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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冥之间     龙门镖局之玄夜江湖txt下载     龙门镖局之玄夜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三章 通过了!陆将军的公主抱

    一击落空,郑寿的眼中带着明显的震惊。别说是他了,就连我们几个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此时郑寿的面前仿佛只有一张轻飘飘的白纸,要在不借助任何器械的情况下打坏一张白纸本就不易,何况这还是一张拥有自主意识的白纸,也就是说,这张白纸可是会还击的。

    “啪”的一声巨响,我们根本就没看清陆炎是何时从哪个方向出手的,只见郑寿硕大的身躯几乎在瞬间就从原地消失,在空中打着转朝后飞去,最后“砰”地一声重重撞在行刑台旁的铁柱子上。

    “呜哇!”郑寿痛苦地大叫一声,同时一口鲜血喷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定睛一瞧,郑寿的右半边脸已经整个肿了起来,将右眼给挤成了一条缝,鼻子也歪了,嘴里正不断地喷着血沫,整个人痛苦地在地上缩成了一团,正不断地颤抖着,显然应该是站不起来了。

    能让这样的高手一击之下彻底丧失战力,陆炎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啊?上一次见识了莫女侠和楚广渊的对决,好歹也算是势均力敌,所以反倒没有多大的冲击感。可这一次就不同了,单方面的碾压完全刷新了我们对高手的认知概念,毕竟在不到数息之前郑寿还是我认定自己绝对无法战胜的对手,可眨眼间就被另一个男人打成这副模样,这其中的差距,以我目前的水平来说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整个刑场上鸦雀无声,只有郑寿痛苦而粗重的喘息声。方才那两个和他较量过的狱卒纷纷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郑寿的实力与他们二人应该是不相上下的,可实战经验却比他们要高上不少,单方才那一拳一膝的迅猛奔袭就不是寻常人能做的出来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实战高手,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掀翻在地,他的这位对手怕已经不是用“高手”二字就能形容的了,这要放在民间应该称之为…宗师。

    郑寿输的很彻底,境界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说实话我都有些怀疑,即使之前郑寿的攻击击中了陆炎,真的能对他造成伤害吗?毕竟练到他这个境界,肉身的强度已经完全超出常人的范畴,就像楚广渊和萨迪克那样,甚至隐隐还要高出他们一些。拥有这样的体质,便是神机营的火枪大炮怕也造不成什么致命伤,至于在播州受伤,那完全是被守城士兵推下来的巨石当头砸了个正着,战场上人员拥挤,他想躲都没地方躲,只能硬生生挨下了这一击,结果就是他被人家开了瓢,那块石头也被他撞得四分五裂,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虽然结果已经明了,可郑寿还是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的脊椎应该也受到了重创,再加上头部遭受重击,整个人严重失衡,在地上挣扎踉跄的样子显得很是滑稽。可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笑得出来的,都在默默地注视着这场较量的结果。

    陆炎背着手,信步走到郑寿面前:“行了行了,你的水平也就这样了,蚍蜉撼树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这棵树还是会主动攻击的。小寻也是白瞎了我的热情,给我推荐了个什么玩意儿?得了,你就在这牢里继续待着吧,想跟我啊,再练个二十年吧~”

    说罢

    ,他便转身要走,可一只大手却突然伸出,死死拉住了他的左腿。陆炎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目光中却始终透着倔强的郑寿,不耐烦地抽回左腿,顺势给了他当胸一脚,又是“砰”的一声巨响,郑寿整个人被他踢飞出去,再次狠狠撞在一旁的石壁上,甚至胸口处发出一阵骨骼断裂的声音,可怜他已有些筋疲力尽,虽然表情万分痛苦,却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过头来,陆炎不屑地啐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道:“不懂规矩的玩意儿,活的不耐烦了吧?”随即看向我们几个:“行了行了,都走吧,我说寻儿啊,你好歹挑个像样的推荐推荐行不?这什么玩意儿这都是?”

    我强忍着心中的震撼调笑道:“成啊,邱尚书家的大公子邱离陌,武艺高超,盛名在外,要不…您去试试他?”

    陆炎一个闪身出现在了我面前,顺手就是一个暴栗,嘴里说道:“开什么玩笑?那小子也是我能随便试的?别说他老子如今地位尊崇,就是真的较量起来也不见得我就能讨到好。盛京少侠,这是用多少人的尸骨堆砌出来的名号啊?说实话真要跟他对上了我这心里还真有些打怵呢…”

    他说这话的表情十分认真,不过随即却像是不小心说漏了什么秘密似的突然捂住了嘴,同时有些警惕地向我看了过来。我不明觉厉地看着他,完全没明白他这反应是什么意思。不过看样子他也不打算跟我说明,回头瞧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郑寿,摇摇头拿过椅子上的衣服准备离开。

    “站…站住!”原本毫无生气的郑寿突然嘶吼出声,同时整个人再次在地上蠕动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陆炎方才的那一脚把他给踢清醒了,总之这一次他倒还算顺利地站了起来,一手捂着饱受摧残的胸口,另一只手直直指向陆炎,眼中迸射出熊熊战意,一步一踉跄地朝这面缓缓移动过来。

    陆炎终于露出了一丝别样的表情,可还没等我看清,他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再次出现在了郑寿面前,只剩下宽大的外衣飘在半空中,被一旁的狱卒顺手接住,小心折好了方回椅子上。

    陆炎的大手死死扼住了郑寿的脖子,同时浑身杀气迸发,强大的威压在封闭的地下刑场里掀起一阵阵气浪,我们几个修为较低的小辈根本招架不住,纷纷向后退去。

    “找死!”陆炎厉声喝道,同时手上用力,作势就要扭断郑寿的脖子。这还了得?莫说这郑寿是我推荐的人,又没犯什么大错,罪不至死,单论他如今涉及大案,还在等候刑兵二部会审就不能让他被人随便杀了去。

    可凌越何许人也?这屋里的所有人加在一起怕都不是他一只手的对手,想要拦住他杀人,难于登天啊…

    千钧一发之际,邱大人终于带着四大神捕中的三个和吕捕头亲自赶到了这里。两个足以让他忌惮的人物悉数到场,陆炎就是再疯狂也不好当着他们的面痛下杀手了。

    可还没等邱大人说话,奄奄一息的郑寿就惨然一笑,率先开口道:“想不到堂堂三陲猛虎也会有犹豫的时候。我郑寿搏了一辈子,也设想

    过无数种死法,却不想竟会是如今这番下场。罢了,是我实力不济,入不得您的眼,死有余辜。只是有一点拜托将军,我身故后,还请善待巡防营三百三十七名将士,也不枉我,拼死…一搏了…”

    说罢,他便释然地垂下了双手,闭上眼睛静静等待自己的结局。可陆炎出乎意料地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反问道:“也就是说,你想就这么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吗?”

    郑寿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下意识答道:“我没得选,事已至此,只求一死。可就算是我死了,我也要告诉这些年轻人们,与其窝窝囊囊苟且偷生,不如轰轰烈烈奋战到底。我技不如人,死不足惜,可他们还有大好未来!今日我死,若能让他们明白些什么,日后成长为真正的栋梁之才,也不枉我丢掉这一条命了…”

    说罢,他的眼神看向我,带着些遗憾和感激。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陆炎的气息太强悍,我无法感知到郑寿此刻究竟是什么情绪,不过我还是愿意在这个时候相信他一次。毕竟当一个人将什么都看透了的时候,所有的阴谋诡计就会自动消失,再也无法左右他们的思维了。

    “哼哼,哼哼哼…”陆炎低着头,突然笑出了声,而且越笑声音越大,到最后已经成了接近疯狂的大笑。同时他身上的杀气也都消失无踪了,我们几个也总算能好好喘口气了。

    一个公主抱将重伤的郑寿抱了起来,陆炎在所有人错愕的眼神中走到我们面前,用欣喜的眼神看着我:“臭小子,我哥真是没白培养你,这次你可是送了我个好宝贝,不错,真不错!哈哈哈…”

    嗯…虽然知道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我的心里也安定了不少,可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山大王在细作的指引下下山抢了个压寨夫人,还是个体格异常魁梧的娘子,那场面别提有多诡异了。

    “将军,您…”郑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看着他,陆炎低下头去,眼角含笑地解释道:“我这个人选材,一看实力,二看品行。其实打从你轻松解决掉那两个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可了你。如今的习武之人大都追求套路漂亮,实战性太差,根本经不起考验。你则恰恰相反,所有的招式都是在平日的生死搏杀中一点点悟出来的,远超同等级的高手不少。”

    “至于品行吗…也是我考核的重要条件之一。其实你说都是当兵的,人不人品的在战场上其实起不到太大作用。可之前听寻儿说起了你们巡防营和兵马司的冲突,让我觉得你这小子有些心术不正,若不好好测试一番,见识到你的真心,到时候你若在外头为非作歹,丢的可是我这个游击将军的面子,自然要好好看清楚了!”

    “方才你说那番话的时候,我故意不让寻儿探知你的真心,其实也算是我自欺欺人了,因为我是打心眼儿里希望你是个好的,日后也能成为我的一大助力。当然,主要是你到了那个时候还能挂念着过去的老部下,这份儿心对咱们带兵的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至于什么给小辈做榜样啦,那些话我觉得都是扯淡。这人都没了,还做个鬼的榜样啊,啊?哈哈哈…”

第三百一十四章 要走了,还是有些感慨的

    陆炎很开心,是真的开心。郑寿也很开心,也是真的开心。同时我们几个更开心,尤其是我,那是相当的开心啊,因为就在方才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陆炎之前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至于原因他自己已经说出来了,就是我那堂兄,盛京少侠邱离陌!

    说实话若不是他提醒,我竟忘了自己还有这么多助力可用。明日我们不光可以早走半天,还可以让邱离陌一路护送我们到大猛山附近,只要有他在,陆炎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再不济,我索性就拜托邱离陌去他家拜访,让他脱不开身,这不就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了吗?虽说陆叔三姨妈的二大爷是刑部尚书,可毕竟也是个卸任了的,比不得邱大人的面子大。尚书大人家的公子登门拜访,饶是他陆炎再高的军衔也不得不卖他这个面子不是?

    一时间大家伙儿都笑了起来,一片其乐融融的美好景象。可邱大人就不乐意了,陆炎这么折腾,那是根本没把刑部放在眼里啊!兵部尚书或许怕他,可邱大人是有老婆护着的人,平日里除了皇上还怕过谁啊?只见他怒气冲冲地来到我们面前,一把揪住陆炎的衣领怒喝道:“陆将军,你要干什么?这是要枉顾国家律法吗?”

    陆炎忌惮他,却一点儿都不怕他。邱大人比他矮了一个多脑袋,在气势上还是有些不及的。虽然如此,陆炎还是没有伸手拉开邱大人的手,只是不悦地蹙了蹙眉头道:“我来找几个得力的属下,不知哪里有得罪到邱大人了?”

    他这明知故问的态度让邱大人更加来火了,厉声喝道:“此人涉嫌倒卖火药硝石,乃是重罪,在事实没有查清之前谁都不许将他带走!”

    “哦~”陆炎故意拖长声说了个哦,然后将怀中的郑寿又抱紧了紧道:“那事儿啊,邱大人若是不嫌麻烦的话就请去趟我们家,我家大娘子会一一与您解释清楚的。到时候究竟是谁犯的错,谁该伏法,想来邱大人就会有新的决断了。”

    邱大人闻言一愣,随即还是有些犹豫地松开了手。他是个极认真的人,不可能因为陆炎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轻易放人的。

    大手一挥,邱大人道:“陆将军还是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就请在此说清楚了,否则本官是绝不会让你带着犯人离开这里的!”

