身躯再次挺立,扔掉了手中刀柄,双眸一凝,竟空手向那道师而行!

    很显然,他空手也无惧!

    “倒是狂妄!”那道师口中轻吐,但却并未弃剑公平一战,反而当即便是长剑一个剑舞,已直刺向墨白,显然,他要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击杀墨白。

    但岂料,就在剑锋迎向墨白咽喉之事,却只见墨白身形一闪,速度快到毫颠,竟刹那之间近了身。

    而从这一刻起,这位道师就再也摆脱不了墨白,拉不开距离。

    一改先前飘逸,此刻的墨白身形刚猛,出拳,则拳风如山倒。

    出掌则掌风令地遥。

    浑身上下仿若钢筋铁骨一般,招式之硬朗,令得这位道师不得不左闪右避,那手中长剑反而成了累赘。

    他心中狂跳,须发劲舞,心知还是轻了敌,应该第一时间就拉开距离,不容他近身。

    而且此时此刻,他也发现了端倪,这明王身形劲风不对劲,而且呼吸急促,每一击过后,嘴角自行溢血,竟似有走火入魔之状。

    他心知若是缠斗片刻,这明王说不得会自行而亡。

    但他已失去了机会,此时根本无法缠斗,他只能疲于奔命阻挡那不知为何,竟刚猛到令他都心震的拳风。

    他不知道,此乃八极拳。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级定乾坤!”

    此刻墨白强自挥发昨夜吞服的那颗归元丹之力,劲透全身,施展八极拳,是何等威力惊人。

    “砰!”终于一声巨响,那道师人影翻飞,一口鲜血长吐。

    这一次墨白不知为何,没有再保持先前身不染血的模样,反而,就在那道师横飞之际,不顾他喷出的献血,就仿佛杀到了狂暴,身形迎着血光一把跃起,就在那道师惊骇的目光之下,一拳自下而上,震碎了他的心脏。

    ……

    “砰!”

    一代道师横尸当场。

    墨白落地,静静的望着那尸体,嘴角轻轻自语了一句:“我自归师父门下,传承医武二道,虽因身体缘故,向来只以医道名世,但即便如此,我也从不敢在武道上为师父丢脸,同阶之战,我岂能败于你手中!纵然我身已残,你也必败……”

    此刻那唯一还没逃的先生,见此一幕,顿时心神剧颤。

    “谁的人?”墨白却没有去杀他,而是站在原地,血红的目光挑向他,低声出口。

    那先生手中握着刀锋,眼皮直跳的看着他那双血红的眸子,最后惨笑一声,当着墨白的面拔刀自刎!

    “砰!”

    他跌落马背。

    “咳咳咳……”墨白再次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拿出了手帕,缓缓捂住嘴巴。

    他没有向回走去,就低着头咳嗽,一动不动。

    满场却早已无声。

    这一场,刺杀,似乎就此落下了帷幕,却令人感觉不真实。

    最终的结果,怎么可能是这样?

    这被上清山两个法士就给打的重伤的明王,如今竟然独自一人斩了这场袭杀之敌,更是大发神威,斩了一尊在当世并不多见的道师!

    太多人实在无法相信这个结果。

    ……

    满场似乎已经没有了敌人。

    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都死了!

    张邦立高坐马背之上,他浑身早已僵硬。

    目光呆滞的望着那站在那里剧烈咳嗽,依然仿佛弱不禁风的身影,再看向这满地残尸。

    此时他不得不茫然,这可当百人敌的明王,哪里有一点像是连车马都经不得,只靠残余生机强撑,今日就注定丧命之人。

    他苦心安排一番,到底是在干什么?

    要杀了一个在十六岁便已登堂入室的皇家明王?

    他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此刻在雨中,他已浑身冰冷,不知该如何收拾这一切。

    “保护殿下!”

    “快,快,快!”

    突然,这山间小路之上,有呼喝声由远及近,无比急促。

    “咚咚咚……”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四方传来。

    终于打断了现场人们的呆滞!

    墨白眼中血色已褪去,脸上也已再次苍白无光,他站在那儿,缓缓抬起头,眸光中似乎都已没有了神采。

    他不敢动,一动便可能倒下。

    胸口还有一股微弱之气,在保他性命不失,但,他自知,自己真的命不久矣……

    只能目光抬起,望向铁雄方向,嘴角轻声道:“铁雄!”

    这一刻,铁雄也终于从强烈的震惊之中惊醒过来,看着那朝他看来的人影,不知为何,突然心念电闪,仿佛刹那醒悟过来,他动了。

    催动马匹,在现场遗留人眼中奔向了墨白。

    张邦立也回过神来,望见这一幕,他心头微震,但眼中却有犹豫不敢开口。

    “六爷……”到得近来,铁雄一望他脸色,以及那双已无神光的眼睛,顿时大惊。

    却见墨白微微摇头:“带我走,不能交给皇家!”

    墨白很清楚,自己经不起再一次的算计了,落到皇家手上,恐怕便真的必死无疑了。

    此时的铁雄,再也不质疑他的话,一把将其拉起,置于身后,二话不说直朝着津海狂奔而去。

    “殿下!”张邦立眼见这一幕,终于朝着那疾驰而去的铁雄爆喝道:“贼子尔敢,放下殿下!”

    铁雄哪里听他的,冲着那还站在一边,正扶着陈师弟的几个师兄弟,一声高喝:“走!”

    从头到尾这些师兄弟都还没有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但,此时,也来不及多问,二话不说,便自冲着山林冲去。

    “追,快追!”张邦立顿时大急,冲着两名先前没来的及动手的警卫连忙吩咐道,自己也已经是打马追去。

    但却不想远远传来一道声音:“张邦立,只因本王在平京城对你言语多有冒犯,你便敢勾结张丹师,蒙蔽父皇,想要暗害本王性命。今日更是派人于路途袭杀本王,简直无法无天。本王不杀你,将你交予父皇调查处置。禁卫听命,即刻拿下张邦立,严加看管,送返京城。从此刻起,本王只信铁雄一人,自会在其护送下,前往明珠就封,任何人不得再派一兵一卒追赶本王,谁敢追来,一律以谋反之罪论处!”

    这道声音中气十足,传遍四野。

    而四方还未来得及离去的人,却是刹那之间彻底呆滞了。

    目光全部望向了,那正欲打马急追的张邦立。

    而张邦立,顷刻间便是浑身一颤,脸色一片苍白,再也御不了马。

    “砰!”一声轰鸣,他跌落在地。

    而那两名禁卫,也是面色骤变,一时间急刹马缰,不敢再追,对视一眼,却是不得不下马,拿下了张邦立。

    即使他们两人是陛下钦命来配合张邦立的,但此时此刻明王这一番话说出,他们却是不能不听明王之命。

    眼看着那靠在铁雄背上得瘦弱身影,就此没了声息,在雨中,缓缓没了踪影。

    当然,此时他们意识不到,这背影其实已昏厥!

    他们更意识不到,这背影今日消失,会那么彻底,一转眼很多年之内,都再无人见过他!

    其实此刻也没有人来的及去想这些,更没有再跟随明王,心存不轨的心思,登堂入室,岂能那么好算计?

    此时,更多的人,是要马上将这注定引爆平京城的惊天大事,传回去。

第四十七章 消息{二合一不分章了}

    傍晚时分的平京城,似乎除了因为整日不休的大雨,而稍显的静逸了一些之外,就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明王的离开,仿佛根本就不能给这座城市带来任何波澜。

    民间依然延续着自己该有的生活节奏,那座雄威宫城,也依然威严的耸立在雨幕之中。

    定武帝此刻就背负着双手站在书房窗口,目光静静打量着昏暗的天空下,那连成线的雨帘。

    他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眼看着天空一点点的昏暗,他眼眸中还是不免浮现了丝丝复杂望着远方,嘴里喃喃道:“消息应该快传回来了……”

    即便是一颗帝心坚定如铁,但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他也还是无法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只不过这缕杂念,却只是在心中一闪,便自消失了,重新坚定下来。

    若明王一命,能让他在挽回这万里江山路上多走一步,那又有何不舍?

    缓缓转身,他面色已恢复平静,重新坐下,眸光里再不留丝毫感叹,而是慢慢沉吟下来,开始思索消息传回来之后的事情。

    那黑衣刺杀之人,的确是他派出去的,这些人全是皇家秘密培养的精锐死士,专门隐藏暗中,做些见不得光的任务。

    按照他们的计划,为了逼真,不留破绽。

    这群黑衣刺客会在与兵士的搏杀之中,死去大半,随即将与两名定武帝亲卫决战,最后两名亲卫将会大展神威,杀掉大部分的黑衣刺客,但同时,明王也会遭仅剩的黑衣人挟持而去。

    而紧接着便是一阵追逃,很明显,皇家自然不能让这次刺杀成功,否则威严何存?

    黑衣人最终当然是逃不了的,但当终于追到他,他无路可走之时,试图用明王性命相挟,相持片刻之后,露出了破绽,原来其手中的那明王竟不知什么时候被调了包!

    黑衣人自刎而亡,明王却不见了踪影,不知死活!

    是被他的同伙接应走了吗?

    这是最大的可能。

    大批兵马赶来,彻夜封山,连续搜查,但最终,却一无所获。

    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有数名兵士在追捕的过程中诡异的消失了,然后,便是立刻扩大搜查范围,并且周边省份一同协查。

    过不多久,便有人传来消息,曾有见过数名消失的男子出现在东山省范围内,并且有人注意到他们之中私有一人极像那明王。

    但只是踪迹一闪,便再次消失不见。

    至此,这场悍然袭杀,算是落下了尾声,之后便陷入了长久的追查之中。

    很明显,这是有内奸,里应外合抓走了明王!

    至于为何要抓走明王,这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什么人做的这件事。

    毫无疑问,得从那消失的兵士查起,也从这里开始牵连到一个个国朝人士,从底层往上查,一点点来,持续换血开始!

    ……

    定武帝静坐在书房里,眼眸中光影闪过,他已经开始思索着,什么位置交给什么人,很显然,这一次,已经安排妥当,他并不觉得会出什么问题。

    毕竟谁也想不到,国朝亲封明王,会在京畿地界被刺杀,更是在上清山刚刚这么做之后,谁还有胆在动他的虎须,所以这一次有心算无心,又安排的如此妥当,定然会成功。

    这时,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内侍躬着身子出现在门口,目光一瞟那正在沉思的明黄身影,不敢大声打搅,来到近前,才侧身躬下,声音极为轻柔道:“陛下,晚膳您还是在御书房进吗?”

    话音落下,他面前的定武帝却是头也没抬,毫无动静,仿若根本没有听见。

    内侍见状,不敢再出声,躬下身子缓缓后退。

    他心知此时此刻,陛下哪里能有进膳的心思,定是在思索那远方明王之事。

    然而,却没有料到,就在他快要退出御书房的时候,定武帝却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眸光一晃,抬起头来问道:“皇后可用膳了?”

    皇后?

    内侍一顿,微微抬起头来,眼神意外的看向定武帝。

    正好看见定武帝眼中那一抹漂浮,他一辈子跟着定武,若说最了解定武的人是谁,他绝对算一个。

    此时心中瞬间明悟了,明王之事,陛下隐瞒了皇后,到了此时此刻,明王恐怕已经……

    陛下终究是愧对皇后,心中不忍了,他连忙道:“娘娘宫里还未曾传膳!”

    “嗯,摆架吧!”定武帝声音似有些低沉,但却没有犹豫,直接起身,朝着皇后宫中而去。

    ……

    内侍并没有猜错,此时此刻,定武确实突然想到了皇后。

    对他来说,到了这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不会犹豫。

    但他却深知,对于皇后来说,却恐怕难以接受,虽然明王并非多么出众,甚至极为不堪,但皇后却因多年分离,对他却依然骨肉情深。

    所以这个计划,他根本不敢被皇后得知。

    此时消息就要传回来了,皇后恐怕难以承受,他心头暗叹,决定去陪着皇后。

    ……

    “陛下,您知道吗?昨日皇儿来见我,可是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皇后头戴金钗玉凤,一边替定武夹菜,一边满脸笑意道。

    饭桌上,定武知道只要来了,肯定是绝不可能避免提到明王的,但这刚坐下,皇后便提到明王,却还是令他心中一顿。

    “哦?”定武含笑,表面不漏一丝异样道:“皇儿可是又来向你告状?”

    其实看皇后满脸笑意便知道这一次可能是好事,但是他还是情愿这么问。

    “告状?”皇后娘娘微微一顿,随即却是连连摇头道:“陛下,这次您可没说对,皇儿其实很懂事的,他不但没有抱怨。还孝顺的狠,昨晚啊,他就跪在地上,怎么说也不肯起来,非要为我治疗腿疾呢!”

    老宫女站在一旁伺候着,此时瞥了一眼皇后,她就知道,皇后今天肯定会忍不住向陛下夸赞明王。

    定武帝这一次倒是真的一愣,显然没懂:“他给你治疗腿疾?”

    “嗯,陛下,您想不到吧,皇儿其实天资聪敏的狠,早在幼童之时就在民间得遇医道高人,学得一身岐黄之术,假以时日,说不得皇儿就能成为医道巨子!”皇后语气轻快,显然高兴极了。

    “得遇高人?”定武帝顿时眼中一沉,若是平时,他不会打断皇后兴致,但今日,他觉得应该让皇后清醒一下:“皇后,皇儿在回宫之前的一切生活轨迹,都已经详细勘察过,哪有什么医道高人伴其左右,真是满口胡言妄语!朕早就说过,文武功德其次,但品性却是必修之,不可太过纵容皇儿!”

    定武帝板起了脸,但却不想皇后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依然笑吟吟道:“陛下息怒,我如何不记得这些,其实刚开始啊,我也不信,只当他孝心可嘉,可是陛下,您看看这个……”

    皇后不恼,放下手中筷子,从自己身上取下一个小小荷包。

    “这装的什么?”定武帝目光看向荷包。

    “陛下先别急,您肯定想不到这是什么东西!”皇后很神秘。

    小心将荷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随后亲自打开,递给定武道:“陛下,您看看,可知这是谁人为我开的药方?”

