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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小舟     金闺txt下载     金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母女

    第一百二十一章.母女

    跪下道歉?江意澜瞟一眼江意婉,冷哼了一声,“我虽然累了娘家,却并未做对不起姐妹的事,你这么说未免太过了。”转过头又看了看江意黛。

    江意婉仍是不依不饶,“做错了事你还不承认,连个道歉的话都不说,哼。想走,没那么容易。”

    “二姐姐,祖母让您速速回暖香院,说是有事。”江意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过来,急着说道。

    江意澜忙回了声,“好,我马上就去。”

    江意婉心有不愿可也不敢违背太夫人的意思,狠狠的瞪了江意澜一眼,小声哼了哼便让开了道。

    江意澜转过身往回走,刚拐过一个弯,江意珊从后头跟上来,小声叫她,“二姐姐,祖母没让您回去,我见四姐不依不饶的,所以才撒谎说祖母寻您。”

    江意澜心里一暖,回过头牵住她的小手,见她目光稍稍有些躲闪,知她心里定是也有些矛盾的,遂笑了笑,“妹妹,谢谢你这么帮我。”

    江意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缓缓的将手抽出来,低声道,“姐姐快去看看母亲吧,母亲的眼都快哭瞎了,日日盼着姐姐念着姐姐想着姐姐。”

    江意澜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低声道,“我对不起母亲。”

    江意珊则转身低了头,重复道,“姐姐快去吧。”

    江意澜点点头,避免再撞见江意黛两姐妹,便从小道上绕过去,远远的便看见杜姨娘正站在院门口左右张望。

    杜姨娘一见她过来,立时便迈着小碎步迎上来,“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夫人……”眼圈微红看着江意澜,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江意澜亦顾不得多说,点了点头便朝院内走去,径直奔进丘氏房里,掀开门帘,轻手轻脚走进去,才刚进门便愣住了。

    丘氏正坐在椅上,两眼定定望着门口,消瘦的脸上两颊耸起,愈发显得她憔悴,额角的竟然生出了一小簇白发,这些日没见,丘氏竟老的变了个人一般。

    江意澜鼻子发酸,再也忍不住了,哭着扑上去跪在丘氏跟前,呜咽不成声,“母……亲。”

    丘氏眼泪的泪哗一下涌出来,颤抖着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杜姨娘也站在旁边跟着抹眼泪,哭了一会子,上前劝道,“夫人,姑娘好不容易回来了,您应该高兴才是,陪着姑娘说说话,一会子姑娘又要走了。”

    丘氏怔了怔,回过神,终于哽咽着叫了声,“我的儿。”两手把江意澜紧紧抱在怀里,又是一阵泣不成声。

    江意澜亦是哭的伤心。

    月笼也在一旁劝道,“姑娘,您心里有话快跟夫人说说,您这么哭,夫人愈发伤心难过了。”

    江意澜好不容易止住哭,抬起头来,丘氏眼里的泪一串串落在她脸上,与她的泪合在一起滚落,她抬手擦了擦丘氏的脸,“母亲,都是女儿不好,女儿惹您伤心了。我,对不起您和父亲。”

    丘氏缓缓摇头,原本以为双眼早已干涸了,此时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乍见女儿,她心里头难受的很,除了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能眼泪汪汪的看着日夜念的女儿。

    江意澜不停的擦着丘氏脸上落下来的泪,哽咽道,“母亲,父亲再也做不了侯爷了,都怪女儿,我对不起父亲和您。”

    丘氏举起手按在她嘴上,又是摇了摇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不,那不怪你。”

    江意澜心下难受,又趴在丘氏膝上忍不住痛哭,连日来心内的纠结挣扎以及这些日子里被人的误解,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她只觉得丘氏那温柔的眼神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两人相拥着又哭了一阵子,杜姨娘月笼好说歹说的劝了半天,她们才终于止住了哭声。

    丘氏牵着江意澜的手将她扶起来挨着自己身边坐下,一双眼在女儿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回,举起手在江意澜脸上抚摸几下,眼里净是心疼,“澜儿,可苦了你了,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武骆侯府里有人欺负你么?”

    江意澜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靠在丘氏肩膀上,“母亲,我很好,您不要挂着我,倒是您,老了很多。”

    丘氏微微一笑,“见你平安回来我也就放心了。骆老夫人对你好么?”

    江意澜笑了笑,在屋里看了一圈,“对我很好,这不是亲自陪我回来了么?母亲,您不要总是挂着我,养好您的身子才是好的。母亲,父亲不在家么?”

    “你父亲一大早就出来了,说是能赶回来见你,到现在还没回来。”丘氏朝门口看了看。

    杜姨娘接过话来,“夫人,婢妾去门口迎迎老爷去。”

    丘氏点点头,又看了看江意澜,“澜儿,我突然听说老夫人要带你回来,觉得蹊跷的很,没想到你竟真的回来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丘氏还不知道肖妈妈被杀的事,江意澜亦不想她多担忧,遂摇摇头,“旁的也没什么事,前几日听说祖父病了,祖母要过来探望祖父,我自是要陪着来的。我……倒是担心他们会把我赶出去。”

    丘氏面色激动,涨的有些红,“看哪个敢撵你出去,我就跟她拼命。一个个的都不安好心,恨不能将咱娘几个都赶尽杀绝,巴不得你一辈子不回来呢。”

    江意澜忙捂了丘氏的嘴,“母亲,您又生气了,说这些做什么?无端端的气了您的身子,莫管旁人要做什么,您只管坦然处之,气坏了身子,岂不是如了他们的意?母亲,以后可不许这么动气了。”

    丘氏鼻子微酸,女儿这才出嫁几日,全没了往日的娇惯,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了,只不知私底下吃了多少的苦,这么一想,眼泪又要落下来。

    江意澜忙转了话题,“母亲,哥哥弟弟都还好么?”

    丘氏果然收住眼泪,回道,“都好,都好,过些日子准备给你哥哥说门亲事,看着你们都成家了,我这里也踏实了,只是你,意澜,呆在那里,我实在放心不下。”

    门帘挑动,一人迈步走进来,真是从外头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江微岸。

第一百二十二章.宫里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宫里的

    “意澜,你回来了。”江微岸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一进屋便把目光投向江意澜。

    江意澜忙站起身迎过来搀住江微岸,“父亲回来了,我来一阵子了,母亲刚才还说您快回来了呢。”

    丘氏也站起身,抬眼瞧瞧他额头,“怎么累的一脸汗,快坐下歇歇,仔细着凉。”

    江微岸微微点头,看了看江意澜,“澜儿,骆老夫人也来了?”

    江意澜扶他在椅上坐下,点点头,“陪着祖母说话呢,父亲,祖父的病要紧不要紧?我前几日就听说祖父病了,却也不敢出来看看。”

    丘氏闻言,鼻子又是一阵酸,眼看着又要落下泪来,江意澜忙转了话题,“父亲,您这么急匆匆的,是不是外面有什么事啊?”

    丘氏抽抽鼻子,果然止住泪,担忧的看了一眼江微岸,等他回答。

    江微岸笑了笑,摇摇头,“没事儿,我赶着回来见你。骆老夫人大概不会留在这里吃饭,等会子你可能就要走了。”

    丘氏刚压下去的心酸又逗引上来,拿着帕子按在嘴上,“这才一小会,就要走了么?”

    江意澜忙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安慰,“母亲,我以后便能常回来看看了,您不要难过。”

    江微岸也在一旁安慰她,“澜儿又不是不能回来了,现在不是回来看你了么?父亲母亲也没说不许澜儿回来。”

    “可是……”丘氏抹抹眼泪,忙将差点吐出口的话收住,偷眼瞧了瞧江意澜,府里那些闲言碎语可不能让女儿知道了,否则,哪里还有心思再回来?

    江意澜见她面有难色,自想到她心里定是有心事不愿当着自己的面说,其中缘由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她自己心里倒没什么的,反正早就料到了,却不忍心再看着丘氏伤心了,遂装作不知,接了话过来,“母亲放心好了,我定常回来看你,莫管人家怎么说,女儿回来看母亲是天经地义的,我若不来看母亲,只怕老天爷都要把我抓走问话去呢。”

    丘氏破涕为笑,嗔怒道,“什么老天爷把你抓走问话,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意澜,如果你能在府里留两日就好了。”

    江微岸嗔道,“意澜是陪着骆老夫人过来探望父亲的,哪能就不走了?若想回来住,还是改日禀了骆老夫人再回来才是。”

    丘氏面色一红,情急之下竟将这些礼仪全给忘了,幸好老爷提醒,不然真要被人笑话了。

    江意澜忙说了几句别的话将这事遮掩过去,一眼瞥见站在门边的杜姨娘面色犹疑,似是有话要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遂转身道,“杜姨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杜姨娘没想到姑娘竟然看到她面上神情,还专门来问她,低了低头,轻声道,“姑娘,五姑娘想进来同您说说话,又不敢进来。”

    江意澜这才想起方才江意珊是跟着自己一块过来的,到了院里却没跟进来,忙挑帘走出门去,果然见江意珊正站在一旁的树下发呆,“意珊,你干什么呢?怎么不进来说话?”

    江意珊吓了一跳,迟疑的抬起头,见江意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面色才稍稍欢快了些,嗯了一声走过来,跟着江意澜进了屋门。

    一家几口说说笑笑了一阵,大有一番其乐融融的氛围。

    江意澜忽然发现,再看杜姨娘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她是个破坏者了,慢慢的竟然将她也划在家庭范围之内了,这大概就是时间能改变一切吧。

    过了一阵子,流露过来禀道,“老侯爷醒了,太夫人请二姑娘过去看看老侯爷。”

    江意澜忙站起身,回过头看看江微岸夫妇,“父亲母亲,我该走了。”

    丘氏一脸的不舍,站起来握住江意澜的手,“澜儿……”

    江微岸脸上亦是浓浓的不舍之情,江意澜又是鼻子一酸,急急的转过头去,轻声安慰丘氏,“母亲,过几日我就回来。”

    江微岸看看丘氏,怕她又要落下泪来惹得女儿伤心,朝杜姨娘使个眼色,杜姨娘立马上前扶住丘氏,好言好语的劝了一阵。

    江微岸便道,“意澜,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你祖父。”

    江意澜点点头,知他定是有话要跟自己单独说,转过身看了看江意珊,温声道,“妹妹,父亲母亲就拜托给你了。”

    江意珊重重的点点头,一直跟到屋外来,挨着江意澜的身子,轻声道,“姐姐,我相信你,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相信你那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江意澜微微怔了怔,她从来没想到小小的江意珊居然会有这样的心思,不但处处维护她,还能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她抬手在江意珊头上抚了抚,“意珊,你自己也要多当心。”

    江意黛那副嘴脸早就领教过了,自己回了骆府自是无碍的,可江意珊就不一样了,江意黛会把对自己的满腔恨意都转移到她身上,虽说不至于拳脚相向,言语上定是放不过的,江意珊又是绵软的性子,免不了要吃亏的。

    江意珊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她一心一意的想着要保护江意澜,在她心里,姐姐高于一切,她绝对不许人欺负姐姐,她要像杜姨娘保护丘氏一样的保护江意澜。

    江意澜跟着江微岸去暖香院,走过一段路,四周也没旁人了,江微岸小声问她,“骆老夫人是不是让你回来打听肖妈**事?”

    江意澜点点头,仍是有些诧异他怎会听说肖妈**事,肖妈妈中毒身亡的事不是被骆府严密封锁起来了么?

    江微岸似是猜到她心中疑惑,解释道,“玉湛同我说的,那日咱们约好见面,你没来,玉湛特意来同我说的。”

    那日如此慌乱,骆玉湛竟然还没忘记去跟江微岸说一声,还算是有心的,江意澜淡淡的哦了一声,心里却是有一丝温暖。

    “肖妈妈是宫里的人。”江微岸低声道。

    江意澜并不觉得吃惊,她原本也猜出一二,只是不太很确定罢了,这一连串的事联系在一起,江意澜亦猜出肖妈妈跟在身边的原因。

    宫里的人能出来伺候她,定是受了皇帝之命,而皇帝的心思更是路人皆知了,肖妈妈跟着她嫁到骆府,一方面能观察骆府动静,另一方面还能瞧着江府动静,可谓一箭双雕啊,这皇帝,可真是心思慎密,费尽了心思。

    江意澜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父亲,你说肖妈**死会不会是皇上……”

    江微岸做个嘘的动作,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不会。”

第一百二十三章.文江侯

    第一百二十三章.文江侯

    江意澜想了想也觉得不是,肖妈妈真是皇帝派来的,这个时候皇帝应该不会用这种方式处置肖妈**。

    肖妈妈是皇帝的人,而肖妈妈却无缘无故的死在武骆侯府。

    江意澜心头一凉,抬头看江微岸,江微岸正担忧的看着她,两人对视,正是想到了一处去。

    在这个节骨眼上,肖妈**死势必引起皇上对江骆两府的怀疑,如果不尽快把凶手找出来,只怕皇上又要高度戒备起来了吧?

    江微岸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玉湛他们尽全力查着呢,你不要太担心了。多注意府里的事就好。”

    “嗯。”江意澜微微点了点头,已到了暖香院,流露站在院里等着,朝他们福福身,“大老爷,侯爷请二姑娘单独进去。”

    江意澜看一眼江微岸,江微岸朝她微微点点头,示意她放心进去。

    江意澜便随着流露进了正房里间,文江侯斜躺在床上,见她进来,眉角皱了皱,示意流露退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人时,江意澜弯膝跪在地上叩了个头,“祖父。”

    文江侯看她一眼,轻声道,“起来吧。”

    江意澜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朝床边走近了两步,温声问道,“祖父,您身子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文江侯答非所问,“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不必顾忌。武骆侯府那边,谁欺负你你也忍着点,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你为他们做的,总有一天都会明白的。”

    江意澜心下微动,原来文江侯一直都是当事人,从头到尾都是参与者,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怕就她自己是被动的跟着走的,只是她倒是有些奇怪了,为何单单选中了她呢?