    陆炎的目光瞟向我,眼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敬佩。且不论邱大人在气势上其实已经输给了他,却依旧不依不饶地秉持公理拦住他的去路,就凭邱大人如今的身份,只要一纸公文上告朝廷,说他陆炎不守礼法,擅放重犯,虽不至于贬官夺职却也够他好好喝上一壶的了。

    偏人家邱大人还就不这么做,从始至终都在就事论事,绝不肯徇私枉顾,以权谋私。说好听点儿这叫讲理,说难听点儿就是有些一根筋。

    陆炎是最怕应付这样的对手了,打打不得,骂骂不得,还说的句句在理,最起

    码占个公道,跟这样的人打嘴仗他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只好叹了口气将事情和盘托出:“实不相瞒,邱大人,如今的神机营里问题成堆,像卖个火药啊、倒个军械什么的都算是小事了,明里暗里的有常人想象不到的无数问题,只是都被他们用关系给压下去了。”

    “前一阵的,神机营的左哨把司官侯道林巧立名目,仗着自己的身份跨部封了我们家的一处票号,将里头的银钱全都据为己有,还威胁要我们家年年都给他们左哨上供,何其猖狂?我家经营多年,岂能受这份儿气,索性就使了一计,忽悠他们左哨的人将火药军械等物偷偷拿出去贩售,实则交易对象都是我们家的人。”

    “不想这一搞,竟将整个神机营的暗中交易网都给扯了出来,上到提督,下到千总,涉案人数堪称恐怖。我家大娘子想着若是将此事捅出去了,丢的可是朝廷的颜面,索性就甘愿吃了这个哑巴亏,却不想那群王八蛋占便宜占上瘾了,我们家不买他们就强卖,伤了我家不少伙计。这阵子我家大娘子正想着找个什么机会将此事抖落出去呢,这不,这就送上门儿来了!”

    众人听了他的话皆久久不能言语,神机营啊,号称我朝最强大军事力量的代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却是已经烂到根儿上的**。难怪之前北境开战的时候神机营的人参战并不积极,以至于我大军中的火枪手和炮手大都实力平平,阵法疏松,纪律性差,感情是他们压根儿不敢出战,生怕拔出萝卜带出泥啊这是!本来我想着能解决两边的纠纷就已经算是胜利了,不想这群神机营的蛀虫竟然连陆家都敢得罪,这不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吗?

    至于郑寿的罪名陆炎倒是给想了个好办法,就说他一早就是陆炎的人,是配合陆家寻找神机营证据的一个环节。左右巡防营被取缔已是既定事实,郑寿也是要跟在陆炎身边历练的了,索性就给他个革职的处分,顺理成章地将人发往五军营,既能对外有个交代,又为神机营暗中交易之事提供了有力证据,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律法不外乎人情,这么多年官宦生涯,邱大人也变得圆滑了不少。这种情况下他似乎没有逼着郑寿伏法的必要,倒不如卖陆炎一个面子,还能替我朝拔掉一颗大毒瘤,于他而言也是很不错的结局。双方一拍即合,邱大人简单嘱咐了我们几个小的几句就拉着陆炎要回去找陆家老太太了解情况。已经做好准备大战一场的几位神捕面面相觑,吕捕头只得遣散了他们,同时深深地看了凌朝一眼,便也跟着出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凌越这个家伙,临走时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起来。陆炎拉着我的手来刑部大牢找人,邱大人临走前还要专门回头嘱咐我两句,军政两界大佬都和我有关系,这其中的利弊他也该好好考量考量了。

    终于离开了阴气逼人的刑部大牢,我畅快地狠狠吐了一口气

    ,同时又不觉想起了金耀。方才出来的时候路过他的牢房,他人已经不在里头了,不知道又被带到哪儿受折磨去了。不过无所谓了,我是不是天魔,从来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在京城的最后一天,还有不少事情没有解决完。郑寿的事情解决了,就可以证明朱信确实是依据拿人的,自然应当无罪释放。甚至此案牵扯如此之广,朝廷必将重视,作为将此事捅到明面上的功臣,说不定他还能再得些封赏什么的。

    大伯母家的事情还是没有着落,幻月教事件已经基本平复,西域联军退兵回国,幻月教教主在逃,三十六国联合缉捕,我朝也派了得力之人前去协助,根本用不着提审她和凝儿,如今只是为了保护她们才将人安置在邱大人家中的。可宁家的态度一直十分恶劣,老夫人也被禁了足,状况并不算好。

    朱正轩查赌坊的事情也一拖再拖,如今他人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这事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办明白了。还有他和千枝的姻缘,一个是隐忍不发,一个是不明就里,估计也得拉扯上一段时间。

    还有吕捕头和凌景寒的关系,除了凌腾云和白姑父以外两家长辈谁都不知道,可凌朝毕竟也已是个半大孩子了,正是渴求家庭温暖的时候。我能理解吕捕头为了保护他将人送到江南,可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他们还是不够了解孩子的内心,长此以往,这段深藏在暗处的感情怕是要从内部出现问题了。

    各种各样的问题摆在眼前,这一趟京城之行实在算不上快乐,所有事都是有得有失的感觉。我第一次做卧底,顺利剿灭了大猛山的幻月教分支,四大尊者已去其三,仅存的一个还是我们自己人;和朱正轩交上了朋友,他身边却总是麻烦重重,叫人有些难受;身负重伤,却得高人相救,得了一身造化或许是最好的消息,却无意间觉醒了阿元的独特体质,也不知未来是福是祸,隐隐的总是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总而言之,这一趟不算完美的旅行也即将结束了,我不想做什么总结或是评论,只是单纯的有些感慨。好在这一次算是见到了久别的家人,还搭上了盛京少侠的关系,手头更是多出了几十万两银子,以及一副堪称金刚不坏的肋骨和韩老头留在我体内等待发挥作用的秘药,总体来说还是收获颇丰的。

    还剩下半天时间,他们三个想着再去街上逛逛,好好领略一下京城风光,我却无心游乐。毕竟如今我可是被天下第一大富商家里盯上了,眼瞅着明天就可以全身而退了,若是因为一时大意着了人家的道,传出去我好歹也是一介少侠不是?也太没面子了吧未免?。

    听我这么说,小哥儿仨也没了兴致,四个人一道晃晃悠悠回了邱府,就听门口的邱安回报,说来了个西域的客人,正和他家夫人在前厅会面呢。我们赶过去一瞧,所谓西域客人可不就是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萨迪克吗?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临行前,准备工作已完善

    这一次平定西域之乱,他虽不算居功至伟,却也是劳苦功高。作为圣鹰爪的唯一传人,他的话在西域联军眼中还是十分有说服力的,再加上邱大人他们全力配合,一场血雨腥风被顺利压死在苗床里,可算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得个封赏是铁定没有问题的。

    不过萨迪克也不是追求这些虚名的人,目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自然还是阿美阿姨。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再次得知心爱之人的消息,如今她也早已按耐不住,想着能尽早赶去束河和心上人见面。

    和众人寒暄一番过后,我们商定明日一同启程,随即带着他去后院看阿元练功。见到萨迪克,阿元兴奋地把长枪一扔,小鹿一般蹦到了他怀里。萨迪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随即回头看着我们:“阿元的事,给大家添麻烦了…”

    我摇了摇头道:“大哥这说的哪里话?应该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才对。阿元如今尚在成长,等他踏入武师之境时,那份神秘的力量估计会再次爆发,到时候一切可就都要拜托您了!”

    萨迪克点点头道:“当初是我疏忽了,虽然时常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却也一直没当回事儿,毕竟咱也不懂这个,若是瞎折腾弄出了毛病反而不好。如今总算见着行家了,这才让这孩子的天赋重现人间。横竖我也算认下了这个孩子,不管日后他是好是坏,我都应该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吗,对不对啊阿元?”

    说着,他就用满是胡茬的脸去戳阿元的小脸,阿元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说什么都不肯撒手,两个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倒也让我们安心了不少。

    顺便将韩老头的话转告给了萨迪克,嘱咐他去了束河就去龙门镖局找邱璎珞帮阿元看看舌头。之前那块金牌已经给韩老头拿了去,我这儿也没什么靠谱的信物,索性就准备修书一封,连着陆叔寄给我的那封信一起带回去。既然打定主意抛下羁绊,那这些东西留着也只是徒然伤神而已,还是早早还回去的好。

    晚上,邱大人破天荒地没有回家吃饭,据出门买菜的丫鬟回报说,我们回来了约一个时辰以后,京城的街上就多了不少巡查的官兵,甚至直接进了几家酒楼茶铺抓了好些人,都是清一色的精壮汉子,看样子像是部队里头的军汉,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我们几个却是心知肚明,定然是在抓那些神机营的蛀虫们,这一次,神机营的老牌势力怕是要倒大霉喽~

    听我们说了事情的原委,莫女侠兴奋地捏紧了拳头:“这群王八蛋,朝廷每月发着俸禄养着他们,给他们最好的待遇,最高的地位,却还收不住他们那颗贪婪的心。这一次真是老天有眼,该着他们倒霉了!”

    大伯母也点点头道:“是啊,朝廷如今四处用兵,钱粮器械都在吃紧,这群家伙居然还只想着中饱私囊,完全不顾大局,就该将他们都下了大狱,当街问斩!”

    饭桌上的众人皆是义愤填膺,纷纷对邱大人的做法表示赞同。在

    这个时候若还要顾及着面子,地位,徐徐图之,真不知道这帮蛀虫还要祸害多少忠良才肯罢休。

    消息传到邱老太太房里,那头也传过话来了,自是赞同邱大人的一应决断。只是老太太也不忘提点一句,神机营的交易对象错综复杂,其中不乏枉顾礼法的亡命之徒。邱大人的动作太突然,在极短的时间内损害到了不少人的利益,这段时间需格外小心,多加人手在身边护着,以免出了什么意外。

    莫女侠有多心疼丈夫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当即饭也不吃了,撩着裙角跑出门去叫来负责护卫邱府的衡山派弟子吩咐下去,立即调拨精锐高手二十名赶往刑部护在邱大人身边,这还不放心,回头进了屋又逼着邱离陌吃完饭就赶过去,这才算是安下心来了。

    我有心让邱离陌明日护送我们一程,可那毕竟是人家亲爹,办的又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也不好过分任性,索性就由他去了,我们再另做打算吧。

    马上就要分别了,萨迪克又给大家伙儿做了一顿抓饭。这玩意儿不适合配酒,左右明日大家都要早些上路,便也省去了这些东西,一家子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饱餐一顿,即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我将要随我一同去金陵的几个年轻人都叫到了屋里,又把盈霜姑娘也请了过来,开始商议众人该以何种身份混入幕府。

    首先是盈霜这边,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她身边的威胁究竟有没有完全消失,所以身边总是要跟着人的。我想了想,将凌凤和索文昌哥儿俩安排在明面上。他们二人一个口齿伶俐,被人问起也能应付得来,一个性子沉闷,不太适合以别的身份潜入府中,这样安排他们最是合理。

    凝儿容貌姣好,身段轻盈,怎么看都不像是做粗活的女使下人,有些难办。不过盈霜帮着想了个办法,原来她家三哥哥近期正准备扩张生意,本就是些贩售布匹之类的活计,索性就让凝儿过去做个店长。这些年来她的身份一直都没有登记造册,想要伪造比较方便。关键这丫头向来出手大方,又是女儿身,在商场上应该也吃得开,能从外界帮我们打探消息。

    然后就是我和凌朝了。凌朝有重要任务,自然是要想办法接近幕延苍本人的。可他身为巡抚,身边的下人多的是,根本用不着再找新人,比较麻烦。我索性就让他和我一道,用最正常的办法进门,然后想办法提升凌朝的地位,让他一步步往上爬。

    也不是我们心狠,让这么个半大孩子去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只是这一次回京这孩子的心理变化较为明显,心态也越来越差,让他手头有些事情做也能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随即便和盈霜商量了一下,这丫头虽是嫡女身边可供使唤的人却寥寥无几,除了小阮这个呆丫头,只有一个叫穆聪的小厮和金鸾、金凤两名丫头。巡抚大人家的嫡小姐,能使唤的拢共才四个人,未免有些太寒酸了。我便让她一回去就将在京城遇袭之事告知杨氏,让她帮自己寻摸

    些高手放在身边护卫,进进出出的看上去也有些排场。

    杨氏最好面子,又不知盈霜的真正目的,十有**是要大张旗鼓地帮着张罗的。不过从外头招人的几率还是不大,多半是要用些家里的护院充数的。何况巡抚大人家的护院个个都是军汉出身,身手也十分了得,自然不会遭人诟病,所以对我和凌朝而言,这入府的过程还是比较困难的。

    邱大人和吕捕头那面我都拜托过了,我们的身份必须是全新的,还要有可靠的人证无物证,否则很难骗过杨氏的眼睛。剩下的事情,想来也只能等入了府之后才能再考虑了。

    商议完毕,众人各自回屋歇息去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儿。可这种感觉的源头是什么,我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只能默默压下这份悸动,逼着自己赶紧入睡。

    极不安稳的一觉被一双小手给摇醒了,我半睁着眼睛歪头一看,却是阿元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我,眼神中满是期待。

    我扯出一个笑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随即坐起身子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太阳穴,这才起床更衣洗漱,同时想着我这体质还真是神奇,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做梦,只是不舒服的时候这时间就显得格外长,满脑子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叫人十分不安。

    来到前厅,大家伙儿已经都准备妥当了。莫女侠得知我和陆炎的约定,决定亲自登门拖住他。比起自家那个儿子,她这位尚书夫人的身份可有震慑力得多了。

    卯时未半,不少下人们都还没起来呢,早饭自然也来不及用了。我抱着阿元,带着一众人去向邱老妇人辞行,听了她一番教诲,随即便离开了尚书府。

    门外,莫女侠早叫下人们帮着张罗了三辆马车,我们一行五人,回头还要和邓大人会合,怎么着也够坐了。萨迪克和阿元就要辛苦些了,这一路山高水远的,有辆车好歹也不至于露宿荒野不是?