    这张药方,当然不是那张“毒方”,而是明王所开的那副外用熏蒸之方药。

    “咦,药方?嗯,这书法倒是未曾见过,哪位太医手笔,极好!”定武帝接过,一眼望去,便是点头赞许道。

    “您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皇后笑道。

    定武帝呵呵一笑,直接看向最底下,一般药方都会有医者都会签下名字。

    可是当他看到最底下,当场便是一愣:“墨白?”

    随即,他愕然抬头,盯着皇后,却见皇后笑吟吟道:“陛下想不到吧,这是皇儿昨晚当着我的面,亲手为我书写的药方,原来他不但早已熟通文墨,而且竟还通医道,今早就已经让常妈妈将这方子拿去给太医院瞧过,他们都说可用呢!”

    “皇后,这字,皇儿真是当你面写的?”定武帝明显有些不信。

    这下皇后有些不悦了,道:“陛下这是不信皇儿还是不信我?”

    “皇后勿恼,只是皇后应该记得,就在月前周博士还曾向朕请辞,不愿再教导皇儿……”定武帝,意思很清楚,他连字都认不全,何谈写药方,还是这样一笔好字?

    皇后闻言,脸色却是微微一沉,沉默了一下才道:“陛下,皇儿早已通晓文采,但两年里,我常常为此责罚他,但他宁愿承受,也始终不透露……他还是不喜欢这宫里啊!”

    定武帝听的再次一愣,他如何听不出皇后的意思,明王会是藏拙?

    突然,他脑海中好像有光点一闪,那是昨日,明王在御书房门口晕倒,又突然醒来之时,他与明王对视那一眼,那是一种,自己从未在皇儿眼中发现过的眼神。

    那么清明而纯粹,一望便可知其人绝不愚钝!

    他眼神又看向了那方子,心中不知为何,也觉得是有些不对,但随之便压制了,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也没什么意义了,只是微微一笑,轻声道:“若皇儿当真有此才华,那是极好的!”

    皇后此时兴致却是不高了,轻轻点头道:“陛下,我考虑再三,皇儿既然有意岐黄之道,他虽天赋极佳,但却还年轻,还请陛下为其择一位明师伴随左右,细心教导!”

    定武帝此刻真的有些接不下去了,对待天下人,他都可强势无比,唯独皇后,他亏欠一生。

    正想着如何应答。

    门外却是突然脚步声起,明显有人快步而来。

    这一刻定武帝心中确实罕见的紧张起来,他知道消息来了。

    皇后也抬起头来,向外看去,见正是那陛下身边贴身近侍,此刻脚步极快的朝着这边跑来,很明显是有急事了。

    她凤眸之中不免闪过一丝失落,虽然陛下待她始终很好,但实际上,自从墨白出生,她患下腿疾之后,定武帝每月里来她这里的次数其实并不多,所以难得有次机会两人相聚。

    不过,身为皇后,她却是知道该如何做这天下之母,失落淡去,脸色平静下来。

    “陛,陛下……”内侍身形微颤,低下头行礼,又朝着皇后:“皇后娘娘!”

    声音带着颤抖,令人一听可知那难以抑制的惊慌。

    定武帝却是面色平静,他还以为是消息终于传来来了,轻声问道:“怎么如此慌张,什么事?”

    皇后也是凝眸望去,此人跟随陛下多年,绝非不沉稳之辈。

    内侍缓缓抬头,那眼中闪动的惊容依然在继续。

    定武帝见他神色,心头却道:“这老小子,还真像!”

    内侍微微低头道:“陛下,津海那边有要事要向您禀报!”

    “说!”一听津海,他就知道定是此事无疑了。

    定武却并不离开,就在这里听。

    “陛下,臣妾先退下吧!”皇后倒不让内侍为难,轻声道,随即对着老宫女点点头。

    定武帝却是摇头:“无碍,这段时日国事繁忙,难得有机会陪皇后一起用膳,这老奴才能有什么大事?无需回避!”

    说完一眼看向内侍道:“说吧!”

    内侍没办法,突然又是一愣,明王又没死,为什么不敢当着皇后禀报,心道自己也是震惊太过,昏了头,连忙道:“陛下,明王车马就在刚才,在离津海三十里地之处,遭遇了刺杀……”

    “你说什么?刺杀?”定武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听一声娇叱骤然惊起。

    定武帝也是当即脸色便是铁青一片,双眸爆瞪:“说清楚!”

    内侍眼见定武帝模样,心中复杂的狠,却是只得连忙道:“傍晚时分,当明王车马途径……”

    随着他的讲诉,将当时现场情况,几乎一点点的还原出来。

    这间厅房之中,皇后与定武二人,脸上随着当时的情况,一点点的变化不休。

    尤其是定武帝,当他听到远远不止一拨人动手,身躯当即就是一震,此时他岂能还料不到,有环节出了问题。

    而皇后则是闻听兵士被杀完,明王遭遇生死危机之时,脸色彻底白了。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下竟然在方寸之间,夺刀杀人,一刀过去,三名黑衣人倒地身亡……又有六名此刻朝殿下冲来……殿下悍然出手,一人独对诸敌,顷刻间斩尽杀绝……直到这时,当时在场的人们才发现,殿下竟然已经登堂入室,成就武道宗师之境!竟有一道师与殿下争锋……殿下空手对阵那手持长剑的道师,最后一拳打死了他……”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定武帝已经不出声了,他只是盯着内侍的脸,一言不发。

    皇后也已经好一会没有再开口,就连那老宫女此时呼吸都抑制了,房间内只剩下内侍的声音回荡。

    其实从听到宗师之境开始,即便是皇后,也不得不眼里闪过茫然,她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茫然。

    因为这一刻,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内侍口中描述的人,似乎自己并不认识……

    内侍额头冒汗,他知道这很难令人相信,他自己也不信。

    但却不得不信,眼神看了一眼定武帝,心底有些发虚,但却不得不继续道:“殿下最后拒绝再有人护送,上了铁雄的马,与他二人疾驰而去,只留下来一句话!”

    房间里依然静。

    半响还是定武帝声音似乎镇定下来,缓缓开口:“什么话?”

    “殿下指认是张……张邦立,张总长勾结张丹师一起阴谋害其性命,随后又勾结他人公然行刺杀谋反之事,命令两名禁卫当场将其拿下,恳请陛下严查,为其做主,并称,为防止再次刺杀,其自行前往明珠,沿途再不接受禁卫保护!”

    ………………………………………………

    ………………

    定武帝站在黑夜里,已经好半响一动不动了。

    那内侍就站在他身后,却是不敢出声,他知道,此时陛下心中定然很难释怀!

    其实啊,此时定武帝,就如那张邦立目睹那一刻时一般模样,他亲自策划,准备要了明王的命,结果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那么愚蠢。

    “怎么样?”良久,定武帝长叹一口气,轻声开口道。

    内侍嘴角微张,却似有些不敢开口。

    “说!”定武帝背对着他,声音却是不容质疑。

    “张丹师被拿下后,并没有反抗,他交代了一些东西。”内侍低头道。

    “果然是他!”定武帝嘴里听不出意味。

    “张丹师说,他原本准备通知上清山和林家,但在得知上清山拿了九颗归元丹来为误伤明王恕罪之后,便知道上清山绝对不敢再杀明王,所以便只通知了林家,因为从张总长口中得知了林家想与上清山联姻,所以他们一定希望明王殿下死!”内侍缓缓道。

    “他为什么这么做?皇儿从未与他结怨,他为何一定要置皇儿于死地?”定武帝继续问道。

    “因为他说了谎,他的药石其实并未能激发明王潜力,他害怕陛下您问责,没敢说实话,但心底根本就没有把握明王殿下能活两日,甚至他根本就无法再准确看出,明王一旦经历车马,到底还能不能坚持到走出京城,所以他通知了林家,只要林家参与进来了,不管以什么方式,那么如果明王最终没有到达您的计划地就死了的话,最终您也就不会找到他身上去。”内侍答道。

    定武帝缓缓转身,目光紧紧盯着内侍:“他数度为明王诊脉,会不知道明王乃宗师?怎会认为明王必死?”

    内侍也纳闷不已,但却只能道:“他说曾数度给明王度气续命,明王体内若有内息存在,他必然会发现,但事实上是他什么也没有发现。不过……”

    “嗯?”

    “他说,不过他确实发现了明王的确有古怪,当日那药石未见效是其一!其二,明王似乎曾暗中警告过他,让他说实话!其三,那一日明王最后向您跪拜离去之时,按他当时的身体状态是做不到的,体内必定剧痛万分,但明王却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内侍继续道:“张丹师说,后来他曾仔细想过,却想不出所以然,但他有一个怀疑,他觉得明王一定是提前已经知道了张总长要杀他的计划。”

    饶是定武帝,心智如铁,这一刻,也还是不由,浑身陡然震颤了一下。

    老子杀儿子,定武帝敢做,却绝不敢让别人知道。

    内侍不待他开口问,已经主动道:“张丹师说,之前明王服过药石之后,体内本应该残余生机彻底燃烧,但诡异的却是明王不但没有这样,反而他那原本必死之态,竟似乎再一次有了死灰复燃之象,张丹师觉得,当时他那碗药,一定是被提前动了手脚。,而在他熬药的时候,明王的下人,曾刚好替他看守过一阵药汤。而从那之后,明王似乎两次暗中警告他,让他告诉陛下,他还有生机,不一定会死。最后见他不愿,甚至还当着陛下的面要换了他,另换一个御医为他诊脉……”

    定武帝听着这些话,微微闭了闭眼睛,他记起来了,当时墨白要换了张丹师,但自己因为根本就不想让多余的人知道这事,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他。

    “综上总总,张丹师认为,殿下定然是提前知道了一些什么!”内侍低声道。

    “有明王的行踪吗?”定武帝没有再问这件事,而是眼眸微微低垂道。

    内侍摇头:“明王离去时不让人跟随,当时再没有一个人敢跟着他,之后,咱们再去打探,只知道他已经进了津海城,因为无法派兵大规模的搜,所以暂时还没有消息。”

    “嗯!”定武帝缓缓吐出一口气,最后道:“张总长回来之后,让他即刻来见朕。”

    说完,挥了挥手,不再开口。

    内侍出门,定武帝独自沉默良久之后,房间之中,有两个字吐出:“林家!”

    这一次,林家真的犯了他的逆鳞,上清山敢动手,他林家居然也敢动手……

    ……

    林府。

    这么大的消息,林华耀自然不可能没有得到。

    此时,他面色半响都无法平静,愣愣的看着面前一脸苦涩的楚若才,良久才开声道:“你是说,明王不但并非垂死,而且还是天资绝艳的武道宗师,一人出手,斩了我们全部人,甚至连刘道士也被他杀了?”

    他每说一句话,脸色就难看一分。

    楚若才知道大人定难以接受,事实上他也一样,但最终只能点头道:“大人,是楚某失算了……我们中计了!”

    林华耀微微闭目:“中计?”

    “皇家恐怕早就设好了笼子就等着我们钻进去,他们竟然真的动用了刺杀手段,消除了我们最后的疑心,导致我们最终还是动手了。”

    “消除一切痕迹,必须确保不能牵扯到我们身上!”林华耀豁然睁开双眸,眸子里绽放最深沉的光芒,盯着楚若才。

    楚若才心神一紧,连忙点头道:“大人放心,好在是咱们多绕了一道圈子,最终将一切推到了铁雄身上,皇家就算知道是我们,也没有证据!”

    “铁雄,现在提铁雄还有用吗?”林华耀眸光微微垂下,并没有再发怒,而是冷静道。

    全天下估计都知道了,铁雄为明王挡刀,明王只信铁雄一个。

    “那也无妨,全天下也都只知道,那些人马打的是铁雄的旗号,就算不是铁雄,也是铁雄那些师兄弟所为,毕竟,有那宁儿之事转了一圈,明面上还是他们所为,和我们没有丝毫关系。”楚若才道。

    林华耀微微点了点头,不出声了。

    然而,楚若才此时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松了口气,但其实他却不知,坐在他对面的林华耀,此时并没有真的被他说服,事实上,远远比他悲观,他太了解定武了。

    “国朝已经呆不下去了,否则定要生变!”他眼中闪着阵阵精光,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却抬起头来道:“好,严密关注形势,绝不能让定武攀扯到我身上来。”

    ……

第四十八章 上清山,大笑话!

    雨幕倾城。

    夜已深。

    明王雨夜遇刺的消息,到了此刻,已经传遍整个平京城。

    对所有人来说,这消息都实在是太过惊人。

    很多大人物,在得知具体之后,都长时间凝眉,无法淡然。

    其实啊,不提明王遇刺这件事,就会掀起多大的波澜。单单只是明王突然之间就成了一个年轻的武道宗师,而且还是出手便斩落一位道师的性命,来作为其不可质疑的实力备注,就已经足以让所有人缓不过神来。

    要知道,在这平京城里,这几日明王好像牵动了天下风云,被大家关注,成为了最敏感的焦点。

    但实际上,别说大家,就是皇家或者林家这两个明王的至亲家族其实都从来没有将明王这个人本身放在心里过。

    大家伙关注的只是事件本身,明王这个人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只是一个起因,一个斗争的棋子!

    毕竟说到底,明王本身,在权贵眼中不过只是一个在民间长大,朝中没有半点根基的皇子而已,而且,还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走狗斗鸡,恶名满身的纨绔皇子。

    可以说在大家眼里,他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就算乃是皇后嫡出,也注定不可能继承大宝,能够在将来搅动权势风云。

    这样的闲散皇子,已经注定了一世庸俗,真正的大人物,又怎么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去关注?

    今日他走了,也就走了,大家心底根本就起不了半点波澜。

    “这是明王吗?那个走鸡斗狗的纨绔?”

    “他竟然是武道宗师?前两日不是还被上清山两个法士就给打的婚宴都办不下去吗,这是开玩笑吗……”

    “独身尽斩诸敌,就是道师也不能承受他一拳之威…他才十六岁啊,有望真人!”

    而此刻,这惊人的消息传来,不得不让所有人感觉到了颠覆,无法置信。

    更是很有些人,心中为之难堪不已,脸色涨红。

    要知道在林素音之前,皇家就有流传出来要为明王选妃的意向,当时各家却是避之不及,深恐自家闺女被相中,无不反应淡漠,而如今,一想到原来自己避开的是一个十六岁便大成的武道宗师,将来不出意外,极有可能成为人间真人的存在,心中能不复杂?