    她淡淡一笑,回道,“祖父,我明白的。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由着旁人说就是了。”

    文江侯眼里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想起她原本是被蒙在鼓里的,又嫁给一个染病的丈夫,心里有些愧疚,面色缓了缓,温声道,“这件事委屈了你,也是没办法的。”

    似是在解释又似是在安慰,江意澜反倒有些不适应了,文江侯也是个固执的小老头,但凡有事全都放在心里不轻易外漏的,这会儿竟然用这种语气说话,挺出乎意料的,“祖父,都是我应该做的,意澜谢谢你们对我的看重。”

    这话说出口很是口是心非,可是事已至此,她再多抱怨也是无用,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还能给人留个好。

    文江侯摆了摆手,“行了,我没什么大事,一些小毛病,骆老夫人亲自带你回来探望,倒是出乎意料的,你定是得了她的欢心吧?”顿了顿,又笑了笑,“丫头,果然没看错你。”

    最后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到底是谁没看错她呢?江意澜没问,文江侯也没再接着往下说,她只好关切的道,“祖父,平日里您要当心身体,府里的事您能不管的就少操心,好好的养身子才是。”

    文江侯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江意澜见他沉默,便福身行礼,“祖父,您先休息,我再去同祖母说说话,等会子可能就要走了。”

    文江侯闷闷的嗯了一声又微微点了点头。

    江意澜轻手轻脚的从房里退出来,江微岸仍在院里站着,见她出来,笑了笑,“意澜,骆老夫人已经催了,等会子该走了。”

    江意澜有些不舍,忽又想起一事,急急问道,“父亲,姐姐的事怎么回事?不是说要进宫的么?怎么又进了王府成世子侧妃了?”

    江微岸脸色微沉,眉毛颤了颤,“意黛不愿意的,可你二叔父似乎很同意。这个事你就不要管了,再说你们的关系也不大好,以后来往的也不多。”

    “芳沁郡主还让我去王府看望姐姐呢,父亲,芳沁郡主对我倒是特别关照。”

    江微岸挑挑眉角,“对你好总比找你麻烦的好,凡事多留个心眼就好。”

    两人正在说着,骆老夫人已从房里走出来了,扬声道,“意澜,府里还有事,咱们也该走了,还没说够呢?改**再回来,专门住上几日。”

    江微岸忙上前行礼,笑道,“老夫人见笑了,意澜这许多日不回来,我正嘱咐她些事呢,免得什么都不懂的,被人笑话。”

    骆老夫人嘴角挂笑,笑着看看江微岸,又去看送出门来的江太夫人,“孩子们都是好的,咱们这些老太婆就不要多费劲操心咯。”

    江太夫人呵呵笑着附和,又挽留道,“老夫人,不如用过午饭再走吧,旁人还说咱们小气的连饭都不给吃呢。”

    骆老夫人一边走着一边摆了摆手,“咱们就不客气了,改日我一定赖在这里不走了,意澜,咱们这就走吧?”

    江意澜点点头,走到江太夫人跟前拜了拜,“祖母,意澜改天再来看您。”又朝江微岸拜了拜,便随着骆老夫人出了二门,上了软轿。

    走过一条街,骆老夫人掀开轿帘往外看,太阳挂在正头顶上,已到了中午时分,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甚是热闹。

    老夫人把帘子放下,“家终究是家,别管犯了什么错,做爹娘的都不会与你真的计较。”

    江意澜嗯了一声,“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祖母,您为我们更操碎了心,日后还要多注意身体,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对你身体才好。”

    老夫人叹口气,“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咯。”

    “那也要试一试,试一试才知道难易,不试的话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哪里知道还有难易?”

    老夫人看她一眼,“你倒是个不服软的性子,女人有点性子还是好的,尤其是咱们武骆侯府,软柿子的女人可走不出门去。”说完又哼了几声,“你那几个妹妹倒是一个比一个娇软,没一个有性子的。”

    江意澜愕然,她们不是没性子,而是性子都用在了小心眼上,倒显得失了几分大气。

    “停轿。”老夫人忽然提高了音量喊了声,又回过头来道,“咱们也不回去了,找个地方吃了午饭再回府。”

第一百二十四章.战事吃紧

    第一百二十四章.战事吃紧

    江意澜搀着老夫人下轿,月笼走上来搀住老夫人另一侧。

    点点阳光洒在身上,透着点点暖意,江意澜禁不住深深吸口气,顿觉心神舒畅,这可是不同于深宅大院之内的自由空气。

    老夫人也长呼了口气,“有些日子没出来过了。”

    街上偶有行人朝她们看过来,老夫人似乎很随意,并不如那些贵夫人般骄傲的目中无人,偶尔还会朝身边的人笑笑。

    老夫人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过了半条街,忽然指着前头道,“咱们就去前面吃点吧。”

    江意澜抬头,只见在三角分岔路口有个很小的铺子,正中挂着一块牌匾,‘月香酒楼’。

    跟在身边的一个妈妈微微皱了皱眉角,轻声提醒道,“老夫人,这里怕有不妥吧?地方小又不干净,人多嘴杂的,不如换一处吧?”

    老夫人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你还没进去怎么知道人多嘴杂?”

    那妈妈立时便住了嘴,讪讪的走在一旁,再也不敢多说话。

    老夫人扶着江意澜的手径自绕过人群走进月香酒楼,立马有小伙计上来招呼,“夫人里面请,雅间好座?”

    老夫人微微一笑,缓声道,“不必了,外头大厅里便可。”

    小伙计甩甩手上长条大抹布,朝里高声喊道,“给夫人外间看座。”接着便有另外一个小伙计点头哈腰的迎上来,躬身让道,“夫人,里面请。”

    酒楼外间是个大厅,靠近外面的座已经坐满了人,江意澜微侧着头,瞧见跟在老夫人身侧的几个妈妈都皱了皱眉角,而老夫人却面色坦然,目光在大厅里微微转了一圈,随着小伙计选了厅中央的位子,四周已坐满了吃饭喝酒的人。

    老夫人又指了指靠里的一张桌子,对四个妈妈道,“你们去那边歇歇用饭吧。”

    四人都有些惶恐,低着头交换下眼色,其中一个妈妈上前回话,是江意澜曾经见过的张妈妈,“老夫人,奴婢们还是站在这里伺候您用饭吧。”

    老夫人挑挑眉角,“谁都不用了,有意澜就行了,都去那边吃点饭吧。”

    江意澜见老夫人面上已露出些不耐来,遂递个眼色给张妈妈,又轻声笑道,“张妈妈,你们走了这半天也累了,去那边歇歇也好,这里由我伺候着就行了。”

    张妈妈忙躬身行礼,“那就有劳****奶了。”遂跟着三个妈妈转身去了那边,却仍是不放心的频频朝这边张望。

    小伙计上来点菜,老夫人顺口点了几个素常青菜,点完后又朝江意澜笑了笑,“我现在吃素菜倒也习惯了,竟没半点想吃肉的感觉了。”

    江意澜拿起桌上茶壶,月笼忙伸手去接,“奶奶,奴婢来。”

    江意澜轻轻拂开她的手,笑了笑,“不用,我来吧。”

    老夫人眼珠滚动,眼角朝四周瞟了瞟,最后落在桌角某处,低声道,“别看这里鱼龙混杂的,可是个好地方,但凡想要知道点什么事,这里可是最好的消息来源。”

    江意澜这才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只是不知现下老夫人想要知道什么消息,正暗自揣测着,忽然听到邻桌一男子低声道,“听说没有?边境正打得热闹呢,听说咱们一连失了好几处,惹得龙颜大怒了呢。”

    又一人压低嗓子,“怎么没听说呢,前几日从那边过来的人还说死了好多人呢,唉,万一打过来,可就没好日子过咯。”

    又有人好奇的加入议论中,“咱们桂朝也算是大国了,怎么打不过一个小小的大平国?”

    “什么小小的大平国,这次可不简单,大平国联合了别的国家一起攻打桂朝,不然,一个大平国怎么敢打咱们桂朝。”

    “无缘无故的大平国为什么打咱们桂朝?”

    一阵啧啧哀叹声,“这就不好说了,打仗的事谁能说得清哟,我看皇上八成又要派武骆侯府的人出战了。”

    “那是,只要武骆侯府迎战,那定是所向披靡的。”

    又有人摇头否定,“那也不见得,骆老侯爷不在了,府里那些小将们又不顶事,几位老爷也都多年未上战场了,很难说哦。”

    “听说骆二爷得了那种病,只怕要做太监了,哪里还有力气去打仗啊”

    接着便是一阵低低的嗤笑声。

    月笼气的满面通红,横眼去瞪那几个人。

    老夫人眉角微微挑了挑,端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抿。

    江意澜眉头紧锁,又是打仗的消息,看来是真的了,不过骆玉湛的这事,咳咳,还真是有些说不清,她抬起眼角偷看老夫人,老夫人也正抬起头来看她。

    她忙低了低眉,拿起茶壶又给老夫人倒上茶。

    老夫人点点头,面色忽然严肃起来,低低的说了声,“看来又要打仗了。”声音低沉缓慢,在嘈杂的吵闹声里,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掩不住的悲伤。

    江意澜抬头看她,忽然间明白了老夫人来此的用意,她是想听听边境的战事如何,而边境战事吃紧,武骆侯府只怕就要被派上战场了,这才是老夫人最担心的事吧?

    一时间,江意澜也担心起来,战争最是残酷无情,再鲜活的生命到了战场上都有可能在眨眼间失去活力变成一具硬尸。

    江意澜对老夫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担忧之色,亦明白了彼此心意。

    江意澜愣了愣,劝道,“祖母,说不定很快就能停止了,至少圣旨还没下来。”

    老夫人嘴角动了动,脸色阴沉,终是未说出一句话来。

    两人皆心事重重,饭菜端上来亦无心多吃,江意澜有心劝慰,却自知无力,只陪坐着动了动筷子,却是全未吃下去半点东西。

    时至中午,酒楼里的人越来越多,人声鼎沸,吵吵嚷嚷,老夫人顿觉心烦不已,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吧。”

    江意澜忙站起身,那边张妈妈四人也跟着站起身走过来。

    忽然酒楼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冲进来喊道,“边境派来人了,听说又打败仗了。”

    两人的心登时咯噔一下,老夫人眉角紧缩,江意澜亦是手脚冰冷。

第一百二十五章.大弓印记

    第一百二十五章.大弓印记

    老夫人搀着江意澜的手疾步走出酒楼,只见街上几辆马车驶过来,笨重的车轮发出一阵沉闷的咕噜声,走在车边的人满身尘土,像是赶了很远的路才走回来。

    江意澜顿觉老夫人身子颤了颤,她细细去看那车队,每辆车上都查着个紫色的小旗,该是行商之人的车队,那些赶车的人脸上都带着一股子惊喜,颇有一番劫后余生的庆幸。

    老夫人自早便跟武骆侯南征北战,只一眼便瞧出其中关节,紧蹙眉头望着那几辆马车,轻声道:“混在商队里回来报信,看来边关真是吃紧了。”

    江意澜虽不明白行军打仗之理,却也从老夫人嘴里听出形势严峻来,亦望着那车队心底发凉。

    “怎么这么不长眼,走个路也不好好的。”张妈妈忽然喊了声,一脸厌恶的看着撞在她身上的矮小男子。

    那男子点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我走的太急了。”

    张妈妈还想再多说什么,见江意澜目光转过来,遂低低冷哼了几声,轻轻拍打几下身上衣衫,沉声道,“还不快走。”

    那男子忙弯腰去捡方才掉在地上的东西。

    江意澜很随意的朝地上瞟了一眼,猛觉眼前一亮,再去仔细看时,那东西已被男子捡起来抱在怀里。

    江意澜急忙喊了声,“等等。”

    那男子吓得一颤,抬起头来看着她,颤声道,“夫人……我……”

    老夫人也转过头来看她,“怎么了?”

    江意澜松开老夫人的胳膊,趋步上前,隔着张妈妈低了头道,“请问可否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东西?”

    那男子不明白怎么回事,迟疑着不敢应答。

    张妈妈抬步上前,从他手里夺过那东西,“我们奶奶只看看,又不要你的,你害怕什么。”

    男子神情紧张,却也不敢多争,怔怔的看着江意澜。

    那是一个小巧的荷包,拿在手里一掂,顿觉沉甸甸的有些分量,江意澜便知那男子为何紧张了,许是怕她们抢了他荷包里的钱,但她注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荷包上那个奇怪的图案,一张圆形的大弓,弓弦上挂着个小物什,因为太小的缘故,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这张弓却似曾相识。

    老夫人也走过来,看一眼她拿在手里的荷包,皱了皱眉,看向那男子,“你也是刚从边关回来的?”

    那男子猛的点点头,一双眼死死的盯在江意澜手里的荷包上。

    老夫人眸子一暗,“边关情况怎样?”

    那男子身子瑟瑟发抖,稍稍定了定神才道,“他们杀进来,抢杀掠夺,很多人都逃走了。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回来的。”脸上一片死灰,顿了顿,又看着那荷包道,“我是穿了大平人的衣服换了他们的东西才逃回来的,否则……只怕……连命也没了。”

    老夫人眉头皱的更紧,“大平国也跟着枪杀掠夺?”

    那人苦苦一笑,“很多人,分不清是哪里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大平国的人。”

    江意澜明显的感觉到老夫人面上的紧张,放在身侧的手也紧紧攥了起来,她忙把荷包递给那男人,随口问道,“这上头是什么图案?”

    男人接过荷包,并不回答她的话,慌里慌张的朝后退了几步,“对不起夫人,我得回家了,他们还以为我死了。”语毕,急速转身奔去。

    老夫人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终于打起来了。”

    江意澜回过头看她,她额角的皱纹里满是沧桑,只半天的功夫,老夫人似乎苍老了很多。

    “那是大平国的印章,经常会被印在日常用的东西上。”老夫人缓声解释道。

    江意澜倒吃了一惊,“大平国的印章?那弓上挂着的是什么?”

