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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贵族丑丑     天下第一医馆txt下载     天下第一医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46章 求你件事

    明王府门前。

    林定宇一行,架势倒是不小,足足来了三辆马车,十几个人。

    林定宇站在最前面,神情看似镇定,可飘忽不定的眼神,还是体现出了他的不安。

    楚若才就站在他身边,目光不时落在林定宇身上,心中有些担忧,不知林定宇能不能撑得住。

    别待会见面之后,丢了林氏的颜面才好。

    其实,这趟来京参加新君的登基大典,本来应该是大公子带队的。

    可后来大帅却改变了主意,竟让林定宇带队。

    之所以会如此,这还要从上次陆寻义逃走的事说起。

    三公子被陆寻义挟持的时候,当时没人敢说什么,都积极表态要救三公子。

    可当三公子救回去之后,陆寻义逃走的事,却总是要有个说法的。

    这件事在整个南军都不是件小事,即便是大帅为安人心,也没办法替三公子遮掩,三公子一救回来,大帅就当即下令,将其关押了起来。

    可光是关押起来,还解决不了问题,与国朝一样,南军内部同样有着派系斗争。

    很快在南军内部,关于三公子和大公子之间的比较就成了南军内部的热门话题。

    出了这事后,将两人拿出来比较,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大公子早早就开始为南军做事了,这些年来也为南军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始终有个弥补不了的缺陷。

    不是嫡出!

    三公子才是嫡出,当年林家主母迟迟不见孕象,反倒是妾氏先有所出,诞下了大公子。

    可随后主母那边就有了动静,先是诞下了林素音,后又有了林定宇。

    这般一来,大公子虽然为长子,在身份上却仍旧敌不过嫡子。

    从前时候,三公子即便一直玩闹,林氏内部却依然有很大一部分人心向三公子,大公子那边做的越好,反而越是受到这一部分人的抵制,始终不让大公子独占鳌头。

    但随着陆寻义逃走事件的爆发,三公子无疑就是罪魁祸首,大公子那边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顿时风声四起,在整个南军内部,大公子声势一时大涨。

    林华耀冷眼看着南军内部的动静,他心里对大公子那一系自然是不满的。

    天家无亲情,林华耀看大公子,就如定武帝当初看明王一样。

    他们允许儿子出色,也期待儿子能够出色,可却决不允许他们出色到能威胁到自己主权的地步。

    有功当赏,有过则罚,这是任何一个组织都必须做到的,至少表面上必须做到。

    林华耀虽对大公子派系的动作很不满,可三公子确实太不成器,他也没办法替他遮掩。

    如此僵持了一阵子后,正好,当新君登基的事传来,林华耀总算找到了敲打大公子派系的机会。

    立刻宣布,此次京城之行,由林定宇出面。

    要知道,从前这种事,向来是大公子代林华耀出面的,这次忽然让三公子带队,顿时就引起了众议。

    大公子派系,立刻跳出来称,三公子太过年轻,不够稳重,还不足以担当此重任,望大帅三思。

    林华耀答复,三公子犯了大错,本该就地正法。

    但念在此事非他本意,乃是受了奸人所惑,既然众将为他求情的份上,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京城乃是险地,这次京城之行,若能办的好,就算他将功折罪,若是办不好,那便数罪并罚,就算林定宇是他林华耀的儿子,也绝不轻饶。

    最终,也就有了三公子这京城一行。

    楚若才想着这些,又看了一眼林定宇,心中却是苦笑一声,大帅乃是一片苦心,可年轻的三公子却并不理解。

    在这次险死还生之后,三公子显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以前争着抢着要为南军办事,这次大帅给他机会,他却跑去大帅身边哭求,死活不愿来京。

    大帅不好明说,只好安排人将他的心意告诉林定宇,让林定宇明白,如果这次不肯入京,不能将事办好,那么就再无和大公子相争的机会。

    如此,林定宇才终是不情不愿的踏上了来京城的路。

    可即便明白了道理,他一路上还是多有抱怨,拖拖拉拉。

    楚若才看在眼里,心中却实在无奈,他其实也能理解,三公子本来就年轻,没经历过什么事。这次经历了,被国朝算计,险些被国朝宗师一剑斩杀,后来又被陆寻义挟持,斩掉了他的手指……

    正是受惊过度的时候,让他来面对国朝,面对明王府,他又岂能不惧?

    但没办法,只要卷入了天下纷争,很多事就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

    楚若才感觉自己压力很大,他只希望林定宇能够成器一些,顶住压力,切莫出了什么岔子,否则他回去不知道怎么跟大帅交代。

    …………

    ……

    有关林氏两位公子之间的事,在南军也不是什么秘密,明王府这边也有所掌握。

    他知道林定宇之前被南军关了起来,也知道大公子那边正在攻击三公子,但具体涉及林氏最高层的一些考虑,明王这边却是不能及时知晓。

    对于林定宇来此的真相,墨白并不是太清楚,但他知道,林华耀突然派林定宇出面,肯定是有所谋划的。

    而且一来京城,就直接奔明王府来,墨白不得不怀疑,林定宇和林素音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他们此来,恐怕又是图谋到了王妃身上。

    可没办法,人家光明正大的来,他还能不让王妃见人不成,若如此,反倒显得他明王府底气不足了。

    墨白在正厅等了一会,林素音便来了,此刻的她倒是神情不再如平常那般默然,一双眼中透露着期待和担忧,竟主动问道墨白:“我三弟真的来京城了吗?”

    墨白见她这副模样,只道:“嗯,现在就在王府门口,你是跟我一起去迎,还是在这里等?”

    “我跟你一起去!”林素音想也没想便道。

    墨白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迈步朝门口走去,林素音立刻跟上。

    快到门口时,林素音忽然又脚步一顿,出声道:“等等!”

    墨白停步,转眸看向她。

    林素音和他对视一眼,沉默了一下,道:“能不能求你件事。”

    墨白心中了然,沉吟道:“我只能答应你,他们这一趟京城之行,只要他们不闹事,我不会动他们任何一个人。”

    林素音听着这话,却不但没有放心,反而心神一紧,张嘴欲言,但最终又咽下,只道:“那待会给我点时间,让我和定宇交代几句话。”

    说罢,又连忙补充道:“我只是想告诫他一下,不会多说其他,你如果不放心,可以派人在暗中听着,只要给我一个单独和他说话的机会就行了。”

    “可以。”墨白没多做犹豫,点头道。

    林素音不再说话,两人又走几步。

    林素音再次停下脚步:“还有件事。”

    墨白默然不语,等着下文。

    这一次林素音比先前还要犹豫,似乎有什么事很难启齿,墨白也不着急,就默默站在她身边等着。

    过得好一会,林素音才抬眸,却是转而看向跟在身边的阿九和宁儿:“你们先退后些。”

    两人闻言,自然知道,王妃接下来的话不想他们知道,两人也没犹豫,随即退下。

    待他们走远一些,林素音才转头看向墨白,只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我还想求你件事。”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墨白点头。

    林素音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不想家里为我担心,待会与他们会面,我们……”

    林素音话到一半,终究是说不下去,墨白听的微微发愣。

    但看着林素音低头咬唇的样子,想了一会,才有些明白了林素音想说什么,面色稍稍古怪了下,随即便收敛,问道:“你是让我在他们面前和你表现出夫妻恩爱?”

    林素音脸色腾的潮红一片,急忙抬头想要解释,却见墨白已经转身,声音传来:“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林素音面色顿时一白,她提这个要求,只是出于自尊,她不愿自己的真实处境,暴露在外人,尤其是南军面前。

    早在当初林华耀承认林素音与墨白的事时,林素音就已经不再抱有幻想,她清楚明白,自己已经被家族轻而易举的卖了。

    一个内心骄傲的人,被她最重视的人抛弃后,往往最不愿意在那人面前,暴露自己过的落魄的事实。

    这时,墨白的声音又传来:“我们表现的越恩爱,林氏就越不会放过你,上次林定宇的事,我必须吸取教训,我不能让他们始终盯着你,一次次的利用你。”

    林素音又是一怔,愣愣看着墨白背影,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何想法。

    中门大开。

    墨白携林素音出来,一眼便见林氏阵势不小,足足四辆马车,二十来人。

    这阵势自然吓不到墨白,只是却也有些诧异,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很快就明白了,双方见过礼后,一群人或挑着担子,或背着大包小包往明王府里进。

第647章 不用麻烦父帅了

    正厅里。

    宾主就位。

    墨白和林素音一左一右坐在主位,林定宇坐在客席,楚若才陪在他身后,除此之外,就只有两个老头,默然站在一边。

    这两老头身上气势不凡,皆身着道袍,道袍上却没有山门标志。

    墨白能从他们的气息分辨出,这两人中有一个乃是已登大宗师之境的存在,但却也只是瞟了一眼,便略过了,根本没有给他们赐坐的意思。

    两人眼波流动,但最终看了一眼站在墨白身旁的陆寻义,也都未曾出声。

    很显然,在明王府就算你是宗师,也没权利坐下。

    先前那些挑担背包的人却是早已退下了,只是他们挑进来的东西,却正在正厅里摆着。

    墨白目光扫过那些东西,又看向林定宇。

    林定宇却没看他,而是将目光放在陆寻义身上,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林素音见到弟弟,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他那少了一根手指的手掌之上,眼中露出一丝心疼之色,不禁转眸看了一眼站在墨白身后的陆寻义。

    楚若才站在下首,一直就观察着林素音,见她目光变化,眼中微闪,这才站了出来,对着二人一躬身:“殿下,王妃,大帅听闻王妃有孕,心中甚喜,特地搜集了一些珍惜名贵药材,希望能为王妃保胎之用。三公子也特地带来了一些南地特产,都是一些王妃曾经最喜欢的小吃。”

    说罢,他看了一眼三公子。

    林定宇这才如梦初醒,将看向陆寻义的眼神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明王,又马上移开,看向了姐姐林素音。

    在这里,也唯有林素音还能给他带来一点安全感,此人倒也不是真的棒槌,连忙站起身来,对林素音,指着地上的一些箱子道:“二姐,这些都是我特地搜集的,除了吃的,还有一些你以前喜欢看的书,我也带来了……”

    林定宇也不知是不是恐惧太过,开口不与明王搭话,却是和林素音东一句、西一句,没有重点,只一样样的介绍他给林素音带来的东西。

    楚若才在一边却没有打断,反而任他像个孩子般喋喋不休,只暗中关注着墨白和林素音的表情。

    墨白表情平淡,似乎对林素音的介绍并无什么兴趣,只淡淡坐在上首,一言不发。

    而林素音则是眼神柔和,随着林定宇的话,不时问上两句。

    “既然王妃喜欢,那便收下吧。”终于,墨白打断了林定宇,转头看向阿九示意。

    阿九顿时点头,让人将东西收下。

    林定宇看着明王府的人将东西抬走,顿时便哑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愣在原地,目光看了一眼墨白,又连忙避开他的视线。

    楚若才见墨白态度,心中微沉,他看的清楚,方才明王明显是不耐烦了,根本不曾顾及王妃的态度,就直接打断了姐弟俩的交流。

    楚若才暗瞥王妃,便见王妃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了目光,脸上方才挂起的笑容缓缓消失。

    “殿下,听闻王妃之前遇袭,大帅大怒之余,对王妃的情况也甚是担忧,特命我等过来讨信,还让我们随身带了在我们南地赫赫有名的医道泰斗,陈如命大师!”楚若才说着,便将站在一边的一名宗师请出来,介绍道。

    “早在多年前,就曾听起明珠杏林中的好友提起过殿下,说殿下医道通神,早就有心拜访,却是一直未曾有缘得见,在下陈如命,见过殿下。”陈如命站出来,见礼道。

    “陈如命?”墨白嘴角微微念叨一句,随即抬眸看向他:“原来阁下便是那位曾被太医殿三三顾茅庐,也未曾请动的双命圣手?”

    “殿下谬赞了,在下不过是故土难离,才谢绝御医之事,至于什么双命圣手就更是同道戏言,当不得真。”陈如命谦虚道。

    楚若才见墨白也听过陈如命的名号,顿时道:“大帅知道殿下乃是医道高手,不过大帅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故而此番请陈如命大师来此,想为王妃诊断一下,望殿下能够应允。”

    墨白笑了笑,什么不放心,看来林氏还在琢磨当初王妃遇袭一事,所以想让陈如命来看看,王妃是不是真的受过伤。

    如果墨白不答应,那便说明此事有鬼,他们会继续深挖此事真相。

    只是墨白不明白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黄庭府也已经灭了,他们还追着此事不放,究竟有什么目的。

    莫非是怀疑到了先帝之死?

    当初,墨白离京太过突然,紧接着先帝就病故了,这件事确实容易让人怀疑。

    毕竟墨白乃是医道圣手,先帝有病,病的如此凶猛,以传说中墨白的医术,能看不出来?

    事实上,在先帝驾崩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

    不是没有声音,责问先帝病重,为何明王没有参与医治。

    只不过当时康王一系的人,散播谣言,将先帝之死与新君挂钩,新君算是替墨白挡了一枪。

    而且按宫里提供的先帝死因,先帝乃是为处理国事,疲劳过度,突发急症而去。

    当时墨白因王妃遇袭,并不在京城,所以将先帝之死与墨白挂钩的声音,没能站住脚,很快就淹没在各种谣言之中。

    然而,现在林华耀还在深究这件事,不能不让墨白提防,南军莫非是怀疑此事了?

    墨白沉吟,他可以拒绝楚若才的要求,但如此一来,若林氏真是怀疑这事了,搞不好认为墨白是心中有鬼,会继续深挖。

    “如命大师在杏林的名声,本王也如雷贯耳,一直想找机会请教一番,只是脱不开身,今日有缘得见,如命大师肯帮王妃看看,本王岂有不允之理。”墨白平静道。

    “不敢,殿下面前在下岂敢称大师?”陈如命客套一句。

    墨白便对林素音点了点头,林素音目光看了一眼楚若才,却是眼中微冷,突然道:“楚大人,你回去转告父帅,素音受伤至今,已时日不短,康复的差不多了,就不劳父帅操心了。”

    楚若才闻言,顿时神色一变,满是诧异的看向林素音,心中顿时犹如被巨石击中。

    他怎么也没想到,明王这边还没看出什么来,王妃竟突然发作了。

    他细细一想,顿时心中暗道糟糕,是自己的话触怒了王妃。

    很明显,王妃受伤至今已快月余,若是林帅当真有心,早早就当派请名医过来探望。

    到今天再来,若王妃当真有事,怕是早就出事了,哪里还等得到大帅派人来。

    楚若才很想解释一句,是因明王本就是医学泰斗,林氏故而才没派人来,可如此一说,那又如何解释现在为何派医者过来?

    楚若才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话,只得眼神暗瞟林定宇,想让他安抚王妃,替自己解围。

    可林定宇在明王府就如一只鹌鹑一般,连胡乱动一下都不敢,又怎敢在这时候出声替他解围。

    好在是林素音也没有把脸完全撕破,站起身来,对林定宇道:“定宇,我离家甚久,你陪我去说说家里现在的情况。”

    林定宇闻言,顿时如释重负,根本不管楚若才有什么意见,偷看了一眼明王,见他没说话,直接就答应下来。

    楚若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弟二人出了正厅,心中抓狂,他根本没料到这姐弟二人还有机会单独相处,所以也没交代楚若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抱歉!”墨白开口了,对着有些尴尬的陈如命道:“王妃孕后,性子便有些不稳,再加上上次遇袭过后,对不熟悉的人多有警惕,此并非针对阁下,还望大师勿怪。”

    陈如命能说什么,他此番来也只是受了林华耀的差遣,再加上对墨白也有点不服气,想来和墨白切磋一番,倒也并非一定要上手,事实上,他不用上手,光凭王妃的气色,也已经看出了一些东西。

    顿时对明王拱手道:“不敢。”

    “大师远道而来,机会难得,本王想请教一番,不如就在我明王府多留两日,如何?”墨白问道。

    “若能和殿下探讨医道,是在下的福分。”陈如命看了一眼楚若才,见他没有反对,便点头应道。

    “那大师便先下去休息片刻,本王稍后拜访。”墨白说着,对身边一名黑衣卫示意。

    陈如命随黑衣卫离去,这时候殿上就只剩楚若才和那大宗师老者,墨白看了楚若才一眼,又对着陆寻义点了点头。

    陆寻义便走到那大宗师面前,伸手示意:“阁下请随陆某下去休息片刻!”

    那大宗师微顿,本要拒绝,可一见明王目光盯来,顿时也就放弃了开口,而是看向楚若才,楚若才稍作犹豫,却想道,这在明王府,明王要杀人,大宗师也挡不住。

    索性也就点点头,看着陆寻义和那大宗师离去。

    殿中只剩下两个人,墨白竟是道:“楚先生,请坐!”

    楚若才微惊,没想到他还能在明王面前被赐坐,也没拒绝,小心翼翼的在椅子上挨了半个屁股。

    “楚先生,咱们打的交道不少了,你知道本王的脾气,现在没外人了,你们来我明王府,究竟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第648章 林帅的好意

    “近日有传言四起,称不久之前宫中生变,陛下曾对殿下动了杀机,在宫城内出动禁军围杀殿下。大帅闻讯甚为震惊,却一时难辨真假。此趟我等入京,大帅特命我等拜访殿下,不知此等骇人听闻的传言,究竟是真是假,宫中是不是当真对殿下下了杀手?”

    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墨白开门见山,楚若才也没再遮掩,直奔主题。

    墨白表情平静,眸光落在楚若才脸上,心中仍然在琢磨他此番来意,没有回答,只反问道:“林帅希望此事,是真是假?”

    楚若才面容一肃,当即道:“大帅当然不希望这种事发生,从大局上说,目前我们的当务之急,都是抗击旗蛮。旗蛮来势汹汹,这种时候,我们要想方设法团结一切力量,共同抵御入侵。怎能自相残杀?”

    墨白闻言笑了,不置可否,道:“林帅果真如此想?”

    “当然,对于抵御外敌入侵,我南军的态度,从来都是主张各方势力,暂时放下恩怨,共同抗击旗蛮,为此,更是主动提出、并积极促成了联合抗蛮。”楚若才一脸正气,话语掷地有声。

    墨白瞥他一眼,面色淡然,道:“既然如此,那之前先帝大丧时,南军发兵强占西江省六城的事,又做何解释?”