    “真乃混账……”很多人此刻都是满心憋屈!

    谁混账,当然是明王,你有这本事藏着作甚,否则大家用得着避如蛇蝎,结果让林氏检漏……

    不过,这心思也只能放在心底,是绝对不能表露出来显示自己的有眼无珠。

    所以只能生着闷气,抛开这繁杂心思,眼底闪烁着,研究这一次明王遇袭,并且成就武道宗师之后,会造成的影响。

    无需说,能够在朝中当权之辈,绝对没有愚蠢的。

    刹那间这些人就心思百转,招来谋士商谈在大变之中的对策。

    很多高门大户之中,就此夜灯长明,明王的名字,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成为了所有人心中不能忽视的焦点。

    直到凌晨时分,又是一道消息传来,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张邦立被押回来了!”

    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几乎所有人第一反应便是一把站起身来,对着家中下人呵斥道:“即刻备车,老夫要进宫!”

    ……………………

    ……

    凌晨。

    雨夜下,车马疾驰!

    宫门前,一辆辆车停下,一个个位高权重的存在面色凝重的朝着宫里而行。

    时不时就能看到熟悉的人影,在眼前晃过,大家都只是拱拱手表示招呼,并不多谈,均是一副严肃至极的模样。

    很显然,此刻大伙心中都有数,谁也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凑在一起,就算平时关系再好,此刻都避讳的狠。

    毕竟谁知道,这次明王遇袭案,会有多少颗人头落地,又有多少显赫家族受到牵连,从此没落?

    没见到今夜这长街之上,到处都是来往奔行的兵丁,一个个杀气腾腾,令人望而心惊。

    就连这宫里,都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兵士们全部持戈而立,肃杀的气氛,蔓延至每一个人心里。

    没有人敢对此表露半分意见,脸上唯一的异状,便是当目光扫过那同样也已经到来的林华耀身影之时,眼里不由会露出几分深意。

    没错,林华耀也来了,应该说他是最早来的,两个时辰前便已经等候在金銮大殿前,向定武帝求见。

    毕竟,不管怎么说,明王乃其姑爷,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岂能不上心,不表示关心和愤概?

    只是,定武帝或许忙于国事,未抽出时间来见他,他也只能在金銮宝殿里一站便是两个时辰。

    他时而一脸沉痛,时而又一脸悲戚,时而眼珠瞪大,手握拳头,表达自己心中对那乱臣贼子的强烈愤概,仿佛恨不得凭自己老迈之身,去杀尽那些乱臣贼子,以保国家安平,以雪心中之恨,以慰明王之悲!

    光从面貌看,那当得是忠臣之辈啊……

    众大臣一见他如此投入,故,说不得也争相效仿,很快先前在宫城门外,一个个讳莫如深,不多打招呼的同僚们,此刻便是热络起来。

    大家口若悬河,面色狰狞,唾沫横飞,不时挥拳大骂,表达对那乱臣贼子的无比愤怒。

    又有忠臣之辈,跪地不起,痛哭失声,对着金銮宝殿后方哭叫道:“陛下,老臣愿请陛下诛杀乱贼,替明王正法,替大夏立威……”

    一时间,这金銮宝殿里,皇帝未到,却是热闹非凡。

    这当中,却有一人,坐在一边冷眼旁观,仿佛神仙之辈,不问世间之事,端得是一派高人模样。

    原来却是那上清山冲玄道师,只见他手持浮尘,孤独坐在右边,面色看不出喜怒,微微闭目,不言不语。

    有细心之辈,眼神一瞥他身影,不禁就是嘴角抽搐不断。

    “这老儿,这次算是被坑惨了,九粒归元丹啊,说不得,这老儿回山之后要亲手跺了那两个法士……”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却真的没有人怀疑是这上清山所为,实在是一想他们上清山的遭遇,就让人不得不忍俊不禁。

    甚至觉得同情,尼玛,两个法士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去打了一个武道宗师一掌,还自以为得逞了,觉得惹了大祸,深恐将那明王打死了,迫不及待的赔了九颗归元丹,结果尼玛,人家一转眼生龙活虎的一拳就打死了一个道师……

    这次上清山算是栽了,说不得就要成为道门千古笑话。

    冲玄道师虽然仿若不问世事般的清雅模样,但实际上他到底是道师之尊,灵觉敏锐,自然发现了那不时瞥向自己的目光中,那极为深厚的含义。

    “无量天尊……”此刻,他内心里不住念叨着,想要求个太平。

    但,可能真的道行不够,他内心中始终难以平静,那嘴角边的两道山羊须,不时就一跳一跳。

    最后干脆闭上眼睛,再不看那些同情的目光。

    但心里却着实难受,从接到消息之后,他当即便是傻眼,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不怪他,恐怕就是换成心性超然世间的真人,遇到这种荒唐事了,心里估计也是难以释怀的。

    为了一个天资不错的弟子,派了两个法士,去闹一个前古未有,惊才艳艳的年轻宗师婚礼,将人得罪死了不说,还自以为两个法士就将人家打的吐血,下不来床。

    说实话,之前虽然赔了九颗归元丹,但是,不管怎么说,其实并不丢人,实际上还在整个道门之内,威势更盛一层。

    毕竟,他们的法士可是当众打杀了明王之尊啊,结果呢,几颗归元丹了事了,这还不足以说明他们上清山之盛威吗?

    然而,如今呢,一切突然他妈.的就成了笑话,被坑了九颗归元丹不说,还成了千古未有的蠢货宗门。

第四十九章 道门与国朝

    哪家道门会得罪一个如此年轻,有望真人境的武道宗师?

    有,他们上清山!

    对此刻的冲玄来说,如果有个地缝,他肯定情愿钻进去,再不见人。

    但尼玛不行啊,非来不可。

    到了此时此刻,局面已经大不一样了,明王乃武道宗师,有望真人境的存在,从这一刻起,上清山在皇室面前,再也不敢轻忽了。

    其实啊,即便受了如此大的侮辱,冲玄却也不得不来表态,此次事件,绝对与上清山无关,更有甚者,他必须再次过来,用更低的姿态,来向国朝表示臣服。

    只因为,一个明王成就宗师的存在,就已经改变了太多事。

    当今世界,国朝与道门相辅相成。

    道门向国朝臣服,以获得资源发展。

    而国朝则倾力培养道门,将之视为高端武力,用于震慑外敌之用。

    所以,其实本来双方之间,是以国朝为主,道门为臣的形式存在,双方并不冲突。

    但说他们是兵也并不合适,历史以来,教宗便占有先天优势,他们信众颇多,通常不会参政乱国。

    所以,国朝往往也会对他们持以尊重态度,而且,说白了,其实国朝从来也不曾怕过他们乱国。

    他们纵使武力相较常人要厉害一些,但又怎敌得过千军万马,而且道门重资质,那些能人毕竟占的比例,少之又少,成不了乱国的气候。

    也正是因此,国朝从来不会制止其发展,而且也因为整个天下道门都昌盛,其他国家均有这些人存在,总不能我国就不发展,任由其他国家派这些高人来捣乱。

    所以也大力支持,并且和平时期,命他们修身养性,研究医道长生等辅助之道,倒也的确为国贡献不小,再说哪个皇帝心中会没有一份期许,说不准哪一日便有长生万世之基。

    而战乱时期,便可用他们于非常之地,或护卫,或守国境。

    当然,在乱世,他们肯定也会成为祸乱之辈,但这也无奈,毕竟真到了那地步,那也是国朝真的出了问题,也并非只是道门不尊。

    你就是养军队,到了乱世,他也可能叛乱,但你也不能因为他会叛乱,就不养兵吧?

    这道门说白了,比起兵士来,他们只是更为投机而已,但,想比兵士来说,他们也有好的地方,一般来说,他们也不会起自立之心,毕竟他们就算有那心思,也做不到。

    所以,道门始终存在,自有其道理。

    虽然在乱世中,他们和各方都眉来眼去,并不忠心,只想保将来不管谁坐江山,他们都能得以太平无忧。

    甚至说不准,就会帮助其他势力来对付国朝,但真到了这境地,国朝也没有办法,毕竟,在乱世之中,道门更显影响力,一直都是各方拉拢的对象。

    他们除了在民间影响巨大,更是在武力,财富等等方面均是战争最好的助力。

    如果国朝想要强硬动他们,那么便是将他们推向了对手,也正是基于此,上清山才可以和皇室搬腕子。

    而皇室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很显然,也并非是怕了上清山,灭不了他。

    而是上清山有梅真人在,实乃道门魁首一般的人物,在整个道门的影响力都很大。

    动了一个上清山不要紧,可国朝却唯恐整个道门势力,都会人人自危,因此而离心,转而暗中支持乱贼颠覆国朝。

    值此乱世之中,任何一份筹码都是宝贵的,定武帝心怀韬略,自然不能干这种吃亏的买卖,所以才会缩手缩脚。

    但现在突然之间,明王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十六岁的宗师,千古难遇之奇才,将来真人有望的存在。

    那情况就是大不相同了,至少国朝不再如以前一般被动。

    因为各大道门内其实同样不太平,有一句话,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江湖。

    当今国朝之内,总共五大真人,三大名山!

    真人境,国朝占其一,皇室占其一,其余三位则归属上清,玉清,太清三大道门名山。

    上清、玉清、太清三大道门坐镇东南西三方,为道门魁首,享至高尊荣,得道门共尊。

    同样,因为他们强大,所以国朝也就重视他们,给予他们最好的资源倾斜,自然,他们也越来越强,始终占据魁首之位。

    而其他道门,却因为没有真人之境坐镇,只得屈居下首,但人心不足,又有哪一家真的心甘情愿位居下首?

    谁又不愿门庭显赫,但,想要强盛,你就得有强盛的资本,没有真人境坐镇,你空口白牙,又能奈何?

    所以为了发展,各地一旦发现资质绝佳之辈,无不轰动世间,各道门均是为了争夺佳徒,斗的你来我往。

    而这一次,上清山为了林素音大动干戈,其实就是通样的道理,他们同样要谋发展,遇到一个资质好的,他们同样舍得下血本,付出九颗归元丹也在所不惜。

    只因为,一个宗师之境,绝对值九颗归元丹,甚至若有望成为真人,那便是可保山门数十年威荣……

    但,很明显,如今,国朝明王成了千古绝艳之才。

    上清、玉清、太清三大有真人之境镇守的宗门不说,光说那世间大小道门,哪一家会不心动?

    哪一家会不希望明王拜入门庭,将来成就真人之境,带领道门威震世间?

    虽然明王只有一人,他最终也只可能拜入一家,但人心不死啊,谁又不想那一家会是自家?

    要知道,江山多变,而道门不变。

    而道门多变,真人不变!

    所以,如今明王可为当世间最能成就真人的存在,他们岂能放弃?

    如此一来,必然会靠近皇室,如果这种情况下,皇室真要对上清山动手,上清山未必就能够协同整个道门之势来制衡皇室。

    当然,这些都是可能性,但只是这些可能性,上清山就冒不起风险。

    所以冲玄不得不来,并且此时此刻,上清山的梅云清,梅道师在得到消息之前,就已经出发前往上清山。

    而消息传来之后,冲玄更是第一时间又加急通知,令其快马加鞭,绝不能耽搁,一定要将林素音带回上清山。

    原因自然很简单,如今林素音的身份,随着明王的崛起也骤然之间就不同了。

    她明王妃的身份,一瞬间便高贵了起来,为长久计。

    说不得哪一日,那明王就算真的成就真人,他名正法籍,祭拜天地的明王妃,他总不能不认吧。

    别小看这名义,夫妻名义,世人皆知其重,上清山乃明王妃师门,那便是明王师门,哪怕明王将来做了天皇至尊,他也必须承认这一点。

    明王便与上清山有了关系,无论是玉清山还是太清山,即便最后他们之中有一方争得了明王,他们上清山也多了一份保障,就不信明王敢欺师灭祖,为世人共愤!

    “当然,如果能够说服陛下,让明王也师承上清山……”冲玄微微睁开双目,心中还是不免许下了期许。

    只是,所有人都在为明王这个名字,而暗自筹谋,却不知,此时的定武帝心中又是如何在想。

第五十章 历史需要传奇

    后堂。

    张邦立满脸苦涩的跪在地上,他在这间皇宫里来来往往数十载,而这一次,却是待罪之身而来。

    心中的复杂无疑言喻。

    上方定武帝面色还算和煦的看着他,轻声道:“起来吧!”

    “罪臣不敢!”张邦立低着头,声音低沉。

    定武帝看着他那失落的模样,缓缓从座位上起身,亲自上前为他扶手:“朕还不知你吗?你又可知朕?”

    张邦立刹那之间双眸闪烁泪光,抬起头来看着陛下那毫不怪罪的眼神,终于起身,但又躬下:“陛下,罪臣险些酿成大错,百死难赎罪责,罪臣……罪臣实在无脸再面见天颜!”

    “唉!”定武帝轻声一叹,缓缓转身,看向窗外漆黑:“张丹师已经拿下了!”

    张邦立那颤抖的身子陡然一顿,但随即又自平息,更是失落低沉:“罪臣想了一路,殿下不喜罪臣,罪臣心中明白,但却不止罪臣,甚至提及到了张丹师…罪臣便明白了,恐怕是罪臣自作聪明,殿下对一切早已心思通明,可是陛下,罪臣始终难以想通,殿下为何要做到这般?”

    他的确想不通,明王既然有这般本事,何须要故作病态,以至于事情发展到如此程度。

    难道就是为了置他于死地吗?

    他自问自己对皇家忠诚不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明王为何要这般做?

    定武沉默不言,他也想不通,但却缓缓出声道:“皇后之前对朕说,皇儿可能并不喜宫中,故而藏拙……”

    藏拙?

    张邦立脑海混沌,他无法认可这两个字,却又不能不认。

    只是不懂,谁能藏拙到如此地步,张邦立低头道:“陛下,若真是如此,那之前他与王妃之事,又为何会去做?”

    王妃之事。

    定武帝心中再是一抽,不错,那件事也是他安排的,说实话,到了此时此刻,他心中的疑惑一点点在加深,真的从未看出明王有异样,而此时此刻,却只觉得脸上发烧,儿子亲眼看着老子在他身上下功夫,就仿佛看戏一般……

    作为帝者,定武难以接受这难堪,甚至心中有愤怒,但没办法,他不得不压下心思,回头看向张邦立:“皇儿如何,朕亦不知,但不知其走之时,你可观察出些什么?”