    可是我们回头都要做戏的,赶着如此豪华的马车出门未免太过招摇,索性就只留下了两辆车,换成了四匹快马,让盈霜、小阮和凝儿三个姑娘坐车,我们几个也好分批进城,瞒过杨氏的眼线。

    都已经混得这么熟了,大家也都没有客气,一一拜谢过莫女侠众人,大家伙儿便各自上了车。临行前,阿元抱着大伯和大伯母一人脸上亲了一口。他说不了话,眼神中却是满满的感激和不舍。许是年纪大了,饶是大伯这般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不觉红了眼眶。他的铁枪拆了一半儿叫韩老头给带回去了,他便跑遍京城的铁匠铺,为阿元量身定制了一杆银枪,同样是可以拆卸的,又将我们佟家祖传的两套枪法之一的碧水枪决送给了他,叫他一路上也莫要疏忽了练习。

    萨迪克深知一本武功秘籍的价值,死活不肯收下,最后大伯只得改口,说让他们帮着带回镖局去,也算是一件信物,顺便让这套枪法重新回到佟家家祠,也算是给大家伙儿报个平安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分头走,这条船上有乐子

    车队在邱府门口分别,我们这边的往南走,邱安赶着莫女侠坐的车子往北走。车上是三个姑娘,凌凤帮着他们赶车,索文昌帮他牵着马。萨迪克和阿元另乘一车,一行人慢慢悠悠地往城门走去。我又思索了一遍可还有无遗漏的事情,却发现遗憾太多,有些想不过来了。

    好歹朱正轩那头我已经留了书信,叫他安心养伤,顺便帮他家和邱大人这头搭了条线。朱信虽有些固执,却也是个忠直之人,断不会仗着攀附上了尚书大人就胡作非为。至于他手下那些郑寿收买的奸细,等郑寿跟着陆炎去了五军营,他们也没了别的指望,想来也会安心跟在朱信身边做事了。

    车队来到城门的时候正赶上开门,领头的是个和朱正轩交好的校尉,见是我们,连搜都不搜就放行了。我学着索文昌的套路塞给了人家一百两银子,倒也换回来几声谢谢,心情也不觉好了许多。

    偏头看向凌朝,这小子正低着头,显得有些沉闷。我小声道:“傻小子,别郁闷了,我估摸着他们也不想让你知道,多生挂念。不过你回头瞧瞧,心情兴许就会好些了。”

    凌朝闻言一愣,随即依言回头看去,正瞧见城门楼上一闪而过的一袭青衣。只是一旁一身玄衣的男子压根儿就没想着遮掩,正笑吟吟地趴在栏杆上看着我们。

    “父亲…”凌朝喃喃地叫了一声,瞬间红了眼眶。不过心情倒是确实好了不少,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便回过头来目视前方,再不回头多看一眼。

    我朝着凌景寒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放心。不想他也比划了个手势,那意思很明确,是叫我们一路小心。不过他脸上始终挂着诡异的笑容,总让我觉得他又在憋着坏呢。

    不安的预感还没走出去五十里就应验了。原本商量好在大猛山山脚下的酒馆碰头的邓大人一行人竟突然出现在前面,在他身边站着的女子一袭劲装,腰佩长剑,发髻如男子般扎着,一双杏眼紧盯着我们,可不正是四大神捕之一的展聆风?

    坐在车里的凝儿撩开帘子,立刻兴奋地施展轻功飞到了师傅身边一个劲儿地撒娇。展聆风却没什么好脸色,十分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还不是你们几个小娃娃闹出来的事儿?吕大人放心不下,一力举荐让我陪着邓大人去金陵巡查,实则就是想着护你们几个小犊子,我还想着告假两日回家探望父亲呢,真是烦人…”

    我们几个小的只得打着哈哈向她赔不是,好说歹说才哄好了这尊菩萨,车队这才重新启程。

    邓大人亲自骑着马护在盈霜的马车旁边,倒是真的心疼这个外甥女。一路上盈霜也将我们的计划简单告诉了他,邓大人倒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了我们几个一眼,显然还是有些信不过的。

    罢了,我们要怎么做、为谁做都是自己决定的,没必要太在乎旁人的眼光。何况咱又不是没有这个本事,他这个眼神倒是刺激到了我,让我非要打定主意做出个样子给他瞧瞧!

    有莫女侠拖住陆炎,我们也得以一路顺利地抵达大猛山。到了这里,萨迪克二人便也要和我们分别了。小小的阿元背着拆成两截的银枪,冲着我们十分正经地抱拳施了一礼。我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也很是舍不得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家伙,又依依不舍了半晌才各自上路。

    去金陵的路比不得去束河,一路上都热闹非凡,城镇众多。邓大人奉旨出巡,排场也足够大,前前后后七八辆车,数百军汉随行,倒也挺热闹的。

    众人白天赶路,夜里就在荒野留宿。身为钦差,邓大人这一路上的衣食住行都是能报账的,可这位也是个忧国忧民的主,本着能省一分省一分的作风,自掏腰包帮众人都置办了露宿的东西,倒是颇有廉臣之风。

    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已经开春了,夜里也不是十分冷,又都是些健壮军汉,女眷中除了盈霜和小阮也都是习武之人,挡得住寒气,再加上钦佩邓大人的为人,一路上也没人抱怨些什么,顺顺利利地到了江南地界。

    到了此处,我们就必须分头行动了。再次确定了一下我们的行动计划,又将凝儿露面的事情作了规划,我便带着凌朝快马率先上路了。

    作为我朝原本的京师,六朝古都,金陵城占地极广,人口众多,又地处江南富庶之地,满城的烟粉之气,比京城也不遑多让。我们二人一路快马加鞭,行到江宁地界的时候就寻一处富户将宝马和身上的衣物都给卖了,得了二百多两银子便赶往渡口,打算做船渡江,再从旱路徒步进城。

    那富户虽然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却也是个明白人,没有多问,只是安排了下人好生将我们送到了渡口,看着我们上了过江的船才回去。

    坐在船上,我和凌朝皆是一身力巴打扮。凌朝虽然身子骨还小,可常年习武,双臂孔武有力,看上去倒也挺结实的样子。我们俩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下上船,满船的人都亲眼瞧见了,自然不敢过来找惹我们。

    船老大是个醒目人,没有以貌取人,特意按照我的要求为我们安排了船头的一片地方歇脚,又奉上酒菜,我和凌朝便一边吃东西一边欣赏着秀美的的江南风光。

    凌朝不能喝酒,抱着个窝头啃着,半晌突然小声问了我一句:“哎我说,我怎么觉得这艘船不对劲儿啊?”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呦呵,你小子有长进啊,说说看,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凌朝悄咪咪地指了指船舱道:“方才上船的时候我可瞧见了啊,这么大的一艘船,连船夫加客人拢共不下六七十人,还有妇人带着半大孩子的,本应该热闹非凡,如今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难道还不奇怪吗?”

    “呃…”我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感情他说的奇怪是这么回事儿啊?有些无奈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用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道:“傻小子,合着你就为这点事儿大惊小怪啊?我告诉你吧,他们安静那完全是因为咱们俩好嘛?上船

    的时候那么大的排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平日里生怕冲撞了贵人,如今自然不敢闹出动静,还不是怕惹得咱俩不快了?”

    “这…”长这么大,凌朝就从没干过仗势欺人的事儿,自然也不晓得芸芸众生的苦,如今听我这么一说,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随即他就抬起头来看着我道:“哎那不对啊!方才你不是说我有长进了吗?那不是因为这个还能是因为什么啊?”

    我冲他招招手,等他凑到我身边才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傻小子,这船舱里啊,可是坐着高手呢!”

    “什…”凌朝一愣,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我道:“真的假的?方才我都扫了一圈,没瞧见有像练过功夫的人啊?再说了,这世道如此,习武之人遍地都是,有一两个高手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笑着摇摇头道:“傻小子,有高手确实不奇怪,可若是高手没安好心,那可就有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凌朝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的酒杯搁在唇上,笑盈盈地说道:“该着这一船人碰上咱们上了船,要不然这一关还真就不太好过了。且安心坐着吧,等会儿可就有热闹看喽~”

    凌朝撇撇嘴,坐回原位不再言语了。我眯着眼睛估摸着时间,过去镖局押镖的时候也曾碰上过水贼,大都是在船行到一半儿无依无靠的时候下手,船上的人要么交钱,要么下河喂鱼,横竖都是逃不掉的。

    一小壶酒喝完,船也将将走到江中心了。我偷偷开启感知,船舱内众人的心态顿时一览无余。

    是时候了,我抬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让凌朝先不要着急,看看情况再说。他也是个聪明的,将袖子里藏着的短刀又往里塞了塞,这才安心坐着吃东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天色将晚,安静的江上时不时传来两声飞鸟的叫声,在略显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有些诡异。不过毕竟是我们掌握了主动,倒是不怕他们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就在我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船舱里终于有了动静,先是几声凄厉的惨叫,随机就听一个浑厚的声音厉声喝道:“都乖乖地坐在原位别动!我们只是求财,不想伤人,可别做什么糊涂事儿啊!”

    随即,船头这边的舱门打开,两个青年手里拎着大刀,凶神恶煞地走过来,用刀尖指着我喝道:“二位好兴致啊,也别端着了,都进来吧!”

    我朝凌朝使了个眼色,同时手上一动,将几根筷子藏进了袖子里。果然,其中一名男子率先拿过我放在桌旁的钢刀,拔出来瞧了两眼,赞叹道:“好东西啊!不愧是大家大户出来的公子,就是奢侈!”

    说着话,我们两个便被他们押着进了船舱。船舱里有些昏暗,我定睛瞧了瞧里头的情况,发现有两三个客人已经受了伤,好在伤处都不致命,只是都是用大刀弄出来的,看上去比较吓人罢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好人啊

    领头的水贼是一个身材精壮的男人,个子不高,面皮白净,看起来倒像是个知书达理的文人。可惜却做了这下作的勾当,白瞎了一副好皮囊。我在心中默默惋惜了一番,随即便顺从地顿在了人群中,只悄悄抬头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这伙水贼共有八人,个个都是精壮男子,而且年龄都不算大,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干这个了。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这群人普遍还是比较仁慈的,身上的杀气都不算重,看样子还真的只是求财而已。

    就像碰上秦雷他们的那一次,两个年轻后生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口袋开始逼着众人交钱。我暗戳戳瞧了眼凌朝,却见他眼中透着嘲讽,根本不把这伙人当回事儿。

    我倒也能理解他狂傲的理由,这伙水贼里功夫最高的应该就是那个领头的汉子了。可惜他也只能在一般武者中称个高手,寻常人七八个或许近不了他的身,可这段时间凌朝在凌景寒的残酷训练之下突飞猛进,已经隐隐有踏入武师之境的意思,这样的对手再来三五个他也不怕,自然不会将这伙人放在眼里。

    突然,我的左后方传来一声惊呼,回头一瞧,却见一个贼人正拽着一个妇人要往外走,那妇人身边跟着的男子哀求着保住那人的腿,可那人根本不理,抬起一脚踢在男人的面门上,扯着妇人就要出船舱。

    “看什么看!”方才押我们进来的一个年轻人瞪着我厉喝了一声,我便乖乖回过头去,只是方才的一瞥,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划过的一丝不忍。

    就在二人即将离开船舱的时候,领头的汉子终于出声喝止:“老三,差不多得了,办正事儿要紧!”

    叫老三的男人停下脚步,回过头笑嘻嘻地看着汉子道:“哎呀大哥,左右咱们都混到这个地步了,不趁着机会好好享受享受,都对不起咱们如今的身份不是?再说了,大哥您瞧瞧!”

    说着,他掏出火折子点燃,在那妇人的面前晃了晃,借着微弱的火光,众人也大概能看清那妇人的长相,倒确实有些姿色,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整个人却还是颇有韵味,看上去不像是寻常的村姑模样。

    “大哥,您瞧瞧,您瞧瞧!如此俊俏的小娘子,咱们兄弟平日里可没见着几个啊!横竖这是在江中,我也不会要她性命,您就让兄弟好好快活快活吧!”