    “是人,确切的说是被剑射死的人。”老夫人语气里带了一丝寒气。

    江意澜心里一颤,好凶狠的印记,那大平人该是很凶残的了?

    老夫人似是瞧出她心里所想,沉声道,“大平国的这个印记是大平国的祖先留下的,那时候他们是一支游牧外族,四处受人欺压,但凡有些势力的都能随意扑捉他们,后来,大平国出了一位大将军,英勇善战,带领大平人建立了自己的国土,并发誓要为受过欺辱的祖先报仇,便用这个人挂在大弓上的图案做了印章,代表他们的势力与凶猛,又过了几代,大平国日渐壮大,慢慢的没人敢再欺负他们,他们也渐渐的改变了观念,与周围国家建立了友好关系,并不似以前那般凶猛了。”

    江意澜轻声道,“可是他们现在又烧杀掠夺起来。”她忽然发现月笼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她有心想问问,当着老夫人的面却不好多问,遂只看了一眼月笼便压下心中疑问。

    老夫人长叹口气,语气里带了一份无奈,“人都会变的。行了,咱们该回去了。”

    两人上了轿,江意澜仍在想刚才的事,边关战事严峻,只不知皇帝那边是怎么想的,那个人挂在大弓上的奇怪图案,她忽然脑门一闪,想起一件事来,心底不免微微颤抖起来,已知月笼为何脸色突变了。

    但她侧头偷瞧老夫人一眼,但见老夫人正在低头深思,眉目间尽是沉重之色,她遂轻压下心头惊悸,强自镇定装作若无其事。

    一回到府里,江意澜便从木雪园里退出来,急急回落青堂。

    走到半路,她侧头看月笼,“那图案?”

    月笼点点头,“奶奶,跟在肖妈妈屋里找到的一模一样,起初我还没看明白上头图案是什么,今天听老夫人一说,我才认出来,那半圆形的是大弓,那吊着的便是个死人。”

    江意澜心情顿时沉重起来,抬眼瞧瞧四下里无人,低声道,“回去再说吧,别让人听见了。”

    两人急匆匆回屋,月笼将那香包拿出来,仔细辨认一番,果然是大平国的大弓印记。

    月笼顿时慌了,压低嗓音,“奶奶,这是怎么回事?肖妈**屋里怎会有大平国的印记?您说她的死跟这个有关系吗?”

    江意澜心里反倒清晰了,肖妈妈死于大平国的半步倒,现在又发现了大平国的印记,肖妈**死绝对跟大平国有关,只是她一个管事的妈妈,怎会与大平国有所牵连?再说了,她以前生活在深宫里,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会跟大平国牵扯在一起?

    难道肖妈妈是大平国的奸细?大平国的人想置她于死地?如果肖妈妈真是大平国奸细的话,现下这个时候,不正是用到她的时候吗?大平国正在攻打桂朝,如果桂朝内部有个接应并且随时往外递送消息的人,对大平国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武骆侯府是最佳收集战争消息的地方,所以不论从哪方面来说,他们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害死她的。

    那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她让月笼去东院请骆玉湛过来,想问问他有没有别的消息,谁知骆玉湛不在,她只好作罢,又坐在屋里细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来。

    一直到了傍晚,沈妈妈从外头进来,手上端着个大盘子,盘子里绿红蓝紫,煞是鲜艳,“奶奶,我给你调了几样菜,初春干燥,容易上火,您败败火,对身体才好。”

    江意澜嗯了一声,起身坐到桌前来。

    沈妈妈看她一眼,关心的问道,“奶奶,怎么了?瞧着不高兴的样子。”

    江意澜拿起筷子夹了一样菜放在嘴里,“杀害肖妈**凶手还没找到,边关战事又紧张了,真是一出连着一出的。今儿个在街上听说那些人打进来,烧杀掠夺,无恶不作的,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

    沈妈妈脸色变得铁青,似是有些不太相信,“打进来就算打赢仗了,他们怎么还会烧杀掠夺?难道他们的首领想要一座死城吗?”

    江意澜苦笑着摇摇头,“沈妈妈,撺掇着打仗的人能是善茬么?攻打进来自然要拿走点好处的,至少也要解解气吧。”

    沈妈妈却仍是不肯相信的模样,眼里含着几丝怒意,面上又带着些怔忡,江意澜以为她吓坏了,遂放缓了语气,轻声道,“妈妈放心吧,一时半会还打不进来,咱们桂朝也不是吃素的,边关虽然败了几处,那是皇上还没真动气,等派出大将就能把他们镇压下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特没底,她不知道桂朝到底势力如何,亦不知道大平国那些小国家又是怎样的阵势,只觉得这样说来可以安慰别人也可以安慰自己的心。

    沈妈妈胡乱的点了点头,似是有些慌乱,又有些急躁,最后只低低叹了一句,“不管动机如何,引起争斗,都是错的。”

    江意澜抬头看她,忽然觉得她眼里射出的冷光犹如一把刀,深深的刻在某处,那锐利的光芒里带着一股子令人不容忽视的威严,高贵而又强势。

    江意澜心中微动,再次感到沈妈妈绝不是无端端在大街上乞讨的流浪婆子,她身上不时散发出来的威势,带着一种逼人的贵气,令人不由自主被震慑。

    而这种威势却很短暂,只一霎,她便又恢复了那个温和慈善的沈妈妈。

第一百二十六章.圣旨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圣旨下

    圣旨送到武骆侯府的时候,江意澜正坐在椅上发呆,秋痕拿着绣花样子在描花,月笼从外头急匆匆奔进来,低声道,“奶奶,宫里来人了,老爷们跟几位爷都出去接旨了。”

    她身形微微一颤,皇上果然要派武骆侯府出战,来的还真快,只是不知道这次都派谁去了。

    一时间,她觉得有些焦躁,朝月笼摆了摆手,“再去打听着,有什么消息就赶紧回来禀告。”

    月笼应了一声,转身去了。自上次亲眼看见那队商家归来时的落魄与劫后重生的神情,她心里对打仗亦多了几分忌讳,再不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每每听到一些边关的消息,心都会莫名的揪在一起,现下即使主子不吩咐她去打听着,她亦会时刻关注着。

    秋痕微微抬头,见江意澜兀自发呆,却不知她在想什么,亦猜不出那圣旨所为何来,但仍是劝道,“奶奶,你别担心,应该没事的,指不定是好事呢。”

    江意澜回过神来,才觉出手脚冰凉,“秋痕,给我倒杯热茶来。”

    秋痕这才发现奶奶脸色稍显苍白,忙应了声起身出去,端了热茶进来,倒了茶两手奉上去。

    江意澜放在嘴边喝了一大口,口唇才微觉出些温度,定定神才道,“等等吧,一会便知晓了。”

    果然不一会功夫,月笼从外头匆忙进来,禀道,“奶奶,是要府里派人去边关打仗呢。”迟疑片刻,又道,“二爷也在其中。”

    其实江意澜早就猜到应该有他了,作为武骆侯府的第三代,骆玉溪骆玉湛出征都责无旁贷,但这消息一旦经证实,她心里还是稍稍有些不安,甚至慌乱起来。

    她霍的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几步,忽又觉得自己可笑,自己到底在慌什么呢?这个时代的练武人,上战场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了,她不过想着能在这里有个安稳的落脚之地,干嘛劳神费力的为别人的事担忧呢?不值得,也没理由啊。

    她转了身又坐在椅上,端了热茶放在嘴边,看着那漂浮在水面上的一片小茶叶,心禁不住抖了抖。

    “奶奶啊。”薛姨娘撩着帘子进来,苦着一张脸,“奶奶,咱们二爷要出去打仗了,您说……”

    江意澜定定心神,看她一眼,“坐下说会子话吧。”

    薛姨娘依着椅子半坐下,秋痕上前倒了茶,拿着绣花样子走出去,只留了月笼在一旁伺候。

    薛姨娘哪有心情喝茶,一心都在骆玉湛身上,心心念着这一去不知多少时日才能回来,那她岂不是白白留在这落青堂了。

    江意澜抿着嘴喝了口茶,轻轻放在桌上,缓声道,“老侯爷刚去了,咱们原是守孝,可皇上还是下了圣旨,这说明皇上仍对咱们侯府器重,这也是一件好事,再说国难当头,人人都当出一份力的,更何况咱们武骆侯府一向战绩显赫,这种时候,怎能缩头?”

    薛姨娘噎的说不出来,一双眼滴溜溜的偷偷在江意澜脸上转,企图寻出些异样来,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什么来,遂转了目光,讪讪道,“婢妾不是那意思,只是二爷,二爷的身体……”

    江意澜陡的提高了音量,厉声道,“薛姨娘,二爷的身体怎么了?二爷的身体可是好好的呢。”望向薛姨娘的目光里射出一道利光。

    薛姨娘从未见她如此模样过,吓得一惊,登时醒过神来,二爷的病那可是男人最忌讳的病,怎可挂在嘴边就说出来了?这要让二爷听见了,还不拔了她的皮,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白了脸,“奶奶,婢妾,婢妾说错话了,二爷……二爷身子好的很,好的很。”

    江意澜瞪了她一眼,软硬兼施,“你也要管好自己的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却是不能说,今儿个你是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若让外人听了传出去,不知道又被传成什么样子。”

    薛姨娘慌乱的点点头,忙转了话题,“奶奶,二爷这就要去打仗了,咱们应该为二爷准备点什么啊?”

    江意澜倒未想到这里,被她这么一问,反而问住了,遂皱了皱眉角,“等二爷回来再说吧,行军打仗的,也不一定能用着咱们准备,军营里该是备好的。”

    薛姨娘见她不再提方才的话题,心下暗暗松口气,又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再没心情说下去,便起身告辞,前脚才刚出门,人又退回来,笑呵呵道,“奶奶,您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婢妾,婢妾闲着也是闲着,能帮上点您那是婢妾的荣幸。”

    江意澜还奇怪呢,这是来的哪一出,说着都走了怎么又返回来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正纳闷着,骆玉湛挑帘进来了,她顿时明白了,定是薛姨娘出门瞧见骆玉湛来了,所以才返身退了回来,遂笑道,“有事自会叫你的。”

    薛姨娘侧过身,扭着盈盈一握腰肢朝骆玉湛福身行礼,“二爷。”然后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骆玉湛看她一眼,面上瞧不出什么,但眼角却带着明显的厌恶,递个眼色给江意澜,似是在问她怎么在这里,赶紧打发出去。

    江意澜却只做没瞧见,她才不做那现成得罪人的事呢,正主在这里不发话,她干嘛做那不讨好的坏人,所以她笑着起身,“二爷。”

    骆玉湛见他不理会自己眼色,无奈的翻翻白眼,干咳两声,“薛姨娘还有什么事吗?”

    薛姨娘愣了愣,随即笑道,“也没什么事,来奶奶这里说说话。”

    骆玉湛便道,“既然没事,那你先去吧,我有事要跟奶奶商量。”

    薛姨娘心里不悦,但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依旧笑得灿烂,“那婢妾先告退了。”依旧扭着纤细的腰肢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出门去。

    骆玉湛在江意澜方才坐着的椅上坐下,端起她方才喝过的茶喝了一大口。

    江意澜皱着眉上前道,“二爷,那是我的。”

    骆玉湛却提起茶壶,“你的就你的,喝光了再倒。”说着就倒满了一壶。

    江意澜干瞪眼却也说不出旁的话来,忽然觉得此时的骆玉湛倒像是个小孩子,在耍赖皮。

    骆玉湛抬头看她一眼,“你都知道了?”

    江意澜在他对面坐下,“知道什么了?”

    “圣旨到了。果然是武骆侯府。”骆玉湛面色忽的变得有些阴冷,嘴角紧紧抿着。

    江意澜知他心头不悦,遂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一早。”

    江意澜吓了一跳,“这么快?”

    骆玉湛脸上带着些疲惫,“那边已经等不及了,这次入侵来势汹汹,大有要灭掉桂朝的气势。”

    “原来的时候就一直没察觉到吗?怎么忽然之间就打起来了,总要有个引子引起来的吧。”江意澜顺着思路分析着。

    骆玉湛闷着头分析,“大平国与桂朝一向相安无事,而周边的一些小国家对桂朝是不敢有非分之想的,这次却是大平国挑起的头。”

    江意澜不做声,继续听他往下说。

    “大平国换了新帝,是所有皇子里最不可能继承大业的五皇子,他一向与世无争,没想到最后却得了皇位。”骆玉湛苦笑一声,“更令人惊讶的是得了皇位就去征讨其他国家,他最先攻打的并不是桂朝,而是另外一个与桂朝差不多的国家鲜国,最后才转战攻打桂朝。”

    江意澜见他停下后不再往下说了,便又问道,“只是想侵占别人的国土吗?”

    骆玉湛缓缓摇头,“那边送来的消息很少,具体情形却是不知道的,这点倒是奇怪的。”

    江意澜也点了点头,“既是如此,看来对方是已做好了万全之策,不然不会一点消息泄不出来的。爷,二叔回来了吗?”

    “暂时不回来了,可能直接去边关了。”骆玉湛知她要问肖妈**事,“你也别太着急了,这会儿全都被打仗的事搅和了,估计一时半会顾不上这事。”

    江意澜看他一眼,意有所指的道,“咱们顾不上,不代表皇上不顾着咱们。”

    骆玉湛似是很惊奇,“你也想到了?”