    张邦立抬头,看着定武那深沉的眸光,他听明白了,定武是在问,明王临走之时,可曾表露对他这个父皇的意见?

    张邦立回味整件事情,最后却不得不沉声道:“陛下,恐明王心志早决,其最后走时,应明知其只要不是必死之身,我定不会再起事端,甚至回到国朝,定可得陛下您荣宠,但其确决绝而走,不让一个侍卫跟随,足可见……”

    “唉!”定武帝沉默了,他其实如何不知,恐怕明王一直就在看着他,之前要求换丹师为其诊治,自己拒绝了,恐怕那时他便心中有了决绝……

    但定武帝,并不自责,甚至心有愤怒,身为子辈,竟敢不对皇父明言,甚至还欺君罔上,以至于事端到如此地步。

    若早知一切,他岂能不做出妥善安排,说不得如今局面会好很多。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缓缓抬步,来到张邦立面前,嘴里真挚道:“爱卿,恐怕你要委屈了!”

    经他这番依然信任,毫不怀疑的姿态,张邦立当即跪下:“罪臣罪有应得,愿承担一切后果,请陛下切勿维护,以大局为重!”

    “爱卿放心,朕定会护你周全,国朝中兴,还有赖爱卿辅助,切勿失了心志!”定武承诺道。

    很明显,这件事还没完,明王一句话,将张邦立彻底钉死了,无论如何,他的责任是少不了了。

    无需说,国朝自有人会对他下死手攻击,毕竟政敌从来不少。

    “唉!”定武踏出门去,前往金銮宝殿。

    张邦立跪下三叩首,随即含泪被侍卫擒拿,下了大狱!

    ……

    金銮宝殿。

    “砰!”

    一声脆响,让这静若寒颤的大殿,气氛骤然凝固。

    所有人的眼角均望向定武帝高坐龙椅之上,却面色毫不掩饰的寒光毕露。

    又目光一挑,望向那本被他砸向林华耀脚下的奏章,所有人心中都在狂跳。

    意思太明显不过了,没有人认为定武帝这一砸是无意的。

    林华耀低头站在班列前方,望着脚下那本奏章,脸色却并未大变,反而一步出班,对着定武深躬而下,语气悲戚道:“陛下,明王此番遇袭,令老臣心神俱颤,深恐殿下安危有个差错,所幸殿下有皇天护佑,得以安平,但此番刺杀之举,实乃惊天地的骇人之事,必是有人心怀不轨,欲要行那大不敬之事,老臣恳请陛下严查,将乱国之辈绳之以法,为国朝正典邢,为明王殿下洗冤,为明王妃平怨……”

    现场所有人默默听着这老东西,义正言辞的扯到王妃身上。

    心中无不鄙视:“你这老家伙,以前怎么没听你把明王妃三个字叫的如此响亮?老奸巨猾,无耻之忧……”

    其实啊,意思很明了,老夫也是受害者啊!

    上方定武帝眸光在他身上打转,脸色没有丝毫缓和,但很明显,到底是明王岳丈,在明面上,他也不可能发怒,只是声音依旧冷到吓人:“林卿所言甚是,此案朕亦惊怒非常,不查个水落石出,朕决不罢休,着刑部、法部各抽立精干,从此刻起,由林大人统领,限期一个月内,查出凶手,若不能给朕个交代,朕必严惩!”

    林华耀低着的头陡然面色一愣,二话不说当即便是再次拱手,语气更显哀泣:“陛下,臣此次受惊之下,早已六神无主……”

    “无需多言,林卿乃明王岳父,又乃两朝元老,此事交给你,最让朕放心,朕相信你定会对此案上心,不会让朕失望。”定武帝站起身来,一甩袖子,大声道。

    林华耀咬着牙,他就知道,定武帝是绝不会放过他的,心中发狠,索性一抬头:“陛下,既如此,老臣定当鞠躬尽瘁,只是明王殿下曾有言,乃张邦立张总长暗害其性命,老臣也略有听闻,明王殿下确曾与张总长结怨……”

    殿中再无半点声响,所有人心中大惊,这老儿当真是活腻了不成,谁不知张邦立乃陛下进臣,如今陛下已经下令将其下狱,便是再冷静。

    而如今这林华耀,居然就要当场给出答案,判了这张邦立的罪!

    定武帝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却没有停留,竟直直退朝而去。

    林华耀立在当场,目光望着那背影,默默无声。

    他身边众多大臣,目光望他一眼,转身而去,再无人和他招呼一声。

    而他目光一眺,居然走向了那站起来的冲玄道师,朗声道:“冲玄道师,陛下令我查明王一案,恐还需道师稍留脚步……”

    这句话一出,几乎所有外出的人,全部身形一顿:“这老儿真真是活腻了?他为陛下所不喜,竟还要找上清山麻烦,这是自绝于天地吗?难道刺激受大了。”

    但没有人停步,反而脚步更快离开。

    而冲玄却是面色和煦,看着林华耀那张笑脸,眼中却是精光毕露,想要看个分明,但从林华耀脸上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林大人,老道不明白,明王遇袭与老道有何关联?”

    “这可说不准,连我这明王岳丈都有可能,您说还有谁是没有可能的呢……”林华耀笑眯眯道。

    冲玄面色陡然一紧:“林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讲,我上清山一项奉公守法,岂会做这谋逆之事?”

    “道师切勿着急,只要有怀疑,那就肯定得调查一番嘛,道师您说呢?”林华耀依然笑眯眯。

    怀疑!

    但眼中却是闪动着光泽,冲玄眼中明显光芒闪烁,目光望了一眼定武离去的方向,深深吸口气,对林华耀点头道:“好,我上清山光明磊落,便随林大人走一趟!”

    皇室,林家,上清山,张邦立……

    一连串的风波,就随着此案,终于惊起了涟漪。

    史称,国朝之乱,乱于明王遇袭!

    然而,此刻的明王,却对此一无所知,正徘徊在生命线上,不知死活。

    历史总是要多一些波浪,才能得精彩。

    伟大的人物,也总是要多一些磨难,才能传奇!

第五十一章 杀明王

    深夜,天色漆黑。

    北河省的一间宅院之中,却突然之间一声愤怒的低吼传来:“陈师弟,你……”

    “师兄,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今日我非杀了他不可!”又是一人怒喝道。

    “你敢……砰!”

    随即,这宅院之中,一阵拳掌交接,最后,一人飞起,撞到墙壁之上,“砰!”的一声落地,有人声音悲愤:“师兄,你竟然为了他对我动手?”

    有人压抑着怒气低喝:“陈师弟,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才疯了,为了一个必死之人,你和我拼命?”回应的声音更是愤怒。

    两人再次斗成一团,拳掌交接之间,风声喝喝,可见下手不轻。

    “放肆,都给我住手!”又是一声沉喝传来,随即接着又道:“把他们分开!”

    有人加入,很快,没了声响。

    ……………………

    ……

    一个火堆,摆在院子中。

    随着秋风微浮,火影闪闪烁烁。

    就在这闪烁的光火之中,有两个男子席地而坐。

    好长时间都没人说话,场面很僵硬。

    其中一人看起来已年至中年,面色深沉,紧紧皱着眉头的望着那堆火光,良久,才缓缓开口道:“陈师弟虽脾性暴烈,但你知道,他之所以要杀明王,并非是冲动,而是为了你好。”

    杀明王?

    此人是谁,竟敢如此大胆。

    而另一边的男子闻言,却是面色沉骏,同样眉头紧皱,眸光中一片沉重。

    只见他身形魁梧,看起来相比中年人要年轻许多。

    此刻却并没有马上开口回应。而是望着那已经慢慢有些微弱的火光,沉默着伸手从脚边拿起一块早已劈好的木材,探手扔进火堆之中。

    又拿起火叉,轻轻挑动了两下,便只见火光一阵升腾。

    耀眼之间,也正好将他们两人的面容映照的清晰。

    原来,这沉默着生火之人,正是那当日带着明王远去的铁雄,而刚才开口之人,则是其大师兄刘先明!

    见铁雄没有开口,刘先明眉头更深了,语气也更重:“这么多年来,咱们师兄弟风里来雨里去,肝胆相照,哪一个不是赤诚汉子,陈师弟的为人如何,你能不知?如今,你竟然不顾兄弟之情,要与陈师弟生死相搏,你是真要为一个垂死的明王断了我们兄弟之情吗?”

    “大师兄!”铁雄终于开口了,目光抬起,望向刘先明,有几分复杂,但却声音清晰的开口道:“这么多年来,各位师兄弟是如何待我兄妹,铁雄岂能不知?若是陈师弟有难,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师兄,得明王信任,最后生死之际将性命交托于我,如今,陈师弟要当我面杀了明王,大丈夫立于世间,岂能言而不信,若我任由陈师弟动手,视若不见,那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刘先明顿时眉头一挑,直直盯着他:“师弟,陈师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宁儿如今是什么下场?你难道忘了?”

    铁雄眼中顿时痛苦一闪,脸上更是一阵红润惊起,拳头也陡然握紧。逃出来之后,陈志奇已经将具体情况跟他们师兄弟说了。

    宁儿的惨状,也让他们每个人都怒发冲冠,一瞬间便对皇家仇深似海,他们在这里为了明王的性命而不要命的奔波,结果宁儿却被明王妃如此对待……

    哪条英雄好汉能够咽下这口怨气?

    陈志奇之所以重伤垂死,也要不听吩咐赶到明王遇袭之地,追上铁雄师兄弟,便是胸中一口恶气冲天,岂能看着是兄弟们为那狗屁明王拼命,甚至热血上涌,恨不得一刀斩了他的狗头。

    他们都如此,更何况是铁雄这做亲大哥的,他心中的怒和痛,岂会比任何一个人少,听到消息之后,他不顾浑身伤势,当场惊怒之下,一巴掌拍折了一张桌子……

    但是,铁雄却不得不强压心头愤怒,深深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师兄,我如何能忘?宁儿的仇,若不报之,我誓不为人!”

    说到这儿,他又微微一顿,陡然眼神抬起,极其认真,容不得半死质疑的看着刘先云:“但我敢保证,事情绝非陈师弟所理解那样,不提我之前亲眼所见明王对宁儿如何,单说从明王大婚到今日,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昨夜明王才让接回宁儿,他自己都是生死危机,有求于我来帮忙,又怎会要动我妹妹宁儿?所以,陈师弟说,这件事明王知情,甚至指使,这绝不可能,很明显,这件事是有问题的,而且师兄,你别忘了,跟着陈师弟而来的那些人,他们根本不是要杀陈师弟,而是一路跟随,来陷害我,十有**,陈师弟定是中计了!冤有头,债有主,明王对我和宁儿有恩,并非仇人,我就在当场,陈师弟却挥刀斩他,我若视而不见,岂不是恩将仇报?”

    “好,好,就算你说的对,宁儿之事,不是他指使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那明王妃是不是他的王妃,是不是他们皇家人?”大师兄仿佛也怒了起来,脸上越发严肃,盯着铁雄,声声沉重:“师弟,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师兄弟数人,这些年被官家害的有多苦,逼的我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又有几位兄弟因他们而遭劫。之前,你说他对我们有恩,我们没有否认,也不皱眉头便来了,万险之中,我们也已经做好准备,不惜性命也定要报了这份恩德。但如今,宁儿却是真正差点死在他皇家手上,被折磨的奄奄一息,这哪里还是恩情,这根本就是深仇大恨。你说你恩怨分明,你要找明王妃报仇,这明王如果真活过来了,难道他还会帮你去杀了自己的王妃不成?他只会是你的敌人。而且这明王还根本就已经活不过来了,一个必死之人,你如今就为了他,竟然对陈师弟下重手,你难道就一点不觉得自己过分?”

    很明显,这话已经诛心了。

    所谓情有多深,心就有多痛,大师兄此刻便是如此,他对明王并没有那么深的理解。

    然而铁雄不同,他微微闭了闭眼,感觉胸口很是沉重,满是负担。

    “师兄,你是不是也赞成杀了明王?”良久铁雄睁开眼,却没有再反驳,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

第五十二章 走,留!

    刘先明微微一顿,望着铁雄嘴唇颤抖了两下,但最终却没有正面应对,而是又缓和气氛,苦口婆心道:“其实陈师弟也并不是要杀了明王,他刚才只是冲动了。但是师弟,你想想,咱们已经在这儿待了七天了,如今国朝派了多少追兵正在严密打探我们的行踪,虽然咱们虚晃一枪,将他们引到了津海,但这就万无一失吗?就这两日这北河境内,增兵就明显的狠,若不是那明王最后那句话,现在你已经上了通缉榜单,张贴画像捉拿了。咱们不能再继续待在这儿了,否则迟早会露出行迹来。这明王只差最后一口气没有咽下,现在摆明了就是神仙下凡也难救。全天下都已经知道是你带走了明王,如果一旦被发现了,冥王如今的情况一暴露,你还有活路吗?不止你要死,我们师兄弟会死,包括宁儿也同样会死。所以,咱们可以不是要杀明王,而是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马上离开。”

    铁雄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他当然知道师兄弟们说的事实。

    就在刚才,大家又为走或不走而讨论。

    明王如今就剩最后一口生机,如何能走的动?