    看得出,楚若才准备的很充分,张口便道:“我南军发兵西江省六城,绝非强占国朝城池,而是在帮助国朝镇压叛乱,只待国朝维稳,有能力保证西江省不出问题,不影响联合抗蛮的时候,我们自然退兵。”

    “原来如此,那是本王误会了,如今新君马上就要登基,国朝秩序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已经有能力保证西江省的稳定,南军打算何时退兵?”墨白没反驳,顺着他的话道。

    “殿下有所不知,西江的情况很是复杂,我们也想尽早退兵,但恐怕暂时还不行。”楚若才摇头。

    说着,看向墨白,眼神郑重道:“经过调查,西江省六城叛乱,不是偶然,而是六城驻军中,部分将领被旗蛮收买。这六城的叛乱,乃是旗蛮的手笔。现在情况很棘手,我们有理由怀疑,恐怕还有更多人隐藏在暗中。我们如果现在贸然退兵,西江省一旦再乱,旗蛮肯定做好了防备我南军的准备,到时我们再想帮国朝镇压,也恐力有未逮。”

    “先前你们发兵的事,可以不提。但现在国朝已经维稳,西江省的事就应该由国朝自己处理。就算真的还有叛乱,那也是国朝的事。”墨白没有生气,语气依然平静。

    “殿下,西江不比其他诸省,我们南粤与西江是比邻交界。一旦西江出问题,最先波及的就是我们南军,可谓生死存亡,尽在其中。尤其是这次我们破坏了旗蛮的阴谋,他们必然要朝我们报复。如果国朝不能确保西江省不出问题,我们实在不敢退兵。”楚若才苦笑。

    说罢,又搬出了联合抗蛮的大旗:“我们南军自身生死事小,可旗蛮扰乱我国朝腹地的目的一目了然,他们就是要让国朝内乱不宁,好牵制我等全力抗蛮的脚步,这时候我们南军没得选择,哪怕承受一些流言蜚语,为了抗蛮大业,也只能暂时镇守西江。”

    这就是南军为强占西江六城所给出的公开理由。

    他们不是不退兵,而是要求国朝保证西江不出乱子才退兵,可有他们南军林氏在,西江能不出乱子吗?

    甚至在他们的安排下,那六城当地的百姓,在叛乱时,烧杀抢掠甚重,是南军进城镇压了叛乱,所以对南军的好感要远超国朝。

    当时国朝要南军归还城池,百姓们竟联合请愿,主动要求南军留下。

    楚若才看墨白沉默下去,心中不由松了口气,那六城南军已经得到手了,是绝不可能再还回去的。

    之前他们一直防备明王会为国朝出头,虽不惧怕,但也一直防备着,可后来从头到尾,明王都没插手这件事。

    现在再看明王的神情,楚若才放下了心,看来明王也知道,无论怎样,他都要不回那六城。

    墨白确实没再多说,反而是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论是为抗蛮考虑,还是为你们自己的安全考虑,都确实应当慎重。”

    楚若才闻言,当即一愣,他没想到墨白会忽然冒出这话来。

    这番说辞连他自己都不信,明王居然好像真的被他的话触动了?

    稍顿,楚若才眸中逐渐有古怪闪过,做苦笑状道:“多谢殿下体谅!”

    墨白依然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很认真道:“本王又非不讲道理之人,在抗蛮的问题上从不含糊。只要是真心抗蛮的,不论敌友,本王从来都是大开方便之门。”

    楚若才连忙起身致谢,目光更是古怪了。

    墨白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没有再立刻开口说话,而是低头想着什么。

    楚若才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敢问,心里琢磨着墨白今日的古怪态度,他终究还是不认为墨白真的会信他的话。

    莫非明王和宫里闹翻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所以才故意向他们南军示好,以求得到南军的支持?

    楚若才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明王今日的态度。

    想到这个,楚若才眼神一亮,若真是如此,那他今日之行,就会顺利很多。

    楚若才轻咳一声,再次开口,将话题拉回先前,道:“对于抗蛮,大帅与殿下都持有相同意见,所以大帅在听闻宫变之事后,当时就震怒非常,立刻就准备驰援殿下,只是得到消息时,殿下已经从宫里平安出来了,可大帅依然记挂此事,特命我等此趟进京来见殿下,弄清传言真假。”

    墨白知道林氏的正题来了,这才正面答复道:“传言有真有假,不过有关宫里对我下手的事,倒是不假,当日宫中出动了禁军围杀。”墨白点点头,轻描淡写道。

    “竟真有此事?”楚若才“大惊失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陛下为何如此不顾大局,对殿下动手?”

    “原因重要吗?”墨白瞥他一眼,问道。

    楚若才顿知,墨白不想说原因,心中暗道,莫非还真的与太后和兰妃之间的后宫情仇有关?所以连明王也要忌讳,说不出口。

    “当然,无论什么原因,在外敌入侵,国朝危难的关口,陛下都不应该对殿下动杀机。”楚若才顿时脸色一肃,连忙表明态度。

    墨白直接道:“别绕弯子了,直说吧,你家大帅让你来见本王,究竟何事?”

    “主要是确认此事真假,大帅交代,如果此事当真。殿下即便逃过了这一劫,处境也会越发不妙。宫里既然不顾一切动了手,一次不成,就必有二次。大帅提醒殿下,万万小心。”

    墨白只道:“就这些?”

    楚若才见他并没什么兴趣,只好再次轻咳一声,道:“大帅命我转告殿下,出于大局考虑,我们南军不会坐视此事不管,宫变传言出来后,大帅就主动联系其他几位大帅,想要联合其他己方一起向新君施压,绝不能让新君如此肆无忌惮,必须让新君再不敢妄动杀机。”

    这一次墨白神色微微变了下,却是盯向楚若才,眼中明显不信:“这倒是稀奇事,南军竟如此在乎本王的性命?”

    “也不单单是为殿下,也有为抗蛮……”楚若才再次肃穆道。

    只是他话没说完,墨白却是不耐烦了:“你楚若才能闻名天下,应该不至于如此肤浅吧。本王给你们南军留面子,你就真当本王分不清乌鸦与凤凰了?别总拿抗蛮说事,本王如果这般好欺,还轮得到你上门来戏耍,恐怕早都不知死了多少年了,不要再整这些虚了,想谈事就拿出态度来。”

    楚若才顿时面色一僵,好一会都没说出话来,最终还不得不苦笑着赔礼:“殿下英明,在下岂敢冒犯。”

    “说正事!”墨白目光看向门外,明显已经很不耐烦了。

    “当然,我们也不能否认,之所以支持殿下,也不仅仅止是出于抗蛮考虑,也有出于南军的自身战略立场考虑。除此之外,就大帅的个人感情来说,大帅也不想殿下真的出事,王妃一直都是大帅的掌上明珠,如果殿下要是出事,王妃怕也难幸免。所以,请殿下务必相信,大帅是真心为殿下安全考虑,真心诚意的想要帮殿下一把。”

    楚若才不敢再废话,说罢,见墨白终于没再打断他,才继续道:“大帅已经联络了其他几位大帅,要说服他们一起向新君施压,只是其他几位大帅那边……”

    说着楚若才有些为难的看向墨白,似乎有话不好说出口。

    “只是什么?”墨白心知好戏来了,配合着淡声问道。

    楚若才故作犹豫道:“其他几位大帅那边表示,向陛下施压可以,但殿下要答应划拨一部分道门力量给……”

第649章 威胁

    他话没说完,就只见明王脸色骤冷,直接打断他道:“你们这算盘打的是不是太好了,真当本王看不出你们的意图?利用本王来制衡新君就算了,居然还想让本王付出代价来求你们利用?什么时候,本王竟成了这么好欺负的人?”

    楚若才一见墨白变色,顿时大惊,连忙改口道:“殿下切莫误会,此事绝非我南军的意思,大帅也觉得他们要求过分了。不过,经过大帅的劝说,那几位已经松口了,不再要求殿下直接划拨道门力量给他们,但要殿下必须承诺抗蛮战启后,给他们配备充足的道门力量。”

    “你们南军的算计更好,你们恐怕也不愿让本王手中的力量,落到那几位大帅手中。现在从你嘴里说来,倒好像是你们南军都是在为本王考虑,本王还要承你们的情?”墨白直接戳破。

    楚若才倒没否认,直接道:“殿下,在下斗胆说一句,如今您与陛下势同水火,虽然上次您逃过一劫,但正是因此,陛下如果再次动手,定然会准备周全,到时候您的处境真的不妙。其他几位大帅不比我们南军,他们始终都在国朝体制内,未曾公开叛出,上次旗蛮威逼时支持您,那是大义。如今不一样,是您与陛下的内部纷争,如今新君上位,他们未必愿意太过得罪新君,不给他们一点好处,他们恐怕是不肯出手的。”

    “听明白了。”墨白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出口拒绝,问道:“如果本王答应,你们打算怎么做?还像上次旗蛮要杀本王时那样,隔空喊两句吗?”

    “自然不会!”楚若才见墨白有答应的意思,立刻精神一震,道:“我们自然知道,陛下这次对您动了杀机,就不会半途而废,迟早还要找机会再次下手,所以这次我们已经做好准备,要在陛下登基时发难,不但要警告陛下,更要让朝臣清晰认识到我们的态度,让他们明白妄动殿下的后果……”

    “哦?”墨白眸中顿时闪过一抹波澜:“具体怎么做?”

    ………………

    ……

    于此同时。

    院中墨白常坐的那张石桌旁,林素音和林定宇也相对而坐。

    相比方才,林定宇此刻总算放松了许多。

    姐弟俩感情不错,都不等林素音问出口,林定宇便主动将这段日子以来受的委屈,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林素音没有阻止他,听他说着当初得知姐姐落到明王手上的时候,如何去求大哥一起找父帅,结果大哥竟反水,不但不帮他,还顺着父帅放弃林素音不管的事。

    林素音听的心中一阵阵发寒,她即便早知这般事实,然而心中又何尝没有一丝期待,期待家人只是无奈,只是没有办法。

    她嫁到明王府后,见过林华耀,林华耀还是对她疼爱有加,更对她表现出极大歉意,后来杜鹃告诉她,真相未必如此。

    但直到今天,从林定宇口中得知一切,她才真正死了心。

    林定宇当然不是为了伤林素音的心,他是真的愤怒此事,也是想告诉姐姐,他才是唯一关心姐姐的人,目的自然是希望林素音能够保护他。

    林定宇当然也不会忘了告陆寻义的状,将当时的事情一一道出,又举起手,手上的伤势依然没有痊愈。

    林素音心中心疼,但却没法给林定宇答复,她在明王府并无半点权利,更别说去动陆寻义。

    “定宇,陆寻义的事姐姐会去找他,但你也长大了,一定要记住这一次的教训,今后绝不能再如此冲动,遇事要多想一想,姐姐不在你身边,照顾不到你,你要自己保护好自己。还有,今后别跟大哥争了,安安稳稳度日就好。”林素音双目通红道。

    前面的话,林定宇还是听的,可是到后面,林定宇却是脸色骤然通红,直接摇头:“姐,我必须要争,以前我不懂,当初老大不愿意救姐姐,我才看明白,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害怕你回去了会帮我,所以才故意不救你。如今我处处被他欺负,甚至这一次还想逼父帅杀了我,凭什么?我才是嫡子,他一个庶出凭什么敢这么对我?”

    林素音看着林定宇那陌生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懂了,林家和皇家已经没什么不同,终究也逃不过为了权势,子嗣自相残杀的下场。

    林素音知道劝也没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能力,保护弟弟在京城不遇险。

    “定宇,你告诉姐姐,这趟来京城,父帅有没有让你针对明王府做什么?不要隐瞒,否则一旦出了事,姐姐也救不了你。”林素音问道。

    林定宇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我也不清楚,父帅只是让我跟着楚先生过来,什么都没说。”

    “当真?”林素音见他迟疑的样子,有些不信。

    林定宇这次却不再迟疑:“真的,父帅如今根本不信任我,根本就不认为我能做成什么事,即使这趟有什么事,也肯定是安排给了楚先生他们。”

    林素音盯着他看了会,眼中有些不安,思忖良久,她忽然站起身来:“来人!”

    林定宇一惊,正打算问她干什么,就只见一道黑衣身影忽然一闪而至,出现在他们面前。

    林定宇不认识这人,但知道他的身份,黑衣卫!

    见到黑衣卫,林定宇便脸色发白,还好,那黑衣卫只是冲着林素音躬身:“娘娘请吩咐?”

    “就让定宇待在这儿,我有事要去见殿下。”林素音道。

    “是!”那黑衣卫躬身。

    林定宇却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姐姐是让他单独待在这儿,连忙道:“姐,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去去就来。”说罢,林素音对他笑了笑,转身出去。

    正厅里。

    林素音过来的时候,墨白与楚若才两人已经静默了。

    见两人都不说话,厅中一片寂静,林素音有些搞不清楚情况,墨白看向她,又看看她身边,见林定宇竟不在。

    楚若才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脸色不禁微变,忙问道:“王妃娘娘,不知三公子何在?”

    “他在我院中休息!”说罢,林素音看了墨白一眼,便重新坐回位置上,又看向楚若才道:“定宇来京中,我不放心,这几日就让他住在明王府吧。”

    此话一出,楚若才和墨白同时一愣。

    墨白看他一眼,最终没有出声,而楚若才又哪里肯答应,连忙道:“娘娘,这恐怕不行,三公子此趟入京,是代表大帅的身份,除了参加登基大典之外,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他出面。”

    林素音摇头:“定宇年纪还小,未曾经事,许多事情未必都需要他出面,你能办的就自己办了,若是实在非他不可的,你可上明王府来派人请他,我派人护送他去便是。”

    “娘娘,不是我不答应,这实在不行啊,三公子是代表大帅来的,是代表南军,住在明王府里实在不成体统……”楚若才不愿意,苦劝道。

    说着还看了一眼墨白,显然在暗示什么让墨白开口。

    的确,林定宇住在明王府肯定不方便,尤其是墨白刚和宫里闹翻,这时候林定宇被墨白留下住在府中,无疑会给外界释放一种,他与林氏之间不清不楚的信号。

    对宫里来说,恐怕会认为墨白这是在与林家搞到了一起,在向宫里施压。

    墨白本来是想开口的,可此时忽然眉头一皱,目光看向楚若才,若有所思。

    楚若才这一趟,如果真是来联合他继续打压新君威信的,就不该这么紧张才对?

    墨白心中升起警惕,目光从楚若才身上移开,看向林素音,却见林素音也正好朝他看来,两人目光接触,墨白能看到林素音眼神中那抹忐忑。

    终于,墨白开口:“既然王妃有这个意思,那就留下吧。”

    “这……”楚若才懵了,连忙急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啊,三公子住在明王府,肯定会让外界误会明王府和我们南军的,值此新君登基之际,此举搞不好要徒生变故,相信殿下和大帅都不愿见到这种情况发生,还请殿下三思。”

    墨白岂能听不出这话中有暗示,也有威胁。

    暗示,徒生变故,是指双方之间要合作在登基时针对新君,不要提前暴露了痕迹,让新君有了防备。

    威胁,则是后面一句话,大帅不会愿意,是告诉明王最好不要强迫三公子留下,这会让南军误会其另有目的,如果明王执意如此,那刚才的合作,就只能作罢,他们不会再帮明王府针对新君。

    在一旁的林素音听到这话,脸色也不禁微凝,她只担心林定宇的安全,害怕楚若才他们搞出什么事和明王府对上了,最终殃及林定宇,所以才决定将林定宇留在府中,就留在明王府眼皮子底下,这样就算真出了什么事,那也与林定宇无关,不会波及到林定宇身上。

    她却没考虑过,林定宇住在府中,会让宫里怎么看,让外界怎么看。

    一时间,她也犹豫了。

    可墨白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在威胁本王对吧!”

第650章 谁在谋划谁

    出了明王府的门,楚若才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对已经等候在外面的大宗师和几名兵士道:“走!”

    已经等候在外面的大宗师,见只有楚若才一人出来,没见林定宇的身影,不由一愣,连忙问道:“楚先生,三公子人呢?”

    “回去在说。”楚若才回望一眼明王府,没有多做解释。

    那大宗师顿知有事,面色微变,也回望了一眼明王府,稍作犹豫,还是跟着楚若才上了车。

    车架刚刚驶离名府大道,那大宗师就忍不住了,朝着皱眉不语的楚若才沉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三公子为何没一起出来?”

    楚若才轻声道:“三公子被王妃留在了明王府。”

    大宗师闻言,心中一松,没出事就好。

    他此趟是专门被林华耀指派来保护林定宇安全的,如果林定宇出了事,他肯定逃不开干系,是被王妃留下来,那至少说明三公子的安全暂时没什么问题。

    可随即又皱眉,三公子留在明王府,那自己还怎么随身保护在林定宇身边?

    不禁眉头又皱起,朝楚若才道:“怎能将三公子一个人留在明王府,这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阁下放心,王妃非要留下三公子,也非咱们能抗拒,此事我会将实情禀报大帅,不会牵连到阁下身上。”楚若才知他担忧,便安慰了一句道。

    大宗师一听,顿时放心了,只道:“本座只是担心三公子而已,并非怕担责任。”

    楚若才勉强笑着点头回应了下,便不再多言,低头沉思不语。

    回到驻地,楚若才便立刻遣散众人,独自进屋,亲自与林华耀联系。

    京城还准备安暂时放开了他们的通讯全线,毕竟这趟过来不止是参加登基大典,还有许多事要与国朝商谈,能做主的人都没来京城,不让他们与后方通讯,那什么事都谈不成。

    房间中,只余楚若才一人,他正拿着电话,将今日在明王府中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

    电话那边静静听着,待他说完,才传来林华耀的声音:“这么说,能够确认宫变之后,明王的态度的确变了。”

    楚若才脸色严肃,闻言当即点头,对着电话道:“今日见明王,他看似依然强硬,却没有再如从前那般,直接拒我们于千里之外。听完了我的建议,他不但没有拒绝,反而是动了心,若非小姐突然横插一脚,他很可能已经答应与我们合作了。看得出宫中对他发难后,他已经开始筹谋要对新君下手了。”

    电话那边的林华耀闻言,道:“看来我们果然没有料错,经过宫变之后,明王在生死危机之下,终于还是起了夺嫡之心,而且已经开始准备了。”

    “大帅,现在我们的计划,被小姐给破坏了,三公子也落到了明王府手上,如今……”楚若才有些为难道。

    电话对面陡然沉默下去,半晌后,才传来声音:“经过上次宫变之事,本帅便能确定,新君绝非明王的对手,我们绝不能让明王胜出,必须镇压他的野心,按原计划行事吧。”

    “那三公子那边可能会有危险。”楚若才闻言,浑身一震,连忙道。

    “有办法将老三接出来吗?”林华耀的声音略微低沉。

    楚若才沉默了一会才道:“我已经暗示过明王,留三公子在明王府上,会让新君提前防备,但明王完全不在乎。”

    “他不是不在乎,而是故意挟持定宇,防备我们出尔反尔。”林华耀冷哼一声。

    楚若才点头:“我当时担心三公子安危,着急之下,又拿我们之间的合作来威胁他,结果不但没用,反而因此激怒了他。”

    说到这里,楚若才低声叹息:“明王性子霸道,丝毫受不得胁迫,我见他动怒,怕继续纠缠反而会让他起疑心,就只得作罢,将三公子留在了明王府。”

    “是本帅的错,不该让老三进京的,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林华耀声音低沉,叹息了一句,随之却又声音坚毅道:“无论如何,本帅不能因他一人安危,就置我南军大计于不顾,按原计划进行,定宇那边,你再见机行事。”

    电话挂断了,楚若放下电话,沉默了许久,最终露出一丝苦笑。

    见机行事?