    江意澜苦笑了笑,她已经被卷进来了,想不到的话只会害死自己。

    骆玉湛脸色愈发沉重,“所以,我们走后,你要更加小心,我担心皇上会有所举动。”

    江意澜吃了一惊,“现在正是用咱们的时候,难道……”

    骆玉湛冷声一笑,“一切都是未知,小心为妙。”

    江意澜的心顿时沉到湖底,凉了半透。

    骆玉湛见她面色稍显苍白,心底一软,伸手抚在她按在桌上的手背上,轻拍了拍,“放心,我们走之前都会安排好的。”

    江意澜胡乱的点了点头,却并不能将心头的惊疑去掉,呆愣了半晌,才想起说肖妈妈屋里大弓印记的事,骆玉湛听了,脸色愈发沉重,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走了。

    江意澜心里更加无底,又怔怔的愣了半晌,唤了秋痕过来,“咱们府里哪里存书最多?”

    秋痕便道,“府里喜欢读书的就数四老爷了,奶奶是想看书吗?不如奶奶先去二爷书房里瞧瞧。四老爷那边只怕不妥。”

    江意澜想了想也觉得去郡主阁不太方便,遂道,“那便去二爷书房里看看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大平国列传

    第一百二十七章.大平国列传

    用过午饭,江意澜让秋痕扶着去了东院,骆玉湛仍旧不在,她便径自去了后头的小书房。

    小书房其实并不小,单独的院子将两间大屋子隔开,院内种了各种花草,颇为幽静的一处。

    院里有个专门守着书房的老婆子,见她进来,忙迎出来,行礼请安,“****奶。”

    江意澜微微一笑,温和的道,“吴妈妈,我过来找几本书看。”

    吴妈妈笑的一脸和煦,“奶奶请进,二爷最近忙得很,也很长时间没过来看书了,奴婢只每天打扫干净了便算完事。”

    吴妈妈在前头打开书房门,江意澜便跟在后头,“吴妈妈辛苦了。”

    吴妈妈推开门忙退在一侧,弓着身子道,“奶奶真是折煞奴婢了,二爷对奴婢的好奴婢可都记着呢,分了这么轻的差事给奴婢,奴婢可不敢再说辛苦了。”

    吴妈妈见这位****奶形式说话都一派谦和,心下也不由得近了几分,觉得这位奶奶是个随和的主。

    江意澜抬脚进门,登时被满屋子书架镇住了,这可真不是个小书房,整整两大间屋子,几乎没有空闲的地方,高高的书架一排连着一排,这让她想起当年在大学图书馆的情形,高大的书架间她挺着身子昂着头挑书。

    吴妈妈瞧见江意澜面上的惊讶,嘴角挂笑,似乎很是骄傲,仿佛这些书都是她的一般,主动给江意澜介绍道,“****奶,这些可都是二爷喜欢的书,二爷素日里没事就爱来这里看书,二爷还跟奴婢说读书是最快乐的事了,所以奴婢觉得能给二爷守着这些书,是奴婢最开心的事了。”

    江意澜呵呵一笑,这位吴妈妈倒是会看门道,言语间也坦率直爽,遂笑道,“这么多书,妈妈清扫起来定然要费不少功夫。”

    吴妈妈满面红光,一脸自豪,“奴婢一点不觉得累,闻着这些书香味,比吃饭还香呢。”

    秋痕嗤嗤笑,“妈妈真是会说话。”

    吴妈妈扭过头去便与秋痕说起话来。

    江意澜走进屋,先从第一排的书架里穿过去,简略的看了看架上的书名,都是些兵器战术之类的书,接着往下三四排里,也都是类似的书,她挨着书架转了一圈,终于在最后几排里发现放着很多讲述各国历史的书。

    她一本本挨着翻看,连着看了四五本都没找到跟大平国有一点关系的文字,不免有些沮丧,这也难怪了,按照老夫人所说,大平国原不过是个被人欺负的小国家,关于其的记载或许并不多。

    但她知道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不把这些书翻完她是不会放弃的,定定神,她接着翻开。

    直到外头天色渐暗,屋里的光线也暗了,她两眼阵阵发涩,头都跟着晕乎乎的。

    吴妈妈沿着书架寻过来,走到跟前,“****奶,今儿个天不早了,您还是回吧,二爷说过,这书房里可不是不能点灯的,引了火可就不得了了。”

    江意澜站了一下午,此时才觉得腰酸背痛,却又不死心,大平国好歹的也是个国家,怎会一点记载都没有呢。

    秋痕也跟着走过来,“奶奶,咱们明儿个再来吧,外头天也凉了。”

    书上的字确实看的有些模糊了,再寻下去亦是徒劳,江意澜只好点点头,“那就走吧。”顺手将手上的书塞在书架上,一转身却又不小心碰了书架,只听几本书哗啦一下落下来,从她肩头上砸下去落在地上。

    那些书都很厚,砸在肩膀上很是疼,江意澜吃痛的低呼出声,吓得吴妈妈忙着伸手去接那些书,亦没接住。

    秋痕慌着上来,“奶奶,砸着您了?砸哪儿了?没事儿吧?”

    江意澜扭着头伸手揉着肩膀,低声道,“没事,砸了一下。吴妈妈,快把这些书都捡起来放上去吧。”

    吴妈妈弯了腰去捡书,摞在一起抱了起来,脸上带着惊慌,“奶奶,您没事儿吧?要不要紧?等会子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吧。定是奴婢没放好,所以才会掉下来砸着奶奶。”

    江意澜见她面色紧张不安,遂安慰道,“不怪妈妈,是我不小心自己碰着了,还弄乱了这里的书,妈妈不要见怪才是。”

    吴妈妈越发觉得这位****奶没有主子大架子,和蔼可亲,心里的紧张也消了不少,遂举着书往书架上塞。

    肩膀上隐隐作痛,江意澜仍旧歪了头去看肩膀,视线越过吴妈妈抱着的一摞书上,只一霎,又把视线转回来,落在其中的一本上头,吴妈妈正拿了要塞进去。

    “吴妈妈,等一下,给我看看你手上的书。”江意澜心头微跳,隐隐有些兴奋。

    吴妈妈不明所以,只将手上的书递给她,她拿在手里,只见上头写着《大平国列传》,登时笑翻了,“吴妈妈,多亏了这一撞,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呵呵,还真找到了。”

    吴妈妈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不过见主子开心,她就更开心,笑呵呵的道,“奶奶就是为了找这本书啊,早知道奴婢早就过来给您捡书了,也不劳您站在这里一下午的了。”

    江意澜拿着那书,顿觉心情舒畅,长吐口气,“行了,也算没白来。吴妈妈,这可要谢谢你了。”

    “****奶这话,折煞奴婢了。”吴妈妈亲自上前扶着江意澜的胳膊,“****奶,您在这里也站了大半天了,外头天也黑了,您也该回去歇着了。”

    江意澜开心的嗯了声,一左一右扶着吴妈妈与秋痕的手从书房里走出来,到了门口还拿起那本书看了看,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大平国列传》,这才小心翼翼的放进袖里。

    江意澜急着回去看书,也不多说话,对吴妈妈说了两句便走了。

    从东院里出来,正好看见沈妈妈朝这边过来,江意澜遂叫了声,“沈妈妈。”

    沈妈妈见她从西院出来,面上有些讶异。

    江意澜便笑了笑,“我去二爷书房里找书看。”

    沈妈妈这才释然,也笑了笑,“奶奶找什么书看?”

    “关于大平国的。”江意澜目光落在沈妈妈脸上,猛的瞧见沈妈妈神色怔了怔,只一霎便又恢复常色,仍旧挂着淡淡的笑。

    江意澜收回目光,心思却暗自转了几转。

第一百二十八章.早几日及笄就好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早几日及笄就好了

    沈妈妈伸手搀住她另一侧,笑了笑,“奶奶怎么想起来看大平国的事了?”

    江意澜伸手从袖里摸出那本书,放在手上翻了翻,“二爷也要跟去打仗了,所以我想看一些关于大平国的事,反正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权当打发时间了。”

    沈妈妈柔和的笑着,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低低叹了口气,“战争总是无情,总会有伤亡的。”

    江意澜侧头看她,有意无意的问了句,“妈妈,您也知道大平国么?”

    沈妈妈轻轻点了点头,马上便抬头笑道,“都是从别处听来的,那么远的国家,我怎么能知道呢?”

    江意澜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望向别处,心却在瞬间颤了颤。

    整整****的时间,江意澜读完了那本《大平国列传》,心情一阵激荡,同时也带着极大的不安,大平国原是游牧民族,因常年遭受外族侵入,所以总是过着四处游荡的生活,直到后来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却又受制于过于强大的鲜国,大平国为了国民的世代平安,皇帝便将皇后送到鲜国作为人质,送到鲜国的皇后须得诞下皇子后才送入鲜国,而皇后入鲜国之日,皇帝便下旨将此皇子立为太子,皇后便成为名符其实有价值的人质。一百多年来,凭借此法,两国一直相安无事。

    大平国人大多性情豪爽,由于早年的游牧生活,所以女人也十分强壮,武艺高强者大有人在。虽然过了一百多年的平安日子,但大平国仍旧不忘前世之耻,时刻提醒要锻炼身体,使国家发展壮大。

    也是因为游牧时被人攻打,大平国人常常四处流离,妻离子散的大有人在,是以多年后亲子对面都不相识,更甚者互不相识自相残杀,后来大安国首领想出个办法,命所有人在肩膀上烙下蝴蝶印记,见此印记便知是本国人。

    刚开始这印记确实很管用,后来却成为外族专门杀戮大安国人的帮凶,但凡见肩膀上有蝴蝶印记的全被格杀勿论,所以这印记慢慢的又被取消了。

    东方天际渐渐发白,江意澜揉揉干涩的眼睛,斜着身子歪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大安国人的事,同时也明白了骆玉湛说的奇怪事,大平国与鲜国一向以人质为中介相安无事,为何大平国突然不顾皇后的安稳而去攻打鲜国了呢?鲜国既是要了人质又做了那么多准备,定然不会允许大平国作乱的,怎滴两国还没打完就停歇战争忽而转向桂朝呢?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奶奶,您快睡会儿吧,天马山就亮了。”月笼悄声走进来,轻声道。

    江意澜放下手上的书,“月笼,怎么还没睡觉?”

    月笼走上来拿起那本书放在床旁的小几子上,“奴婢瞧着您还没在看书,怕您有事叫奴婢,一直听着这边动静呢。”

    江意澜心下顿觉有些不安,自己不睡,也累得旁人****不睡,遂拉了被子好好躺下,“月笼,你也去眯会吧,等会子又该起来干活了。”

    月笼看她睡下这才安心出门,轻掩了门回房睡觉。

    早晨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大亮,她稍一动身,秋痕便推了门端着盆子进来,笑道,“奶奶醒了。”

    江意澜揉揉眼朝外头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没叫我?”

    秋痕放下手上的盆子,笑靥如花,“刚才二爷来过了,听说您昨晚看了****的书,嘱咐奴婢们不用叫醒您了,二爷说老夫人那里他自会去说。”

    “二爷过来有什么事吗?”江意澜掀起被子从床上下来。

    秋痕拿着衣服上前伺候,“二爷没说,只嘱咐奴婢们别吵醒奶奶,奶奶,二爷对您可比对别人好多了。”说着一脸爱美的笑。

    江意澜笑着啐她,“说什么混话,二爷对谁不好啊?”

    秋痕自管低着头笑,并不答话。

    洗漱完毕,这边还没用完早饭,老夫人跟前的一个小丫头进来禀告,“****奶,老夫人请您过去。”

    江意澜忙擦了擦嘴,漱漱口,跟着小丫头便出去了,心道今儿个没来请安,估计老太太这会儿正不高兴着呢吧。

    进了木雪园,她特意在正房门前停了停,整了整衣服才依着帘子进门,老夫人果然面色不虞的坐在椅上,手上捏着一杯茶,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拿着杯盖扒拉着水面上的茶末子。

    江意澜缓步上前,屈膝行礼,“祖母。”

    老夫人眼皮微抬,看她一眼,默不作声。

    江意澜忙道,“意澜贪睡起晚了,请祖母责罚。”

    老夫人眉角挑了挑,扒拉茶盖的动作顿了顿,咳了咳,“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的不近人情?来的晚了就要挨罚么?”

    江意澜心下纳罕,认罚还说错了么?以往来晚的时候不都要挨罚的么?至少也要挨一顿说教啊。老夫人这么说,她反倒有些纳闷了,老夫人是喜事怒呢?

    老夫人将茶杯轻轻放在一边的桌上,语气不冷不热,脸上也淡淡的,“我听玉湛说了,你昨晚看了****的《大平国列传》,很好,咱们武骆侯府的人就要懂得这些事,这样男人们在前头打仗,咱们心里才有个底。你为玉湛担心也是理所应该的。”

    江意澜这才心落地,如此说来老夫人这是喜呢,也不知骆玉湛在老夫人跟前说了什么话,竟把她晚起都说成好的了,她顺着老夫人的话道,“我也听二爷说了些大安国的事,又觉得好奇,所以寻了本书看看,也是想从中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她说的寻出些蛛丝马迹老夫人自是明白指的什么事,顿时眉角皱在一起,“寻出些什么没有?”

    江意澜缓缓摇了摇头,怕老夫人过于担忧,遂转了话题,“祖母,您今儿还没练太极吧,不如咱们出去练练吧。”

    老夫人摇了摇头,神色黯然,“意澜,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说话,一想到他们又要去打仗,我这心里……”

    江意澜缓步上前,站到老夫人一侧,轻声安慰,“祖母,您放心吧,二叔带兵多年,这些小国家还难不倒二叔。”走的近了,她才发现老夫人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额角的皱纹也多了不少,眼下一圈黑,定是晚上没睡好的缘故。

    老夫人微微低着头,默不作声。

    江意澜尽量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尽力去劝老夫人,“祖母,他们去打仗了,咱们在家里更要好好的,不然的话他们岂不是又要打仗又要担心咱们?咱们可不能给他们增加任何的心理负担,您说是吗?”