    铁雄没办法,他做不到丢下明王就此不管,所以他让大家先走,他独自留下。

    但谁能做到,将他一人丢下。

    再次僵持之下,陈志奇当场一怒,就要挥刀斩了明王,要彻底断去铁雄念想。

    铁雄当然不准,故而这才和陈志奇冲突了起来,并且铁雄下手还不轻。

    并非要故意如此,而是他已经明白了,若这次不动手,彻底表明态度,他们定还会对明王下手。

    除了自己,师兄弟因为宁儿此次遭难,早就是怒火难平,没有人愿再管明王。

    “我知道师兄弟们都是为我好,但师兄,不是我不识好歹,而是你们没有亲眼所见,这两年宁儿在明王府是如何得他照顾,从我们颠沛流离以来,宁儿才多大,就跟着我们受苦受难,是他给了宁儿安定的生活,我是在不能视而不见,如果就这样抛下他不管,我面对不了宁儿,我也面对不了自己。”铁雄眼神又望着火光,表情慢慢平静下来。

    抬头,他看向师兄那张严肃的脸,深吸口气再次道:“师兄,你们走吧,帮我带着宁儿一起走,之前明王府中的财物都已经妥善处置,你们去明珠,那边现在各国势力纠缠其中,国朝在那边无法一手遮天,想必凭各位的本事,定能安身度日。”

    “师弟!”大师兄听他这么说,一把从地下站起来,一声低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然而铁雄却是一抬手,继续说道:“师兄,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无论如何,六爷一日没断气,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不管,但是守在这里,根本无需这么多人一起。若是当真出了事,就算我们人再多,也不是国朝对手,唯死而已,而且全军覆没,何必如此?更何况,人多了,也更容易露出行迹,我一人在这,反而还更安全一些。”

    “要走一起走,我们如何能丢下你一个人?”大师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师弟,师兄弟绝对没有一人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杀明王,也并非只是想要摆脱负担,而是他本来就必死无疑,我们怎能因他一个必死之人,拖累了你的性命?你还有家仇未报,如何能因一个官家仇人,而丧命?”

    “师兄,我都懂,也正因为如此,你们才必须走。我知道,今日你们不走,大家迟早还是会找机会对明王下手。但师兄,不提恩仇,就只说当日那些人一来便陷害我,让我成为叛徒,被兵士围杀。但我并未解释一句,六爷最后选择了信任我。师兄,你说这种种,我如何能够漠视?今日我伤了陈师弟,已是心中自责不堪……你们走吧,正如你说,六爷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如果当真六爷一口气上不来,我了了这份恩报,今生也得以良心安宁。若我平安,便去明珠寻你等,若当真有事,宁儿交给诸位,我也得以放心。”

    ……

    天还未亮。

    这间宅院中,气氛沉重到了极点。

    怒骂,呵斥,悲愤……

    种种情绪交加,但最终慢慢无声。

    最后,在天色将明之时,一众是兄弟们,还是红着眼眶,打包了行礼。

    气氛太过凝重,陈志奇望着铁雄独自站在院中的身影,最后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留下英雄泪,转头狂奔而去,留下一句:“师兄,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定看好宁儿!”

    其实,这些人全是热血男儿,没有一个贪生怕死,只是纠缠在这情仇之间,无法自处。

    没有人愿意丢下铁雄一个人,就此离去,但正如铁雄所说的那般,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不走,也许下午,也许今晚,也许明天,只要明王不断气,就一定会忍不住有人再次朝着明王下手。

    而到了那时,或许便真的兄弟难做了,都是江湖儿女,皆知情义深重,命可不要,却必然顶天立地为人!

    铁雄默默转身,脚步略显沉重的走进一间房。

    一盏油灯点亮在床头,光线暗淡。

    铁雄来到近前,看着床上那一动不动,呼吸微弱的身影,他默默坐下。

    明王的脸色很苍白,铁雄探手摸了摸他的脉息,依然微弱到仿若不见,气若游丝。

    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又浮现那一日,明王长身一起,便尽斩诸敌的风采。

    其实,说实话,明王那一日展露的惊天本领,真正受惊最大的便是他。

    两年来,他跟在明王身边,其实算是靠的最近的人,他知道这明王脾性骄纵,但本质却也未必如传闻中那么坏,只是为人冲动鲁莽而已。

    但无论如何,却也绝对没有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气象,更别提那一日那份不惧一切世间敌的伟岸气魄……

    良久,铁雄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望着明王,心头震撼而又无奈,更有一丝自责。

    到了现在,他才明白当日明王的一些安排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啊!

第五十三章 苏醒

    铁雄站起身来,回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了丝丝清明之意。

    已到清晨。

    他又忘了一眼明王那苍白的面孔,嘴角轻声喃喃:“我尽力吧!”

    说着转身出门,在桌子上,拿了一个干馒头,一边啃着,一边提起房间一个柜子之中,已经包好的药材,朝着门外走去。

    之前,他曾疑惑过,明王给他这张药方的用意,明王只说可能用得到。

    却没想到,如今竟然真的用到了。

    也无需火炉,就在火堆上,架好药罐,院子里有是兄弟们先前劈好的干柴。

    不一会火已再次燃起,铁雄蹲在地上,啃着馒头,默默无声,他做好自己一切该做的,若真的无能为力……

    此刻,他并不知道,那房间之中,躺在床上的身影,似乎有了微小的动静。

    并没有醒来。

    但他那苍白的脸上,眉心之中,却似乎有了些许颤动。

    一下,又一下……

    就仿佛在睡梦中受到惊吓一般,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到最后,眼皮微跳,仿佛陷入梦魇,挣扎不出来,却又无声呼救。

    “轰!”

    但最后,明明安静,却仿佛若有雷霆一般,他陡然睁开了眼。

    一动不动,他睁眼躺在床上,眼神里没有聚焦,瞳孔昏黄,犹如待死之人,最后的神色。

    但却又仿佛,其中仍然有着强自不灭的火焰在风雨飘摇中,死死的维持,怎么也不肯倒下。

    山崩海啸!

    人世间全是痛苦,那遥远的天堂,就在咫尺,闭上眼,便可踏入。

    他一生苦困,命格尊贵,却又承受不得,奔波于人间悲苦之中,真的,没有多少甜蜜,值得留恋。

    但,就是如此,他却仿佛死不放弃,直挺挺躺在床上,浑身没有生机,却就是不愿放弃。

    有人说,人的生命在于神,神不灭,则身不灭。

    或许真是如此,他瞳孔中,似有一朵莲花,终于定下,慢慢开方,最终屹立其中,瞳孔聚焦。

    ………………

    ……

    “嗯,又挺过来了,不错!”墨白一动不动,望着屋顶梁柱,脑海中又有了思绪,却当先浮现如此一句话。

    或许吧,曾经很多次,他都曾这样对自己说,已经成为了习惯。

    思绪仿佛老锈的钟表,慢慢开始转动,一点,一点……

    墨白眼里不时光影流窜,平静中又有些许意外。

    “哥,我等你!”

    一个小女孩被一个妇人抱着,冲着他挥手叫道。

    好半响,寂静之中,他眼眸里有了一阵阵的愕然:“这应该是我那妹妹……”

    良久,他眼里恢复太平,却又有些许古怪,说实话,刚刚生死大劫过后,还未脱离危险,便能有他这份定力的当真罕见。

    他此刻脑海中诸般光影,让他明白谁是“明王!”

    “这明王……可惜了!”墨白嘴唇似颤抖了一下,却无声。

    明王的确可惜了,他本性不坏,不该回到皇家,这里不是他的家,没有他要的兄弟姐妹,没有他要的父母亲情,这里有的只是不适应的规矩和那其实承受不了的富贵……

    他没有心性和文化去承受富贵,所以一遭富贵……悲剧!

    “这是哪里?”终于思绪像是上了润滑油,可以开始思考了,他才注意到处境。

    眼珠吃力转动,似乎一间老宅,他眼神里有思绪一闪,随即安定下来:“逃出来了!”

    嘴角轻轻扯动,很缓慢,似乎想露出一个苦笑。

    他没有力气去检查自己的身体,实际上,也没有那个实力了,没有张丹师的医道真气,他什么也做不了了。

    不过其实也不用,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有心理准备。

    他望着头顶的梁柱,却想看看那外面的天空,想问一句:“我是不是真的命犯煞星,一生就注定不能如愿?”

    他所设想的最坏场景,便是自己动手。

    但结果,却当真是如此,还迎战了一位道师……

    这世间,想必再无人有他这份本事,重伤之躯,却凭借一粒丹药,迎战道师而胜之,斩诸敌于脚下!

    但这世间,也绝不会有人希望有他这份本事,因为恐怕除了他,再无人能够挺过这一劫。

    “唉!”似有无声轻叹,他依然平静而乐观。

    但却不得苦笑当日之情景。

    一切,从那日醒来,听到张邦立与张丹师的谈话开始。

    他便肯定自己有危险,开始筹谋。

    试探了一切活下来的办法,警告张丹师,无用!

    祈求定武帝换医者,无用!

    最后他知道,身处巨大漩涡中的自己,实在算不得什么,根本搅不动风云,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不得不面临一切,但他依然于一无所有之间,却凭空而起,有了诸多准备。

    出发之前,他就判断到自己肯定不会被人当场斩杀,否则不符合定武帝用他来坑害林家的目的。

    所以他吩咐铁雄,若事起,只管任由兵丁被杀绝,因为,兵丁不止是刺客的阻碍,也是他的阻碍。

    任由自己被擒走,或者突然被高人“救下”。

    他知道不管是被人擒走,或者被人“救下”,一定会有摆脱追兵的那一刻,因为不管是谁带自己走,都一定需要处理了自己,毁尸灭迹是必要的手段,以免留下后患。

    而这肯定需要背着所有人的眼睛,而他则要铁雄将计就计,皇家必定想不到他会有心自救,派人死死盯住了这伙人。

    然后有心算无心之下,便可在他们处理自己的时候,突然出手救下自己,这样便可以来个真正的彻底失踪,为自己赢得时间,只要给自己时间,身体总能康复的。

    他清楚定武帝要杀自己的原因,只是因为自己是必死之身,只要撑过一段时间,自己没死,便是再暴露世间,也不会再有危险。

    他甚至连路线都已经计划好,假意进入津海,然后回马一枪,回北河省。

    津海环境复杂,定武帝发现出了错,要在津海查,也会相当麻烦,不是一两天能够结束,而时间只要一长,自己没有被外人缉拿的消息传来,定武帝至少就不会那么急迫的再追查他。

    随后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隐藏一段日子,其实并不是做不到。

    但一切计划的很好,可最后,却偏偏出了意外,有时候墨白不得不想,这或许便真的是命运。

    他最后还是面对了最糟糕的局面,亲自出手。

    他有这份本事吗?

    当然没有,否则他若真有,又何须这百般算计,直接把那枚归元丹吞服之后,在定武帝面前大展一番神威,表露宗师之境的实力,定武帝难道还会杀他?

    很明显这肯定不会,甚至,直接砍了张丹师的头都没问题,那真是王霸之气一放,四方臣服,从此在京城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多么美妙啊……

    但……这是做梦!

    归元丹!

    不是仙丹,对他而言的确有大用,但,这用途,却不是用来施展秘法杀敌。

    那是在像张丹师那一碗药汤一般,摧残自己最后的生机!

    一旦强行释放归元丹之药效,就是他有惊天之医术,也救不回自寻死路的人,这就是在寻死,别看他现在醒了,但他已废,不知多少岁月能否如常人,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所以,他怎么敢在定武帝面前,如此做,那是寻死!

    但最后,他却还是走了这一步,因为不出手,他已经是必死无疑,连赌的机会都没有……

    一阵药香突然弥漫口鼻,墨白回神,本能的分析了一下药香,随即心中再次安心。

    他知道,如果不出错,是铁雄。

    这份信任,没有被辜负!

    “嗯?”铁雄愣愣的看着那双已经睁开的眼,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这是?

    醒了?

    可……刚刚才为了绝对醒不过来的他和师兄弟们闹……

第五十四章 放心

    “那日我带着您出来之后……”房间里,铁雄的声音在慢慢回荡。

    墨白早已服下汤药,此刻依然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听着铁雄讲述着从那日逃出来之后的故事。

    其实单单说从那遇袭现场到这里的过程,并不算复杂。

    当日,铁雄其实从来没有出现在津海过,真正在那日雨夜之下进入津海的乃是其两位师兄弟所扮。

    若是平时,恐怕难以成功,但刚好当日明王遇袭,引起惊天波澜,近在咫尺的津海城关,又怎会不知情,所以在“明王”入关之前,别说阻拦,就连查探都不敢,深怕引火烧身,这种敏感时候,一个不好别落得个意图刺杀明王的罪名。

    故而,雨夜之下,其两位师兄弟,头戴斗笠纵马狂奔至城门,还未靠近,便是一声狂吼:“明王进城,尔等谁敢阻拦?”

    这一声之下,当真是犹如风雷电扫,无一人敢吱声匆忙退开,任其长驱直入,从始至终都从未怀疑过这狂飙而过的战马之上,会不是明王当面?

    ……

    其实这一切,也是借助墨白最后临走前的威慑,才让铁雄等人能够有一个暂时摆脱追兵的空白期,也借助这短短时间,完成了惊险的移花接木。

    当国朝反应过来,人马入津海寻找明王之时,铁雄却早已带着墨白向着北河省而去。

    路上自不需说又是几经掩饰,周折,好在其师兄弟数人,均是逃亡路上的好手,最终成功进入北河。

    “刚开始,我并不知道六爷您已伤至如此地步,只以为您是与那道师一战还是受了内伤,所以导致昏迷。原本我们只是在这里稍作休整,因为明王您身份尊贵,进入津海之后,必然是无法隐藏行踪的,而国朝一旦找不到您的情况下,定会察觉有诈,待在北河,绝非长久之计。但岂料,您的情况却是骤然急转而下,这一昏迷就再未醒来,眼看着随时都可能……故而,我们只得暂时在这里落脚,小心隐藏,等待您想来,如今距离当日,已经整整过了八日之久!”铁雄一点点将事情经过讲完。

    其中自然还是隐瞒了一些东西,比如他们师兄弟之间曾经发生的事。

    甚至到此刻为止,他依然没有言明,那些人其实乃是其师兄弟,江湖走马,能谨慎一份,便绝不会放松。

    “人……呢?”墨白静静听完这一切,眼神在铁雄脸上定了定,嘴角艰难开口,微弱至极的吐出两个字。

    铁雄却能听懂墨白的意思,知道他是在问其他人。

    “因为您也不知何时能醒来,如果时间一长,人太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行藏,所以我便干脆让其他人便先行一步,前往明珠等我们。”铁雄眸光微微垂下,轻声道。

    墨白眼皮眨了眨,表示明白,此时他倒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毕竟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即便到了此时,也不敢保证就活下来了。

    铁雄那些朋友参与了这场大事件,一路做到这个地步,自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又如何能待在这里冒着天大风险,一等八日?