    说着,老三也不等汉子同意,继续拽着那妇人就要出门。这下子那汉子可来火了,以极快的速度闪身来到老三面前,抬手就是重重一记耳光抽了过去,将老三整个人都掀翻在地,左脸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那妇人也跌坐在地上,却没有躲在角落里发抖,而是第一时间赶到自家男人身边替他查看伤势。两个人紧紧相拥,倒颇有些苦命鸳鸯的意思。

    老三满眼愤怒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盯着汉子恶狠狠地问道:“我说大哥,您至于吗?咱都混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还整那些没用的礼义廉耻干啥?如今为了这么个娘们儿你居然动手打我?究竟还有没有把我当兄弟?”

    他对面的汉子眯着眼睛看着他,冷冷说道:“你可还记得咱们是为什么走上这条路的吗?那一日发生的事情难道你都忘了吗?今儿个我就把话撂在这儿,你们既然跟着我走上了这条路,那就必须守我的规矩!不伤人性命,不玷污女子这是最基本的。要是有谁不听我的,不服管,那等一上岸就可以离开,老子绝不拦着,听清楚了吗?”

    被他的威严震慑,几个水贼皆有些畏惧地点了点头,老三也不再言语了,只是低着头生闷气。见状,汉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那两个拿袋子的兄弟道:“继续,抓紧时间。马上天就黑了,好歹让这些人都能早些去附近的城镇住下,免得露宿街头。”

    “这家伙,真有意思,都把人家的钱给抢光了,还让人家拿什么付房钱啊?”凌朝小声嘟囔着,我也挑起了嘴角,颇有兴致地看着这伙人。

    已经被他们认定是高门大户家的孩子了,我也没有吝啬,从怀中掏出七百多两银票扔进了袋子。我的那几十万两银票之前给邱府偷偷留了一些,余下的大都让索文昌他们保管了,自己身上只带了五百两银子,加上卖马卖衣裳收的钱,几乎全都给了他们。

    可这世上偏就有些人不知死活,老三在自己老大那儿吃了瘪,回头就想把火气都发泄在我们身上。见我扔了几张银票进去,他立刻大踏步地冲了过来,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厉喝道:“小王八蛋,好大的胆子!你上船时的排场爷爷们可都看在眼里呢,就这么几张银票就想打发了我们?呵呵,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们兄弟了吧?”

    看得出来,他即使再愤怒也还是想要依附在那汉子身边的。可惜他是个本性凶残的,我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愤怒和凶残,这样的人没有不杀的道理,今儿个碰上了我们,居然还有胆子来抓小爷我的头发?呵呵,你怕是不知道阎王殿的门儿朝哪边儿开?

    一个冰冷的眼刀甩过去,我冷冷开口道:“松开你的爪子,否则,你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老三一愣,明显是被我的眼神给吓着了。不过他估计是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又有家伙在手,十分不屑地啐了一口道:“小王八羔子你怕是真的不知死活啊?我们老大是说了我们不能杀人,却没说不能把你丢到江里啊!到时候是死是活全凭你的本事,可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老子劝你还是乖乖…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手中的筷子已经狠狠插进了他的腋窝。只这一下,他原本抓着我头发的手立刻无力地松开了,可还没等他用另一只手去抓我的手,我已经迅速抽出另一根筷子,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对准他的手腕处扎了过去。

    “砰”的一声响,老三的左手被我死死钉在了船舱的墙上。这下子他的双手算是都废了,痛苦地贴在墙上呻

    吟着,眼睛里满是惊惧。

    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余下的几个水贼估计也没见过我这般狠厉的出手,一时间竟都呆楞在当场。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为首的那个汉子,虽然心里也有些没底,又愤怒于老三的行为,可毕竟他是带头大哥,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冲在第一个的。

    可惜他想象中兄弟情深的画面永远不可能上演了,等他穿过人群来到我附近的时候,凌朝已经默默站了起来,突然间的一个侧踢踹在汉子胸口,虽然已经留了手,却也将这汉子直接踢回了原位,直直撞在身后的船舱墙上才摔倒在地。那汉子登时呕出一口血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袭击自己的少年,显然不相信这么年轻的小子竟会有如此惊人的力量。

    最聒噪的和最能服众的两个人都被我们制服了,余下的几个水贼压根儿不敢再动弹,甚至连抓个人质护身都给忘了,有两个更干脆直接丢掉了手中的钢刀,缩在一旁不敢出声了。

    我没搭理那头的动静,伸出右手死死捏住老三的头发,一双眼睛紧盯着他的眼睛喃喃道:“小爷我长这么大,最恨有人揪我的头发了!”

    说着,我右手猛然发力,“刺啦”一声响后,我的手中多了一大块头皮和一大把头发。血腥的场面吓得船舱里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有被踢到吐血的汉子无力地叫了一声:“老三!”便再没了动静。

    老三痛得乱喊乱叫起来,一双腿也开始拼命朝着我踢过来,可根本没什么杀伤力,在我抬起膝盖重重撞在他的下体时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蹲下身子,我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道:“你们老大说得没错,这世上的男女不是只有在床上才能沟通感情的。你自个儿没本事追求真爱,就想着用暴力逼人就范毁人名节,如此禽兽之事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得出来的。如今我帮你从根儿上解决了问题,你应当感激我才是,怎么反而还瞪着我呢?”

    说着,我的手指缓缓伸向老三的眼睛。他立刻反应过来我要干什么,恐惧地闭上眼睛,嘴里不断叫着“不要,不要!”一边拼命地想要后退。可惜他身后都是木头,退无可退,只能无比绝望地等待着痛苦的降临。

    见他这副模样,我反而没了兴致,毕竟咱也不是多残忍的人不是?镇住了这群家伙也就足够了。我起身回头扫了一眼,一指那两个拿袋子的年轻人道:“去。从谁那儿拿的还给谁去,别惹得小爷我不高兴!”

    那两个小子吓得双腿打颤,战战兢兢地去给人家还东西了。我又吩咐了船家一声,让他们继续开船,这才扯过一根麻绳来到那汉子面前,蹲下身子小声道:“你很不错,先别出声,等下了船再说。”一边用绳子将他的手脚都捆了个结实,又将其他几个小贼都如法炮制,让凌朝统统搬到了船板上,这才将被钉在墙上,血葫芦一般的老三拔了出来,直接拎到了船边用脚牢牢踩住。

第三百一十八章 这世道,仁义人都不好过

    看了一眼领头的汉子,我冲着他摇了摇头,表示这个老三绝对不能留。汉子的眼中似有不忍,不过随后还是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认同了我的做法。

    没有再管他们那边,我蹲下身子看着脚下的老三道:“你说的对啊,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便是如今我是这艘船上最强的人也无权随意剥夺你的性命。这样吧,我就顺应天意,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方法也很简单,就按你刚才说的,我送你下水,至于最后能不能活下去,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罢,我便站起身子,单手拎着老三开始朝水里推。方才我那两根筷子都是瞅准了穴道刺下去的,他的双臂如今根本无法动弹,自然没办法划水了。

    可说实话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对于这种没有应有善意的家伙我实在生不出一丝同情。或许你的曾经受尽了苦难,却也不代表你可以把这一切都报复在无辜之人身上。所以说,老三必须死!

    老三的眼中透着深深的恐惧,拼命地扭转身体想要挣扎。可惜他失去了一双手,就少了大半的动力,压根儿不是我的对手。更重要的是,我趁其不备一脚踩在他的右腿小腿上,“咔嚓”一声将胫骨踩断了。老三痛呼一声,整个人不自觉地痉挛起来。

    我趁势发力,一把将他丢进了冰冷的江中。如果在如此重伤之下他还能活着上岸,或许就真的是老天垂怜,留他一条性命了。不过不管怎么说都已与我们无关了,随他自谋生路去吧。

    老三的挣扎没有持续多久,四肢用不上力,根本不能长时间保持在水面上,只发出一声哀求“救我!”就迅速沉入了江中。船越走越远,他沉下去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串水泡,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回过头看了一眼被吓破胆的几名水贼,我冷声道:“都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带着,除非,有谁想下去给你们这位兄弟做个伴儿!”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人敢出言反抗,纷纷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坐着。我也懒得去安慰那些船舱中的受害者,眼下已没了危险,自救之类的事情他们还是做得到的吧。我不是什么烂好人,自然也不会什么都帮他们想到的。

    一个倒挂金钩将身体吊在船边,我在江中好好洗了洗手,然后便坐在一旁静静等待着夜幕降临。又过了约半盏茶的功夫,船终于靠岸了,船上的客人们鱼贯下了船,都在岸边站定看样子是想要感谢我们一下。

    没办法,我叹了口气,和凌朝押着剩下的几个水贼也跟着下了船。岸边的几十名百姓对着我们千恩万谢,好一阵感激后才散去。我简单应付了两句,回过头却见之前被老三瞧上的妇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见我看过去,便立刻回过头跟着自家男人渐行渐远了。

    船上的伙计们不愿连夜跨江赶回去,索性就打算在船上过夜了。船老大热情地表示愿意帮我们把人送到官府,被我婉言拒绝了。开玩笑,这要真给送到官府去了才是坏了事儿呢!

    和船上众人告别,我们便押着几人朝一处密林中走去。有几个年轻的后生似乎已经开始想象起了自己临死前的样子,一个个扭捏着不肯向前。我也没那个耐心好言哄着他们,直接抽出钢刀架在其中一个的脖子上,立刻加快了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

    我开启

    感知,确定周围除了我们再无旁人,这才停下脚步,慢慢朝领头的汉子走了过去。几个人似乎终于想通了,纷纷站在那汉子身边,看样子是要保护他最后一次。

    有些无奈地一手一个将他们丢了出去,我抬手一刀落下,汉子身上的麻绳顿时断作几截,轻飘飘地落下。

    突然的变故让几人都瞪大了眼睛,除了凌朝和那汉子。似乎早就知道了我的打算,凌朝走上前去帮几个小的也解开了束缚,带着他们来到我身边站定。

    领头的汉子胸口被凌朝重伤,此刻似乎还有些喘不过气来,我便扶着他坐下,同时示意其他人都在旁边老老实实坐着,这才开口问道:“兄弟相貌堂堂,极重礼仪,怎么却做起了水上之贼?”

    汉子早料到我会有此一问,叹了口气道:“公子有所不知啊,我们本都是淮阴城中一处武馆的弟子。当初只是个小地方,幸而师傅仁义,收留了整日只知在街上打架斗殴的我们一干人等,教授礼数,识文断字,还传授我们武艺,是我们这辈子的大恩人。”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武馆的名声一步步响亮起来,前来拜师学艺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武馆也算是在淮阴站稳了脚跟。可就是这一出名,反而招来了无穷的祸患。”

    “不知公子可曾听说过金陵云家,是金陵三大家族之一,主营业务也是武馆,实力强横,威名赫赫。”

    “原本我家师傅也是有些拳脚的,就想着拜入云家门下,说不定过些时日还能混个教头当当。可惜云家实力雄厚,我师父当时还年轻,在一众弟子中并不算出挑,久久也未能出头,最后只得心灰意冷离开云家武馆,到了淮阴开了自己的小武馆。”

    “然而云家人十分霸道,这江南地区的武馆要么就是云家开的,要么就是和云家有关系的,像他这种无依无靠的人在这里连开武馆的资格都没有。”

    “后来云家弟子找上门来,表示要将我们武馆也并入云家,被师傅拒绝了。他说这世上的路并不是只有一条的,每个人都有自主选择的机会,不应该屈服于所谓的庞大势力。加上他本人也确实是云家弟子出身,那群人不好当场发作,便撂下几句狠话离开了。”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想自那以后云家弟子就开始频频找我们的麻烦,而且他们很聪明地不登门挑衅,都是在大街上拦住我们家的弟子提出比试。他们人多势众,且个个身手不凡,我们这边吃了大亏,一时间人心惶惶,有不少弟子都连夜卷铺盖跑路了,武馆的情况一下变得困难起来。”

    “后来我们几个上街采买,也碰上了云家弟子过来挑衅。当时我身为武馆的首席大弟子,说什么也不能退让不是?就和那些云家弟子打了一架,却不想将其中一人的肋骨给打断了。你说这比试武艺吗,伤筋动骨不也是很正常的?之前我们的弟子被他们弄得断手断脚的比比皆是,如今也只算是以牙还牙了,我们也并未将此当回事儿。”

    “可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只是一场普通的拳脚摩擦,竟然会给师傅一家人招来如此可怕的后果,如果知道,我当时就…就…”

    汉子隐忍着心中的痛苦,死死捏着拳头闭着眼睛,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从旁边坐着的一个年轻人口中我们得知了事情的结局,原来此

    事传到云家人的耳朵里,当时正在淮阴城的云家四公子云立恒立刻带着一众教头和各个武馆的好手找上门去,打着为云家拳法正名的旗号将他们的小武馆砸了个稀巴烂。不止如此,凶暴的云立恒将汉子师傅的儿子当场打死,又将他们师傅重伤,门下弟子被全数打倒,个个身负重伤。

    横竖他们今日是来找麻烦的,云立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当着众弟子的面命手下众人将师傅的妻女给…不过好歹没有伤了她们的性命,又将师傅家传的功夫秘籍也给抢走了,说是要作为战利品带回云家。临走前,云立恒撂下一句话,要这家武馆立刻从世上消失,便带着人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

    惨剧过后的武馆里哭声一片,绝望的师傅想要触柱而死,被一众弟子死死拦住,这才保下了他一条性命。不过彼时师傅已经心灰意冷了,再没心思经营武馆,草草为儿子办了个葬礼就收拾细软,带着饱受摧残的妻女离开了淮阴城,从此便不知去向了。

    临行前,师傅把他们几个仅剩的弟子叫到跟前,嘱咐他们千万不要想着找云家复仇。“这天下,终究是一小部分人的天下,蚍蜉撼树,呜呼,哀哉…”

    留下这句话,师傅一家人便启程离开了。可都是一群热血少年,这些弟子们亲眼见证了云家的暴行,伤害的还是他们视为再生父母的师傅一家人,说什么都不能就这么算了!