    怎么见机行事?

    若始终纠缠要将林定宇接出来,恐怕必会让明王起疑心。

    双方既然决定合作,那么林氏究竟在担心什么,为何这么害怕将林定宇留在明王手上?

    明王不是易与之辈,楚若才深恐稍露马脚,让他看出端倪,所以先前一见明王动怒,就立刻作罢。

    摇摇头,楚若才很是为难,三公子的命,大帅可以说放弃,他却不能真的就置三公子于不顾。

    ………………

    ……

    明王府。

    林定宇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他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可这事由不得他。

    倒是经过上次被陆寻义挟持的事后,他倒也长了些经验,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没有闹事,乖乖待在了明王府,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要住的离林素音近一些。

    当然,这个要求最终被明王府否决了。

    开什么玩笑,就算他是林素音的弟弟,墨白也对他没有半分信任,根本不会让林素音和他有太多接触。

    正厅内。

    墨白将方才的事,说给了陆寻义听。

    “看来瞿国昌那边还没能将消息传出去,至少林氏目前应该还没得到消息。”听完后,陆寻义第一反应,就是松了口气。

    墨白闻言,点点头,若非为了观察这一点,他怎会和楚若才敷衍那么久。

    “林氏所谓的合作,你怎么看?”墨白轻声问道。

    “军阀的心思显而易见,他们就是唯恐国朝不乱,让我们与新君自相残杀。他们以为宫里与我们翻脸之后,我们已经没得选择,只能与新君你死我活,所以就打着帮我们撑腰的旗号,逼着我们在新君登基的时候向新君发难,如此既可继续打击新君威信,又能让新君越发除我们而后快。”陆寻义沉声道。

    墨白点头:“从表面上看,的确是这样,只是他们的真实想法,恐怕未必这么简单。”

    陆寻义问:“殿下觉得他们还有其他企图?”

    墨白没立刻出声,眯起眼想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宫变之时最终是我们站在了上风,如果是我站在南军的角度,获悉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要想的,绝不是去帮着明王,抵抗新君的下次反扑。我最先忌惮的,应该是明王有没有可能实力已经超过新君了。”

    说到这里,墨白看向陆寻义:“对军阀来说,新君实力超过明王府,他们是可以接受的。若明王府能逆袭新君,那就是他们万万不能容忍的,现在咱们在宫变中占了上风,军阀不去帮新君,反而来帮咱们,这事,你不觉得古怪?”

    陆寻义皱眉,随后摇头:“宫变之中我们是占了上风,可如今马上要举办登基大典的依然是新君,军阀不知真相,由此认为我们依然处于弱势,也是理所当然。”

    墨白闻言,也沉默下来,陆寻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想了想继续道:“就算如此,军阀也表现的太过积极了,他们为何不再等一等,再找机会看看我们明王府的底细再出手,根本没必要这么急着就送上门来帮咱们。”

    陆寻义点头赞同墨白的看法,却还是道:“也不是一定说不通,如果能在新君登基大典上,让我们向新君发难,这可以对国朝的威信造成巨大打击,军阀不放过这次机会,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不通。”墨白闻言,却只是摇头。

    陆寻义一怔,看向墨白。

    墨白道:“在新君登基大典上,让我对新君发难,他们帮助我对抗新君,的确是能打击新君的威信,但与此同时,我们明王府岂不更加强势?刚才我已经说了,军阀应该更为忌惮的是我,这种时候为了打击新君,却助长了我们明王府,这不合理。”

    “还有一点,之前王妃留下林定宇,当时见到楚若才的反应极大,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强烈反对,这可能是他是担心林定宇,留在我们明王府会让宫里提前防备我们合作。我本来我也是反对的,但见状就故意应下了这事,试探他一下,结果他着急之下,竟是直接拿中止合作来威胁我。这足以说明他认为林定宇留在我们府上会有危险,如果他真心与我们合作,林定宇又哪里来的危险?”墨白又道。

    陆寻义丝毫不怀疑墨白的眼力,不会觉得墨白是看错了,闻言也是心中一凛,道:“莫非他们真的在针对我明王府谋划些什么?”

    墨白点头:“我怀疑,他们不是在帮我对付新君,反而有可能是在帮新君对付我,让我向新君发难,很可能是在引我上钩。”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真相?”陆寻义脸色大变。

    “应该还没有,否则他们何必大费心思,只需要将新君被我们所挟制的事公布出去就足以让国朝大乱了。”墨白摇头。

    说到这里,看着陆寻义,墨白又道:“也不用着急,再看看,不管他们究竟在搞什么把戏,暂时都不要惊动他们。我们就在暗处看着就好,甚至可以配合他们演好这出戏。”

第651章 德王

    明王府这边怀疑南军的意图,想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身在宫里的几位大臣得知林氏前往明王府,林定宇甚至留在明王府中没走的事后,却是坐不住了。

    胡庆言找到德王,两人一番商谈,两人都认为,明王这番动作,应该不会是针对陛下登基。

    毕竟陛下登基的事,本来就是明王安排的,他没道理在这件事上作梗,

    可明王这种时候,和林氏勾搭在一起,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两人琢磨不透明王的目的,有些不放心。

    最后决定,由德王亲自上门,直接去找明王问清楚。

    下午,德王就亲自上了明王府的门。

    “德王来了?”墨白闻讯,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对来通报的陆寻义笑道:“我正在想着用什么方式去找他,他就送上门来了。”

    “德王此来肯定是为了南军上门一事,殿下打算实情相告?”陆寻义见他神情,略有所思,问道。

    “嗯,如果我们所料不差,林氏真在设局,有和新君合作一把的心思,那他们就必须要和新君提前谈妥条件。想要与新君商谈,首先就得联络到新君,他们只能在四大辅政大臣中选一位联络人,我估计他们会选择德王。”墨白道。

    “为何会是德王,瞿国昌不是更好的选择吗?”陆寻义不解。

    墨白点头赞同:“瞿国昌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瞿国昌已经被张邦立盯上了,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陆寻义闻言,想了想,道:“胡庆言这人老谋深算,林氏知道他有与新君争权的心思,不会选择他。张邦立追随先帝一辈子,是绝不可能与林氏合作的。瞿国昌不提的话,那他们确实就只剩下德王了。”

    “没错,只要德王不出问题,不管林氏想干什么,都会暴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墨白答道。

    “殿下想到办法说服德王了?”陆寻义见墨白似乎胸有成竹。

    “说服他并不难。”墨白点点头,站起身来,轻声道:“之前想接触德王,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这次林氏倒是送了我一个契机……”

    ……

    正厅中,明王与德王对坐。

    “陛下登基的事公布后,各省朝官都已陆续抵京,军阀各方也都派了人来,到目前为止,尚未有人公然作乱……”

    德王没直接开口,而是先将目前的情况,与墨白分说。

    “这是好事,却还不能掉以轻心,现在看似风平浪静,未必不是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的预兆?”墨白闻言,提醒道。

    德王当即点头,道:“国朝各省官员,自先帝大丧以来,朝中已经一再调整,问题已然不大,目前最大的挑战,还是军阀那边。”

    说到这里,德王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听说南军的人今日来了明王府?”

    墨白对他的来意自是心知肚明,不由笑了笑:“王叔应该就是为这事来的吧。”

    德王也不否认,点头问道:“正如殿下所言,我们如今重点盯防的就是军阀,他们但有风吹草动,我们都不敢大意,不知南军来见殿下,是否有什么不轨之心,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南军的人此番是来找我商议合作的。”墨白点头。

    “合作?”德王神色一凝,连忙问道:“他们能找殿下合作什么?”

    “还能是什么,他们听说宫变的事后,认为我与陛下已是势同水火,不共戴天,所以就来找我商议,联合一起对抗陛下。”墨白说的轻描淡写。

    德王却是脸色豁变,顿时站起身来,怒道:“林贼果然不安好心,时刻妄想颠覆我国朝。”

    墨白倒是神宁气静:“他们有这个心,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王叔何须大动肝火?”

    德王其实一直在观察墨白的反应,见他完全不露声色,顿时心中微紧,望向墨白:“那不知殿下对于此事,做何打算?”

    “怎么?”墨白目光抬起与他对视,问道:“王叔莫非还担心我会真与他们合作?”

    德王自是连忙摇头:“当然不会,殿下岂会不知军阀野心,又怎可能被他们利用?”

    “其实倒也未必。”墨白却忽然摇头。

    德王当即眸中一紧:“殿下,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墨白却是眸光微垂,道:“南军的人已经明说了,如果我不答应与他们合作,他们就去找新君合作。只要新君能够答应将西江省给他们,他们就支持新君除掉我,王叔,你说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选择?”

    德王神情顿时剧变,想也未想便道:“殿下切莫中计,国朝岂能同意将西江省给他们,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王叔就当真敢保证,若老九能够做主,他真的不会拿一个西江省来换我的命?只不过为了脸面而已,老九都能将苏北送给旗蛮,如今为了我的人头,区区一个西江省,老九会舍不得吗?”墨白却是静静看着德王,轻声问道。

    德王张嘴,却最终没法保证。

    墨白眸光远望,看向门外,缓缓道:“王叔,你要站在陛下那边,我能理解。你和胡庆言联手,处处防着我,针对我,我也能理解。我心里清楚,你是一片好心,不愿见我皇室自相残杀。可你现在看见了,有些事你是左右不了的,宫变之前,我也曾想和陛下井水不犯河水,可最终结果你看见了。时至今日,你应该明白,陛下和我之间已经没可能和平相处了,旗蛮,军阀、甚至超重的胡庆言,都在想方设法的逼着我们内斗,而王叔你,其实也在做他们的帮凶。”

    ………………

    ……

    德王一路脸色沉重的回宫,没有立刻去找胡庆言,而是径直回到班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这趟明王府之行,让他的心乱了。

    墨白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确该好好想一想了。

    他的初衷,一直以来都是希望陛下能与明王和平共处。

    当初他反对陛下对付明王,如今,陛下处于弱势了,他又本能的帮助陛下来对抗明王。

    本来他觉得这并没有错,可今日被墨白的话一点,他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今天帮这个,明天帮那个,谁弱就帮谁,谁强就打谁,让他们二人始终旗鼓相当,始终内斗不息,这不正是军阀在做的事吗?

    一想到这里,德王就只觉浑身顿时冷汗淋漓。

    有时候人的思绪总是被限制在固有的概念中打转,但当不经意间跳了出来之后,却豁然发现自己竟是那般愚蠢。

    他想到了胡庆言,胡庆言从始至终与他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胡庆言从来的立场,都是期望陛下与明王互斗的。

    可近段时日,他竟然会与胡庆言凑在一起,心心念念的去防备,去针对明王……

    “啪!”德王忽然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清醒的,如今却发现,从当初反对陛下对付明王开始,到如今帮助陛下对抗明王,其实他始终都是别人的棋子,始终都在不由自主的被所有希望陛下与明王内斗的人利用。

    不知不觉的成为了帮凶,做了与他们一样的事。

    当回过头来想,德王不得不真正意识到,正如明王所言,所有人都在推着他们去斗,逼着他们去斗,德王何德何能,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人?

    和平共处根本不可能的,德王最应该做的,也只能去做的,是从陛下与明王之间,选择一个,全力辅佐。

    选择?

    德王露出一丝苦笑,时至今日,他还有得选择吗?

    门被敲响。

    见德王回来之后,没去找他,胡庆言便主动过来了。

    德王连忙起身迎接,当胡庆言看到德王脸上的巴掌印,顿时大吃一惊:“这怎么回事?”

    德王一愣,看着他指着自己脸的手,反应了过来,连忙道:“阁老莫要误会,这是老夫自己打的。”

    “自己打的,这是何原由?”胡庆言不解。

    “不说这个了。”德王却是苦笑着摇头,转移话题道:“正好阁老来了,明王府那边的情况搞清楚了。”

    阁老虽心有所疑,目光在德王脸上的巴掌印上停留了一下,还是正事要紧。

    两人坐下后,德王将南军要与明王合作的事说了一遍,却没提后面南军说要与新君合作的话,只告诉胡庆言:“明王那边的意思是暂时先假意敷衍军阀那边,牵制住他们的经历,避免让他们不去四处生乱。”

    ………………

    ……

    而在德王离开后,明王府中,陆寻义心中还是有点担忧:“现在逼德王做选择,会不会有些冒险?”

    墨白沉吟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能借此事点醒德王,让他自己做选择,要远比我们主动拉拢强的多。”

    陆寻义沉声问道:“毕竟皇室并不心向我们,他如果选择了新君……”

    “如果是与宫里翻脸之前,他可能会选择陛下,但经过这么多事,老九在与旗蛮、与军阀、与朝堂、以及与我们明王府,这么多次斗争中,他几乎每战皆败。在旗蛮手上,被逼的要放弃苏北。再军阀手上,被强夺数城无可奈何。在胡庆言手上,更是不得不低头让我去请胡庆言出山。最后更是在我们手上差点丢了性命。”

    墨白说着,摇摇头道:“这种种之后,德王要想保皇室不衰,他还能对老九抱有希望吗?”

    陆寻义的脸色也慢慢松弛下来,点头露出兴奋道:“若是德王肯站到我们这边,我们对宫里的掌控就能更近一步。”

    ps: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人生智齿真的不科学,今天还是一章。

第652章 竟真受过伤

    次日一早,楚若才再次上了明王府的门。

    这一次,墨白没亲自接见他,只由阿九出面。

    “楚先生,殿下正在练功,吩咐过不能打断,若不是什么要紧事,和我说也是一样。”阿九道。

    楚若才闻言目光微闪,随即便点头道:“既如此,便不敢打扰殿下了,是这样,今日我们南军要与国朝会晤,需要三公子亲自出面。”

    “原来如此,那楚先生稍等,我这就去请示王妃。”阿九点头。

    “有劳!”楚若才起身道谢。

    阿九拱手:“阿九分内之事,先生先请用茶!”

    说罢,阿九便起身离开。

    楚若才待他走出正厅后,方才坐下,眸光微垂,思量起来。

    他此来,自然存着再见明王一面,继续商谈昨日提出的合作事宜,却没想到明王竟没出面。

    楚若才稍稍思量,心中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是有了底。

    在他看来,明王这非是不在意他们的合作,反而是真的动了心,所以才会故作姿态,想要寻求主动。

    如此,他也不着急了,免得太过刻意,反而不美。

    阿九来见王妃时,正好只见林定宇也在。

    “娘娘,楚先生来了,说是今日要去与国朝会晤,来接三公子的。”阿九汇报道。

    林素音一听,顿时便是面色微沉,她是不想林定宇参与南军任何事的,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正这时,旁边的林定宇见姐姐面色犹豫,连忙一本正经道:“姐姐,此事父帅确有过交代,是需由我出面代表父帅方可。”

    阿九见他神色,心中岂能不知这家伙是包不得赶紧离开明王府,昨日待在明王府里,他连自己屋子的门都未敢踏出一步,晚上更是连觉都不敢睡,一直睁着眼睛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直到深夜时分,实在撑不住了,才迷糊睡着。

    “殿下怎么说?”林素音却没理他,看向阿九问道。

    “殿下交代过,三公子的事,娘娘可自行处理。”阿九道。

    林素音沉吟下,又问:“我想派两个人随身保护定宇。”

    “那我让玉清山派个宗师吧?”阿九问道。

    “就从府中选两个人吧!”林素音却摇头。

    “这,如果三公子不是参与公事,我们明王府的人跟随保护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此时,三公子要代表南军去会国朝会晤,我们明王府的人跟着怕是有些不方便。”阿九提醒道。

    林定宇对黑衣卫那是绝对的敬而远之,赶紧插话说:“姐姐无需担心我,我身边有人保护我。”

    林素音想了想,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也不是真要人保护林定宇。

    只是想让林定宇就在明王府眼皮子底下活动,这样,即便明王府和南军出什么问题,也不要牵连到林定宇身上去。

    反正道门的人,其实也等于是明王府的人,林素音也没再坚持,点头道:“好,你去安排吧!”

    阿九见她仍然坐着不动,心道,她应该是有话要单独对林定宇说,便主动退下了。

    果然,阿九走后,林素音便面色一正,凝重叮嘱道:“定宇,记住姐姐的话,京城不比南粤,在这里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跌入险境,若真的出了事,便是姐姐也未必救得了你,你千万记住,一定要少说、少做,知道吗?”

    “姐姐放心,定宇一定记住。”只要能够离开明王府,林定宇自是满口答应。

    “好,待会我会交代楚若才等事情结束,再送你回来!”林素音这才稍稍放心,又道。

    林定宇闻言,却是立刻无语了。

    …………

    ……

    正厅里,林素音果然交代楚若才,事情完后,要将林定宇送回来。

    林定宇本来还心怀希望,楚先生应该不会答应。

    谁料,楚若才居然没有反对。

    他怎知,楚若才不是想答应,而是根本拒绝不了。

    其实楚若才也是心中无奈,他看出来了,王妃是想借明王府的虎威,保护林定宇的安全。

    可王妃并不知道,三公子留在明王府,其实才是最危险的。

    这话楚若才又没法说,只能闷在心里。

    而且今日明王没有见他,他也需要个由头,再上门来见明王,一时之间,送林定宇回来,反而成了最好来见明王的理由。

    这搞的楚若才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救三公子出苦海了……

    与他们一同离去的,还有昨日留在明王府的医者陈如命。

    路上,楚若才安抚完愤怒的林定宇之后,私下找陈如命问,昨日留在明王府的情况。

    陈如命知他想问什么,便如实道:“夜间明王曾来见我,就医道交流了一番,我曾刻意与他谈起保胎之道,原有意借此打动明王,让我为王妃上手瞧上一瞧,结果……”

    “结果怎样?”楚若才忙问道。

    陈如命脸色微暗,摇头叹息了一声:“惭愧,明王果非浪得虚名,老道远远不如矣,实在无脸班门弄斧,再提与王妃诊脉一事。”

    楚若才闻声,顿时脸色一沉,当即便有心叱责几句。

    千里迢迢让你跟来,你就只因顾及自己脸面,置大帅的交代于不顾?