    当然,要说他心中对铁雄口中的这些朋友有没有什么想法,当然还是有的。

    不过,他并不打算现在开口问,事实上,既然铁雄能够至今日还护着他周全,那当日那些马背上的人,自然也就不必再提了,不管他们和铁雄什么关系,至少,铁雄并没有背叛他。

    可是他不问,铁雄却主动开口了:“六爷,当日那马背上的人,我并不认识他们。”

    他声音诚恳,并不迫切,这倒是让墨白心中微微一怔,不过见他主动开口,嘴角还是艰难的微微翘起,仿佛是想要露出笑容,又微弱的吐出一个字:“陈……”

    “陈师弟?”铁雄反应极快,实际上他也不是个傻子,这些日子时常回忆当天,自然记得当日自己那一声冲着马背上那些人悲愤大吼一声,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

    墨白眼皮眨了眨,表示肯定,然后静静看着他,目光纯净,并不含杂质。

    很明显,这是告诉铁雄,他信他,所以并不隐藏心中的疑惑。

    “正要向殿下说起这件事!”铁雄脸色微沉,声音明显沉寂了几分:“当日,您吩咐王妃那边送回宁儿……”

    其实铁雄此刻有些冒失了,墨白如今的身体情况,如何能够告诉他这些?

    这定会引起他心绪不宁,不利于修养,但铁雄到底是个血性汉子,这件事在师兄弟面前他得压着,但此刻在明王面前,他却实在忍不住。

    “宁儿…偷盗…折磨…陈志奇踹断皇家马车…被追杀…跟踪…杀明王……”

    这一连串故事在铁雄口中,语气明显与先前的平静不同,即便未表露凶性,但话语里不时咬牙的姿态,自然让墨白明白其心中之怒。

    不过,很明显他的情绪却要清明许多。

    虽然已经在记忆中知道了宁儿是谁,但毕竟他是站在局外,即便心中有着丝丝不忍,但却还能保持理智。

    不过,他却总算是明白了一切,其实铁雄都已经明白了,这一番话说完,一个局已经轻而易举的摆在了他面前。

    “这皇朝真要倒下了!”墨白沉默了半响,心中哀叹了一句。

    如此隐秘之事,他若不是因那日“昏迷”恰巧听到那番谈话,绝不可能得知。

    可此时,哪能还不明白,还有另外一方人马,早已知道了情况,故而另外设局,想要破坏皇家谋划,借刀杀人。

    而此事关键人物,只可能是定武帝,张邦立,以及张丹师。

    定武帝自己,自然是绝不会泄露分毫,就连自己要换医者,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甚至连皇后都不知情,可见他保密程度。

    那么出问题的,就必然是张邦立与张丹师这两人之一了,可想而知,他们能够参与,便必定是定武帝最信任,可依靠之近臣。

    结果却依然走漏了消息,墨白不能不感叹,堂堂国朝至尊大帝,竟然在这件如此隐秘,稍有不慎就会让他背上“毒杀儿子”,私德有亏的大罪,甚至可能因此走下帝位的大石上,居然都会出了问题,何其令人惊悚。

    如此这般,定武帝到底还能成什么事,这点掌控之力都没有,他这国朝又如何能够不倒?

    “我…知…道…了,放…心!”墨白缓缓张嘴,艰难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第五十五章 太极

    铁雄目光怔怔的看着他,却沉默着并没有出声。

    他不傻,师兄说过的话有没有道理,他当然知道,明王妃,明王妃,乃是明王的原配夫人。

    墨白没有再解释,其实他也确实太过虚弱,说不了话。

    “六爷,您的身体……”铁雄并不再提报仇之事,他忍不住向明王讲述事情经过,却并不是依赖明王去报仇,只是心中压抑太甚,他需要发泄。

    墨白对着他咋了眨眼,似乎想要摇摇头,表示不好说,但又做不到,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疲惫,需要休息。

    铁雄嘴角微微开阖,却硬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明王的身体确实生机暗淡,已是油尽灯枯之象,能醒过来,就很惊奇了。

    但要说能够康复,他不信。

    但又怎好对明王说“你好像就不活了!”

    “您这几日一直昏迷,只能帮您喂服汤药,我去给您弄点肉食煮汤,补一补身子!”铁雄站起身来,轻声道。

    墨白并没睁眼,他缓缓退出屋子。

    站在院子里,他这才反应过来,明王这种状态醒过来,其实未必是好事啊。

    接下来该怎么办,看明王要说会端起,此时却醒来了,但要说能好?

    铁雄摇了摇头,最后只能沉默着什么也不去想,取下一顶斗笠,戴在头上,又从怀里摸出一些粉末状的东西,在脸上稍作调整之后,出门而去。

    此时此刻,他也并不担心明王一人在院子中,会不会出事。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尽力,若当真逃不过一劫,不过报恩效死罢了,也没有其他选择。

    而在他出门之后,闭目的墨白,嘴角又轻轻动了动,没有声音,但看口型似乎是两个字:“林家……”

    没错,站在他的角度,纵观全局,其实一切已经清清楚楚,都并非多么高深的谋略。

    从宁儿那里开始弯弯转转,其实最终目的,只要知道其中内情,那么便一切都清晰可见,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要让自己死在明处。

    而唯一会这么做的只有两家,上清山与林家,只有他们会得利,自己死了,林家和上清山才有联姻之机。

    而如果是其他人想对皇家不利的话,无需这么麻烦,只需要透露出去事实真相,就足以让定武帝被动之至。

    唯有林家和上清山不敢透露真相,害怕事情捅破之后,皇家没了退路之下,一把平了他们。

    宁儿是在王妃身边,上清山和林家都和王妃牵连极深,也只有他们双方能够从宁儿身上开始着手,还安排的如此周全。

    墨白无法确定,到底是他们两家谁干的,又或者双方联合,但他可以肯定,至少林家是必然参与其中的,因为从宁儿身上出手,想要瞒过林家绝不可能。

    其实墨白心性本来很淡然,之前,他面对生死,其实并没有什么恨与不恨。

    并非是豁达,只是他很清楚自己本身其实并没有恩仇,所有的一切,都是针对“明王”而来。

    然而,他却不是那人们心中的明王。

    所以他唯有苦笑一下,然后乐观面对,不计恩仇,只求活命罢了。

    但,此时此刻,他内心里却无法再如之前那般淡然而豁达。

    因为他知道,不再单单只是明王,而是自己已经牵涉其中了。

    他们不该这般伤害宁儿,让一个无辜的孩子遭受了如此灾难,墨白承了此身,自然要承其因果,宁儿不是陌生人,她对自己有感情,那么墨白便不能漠视这份感情。

    更何况,他也无法漠视,毕竟铁雄救他虽然在铁雄看来是在报恩。

    但墨白却心知,他是向明王报恩,可实际上救的却是自己墨白,他得承铁雄这份人情。

    很明显,经宁儿一事,铁雄和林家已经走到了对立面,仇深似海。

    对立已经形成了,墨白不能再如先前那般淡然,他牵涉其中,所以,他有了敌人林家。

    ……

    闭目的墨白又睁开了眼睛,眼里依然那么纯净,他其实并不喜争斗。

    但这却并不代表他畏惧争斗,错了!

    他为医者,曾悬壶济世,为众生纳福,心性至慈悲。

    但也别忘了,他还是武人,气血从来不虚,心念从来通达,有恩报之,有仇亦当报之。

    该做的事,他从不逃避,一定会去做。

    正如他对铁雄说的那句“放心!”

    再次闭上眸子,他闭上眸子,抛开一切心思,他并不浮夸,并不空想,他知道,万丈高楼从地气,如今,他最需要的是活下来。

    ……

    或许真的是逃过了灾难,时来运转。

    墨白这段养伤的日子,还算太平,并未再出什么事。

    时间一转眼,便是半个月一晃而过。

    而墨白的伤势,在他亲自为自己开方的情况下,半个月的时间里,也总算是度过了危险期。

    虽然还远远不如常人那般可以随意活动,但却至少不再随时面临生机断绝。

    实际上,就这个结果,便已经让铁雄完全无法置信,看着墨白的眼神,也越发古怪起来。

    墨白自然还是拿那套曾跟随民间高人学得医道来说事,同样对于那一日自己大展凶威杀敌的事,也用此说辞来回应。

    其实,这很苍白,因为铁雄本就是武人,他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仅仅凭借一粒丹药,便能杀敌,他更愿意相信墨白本就已经武道巅峰,只是借丹药之力,强行进入宗师境界。

    他如此认为,墨白也就任由他去,反正也没有什么意义。

    就如医道一样,他如今显露的本事,铁雄同样是不信仅仅凭借幼时所学便能有这份成就。

    墨白也同样任由他去古怪,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自己伤重,总不能为了解释不了,便不为自己开方。

    不过任由铁雄去想,他也绝不会想到那天方夜谭,墨白乃换了一个人之事。

    任何惊疑,都会随着时间而习惯,就如这一早。

    朝阳才刚刚升起。

    院子中,便有两个人影,正在迎着朝阳打拳。

    拳法缓慢,无力。

    有一个声音随着拳法挥动之间,淡然响起:“用意不用力,以意运气,以气运身……是为太极!”

    太极?

    不错,此时说话的人自然是墨白。

    而另一人,便只能是铁雄了。

    自从三日前,墨白可以下地之后,便在清晨打起了太极拳,调养元气。

    而铁雄初见之,却是疑惑不已,这也才让墨白知道,如今的道家,居然没有太极拳!

    这让他意外,因为毕竟有文字,有中医,有修道,他本以为这太极拳应当也不会少。

    却不想竟然没有,倒也没有深究,反而铁雄那一天曾见识墨白拳毙道师的那一幕,其实至今都没有忘记。

    身为武人,见识那般拳法,岂能心中不痒。

    但也不敢轻易开口问,而且墨白身体不好,很明显打不得那般刚硬的拳法,所以,他也只能时时脑海中回忆一下。

第五十六章 问询

    这一次,见墨白打起这套拳法,虽然慢吞吞的,但到底曾见过墨白威势,便不由起了心。

    在一边观看,也不敢问细节,毕竟门户之见这时代大着呢,谁能随意问人家秘技?

    那是不懂规矩。

    他想学,墨白当然不会拒绝,故而,这三日间,便让他跟着学。

    铁雄很惊讶,一再推辞,待确认墨白是真心的,他才终于抑制不住,跟着练了起来。

    只是很明显,这两日下来,他并不适应,应该说他并不喜欢。

    “你根基本来便伤过,这几年里你又横练外家,其实身上暗伤极多,这太极最是养元,可为道家当家拳法,对你现在的情况,极为合适。”朝阳下,墨白影子很长,身形一动一静之间,虽然无力,却圆润自然。

    他自然看出来铁雄并不喜欢这种拳法,所以开口声音清淡而又略显严厉。

    他很少有这种时候,一般他都温文尔雅,然而,在武道,医道之上,他传人则不敢轻忽。

    前世,他有遗憾,医道替师父传了下去,而武道,他最终没有能力,如今带铁雄练拳,虽未必将之视为传人,但他也极为认真。

    铁雄闻言自然心神一紧,这时候的墨白,他突然感觉到仿若有了那一日,挥手将自己抛起,独自迎敌的气势。

    不算厚重,但却令人不得不听进心里。

    “根基受创,并非无药可救,但没有任何一种药石能够起死回生,当即令你恢复完全,还是重在调养!当日我所打之拳法,名为八极!”墨白停下身形,背着双手,站在阳光下,看着还拳法生疏的铁雄,轻声道。

    “八极!”铁雄几乎在他话音刚落,便骤然收手,目光望了过来,满是光芒。

    “咳咳……”墨白微微摇头,轻轻咳嗽了两声。

    铁雄见状,连忙上前来扶他在院子里,就着阳光坐下,然后,又取过一块毛巾递给他擦汗。

    自己则也在他身边坐下,还是放不下拳法:“六爷,那日我见您搏击道师,那拳法一招一式,迅捷无比,刚猛至极,那是八极拳?”

    听他问起,此时墨白倒是心中一动,是时候该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了。

    墨白先前由于一直处在危难之中,很多东西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关注

    他有的那些记忆也并帮不了太大忙,明王毕竟是民间出身,虽然后来,来到皇家之后,但想一想他连字都认不全……

    而如今,总算是活了过来,也该了解一下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时代。

    “是,八极拳实际也是道家拳法,当今道家可有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的说法?”墨白不经意间问道。

    铁雄微微一愣,随即便点头:“易经中所著,如今道家均研易道!”

    易经?

    墨白眼中微微沉浮,要说吃惊也不至于,只是觉得古怪,有的有,有的没有。

    “嗯,八极拳,和太极拳,其实皆乃是研究道理而专研成型的拳法,只是分派出来的这两门拳法,却截然走了两个不同的方向,八极乃是运用身体八个部位发力,实战之中,如猛虎下山,一发不可收拾,招招杀敌。而太极则刚好相反,只重意,不重招,力道含而不放,放而不尽……”墨白解释了一下两派拳法后,见铁雄已听懂,便微微一笑道:“你走刚猛路线,练八极的确不错,但在你伤势未愈之前,却是不合适,否则你功夫越深,命越短!”

    “六爷,这八极您能够……外传?”铁雄却是不关注后面的话,反而面色陡然一红,眼中满含希冀。

    这种时候的铁雄,墨白很少见,心中微微一顿:“待你根基恢复,若想学,自然传你,我一身所学没有什么不可外传之说,只要不是为非作歹之人,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这一身所学,无论医道,武道,都尽管学去!”

    铁雄陡然一把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对着墨白便是跪下,三个响头扣下。

    “你这是做什么?”墨白并未有太大表情,但却也皱起了眉头,轻声问道。

    他没有阻拦,因为他也没有力气去阻拦。

    铁雄抬起头来,眼眶都是红的:“六爷,铁雄身负如海深仇,然而对方势大,凶人众多,又本事高绝,我只能苟活于世,却无力报之,六爷,若传我八极拳,若今生能有所成,若能报的家仇,我……”

    “好了,起来!”墨白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道。

    铁雄一顿,还是缓缓起身,但却不再坐下,而是站在墨白一侧。

    “我说了,你可以学,但现在不行,待你恢复根基,我自会教你!”墨白望向头顶阳光,声音还是那么清淡。

    “六爷,我的根基……已被废了!”铁雄却是眼里一抹沉痛,嘴角不知是苦笑还是惨笑。

    “有我废的狠吗?”墨白表情却半点没有动容,声音越发轻了。

    这一次铁雄真的愣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六爷!”