    既然云家是山贼出身,都能做到如今的地步,那他们自然也可以!几个年轻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投奔雄踞金陵城边翠屏山多年的旋风寨。自古以来投奔山寨就是要交投名状的,他们便想着从成功率最高的水路下手,将抢来的钱财尽数上交给山寨头领,等入了寨门再徐徐图之,相信总有一天他们能给师傅一家人报仇雪恨!

    可惜这第一笔买卖他们就撞在了我们手里,出师不利,还损失了一个兄弟。听完他们的故事,我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其实打一开始我就没准备与云家为敌,毕竟同为武林中人,他们家又是江湖前辈,我们是该敬而远之的。可如今这伙人的悲惨遭遇让我和凌朝皆是义愤填膺,虽然不好明着帮忙,可从中作梗,给云家找些麻烦还是可以的。

    打定了主意,我拍了拍汉子的肩膀示意他节哀,随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抬头看了我一眼,老老实实答道:“周全,河南淮阳人。”

    我点点头道:“那怎么跑到江南来了?”

    周全叹了口气道:“如今国事蜩螗,刀兵四起,寻常人家的日子不好过。一家子人难以为继,便将我卖给了镇上的富户做小厮。后来那富户贿赂上官,被衙门抄了家,我便逃了出来,听闻人说江南富庶,便辗转反侧来到这里,后来也才有幸碰上了我家师傅啊…”

    原来如此,我叹了口气道:“世事艰难,你们也是不易了。实不相瞒,这一次我们兄弟二人来金陵也是有大事要办的。几位都是重情重义、心怀坦荡的侠士,不似那个老三那般心肠歹毒,是能做大事的人。如何?要不要与我们联手?虽说不能当即就帮你们报了师傅一家人的仇,至少也能旁敲侧击,徐徐图之,总比上山落草为寇要好得多吧?”

    周全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带着些欣喜凑上前来道:“公子的意思是…”

第三百一十九章 去旧都,进个城门还生事

    我笑了笑道:“说实话,这一次我们所要对付的对手也不简单,无奈我们力量不够,人员太少,不能面面俱到。几位也是心怀家国天下的义士,只是迫于无奈走上了歪路。所以我以为,还是早些弃暗投明,横竖也给跟着你的这些兄弟们寻个安定的营生,到时候即使不能给尊师报仇,也不至于让几位白白丢了性命不是?”

    周全的眼光扫过身边的几个兄弟,这都是跟着他一路从武馆长起来的小兄弟,说不心疼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沉吟了片刻,周全抬头看着我道:“容在下问句不该问的,公子此来…是要对付谁啊?”

    凌朝眼神一冷,杀气微微外露。行走江湖,说话办事都有些不成文的规矩,像这样的事情轻易是不方便问出口的。

    可周全丝毫不惧,目光定定地看着我,一点儿没被凌朝吓到。见状,我饶有兴致地问道:“知道了结果有什么意义么?于你们而言,现在应该没有选择的余地吧?”

    周全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公子多虑了,实不相瞒,我这话也是为我的这班兄弟们问的。说句不中听的,我们兄弟视您为再生父母,您今日放了我们兄弟一马,理所应当是该粉身相报的,只要您一句话,让我们往东哥儿几个绝不会往西!”

    “可问题是,如果这从头到尾都是您设的局,想用这种方式让我们几个死心塌地地给您办事儿,到头来却只是起了个炮灰的作用,那恕我直言,咱们也不是蠢的,便是在这儿慷慨赴死了,也不会没头没脑地帮着你助纣为虐,残害无辜!”

    我歪着脑袋笑道:“不到一个时辰以前您几位可还拎着大刀打劫船上的无辜百姓呢,怎么到这会儿又这么义正言辞了?”

    周全微闭双眼摇了摇头:“此话不然,即便是走投无路,我们兄弟不得不走上这条路了也是无奈之举,断不会伤人性命。如今既然能有别的选择,那我们也自然会秉承初心,绝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哈哈…哈哈哈…”听完他的话,我不觉笑了起来,倒不是嘲笑他奇特的理论,而是他所表达出来的思想正是眼下我所需要的!

    抬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收敛了笑意紧盯着他道:“我们要对付的,是官。现在你来说说,这个人情,你们是还,还是不还?”

    “官…官?!”周全身后的几个小伙子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做了一辈子平头百姓,他们怕官是天经地义的。如今我直言不讳,让他们加入我们去对付印象中最可怕的人,换作是谁怕都难免心慌啊。

    不过周全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稍顷便抬头看着我道:“公子勇气可嘉,只怕前路渺茫啊…”

    我看着他暗暗点头,虽然不知道是哪句话说漏了嘴,不过眼下很明显,他已经大概齐猜出来了我要对付的是什么人。关于他可不可信我倒是不甚担心,因为从他周身的氛围里我只能感受到一股无畏的气息,丝毫没有奸邪之类的恼人感觉。

    低着头思忖片刻,周全起身问道:“公子想要我们做些什么?”

    我也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眼下还用不上你们,很多事情都得徐徐图之,就像你们对云家的仇恨。这样吧,我先帮你们在金陵城置办个铺子,做些小生意安身,回头等真的用得到了我自会想办法联系

    你们的,如何?”

    周全回头看了一眼几个兄弟,不慎牵动了伤处,不自觉地咳嗽了两声,随即道:“既如此,就有劳公子帮我们盘一处饭庄吧。我们几人过去在师傅门下也负责些洒扫后厨的活计,开个饭店倒是绰绰有余,别的买卖就不慎清楚了,免得白瞎了公子的银钱。”

    我点点头:“这个没问题,你们且先随我来吧,我先将你们安置在城外的客栈住下,等铺子盘得了再通知你们。”

    和周全达成了共识,让几个小兄弟轮番背着他慢慢悠悠走到金陵城外,在一处还算不错的客栈号了几间上房,打算明天一早再进城。

    看着几个年轻人兴奋的样子,我竟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悲凉。想我大明昌盛百年,江南又是富庶之地,这些年轻人竟会为区区一间上房兴奋至此,实在是国之悲哀啊…

    没有什么后话,几个人都饱饱地睡了一觉,我更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毕竟接下来我们就将正式踏上新的征程,不好好养足精神可不得了!

    饱饱地吃了一顿午饭,我向周全几人简单交代一番,又留下了三天的房钱和饭食费,便带着凌朝退了房,一路朝金陵走去。

    路上,凌朝在后头问了我一句:“我说老陆啊,你就不怕那几个家伙拿了银子跑路了?”

    我淡淡一笑,答道:“他们若是真的有那个心思,昨天晚上就该离开了才是。再说了,拢共就那么十几两银子,他们一行七个大小伙子,估计能坚持一个月都费劲,只要是个聪明人都能算得清这笔账。”

    “更重要的一点,他们心中的仇恨是真的。过去他们没那个本事,想着能怎么投奔去了山寨,徐图再起。可谁都知道这条路难比登天,只怕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我把这么一条大好的前路摆在他们面前,若是还能傻傻地卷钱跑路了,那这群人也难成大事,走了反倒是件好事,起码不会拖累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凌朝认同地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话说那个带头的,叫周全的那个是不是已经猜到咱们要去对付谁了?我瞧他那样子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啊。你说你昨儿晚上非得告诉他们干啥呢?岂不是给咱们的行动增加了风险吗?”

    我笑着回头看他:“傻小子,你怕是忘了我的本事了吧?虽然单从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可我还能凭感觉去判断啊!昨天晚上周全听了我说,不光没想着去举报,甚至还隐隐地有一丝兴奋。都是走江湖的,和官府作对是大多数江湖人渴望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对手若是个贪官,最后还能落个为民除害的好名声,不愁他们不上道。”

    “再说了,若是他们真的有意出卖我们,且不说能不能活到今日,便是真的要去衙门告发,好歹也得知道我们姓甚名谁、要对付的是谁、具体的行动计划是什么吧?”

    凌朝这也才彻底安下心来,跟上了我的脚步。行了约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我们终于来到了金陵城下。相比于京城的庄严、肃穆,金陵城的外墙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古老、沧桑,带着深深的艺术感和历史感。

    好歹也是六朝古都,能被这么多帝王选中作为都城自然也有它的道理不是?没有多想,我将后腰处的钢刀紧了紧,一副臊眉耷眼的表情就朝着城门处走去。

    不同于京城的门卫,金陵城除了

    朝廷卫所官兵以外还有不少高官的私人势力。来到城门前一瞧,就见两支服装各异的队伍分立城门两侧,一方是典型的我朝军士打扮,一方则采用色泽暗沉的黑色作为主基调,甲胄前部印着一个大大的“督”字,虽然看上去有些滑稽,可这一个字代表的可是如今的南直隶总督陶贺宇,寻常百姓又岂敢嘲笑?

    我们二人来到城门前,我用眼神暗示凌朝,从卫所官兵那头过去。因为这些地方大员培养出来的势力大都是称霸一方的所在,即便是朝廷编制的卫所官兵有时候都得看他们的眼色行事。若是从那头进城的话,只怕为了遮掩身上藏着的刀兵需得白白送出许多银钱。左右进趟城都是要交银子的,那自然是要选择代价更少的一边喽!

    果不其然,城门前等待入城的队伍也分成了两边,卫所岗哨这边的人明显要比总督府兵那边的人多出不少,估计都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吧。

    为免凌朝太过紧张露出破绽,我索性让他走在我前面,这样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我也好帮着圆场,顺便把我自己也给混过去。

    没想到就在即将排到我们的时候,变故发生了。十几个武馆学徒打扮的年轻人从城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纷纷笑着和总督府那边的官兵打着招呼,对这头的卫所驻军们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我细细一瞧,为首之人的衣服左胸处绣了一个银色的“云”字,余下的十数人胸前也都是这个字,只是都是统一的黑色,估计在他们之中也有着某种严格的等级制度吧。

    果然,绣着银色云字的领头人大手一挥,十几个云家弟子就蜂拥而上,连拉带拽地将不少排在后头的百姓给拖到了总督府兵这边的队伍前。

    一众百姓们拼命挣扎,可都只是些寻常人,怎么会是这些身强力壮的练家子们的对手呢?队伍顿时乱作一团,谁都知道这是云家的意思,作为如今的江南三大世家之一,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得罪他们啊?

    不过一会儿功夫,原本排在卫所队伍前面的百姓就少了一大半儿。卫所官兵们纷纷对云家弟子和总督府兵们怒目而视,却又不敢正面怼上去,只得默默地忍下这口气,继续着他们的搜检工作。

    凌朝是个急性子,见到这般不公的情况自然也是义愤填膺,死死盯着那头得意洋洋的肇事者们,双目似是要喷出火来。

    我暗道一声不好,这小子这么整,即使什么都不说也可能被扣上个莫须有的帽子带走,决不能让他再这么看下去了!