    老夫人缓缓抬起头,看她一眼,“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思,明日玉湛就要走了,你可别哭哭啼啼的让他走的不安生。”

    江意澜面色微红,像是心底的某些事被人窥探到了一般,忙张口掩饰,“祖母,您放心好了,我可不会哭呢,一定欢欢喜喜的送他走。”

    老夫人抬头看着她,看着看着忽然眼圈就红了,江意澜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下意识的从袖里抽出手帕去给老夫人擦泪。

    老夫人竟也未阻止她,任由她在眼上抹了几下。

    “祖母,您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您流泪做什么?您这样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夫人眼里的泪却真的滚下来,落在江意澜拿着手帕的手背上。

    老夫人虽然眼里带着泪,可心里是热乎的,往日里她若流泪,哪个不是挑着眉角偷看她脸色,哪个能想到上前来为她擦擦泪?这些年她的苦她的累哪个又能真心体会到?今儿个江意澜这无意的举动竟然暖了她的心窝,动了她的心。

    江意澜见她真的落了泪,手帕子也不敢递上去了,“祖母,好端端的您这是怎么了?您这么哭,我也要哭了啊。”说着抿着嘴作势也要哭。

    老夫人却扑哧一声笑出来,指着江意澜的鼻子道,“真丑。”顿了顿,长长叹了口气,“意澜,这次玉溪玉湛都要跟着去打仗,可是他们都还没留下个根呢。”撇了撇嘴又道,“那个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江意澜知她指的香源,只低声安慰道,“祖母,没事,骆妈妈在,一定没事的。”

    老夫人眼圈微红,叹了叹,“可是玉湛呢?这孩子……”

    江意澜忙截下话来,有心劝劝她,又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祖母,您放心,二爷还年轻,后头的日子还长着呢。”

    老夫人忽然盯着她道,“丫头,我瞧得出玉湛心里有你。”

    老夫人忽然改了亲昵称呼,江意澜很不适应,心里却有股子亲近的感觉,脸上又是微微一红。

    老夫人却又突然来了一句,“如果你能早几日及笄就好了。”

    江意澜心里乍然开花,这话说得也太直白了,早几日及笄,不就能早几日与骆玉湛那个那个啥了么?

    可是高高在上的老夫人,难道您忘了么?骆玉湛现在还在守孝期呢。

    江意澜没忘记这件事,老夫人更不会忘记,何况这孝是为她男人守得,她比谁都记得清楚,可她稍显浑浊的眼里依旧流露出无比的坚定。

第一百二十九章.你想我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你想我吗?

    江意澜始终没敢问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只装懵懂的岔开话题说旁的事,老夫人似乎也并不执著于此,顺着她的话头往下接。

    两人一直聊了一个多时辰,老夫人面上露出些疲倦来,江意澜忙趁机道,“祖母,说这大半天的话了,您也累了,不如先歇会吧,别累坏了身体。”

    老夫人皱皱眉角,点点头,“也好,下午还要再给你二叔准备些东西,你先去吧,玉湛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江意澜一惊,还真让薛姨娘说对了,“祖母,正在准备呢,只不知都需要准备些什么?多了怕带不走,少了又怕准备的不够用。”

    “旁的不用准备,只拿些贴身替换的衣物就好。”

    原来这么简单,江意澜爽快的答应了,躬身道,“祖母,那我这就去了,您赶紧歇会。”

    老夫人点点头,江意澜转身从房里走出来,月笼走上来扶住她。

    江意澜走了两步,朝小厨房的方向看了看,“咱们过去瞧瞧沈妈妈。”

    月笼跟着转了身子,“奶奶,沈妈妈这会子没在小厨上,方才我瞧见她去最西头去了,许是回她屋里去了。”

    江意澜哦了一声,“咱们去那边瞧瞧吧。”

    再往西是一溜儿的小平房,专供丫头婆子居住的地方,最西头的那间便是沈妈**屋子,因着是后来搬进来的,所以独自占了一间。

    沈妈**房门紧闭,江意澜缓缓走过去,停在门口,抬起手在门上敲了敲。

    屋里传来沈妈**声音,“谁?”多了几分紧张。

    “沈妈妈,是我。”江意澜自是听出她似是有些紧张,听的里头一阵窸窣声后,便传来沈妈**脚步声。

    打开门沈妈妈一脸微笑,嘴角挂着一丝诧异,“奶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江意澜一脸笑意,目光有意无意投向屋内,随即又收回来,“我刚从老夫人房里出来,过来瞧瞧,月笼见你回屋了,我就跟过来了。”

    沈妈妈恍然大悟,笑道,“奶奶,这都是下人们住的地方,可别脏了您,我送您回去吧,咱们一边走一边聊。”

    江意澜微微一笑,“妈妈,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想跟您说说话,这也快到中午了,你这边也忙,你就别跟我过去了,我去你屋里坐坐吧。”

    沈妈妈似是一愣,搀住江意澜的胳膊,“奶奶,这里都是下人住的地方,让下人们瞧见可不好,您还是别进去了,我不碍事,老夫人的饭还要待会子再准备。”

    月笼快言快语,一语道破,“沈妈妈,奶奶不过进去坐坐,难道你里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成?”

    沈妈妈面色一冷,话说到这个份上,却再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好硬着头皮道,“瞧这丫头的嘴,真不饶人,奶奶不嫌弃我这里脏乱,那就进去坐坐吧。”

    江意澜却笑着变了主意,“妈妈,改日再进去坐吧,我忽然想起一事来,得赶紧回去瞧瞧,你也别跟着回去了,快回厨上忙活去吧,老夫人这边倒不要紧,那几位才是难缠的。”

    自从骆家的几位姑娘各自派来一个丫头后,沈妈妈真是劳心费力,身边总围着几个时不时捣乱的,真让人头疼,江意澜不再坚持,她便也不再往里让,顺着话道,“既是如此,便不耽误奶奶的时间了,您快去吧。”

    江意澜嗯了一声,扶着月笼的手转身从那一溜儿小平房跟前一一走过,最后离开木雪园。

    走在路上,月笼小心翼翼的问道,“奶奶,您不是想进去瞧瞧么?怎么又退回来了?”

    江意澜缓缓摇了摇头,“我并不是真的要进去,不过试探下沈妈**态度。”

    月笼觉得奇怪,“奶奶,您是觉得沈妈妈哪里不对劲么?”

    沈妈妈哪里不对劲,江意澜一时也说不上来,只觉得沈妈妈全身都是个迷,当日她虽儿戏一般的救下她把她带在身边,却并未真真正正的去调查过她,这几日她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不确定的事,江意澜并不想去影响身边的人,遂道,“也不是,或许是一时兴起吧。这个时候小心点总是好的。”

    月笼便不再往下问。

    用过午饭,江意澜让人把柯儿叫进来,吩咐她多准备一些骆玉湛的贴身替换衣物。

    柯儿走之后,秋痕小声道,“奶奶,这种时候您亲手给二爷准备才好,二爷走了后才能念着您的好。若早知道的话,奶奶可以去庙里为二爷求个平安符,二爷带在身上可保平安。”

    江意澜明白她的意思,可她并不想做那些事,更何况那些东西她也不会做。

    下午,原本晴朗的天竟然升起片片乌云,到了傍晚,竟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开始抽绿的树枝子在小雨里争前恐后的张嘴呼吸,尽情的伸展着身体。

    江意澜倚着半开的窗棱,望着外头迷蒙的雨夜,听着细雨拍打屋檐的声音,感叹,“春雨贵如油,今儿的这雨倒像是送行的眼泪。”

    “是为我送行的眼泪吗?”

    江意澜回过头,身后,骆玉湛头上顶了个大大的灰色斗篷,正一手往下解,斗篷上的雨水打着滚滑下来落下地上。

    秋痕上前帮着拿下斗篷,放在外间的雕花架子暗格上。

    江意澜眉角微皱了皱,“二爷不会是现在才回来吧?”

    骆玉湛弹了弹衣角,虽然披着斗篷,衣角还是被淋湿了,“怎么?你在等我?”

    江意澜瞪他一眼,“想你的可在你院里等着呢。”看他衣角微湿,“先去换换衣服吧。”

    骆玉湛大大咧咧的坐在椅上,拿起茶壶倒满一杯子茶,“好啊,让人把衣服拿到这里来,你帮我换吧。”

    江意澜气的红了脸,跺跺脚,“还是湿着吧,反正没人替你受着。”

    骆玉湛端起茶喝了一口,抬头看着她的脸,她两颊上浮起两朵小红晕,映在灯光里,像是涂了胭脂一样,光洁的额头悄然挺着,两片薄唇微微抿着,似是在跟谁置气,不经意间,她竟然也出落成美人儿了。

    江意澜抬头,对上他稍显痴迷的目光,心头又是一阵微乱,他看向她的目光是那样专注而又认真,乌黑的眸子里似乎还带了丝丝柔情。

    柔情?江意澜被这浅薄的意识吓了一跳,怎么忽然想到这个词呢?他不过是看了自己一眼,怎么会生出这些想法来?

    她忙转了身,目光投向窗外。

    骆玉湛放下茶杯,走到窗前站在她身后。

    她顿时觉得一阵浓重的雨气将她团团围住,夹着些土腥味,还带着些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我明天就要走了。”他声音低沉,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又透过这雨层悄悄的蔓过来,她心里咯噔一下,他明天就要走了,走向未知的战场。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念头,内心里竟然不希望他走,她希望他能留下来,她又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或许是因为他是这府里唯一一个知道她做过什么事的人,唯一一个会在紧要关头护着她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穿过她的心弦,“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她蓦地回头,微仰着头看他,明亮的眼里射出两道亮光,“不,不许你这么想,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他微低下头,同样闪着亮光的黑眸将她紧紧锁住,直直的盯着她,“如果我再也回不来了,你会想我吗?”

    他与她对视的目光里渐渐多了几分炙热,甚至烧到了她的心里。

    江意澜心里一慌,这样的问题让她心乱如麻,他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呢?直觉的她想逃避,躲开这炽烈的注视。

    可骆玉湛却不许她逃避,伸手抬起她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重复刚才的问题,“如果我再也回不来了,你会想我吗?”

    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这句话像一把重锤敲在江意澜心上,她眼里的泪夺眶而出,她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我说过你一定会回来的。”

    “如果万一呢?”骆玉湛喉结滚动,她脸上的泪让他心疼又让他欣喜,她是在为自己担忧为自己落泪吗?

    江意澜急速的摇了摇头,“没有万一,我不许你有万一。”此话一出口,只觉得脸红如樱桃般,那眼中的火热更是烧到了心坎里。

    骆玉湛两手捧住她的脸,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伸出舌尖舔了舔她脸上的泪,又一直往下,直到双唇凑近那双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红唇,轻轻的覆在上头,伸出舌尖在她牙间来回**,又趁她惊讶不安的时候窜进她口内,与香舌纠缠在一起。

    江意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来,全都挤在脑子里,失去了流通的能力,四肢开始麻木酸软,她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她惊愕的睁大眼,任由那条大舌悄无声息的钻进口内,搅乱了她的心。

第一百三十章.等你回来

    第一百三十章.等你回来

    良久,骆玉湛缓缓抬起头,深吸几口气,强压下身体里最原始的冲动,一双黑眸却仍旧紧紧锁住江意澜红艳艳的脸蛋儿。

    江意澜只觉全身发烫,骨子里都冒着抑不住的热气,她懊恼的别开眼不去看他,刚才自己是怎么了?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便让他占去了便宜。

    她脸红如霞,小巧的鼻尖微微翘着,像是在生谁的气。

    骆玉湛嘴边噙着一丝笑意,眸里亮光闪闪,“意澜,你会等我回来么?”

    下巴还在他手里,她缓缓动下身子,从她手里挣出来,微微低了头。

    骆玉湛见她躲开,似是有意回避他的问题,嘴角的笑意登时僵在脸上,似是又不死心,轻声问道,“你会等我回来么?”

    江意澜也听出他话里的焦急,低着头小声道,“我每天就在府里,当然会等你回来了。”

    骆玉湛知她有意回避他话里的意思,可如此回答他又很不满意,还想再听些别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越是要离开家,他就越是心乱如麻,眼前总是浮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微微笑着,眸光闪亮。

    这个时候,他总是很想见到她,哪怕只是跟她安静坐上一会,他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情愫,江意澜的影子竟一点点藏进他的心里。

    明知道他现在还在守孝期间,不能动七情六欲,更不能近女色,可他刚才还是将她揽住过了逾越的举动,而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觉得心里甜甜的,这样的感觉,他很喜欢。

    他不死心,继续追问,“意澜,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他的意思她似乎明白了,可她却不想马上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这样的表白来的太快了,而且现在似乎也很不是时候,所以她轻轻的转过身去,看着窗外,昏暗的灯光下,春雨依旧朦朦胧胧,像极了她此时的心。

    沉默片刻,身后忽然没了动静,江意澜的心不免颤了颤,他已经失望了吗?

    她又缓缓的转过身来,微微抬起头,看到他眼里慢慢的期望,他在等她。

    她仍是不能给他一个答案,她名义上已是他的妻,这是她不能选择的,而现在让她交出自己的心,她真的要好好想一想。

    骆玉湛低着头看他,眸里的亮光一闪一闪,“你不想回答吗?”

    江意澜看着他,神色极为认真,“爷,我并不想骗你,也不想骗自己,我想好好的整理下我的心情。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的,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再给你答案,好么?”

    骆玉湛眸里的亮光暗了暗,他明天就要走了,其实很想能得到她一句期许,至少让他在打仗的时候心里有个美好的回忆与期待,但她不想说,而他也不会强迫她,他微微一笑,“好。”

    江意澜红彤彤的脸上也挂了笑意,语气极为严肃的道,“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否则就永远听不到我的答案了。”

    骆玉湛黯淡的眸子又重新亮起来,她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想给他一个更大的期许,让他带着离开,再带着这等待平安回来,他重重的点点头,“我一定回来听你的答案。”

    江意澜顿了顿,脸上的红晕已渐渐消去,她开玩笑的道,“我可没有那些护身符平安符的给你带着,我好像什么也没有,不过,我会每天都为你祈祷的。”

    “祈祷?”骆玉湛眉间带着一丝疑惑,似乎没听过这词。

    江意澜忙解释道,“就是我为您许愿祝福。”

    骆玉湛恍然大悟的模样,深深的看了江意澜一眼,“这就够了。”

    他说着朝江意澜头上看了看,伸手从她发间拔下一根簪子,“就它吧,带在身上留个念想,看到它就是看到你了。”说着放在怀里。

    江意澜气极而笑,“爷,没见过出门带着簪子念想的,您好歹的放在别处,别放在身上,万一扎着了怎么办?”