    可转念想到此人在南粤之地声望极高,与不少南军权贵都有交情,便连大帅都得给他几分颜面,楚若才到嘴的话也只好咽了下去,还安慰了一句:“大师谦虚了,明王或许不过是强于纸上谈兵罢了,他毕竟只有这般年纪,在经验上无论如何,也是比不得大师的。”

    却没想到,陈如命并不领情,反而不住摇头,道:“楚先生此言差异,正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若非老道一辈子行医,恐怕反而体会不到明王的深不可测。”

    楚若才顿时越发无语了,他好心替对方周全脸面,对方却非要自己打脸,他又能怎么办?

    眼见再谈下去,只会越发尴尬,便不想再多说,转开话题,轻声一叹道:“唉,大帅甚为关心王妃的情况,只是我们与明王府的关系太紧张,也没办法从明王那里了解,本想着大师此来能一探究竟,如今却是……”

    陈如命闻言,点点头,道:“老道虽未能亲自为王妃上手查探,但仅凭昨日一见,却也有些收获。”

    “哦?”楚若才顿时心中一喜,连忙道:“还请大师明言。”

    “从面相上看,王妃确实已有孕象。”陈如命肯定道。

    这一点,楚若才不怀疑,毕竟明王妃有孕不是小事,若是作假,只怕早就被人发现了,他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道:“不知大师能否看出王妃是否曾有受伤,如今又可曾痊愈?”

    陈如命微微沉吟一下,才道:“观王妃面色,有血气空虚之象,此多见于大病初愈之人。依老道判断,王妃应该的确曾遭意外重创,否则以明王在医道上的本事,绝不至于让王妃至今都还补全元气。”

    楚若才闻言,顿时眉头一皱,低下头嘴角轻声呢喃了一句:“竟真曾遭受重创,莫非真是我们多想了?”

    “什么?”陈如命没听清楚他嘀咕什么,问了一句。

    楚若才回过神来,收敛神情,笑道:“没什么,我说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方贼子,居然敢对付到王妃头上。”

    “这事不是黄庭府干的吗?”陈如命却是皱眉。

    “这事很复杂,三句两句说不清楚。”楚若才愣了一下,随即只是摇摇头,对陈如命拱拱手道:“大师此番辛苦了,待会我派人先送您回去休息。”

    陈如命点头:“此间事了,老道难得来京一趟,还想去拜访一些同道,不知会否方便?”

    楚若才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陈如命确切的说,并不是他们南军的人,只是生活在南粤而已。

    这趟过来,也是受大帅所请,专门来给王妃“瞧病”的,大帅关系王妃,倒也没什么不能公开的,除此之外,也没这陈如命什么事了。

    楚若才便点头道:“自然可以,不过如今局势不宁,大帅曾交代过一定要保护好大师的安危,所以出门务必带上护卫。”

    陈如命闻言,顿时大喜:“多谢楚先生!”

    楚若才客气两句,便派了两个人跟着他,任他自由行动了。

    ……

    国朝这次所谓的会晤,是由胡庆言亲自主持的。

    算是双方之间,就新帝上位之后,就大家最关切的一些问题,互相摸个底。

    比如已经谈好的联合抗蛮政策,新帝继位后,双方是否继续承认,并依条约而行。

    又比如,双方目前已经既有的势力范围,双方会否保持默认。

    关于这一点,也只能默认,要说国朝承认军阀的合法性,那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问题。

    这场会晤,注定是难以让双方都满意的。

    在联合抗蛮的问题上,之前签订的条约,军阀这边肯定不会不承认,但却一致要求做些调整。

    这很正常,定武帝时代和新君时代,虽然只是换了个皇帝坐在龙椅上,但实际上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新君时代的国朝,从对国朝的掌控力度,到民心归属,都无法与定武时代相提并论,军阀在定武时代不敢过分,可到了新君的手上,那就不一样了。

第653章 瞿国昌病故

    比如曾经答应的,在抗蛮之中,林氏与胡刘张三方,必须承担的责任其实很不轻松。

    在当时签订条约时,林氏最终不得不咬牙答应,独自分担旗蛮十万兵力。

    在与旗蛮明珠初战时,大夏的战损与旗蛮最高达到一比六。

    即便是到了现在,有方帅等老将出马,战损也依然达到一比二,甚至一比三。

    林氏虽称自己有八十万精锐,可实际上能战之精锐,能有二十万吗?

    他们答应独自承担旗蛮十万兵力,可见压力之大。

    胡刘张那边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西南刘帅那里,他手下的人最多,却也是最穷的。

    手中最精锐的部队,都还有许多吃不饱肚子。

    为了找国朝要粮食和装备,他要承担的任务比林氏还要重。

    西北胡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手中多骑兵,可骑兵战斗力虽强,却兵力不如其他几位大帅多,死一个少一个。

    只有东北张帅,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因为他们啥都有,所以国朝不但不肯给他们装备,反而还让他们出钱出人。

    当然,承受压力最大的肯定还是国朝。

    总之,当初签订的协议,这些军阀将国朝给捆住手脚,让国朝没法再内战针对他们,可国朝也没让他们得以轻松。

    到了现在,定武去了,新君上位,国朝弱势了,他们自然要求减轻自己的压力。

    可国朝又岂能轻易答应他们毁约。

    不过没办法,落后就要挨打。

    国朝最终肯定是要有一定退步的,但这注定会是一场艰难的拉锯战。

    当初谈联合很艰难,可在既定的合约上要做出调整,比当初谈的时候,还要难。

    几方都有心理准备,这场会晤也没有太过正视,几方之间没有一开始就坐在一起,将所有问题摆到桌面上谈。

    国朝存了各个击破的心思,由胡庆言、德王、张邦立三个人,分别会见几方。

    南军这边,是由德王出面的,双方自然也谈的不算愉快。

    但这也是预料之中的,双方并没有指望能直接摆平对方,所以也没红脸,虽然争的热烈,但告一段落后,也都能平静下来。

    在离开前,楚若才问了一句:“今日怎么不见瞿国公?”

    德王答道:“瞿国公偶感恶疾,身体欠安,近来正在修养。”

    楚若才道:“竟有此事,如今抗蛮在即,正是需瞿国公出面主持大局,瞿国公这时候可病不得啊,也不知瞿国公病情有未缓解,若京城没有良医,我们南粤的双命圣手,正好也来了京城,倒是要请他去瞿国公府上走一趟了。”

    “有心了。”德王淡淡道:“天下良医虽多,却又何能比我过国朝太医殿?”

    “殿下怕是有所不知,双命圣手曾三次接到太医殿邀请,都因故土难离婉拒了。”楚若才笑笑道。

    德王微愣,他还真不知道这事,稍默后,又复了神色,清淡道:“是吗?那看来此人确实有些本事,不过若论医之道,也不知这双命圣手,敢不敢称能出明王之右?”

    “巧了,昨日在下曾带如命大师去拜访明王,亲耳听到明王称陈大师双命圣手的声名乃是名不虚传。”楚若才回道,说罢,看了一眼德王发黑的脸色,一拱手道:“殿下留步,我等告辞!”

    “慢走!”德王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

    张邦立同样送人离去,一回头见德王脸色不好,便走过来问道:“怎么了,南军很过分吗?”

    德王回眸,看他一眼轻轻点头道:“确实嚣张的过分,南粤本不过穷山僻壤之地,竟也恬不知耻,敢小视我国都京城。”

    说着,德王眉头微皱,朝张邦立问道:“总长可曾听说过什么双命圣手吗?”

    “双命圣手?”张邦立想了想:“南粤确实有这么一号人,医道造诣极高,国朝曾有意将他召至太医殿,此人无心为官,婉拒了,王爷为何提起此人?”

    “方才楚若才那狗东西,问及瞿国昌病重,讽刺咱们京中无良医,不如请他们南粤的双命圣手去看看。”德王道。

    说罢,德王一甩袖子:“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小人得志!”

    冷哼一声,德王不再多语,转身大踏步而去。

    张邦立却站在原地,眼中精光乍闪,随之又晦暗不明。

    而德王回到班房之后,却又是忽然神情一怔:“瞿国昌,楚若才要去见瞿国昌,莫非……”

    他忽然一把站起身来,脸色一变再变。

    他忽然反应过来,楚若才方才或许并非只是出于讽刺国朝的意思,而是故意与他赌气,好借机去见瞿国昌,去做明王所言的“合作”之事。

    德王连忙书信一封,命一心腹下属进来:“将此信交给北川将军。”

    不多时,身为禁军统领的墨北川接到了德王的信,打开看了一遍后,略作沉思,唤来下属,命令道:“派一队禁卫,通知瞿国公府那边,若南军的人拜访瞿国公府,直接以国公病重,不见客为由,将其赶走。”

    …………

    ……

    另一边张邦立也回到了自己办公班房,脸色同样阴晴不定半晌。

    他本不想这么快动手,想等陛下登基后再拿下瞿国昌的,以免瞿国昌的骤死,让陛下接受不了,让登基一事出问题。

    可方才从德王那里知道,南军的人要去见瞿国昌之后,他知道不能拖了。

    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电话,只吐出两个字:“动手。”

    随即便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向了御书房方向。

    他不知道,当陛下闻讯之后,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

    缓缓回头,闭上眼睛。

    ……

    张邦立的人一直都被玉清派的人盯着,这一点张邦立是知情的,他知道是玉清山的人在盯着后,曾问过明王。

    墨白也没瞒他,直说是他安排的,为防出意外而已。

    张邦立岂能不知,这是明王在防着他,却也没多说,知道了是明王的人,不会破坏他的行动就行了。

    所以,张邦立这边一动,隐在暗中的玉清山的人,就立刻将消息传到了明王府。

    然而,墨白这边却是有些吃惊:“撤了?”

    “是,刚得到的消息,张邦立原本在瞿国公府周围隐藏的人忽然撤了。”陆寻义道。

    墨白顿时皱眉,张邦立什么意思?

    稍作思考后,墨白又问:“瞿国公府现在什么动静?”

    “瞿国公府这边,暂时还不见动静,玉清山请示,国朝的人已经撤了,还要不要继续盯着瞿国公府?”陆寻义答道。

    “继续盯着。”墨白想也没想就答道。

    陆寻义点点头,转身出去传令,不一会又进来,沉声道:“殿下,张邦立的人忽然撤走,现在该怎么办?”

    墨白沉吟,随后摇头道:“张邦立应该不敢耍我,让玉清山的人盯紧了瞿国公府,先看看再说。”

    …………

    ……

    瞿国公府。

    已经修养数日的瞿国公此刻正听着管家汇报着宫中的情况。

    他虽在家,京城中的大小事,却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听闻胡庆言等三人与军阀方谈的不愉快,瞿国昌声音平淡:“意料之中的事,这一次国朝肯定要吃亏。”

    管家站在一旁,却是担忧道:“军阀狼子野心,亡我国朝之心不死,局面如此下去,还不知会是如何结果?”

    瞿国昌闻言却是冷哼道:“胡庆言和德王一直处处针对老夫,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们看老夫自请病假,居然就真的不来请老夫出山,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也罢,老夫还不想背这黑锅,就看他们能折腾个什么结果来。”

    管家却是提醒道:“老爷,不管如何,您还是要振作啊,毕竟国朝大局为重!”

    瞿国昌却是微默,随即道:“若连权都没有,又还谈什么国朝大局?”

    管家见状,也没再多言,转身出去,不一会端了个托盘,里面有几样小菜,一壶酒。

    管家替瞿国昌又倒了杯酒,瞿国昌心中抑郁,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管家站在他身边,笑道:“一转眼跟随老爷已经快二十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瞿国昌闻言,也有几分感慨,道:“是啊,二十年了,那时先帝才刚登基,我被先帝派去平乱,当时若非你替我挡下一箭,怕是早在当日,我就命殒当场,说起来,老夫还欠你一杯酒,一直都没兑现。”

    说罢,拿起酒壶又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两杯:“来,今日咱们喝一杯。”

    管家闻言,却是笑着摇头,苦涩道:“今生怕是没这个福分了。”

    瞿国昌只以为他在意身份,倒也没多劝,自己举杯饮尽。

    随后,躺在躺椅上,闭上了眼睛。

    却是稍顷过后,他神情忽变,豁然睁眼,盯向面前的酒壶,随之又抬头瞪着,依然如往常般站在自己身侧的管家,眼中满是惊骇问道:“是你?”

    管家摇头,眼神越发苦涩道:“其实当年那一箭,是早就安排好的。”

    瞿国昌的脸色豁然苍白,手撑着椅子想站起来,却没有了力气:“这么多年,我对你不薄……为什么?”

    管家低下头,半晌才道:“老爷,您忘了吗?您曾在先帝面前发誓,要为国朝肝脑涂地,您……失约了。”

    “我没有,我一直在全力辅佐新君,解药,给我解药!”瞿国昌想大叫,但却气若游丝,却还不放弃仍在拼命辩解。

    管家只是摇头,重新看向瞿国昌,眼神悲哀:“张平生,刘世凡,陈全……您安排的这些人都已经落网了,您给他们的信也全部被搜了出来,您为求私利,出卖国朝利益,已是铁证如山。”

    “明王,明王……我悔不该……”瞿国昌听到这些名字,顿时直接摊到在地,他想对天咆哮,声音却只有管家听到。

    到得最后,瞿国昌究竟悔不该什么,没能说出来。

    或许是悔不该安排这些手段,对抗明王。

    也或许是悔不该克制,早该将宫变的真相公传天下。

    他从没想过,明王居然会如此果断的要了他的命。

    不过,不管如何,他都没机会了,

    管家将断了气的瞿国昌重新搬回椅子上,随后将酒壶换了,最后哭喊道:“老爷,来人啦,老爷……病故了!”

第654章 是我杀的

    胡庆言整理完今日与军阀会晤的情况,正准备前往御书房向陛下汇报。

    自从宫变之后,胡庆言、德王、张邦立等一众臣子,对新君的态度反而愈发尊重了。

    这其中当然是少不了,有向明王表明自己态度的意思。

    同时也有安抚新君,希望他能振作,不要自暴自弃的期望。

    总之,当前来说,胡庆言几人都在为维持住如今局面,而做着最大努力。

    效果还是有的,老九经历过最初几日的死气沉沉之后,终于慢慢调整了过来,在他们的善意之下,近两日脸色已经和缓了许多。

    然而,也就在这种情况下,瞿国昌的死讯传来了。

    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就是胡庆言,几乎在闻讯的瞬间,胡庆言便是脸色骤变。

    这一刹那,他只觉脑中轰然一声炸响,整个人抑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实在是瞿国昌的死讯来的太突然了,也太不是时候了,他完全就没有半点准备。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刻该去考虑什么。

    新君能漠视吗,会不会立刻翻脸?

    朝中瞿国昌一党能接受吗,会大乱吗?

    明王又究竟想干什么?

    在这新君登基的当口,在这天下群雄汇聚京城的当口,瞿国昌的死,究竟会引起多大的连锁反应,就连一向老谋深算的他,也不敢去预测。

    可以说,就连当初先帝离世,他都没有如今日这么大的反应。

    胡庆言强制抑制住自己快要炸开的脑海,手撑着椅子,吃力的站起身来,一张老脸苍白毫无血色,嘴唇颤抖了好几下,才终于得以发出声音:“这事可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兹事体大,禁军第一时间就封锁了现场,立刻汇报到了宫里,除了陛下那边,大人是最先知情的。”下属答道。

    胡庆言当即道:“立刻封锁消息不得外传。”

    “是!”下属连忙应道,快步跑了出去。

    胡庆言深呼吸几次,眼中连闪数次后,随即叫来一个下属,对他交代一句,便快步出门。

    四位辅政大臣,胡庆言是内阁阁首,张邦立是宫廷总长,两人原本在宫里就有各自的办公地点。

    德王和瞿国公是皇亲国戚,原本在宫里是没有具体职务的,如今挂了顾命大臣的差事,宫里才专门为他们二人划了办公地点。

    四人中,除了张邦立是在内宫之外,他们三人都在外宫。

    胡庆言没有第一时间去御书房,而是先行来寻德王。

    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根本处理不了。

    才刚刚到他班房门口,就见到德王正慌忙出门,两人面对面,险些撞个满怀。

    这让德王手下的一众官员,看的一愣,这两位皆乃是朝中当权之辈,平日里仪态威严,哪曾见这般匆忙样?

    两人站正身形,只是对视一眼,没有理会旁人目光,便一起进了德王的办公班房。

    门一关上,德王便压低声音,急声道:“阁老,瞿国昌死了。”

    胡庆言目光直射德王,眼中有着审视,没有拐弯抹角,也来不及拐弯抹角,直接问道:“王爷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当然是瞿国公府那边汇报上来的。”德王本事满心焦急,也没心思去和他谈这些,忙道:“陛下怕是已经知道了,我们赶紧过去。”

    一路过来,胡庆言似乎已经冷静了许多。

    听到德王说是瞿国公府那边汇报的,他顿时眼神一眯。

    这件事是在瞿国公府上执勤的禁军报上来的,只有两条线。

    一条是禁军上报国朝内阁,直接到他手里。

    另一条则是禁军内部上报,直通御书房。

    国朝这边,他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按道理目前只有他一人知道。

    而德王那边,如果他说是陛下告知的,那没什么,可德王说是瞿国公府报上来的。

    这是说德王的手已经插进他的地盘上了?

    胡庆言神思电转,将此事先按在了心里,沉声道:“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此事该怎么应对,否则,就如此贸然去见陛下,于事无补。”

    德王闻言,也不得不压下了心头的慌乱,胡庆言说的有理,便问道:“阁老认为现在该怎么办?”