    正欲伸手怼他一下,不想为时己晚,领头的那个云家弟子已经发现了凌朝的异常,带着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就过来了。

    这下褶子了…我在心中哀叹一声,迅速开始思索起了对策。可还没等我想出办法来,那边的对峙就已经开始了。

    “小兔崽子,看什么看?知不知道我们是谁?”为首的云家弟子一上来就很不客气地质问着凌朝。想他明面上好歹也是四大神捕之一的关门弟子,但凡认识他的军士和他说话时无不是恭敬有加,何时被人如此羞辱过?

    凌朝登时怒从心起,双拳捏得咯咯作响,一缕杀气已经隐隐从他体内向外逸散出来。须知人身上的各种情绪都是有区别的。同样是愤怒,有的人是家破人亡之后的崩溃,有的人却是赌场失意时的气结,这其中的差距十分巨大。

第三百二十章 瞎编呗!请叫我陆大忽悠

    杀气也是如此,平常大家伙儿或许就有这种感觉,有时候愤怒到了极点,恨不得一刀把人家捅个对穿。可这样的感觉终究只是恨不得,真要把刀子交到他们手上或许也就软了。可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的人就大不相同了,比如那些真正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活下来的老兵,随便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那是真正感受过生死的人才会有的独特气质。两相比较,寻常人的杀气只是一种情绪而已,可真正见过血的人,他们的傻气其实就是一种宣言,代表被他们盯上的人将必死无疑,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若是真的到了双手沾满鲜血,杀人如麻的程度,这种人的杀气甚至都能实质化。莫女侠就有这样的感觉,在她和楚广渊的两次对战中,她的气势都远胜过楚广渊,尤其是秘境之外的那一战,愤怒到极致的莫女侠将杀气也散发到了极致,强烈的气息将她周身几步远的距离完全笼罩,寻常人稍稍接近就会感觉到强烈的刺痛感,那就是身上的人命已经数不清了的人才有的独特气质。

    如今对峙的双方在这方面就有着巨大的差距。云家为首的那名弟子在实力上应该也是接近武师之境的了,真要动起手来和凌朝估计也是个半斤八两。可在气势上他与凌朝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寻常武馆弟子多是在道场里与人交手,讲究个点到为止,长此以往甚至生出了怯心,平日里跟人动起手来大都怕伤了人家性命,动起手来有些束手束脚的。

    凌朝年龄虽小,却是实打实过了血关,手上挂着人命的。在他眼中,让面前的对手死得透透的就是他的责任。一个一出手就是杀招的人和一个只想以震慑为主,尽量不伤人性命的人对战,哪边更有优势就一目了然了。

    简单的一个对视,云家为首的弟子就已经输了一筹,整个人竟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瞬间震惊了身后的一众弟子。这可是身前绣着银色家纹的弟子,是得到教头们认可的,如今居然被人家一个眼神就给吓退了,丢的可是整个云家的面子。

    突然的异动也惊动了那边的总督府兵们,为首的一个百户长带着几个精壮军汉走了过来,一眼就瞧见了凌朝杀机毕露的眼神,同样有些惊骇。不过好歹穿着这身盔甲,怎么着也不至于怕一个不知底细的小家伙不是?

    走上前来,那百户装模作样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都在这儿聚着干嘛呢?”

    我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却听那为首的云家弟子抢先说道:“军爷,军爷啊!这小子先是言辞挑衅,然后又想动手打人,您瞧瞧,瞧瞧他这眼神,怕是要在这儿杀了小人啊!军爷,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好一个倒打一耙!这下子连我都有些来了火气。倒是凌朝被这莫名其妙的言论给说懵了,他到现在可都连一个字都没说过啊,何来出言挑衅之说呢?

    都是一丘之貉,那百户自然也是偏帮着云家的,当即就从腰间解下镣铐威胁道:“小兔崽子,敢在城门口闹事儿?怕是活的不耐烦了吧?劝你乖乖自个儿把手伸进来,别逼爷爷我亲自动手啊!”

    这下麻烦了,动静闹得太大,周边的百姓和一旁的卫所官兵们可都在瞧热闹呢,即便是为了面子这群府兵们也得“秉公执法”一回,想使些银两混过去怕是不容易了。

    看着一众云家弟子得意洋洋

    的表情,我心生一计,突然出脚重重一下踹在为首那人的胸口,同时厉声喝骂道:“都瞎了你们的狗眼了!本教头千里迢迢来金陵汇报,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还敢恶意栽赃?怎么,当是我们完蛋了这教头的位置还能被你们谁给占了去不成?”

    这话一出口,就连凌朝都带着两分惊讶看向我。我也不瞧他,只是怒目瞪着倒在地上痛苦喘息的云家弟子。那百户是个明白人,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带着几分谨慎问道:“小兄弟…可是云家武馆的人?”

    上钩了!我心中一喜,朝他一拱手道:“军爷好眼力,小人乃是云南束河分馆新晋教头,姓陆名章,是半年多前得周馆主提携的新任教头。”

    云南和金陵相隔千万里,他们又从来不关心这些事情,自然不好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我还是胸有成竹的,毕竟在束河,任何一家铺子都不得不给我们龙门镖局面子,便是他云家也不得不乖乖低头。毕竟面对我朝最大财阀家的长公子,只会舞刀弄枪的云家人怕是根本不是对手。

    至于这位新晋教头的事情我也是从陆叔寄来的信中得知的,据说此人是他们陆家的远亲,从小不好读书,只喜舞刀弄棒,本想着来镖局做个镖师,踏踏实实地从基层做起,迟早也能成为名动一方的大人物,这才带着家书去投奔了陆叔。

    可毕竟是一家人,又是个心思纯良的孩子,陆叔对他很是欣赏,不愿让他掺和那些危险的事情。据说此人到束河的时候便已经突破了武师之境,身手了得,陆叔索性就给云家在束河的分馆馆主周平打了声招呼,想着让他在里头做个助教。可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陆章凭着一副好身手短短月余就稳坐教头之位,深得武馆上下的信任,倒也算是个青年才俊了。

    按照云家武馆的规矩,新人教头必须在一年以内亲往金陵总馆接受测试,否则其身份就是不被承认的,便是当地的馆主都要受牵连。根据陆叔在信中的描述,陆章前些日子便已经上路前往金陵,若是走得不急的话应该还有三五日才能到此。趁着这个空档,我也好先借用他的身份躲过此劫,回头想个法子脱身,任谁也再抓不住我们了。

    毕竟与云家交好,百户多少也知道些云家武馆的规矩,将手一伸说道:“既是云家教头,来总馆接受测试应该带着信物吧?还请公子出示信物,否则实在不好就这么信了你的话。”

    真是麻烦…我有些头疼地看着他,我哪有什么鬼信物啊?本以为一下子就能镇住他们,却不想居然给自己挖了个坑,实在有些尴尬。

    好在陆叔与那周馆长熟识,二人常常品酒座谈,抒发感想,这一次陆章来金陵,陆叔高瞻远瞩地帮着我牵了一条线,将陆章的路线规划都告知了我,顺便将他所持信物的特征都告诉了我,想着回头若是能碰上,便让他帮着搭上一条线,让我和云家人也能扯上关系。好歹是如今天下第一大武馆势力,和云家挂上钩对我来说自然是有颇多益处的。

    可谁想到云家在外头的名声极大,实则手段十分卑劣,背地里做下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已彻底被我划入了敌对的范畴,别说搭关系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要刀兵相见,这剧情实在有些戏剧化了。

    看着那百户,我小声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百户一愣,随即立刻警惕地将手放在刀柄上冷声道:“公子果真是个骗子,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非要叫我去空闲出说话,实在好没道理!”

    我微微一笑,指了指一旁的云家弟子们道:“有些话,不方便被外人听到。大人若是信不过我,大可带着您手下的兄弟们与我一同去,只是这群人,陆某不屑与其为伍,还请大人赏脸,且先听我一言吧!”

    那百户有些犹豫地回头看了看左右,随即道:“好吧,且听你怎么说。不过有一点,若是你敢撒谎诓骗我们,那就休怪我们手中的钢刀无情了!”

    我笑着应下,随几个军汉去了他们休息的岗棚,又用眼神示意凌朝老实待着,莫要再生事端。这小子,回头非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不可!

    进了岗棚,我施施然落座,从怀中掏出一大袋碎银子丢在了那百户面前道:“诸位兄弟辛苦了,这些银子,请诸位喝口酒,还请笑纳!”

    那百户登时变了脸色,作势就要起身。可惜他虽也经历过些阵仗,实力却不甚强悍,最多与那云家弟子中的领头之人是同一水平的,都用不着我动手,只是将我武师之境的气息瞬间释放出来,硬生生将他震得坐回了原位。

    “你…”那百户磕磕巴巴地盯着我,说了好几个你字,半天也没能继续说下去。我自顾自地拿过桌上的茶杯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随即道:“大人以为,云家如何?”

    被我这么没头没脑地一问,百户也有些发懵,下意识答道:“江南三大家族之一,门生遍布天下,是当之无愧的豪门大族,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点点头表示认可,随即说道:“大人所言极是,他们云家是当今天下公认最大的武馆势力,只是…”

    “慢着慢着!你刚才说…他们?”百户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用词上的区别,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笑了笑,丝毫不慌地说道:“不错,就是他们。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也就不再遮掩了,实不相瞒,小人此来金陵,唯一的目的就是一个:让云家从江南永远消失!”

    “什…”云家在江南雄踞数十年上至残年老叟下至学语孩童,无不臣服于云家的强悍,何曾听过如此猖狂的言论?那百户当即就吓得站起身来,半晌才说道:“你…你们是疯了吗?你们之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哈哈哈…”我猖狂地大笑起来,接着说道:“年前在京城,我也见到过类似的表情。只是可惜啊,给我这个表情的人没能活到见证奇迹的那一天,否则我还真想知道他那时会是什么反应呢!”

    又一杯温茶入口,我接着说道:“大人可知道京师赵家?”

    那百户有些木然地点点头:“自然知道,只不过前一阵子听说不是出事儿了吗?如今全国上下的赵家产业都在遭受打击,这四大家族估计是要倒一个了。”

    “不错。”我再次点头,随即道:“知道赵家是怎么完蛋的嘛?”这一次他很是诚实地点了点头,我便也不等他回话,自顾自地说道:“世人只知赵家和柳家在皇城北大街当街血战,闹得沸沸扬扬,惹得龙颜大怒,却不知实则是天子圣意,要找个由头解决赵家,将我朝的铁矿行业重新握在朝廷手里,这才有了由小小一件斗殴事件引发的朝堂震动。”

第三百二十一章 毁大坝,不妨从蚁穴下手

    观察着他的表情,我接着说道:“当然,赵家在朝廷内外都是关系重重,想要凭这么一件小事就将赵家连根拔起,想想就觉得不可能。所以圣上就想了个法子,从赵家揪出了无数罪证,最后才数罪并罚,以雷霆手段让赵家输得心服口服,乖乖将大半家产上交给朝廷。有铁铮铮的罪证摆在面前,那些平日里瞻巡回护的大臣们人人自危,自然都不敢出头帮他家说话了。”

    “实不相瞒,帮着陛下找到这些罪证的,不是锦衣卫、金吾卫这些明面上的势力,就是我们这一小波人!”

    说了这么多,我就是要引出最后这句话来。赵家是怎么破败下去的我们可是看在眼里,任谁来问都能应付上来,至少不会被他们这些人给问住了。

    那百户果然不敢全信,毕竟赵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手中拿着的刀枪棍棒,凡是带铁的东西都是赵家的铺子里出产的,就这么简单被人给弄倒了,换作谁也不敢相信不是?

    我索性便将幻月教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此事这些日子早已传遍大江南北,背后牵扯出来的不少家族官员也都一一伏法,可信度自然是有的。身为南直隶总督,陶贺宇素来对京师的动向十分关注,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自然是要了解清楚的。一时间风言风语也传遍了金陵城,便是他们这些下级军官也都略有耳闻。

    瞪大了眼睛听完我说的这些话,那百户已经渐渐相信了我的说辞。不过随即他还是有些奇怪地问道:“那公子此来金陵,要对付云家,可也是上头的意思?”