    骆玉湛却嗤嗤笑起来,“真要扎着我那还好了呢,我就把它想成是你身上的刺扎的我。”一脸坏笑邪意。

    江意澜气的跺着脚转过身子对着窗户,不再理他。

    骆玉湛朝前走了一步,整个身子都贴上来,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叹了口气,“连老天爷都在为我们叹息落泪呢。”

    他的身子紧挨着江意澜,她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连的呼吸声都听得很清楚,她猛然想起一事来,“爷,该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骆玉湛目光依旧望向窗外,带着几分迷离,“没什么可准备的,行军打仗又不是出门游玩。”

    江意澜轻声道,“该带的还是要带着的,你自己在外面,多注意身体。”

    “我会的,倒是你们在家里我更担心。”骆玉湛眉头微缩,似是心事很重。

    江意澜仰头看他,“怎么了?”

    骆玉湛眉目间都隐隐含着丝丝忧愁,“这次皇上派了武骆侯府跟镇国大将军一起前往,镇国大将军手握重兵,与二叔同掌帅印,具有一样的权利。这样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皇上不放心咱们骆家,所以派了镇国大将军同去。”

    江意澜道,“府里不是还有父亲吗?父亲跟四叔都在家,应该没事的。既然镇国大将军同行,这样也好,即便出了什么岔子,也有人分担责任,不会全怪到咱们一家头上来了。”

    “你想得太简单了。”骆玉湛转过身子走到屋中央,在椅子上坐下,“皇上可不是此意,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府里的事就靠你了。”

    江意澜心里微动,从窗前缓步移过来,“还有祖母父亲在,府里也用不着我。”

    骆玉湛却哼了一声,“这府里不省事的也很多,你自己多小心,我一走,就没人帮你了。”

    原来他是为自己担心,江意澜心里一热,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两人又说起肖妈**事,骆玉湛只让她按兵不动,暂时不再查此事,皇上那边即使疑心暂时也不会刁难,毕竟肖妈妈混进来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她死了,对侯府来说不过死了个使唤婆子,皇上也不会傻到拿到明处来说的。

    两人一直聊到洞房天色发白,断断续续说了好些话,江意澜有些疲倦了,打着哈欠,骆玉湛仍不说走,坐在那里稳稳当当的喝茶,她又不好赶他,只好陪着。

    而,在她的心里,也是盼着他能多坐一阵子的。

    她想,或许是因为他刚才的表白吧,人总是需要有人关注的,有个男人关注并且对自己表露了点自己,心里总是有点想法的。

    最后她实在撑不住了,歪着身子躺在椅上睡着了。

    骆玉湛安静的看着她沉睡的模样,嘴角微扬,露出点点笑,心底里涌上阵阵柔情,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今生相伴之人,但愿她的心也能如他一般。

    他将她轻轻抱起来,放在里间的床上,然后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看了一阵,瞧瞧外头天色不早了,遂站起身离开。

    他进了东院,推门进屋,院门口一抹黑影晃动几下也消失在东院里。

    江意澜觉得只眯了几下眼便被叫醒了,月笼微笑着站在床边,“奶奶,该起了,今儿个二爷要出门,您该去送送的。”

    江意澜顿时想起昨晚情形,他们一直在说话,后来她就睡着了,再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随口问道,“你们把我弄到床上来的?”

    月笼捂着嘴偷笑,“是二爷把您抱进来的,二爷走的时候天都亮了。”

    江意澜摇摇头,她是一点印象没了,抱一下也无所谓的,她一个现代人的思想,抱一下还是可以接受的,但,骆玉湛,没趁着她睡着偷沾她便宜吧。

    她眉角微挑了挑,让月笼伺候着穿衣洗漱,刚出了门,便看到骆玉湛从东院里走出来,貌似在等她的样子。

    想起昨晚的事,江意澜稍显尴尬,屈膝行个礼,微微一笑,便跟在骆玉湛身后去了木雪园。而骆玉湛也没多话,只点了点头。

    院子里静悄悄的,可房间里却灯火透亮,江意澜放慢脚步,轻轻走到门口,有小丫头挑起帘子,她跟着骆玉湛缓缓走进去。

    骆镇东夫妇已端端正正坐在老夫人下首第一位,老夫人还没出来。

    两人便先向骆镇东夫妇行礼请安,然后依着次序坐好。

    何氏看也不看江意澜一眼,目光转向骆玉湛,眼圈微红,哑着嗓子道,“湛儿,都准备好了么?”

    骆玉湛微微点头,见她眼圈微红,不免心底一软,安慰道,“母亲,这也不是头一次了,您不用担心,很快就回来了。”

    一句话才说完,何氏眼里的泪已落下来,捏着袖子擦泪。

    骆镇东有些看不下去了,冷声道,“大早上好好的,你哭什么?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哭哭啼啼,真是不成样子。出去锤炼锤炼那是好事,如果不是皇上先下了旨,我一定请旨带兵出征。”

    何氏一向畏惧骆镇东,可一想起今日两个儿子都要出征,那心里酸的就跟打了醋坛子似的,昨儿个已经哭了****,现下见了骆玉湛,怎忍得住?

第一百三十一章.远征

    第一百三十一章.远征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骆玉湛心里顿时也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哀伤离愁,轻声安慰何氏,“母亲,孩儿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还有二叔三叔在,您放心吧。”

    何氏捏着帕子擦眼泪,唇齿间蹦出几个字,“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如何指望他。”

    骆镇东忽的恼了,抬手拍了下桌子,“你这****,一大清早就来气人,你若一直这么哭,干脆回去哭去,省的招人厌烦。”

    何氏吓得一抖,面上带了几分骇然,纵使眼泪哗哗落,却不敢再哭出声来。

    江意澜只管低着头默不作声,只做没看见,依何氏的性子,当着媳妇的面被骆镇东训,心里定会觉得丢了颜面,这丢的面子一定会从她身上再找回来。

    骆玉湛眉角微皱,冷眼看着骆镇东,夹棍带棒的说道,“母亲也只有我跟大哥两个可以依靠,自然是担心我们了,您又何必动怒。”

    言下之意,何氏是靠不住骆镇东的,依靠的不过是骆玉湛兄弟两个。

    骆镇东冷冷的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再说话,竟是未出言训斥。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似是人人心中都憋着一股气。

    江意澜只管眼观鼻鼻观心,只做什么都没听见的旁观者,却从骆玉湛的话里听出他与骆镇东的父子关系似乎并不好,竟是这样毫不顾忌的当着她的面抢白骆镇东,可见骆玉湛心里对骆镇东是有敌对情绪的,或许更甚。

    门帘子微微一动,骆玉溪夫妇也来了,进门先给骆镇东夫妇请安,江意澜又忙跟着给骆玉溪夫妇请安。

    还没来及说话,老夫人就从里间缓缓走出来,“你们来的倒早。”在上首的雕花红木椅上坐下,“玉湛玉溪,可都准备妥当了?”

    骆玉湛兄弟一同上前,齐声道,“劳祖母挂牵,一切准备妥当,时辰一到,马上出发。”

    老夫人点点头,面上带着所未有的凝重,“昨**二叔来信了,他急着往边关赶,可能比你们还早到一步,你们只管放心的去。”

    骆玉湛两人点点头,其实他们早就得了这样的消息,心里倒是没多少担忧的。

    骆镇西夫妇,骆无镇夫妇一同进来,上前行礼。

    众人又一一行礼完毕,各自坐下。

    骆镇西也是要出征的,穿了一件黑灰的袍子,昂首挺胸,颇有一番武将风姿,陶氏两眼红肿,定是哭了一眼的缘故。

    房内气氛稍显沉重,夹着几许离愁,谁也不敢随便开口说话。

    沉默良久,老夫人终于缓缓开口,“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还是那句话,不要给骆家丢脸。”

    老夫人脸上虽带着浓浓离愁,可眉目间却浮上一层豪气,声音里更是带了几分傲气。

    骆镇西站起身,骆玉湛兄弟也跟着站起身,三人一起走到老夫人跟前,骆镇西在前,骆玉湛兄弟在后,双膝一弯齐齐跪在老夫人跟前,齐声道,“请母亲放心,头可破血可流,骆家气节不可丢。”“请祖母放心,头可破血可流,罗家气节不可丢。”

    朗朗宣誓声像警钟鸣声回荡在众人耳内,人人心中都生出几分豪壮来,这份气节是属于骆家所有人的。

    江意澜也被感染了,只觉得心中豪气荡漾,浑身都多了一股子劲。

    老夫人不再多话,目里露出满意的神色,摆了摆手,“行了,时候不早了,准备准备出发吧。”

    说到最后一句,眼里已盈满了泪,强忍着才算没落下来。

    骆镇西三人又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母亲保重身体。”“祖母保重身体。”

    老夫人缓缓点点头,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的落下来,多少回这样的情景,多少回这样的生离死别?以前还要为自己的丈夫担心,而现在,想担这份心,可人已经不在了。

    骆镇西眼圈微红,但更多的则是掩不住的豪情,而骆玉溪深深的看了一眼岳氏,岳氏登时红了眼落下泪来。

    江意澜不敢抬头看骆玉湛,害怕对上他深情的双眸,只微微低着头,眼角余光却盯在骆玉湛半截袍子上。

    三人向众人告别。骆镇东骆无镇自是要去城外相送,也起身随着一起出去。

    屋里只剩下一家子女眷,个个面上哀哀凄凄,只有芳沁郡主面色坦然,可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捏着帕子悄悄按在眼上,只红了眼圈做做面子。

    最伤心的莫过于何氏,低低的哭出了声,岳氏忙上前劝慰,“母亲保重身子才是,若您哭坏了身子,两位爷也不放不下心思打仗,岂非更糟糕?”

    老夫人重叹口气,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行了,都别哭了,这对咱们骆家来说不算什么,他们自小便习兵练武,等的就是这一天,咱们应该高兴才对,你们都把泪擦干,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干什么的干什么。”

    人人都跟着点头,可却不是人人都能放下悲伤心思。

    江意澜依旧低着头,眼角微微湿润,方才她悄悄抬头看着骆玉湛走出门去的背影,突然很后悔,暗自恼恨起来,为何要一直低着头?为何不能给他一个微笑?为何不在他走之前安安他的心?

    老夫人转过头来看她,“意澜,你头一次见这种场面,难免难过,不过既然已经做了骆家的媳妇,你就要时刻准备着,做好准备等着把你男人送到战场上去,咱们骆家的每一个女人都是好样的。”

    老夫人头上几根银发微微颤动,似是在诉说着着骆家几代女人的送夫远征的经历。

    江意澜顿觉胸中又多了几分豪气,竟如自己也去了那战场,目光微转间,忽然瞧见芳沁脸色不佳,眼角处还带着一丝隐恨。

    她忽然想到整个骆府的男人,就骆无镇一人从未上过战场,身体似乎也非十分强壮,十八般武艺更是一样儿也不会,他最大的骄傲只怕就是娶了这位芳沁郡主。

    江意澜心思转念间,何氏突然发话,“你有没有给玉湛挂上个平安符或者护身符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二章.刁难

    第一百三十二章.刁难

    江意澜微微一愣,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何氏投过来的锐利目光。

    何氏见她稍稍迟疑,便哼了一声,气势汹汹的道,“你竟然连这样的心都没有,原想着好歹的你都跟了玉湛,他也是你男人,你总会护着他疼着他的,这样大的事,你竟是不管不问的?”

    岳氏抹着眼泪上前劝道,“母亲,意澜才进门,很多事都还不懂,何况她年纪小,怎懂得这些事?等她再大一些,就知道心疼玉湛了。”

    表面上看是在帮江意澜说话,实际上坐实了江意澜确实不知心疼骆玉湛,无疑在何氏心头浇了一把火。

    何氏满腔的仇怨终于得到了一出口发泄,“年纪小?救她自己年纪小过?哪个嫁人的时候年纪是大的?冷心冷肺的,等她长大,玉湛早就不知在哪里了。”

    江意澜心情也不好,又见何氏此时故意刁难,心里更觉不爽,不冷不热的回道,“母亲教训的是,的确是媳妇的错。母亲请放心,二爷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定会伺候好二爷。我定会在府里好好的等着二爷,二爷一定会回来的。”

    江意澜几句话不轻不重,似是在认错又似是在表白心意,可却拨动了老夫人心里的某根弦,狠狠的瞪了何氏一眼,气的面色发青,冷声道,“你说的什么话?玉湛前脚才刚走,你就说他不知在哪里了,他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你就盼着念着他回不来了?你,好狠的心呐”

    何氏面色一怔,方才寻思过味来,连忙解释,“母亲,媳妇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老夫人抬起手砸在桌子上砰的一声,“你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意思?玉湛是你的儿子,你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不给何氏解释的机会,冷声道,“我累了,都散了吧。”

    何氏委屈的眼圈微红,几欲争辩,可一看到老夫人一张冷冰冰的脸,生生将话憋在肚子里,转眸看向江意澜时,更多了几分恨意。

    老夫人忽然开口道,“意澜,你留下,咱们再练练太极。”

    江意澜应声留下,一屋子女人的目光都向她投来,神色各异。

    屋内人都散去之后,老夫人重重叹口气,面色憔悴,似是昨晚没休息好。

    江意澜小心劝道,“祖母,您还是先休息会吧,您今儿个的脸色可不好。”

    老夫人带着悲戚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自嘲道,“不服老可不行了,真是老咯。”

    江意澜笑了笑,“祖母,您哪里老,精神头好着呢,太极拳好多年轻的人都练不好,祖母就练得很好,我看等祖母全都学会了,打的肯定比我好多了。”

    老夫人破天荒的笑着道,“明知道你说的假话,可这心里还是舒服服的,行了,你也去吧,这会子她们应该都走远了。”

    江意澜一愣,心里顿时浮上一层暖意,原来老夫人是怕她跟她们一起出去,何氏又要刁难她,所以故意将她留下,遂动情道,“祖母,谢谢您。”

    老夫人又重重的叹口气,“虽然我老了,这满府里的心眼我还是能看见的。意澜,有很多事你都必须自己去面对,我,不过是个助力。”

    从木雪园里出来,江意澜一直在琢磨老夫人最后说的那句话,或许老夫人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看在心里了,她不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老夫人能几十年如一日的把骆府的大权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绝对不像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没有一番心计,在这深宅大院是做不了主的。

    穿过一条条长廊,绕过小径,走到骆玉蝉的清风楼时,后头有个小丫头追上来,累得气喘吁吁,“****奶,大夫人请您去一趟。”

    江意澜心里一惊,何氏让她过去定要为难,可她又不能不去,不去的话何氏更有理由说辞了。

    “哎呦,疼死我了……”清风楼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正是骆玉蝉的声音,“来人啊,快来人呢”

    江意澜心念一转,急着道,“快去看看大姑娘怎么了?”说着急转身进了清风楼,那小丫头愣了愣也跟着进去。

    骆玉蝉的声音依旧低低的传出来,“来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江意澜疾步奔进屋内,但见骆玉蝉正坐在地上,疼的哎呦哎呦直叫,见她进来,两眼里都憋出泪来,“二嫂,二嫂,疼死我了。”

    江意澜赶紧奔过去弯腰扶她,“玉蝉,这是怎么了?你屋里的人呢?都上哪里去了?”