    “不碍事,待我身体恢复一些,我会助你复原,你丹田被破,并非修补不得,其实主要是你经脉被之伤更难修养,我需为你行针,但如今我做不到。”墨白微微偏头,看向铁雄,声音认真了些许。

    他那双眼睛,每当谈起医道,总是会绽放最自信的光芒,让人安心。

    此刻铁雄便是如此,他呼吸一点点的急促起来,二话不说,竟又要下跪。

    “罢了,坐下吧!”墨白却是摆摆手,示意不要再来。

    他表情清淡,但却让铁雄看得出认真。

    只得又坐在他身旁,经过这么一来,两人之间仿佛再次拉近了许多。

    “这些年里,浑浑噩噩,如今,不醒来时不行了,跟我说一说,当今国朝的形势吧!”墨白似随口轻声道。

    铁雄倒是并未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墨白是经受这一次事故的打击,当然他到现在都并不明白,这一次遇袭,究竟原因。

    “六爷问的是?”铁雄道。

    “随便说说吧,对了,这宅院里怎么没有电?”墨白随口道。

    铁雄当即便是一愣,随即嘴角一抹苦笑升起:“六爷,这里哪能比得平京城,就是平京城里也不是家家用得起电的。”

    “哦,电还没有普及?”墨白似真似假疑惑道。

第五十七章 时代

    “到底是皇子啊,不知人间疾苦!”听明王如此轻而易举的问电还未普及之事,铁雄心头倒是再次感觉到以前自己所认识的明王又回来了。

    其实啊,墨白虽然是皇子,但实际上却是在民间长大的,要说不知人间疾苦,那就夸张了一些。

    但对铁雄来说,却理所当然就是这样,因为从跟在明王身边开始,也没见明王有多么醒事过,问出这种常识性的问题,倒也还真不奇怪……

    而墨白,也是从这里开始,才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些清晰的了解。

    其实,当初他刚刚醒来之时,望着那盏电灯,便对自己所处时代有过猜测。

    当时猜想应该便是清末或者民国时期,不过随即想到听到的那段谈话,便又有些拿不准了。

    因为从那段对话之中透露了一个极为荒诞的事实。

    上清山一个修道之所,在墨白理解的话,也不过就是一个江湖门派之类的处所,却可以与一国朝皇室相制衡。

    毫无疑问,墨白纵观史册,也从未听说过有如此荒唐的事,便是大乱之际,一个江湖门派,又岂能参与到国朝争锋中去,那不是找死吗?

    所以当时,他有过心念一闪,莫不是身处在一个传说中的修行时代,可以个人实力高绝而超然物外,甚至达到可以乱法的地步。

    毕竟墨白本身就是道门正宗嫡传弟子,对道家传说中,打破人体极限可乐得逍遥,甚至如神如仙的事迹并不陌生。

    若当真是身处这样一个时代,那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只观那盏灯,就知道当今科技定然还并不发达,只要能如他师父那般成就真人的存在,在如今这种环境下,若要乱起法来,也还当真并不好对付。

    这还只是他师父,在末法时期都成就了真人之境,若当真这一世修行大昌,有达到了陆地神仙一般的存在,那恐怕还当真是可世间逍遥,即便千军万马之中,也可纵横来回了。

    就更别提他们这种高人组建起来的组织了,与国朝相抗衡,倒还真的未必不能,不过当时的猜测,也只是心念一闪便否定了,因为很明显,那张丹师便是修行医道之人。

    可是就他那医道手段,却根本不能让墨白心惊,但是这张丹师,却明显地位非凡,连张邦立这可接近陛下的存在,都对其怀有敬意,这便足以告诉墨白,这世即便有修行文化,也绝不可能真的超脱了墨白的理解,达到了人力可逆天的修行时代。

    而此时,随着铁雄慢慢讲述,他的疑惑,终于一点点的解开,他也总算明白,自己其实当时猜的并不算大错,要真的论的话,这里在生活水平,社会物资上来划分的话,的确应该正属于清末民初的风格。

    科技已经开始萌芽,正是从封建走向文明的拐点。

    电已经有了,电报、电话也同样有了。

    但却正如同上一世的清末时期一样,由于大夏皇朝延续的太长,在其他列强已经开始大踏步的时候,大夏却还在栽培着封建权威的大树,不与外界那早已风起云涌的世界接轨。

    毫无疑问,落后就要挨打,而当战争来临,国朝无力抗衡之际,才终于在屈辱之下,不得不睁眼看看外面的世界。

    电、电报、电话、汽车…这些曾经被当权者用种种理由来视为毫无礼法存在的器物,终于还是不得不走上了大夏的历史舞台。

    然而,即便是饱经屈辱,国朝却因为要维持封建统治,让然不太愿意接受太快脚步的开放,所以别提普及,就连平京城这国朝中心,都发展极慢。

    那日张邦立,不让墨白坐车,便可见封建礼法仍然根深蒂固。

    “火车?有,十年前就有了,就在明珠省那边,听说是外国人偷偷修的铁轨,听说本来还要修到平京城来,但是好像是因为朝廷不同意,说铁路会破了平京城的王气风水,而且从此京城将无险可阻,民间则还有说是因为烟尘过大,宫里贵人们不喜……”

    当墨白问到国朝如今铁轨通了哪些地区的时候,铁雄如是说到。

    墨白闻言硬是半响都没能发声,这历史真的太熟悉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沉沉吐出一口气,问到了一个早就在心中的问题:“我观兵士们依然用的弓箭刀兵,为何不见火器,”

    “有!”铁雄闻言,几乎没有犹豫便直接点头:“自从十年前开始,国朝在战事上屡屡不利之后……”

    很快,墨白便从铁雄口中知道了,这世界的确还是有些许不同之处的。

    枪,炮,的确都早已经有了,甚至炮在三百年前,就已经用于战争之中,而火枪则是这十几年才开始大规模的换装。

    根源便是十三年前,海上来敌一战,炮战失利,国朝大败,却不想敌人登陆之后,竟然人人手持洋枪,各个可远程攻击。

    自然无需说,手持刀兵的兵士们难以取胜,竟被对方以少克多杀的打败。

    从那一天起,国朝才第一次意识到武器不利乃失败之根源,国朝自然也有弓箭,但一个好的弓箭手得培养多久?

    怎么可能全部兵马都能持弓,少量的弓箭手,在铺天盖地而来的弹药之下,根本无法取得优势,所以面对这种情况,国朝才开始大规模换装。

    其实火枪营,国朝很早就有成立,但一直以来并未用于主流,主要是这火枪并无大用,不但装填弹药缓慢,而且便是对自身也有炸膛危险,更别说一下雨,便只能用作烧火棍,射程还短,总之相比弓箭,这东西真的鸡肋的狠,在国朝之中多少年也未被重视起来。

    所以,在自身跟不上脚步的情况下,便只能购买他国武器,然而由于国势衰弱,又几经战争,便是买些落后的枪支都捉襟见肘,直到今日国朝火枪营虽然已经全面扩大,但实际上对全军来说却仍然有限的狠。

    听闻这些,墨白还是不免深深皱起了眉头,他很清楚,落后必然挨打,而如今已是乱象纷飞,说不得前世历史中那最灾难的时期便要到来。

    墨白虽然心性淡然,但他却是医者,对于生命,他从来不敢轻忽,他的慈悲之心,从来不少。

    更别提每一个华夏子孙,都注定无法漠视那无法想象的灾难年代,国家尊严被踩在脚底下的惨状,墨白也是个男儿,前世还曾出自将军名门!

    “连那日护卫我的皇家禁卫都装备不得,还何谈换装,这不是笑话吗?”墨白声音低沉。

    “嗯?“铁雄却是一愣,随即却是反应过来,脸上一笑道:“殿下误会了,那日护卫您的都乃是皇家禁卫,最精锐之士,又岂会持那火枪?他们自然是持弓射箭的,毕竟那火枪的威力其实并不大,说起来根本就无法与弓箭相比,无论是射速还是射程,都比不了,若是武道有成之辈,别提六爷您宗师之境,我若不是根基已废,但凭那烧火棍,休想触碰我衣角……”

    很明显,铁雄并不太瞧得起洋枪,这令得墨白有些发愣。

    不过,也是从这里开始,话题终于谈到了如今的道家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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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一百零八山

    道法万千,医道、武道、丹道、器道……

    但归根结底,却有一点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无论所修何种,最终目的都在长生逍遥。

    所以打破自身枷锁,内练一口气,是每一个修行中人必经的功课。

    只要入了门,那么成就或许有高低,但毫无疑问的是,每一个以道人自居之辈,都必然是有武道修为在身的。

    所以听到这里,墨白倒是已经明白过来了,是自己想差了。

    既然当世道法宏昌,武道盛行。

    那么京中这些皇家禁卫,必然也定是百里挑一的强者,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对于他们来说,现阶段的火枪可能还真的不行,弓箭于他们来说,反而威力更大。

    毕竟弓箭是实力越强大之人用,效果就越大,不管是从射速,还是射程,甚至威力,都因人而异,不可同日而语。

    就单说他自己吧,别说是那一日宗师修为,元气可透体于外,便只说是他能够恢复前世的修为,那么面对数人手持枪支弹药,只要保持足够警惕了,倒还真不惧,不提杀敌,光是想要闪避开,却是能够做到的。

    但,若是碰到了高手使用弓箭,无需数人,便可对他造成足够威胁。

    心念凝聚之下,数箭齐发,角度更可随心控制,封锁对手一切腾挪闪避范围,那当真就可怕了。

    更别提宗师之辈,元气赋于箭矢之上,真可千米之外,瞬即而至,穿透一切阻碍,取人性命,现阶段的火枪,如何能够与弓箭相提并论?

    想通了这点,墨白心中算是少了一个疑惑,为何自己所见的兵士不持火枪,反而要弯弓持剑,的确,对他们来说,护卫的都是重要人物,来敌也必然不是泛泛之辈,火枪在他们手上,哪有弓箭那么有威慑?

    “常听道门显赫,当世之中的武道强者难道真的很多?”墨白面对着阳光轻声问道。

    这一次铁雄倒是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墨白,似很意外。

    墨白虽未看他,但却能够明白他心中所想,嘴角一抹笑意盎然道:“我没有踏足江湖,不过还是幼小之时,在民间偶遇一名师,跟着其学了一些医道武道而已,当时倒也并未去探究过其中究竟。”

    说到这里,目光微微一转,看向铁雄:“后来回到了皇家,你也就知道情况了,反正也就是个太平王爷,倒也无心在追求这些东西,这两年来你何曾见过我用功?功夫都差不多快荒废了,就是道门这个说法,我也只是知道而已,但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一次上清山竟然敢来人当众伤我性命,我还真不知道他们竟然已经威势显赫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这当世之中武道强者真的已经强大到可以对抗国朝了吗?”

    这一番话说完,铁雄只是满脸尴尬的看着他,然后低下头去,嘴角暗自抽搐。

    若是以前,不用他说,铁雄也相信他的确不醒世事,别说道门,连民间到底是吃肉还是吃糠,他都不知。

    但此时此刻,这番话再说出来,他铁雄就是头猪,他也没办法去信啊。

    “就您那一怒而起,便可斩道师的修为,还只是年幼之时随意练了几手?”铁雄心中苦笑,而又无语。

    要知道,数百年来就没有听说过,能够有十六岁就达到宗师之境,而且还不是其他辅助道法的伪宗师,而是真正在武道上,打破了自身极限,登堂入室的武道宗师。

    并且这也就罢了,他还是独力斩了一道师而证道的存在。

    就是当世的数位真人,也从没听说过在年轻时能有如此惊艳的,宗师难,难于上青天。

    就是梅真人之女,梅云清,梅道师,那可是在道门之中惊艳绝伦的存在,但即便是她,那也是在梅真人亲自教导,上清山更是倾力培养之下,才在年近四十而入道师境的。

    不过,铁雄当然不会去反驳墨白,到了今天,墨白早已不是当日在他眼中的模样,说实话,在他看来,墨白身上已满是神秘。

    他按下心头的古怪,既然墨白要听,他还是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开口沉声道:“当世道门的确显赫,光我大夏一国,开山立派,在国朝明证法籍的道门,便有一百零八门,若是算上如我……”

    “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说!”墨白正在细细倾听,突然见铁雄一顿,他回过头来看向铁雄,眼中波光一闪,轻声开口道。

    实际上如果是之前,他会装作没有听到铁雄这异样,但如今,接触这么久,他也算是知道铁雄的秉性,也不再是陌生人,可以适当了解一些了。

    毫无疑问,铁雄在道门之事上如此知之甚详,又岂会是普通人?而且他那些此次参与救助他的朋友,如果当真只是一般关系,谁敢参与这么危险的事情,这不止需要情谊,更需要胆量和魄力,一般人谁敢跟国朝作对,在墨白如今看来,恐怕也只有那显赫的道家,才能有这般胆量。

    铁雄稍稍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了,语气并没有那么波动,仿佛只是平常叙述:“如果算上如我的家族,铁家这样还不够资格开门立派,却实乃道武家族的传承,那么这道门势力也可以说是数不胜数,遍布整个天下了。”

    墨白微微蹙眉:“何谓开门立派的资格,那一百零八山门和你们又有何区别,是以实力区分的?”

    “从圣祖爷横刀立马,扫天下群雄平定乱世,立国朝大夏以来,便亲定道门一百零八数,占据大夏一百零八山,不增不减!”提到圣祖爷,铁雄还是下意识的便站起身来,拱手向北方,说完之后还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晒着太阳的墨白。

    见他姿态,墨白不由微微一愣,随即眼中一抹尴尬闪过,也慢吞吞的站起身来,对着北方弯腰而下,以示敬仰。

    心中却是微微一动,从铁雄这般下意识的动作来看,国朝其实在民心之中还是根深蒂固的,尤其是曾经的国朝荣耀,提到圣祖爷,铁雄明显敬仰有加,已经成为习惯性的尊敬。

    再次坐下,铁雄倒并未多想刚才墨白似乎有些不尊圣祖爷的表现,只当他是身体不适,毕竟那是他亲祖宗,在当世谁敢不敬祖宗。

    “这一百零八门,便是当时圣祖爷定下的那一百零八门,一直延续至今?那其他道门岂不是再没有机会显耀门楣?”墨白自己却是有些尴尬,又出口继续追问。

    铁雄摇头一笑,继续道:“六爷误会了,这一百零八山,的确尊圣祖恒定,不增不减。但这一百零八门却当然不可能永世不动!”