    “嗯?”我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百户立刻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掌了自己一下嘴,随即道:“是我的疏忽,下官愚钝,问了些不该问的,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区区一个百户就有如此察言观色的本事,这总督府兵看来也不是什么单纯的组织。罢了,左右只要能让他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想来也能安全地度过这一关了。

    为了印证他说的话,我将藏在里衣的身份金牌掏了出来。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令牌,那百户接过去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半天,虽然震惊于纯金打造的令牌,不过牌子上的一切细节都是完全相同的,由不得他不相信。

    将令牌交还给我,他已经信了七八分,却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只是略微隐晦地说了一句:“那大人…此事办成之后,会不会影响到…”

    他是总督府兵,自然是要为人家操心的。事实上只要查了幕延苍,拔出萝卜带出泥,陶贺宇是肯定脱不了干系的。不过这事儿我当然不能告诉他,也同样隐晦地答道:“若是与那一家子扯上了关系,日后什么都无法保证。不过若是尽早脱了干系,我想…嗯?”

    “明白,明白!”那百户带着些欣喜地看着我,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自然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当然,我自然没有那么好心,想着帮陶贺宇逃过一劫。主要是作为江南三大家族之一,云家除了难以估量的强悍战斗力以外,身后的强大靠山也是十分重要的。

    幕延苍升任巡抚至今不过短短六年,倒不是说他没时间和云家搭上关系,而是云家人是出了名的高傲,像他这样靠一个妾室上位的官老爷云家人是绝对瞧不上眼的。

    所以根据我们的推断,云家背后的最大靠山就只能是凌驾于巡抚之上的总督陶贺宇了。虽然不知

    道他小小一个百户的话能起到多大作用,不过只要能让他开始对此有所顾忌,日后渐渐不着痕迹地疏离云家,那日后扳倒这个庞大的家族或许也就有机会了!

    眼瞧着眼前的小小百户已经对我的话深信不疑,我知道是该收网了,淡淡道:“大人值守城门,本是肥差,却非要和一群市井流民混在一起,保不齐日后清算起来,会不会乌纱不保,甚至丢了脑袋。云家山匪出身人尽皆知,如今门下武馆遍布全国,分已显害,合必无利!当今天子年事已高,这些年朝廷频频用兵,人力匮乏,云家门下弟子何止数十万?个个精通拳脚,本应主动参军,解我大明之忧,却装聋作哑,迟迟不动,保不齐…是憋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呢…”

    说到这儿,我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对面人的脸色。那百户已是变了脸,有些迟疑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除掉他们,是陛下…”

    我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此时无需大人费心了,我言尽于此,这身份令牌您也是亲眼所见。眼下我只想让您帮我一个忙,让我以云家教头陆章的身份入城,避过这些烦人的家伙,余下的事情我自有决断。我之真心,还望大人明了啊…”

    百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忽然起身朝我施了一礼:“大人身负皇命,下官当全力帮扶,还请大人尽管吩咐,下官自当尽力!”

    我满意地点点头:“大人太客气了,如今您身份低微,说实话能帮到我的也有限,所以大人还是先将此事当做秘密藏在心里,切莫引火烧身,若是真有需要,我自会想办法来寻求大人帮助的。”

    二人暂时达成了共识,对于这种级别的将官而言,想升职只有上阵杀敌,立功授勋。可他们是府兵,是大员家的私人武装,在这样的组织里想要上位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横竖他在这个位置上也干了这么多年,其中的道理自然是该明白的。如今我将明晃晃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又岂有不牢牢抓住的理?

    毕竟云家和陶贺宇只是相互利用,没有什么过分亲厚的关系。据传数年前云家也曾想过将家中待嫁的姑娘许配给陶贺宇做妾,被他以内宅混乱,恐耽误了云家姑娘为由巧妙地拒绝了。实则无非就是不想让云家有机会找到自己的把柄,这其中的利害,他自然是分得清楚的。

    若云家真的要完,那陶贺宇必定会是第一个站出来挑头的。云家除了开武馆和与人打架有些本事,在经营谋划方面确实不够厉害,只要陶贺宇想,凭着他总督的身份弄垮云家,最多三个月即可兵不血刃让云家从江南消失。到时候我及时传消息给这百户,让他也从中捞些功劳,日后便升迁有望,自然算不得骗他了。

    二人正谈着,外头忽然传来几声惨叫,还有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我们二人对视一眼,忙不迭地跑出去看,就见凌朝一手掐着一个云家弟子的脖子,脚下还踩着一个,身边更有几个已经被打得起不来了。剩下的云家弟子水平大都相近,哪有胆子主动上去挑事儿?一个个只敢将他团团围住,压根儿不敢动手。

    身边的百户赞叹一声:“六扇门卧虎藏龙,这少年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事,了不得,了不得啊!”

    我轻笑一声:“四大神捕之首的关门弟子,若是连几个武馆学徒都对付不了,回去非得被他师傅打断腿不可。”

    这也不是

    我吹牛哈,四大神捕中的排名向来很微妙,过去四大神捕的主要工作就是奉命抓贼,连查案都鲜少让他们插手,其排名自然也是按照武功高低来定的。

    可到了吕捕头这里就更加看重个人的综合实力了,莫说四大神捕,便是下头的几个组长都个个身怀绝技,侦办案件也是行家里手十分了得。所以这一届四大神捕的排名评定十分微妙,论功绩,凌家长房长孙凌越当之无愧,毕竟是外出执勤率最高的一个,在他手上结的案子没有八百也有三五百,是如今知名度最高的一个。

    郭巨侠的弟子沈绥和前任四大神捕之一追风之女展聆风都更侧重于抓捕工作,尤其是展聆风,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爱动脑的人。可就是他们也曾破获过不少大案要案,据统计,光展聆风抓回来的江洋大盗人数就快赶超吕捕头创下的记录了,这一届人的综合实力可见一斑。

    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就是凌家的百年天才凌景寒了。他家老子威震天下,本人却终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而且外界都盛传,凌景寒是这四人中唯一一个不守规矩的异类,时常不声不响地离开京城,一走就是三两月,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只有我们这些自己人明白,他接手的几乎都是绝密任务,由吕捕头亲自传达给他,没有文书,没有上命,换言之,就是一些足以震动朝堂的重要任务。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随便一件都可能让整个六扇门乃至刑部万劫不复,自然不好放在明面上去查。

    就是在如此艰难的境地下,凌景寒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今天,虽然没有受过什么像样的表彰,可谁都明白,在这四人中对家国天下贡献最大的就是这个世人眼中的浪荡子了。

    尤其是前几年江南贺家的案子,其中牵扯到不少朝廷大员,凌景寒也在执行任务时身负重伤,终于暴露在公众的视线之下,也让大家弄清楚了他的日常工作究竟有多艰苦,一跃成为四大神捕之首的炙手人选。事儿就发生在金陵城,他们这些人当差多年,自然也有所耳闻,对我的话也是深信不疑,顿时肃然起敬。

    走上前去一问,几个不满云家弟子粗暴行径的百姓便七嘴八舌地将方才的情况告诉了我们。原来我们走后,凌朝和这帮人就一直互相对视。可有了我那一脚的震慑作用,云家弟子还是多少有些收敛的。

    可见我们半晌都没回来,云家弟子就暗暗嘲讽说是我的谎言被揭穿,困在屋里头出不来了。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传到了凌朝的耳朵里,小家伙立刻就炸了毛,和对方激烈争执起来。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凌朝还能死守我的命令不主动出手,可那些凌家弟子们已经忍不住了,开始吵吵嚷嚷地推搡起凌朝来。这下子可算是撞上了铁板,凌朝以雷霆之势将冲在前头的几个云家弟子打翻在地,顿时镇住了这群目中无人的家伙,引得周边百姓一阵喝彩。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笑着上前拍了拍凌朝的肩膀,示意他放下手中快被掐到窒息的云家弟子,回头跟那百户打了声招呼便施施然向城门走去。至于后头的事情就交给他自己处理了,是要出卖我,还是相信我,全在他一念之间。横竖只要我脱了身,再想抓住我们就没那么容易了。只是若是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下一次见面,怕就是他的死期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金陵城,这趟浑水够深的

    凌朝简单问了问我是怎么和那百户交涉的,我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这小子立刻坏笑道:“行啊你,这招够损的,逼着那陶贺宇和云家划清界限,实在够损的!”

    我也笑道:“这江南地界卧虎藏龙,比京城不遑多让,凭咱们几个人的脑子和势力根本难以抗衡。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彼此心生嫌隙,互相斗去。这事儿若是成了,咱们不光不费吹灰之力就扳倒了云家这块绊脚石,还能让陶贺宇和幕延苍之间生出嫌隙。同为三大家族,云家倒了,余下两家自然人人自危。”

    “可说到底,林家好歹也是做正经生意发家,又有京城的高家做靠山,就凭他一个总督想要对付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可幕延苍就不同了,他们幕家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就是他家夫人和总督夫人交好,这才能让幕家的产业遍布江南。否则以他们家铺子现在的经营状况,倒闭都是迟早的事儿,还能撑到今日?”

    “一旦云家倒台,让幕延苍知道其中有陶贺宇的手笔,那就会让他们觉得总督的手迟早会伸向幕家。毕竟是个上任不久的巡抚,手中有太多把柄落在陶贺宇手里,想要办他们,只需一封书信寄到京城,到时候幕家上下数百条性命,便是罗天大神来了也难救了。”

    “还有,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需要我们插手,便是真的要追溯源头,最多也只能落在那百户身上。私自放走朝廷密探,还帮着打掩护,要掉脑袋那也是掉他的,怎么着也轮不到咱们头上不是?”

    “老陆,你这可够毒的啊!”凌朝坏笑着看向我。我也笑着答道:“无毒不丈夫。当初在京城,咱们有我小姑姑小姑父,你爹你娘,还有无数亲朋好友帮扶,尚且个个带伤,还险些被陆家人把我抓了回去。如今在这金陵城中,咱们除了幕家七小姐,最多再算上哥幕家三公子以外就再无别的助力了。既然做了密探,那隐藏自己的身份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别到时候还啥都没查出来呢,就被人家找到了破绽,给咱们来个一网打尽,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凌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随即问道:“可是这一次户部的邓大人不是也跟着来了吗?他好歹也是朝廷钦差,总不能也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吧?”

    我笑着摇头:“傻小子,正因为他如今是钦差大臣,背后就是朝廷的脸面,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抓住了把柄,自然不好任意妄为了。再说了,我实在觉得邓大人不适合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他是个本本分分的文人,一生尽忠职守,没什么花花肠子。若是让他和杨氏、陶贺宇这些人正面交锋,那只有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的份儿。所以这一次,他的任务就是把盈霜她们安安全全地送回幕家,顺便安顿好自家妹子,除此之外,我也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了。”

    凌朝赞同地点了点头,苦笑道:“这特么是什么世道啊?本本分分的老实人被逼上绝路,满脑袋花花肠子的奸臣贼子却混得风生水起。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我笑着赏了他一个暴栗,随即便开始盘算着盈霜她们回来后,我们该如何想些什么办法混入幕府。

    好歹也是来了一趟旧都,我们号下了房子,入夜时分便出门晃悠,想好好领略领略这江南风光。周全等人的事好办,也不急于这一日,就先让他们在城外住着

    吧。

    果然是南北有别,江南的风土人情与北方大有不同,过去在京城满街的高门显贵,便是我们这样放浪惯了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有些收敛,很是不自在。来到江南,有钱人家同样不少,但毕竟不是天子脚下,没有那么严谨的氛围i,街上处处都透着满满的烟火之气。

    江南人善经营,大都处事圆滑和善,街上的氛围倒是十分融洽。便是小贩们的叫卖声都显得略微温婉,多了份水乡的缠绵悱恻,却没有京城的那种干脆清凉的感觉。

    南北的主要产物不同,各式各样新奇的街头小吃映入我们的眼帘,叫人有些应接不暇。买了些特色小吃,我和凌朝有说有笑地朝着巡抚府的方向走过去。横竖迟早都是要来的,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过去瞧瞧,省得回头再费劲去找了。

    金陵城的面积不比京城小多少,若是没有新建的外城,京城怕还要比金陵城小些。一路连逛带探问地摸到了巡抚府,抬头一瞧,大大的“幕府”两个字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着金光,气势十足。门口九对十八名铁甲卫士手执长枪,腰佩钢刀,威风凛凛,比邱大人家府上还要气派不少呢。

    说到底,邱大人虽是京官,又是圣上眼前的红人,却也只是个二品文官,并没有那么大的架子让他摆。而幕延苍乃是封疆大吏,位从二品,主管一方,有些排场也是正常的。

    简单观察了一下幕府周边的情况,我们便溜达着准备回客栈。凌朝还想着去云家和总督府瞧瞧,我没有同意,向他解释道:“云家的事儿咱们终究只是帮忙,切不可拎不清轻重。再说了,只要和巡抚扯上关系,云家就迟早会主动露面的。”

    “至于陶贺宇吗,你小子怕不是忘了,总督在我朝并非常设官位,往往都是京官下巡的时候顺手封的,算不得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官职,自然也没有特定的府邸。可陶贺宇不光在金陵有宅子,还常住此地,这其中显然有问题。此人在江南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早期只是作为二品都御史频频巡视江南,到后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就这么留在了江南,成了我朝罕见的常驻总督。连当今圣上都一直没有表态,其背后的关系只怕不那么简单。咱们对他最多也只是利用,若是真的牵扯出了什么大事儿,到时候倒霉的可是咱们。陶贺宇啊,敬而远之吧…”

    凌朝不忿地啐道:“老贼倒是有些手段,可他的表现越是反常,不就越证明他身上藏着不少秘密吗?咱们若是不查,还不知道他要继续祸害江南百姓多少年呢!”