    骆玉蝉面色苍白,咬着牙勉强道,“方才都被我打发出去办事了,这会子还没回来呢。”

    江意澜搀着她右胳膊,月笼搀着她左胳膊,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哎呀,小姐,您这是怎么了?”骆玉蝉的替身丫头恋红从外头奔进来,一阵手忙脚乱。

    江意澜摆摆手,“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啊。”

    恋红看一眼吃痛的姑娘,又看看****奶,屈膝行礼,“劳烦****奶在这里照看我家姑娘,她们几个都还没回来,我先去给姑娘请大夫。”

    江意澜一脸焦急,“行了,别说这些废话了,快去吧,姑娘的身子当紧。”

    恋红又行个礼,“多谢****奶。”这才转身离去。

    江意澜回过头看看那丫头,“你先去回大夫人,就说我在清风楼里照看大姑娘,等大姑娘没事了,我再去给大夫人请安。”

    见此情形,小丫头也不敢多说,朝两人行个礼,急匆匆的走了。

    眼瞧着小丫头走远了,没了脚步声,江意澜才算松了口气,又忙着问骆玉蝉,“玉蝉,你摔倒哪里了?要不要紧?”

    骆玉蝉却咯咯笑起来,“二嫂,我一点儿事没有,我不过是骗那丫头的,我在屋里听见说大伯母要你去枫林阁,自然是没好事的,我便救你一救。”

    江意澜半信半疑,“真的啊?你真的没事?”

    骆玉蝉站起来转了个圈,“你瞧我像有事的样子么?”

    江意澜扑哧笑了,“吓死我了,瞧你刚才那模样,我还以为真是摔着你了。玉蝉,你可帮我大忙了哈。”

第一百三十三章.再搜

    第一百三十三章.再搜

    骆玉蝉只管嗤嗤笑,“二嫂,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可怎么谢我?”

    她今天穿了一件桃红色的小夹袄,面上略施脂粉,倒平添了几分娇艳,一直笑盈盈的看着江意澜。

    骆玉蝉今天突然出计帮她,江意澜虽觉意外,但心里仍是高兴的,至少这个节骨眼上确实帮了她一个大忙,“玉蝉,怎么谢你我可真得好好想想呢,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可不能一声谢谢就算完了的。”

    骆玉蝉捏着帕子,斜睨她一眼,“二嫂,这事今天还不算完呢,我既是摔着了,总要躺在床上休息两天的吧?还要在众人跟前装样子。”

    江意澜微微一笑,“大妹妹,那你想让二嫂怎么谢你呢?”

    骆玉蝉攥着个手帕微低着头默不作声,似是在沉思,又像是有难言之隐。

    见此情形,江意澜心下暗暗警惕,只不知这骆玉蝉要提出怎样的条件,今日这一帮是敌是友亦不知,难道她是别有用意想要达到什么目的的?

    这么一想,江意澜的心渐渐凉下来。

    骆玉蝉抬眼瞧她,忽然一本正经的道,“二嫂,那就教我那套太极拳吧。闲暇的时候我也可以陪祖母练一练去。”

    江意澜未曾想到她竟是提出这样的简单的要求,面上遂不露声色,但心里已是有些猜不透了,“原来你想学太极拳啊,你早就可以告诉我,还可以跟着祖母一块学呢。”

    骆玉蝉微微一撇嘴,“我脸皮可没那么厚,以前若学,那可得求着你教我,现在岂不是你理所应当改教我了?”说完灿然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骆玉蝉刻意这般云淡风轻两不相欠的说辞,这般示好,江意澜怎会看不出来?只是她暂时想不通为何骆玉蝉的态度突然转变这么大,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她自是满口应承下来。

    恋红从外头走进来,嘴角含笑,“姑娘,大夫人那边没什么动静,奴婢到二门上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骆玉蝉朝她摆摆手,“不管谁问起,就说大夫已经看过了,崴了脚,在床上躺着,歇息几日便无大碍了。”说着又朝江意澜道,“二嫂,我帮了你这一回,下一回可就不一定能躲过了,大伯母对你刻意刁难,你终究要想个法子的。”

    江意澜微微叹口气,“我又何尝不想想个法子?可是她是长辈,我又能怎样?”

    骆玉蝉长长的睫毛一上一下,扫她一眼,“二嫂自知无法的,却又为何次次都反驳呢?你若低个头,她或许就过去了,有时候争的不过一口气。”

    江意澜顿觉诧异,没想到骆玉蝉竟看得这样仔细,却又用这样的口气来劝她,遂道,“玉蝉,我也不瞒你说,我自来到骆府,母亲对我便有成见,如今我好也好不好也罢,在母亲那里都是过错,你说我应怎么样呢?只一味忍让岂不更让人嚣张?”

    骆玉蝉面上露出一抹深思,沉默了一会子,抬头道,“二嫂说的有理。”

    江意澜看着她直直问道,“玉蝉,你不恨我了么?”

    这样直白的询问,骆玉蝉似乎并未料到,面上一丝尴尬过后遂浮上一层淡淡笑意,“恨也好不恨也好,这事总与你无关,祖父病的那样,只是早晚的事,再说了,咱们终究是一家人。”

    她的话令江意澜耸然动容,偌大的骆府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亲近的话,她的理由竟然是一家人,江意澜只觉得心头有一股暖流流过,轻声道,“玉蝉,谢谢你。”

    骆玉蝉无奈的笑了笑,“二嫂,有些事并不怪你的,有时候咱们女人总是没得选择,即便知道是错的,也要往前走。”她面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哀愁,似是丁香花里散不尽的清淡哀思,又像是薄薄春雨里浓重的离情。

    江意澜立马想起了一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虽然变了意境变了涵义,可她仍觉得用在这深宅大院里尤为得体。

    从清风楼里出来,江意澜觉得脚下的步子轻松了许多,仿佛骆玉蝉的一番话减轻了她心头的许多忧愁,不管骆玉蝉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她都愿意相信骆玉蝉是真心相对的,这样的真心值得她认真对待。

    月笼扶着她一路慢走,低着头并不言语,可眉目间却多了几分沉思,似是在想着什么事。

    进了落青堂的门,越过小花园,江意澜陡的顿住了,东院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子都见不到,往日经过这里似乎也是这般情形,那时并不觉得怎么样,可此时心头却说不出的怅然,他已经走了。

    月笼轻声唤她,“奶奶。”

    她才回过神来,默默的朝东院看了一眼,转身进了西院。

    西院里依旧静悄悄的,秋痕几人也不见踪影,月笼四处看了下,“八成都以为您在老夫人那里用饭了,奶奶,您先进屋,奴婢去叫她们。”

    江意澜摇摇手,“不必了,你去厨房让她们把饭送过来就行了。”

    月笼嗯了一声,忽然听到一声搬动东西的声响,蓦地一愣。

    江意澜也听到了,与她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意识到声响来自于肖妈妈原先住着的那间屋。

    此时天色已大亮,东方天边太阳已徐徐升起来。

    江意澜定了定神,朝月笼瞧了一眼,两人精神一震,放轻脚步走近那间屋子。

    屋里传出那一声响动再也没了动静,月笼差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但她见主子亦是一脸凝重,亦不再怀疑,壮着胆子往前走。

    “奶奶,您回来了。”秋痕在后头轻轻叫了声。

    两人吓得都全身一震,月笼立时回过头来瞪她一眼,“说话这样大声做什么?”

    秋痕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有些纳闷,“奶奶,怎么了?”

    江意澜也不顾两人的对话,抬起脚加大步子径直朝那屋子走去,还没走到门口,竟是沈妈妈从里头出来了,见她过来,微微一笑道,“奶奶回来了,我刚才来时候您去木雪园了,也没给您请安。”

    江意澜没想到出了的是沈妈妈,脚下的步子一时刹不住,身子一趔趄,生生站在原地,“沈妈妈?怎么是你?”

    沈妈妈面露疑惑,“奶奶?您怎么了?”

    江意澜面上微露诧异接着便恢复常色,“沈妈妈,怎么来的这么早?可是有什么事呢?”

    沈妈妈上前搀住她一只胳膊,笑道,“今儿个我发现丢了一副耳坠,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想着许是丢在这屋里了,所以过来找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江意澜扶着她的手一同进屋,“很重要的耳坠子么?劳的妈妈一大清早的便来找。”

    沈妈妈很随意的笑了笑,“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穷惯了,一副耳坠子在我看来可是大宝贝,舍不得丢呢。”

    江意澜呵呵一笑,“我这里耳坠子多的是,妈妈喜欢就挑几副去,月笼,把我那首饰匣子拿过来给沈妈妈看看。”

    沈妈妈慌得连忙摆手,“奶奶,这话怎么说的,我稀罕的都是我自己的玩意儿,您的东西我可万万不能收,收下了我也不踏实。”

    月笼一边装着笑,一边佯装开玩笑,“沈妈妈,这天才刚亮您就进了那屋,也不怕撞见什么不吉利的。”

    沈妈妈脸色怔了怔,随即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肖妈妈又不是那不讲理的人,谁害了她,她自会去找谁。指不定还能托个梦给我说谁害得她,咱们奶奶岂不也省心了?”

    江意澜微微一笑,“妈妈想的倒好。对了,妈妈,我瞧着老夫人面色不好,你快去给老夫人做些安神的粥喝些,别熬坏了身子。”

    沈妈妈笑的一脸和煦,“奶奶,怪道老夫人喜欢您,您果然是个孝顺的。我这就去,瞧您这脸色也不大好,等会儿我做好了粥让人给您送来些。”

    江意澜也不多话,微微一笑,清痕笑着送沈妈妈出去。

    看着沈妈妈撩帘出门的背影,江意澜一脸深思。

    月笼凑近她,低声道,“奶奶,奴婢过去瞧瞧?”

    江意澜点点头,“等一会子吧,等她走了,我过去瞧瞧。”

    两人静默一阵,听着外头秋痕回来了,才缓缓站起身。

    秋痕一脸惊疑,只不知方才到底怎么回事,这会子见奶奶跟月笼都是一脸严肃,心下微惊,却也不敢多问一个字,跟着两人就去了那边屋里,跟在后头轻声道,“奶奶,沈妈妈来了说您许是留在老夫人那里用饭了,让我们都去后头先吃饭了,所以奴婢们就都走了。”

    江意澜回过头看她,“是沈妈妈让你们去的?”

    秋痕点点头,“奶奶才刚走,沈妈妈就来了,不过没说来干什么的,奴婢还以为她早就走了。”

    江意澜稍稍沉吟,转过身进了肖妈妈那屋子,屋内的摆设同前一样,似乎从未被人动过,可若低头仔细查看地下,便会发现桌椅有被人搬动的痕迹,“你们两个仔细的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秋痕这时才想出其中因由,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惊

    第一百三十四章.惊

    月笼两人在屋里仔细搜寻一番,并无所获,与上次一样并未发现异样。

    江意澜低头沉思片刻,沈妈妈一大早天还没亮便来找一副耳坠子,未免令人匪夷所思,而她给的理由更令人感到可疑,她要找的定然不是一副耳坠子那么简单。而且她还故意误导秋痕等人,把她们都支了出去,为的就是方便她进来寻找,如果真是找一副耳坠子,她为何要这样做呢?真的是无心之说吗?