    胡庆言抬头看向德王,沉声道:“事情摆在眼前,瞿国昌是否病故,我们心里有数,陛下心中也有数。如果陛下能忍,那瞿国昌就是病故,该给他发丧就给他发丧,陛下该登基就照常登基。”

    “若能如此当然是好,可陛下若是不能忍呢?”德王苦涩道。

    “那我们就只剩两条路,要么站在陛下这边,陛下要杀明王,我们就尽一切努力去执行。要么站在明王那边,想尽办法帮他稳住陛下。”胡庆言说的平静,脸色却是越发难看。

    德王色变,直接怒道:“阁老这是说的什么话,帮陛下杀明王?当初陛下趁明王不备,突下杀手都没能成功。如今再来,就能保证一定得手?若是依然不能得手,我们还能如当初那般收场?如今京中群雄汇聚,阁老可曾想过一旦开打,会是什么后果?”

    胡庆言当然能够想到这些,他也没想过要走这条路。

    对他来说,这就是一条死路,先不提国朝大局如何,只说他自己,之前他已经背叛过老九,如今就算帮老九杀了明王,老九也不可能会忘掉之前的事,最终还是不会放过他。

    胡庆言沉声道:“按我们就只能先稳住陛下。”

    “如何稳?”德王微默后问道。

    “稳得住要稳,稳不住也要稳。”胡庆言眼中微凝,一字一句,沉重道。

    “你是说……”德王面色再变,他当然已经明白了胡庆言的意思。

    所谓稳不住也要稳,分明就是说,不管陛下能不能忍,都得让他忍。

    不管是劝还是逼!

    直接点说,就是实在不行了,就再来一次宫变,直接架空陛下。

    “不行!”德王怎愿见到臣权倒逼皇权,直接否定:“这绝对不行,若再来一次,陛下绝对接受不了,就算咱们能暂时强行稳住陛下,登基的事又怎么办?若陛下在那时发难,局面岂不更加糟糕。”

    胡庆言声音发苦:“王爷,管不了那么多,情况紧急,我们只能一步步来,若不能先把陛下稳住,恐怕现在就过不去了,更何谈登基?”

    这条路,胡庆言同样不愿意走。

    他岂能不知,再来一次宫变,就等于彻底背离了新君,再想与新君一起制衡明王,就不可能了。

    到时候,他胡庆言就只能站到明王那边了。

    观今日明王对瞿国昌这种顾命大臣,都敢说杀就杀。

    这种狠辣果决,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哪个人愿在他手下为臣?

    如今,他是真的后悔了,当初若早知明王有后手,就不该去请太后出山,彻底得罪了新君,以至于如今这般被动。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后悔也没用,如今只能朝前看。

    无论如何,和新君站在一起对付明王的风险太大了,一个不好,他胡庆言就会如瞿国昌一般,无声无息的病故。

    他只能选择帮助明王,好在是,他还有点安慰,就算彻底将新君得罪,甚至换个皇帝,暂时来说也不是明王上位。

    德王看着胡庆言同样铁青的脸色,心中开始思量。

    他虽然从明王府归来,就已经对必须做出选择,有过心理准备了,可当真事到临头,还是难以做决断。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两人同时看向门外,都知道,这敲门声必然是从御书房里来的。

    胡庆言转眸看向德王:“来不及多虑了,这事我一人如何想是没用的,我们必须统一意见。”

    德王心脏砰砰跳,满脸苦涩:“此事还不知张总长意见。”

    “来不及再找他慢慢商量了,只要咱们俩人能统一意见,张邦立只要不傻,就不会和我们对着干。”胡庆言道。

    德王能如何,所谓的思考不过是绕不过自己心中的坎罢了。

    最终,他只能选择镇压新君。

    当然,不管是胡庆言还是德王,都不想将局面弄的剑拔弩张,还是希望能够用最和平的方式解决。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之后,没有一起前往御书房,而是由德王先行一步。

    胡庆言则转道去找张邦立,先与他通个气。

    ………………

    ……

    张邦立也接到了御书房里的传讯,他神色平静的起身,抱着一叠文件,出门朝御书房而去。

    走不多远,就被等在路上的胡庆言拦下了。

    胡庆言当即和他低声通气,将与德王商量过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沉声道:“德王已经先行一步,去与陛下沟通,待会我们必须坚定保持一致,否则后果总长是知道的。”

    张邦立一直沉默,没有打断胡庆言的话。

    他脸色看似平静,心底却是不禁叹息。

    果然不出他所料,胡庆言和德王的态度已经证明了,就算是明王亲自出手杀了瞿国昌,最终受辱的也只能是陛下。

    张邦立脚步微顿,转头看向胡庆言:“瞿国公的死和明王无关。”

    “我当然知道瞿国公的死和明王无……嗯?”胡庆言下意识的点头,说到一半,却是忽然神情一愣,看向张邦立,:“你说什么?”

    “瞿国公不是明王杀的。”张邦立再次重复。

    两人离御书房已经不远了,胡庆言沉默了,两个人站在那里不动,胡庆言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张邦立的脸,眼神定在张邦立脸上:“你怎么知道和明王无关?”

    胡庆言能确定,张邦立根本还来不及去调查这件事,胡庆言的眼神开始惊疑不定。

    “瞿国昌是我杀的。”张邦立迎上他的目光。

    ps:牙疼还没好,时间也搞反了,今天还是一章。

第655章 剑斩张邦立

    在胡庆言接到消息的时候,明王府中,墨白同样惊色一闪,直接站起身来:“瞿国昌死了?确定?”

    “玉清山的人盯的清楚,瞿国昌府中有哭声传出,门口禁卫进去后,随即便马不停蹄直奔宫中。现在看来,张邦立提前撤人,不是撂挑子,而是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安排。”陆寻义点头道。

    “那就错不了了,能搞清楚张邦立究竟怎么杀的瞿国昌吗?”墨白问道。

    “还不清楚,张邦立之前警告过,不准玉清山的人进入国公府。所以玉清山的人一直在外面盯着,并不清楚府中的情况。不过能够确定,张邦立之前派往瞿国公府外围的人,已经全部撤走了,一个都没留下,这事应该是瞿国公府内部人干的,看来张邦立在很早以前就在瞿国公府埋了钉子。”陆寻义沉声道。

    墨白眼中闪烁了一下,点头道:“我本来还有些担心张邦立做事不妥当,才安排玉清山的人盯着,以防出意外。如今看来,此人并非没有本事,瞿国昌身为四大辅政大臣之一,身边不但有内卫保护,更有着禁军护卫府门,想要杀他并不容易,想无声无息的除掉他,就更是难上加难。张邦立竟能轻而易举的除掉他……”

    说到这里,墨白看了陆寻义一眼,语气深沉道:“我们明王府现在形势比以前好了,可府中上下切不可有骄兵心态,不论是军阀、旗蛮,还是国朝,能够在这乱世出头的势力,都非泛泛之辈,我们若放下了警惕之心,怕是迟早翻船。”

    陆寻义闻言,也神情微凝,完全同意墨白的看法。

    说实话,这一次张邦立的出手,确实让他刮目相看。

    一直以来,对于张邦立,陆寻义心里的评价并不高。

    因为张邦立与明王府打的交道着实不少,从当初明王出走,到明王在明珠现身,再到明王回京,诸多事来,张邦立面对他们明王府很少占到便宜。

    再加上,先帝正是在张邦立的辅佐下,才将国朝搞到了如今地步,所以一直以来,明王府对张邦立这个人并不怎么敬畏。

    可经此一事,却是不得不让他警醒,国朝的力量确实深不可测。

    至少在这京城,明王府行事应该越发小心。

    墨白沉吟片刻,忽然站起身来:“我入宫一趟。”

    “现在入宫?”陆寻义脸色却当即一变。

    “嗯,我若不走一趟,张邦立怕是危矣!”墨白点头,望向宫城方向,沉声道:“这个人还有大用,必须保他一命,另外,瞿国昌之死,老九究竟会怎样,实在难说,这关头不能出问题,我必须亲自走一趟。”

    “万一新君那边起了鱼死网破之心呢?”经张邦立一事,陆寻义当真谨慎起来,摇头反对道:“殿下此时入宫,乃是置自己于险境,此事属下反对。”

    墨白微默,随即摇头:“危险是有,但该闯的时候还是要闯,如今国朝已经不是老九一个人的,我既然插了手,就必须能扛得住,也必须让胡庆言那般人看见,我敢扛事的态度。欲戴王冠,必成其重,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站出来扛事。否则在他们眼里,我与老九又有什么区别?”

    陆寻义闻言,看着眼前身影,终是没有再劝,却是抱拳道:“属下请求同往!”

    墨白却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国朝的天该本王顶,如果本王没顶住,那明王府的天就得你来顶!”

    陆寻义一呆。

    墨白的身影却是一闪,消失不见。

    陆寻义追出来两步,随即站在原地,看着远方,久久未动。

    御书房内。

    书案翻到,各种物事一片狼藉。

    老九发丝凌乱坐在龙椅上,气息粗重,满脸戾气,双手拄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青锋长剑,正双目凶光闪闪的紧盯着下方正跪地不起,额头触地的张邦立。

    胡庆言和德王二人,没有跪,却是站在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出。

    尤其是先进来一步的德王,此刻额头上的冷汗仍然在不断滑落。

    他和胡庆言之前的担忧并没有错,瞿国昌之死,确实让本就不甘的老九彻底爆发了。

    方才他进来,才开口劝谏了一句,就差点直接被已经气到发狂的老九,冷不丁的一剑砍来,若非是坐在角落蒲团里的真人反应快,出手荡偏了老九的剑。

    见此情状,德王满脸苍白,哪里还敢再劝慰半句。

    可即便是真人出手了,很欲发狂的老九也不管不顾了,大声怒斥真人,今日要么助他斩尽奸臣贼子,要么便让这**臣贼子弑君。

    随后便直接下令禁卫将德王拉出去砍了,好在是胡庆言和张邦立赶来的及时,否则只怕现在德王已经横尸当场。

    上方已气到癫狂的老九,在听闻张邦立主动承认瞿国昌是他所杀的之后,才终于心思清明了一些,不再去管德王,而是死死盯着张邦立,半晌都未再有动静。

    险死还生的德王,好一会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此刻看着跪伏不起的张邦立,眼中终于浮现惊色,目光缓缓侧移看向胡庆言。

    胡庆言有觉,转眸与他对视了一眼,随即轻轻点头,表明事实如此。

    德王眼中顿露惊色,竟果真不是明王干的?

    瞬息后,他又抬眸小心的看向坐在龙椅上双手持剑的老九,心中竟突然升起一阵庆幸,只默默念叨:“还好不是明王,还好不是明王。”

    不止是他,他身边的胡庆言想起刚才进来时,已是命悬一线的德王,与双目赤红,如同要吃人一般的陛下,同样是心中余悸不断。

    老九的狂怒比他之前预计的还要凶猛,若非是张邦立跳了出来,今日想要靠劝谏了事那是妄想,怕是唯有再来一场以臣逆君的宫变了。

    他虽然已经做了这个准备,但不到万不得已,他又何愿如此,古往今来,有几个当面逆君的臣子,有过好下场?

    两人心中余悸稍平之后,看着那跪伏在地,不言不语的张邦立,又是头疼不已。

    心中思量着这事若真是张邦立干的,那照眼下陛下的怒火来看,张邦立的下场几乎可以预知了。

    四大辅政,瞿国昌已经死了,若再死一个张邦立……

    不管平时各自立场如何,终究还是一阵兔死狐悲之感袭来,令二人心中沉重万分。

    可有什么办法,站出来保张邦立吗?

    恐怕是不行的,不愿受到牵连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他们实在不愿和陛下走到那一步,如果能用张邦立的头,平息陛下的怒火,那也……只能如此了。

    突然,老九的声音在死寂一片的大殿中响起:“你刚才说是你杀了瞿国公?你告诉朕,你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这声音阴冷中透着难以抑制的杀气在沉浮,令得殿中几人,顷刻间脊背发寒。

    张邦立跪伏在地上,后背也已湿透,这世上,谁人又能真不惧死求生?

    张邦立默然片刻,身躯微震,先是磕了三个头,再缓缓直起腰背,却没敢看老九,只沉声道“陛下,臣不敢欺君,瞿国公确乃臣所杀。”

    老九双目中凶光更甚,却是又问了一句:“那又是谁给你的胆子?”

    “此事乃臣一手操作,未有他人插手。”张邦立回道。

    “呵呵!”老九冷笑一声,忽然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张邦立面前,手中剑扬起便朝他脑袋砍了过去。

    真人瞳孔收缩了一下,却终是闭上了眼。

    而另一旁胡庆言和德王却是眼眸瞬间瞪大,两人本已做好准备不再为张邦立求情,可这一刻眼见老九都不将此事问清楚,说杀人就杀人,两人却是不能坐视了。

    这事不清不楚的,现在将张邦立杀了,那算什么回事。

    陛下心里明显依然认定这事是明王干的,杀了张邦立,他还要坚持找明王报仇,到时候他们怎么办,张邦立不就白死了吗?

    两人没办法,几乎同时冲了上去,胡庆言年纪大,又刚刚经过一场大病,想要挡住陛下持剑的手,可老九只是一晃肩膀,就将他甩了出去。

    他只能顺势跪倒在地,抱住老九的腿,大声哀嚎道:“陛下息怒,息怒啊!”

    还是德王中用些,一把抱住了老九的腰,将他往后推。

    可老九早已红了眼,这时候管你是谁,口中厉喝:“你们放肆,还不给朕放手?”

    心中大怒之下,怒喝声出,手中的剑,豁然就朝着面前抱住他腰的德王一剑刺去。

    德王眼见不妙,差点吓的魂飞魄散,下意识的就松手,连滚带爬的朝着旁边退去。

    另一边抱住老九腿的胡庆言见陛下已经疯了,竟当真敢下杀手,也是瞳孔一缩,立马松开了手,连忙退开。

    老九没有束缚,顿时便又认准张邦立,手中剑说斩就斩。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瞿国昌之死,让陛下彻底崩溃了。

    什么雄心壮志,什么隐忍将来,陛下已经看不到希望了,他彻底绝望了,只剩下压抑已久的满腔怒火需要释放。

    他是已经下定决心,要鱼死网破,什么国朝大局,什么旗蛮军阀,他只想出尽心中怨气,甚至连最后的胜败,他都不顾了。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剑朝张邦立脑袋上砍去,张邦立盯着那炳袭来的剑,和剑后面红着眼只剩杀意的老九,不躲也不避,这最后一刻,他眼中的惊惧反而淡去了。

    只缓缓闭上眼睛准备赴死,不过心中终究还是有遗憾的。

    却是好一会过后,他都没能感觉到剑锋袭来,顿时有些恍惚。

    心里不自禁的有些怀疑,莫非这就已经死了,怎么一点不痛?

    眼皮微微跳了两跳,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却只觉眼前一黑,微微抬头,就见一道身影屹立在自己身前。

    在左右一望,便见得瞿国昌和德王都满头大汗,愣愣的盯着自己正前方。

    张邦立神色征了一下,突然反应了过来,连忙再次看向挡在自己前面的身影,眼中忽然一惊。

    明王!

    墨白空手抓着剑刃,目光平静的盯着面前正缓缓回神的老九,手臂微微一震,老九就只觉手臂一麻,剑柄随即脱手而出。

    “踉跄!”

    一声金铁交击,那炳剑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飞向挂在墙上的剑鞘之内。

    “你……”老九回神,顿时怒容再现,手指着墨白就要发作。

    墨白却是没理他,直接一挥手,一道劲风皱现,直冲跪在他身后的张邦立。

    张邦立整个人顿时飞起,落在了右侧一边,跪倒了胡庆言与德王身边。

    墨白又跺跺脚,地面一震,翻到的书案重新站了起来。

    墨白再低头,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各种物事,终是没有再理,却是问道:“张总长乃先帝亲命的顾命大臣,陛下都尚未登基,便要斩杀如此重臣,不妥吧!”

    老九闻言,却是忽然大笑出声,随即手一指墨白:“明王,你别以为朕不知道,瞿国公的死和你定然脱不开关系,朕都已经如此容忍你了,你还不满足,好,朕今日便与你同归于尽。”

    “我也是刚刚才听说瞿国昌死了,所以才立刻进宫,这件事与我无关,如果要杀他,早在那日我就杀了,又何必等到今日?”墨白摇头道。

    “休要狡辩,别以为朕不知道,前几日,你曾进宫见过张邦立,随后他就杀了瞿国公,怎么,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敢做不敢当,你是怕了吗?”老九怒声质问。

    这话一出,顿时胡庆言和德王同时脸色微变,他们之前着急,还真未想到这茬。

    这时老九一提起,他们立刻想起,确实不久之前,明王特意去找过张邦立,如今张邦立杀了瞿国昌,这两件事能没有关联?

    二人对视一眼,均是眼神一沉,知道麻烦了。

    却在这时,只听墨白道:“我怕?那你告诉我,我怕什么?”

    “你怕什么?明王,你能够瞒得过他们几个,你瞒不过朕,你将此事推给张邦立,是不想让他们对你的作为寒心吧?”说到这儿,老九忽然怒目看着胡庆言和德王三人。

第656章 同归于尽

    讽刺道:“朕看到你们现在还被他蒙在鼓里就忍不住的想笑,睁大你们眼睛瞧瞧吧,你们一直为了他跟朕对着干,现在瞧见没,他根本就没拿你们当回事,同为先帝亲指的顾命大臣,他说杀就杀了,今日能杀瞿国公,明日他就能杀你们。”

    胡庆言和德王闻言,均是一时间默不出声,但低着头的脸,显然难看非常。

    墨白没有阻止老九将这话说出来,反而静静听完后,从容道:“你继续说。”

    老九看到他这副淡定的样子心中怒火就更甚:“朕知道你不会承认……”

    “不,你错了,这事本王承认!”墨白忽然打断他道。

    老九却为之一怔,随即便讥讽:“你承认了?你刚才不还说和你没关系吗?你明王不是向来说一不二,如今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

    “何来反口之说,我找过张邦立,也确实和他提过瞿国昌,可瞿国昌的死,确实不是我做的,这件事是张邦立自己主动做的。”墨白缓缓道。

    说罢,转眸看向张邦立,张邦立点头对老九道:“陛下,明王是来找过臣,提醒臣要注意瞿国昌可能叛变,出卖国朝。臣得知此事后,不敢怠慢,便暗中查探,结果,果然查出瞿国昌企图出卖国朝的铁证,如今军阀势力皆在京城,臣今日从德王口中得到消息,林氏已经准备与瞿国昌接头,臣只好当机立断,将瞿国昌绳之以法。”

    说到这里,张邦立再次叩首:“此事确实是臣一力为之,与明王无关,臣甘愿死罪。”

    一边德王闻言一愣,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自己的事,胡庆言抬眸看向德王,德王眉头一皱,稍作思虑,却陡然记起今日曾与张邦立提起那双命圣手的事。

    但他清晰记得,当时自己并未说林氏要与瞿国公接头,可随即一想,自己不也怀疑林氏要与瞿国昌密谋吗?