    墨白点头,这才应当,人立世间,总有兴衰,怎能永世定下荣耀与贫贱:“定是要有一个规则可容人奋斗的!”

    见墨白是当真啥也不懂,铁雄不得不从头说起:“六爷,其实当今道门形势要说起来,还得从前朝说起……”

    “你说!”墨白点头倾听。

第五十九章 道门不下山

    “前朝崩乱之后,约有三十年时间里,天下群龙无首,诸侯国遍布世间,群雄争锋而立,均欲君临天下。当时人间百姓疾苦,圣祖爷一家也因战火而家破人亡,圣祖祖爷放眼四望,世间处处横尸,故而一怒而起,持手中刀,骑胯下马,仰天大吼,就此横空出世……开国之战,谁人能置身事外,天下道门也必然卷入其中,辅佐各方圣祖……而圣祖爷从无到有,凭借盖世英姿,短短十余年间,战无不胜,不知多少豪雄最终为之俯首称臣,身后也自有道门之人辅佐……当圣祖爷挥马而入平京,自此天下太平,大封天下之际,选定在其身边建有大功的道门一百零八数,赐赏一百零八山供其香火延绵……但是当时,天下道门又何止一百零八数,还有很多后来眼见圣祖爷已威压天下才跟随过来的,又或者之前隐世不出的,眼看着天下太平了,他们又如何能落寞,眼看着天下资源被一百零八山所掌控,虽然受于圣祖爷之威,无人敢放肆,但暗地里,却自是无法心服……而事实上,在当时太多山门连连征战之下,实力已空虚,更有一些本来就不强大,只是在圣祖爷征战早期便归于其下,圣祖爷念其功绩才配予名山……道门并不比国朝,要发展,便要收徒延续门楣,但很明显,若师父无能,弟子又如何会选择拜入其门下……更有道门之中,并不限制比拼本事,故而,那些未有名山之辈,便时常登山挑战……很多山门根本无力应战,这座名山反而成了麻烦之源头,无奈之下,只得向圣祖爷请辞功绩,愿归隐山林……圣祖爷英雄盖世,言出必行,眼见这般乱象,自然不愿功臣受辱,但道门自古以来如此,总不能限定不准道门切磋,故而,凭借惶惶之威,圣祖爷再下旨意于天下道门,大夏一百零八山,十年一盛会,名山配属,有能者居之……自此,道门一百零八山,每十年便交流一次,能者上,庸者下的格局便就此定下……”铁雄的声音在慢慢回荡。

    墨白凝眸细听,这并不难以理解,很快就分辨清楚了,这一百零八山的历史。

    但他却还是有疑惑,目光瞅了一眼铁雄,微顿,却还是开口道:“感念有功之辈,封赏群雄,可以理解。但既然有些道门并非立功之辈,很明显在当时他们并不心向国朝,圣祖爷为何还要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可以占据天下名山发展,这岂不是寒了当时建功之辈的心?”

    墨白确实疑惑,毕竟这规矩一下,这些打下名山的道门,可就不是承皇家恩典了,他们未必会有多么心向皇家,凭借当时圣祖爷的威严,想要真正定下一百零八山名额,只听铁雄口中的语气,便知道这开国之君在当时有多么强悍,他若真正有心,何须向道门妥协?

    而且天下平定了,又何须这些道门之辈有如此显赫的能为?开国之君,应该想办法削弱他们才是。

    最好的做法,应该是力保这并不强大的有功之辈,名正言顺的去压制那些强大却无功之人,这才符合开国之君为后世打算的规律。

    铁雄闻言,却摇头道:“六爷,您听说过天下论道吗?”

    墨白摇头。

    铁雄这时才算相信墨白或许真的对道门不熟,继续道:“不会寒心,圣祖爷已经是极为恩典了,天下并不止我们大夏崇尚修行,诸国之内,均有求长生之辈。很早之前,我国与他国修行中人便争斗不休,尤其是国战之时,更是双方龙争虎斗,修行中人能为很大,真人境若不顾性命,当真可乱军之中斩落敌方元帅,宗师境亦可弯弓射箭,千米之外,斩敌将。如果没有制衡,这对我们是不利的。而当时圣祖爷初定大夏太平,周边国家蠢蠢欲动,若我国没有相应的实力应对一些特殊战争,说不得在战争之中,统帅的安全都会受到威胁。而且,就算没有国战,天下修行界人士,也有着天下论道盛会,也是每十年便有一届,各方修行界人士会汇聚我国交流切磋,我国必须显露实力,用以震慑他国修行中人,令他们不敢踏足我国境犯乱。而我一百零八山,乃国朝正宗,总不能尽是些无能之辈。所以,道门之中能者上,庸者下,是必要的。圣祖爷能够给当时建功之人,一代人的时间发展,已经是极为恩典了。”

    铁雄对道门明显了解的极深,这令墨白都意外,没想到他连这些与政治有关的都懂。

    不过经他一说,墨白倒总算是明白了,这道门究竟怎么回事。

    的确在冷兵器时代,个人武力的作用极为不小,事实上,就是在后世,哪位大员出行,身边又没有几个能人护卫?

    圣祖爷搞出这十年一盛会,实际上便是恩也给了,威也给了。

    毕竟十年供给你资源发展,你若还是不行,那也怪不得皇家了。而对于其他人来说,即便你没有为我建功,我还是给你机会,你应该感恩。

    果然圣祖爷一代雄主,不可能做没有道理的事情。

    但是听到这里,墨白也算是完全明白了道门在这世间的地位。

    其实说白了,这社会还是凡人的社会,道门其实也只不过就是前世江湖门派的放大版而已。

    对于铁雄说的,能够改变一场战争走势,墨白倒觉得事实上并没有这么夸张,国朝争锋,不是靠阴谋诡计,也不是靠暗杀某个人,就能定下大势的,甚至战争都只是一方面,一场国战的输赢,关系到方方面面,岂是几个武人所决定的?

    只不过,他不能否认,须有的防范却还是要有的,这么说来,道门中人的确于国朝还是必须配备的。墨白继续问道:“当今道门之中,实力又是如何?”

    铁雄继续道:“一百零八道门,以三大名山,四大名门,七家为首!其中三大名山,上清、太清、玉清最为显赫,有真人境坐镇,四大名门虽无真人,但却皆有着距离真人只差一步之遥的道师坐镇,其余各大名山,也最少都有道师坐镇……”

    墨白眼中闪烁,并不算意外,真人之境,已可称活神仙了。

    别看后世之中,他师父达到了这一境界,然而实际上,遍数当世,那时也只有他师父一人而已。

    可见这一境界有多么难以跨足。

    不过至此,他总算是知道了,当世的人力极限,依然是真人!并没有可能靠个人武力,便能够翻天覆地。

    这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国朝并非是因为武力才不敢对上清山下手,那么便无需多问了,定是其他制衡。

    事实上,听墨白讲到圣祖爷开国,又听他讲到这些道门的作用,他也有了明悟,这些道门之辈可在战争之中为助力,定武帝在这乱世之中投鼠忌器,倒也符合他隐忍性格。

    “这么说来,如今道门之中真人五位,宗师之境光是武道宗师也有近两百位,入门法士更是数千人之多,力量倒也真真不凡了,可既然如此,那在津海为何还会任由旗国欺辱我百姓?毕竟他们非大兵犯境,在津海如果道门真正显威力,如何不能建功,反而被赶的东躲西藏?”墨白凝眉沉声问道。

    “什么?”铁雄一愣:“津海,怎么会有道门中人?”

第六十章 尚武精神

    墨白眸光骤然扬起:“不是说,有众多武人为津海屈辱,抛头颅洒热血,血溅五步也要一雪国耻吗?”

    铁雄嘴唇动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六爷,您误会了,那并非是一百零八山的人,而是世间勇武之辈,就如我铁家这般,我祖上有人曾拜入道门之中,后来出世之后,便立下了家族传承,然后我铁家又教导众多弟子,这些弟子再传于他人,所以虽然很多人开门授徒,但并非都是嫡系道门之众,只能称呼为武人而已。”

    “道门没有人出手?”墨白骤然坐直身体,眼神凝聚寒光,盯着铁雄。

    铁雄不知墨白为何突然变得气势恢宏,但只能解释道:“六爷,道门中人一般是不下山参与俗世争斗的,他们主要还是清修,求长生,如果不是国势彻底崩乱,他们不会主动参涉进斗争之中,而且天下论道的举办宗旨,其实也正是为了约束各方修行者不参与实际斗争,主要还是做震慑之用。”

    墨白静静的看着铁雄,好半响才出声道:“战争已经打入我国门之中,还能被条约束缚?”

    铁雄如何还看不出来墨白已经有了怒气,也明白了他怒起哪儿,心中却是暗道,六爷到底还是国朝皇子。

    不过心头,却是对墨白更有了几分认同,微微一叹道:“六爷,津海并未真正大战,旗国也并未宣称攻打我国,他们已与国朝签订协议,在津海租界,算是名正言顺符合法籍的,所以道门没有下山。”

    “国土被侵占,都不算国战?”墨白一反常态的认真,眼中那昏暗的生机都亮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津海为何还有那么多武人,舍生忘死的要以命雪辱?”

    铁雄目光里也有了一抹沉重,但却看了一眼墨白之后,沉默半响,轻声道:“国朝也在打压这些武人,他们死在国朝手中的并不在少数!”

    墨白一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铁雄看他这一眼,不知为何,在这一刻,让他淡然的心绪,都陡然之间震荡不平。

    国朝,国朝!

    他也是国朝皇室,墨白微微闭了闭眼,这一刻,他说不出话来。半响,才轻轻吐出了一句话:“攘外必先安内……”

    他仿佛又想起起了张邦立这位重臣,想到了定武帝的隐忍……

    正是他们这般当权者攘外必先安内的思想决策,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良久墨白站起身来,迎着阳光再次沉默半响,才开口道:“最近几日外面风声如何?”

    话题转的太快,铁雄一时间有些不懂:“您是问?”

    “我身体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有好转的,而且需要诸多珍药相辅,如今在这儿我们什么都没有,是不行的,该离开前往明珠了。”墨白轻声道。

    钱财物事全部交由铁雄处理的,墨白已经知道这些东西全在起朋友手中,甚至连皇后赐下的诸多珍药,都已提前安排,并未随车队而行。

    如今墨白倒相信铁雄,应该不会贪下这些东西,否则又何须救自己性命?

    “近几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风声反而倒是小了,原本四处出没的兵士也好像不如前些日子多了,咱们小心一些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只是长途跋涉,您的身体……”铁雄看了一眼门外,微微思索之后道。

    墨白闻言点了点头:“无碍,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便出发吧,咱们小心一点,如今国朝不稳,会有太多风波,说不得有人会在我身上下功夫,暂时我不宜露面。”

    铁雄自是应允,实际上如今倒也没有那么怕了,毕竟墨白活过来了,即使被查到,也不如之前危险。

    他去安排,墨白则独自朝着屋内走去。

    在床上盘膝而坐,他一时之间心里却难以平静,再如何淡然的心性,今日仿佛也被拨动了。

    今天确定了自己身处的时代,这国朝不堪,他心中不能毫无波澜。

    想一想前世历史中,那场灭国之战是何等凄惨,他前世出身将门之后,所以远比普通人更为感触。

    而且除此之外,再闻这道门居然对外敌入侵都能以不沾染世事,潜心修行为由,而无动于衷,更是令他心中愤怒。

    这并非他为国朝而推脱,而是相比这皇子身份,他意识里更深刻的却是他道门身份,当然是前世的。

    此时,他眼里绽放着光芒,那是在回忆。

    前生的历史当中,不管历朝历代,每当外敌入侵之时,不管是清修道人,还是江湖武学豪侠,谁不是舍生忘死,力保国家?

    在乱世之中,他们用鲜血洗就忠诚,他们不为国家政权,只为民族百姓。

    尤其是当年那场灭国之战,多少武道豪侠奋勇而出,为国家中兴,抛头颅、洒热血乱枪之下不低头,即便横死割头之际,也要用牙齿咬下侩子手一块血肉。

    他们或许没能改变大势,但他们却曾留下了一种永世流芳的精神。

    “尚武精神!”

    曾激励了整整一代人站起身来反抗的精神,甚至可以说,在那屈辱的年代,正是这种精神才让国人觉得自己还有心气,还有盼头。

    也正因此,才有了后来打出来的太平盛世!

    而当天下太平,在盛世之中,又何曾见过这些豪侠门搅风搅雨?

    无不是归于平凡之中,默默传承他们的技业。

    可再一看如今这时代,曾身为道门嫡传,江湖人物的墨白如何能够心中不怒?

    这道门相比前世,算是刚好相反,盛世之时他们为臣帮国朝做事,以求荣耀。

    乱世之时,他们反而清高起来,高高在上,只求长生。

    更令墨白沉默的却是,他们还拥有着莫大的荣耀威严,仿若法外之地。

    看似逍遥长生,清心寡欲,但却又敢为了利益仇怨,对自己下杀手,这是不理世事吗?

    墨白一言不发,闭上了眼睛,如今的他,什么也没有。

    这红尘俗世要走一遭,最先要做的还是让自己恢复!

    次日清晨,天还未完全亮,两道身影,便出现在了大院门口。

    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那儿。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魁梧汉子,一身粗布麻衣站在马车边上,对着一个穿着讲究的青年人道:“六爷,都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听其声音,竟是铁雄,可面相却完全看不出来。

    而这青年人,自然便是墨白了,只是此时他带着一顶圆礼貌,脸上似乎做了些手脚,竟改变了面貌,只是那双眼睛依然光芒不盛,只见他上了马车,轻声道:“好,走!”

    车轮撵动,他们的身影在这个清晨就此消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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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医馆介绍:
一睁眼,便是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芳华。墨白是个大夫,但他还来不及去想治世救人,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三天后不死。然后还得考虑怎样才能见一见那已经和自己成过亲,拜过堂,据说国色天香的老婆?最后,他还得想个能在乱世之中活下来的谋生之道,他决定了,就干老本行,很快,乱世之中,战火最猛烈的中心地带,一间医馆开张了。名字还算低调,曰:“天下第一医馆”ps:群号159995598天下第一医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第一医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第一医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