    她心下蓦地一惊,抬头看两人一眼,不动声色的道,“既然找不到那就算了,可能是我多疑了。”

    听她这么说,两人心里稍稍轻松些,秋痕微微一笑,“奶奶,折腾这半天,你也该饿了,快去用饭吧。”

    江意澜点点头,目光又在屋里巡视一圈,吩咐道,“这屋也别空着了,打扫出来,你们谁哪里住着挤的就搬过来。”

    月笼面色迟疑,“奶奶,这屋子恐怕没人敢来住了,大家都觉得肖妈妈是冤死的,鬼魂可能还藏在这屋里头呢。”

    “这屋子若不住,愈发冷清凄惨,只会让大家更害怕,挑两个大胆的过来住。”江意澜说着出了门,外头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接下来的两天里,武骆侯府都保持着不同于以往的平和,似乎因为一下子少了几个男人而温和起来。

    何氏亲自去看了骆玉蝉,见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这才相信了江意澜,而江意澜每天早早起来便去木雪园给老夫人请安,然后留下来陪老夫人用饭,再一同去花园练太极拳,竟再也没给何氏留出找她麻烦的机会。

    骆家的几位姑娘常常约了一起去骆玉蝉屋里说话,一副姐妹情深情意融融的模样。只岳氏面色稍显清淡,许是骆玉溪出征的缘故,眉目间总带着几分哀愁。

    傍晚,江意澜带了几样糕点去看骆玉蝉,刚出了院门便看到芳沁郡主扶着丫鬟的手走过来,忙上前行礼,“郡主。”

    芳沁笑了笑,摆摆手,“意澜不必多礼。”挑眼瞧了瞧跟在江意澜身后的秋痕手上提着的盒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江意澜微微一笑,“玉蝉妹妹崴了脚,我弄了些糕点,正要过去看看,我这做嫂嫂的也应该多关心一下。”

    芳沁修长的眉毛笑的弯起来,微微点头,“正是该去看看,你二叔不在家,你二婶一个人忙不过来,那边院子里有什么事,都要多去帮着点的。”

    江意澜也跟着点头,见芳沁并没有说要走的意思,知她定是专门来找自己的,遂道,“郡主,屋里坐吧,外头风凉,我去看玉蝉妹妹也不差这一会子。”

    果然芳沁很是满意的眯着眼笑起来,“我正是有话要跟你说呢,不如你先让人把糕点给玉蝉送过去。”说着回头朝身后的一个丫头道,“你去咱们院子里,把皇后娘娘前儿个赏我的小玩意儿拿去给大姑娘玩,省的她呆在屋里闷得慌。”

    小丫头应声而去,芳沁便牵住江意澜的手轻轻拍了拍,“意澜啊,这玉湛一走,你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吧?”

    江意澜笑了笑,“二爷前去杀敌,为国出力,这是咱们骆府几代人的心愿,我自会支持二爷的。”

    芳沁鼻子里哼了一声,捏了捏江意澜的手,凑近她,轻声道,“意澜,当着我的面你还说这些打官腔的话?哪个能眼睁睁见着男人上战场还兴高采烈欢送的呢?说出来的话不过都是给别人听的。”遂又叹了叹,貌似无意又好像刻意在提醒,“皇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咱们桂朝明明还有几位大将军,又都是正值壮年,为何不派他们出征?非要咱们骆府出人,可怜咱们还都是守孝中人呢。”

    江意澜心下微动,她知道芳沁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同她说这些话,她心思那样慎密的人,怎会忽然跑到她跟前非议皇上的言行?所以她只淡淡笑了笑,佯装无知又乖顺的模样,“郡主,话也不是这样说,这终究都是咱们骆府的荣耀,咱们骆府的老爷少爷们一向习练武功,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么?能为国出力为皇上分忧解难。”

    芳沁忽然转了笑脸,牵着她的手进了屋,呵呵笑道,“这个倒是,论起忠心来,谁能别的上咱们武骆侯府。”

    两人依次而坐,芳沁摆了摆手,“那都是朝廷的事,咱们且不管那些事。意澜,后天是你姐姐大喜的日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到王府去?”

    江意澜陡然想起这个事来,遂道,“郡主,姐姐出嫁,我自要回娘家看看去的,怎好跟着一起去王府,改日我再专门去看姐姐。”

    芳沁一副忽然恍然大悟的样子,“瞧我这性子,光急着邀请你了,倒是忘了这岔,那就再过些日子我带你去王府。”

    江意澜侧着身子行礼,“到时候还要多多麻烦郡主了。”

    芳沁好像很不乐意,“再跟我这么客气,我可就要生气了,这满府里的丫头啊,我就瞧着你顺眼,跟你最有缘分,你若再这么客气,就显得生分了。”

    江意澜便微微一笑,“郡主帮了我,我只口头上说声谢谢已是失礼。郡主的好,意澜都在心里记着呢。”

    芳沁似是很满意,端起桌上的茶放在嘴边喝了一口,“好茶。”又挑眼看了看江意澜,“意澜,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怕你一直不知道,日后会吃亏。”

    听她这么说,江意澜心头一惊,竟猜不出芳沁要说的什么事,遂端正神色,严肃道,“郡主所指何事?”

    芳沁目光转动,江意澜立马明白,朝月笼摆摆手,“茶凉了,月笼,你再去换一壶热的来。”

    月笼自然明白,应声而去。

    芳沁凑近江意澜,压低声音,“意澜,你院子里死的肖妈妈,你可知是何人?”

    江意澜心头微跳,面上却不动声色佯装不知,“郡主此言何意?肖妈妈原是替我祖母看管院子的妈妈,后来跟做我的陪嫁来了骆府,郡主怎会这样问?”

第一百三十五章.深意

    第一百三十五章.深意

    芳沁往她面上仔细端详一阵,将信将疑的道,“你竟真的不知道?”

    江意澜一脸疑惑,颇为不解,“郡主,您说的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芳沁叹口气,眉角挑了挑,“唉,你这样沉静的性子,你不知道也不怪你,旁的人也都不知道呢,只怕咱们这府里头也没人知道呢。”

    江意澜故作紧张,紧紧捏了捏手里的帕子,“郡主,倒是怎么回事?您这么一说,可吓坏我了?莫不是那肖妈妈是什么贼人?”

    芳沁朝门口望了几眼,转过头来,小声道,“比贼人还让人害怕呢。意澜,我跟你说了,你自个儿心里有个数就好,肖妈妈原来是宫里派出来的。”

    芳沁看着江意澜的身子微微一颤,又见她神色间带着些惊疑不定,遂相信了她确实不知此事,心里也算稍稍安定下来。

    江意澜似是惊魂未定,面色稍显苍白,颤声问道,“郡主,肖妈妈是宫里的人?”

    芳沁点点头,反过来安慰她,“意澜,你也莫害怕,宫里来的也没什么可怕的,好在咱们也没出什么差错,想那肖妈妈也没什么好说的。”

    江意澜微皱眉角,似是吓得浑身一颤,声音更是抖的厉害,“可是郡主,肖妈妈已经死了,宫里的人死在我院子里,那……”

    芳沁眼角微微耷下来,面上也起了一层淡淡的忧虑,“我也是想着这件事所以才实话告诉你,就怕你被蒙在鼓里着了别人的道。”接着又压低嗓子道,“宫里的人死在咱们府里,可不是死个奴婢那么简单了,即使咱们问心无愧,可宫里的可又有谁能相信?”

    芳沁嘴中宫里的自然指的皇上,她以这种方式提点江意澜,江意澜颇觉惊疑,怎么说芳沁都是皇室家族的人,她贸出此言,难道是在提醒自己要提防皇上吗?可她不过是武骆侯府一个小小的女子,又有何力量去抵抗至高无上的皇上?而肖虽说死在落青堂里,可落青堂也是武骆侯府的院子,归根究底,责任还在武骆侯府上。

    江意澜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恍然,她暗自压下心底的疑惑,接着装出慌乱不知所措的样子,“郡主,那您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芳沁忽然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江意澜的手,“意澜,你却不需害怕,宫里的再怀疑也不会把你放在风口浪尖上,到时候只怕咱们武骆侯府……”

    芳沁竟然直接挑明了,江意澜心头豁然敞亮,或许这才是芳沁的真正用意吧?

    江意澜紧锁眉头想了一阵子,谨慎开口道,“郡主,您是说,宫里的……或许会找咱们武骆侯府的麻烦?”

    见她已完全通晓自己的意思,芳沁尤为满意,微微点头,“意澜,这事儿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只怕咱们府里的还都不知道,尤其是老夫人那里,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便去说的,好歹我也是皇家的人,可……”芳沁叹了口气,“那边是娘家,这边是我的家,两个我都不想受到伤害,我希望两家都能好。”

    她眼神黯淡,视线却一直有意无意扫过江意澜的脸,江意澜稍一沉吟便明白了芳沁的意思,“郡主,意澜能理解您的苦心,您也的确为难,可,咱们骆府并未做对不起皇上……”

    江意澜话未说完,芳沁忙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意澜,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不管咱们做没做……”说着朝上指了指,“只要说有罪,咱们便罪无可恕。”

    江意澜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在这里皇上的话就是天条,天子一句话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更能令人顷刻覆灭。

    芳沁面色缓了缓,又在她手上轻拍了拍,“你也别害怕,到底咱们骆府个个都是好样的,这会子打仗不又是咱们出大力了么?想必也不会怎么样。”

    这一番话说的模棱两可,令江意澜陷入沉思,骆府个个都是好样的,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现下的情况并不会为骆府带来任何生机,反而会把武骆侯府推到风头浪尖上,甚至会带来灭顶之灾,芳沁心里想的真如她嘴上说的这般么?

    芳沁常年居于王府之中,对于朝臣之间的某些微妙关系应该有所洞察,精明如斯的她怎会想不到这一层?可她却故意这么说来安慰江意澜的心,是真的以为江意澜单纯幼稚捡好听的话来安慰江意澜,还是心中另有所图呢?

    转念间,江意澜的心思已转了几转,芳沁特意跑来跟她说这件事,绝不会仅仅提点她肖妈妈这件事而已,她还想再多问几句,芳沁却已缓缓站起身,“坐的会子也不小了,我该走了,你不是要去看玉蝉么?就快去吧,省的姐妹们说你不放在心上。”

    江意澜只好跟着站起身,屈膝行礼,“郡主慢走。”

    芳沁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江意澜,缓声道,“意澜,我知你是个稳妥的人,所以才跟你说这些话,知道你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江意澜忙躬身道,“郡主请放心,意澜听过之后便忘了。”

    芳沁满意的笑了笑,朝门外喊了一声,进来个小丫头,扶着她的手一起出门去了。

    芳沁走后,江意澜又在屋子坐着想了一阵子,终究未想出别的新意来,正想出门,秋痕正好回来了,屈膝禀道,“奶奶,大姑娘让奴婢谢过奶奶的糕点,说等脚好之后再来谢您。”

    江意澜正想去清风堂看看骆玉蝉,听秋痕如此说,复又坐下,“几位姑娘也都在哪里吗?”

    秋痕轻声回道,“姑娘们没在那里,只有二夫人在,奴婢请了安便回来了。”

    江意澜点点头,遂不再多问。

    秋痕见主子不再问话,便悄无声息的往外退,退到门口,正要撩帘,门帘忽动,有人撩帘进来,定睛一看,却是大夫人跟前伺候的落雁,心下由不得一紧,轻声道,“落雁?”

    江意澜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见是何氏跟前伺候的丫头,心里亦是咯噔一下,今儿个终是被何氏逮着机会了吧?

    落雁轻移莲步,走到江意澜跟前盈盈一拜,“****奶,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此时此刻,江意澜再无推辞的理由,只好站起身,面上带着极其勉强的微笑,“好,我这就去。”

    落雁却不肯走,站在房里,低声道,“大夫人命奴婢在此候着,与奶奶一同过去。”

    江意澜心下着恼,却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好道,“你且门口等一会,我缓缓衣服就去。”

    落雁福福身,乖巧的从屋里走出去,安静的站在门边等着。

    秋痕走到江意澜跟前,低声道,“奶奶,还是找个旁的由子瞒过去吧,您去的话……”

    江意澜摇摇头,“等了这多时了,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那位是不会放过的,行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歹的走一遭吧。”

    落雁前头带路,江意澜扶着月笼的手跟在后头缓步而行,进了何氏的院子,心便缓缓吊起来,步子迈的更是缓慢,走到门口,咬了咬牙才依着落雁挑起的门帘走进去。

    前脚才刚踏进去,只听得咣当一声杯子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江意澜吓得蓦地顿住脚步,抬头望屋里看,但见何氏怒目圆瞪,狠狠的瞪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吓得一哆嗦,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婢妾知错,请夫人饶恕婢妾这一回。”

    这声音倒是温柔婉转,颇为动听,那被子碎掉的尖利薄片就在她膝前不远处,倘若再往前一点,整个膝盖便跪在那尖片上。

    何氏似是震怒难消,冷冷的哼了声,又恶狠狠的道,“你个贱婢,难道还需要我饶你吗?怎么不拿出你那狐媚子的功夫让老爷饶恕你去呢?”

    江意澜登时怔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用说跪在地上挽着发髻的这女子大概是骆镇东的某位小妾,而何氏此时正在拿着小妾出气,她一个儿媳妇站在这里听婆婆数落公公的这些事,当真羞颜,哪里有这样的事?

    江意澜只想悄无声息的顺着门边再退出去,谁知半边身子还没退出来,就听何氏喊道,“你来的正好,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处罚她?”

    何氏一双利目瞪过来,江意澜顿觉背脊发凉,眼角微斜,偷偷递给月笼一个眼色,旋即进屋,走到何氏跟前,微微福身,“母亲。”

    何氏面色一冷,随即浮上一层微笑,“意澜,你来的正好,对付这些贱婢,你最有法子了。爷在守孝,还偷着往爷们屋里跑,这不是败坏爷的声誉么?”

    江意澜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话犹如一根针狠狠的扎在她脸上,哪有公爹的小妾让儿媳妇来管的?何氏真真蠢笨,这样的话竟然想也不想就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夫人,您……”跪在地上的女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满脸通红,一双眼里亦是急的盈满了泪。

    何氏转头瞪她,“你还想说什么?贱婢,做错了事难道还不许我说你么?真真不要脸的,要不是有人来禀告,老爷的清誉全都被你毁了还不知道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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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千金很牛掰,一脚踢坏人家命根子 可怜她大好年华,刚重生就要替本尊还债 只是这债…… 她仰望苍天,无语。 只叹息一声: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重生在三妻四妾的古代,但她却依旧坚定信念,决不能让小三破坏父母的幸福,她的幸福。 势力强大的侯门大院里,她独闯难关!】 ================================================================= 参加PK了,票票给力,更新也大大滴给力哈! *****感谢绿衣亲的封面!******欢迎520的亲们********金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