    便对老九道:“此事不假,臣今日与林氏会晤时,确曾打探到林氏有拜访瞿国公的意思,之后我也确实将此事与张大人说起。”

    说罢,他将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

    这事就连墨白也不清楚,此时方知张邦立为何会突然下定决心,青天白日的就动手了。

    胡庆言目光在诸人身上打转,他心中陡然涌起危机感,总觉得德王和张邦立,与明王之间或许并没有这么简单。

    却唯有他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顿时开口了:“张大人,你说瞿国公叛变,出卖国朝利益,这事可非比寻常,你可有铁证在手?”

    老九也是脸色铁青一片,看向张邦立。

    张邦立沉声道:“我手中有瞿国昌亲笔写给军阀和旗蛮的信件为证。”

    “旗蛮,瞿国昌还写信给了旗蛮?”张邦立话音一落,不论是德王还是胡庆言,包括老九都当即悚然一惊。

    联络军阀已经够严重了,如果还和旗蛮扯上关系,那就真是天地所不容了。

    张邦立从身边拿起他之前带进来的那叠文件,交到了众人面前。

    老九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接过之后,立刻就打开一看。

    他手中拿着的刚好就是瞿国昌准备给林氏的信。

    信中所说,正是当日宫变之真相,信中毫不避讳的言称老九现在已经是个傀儡,并且以老九的名义要求与林氏合作,对付明王,为表达诚意,愿将西江省六城完全划归林氏所有,并承诺若能除掉明王府,可再予林氏六城。

    老九看着信,脸色慢慢变得一片煞白,这封信若是真的给了林氏,几乎就等于他送给了林氏一个天大的把柄。

    若林氏将此信公布天下,不提他已经成为傀儡的事,要天下皆知,其中为对付明王而主动卖国之举,更将让他颜面扫地,必为天下人所耻。

    老九下意识的就要将将手中信撕碎,可他一抬眼,就见明王已经打开了另外的信,并且看完后面无表情的递到了胡庆言手中。

    与此同时,德王手中也被明王递了一封,甚至连真人那里都接到了一封。

    信中内容大同小异,均是结合各方实际情况,出卖国朝利益给军阀,要求与他们联合对付明王,除了利诱,其中也均提到明王已经实际掌控国朝,胡庆言、德王、张邦立都已经背主,成了明王的爪牙。

    瞿国昌试图以此威逼军阀,证明明王已经随时可以上位,在信中,瞿国昌更是毫不讳言,明王比老九要厉害的多,如果军阀不答应合作,那么明王上位之后,他们便将后悔莫及。

    可以这么说吧,如果这封信没被人知晓,倒确实是一篇极好的谈判稿,军阀那边根本拒绝不了。

    但如今落在了众人眼前,却全都是瞬间气的火冒三丈。

    胡庆言等人看到那背主二字,便是眼露怒光,这信要传出去,他胡庆言还不知天下人会怎么谈论他,更别说执掌朝堂了?

    德王、张邦立二人,也都同样难以平静接受这信中污蔑。

    墨白没再看给其他军阀的信,他只打开那封给旗蛮的,说实话,他很好奇,瞿国昌联络旗蛮是想干什么?

    结果一看信之后,墨白肺都要气炸了,这心中所言,居然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方有群的,应该是在宫变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只是还没下定决心送去,这次被一并搜了出来。

    这封信是匿名的,其中话倒不多,中心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与旗蛮合作斩杀方有群。

    信中计划,朝中特派官员去见方有群的时候,会制造机会,引开方有群身边的护卫,让旗蛮做好刺杀准备。

    信中更是提了一句,之前的合作很成功。

    墨白看着信的意思,似乎并非第一次联络,顿时一回头盯着张邦立问道:“这封信怎么回事?”

    张邦立沉声道:“在这封信之前,瞿国昌就已经与旗蛮联系,具体联络内容不知,据我判断,可能是向旗蛮提供了方帅军中虚实,也正是因此造成了我军在苏北战场愈发不利,前方曾向国朝汇报,认为有人泄密,希望军机处这边严加查探。”

    墨白却豁然转身,只盯着老九,一双眼中陡然杀气弥漫,将信举到他面前:“我问你,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老九顿时大怒:“你敢怀疑朕?”

    “啪!”墨白陡然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满场皆惊,老九被一巴掌扇到地上,微懵过后,随即转眸盯向墨白,眼中也是杀气顿起,却不等他出声,墨白再次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瞿国昌给军阀的几封信,是不是你授意的,我可以忽略不计。但与旗蛮勾连这件事,我必追究到底,如果是你做的,你现在承认,告诉我旗蛮究竟对我前线了解到了什么程度,我们还有机会做出补救,你如果抵死不认,最后被我查出来此事与你有关…………”

    说到这里,墨白陡然杀气一震,令得屋内气温都冰寒起来,只听他一字一句道:“我警告你,什么事我都可以忍。唯有这件事,我绝不会忍,若真是你干的,就算捅破天,我也必将挫骨扬灰!”

    众人眼见墨白突然暴怒,当着他们的面就对皇帝动手,均是心中一凛。

    但这一刻,包括真人在内,竟都是屏住呼吸,一言不敢发。

    谁都能从明王的意志看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明王,你欺人太甚!”这一耳光将老九的怒火再次激发,在当初太后寿宴之时,明王就曾给他一耳光,至今为止,他每每想起,都视为毕生大辱。

    如今瞿国昌也死了,而且还让他亲眼看到了这些信,看到了瞿国昌未经与他商量,就写了这些信。

    他能理解瞿国昌也是为了杀明王,但他也能从信中看出来,瞿国昌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否则,他岂会在出卖国土的时候,就说是陛下的意思。

    这分明就是送了个天大的把柄出去,将来就算他想让瞿国昌背黑锅都不行。

    连自己的外公,都不是完全忠于自己的,再看看现在这留下的几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明王手下如此受辱,却是无动于衷。

    老九看不到希望了,他绝望了,他知道自己再也翻不了身了。

    心底的绝望与愤怒交织,老九一把从地上爬起身来,死命的对着外面一吼:“朕与你拼了,朕的军队何在。”

    “在!”门外赫然一声大吼。

    声音落,脚步动,殿中顿时所有人大惊,却唯有墨白,只是依然紧盯着他,仿佛根本没听到外面动静。

    胡庆言等人却是已经跪倒在老九面前:“陛下息怒!”

    张邦立这时也上前,再次跪下叩首:“陛下,此乃臣一人之罪,曾愿以死谢罪!”

    真人坐在一角,目光悲哀的看着眼前场景,最终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老九眼中那怒火不曾稍歇,只听他再次大喝:“墨北川何在!”

    “末将在!”伴随着声音,门外一道身影快步入内,一身戎装,腰佩长剑,单膝跪倒在老九面前。

    老九没看他,却是紧盯着墨白,一字一句道:“给朕将这乱臣贼子斩了。”

    “臣领命!”墨北川豁然起身,随即大喝道:“来人!”

    却在这时,胡庆言豁然转头,对着墨北川大喝道:“且慢!”

    墨北川稍顿,看向老九。

    老九顿时大怒,正要开口,却被胡庆言抢先:“陛下,如今国事艰难,陛下登基在即,老臣冒死,请陛下大局为重,暂熄雷霆之怒。”

    一说罢,胡庆言又对墨白道:“殿下,我国朝当务之急,乃是稳定局势,其他一切都当后靠,值此危难之际,我国朝唯有团结一致,共抗外敌,方为上策。”

    墨白闻言,深吸口气,背过身去,算是接受了胡庆言的劝谏,暂时没有再逼老九。

    胡庆言连忙回头看向墨北川:“你先退下。”

    “墨北川,你还等什么,不用管朕,朕今日便与他同归于尽……”老九却是怒声咆哮。

    他话音未落,墨白已是身影一闪。

    原本闭目的真人身形也几乎同时模糊,众人根本看不清情况。

    下一个瞬间,真人已是暴退,重新回了原位,他的嘴角已然有血迹渗出,随之,他身影陡然消失。

    再然后殿内桌椅等,瞬间坍塌,唯有那把龙椅依然稳立。

    众人连忙再看向墨白,便只见墨白已经一把掐住陛下的脖子,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胡庆言、德王、瞿国昌同时面色大变,接连叫道:“殿下息怒!”

    墨北川见状,当即大喝道:“快来人!”

    与此同时,德王却是一回头,对着墨北川怒吼:“你想害死陛下吗,还不快快给本王滚出去?”

    墨北川看向德王,德王眼中满是焦急,微不可擦的摇了摇头。

    墨北川又看看被墨白提在手中的陛下,终是一咬牙,抬手挡住要进来的兵士,退了出去。

    老九双脚乱踢,双手死命的掰着墨白的手掌,然而却根本掰不动,脸色越来越红,一双眼盯着墨白,嘴里呜呜似乎想要说什么。

    然而,墨白手却不松,他的声音发不出来,墨白一双眼死死盯着他的眼,看着他动作越来越无力。

    所有人都在不住的朝着墨白磕头,不停喊着“息怒!”

    然而,墨白的面色却没有丝毫改变,反而是与老九对视的那双眼越来越冷,忽然只听墨白说道:“我之前就已经说过,只会给你一次机会。”

    “咔咔……”老九被掐着脖子根本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眼中的光芒都在慢慢散去。

    “好,我成全你!”墨白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正掐着老九脖子,老九根本没法求饶这一点,眼中彻底冰冷下来,手掌骤然一紧。

    众人顾不得跪,全都骇然失色的抬起了头,大叫道:“殿下万万不可!”

    也就在这时,已经消失的真人,声音突然在殿内响起:“太后驾到!”

    这声音一出,墨白掐住老九的手一顿,其他人也赶忙看向门口。

    却是又过了一会,才见太后出现,她发丝微乱,仪容略微不整,此刻却无人注意到这点,一见太后,胡庆言几人立马齐声求道:“太后娘娘,求娘娘做主,快救救陛下!”

第657章 奸臣

    “皇儿,你这是做什么?”一进内殿,太后抬眸就见到老九已经快要被墨白掐的背过气去,顿时大惊失色。

    顾不得与胡庆言等人叙话,立刻跑到墨白身边,伸手便去掰他的手,口中同时急声喝道:“你快松手!”

    墨白看了太后一眼,却又一声不吭的盯向了老九,眼中杀意仿佛要凝成实质。

    如铁掌一般的手,任凭太后如何使力,也根本动不了分毫。

    胡庆言几人本来见太后来了,心中稍松。

    见到此景,心中却不禁越发惊骇起来。

    他们都感觉到了,这次明王是真的动了杀机,不再是吓唬新帝。

    几人冷汗直流,只能不住哀求,让墨白冷静。

    “松手,你快松手啊!”太后见墨白连她的话都不听了,而老九那边显然已经越来越无力,眼看着就要断气了。

    她顿时急的眼泪直掉,掰不开墨白的手,便抬起巴掌不住的朝墨白手上拍去。

    方才进来时她已经看得清楚,外面禁卫军已经集结,弓弦紧绷。

    别人不知道,她是清楚的,明王所谓对禁军的影响力,那是虚张声势的。

    此刻禁军已经正对准了御书房,一旦墨白杀了老九,今日必将插翅难飞。

    她不能让墨白一时冲动,就为老九陪葬。

    “咔咔……”老九脸色已现乌黑,嘴巴张的老大,眼珠凸起,眼看就要一口气上不来了。

    而墨白却仍然没有松手的迹象,跟着皇后一起进来的真人,心中急切,却终还是没敢朝墨白下手,怕激怒墨白,只需墨白稍稍用力,老九便将神仙难救。

    他只能一个闪身到了老九身后,伸手贴掌在老九身后,调动精元助他顺气,并开口传音道:“明王,罢手吧,若你当真弑君,今日就算禁军奈何不得你,届时先帝留下的遗旨便将立即公布天下,我知你不惧,可届时太后娘娘又当如何自处?”

    这番话,除墨白外,殿宇内无人听见。

    所有人都紧盯着墨白那掐在老九脖子上的铁掌,心提到了嗓子眼。

    胡庆言几人中,德王看着已经越来越无力的老九,他是最不愿见这场面的,此刻已是痛哭出声。

    太后仍然在不断敲打着墨白的手臂,声音越来越急,巴掌已经拍到了墨白脸上,可墨白却始终无动于衷。

    墨白一言不发,始终盯着老九,面色冰冷的骇人,眼中杀意沉浮间,令得太后都一阵心惊肉跳。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墨白发怒与人动手,可杀意上来,连她的话都不顾的墨白,她却当真是第一次见。

    从前,每当外人说起墨白是如何如何凶恶残暴,她总认为那是不怀好意的谣言中伤,可此时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墨白杀意上来后的决绝意志,是真的让人不寒而栗。

    “松手,你松手啊,母后求你了,你不能杀他,不能……”太后急的梨花带雨,不断摇头,颤声哀求。

    “殿下息怒!”众臣同声叩首。

    僵持了良久的墨白,忽然就在老九眼看着要断气的那一刻,猛然将老九一把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老九被扔在了龙椅上,顾不得疼痛,便条件反射的躬起身子,向一只煮熟的大虾般,双手卡着喉咙,干呕起来。

    所有人的心伴随着墨白的动作,猛然一提,又陡然放下。

    真人率先反应,几乎在墨白动作的当场,就身随影动,出现在老九身边,替他运气。

    而太后身子一软,直接跌倒在地,眼泪仍然止不住的掉落。

    胡庆言几人则一屁股坐倒在地,不断擦拭着头顶渗出的冷汗。

    没人再出声,直到老九的干呕声渐渐作罢,他喘着粗气,直起身来,躺倒再龙椅上,睁开通红的眼,盯向墨白。

    墨白目光射去,再次与他对视,目光中杀意已经收敛起来,只剩下平静。

    将手中那封瞿国昌写给旗蛮的信,缓缓抬起来,就在老九目光注视下,手中玄光一闪,墨白手臂微微一震,那封信顿时化为碎屑,缓缓飘落:“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我再忍你最后一次。”

    老九手捂着仍然如火烧一般的脖颈,只是盯着墨白,没有出声。

    墨白没理他,俯下身子将仍自惊魂未定的太后扶了起来之后,才又望向他:“两天后的登基仪式,你还参不参加?”

    此话一出,太后握着墨白的手猛然一紧,胡庆言几人也全都目光紧张起来,看着墨白那张平静的脸,又看向仍然坐在龙椅上,依然呼吸粗重的老九。

    老九始终盯着墨白,闻言眼中恨意勃发,嘴唇颤抖了一下,却终是没开口回答。

    墨白等了一会,见他不答,放开了扶着太后的手,便转过身又朝着老九走去。

    太后拉住他的手,不住摇头,墨白却轻声道了一句:“没事。”

    说罢,抬脚就朝老九而去,真人一步跨前就挡在了老九前面,胡庆言几人也连忙拦在墨白面前。

    胡庆言连声道:“殿下不要冲动,登基的事,臣等一定会与陛下商量。”

    墨白被他们拦住,又站定脚步,望着真人背后的老九,面色并无什么波澜,略微沉吟后,推开胡庆言三人,再次朝着龙椅走去。

    真人凝重的目光盯着墨白,沉声道:“殿下!”

    墨白走到他面前,抬手,示意他让开。

    真人盯着墨白的眼睛,很是犹豫,但最终还是让开了身形,却警告一声:“殿下最好不要乱来。”

    墨白身形暴露在老九面前,老九下意识的身形微颤,墨白和他面对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认为我不杀你,是因为我不敢杀,不能杀,对吗?”

    老九盯着他,依然不出声。

    “我再问你一次,两天后的登基仪式,你参不参加?”墨白再次问道。

    殿中众人呼吸再次收紧,唯有老九一人呼吸越发粗重,双目通红的盯着墨白,始终不吭声。

    墨白点点头,突然伸手拎住他肩膀,将他从龙椅上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老九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

    墨白没说话,只将他推到一边,然后转身目视所有人,最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缓缓坐在了龙椅上。

    包括老九在内,这一刻都瞪大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墨白。

    墨白平静转头望着胡庆言:“公告天下,新君突发骤疾,于昨夜崩逝,因尚无子嗣可传大位,故迎明王即皇帝位,登基仪式照常举行。”

    “殿下!”胡庆言几人大骇,张邦立率先断喝一声:“此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墨白淡然问道。

    “皇位更迭,岂能如此草率,若此,必将天下大乱。”张邦立断然反对道。

    墨白依然平静,点头问:“谁乱。”

    胡庆言上前:“恐朝中大臣不服,生乱。”

    “凭何不服?”墨白道:“老九既崩,又无子嗣留下,本王身为太后嫡子,我不即位,谁即位?”

    老九在旁边听着墨白如此轻描淡写说自己崩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但见诸臣阻拦,他望着墨白的目光又冷了起来。

    他确实认为,墨白不杀他,不是看谁的面子,而是不敢杀他,不能杀他。

    “可帝王骤崩,因由如何,非三言两语可服众。”德王也连忙道

    “人有旦夕祸福,生生死死何人敢说定数?些许流言蜚语,压制就行,无真凭实据,谁敢跳出来,杀了便是,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这天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肯当官的人。”墨白沉声道。

    “文臣不服,殿下可杀之,武将若不服,领兵作乱,殿下又如何?”张邦立脸色铁青。

    “旗蛮兵威凶悍,本王单枪匹马,也敢三进三出,莫非还能惧了我国朝叛军不成,谁敢乱,镇压便是!”

    “拿什么镇压?”张邦立问道。

    “国朝六位军帅,就不信他们各个都反。本王素来主战,对敢打之武将亦敬重有加,凡能力所能及,从不吝支援。如此,要反我者,当为软弱惧战之辈,这等鼠辈,便是声势再大,挥手便可扫灭,又何惧之有。”墨白声音斩钉截铁。

    几人一听,顿时心中凛然,不得不说,墨白这番话,真非虚张声势。

    六位实权军帅,其他不提,单只方帅那边恐怕就不会反了明王。

    再结合明王在禁军的根底,怕是极有可能还有其他大帅支持,如此一来,明王还当真有可能镇住军方。

    有了刀枪,就能震慑文臣作乱。

    “国朝如何,暂且不提。军阀那边怕也当时便反。”张邦立再次道。

    “你高估他们了,他们搞些小动作,本王是信的。要说公然造反,本王还真不信他们能有这个胆。先帝时,就能逼得他们联合抗蛮,本王别的不敢说,数遍军阀,有一个算一个,还真看不出,谁敢和本王比凶性,谁敢和本王擅开内战。”墨白眼眸一挑,浑身杀气骤然爆开。

    此言一出,殿中又静了半晌,胡庆眼才缓缓开口:“军阀明反暗反难说,可联合抗蛮他们肯定不会再继续,届时又当如何?”

    这一次,墨白没再能持续他的气势,沉默了下去。

    一边的老九,见状脸色才稍稍和缓了些。

    却不想这时,墨白却看向了他:“阁老说的没错,抗蛮是你唯一能够威胁到我的地方,很可笑,也和荒唐,用原本属于你的责任来威胁我,若先帝知道这般局面,怕是要后悔传位于你……”

    说罢,墨白也不管他脸色,再次看向胡庆言:“阁老可还记得一句话?得民心者得天下!”

    几人对视,不解墨白之意。

    “抗蛮即民心,林氏靠什么起家,为什么多次围剿却始终除之不尽,因为国朝失了民心,尤其是旗蛮入侵后,百姓越发厌恶内战,他们认为不打旗蛮的国朝是错误的,而高喊着抗蛮的林氏才是正义的,所以他们帮助旗蛮抵抗国朝。”

    “我若上位,军阀会在抗蛮一事上作梗,可从长远看,抗蛮我们是必胜的。联合抗蛮,军阀若不联合,我就自己打,百姓的眼睛是亮的,他们会选择支持我们,只要得了民心,我便有取之不绝的兵员,哪怕暂时丢城弃地,终有一日,我们还是会打赢这场仗。”

    说到这里,墨白再次转头看向他,站起身来,指着身后的龙椅:“我没时间再和你耗,你如果不傻,应该看得出来,我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不是非你不可。最后再问你一次,这椅子,你坐还是不坐?”

    老九最终低下了头:“我坐!”

    墨白闻言,没说第二句话,直接转身带着太后离去。

    殿内数人,再不发一言。

    所有人的目光缓缓汇聚到老九身上,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次不比上一次了。

    上一次最起码的体面还在,而这一次,老九是什么都剩不下了。

    良久,胡庆言对着老九拱了拱手,随即转身出去了。

    德王看着胡庆言转身的背影,默然无语半晌,最终也转头出了御书房。

    两人都没说话,老九只是盯着他们的背影,也没阻拦,治他们失礼之罪。

    唯有张邦立待在御书房里没走,老九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看朕的笑话?”

    张邦立跪下,叩首,声音低沉:“陛下,本不至于此。”

    “哈哈……”老九忽然大笑不止,沙哑的声音难听至极,他笑的眼泪乱淌,良久才止住笑声,冲过来,一脚将张邦立踢翻:“是你杀了瞿国昌,是你断了朕最后的希望,朕落到这个下场不就是你害的吗?张邦立,明王当年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奸臣。明王会后悔的,他会后悔今天从朕的剑下救了你,因为这国朝迟早要亡在你手里。”

    说罢,老九挥袖,大步而去。

    “唉!”真人看着这一幕,最终摇了摇头,留下一声叹息,消失不见。

    唯独留下张邦立,瘫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两行老泪滑过脸颊。

第658章 设局

    明王府内。

    墨白坐在上首,阿九和陆寻义坐在下方,三人脸色均是沉重。

    二人已经获悉了今日的情况,明年能够再一次稳定局面,值得庆幸,也让他们心有余悸。

    陆寻义沉吟良久,开口道:“殿下还是决定让老九登基?”

    墨白看他一眼,只点了点头。

    阿九也是紧皱眉头道:“这实在太过冒险,老九当真想不通,登基典礼上面,真的和殿下翻脸,又该怎么办?”

    “我心里有数。”墨白摇摇头,不再提这事,反而问道:“楚若才将林定宇送回来没有?”

    “还没有。”陆寻义摇头。

    正说着,便有黑衣卫来报,楚若才来了。

    三人对视一眼,阿九道:“他们是知道殿下回府了,卡着点来的。”

    陆寻义点头,问墨白道:“殿下要不要见他?”

    “现在恐怕必须得见上一见了……”墨白眼神忽然闪烁了下。

    陆寻义和阿九闻言,均是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不一会,楚若才就和林定宇一起被带来了正厅。

    林定宇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墨白也没抬关注他,只在楚若才脸上定了定,随即吩咐人将林定宇送下去休息。

    “坐!”墨白屏退其他人,对楚若才示意道。

    “多谢殿下!”楚若才还礼后坐下,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昨日在下已经与大帅联系过了,大帅同意将三公子留在府上,只是大帅让在下转达,希望殿下能够保护好三公子的安全,三公子与王妃一母同胞,从小亲近,若三公子出什么事,不止大帅,恐怕王妃亦难接受。”

    “在明王府期间,他的安全自然由本王负责。出了这个门,那本王就不做保证了。”墨白淡淡回道。

    “这是当然!”楚若才闻言,面色微变,这分明就是在警告他们,在京城老实一点。

    “好了,本王还有事忙,没其他事的话,那便不送了。”墨白端起茶杯。

    楚若才见状,连忙道:“关于昨日在下所提的合作,不知殿下考虑的如何?”

    墨白闻言,想了想,又放下杯子:“合作?说起合作,我昨晚还真仔细想了想。”

    “哦,不知殿下的意思?”楚若才一听,顿时精神一震。

    墨白却瞥向他:“关于西江那六城的事,咱们的确是要再说道说道。”

    “西江六城……”楚若才闻言一愣,怎么突然又提起这茬了

    “关于强占西江六城不还的事,你是怎么跟本王说的?本王最近记性有点不好,能不能再说一遍?”墨白抬眸道。

    楚若才皱起眉头,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妙之感,但还是将那日的话,再复述了一遍:“殿下,昨日我已经说了,我们并非要强占西江,而是……”

    墨白听完,点头道:“如果我没听错,你们不退兵,主要出于三点。”

    “一,西江六城叛乱,乃是旗蛮在暗中操纵,出于联合抗蛮大义,既然事关旗蛮,那你们就有责任帮助国朝平乱,所以出兵是正义的。”

    “二,西江与南粤比邻,西江六城出了问题,会直接影响到你们南粤,所以你们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不管是出兵还是退兵,都必须考虑到这六城的稳定问题。”

    “三,鉴于以上两点,你们觉得国朝如今没有能力保证六城稳定,所以为了抗蛮大局和自身安危,你们只能暂时驻兵在六城。”

    说到这里,墨白轻声问道:“基本上就是这样对吧?”

    楚若才想了想,确定这其中没有陷阱之后,才点头道:“殿下说的是,的确我们现在也确实为难……”

    墨白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急,昨天听了你这番话之后,本王才惊觉自己疏忽了一个重大问题。”

    “重要问题?”楚若才眼神警惕的看着墨白。

    墨白眼神突然定在他脸上,问道:“关于上清山,你们怎么看?”

    楚若才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满是警惕道:“上清山?不知殿下何意?”

    “当初上清山前往明珠与旗蛮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这乃是众所周知的事。这群人当初与旗蛮勾结甚深,梅清风虽亡,本王有理由怀疑,甚至是肯定,上清山一系,定还有不少与旗蛮暗通款曲之辈在潜伏。对于这群卖国之辈,本王与你们南军一样,向来都是深恶痛绝。”

    说到这里,楚若才的脸色已然开始剧变,他已经想到墨白要说什么了。

    果然,只听墨白缓缓道:“正如你们对西江的担忧,本王对上清山一系,也同样很是担忧。这些人就如在西江省六城作乱的人一样,于大局而言,随时可能在关键时候作乱,影响抗蛮大业。于本王而言,也是关切甚深。本王身为道门之主,这些人曾经潜伏道门多年,可谓盘枝错节,稍有不慎就将影响整个道门。”

    说到这里,墨白声音加重:“正如你要求本王理解你们对西江的担忧,本王也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本王对道门的担忧。南军将上清山一系交出来吧,由本王来亲自镇压。”

    楚若才的脸色随着墨白的话,越发难看起来。

    脑海飞速运转,可一时间却发现,竟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他楚若才不是蠢货,现在两人之间的对话,代表的绝非只是他们二人之间,而是真正可以搬上台面去说的。

    明王完全可以借着他们控制西江的理由,直接对外公开声明,用同样的理由,让南军交出上清山,到时候南军将会很被动。

    答应肯定不行,不答应那就是自打嘴巴。

    “殿下,此事的确应该慎重,不过殿下大可放心,我南军绝对严防死守,也有绝对的实力,能保证上清山不出问题。”楚若才额头都冒了汗,声音有些干涩道。

    这话能驳倒墨白,要是能,楚若才也不必额头冒汗了。

    果然,这完全是将脸凑上去给明王打,只听墨白轻声道:“国朝也说他们能够掌控西江,你们南军的实力和国朝相比还相差甚远,可你们还是不相信国朝的实力能掌控西江。本王身为道门之主,论起掌控道门,你们总是比不得本王的,你说呢?”

    楚若才低着头,半晌都没能回话,他绞尽脑汁,却没办法找到半点可以反驳的理由。

    这一刻,他意识到强占西江的理由,有着巨大漏洞,他们为了应付国朝而找出的理由,将他们自己给装了进去,根本跳不出来。

    楚若才浑身被汗水浸透,坐不住了,他必须要马上联系大帅,赶紧针对明王府做出应对措施。

    “殿下,此事在下做不了主,还得通秉大帅!”楚若才不想再待下去了,直接起身告辞。

    “不着急,本王准备明日再公告天下,让南军交出上清山,你们回去之后可以慢慢商量,不着急。”墨白笑了笑,说着将茶杯拿起来。

    楚若才哪里还能听不出来,明王这分明就是在胁迫他们,深吸一口气,楚若才又坐了下来,低头沉吟片刻,忽然道:“殿下,上清山的事说实话,真要闹起来,我南军也不怕。”

    “哦,那你说说看,你们会怎么应对?”墨白点头。

    “西江省六城我们肯定是关注的,出于南军大局,即便是放弃上清山,我们也必须坚持,如果殿下一定让南军交出上清山来,我们也无可奈何,只能答应殿下的要求,只是上清山一系几经波折,如今已是名存实亡,剩不了几人。”楚若才沉声道。

    “懂了,简单说,就是挑几个歪瓜裂枣给本王,然后就对外说,这就是上清山一系的全部实力了,对吗?”墨白笑了笑。

    可话毕,还不等楚若才答话,墨白就脸色猛然一收:“楚若才,你是不是当真以为,只有你们南军的人才是聪明人,其他人都是蠢货?”

    “殿下何出此言?”楚若才见墨白神情,还以为他是怒急,反而定下了心。

    却不想,墨白伸手点了点头:“你们南军能够想出让六城作乱的方法,让国朝不敢保证六城不出问题,本王莫非就比你们蠢不成?到时候本王拿着名单接收上清山一系,你只管少报,瞒报。可你有没想过,不管你少报还是瞒报,那些不见了的人,你们总还是要用的吧。”

    “若是别人恐怕还真拿你们没办法,可这难得住本王吗?就如你家三公子,他出门身边得带护卫吧,本王可以随时派人盯着他,只要他露面,本王就出手,只要他身边的护卫宗师敢冒头,本王就取了他的脑袋。到时候,本王就是把这颗脑袋送到你们面前去,你们不但打落牙齿活血吞,还得自打耳光给本王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墨白看着楚若才那又苍白下去的脸色,摇摇头:“老实点吧,输了就低头,别总想些歪门邪道,别搞到最后面子里子都没了,还有苦说不出,何必呢。当然,你可以让他们全都毁容,让人分辨不出身份,只是这些高高在上的道家高士,未必肯为你们做出如此牺牲。又或者干脆就从此就不用他们了,如此的话,本王的确没办法。

    楚若才的姿态彻底低了下来:“殿下,您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我倒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有时候看你们玩的一些手段,确实觉得很幼稚。就拿你说六城之中有旗蛮的人暗中潜伏来说吧,你能以此为理由,本王就不能以此为理由?本王完全可以派道门全军出动,前往六城,见到你们的将领就杀,杀完了我就提着他的脑袋,说他是旗蛮暗子。你要证据?对不起,还真没有。国朝大军去让你们退兵的时候,你们不也说国朝将领中有旗蛮的暗子,所以才不退兵吗?你们能玩莫须有,别人就不能?”

    墨白的话,让楚若才心中惊悚。

    可这还没完,墨白继续道:“再说,你们说西江与南粤比邻,所以你们才不能不管,好啊,我还说你们南粤与国朝比邻,我现在怀疑你们南军就是旗蛮培养出来扰乱国朝的,为了抗蛮能够顺利展开,必须先清除你们这些旗蛮的走狗,国朝大可直接挥兵南下,将你们剿灭个干净,你告诉我,到时候你们上哪哭去,还能打着抗蛮的大旗逼国朝停止内战吗?”

    “殿下!”楚若才实在坐不住了,一把站起身来,疾言厉色道:“殿下难道就当真不顾大局了吗?若如此儿戏,到时候内战再起,只能便宜了旗蛮。”

    “儿戏,你也知道这是儿戏?这等儿戏手段,你们还不是使了出来,还沾沾自喜,本王不理你们也就算了,你们居然跑到本王面前来炫耀。”墨白轻描淡写:“我真是搞不懂,你们有几分本事,居然敢派你堂而皇之的跑到本王面前来威胁?让本王交出手中的道门掌控权,来求你们利用我明王府。”

    说到这里,墨白眼中戾气一闪,直射楚若才:“是不是先帝走后,山中无老虎,他林华耀就能猴子称霸王,是不是有些膨胀了?”

    楚若才被墨白气势一震,尤其是被墨白先前那番话给镇住了,此刻居然没敢还口。

    殿宇中安静下来,楚若才深呼吸几次,才平复心绪。

    其实他很清楚,墨白方才说的让国朝挥兵打林氏之类的,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发生,这不是理由的问题,而是国朝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个余力。

    墨白与国朝现在的关系,国朝也不会听的建议。

    可道门确实在墨白手上,他也确实有能力,上六城去捣乱杀人,这些楚若才心中没底,明王这个人,谁敢赌他的胆量。

    楚若才静下心来思量,总算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墨白如果要这么做,没必要当着他面说出来,既然说出来了,那肯定有所图。

    再说那六城的问题,明王明明有办法拿上清山与南军为难,却隐忍不发,应该也与他现在和国朝的关系有关,既然如此,那明王今日说这些,最终还是为了之前他提出的合作一事。

    “殿下是对其他几位军阀的要求不满?”楚若才问道。

    “如果再绕弯子,那你可以走了。”墨白又端起茶杯。

    楚若才连忙道:“这件事我们可以居中协调,不再要求殿下付出任何条件,我们之间直接平等合作。”

    墨白笑了笑,又放下茶杯,缓缓道:“合作的内容,怕是还得再改一改。”

    “嗯?”楚若才又警惕起来。

    “瞿国昌!”墨白眼眸微垂,抬眸直视楚若才:“我要他的命。”

    “什么?”楚若才面色大惊。

    “放心,不用你们动手,只要你们帮我将他引出来就行。”墨白不在意的道。

第659章 绷紧的弦

    “事情就是这样!”这么大的事,他哪里敢做主,一回来便立刻将今日明王府中发生的事,向林华耀请示。

    那头的林华耀获悉整个经过,显然也没有心理准备,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他才低声道:“从我们对六城动手开始,我就一直防着他会介入,却没想到,最终还是着了他的道。不得不承认,他这一手,以彼之矛还施彼身,确实玩的高明。”

    楚若才闻言,也面露苦涩,这件事确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件事说来,他是要负责任的。

    从对六城发兵开始,到不退兵的借口,都是他主动建议的,结果却被明王钻了空子,拿住了七寸,他不能不负责。

    “大帅,这件事是属下思虑不周,等回去了,属下愿领惩处。”楚若才主动请罪。

    “即便当初真的察觉到了漏洞,我们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相比六城对我们的战略意义,莫说只是上清山,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林华耀倒也没有太过沮丧,声音很沉稳。

    楚若才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事实上楚若才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这话他说不出口,如今大帅自己能够想通,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不过,他还是接着请罪道:“如果从战略意义上来讲,六城确实非上清山可比,只是马上便要开启大战,若上清山这时候出问题,恐怕要对我南军士气影响极大,此确乃若才之罪。”

    “行了,你不必操心这些,事情是本帅做的决断,谁有意见,本帅负责。”林华耀显然听懂了他的话外音。

    有了林华耀这句话,楚若才算是真的放了心,就算这件事真的爆开了,也不用再担心有人会在大帅面前追究他的责任。

    不是楚若才多心,而是南军中同样复杂的很,就算是他,也总会有得罪人的时候,现在事情办出了岔子,难保没人会借题发挥对付他。

    “目前最重要的是,必须针对这件事想出应对的策略,不能被明王牵着鼻子走。”林华耀的声音传来。

    楚若才默然片刻,才道:“依属下的想法,这件事虽然棘手,但好在明王并没有立刻与我们翻脸的意思,他的目的是借这件事拿捏我们,利用我们。”

    “嗯。”对面林华耀赞同他的说法,语气却不轻松:“他是算准了时机对我们发难的,如今正是我们与国朝谈判的关口,如果现在他站在国朝那边,帮国朝对付我们,我们连拖都没法拖,形势将会很被动。”

    “是,明王的意图就在这里,他现在拿捏着我们的把柄,对国朝来说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如果他选择和国朝合作,即便是新君也暂时动不了他。他要告诉我们的也正是这点,让我们明白,现在主动权在他手上,他不用求着我们帮他保命,而是我们必须要帮他做事。”楚若才点头道。

    楚若才缓了缓又道:“他现在逼着我们帮他杀瞿国昌,态度很强硬,没给任何谈判的机会,如果我们不答应,他就掀桌子。”

    对面的林华耀闻言并没出声,以楚若才对他的了解,能猜到这时候林华耀心里怕是压着怒火。

    好一会,林华耀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听声音已经冷静下来:“他现在拿捏着我们的把柄,完全可以选择和国朝合作。为何反而要选择和我们合作,还要在这时杀瞿国昌,这事我总感觉不对劲。”

    “这事我倒是有几分想法。”楚若才却回道。

    “讲!”林华耀立刻道。

    “宫变之后,明王与新君的矛盾已经彻底爆发了,兰太妃之死,其实就注定了二人之间再无缓和。明王这时候即使选择帮国朝对付我们,也最多只能保一时太平。以明王的性格,面对这种局面,他不隐忍,反而主动出击,其实并不奇怪。”

    “国朝四大辅政大臣,其中,瞿国昌是新君的绝对心腹,也兰太妃的生父,他必然会态度鲜明站在新君这边,想尽办法对付明王。如今新君马上要登基了,明王在新君登基前除掉瞿国昌,就等于断了新君一臂,这对明王今后的处境是有很大好处的。”

    说到这里,楚若才又苦笑一声:“关键是如今我们主动送上门去,又被他拿捏了把柄,他借机利用咱们去除掉瞿国昌,又让新君认为我们和他已经绑在了一起,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故意留下三公子在明王,故意让宫里误会咱们和他的关系已经缓和了。”

    “你不是说定宇是被素音留下的?”林华耀声音一沉。

    “昨日三公子的确是被小姐留下的,当时我观小姐表情不似作伪,也就没多想,但今日细细一想,恐怕小姐是真心为三公子安全担忧,才有留下三公子的想法,可这其中未必没有明王的手脚,小姐怕是被他利用了。”楚若才道。

    “哼,这畜生之前还恬不知耻的大骂老夫,如今他又做了什么好事?”林华耀闻言,顿时冷声嘲讽。

    对于当年抛弃族人出逃的事,一直是林华耀最为人所诟病的话题。

    他也最在意人家用这件事来骂他,如今墨白利用林素音,他不但没有为林素音担心,反而第一反应是大家都是一路人,你凭什么来骂我……

    楚若才自然不敢对这件事做任何评论的,立马转开话题:“如果属下没料错,明王嘴上说只让我们帮他引出瞿国昌,不用我们动手。可实际上,这件事我们一旦做了,他肯定不会容我们脱开干系的。”

    林华耀默然,沉吟良久后,沉声道:“答应他。”

    “大帅,如果答应他,帮他杀了瞿国昌,我们和他就真的是站到一条船上了,之前的计划就要废止了……”楚若才苦涩道。

    “不,计划照常进行。”林华耀却是沉声道。

    “这……杀了瞿国昌,新君还会和我们谈吗?”楚若才一时没听懂。

    “当然会,瞿国昌死了,他只会更想要明王的人头,这时候我们肯支持他,他怎么可能不谈?”林华耀冷笑道。

    ……………………

    ……

    今天的事发生在御书房,并没走露风声,在外宫的官员也只隐隐察觉有所动静,随后便烟消云散,并不知详情,也没谁敢光明正大的去打听。

    胡庆言、德王、张邦立三人,事情发生后,就聚在了一起商量之后的局面该如何应对。

    商量其实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有些事他们也没办法,如果陛下真的想不开,非要在登基的时候大闹,那他们想再多,也只能是空想。

    几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各自将自己手头上的那一摊子,要掌控的更加严密,做好形势万一有变的准备。

    可商量到这里,有一个话题就避不开了。

    如果登基仪式上,陛下与明王真的翻脸了,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们就只能选边站了。

    到底站哪一边,三人谁也没给对方一个准话。

    可实际上,他们提到这个问题,其实就已经代表了一种态度。

    就在沉默中,三人的会散了。

    胡庆言看着德王和张邦立走出内阁,他不由长叹了口气。

    他是真不想局面走到今天,可情况却完全不受他控制,新君与明王之间的矛盾爆发的一次比一次凶猛,直到如今,这两人就差在对方脖子上补最后一刀了。

    从本心来讲,从长远计,要问胡庆言想站谁,毫无疑问,他想站老九。

    老九是没明王有本事,可站在他的角度,他想要的就是个没本事的皇帝。,

    可现如今已经由不得胡庆言选择了,情况已经摆明了,如果他坚持站老九,搞不好两天后,他就会和瞿国昌一个下场。

    胡庆言一个人枯坐良久,最终还是不愿接受如今局面,站起身来,朝着内宫走去。

    无论如何,他要尽最后的努力,要再去劝一劝老九,劝他隐忍。

    相比胡庆言的最后努力,德王却反而好像已经放弃了。

    散了聚会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就住在宫里的他,今日却是出宫了。

    回到府中,饭也没吃,德王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

    子女听闻他回家,上来见礼,他也无心与他们多说,全部打发了。

    就这般坐着,一直快到天亮时分,书房门突然开了,管家领了个人进来。

    德王抬眸望去,来人一身便衣,不是禁军统领,墨北川又是谁。

    墨北川行了礼,德王冲着管家挥了挥手。

    门关上,两人对坐。

    “没被人发现吧!”德王问了一声。

    “王爷放心,只是未免夜长梦多,我只能待一刻钟就走。”墨北川沉声道。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德王点点头。

    他也真的是长话短说,第一句就是:“北川,你觉得陛下和明王,我究竟该选谁,才能对我宗室最有利?”

    墨北川心中当即就是色变,连忙看看左右,之后立马压低声音:“王爷,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无需如此,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德王抬手,满脸苦笑道。

    墨北川和他对视,良久,墨北川低头:“王爷,我是禁军统领,职责就是护卫宫禁,保陛下安平,今天我就当没来过。”

    说罢,墨北川站起身来,躬身一礼便要走。

    德王没有生气,却是摇摇头道:“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陛下和明王注定只能留下一个,也许用不了多久,登基仪式上就要分出胜负。如果但凡本王还能有一丁点办法,又岂愿辜负先帝重托?”

    墨北川已经抬起的脚步闻之一顿,只听德王继续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连张邦立这样的先帝心腹,都已经站到了明王那边。连胡庆言这样要做权臣的人都无奈的抛弃了陛下,我又能怎样?”

    墨北川眸光微颤:“他们都做出了决定,要背叛陛下?”

    德王苦笑,摇头:“背叛?谈什么背叛,胡庆言不提,张邦立是什么样人你心里应该有数,他杀瞿国昌,不是为了明王杀的,是为了陛下杀的,可陛下已经看不清事实了,再说直接点,现在的陛下已经不在乎江山国土、国朝、皇室……他统统都不在乎了,他的眼里只剩下明王一个人,他的心里也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杀了明王。”

    “国朝如今什么情况,我清楚,你也清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若我们再不作出选择,最终我们都得被别人一锅焖熟,端上桌下酒。”

    “张邦立不想背叛陛下,可他没办法。胡庆言更是比我们谁都不想明王上位,可他还是不得不捂着鼻子站在了明王那边,你说本王又能怎么办?”

    墨北川沉默了。

    德王低下头去:“本王也只能做出选择,也是庆幸,无论如何,明王总是我皇室嫡脉,我墨家江山总算没落到外人手上。”

    “王爷,您一片公心,北川能够理解,可您就能保证明王就一定能中兴国朝吗,他就一定能善待皇室吗?”墨北川声音沉重。

    德王抬头看向他:“还是那句话,除了明王,我又还能选谁?”

    ……

    德王在谈话时,张邦立正静静的站在班房里,望着胡庆言从陛下寝宫满脸苦涩的出来。

    张邦立一直看着他身影走远,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坐回了椅子上。

    按了按桌上的一个小铃,很快门外就有一个下属进来。

    张邦立沉声问道:“明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下午南军楚若才去见过……”下属立刻将今日明王府的情况一一汇报。

    听完,除了南军来见,明王府中再无异样,张邦立沉吟半晌,随即开口道:“给我全力盯紧南军,任何一丝细节都不准放过,稍有异动随时来报。”

    “是!”下属应命,快步出去。

    张邦立闭上眼睛,躺在椅子上,他不信明王会丝毫不做准备,他必须要掌握好明王府的动静。

    可在他心底深处却是茫然的,他也不知道就算明王府真的有所动作,他又能怎么样?

    破坏吗?

    还是只是盯着!

    瞿国昌的死,终究还是如杜鹃所言那般,不是最好的时机。

    国朝站在最顶层的几位重臣,都因为这件事紧张起来,局面会怎么走,谁都没有把握。

    但显而易见,现在的局面,所有人都不乐观,都只觉得石破天惊,就在眼前。

第660章 将计就计

    次日一早,楚若才便带着陈如命直奔瞿国公府。

    他没有提前送拜帖,直接就上门了,还顺带着拉了一车的礼品。

    此行不算张扬,也没遮掩,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目光。

    胡庆言三人在他们一出发就得到了消息,却并没有出手阻拦。

    昨晚三人就已经决定了,瞿国昌的死讯暂不公开,一切都等登基仪式之后再说。

    这期间尽量不动声色,有拜访瞿国公府的,都让国公府那边以国公抱恙在身为由,拒见。

    楚若才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瞿府,瞿府门前有禁卫站岗,从外表上看,一切如常。

    通报过后,很快瞿府管家就迎了出来,按安排好的,向楚若才表明老爷有病在身,不便见客。

    楚若才一脸关切,又将身边的陈如命推了出来,然而管家态度依然,客客气气的拱手抱歉。

    就站在门口说了好一会话,见瞿国公府始终不松口,他似乎也没了办法,只得告辞。

    但临走时,却硬是将一车礼物给留了下来。

    整件事,在外人看来并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林氏拜访瞿国公不奇怪,瞿国公不见他们也不奇怪。

    毕竟双方身处两个阵营,林氏唯恐天下不乱,可以到处攀扯,瞿国公府却不能不避嫌,尤其是现在双方正在紧张攀谈的时候,瞿国公若放松了警惕,和林氏搅在一起,到时候谈判中国朝若吃了亏,难免会对瞿国公府闲言闲语。

    楚若才走了,大部分人或许会对此事议论几句,但随之也就抛到脑后了。

    却不知当管家将楚若才送来的那一车礼物,拉进院内之后,门一关上,立刻便有几名禁军上前来,将林氏送来的所有东西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

    就连楚若才打点给管家的金票都仔细查验了一遍,宰相门前三品官,就算是楚若才,该打点的也还是得打点,一见管家就不着痕迹的送了一袋金票,管家不知具体数额多少,但想来是不会少的。

    当然,这些金票交给禁军查验过后,禁军的几名兵士,并没有还给管家。

    管家也有自知之明,没敢去找禁军讨要。

    待禁军退下之后,管家却是神色一变,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提笔写了一封信,又找到在瞿府坐镇的一名内卫……

    ……

    胡庆言听了瞿府门前的经过之后,得知楚若才没有纠缠,已经退去,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另一边德王也在关注此事,找禁军了解了详细经过之后,沉吟片刻,便派人将情况转达给了明王府。

    唯有张邦立那边,此刻眉头紧锁,盯着管家那边刚送过来的信,半晌不语。

    管家是向张邦立负责的,数以这封信没有经过胡庆言和德王的手,直接送到了张邦立手上。

    胡庆言、德王、张邦立三人,虽然都是辅政大臣,但并不代表他们所有一切都共享,就如瞿国公死讯传来的时候,胡庆言也惊讶他封锁了消息,德王是怎么知道的,有些怀疑德王是不是在他手下安插了人。

    信上只有一句话。

    “南军有涉及明王府机要密事欲呈报陛下,约国公夜间私下一见。”

    这件事本身并不让张邦立惊奇,他之所以要杀瞿国昌,就是害怕他与南军接触。

    可现在他有些担忧的是,之前对瞿国昌的调查是不是还有漏洞,南军是否已经闻到味,甚至获悉了宫中真实情况,所以才要私下约见瞿国昌。

    考虑良久,张邦立觉得可能性不大。

    瞿国昌死之前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泄露,他留下这些把柄,更多是防着明王会对他下手而准备的,而他顺藤摸瓜,基本上能够确定已经一网打尽。

    盯着这封信,张邦立最终确定,消息应该没有走露。

    如果瞿国昌已经泄露了,瞿国昌已经和南军联系过了,那楚若才也不必说“涉及明王府机要密事”,他什么都不用说,直接留下时间地点就行了。

    所谓“涉及明王府机要密事”更像是怕瞿国昌拒绝,所以才用此说服瞿国昌去见他。

    张邦立很想知道,南军到底想找瞿国昌谋划些什么,但瞿国昌已经死了,他根本也没法再去见楚若才。

    所以最终张邦立还是决定不要节外生枝了,将这封信收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不准备知会胡庆安与德王了。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张邦立抬头看向门口:“进来”

    门打开,张邦立看见来人,却是一怔。

    竟是太后身边的老奴来了:“总长!”

    张邦立起身道:“可是太后有所吩咐?”

    “是有点事情要麻烦总长!”老宫女笑着点点头。

    张邦立见她模样,便示意下属出去。

    老宫女这才道:“其实是明王殿下有事要找总长。”

    ……

    明王府。

    迎着朝阳盘膝打坐的墨白,缓缓收功,朝着正厅走去。

    路上碰见林素音正与宁儿迎面走来。

    “六爷!”宁儿行礼。

    墨白点了点头,看向林素音,问了一句:“他们走了?”

    “嗯,刚走!”林素音道。

    也没太多话说,一问一答,就仿佛只是客气一句,两人错身而过。

    墨白来到正厅,陆寻义已经等着了。

    待墨白坐下,陆寻义立刻取出两封信交给墨白。

    墨白接过看了一眼,便抬头对陆寻义问道:“德王派人送来的?”

    “是!”陆寻义面上浮现一抹笑容:“看来德王终于是想通了,这封信是在向殿下表态。”

    墨白闻声,却摇摇头道:“也未必真心,只是现在老九那边就犹如火药桶,到底会不会炸,连他也安抚不了,一点把握都没有。他想宫里不出大事,就只能选择和我们合作。”

    陆寻义点头:“不管怎么说,德王肯站在我们这边,是好事。”

    墨白将德王的信看完,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就只是今天早上瞿府门前的经过而已,放下他的信,又拿出太后那边从张邦立手上取得的那封信。

    陆寻义在一旁解释道:“这句话是楚若才在管家耳边低语的,没让任何人发现。”

    墨白看完,平静抬头,问:“楚若才怎么说?”

    楚若才从瞿国公府回来后,便来了明王府,又来接林定宇。

    林素音先前就是去送林定宇,楚若才借这个机会,向明王府答复了,引瞿国昌出来的事。

    陆寻义点头:“楚若才没对我们说谎,他的答复与信中内容一致。”

    墨白看着手中的信,道:“去安排吧,等他们一碰面就动手。”

    “殿下,瞿国昌已经死了,陛下也已经知道了真相,现在把这件事再栽赃到林氏头上,还有意义吗?”陆寻义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明王到底想做什么,不禁问道。

    “有没有意义,要看南军是不是真心与我们合作,如果他们存心设计我,那就有意义。”墨白摇头。

    “属下愚钝!”陆寻义依然没听懂。

    “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能否有用还不知道。”墨白却只微微眯眼,没有多说,随即道:“你先去办吧,动手之后,再和宫里那三位通气,以免他们提前搞出什么多余的动作,被林氏看出端倪来。”

    …………

    从宫里出来,楚若才再次将林定宇送回明王府。

    其间,他又一次求见明王,两人秘密商谈了一阵,楚若才告辞离去。

    夜幕很快降临,因后日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京城再次宵禁了。

    当然,禁的只是普通人而已。

    到了瞿国昌这个地位的人,谁能禁的住他?

    城郊一座小院门前,五名禁军打扮的兵士,坐在马背上,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便有一人下马敲门。

    门开了,那人与开门之人言语两句之后,对着剩余四人点点头,四人才下马,踏步入内。

    却也就在他们进去,关上门后不久,忽然院中一声咆哮惊响:“楚若才,你敢……”

    这道雷音咆哮还没落地,便戛然而止。

    随即数道惨叫声响,不一会,就见黑暗中十数名黑衣身影,从院中飞掠出来。

    待被这动静惊过来的京畿卫赶到,这些黑衣身影已经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随后京畿卫冲进那间院落,不一会数匹飞骑直奔宫禁。

    再然后禁军和内卫赶到,封锁了院落,不多时,便直奔林氏而去。

    当夜,将林氏来京人员,统统拿下。

    明王府门前。

    张邦立下马,直接进了院子,不多时他又出来,身后多了一个人,林定宇!

    “带走!”张邦立回头看了一眼明王府,随即挥鞭,打马而去。

    城中动静来的快,去的更快。

    当林定宇被张邦立拿走之后,城中又恢复了宁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刚才的动静,岂能瞒的过人,胡刘张三方的人听闻林氏被拿,当场受惊,立刻抱团要找国朝要说法。

    当国朝只说他们涉及一起命案,正在调查,很快会给他们答复。

    但胡刘张三方,岂能接受这答复,非要国朝立即放人,要调查可以,组成联合调查组,否则便让国朝放他们马上离京。

    外面的动静,明王府紧密关注。

    明王府中,墨白僵着一张脸,林素音站在他身前,急声道:“他人就待在明王府,什么事也和他没关系,你为何要让张邦立把他带走。”

    “你刚才也看见了,我已经和张邦立打过招呼,有任何情况他会先通知我,这事我盯着,你放心就是。”墨白安抚道。

    “你实话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定宇到底会不会有危险?”林素音不依,她不傻,张邦立亲自来明王府拿人,绝不是小事。

    “就是城郊发生了一起命案,死了一个国朝官员,这件事可能与林氏有关,你也知道陛下马上要登基了,发生这种事,又牵涉到南军,国朝不可能不紧张,所以才先拿下南军人等,以防万一。”墨白沉声道。

    见林素音还要再问,墨白直接站起身道:“目前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能肯定,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林氏干的,国朝也不会轻动林定宇,这件事我会盯着,有任何情况,我马上通知你。”

    说罢,墨白直接让宁儿将她带走。

    林素音哪里肯走,就坐在正厅等着。

    墨白也由得他去,见陆寻义出现在门口,墨白起身,林素音也想跟着上来,但见墨白皱眉,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没有办法,此时此刻,她只能指望墨白。

    “王妃没事吧……”两人到了偏厅,陆寻义问候了一声。

    墨白摆摆手,示意没事,随即看向他:“怎么样?”

    陆寻义神色一紧,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郑重道:“不出殿下所料,楚若才找了德王。”

    “拿来!”墨白连忙接过信,打开来快速看了一遍,随后眯起了眼睛,冷笑一声:“果然是给我玩了一出将计就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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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医馆介绍:
一睁眼,便是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芳华。墨白是个大夫,但他还来不及去想治世救人,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三天后不死。然后还得考虑怎样才能见一见那已经和自己成过亲,拜过堂,据说国色天香的老婆?最后,他还得想个能在乱世之中活下来的谋生之道,他决定了,就干老本行,很快,乱世之中,战火最猛烈的中心地带,一间医馆开张了。名字还算低调,曰:“天下第一医馆”ps:群号159995598天下第一医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第一医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第一医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