    我摇摇头道:“傻小子,你觉得若他真的是个为所欲为、目无法度的赃官,他这特别的总督职位还能坐的稳吗?事实上,你随便拉个身边的百姓过来问问,这陶贺宇在江浙地区的官声可是一片好评,压根儿不比邱大人、吕大人和邓大人差。这家伙能在此地呆这么长时间还不回京,甚至原本的工部尚书之职都被新人接接手,正式留在了江南,与他过去做出来的成绩还是有很大关系的。再加上他和幕延苍过从甚密,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总督就成了半个巡抚,其想法自然也就有了实权保障,何愁他做不出像样的成绩?”

    “根据密情司发过来的情报,这些年江南地区的赋税有所降低,总体税款却比往年还要高出了几分。圣上那是大为欣慰,

    还亲笔写信褒奖了陶贺宇和幕延苍。有如此光鲜亮丽的外表,又岂是咱们几句话就能诋毁得了的?”

    “哎…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凌朝背着手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我笑着怼他:“瞧瞧这江南风光,金陵城如此繁华,竟被你说得如此不堪,若是让人听了去,非得暴揍你一顿不可!”

    二人说说笑笑地回了客栈,好好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就出门寻了个门面,花一百多两银子给盘了下来。这铺子原是个生意火爆的酒楼,却不想惹上了冤家对头,短短几天时间就被折腾得财务亏损严重,连伙计的薪水都快发不出来了。

    老板将毕生积蓄都投在了这酒楼上,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心灰意冷之下终于决定放弃一切,带着家人回乡下养老,这才只要价一百多两银子,否则这么大的酒楼,这个价格是肯定拿不下来的。

    老板姓胡,江西人,早年跟着商队运货,学了不少经营技巧,等攒够了钱便在家乡开了个小饭馆,生意十分火爆。到后来,胡掌柜便决定干一票大的,拖家带口来到金陵,梦想着能将自家饭馆做成连锁企业。当今天下,能做到遍布全国乃至全省的饭庄根本就没几家,他这个梦想倒也不算特别夸张。

    可惜这世上处处都有艰难,为了发展,适当的商业竞争自然就少不了了。可惜他一个外来户,人脉财力都算不上强,怎么和人家本地富户斗?到头来落得个倾家荡产,黯然回乡的下场,也算是为他的梦想画上了一个残忍的句号。

    听他说完往事,我和凌朝也不觉动了恻隐之心。横竖盘下这家饭庄就是个幌子,实际上只是为了暂时安顿周全一众人,我索性便提出来一个想法,让胡掌柜留下来继续经营,顺便将情况简单地告诉了他。

    胡掌柜本本分分地做生意这么多年了,一开始听到我提出的条件那是一万个不情愿。毕竟他也不知道我们究竟是好是坏,身后又有一大家子人要养,自然没这个勇气和我们冒险。

    不过我也不急,又掏出五百两银子搁在桌上:“胡掌柜,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这些钱,是您一年的薪水。另外我也请您想一想,您在这金陵城可以说一无人脉二无生意,我们就是真的要找人合作也总不会选上您不是?再说了,若是我们真想做什么坏事,那自然要保证这儿都是自己人。您一个外人,若是将我们的计划给说出去了,岂不是白白耽误我们的事儿?”

    “说实话吧,主要是我那几个朋友实在不会经营饭店,只有一把子傻力气,若是没有个像样的人带着他们,这饭店迟早要关门儿。我可以不在乎营业额,可毕竟是我亲自盘下来的铺子,若是就这么关张了说出去我面上也无光不是?”

    这话说的在理,胡掌柜思索片刻,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过他有个条件,就是不管我们在密谋什么,都不能将他和他家人扯进来,否则他定会在第一时间报官,将我们全都给抓起来。

    我有些好笑地答应了他的条件,这位啊,看样子也是个没什么城府的,怪不得短短几天就被人家给折腾成这样,感情压根儿没想过要怎么和人家斗啊!

    我虽然答应了,可胡掌柜还是不放心,非要将这条也加在契约里签字画押,这才暂时放下心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被抓了?上旋风寨赎人去

    铺子的事情谈好了,我便带着凌朝出城去接周全一行人。路上,凌朝不禁笑出了声:“这位啊,当初是怎么开起这么大一间酒楼的?丫一点儿心思都没有,真的活该被人家搞垮了啊!”

    我也笑着点头:“说的是啊,这位做厨子是把好手,可做掌柜却欠缺火候。不过这不是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此人为人正直,心无邪念。跟这样的人合作,咱们也能放心不是?”

    “可是…你就不怕这新铺子刚开张就又被人家给整垮了?”凌朝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刚才我不是已经和胡掌柜说过了吗,如今这铺子无非就是给周全他们找个安身的地方。说句不好听的,前前后后我这已经花进去六七百两银子了,京城最好的饭庄一年营业额也就是七八万两,在我们老家,最好的饭馆一顿饭撑死了也就三五两银子。就这么个规模中等,还刚刚经历过倒闭的饭庄,没有个小两三年的努力绝对不可能把我投入的本金赚回来。再加上给他们一大群人的工钱,指望这玩意儿赚钱,我倒宁愿多碰上几个像柳家那样的倒霉蛋儿呢!”

    二人边走边聊,终于来到城门边。城门外值守的还是两支队伍,只是少了云家那些烦人的苍蝇,城门外的秩序显然和谐了不少。

    府兵这边领头的还是上次的那个百户,见到我先是一愣,随即十分隐晦地跟我打了个招呼,似乎有意要和我划清界限。我歪头瞧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左右她也只是个小角色,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两头还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想要置身事外也是正常,没必要强人所难不是?

    来到之前下榻的客栈,客栈老板还记得我们。毕竟出手如此大方的客人平日里可不常见,一见我们进门儿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呦,二位公子,这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又来照顾我家的生意了?”

    我也笑着跟他打了个哈哈,随即问道:“之前与我们一同住进来的那些人呢?”

    掌柜的想了想答道:“哦,他们几个一大早就出门儿了,也没说要去哪儿,二位公子…要不现在这儿等会儿?”

    哎…终究不是自己带出来的人,执行力太差了。明明当初叮嘱过他们不要乱跑,如今却还是不见了踪影,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真怪不得我们了。

    罢了,就且在这里等一会儿吧。和凌朝坐下点了些酒菜,我们边吃边等着周全等人回来,却不想该来的人没等来,烦人的苍蝇倒是来了不少。

    酒还没喝两口,几个一身布衣的精壮男子就走了进来,对着掌柜的说了些什么。那掌柜的似乎很是惧怕他们,有些惊恐地指了指我们两个,几个人立刻盯着我们走了过来。

    我和凌朝对视一眼,纷纷伸手握住了藏在衣服里的兵刃。可惜随即我就发现,貌似根本就没有拔刀的必要。因为面前的几个男子皆是实力平平,对付一般人或许还成,要跟我们交手,只怕还欠些火候。

    凌朝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又伸了出来,还施施然地夹了一块鸡肉搁在嘴里吃了起来,看起来很是不屑。

    几个汉子明显也感觉到了我们的轻蔑,却也不恼,为首的一个走到我们身边,十分客气地说道:“二位公子,有劳和我们走一遭,放心,只要乖乖跟我们走,我们绝不会伤二位性命的。”

    纯粹的恶人台词,虽然说出来对我们没什么杀伤力,不过也只是对我们,一般人看见他们这副模样估计早就乖乖跟着走了。

    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我看都没看他一眼:“去哪儿啊?”

    汉子将外衣的一角拉开,里面竟还有一件衣服。仔细一看,领口处用黑线绣着“旋风”二字,看起来很是明显。

    旋风寨的人?这可就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按理来说我们可啥都没干啊,从来也没做过什么招惹到他们的事情啊?怎么突然就找上我们了?

    点点头,我接着问道:“人是被你们抓走的?”

    汉子默默地点了点头,看起来颇有些侠气。

    “为什么?”我接着问道。

    汉子椰奶这性子答道:“原因还是请公子亲自去看吧,单凭我们用嘴说,只怕二位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我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道:“成,那就跟你们走一遭。”说着便站起身来,将一小块碎银子搁在桌上,跟着他们一同离开了客栈。

    在路上,汉子简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我们。原来这阵子开春,往来去地里种田的农户不少,旋风寨就会挑这个时候下山劫掠,抢夺百姓手里的钱财和种子以及一些牲畜。

    之前周全他们几人估计就是闲着无聊想在周边逛逛,却阴差阳错碰上了一伙旋风寨的匪徒正在打劫几个下地干活的百姓。都是些心怀正义的热血青年,几个人当即上去帮忙,救下了被抢得百姓,

    可该着他们运气不好,就在不远处还有另一支山贼队伍,发现了这面的情况就迅速赶过来增援了。一番交手过手,几人负伤被擒。若不是其中一个嚷着说会有人拿钱来殊他们,只怕这几个货早已成了人家的刀下亡魂了。

    我没有多问,心里开始盘算起了脱身之法。旋风寨势力庞大,而且不同于别的山寨,颇有些经营头脑,在附近的不少城镇都有产业,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加之一直打着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高尚旗号,麾下聚集了不少过去饱受苦难的平民百姓,如今整个寨子里前前后后估计得有两三千有生战力,加上杂七杂八其他人,总人数估计不下五千,加之地处深山,易守难攻,朝廷几番围剿都不见成效,总督陶贺宇的堂弟都在这深山中丢了性命。

    眼见强攻不行,应天府方面只得暂缓用兵,改从侧面进行打击,说白了就是封锁经济,截断水源,让偌大的山寨没法自主发展,一时间饿死者众。

    被逼无奈的旋风寨众人这才铤而走险下山抢种子,顺便想要探查一下河道的情况,结果却被周全他们给撞上了,也是真够倒霉的。

    想要从如此庞大的人数中突围,说实话就我和凌朝都有些费劲儿,更何况还要带着那七个拖油瓶?所以眼下来看要么乖乖给钱,可即便如此能否顺利脱身也还是未知数。既然和平解决的希望渺茫,那也就只有最简单的法子了。

    来到山脚下,几个汉子掏出黑布将我和凌朝的眼睛给蒙上了。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人质在手,我们肯定没胆子在他们的地盘儿上动手,所以连搜身都没搜就带着我们上山了。

    走了约莫一二十里的山路,我估摸着已经半下午了,眼前的黑布突然被扯掉,眯着眼睛抬头一看,“旋风寨”三个大字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说是山寨,倒不如说是个寻常的农寨比较贴切。虽然地处深山,四周都是树林,可里头却是一阵鸟语花香,来来往往的有不少人都是寻常农夫打扮,纷纷有些好奇地看着我们。

    跟着几个汉子穿过长长的十字路,路两边种着各种各样的花卉和草药。前半部分也有不少房屋,看样子是给那些普通百姓们住的,倒是规划的井井有条,颇有些生活气息。

    来到一处还算高大的建筑前面,带我们过来的汉子一拱手道:“二位公子,请吧!”说着便将厚重的大门缓缓推开,分立两边等着我们进去。那架势倒不像是寻仇,横该是请我们上门做客一般。

    我早早开启了感知,在方圆量三里之内并没有什么太强的气息,只是在这大厅里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阴气,不知道是身为女子还是有恶疾缠身。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施施然走了进去,还没看清厅上坐的何人,几柄钢刀就迅速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

    不屑地撇撇嘴,我用眼神示意凌朝,二人几乎同时动了起来,一套干净利落的动作过后,身边只剩下一群倒地哀嚎的喽啰和一地的兵器。

    凌朝似乎掐人脖子上了瘾,此时又掐着一个喽啰的脖子冷冰冰地盯着人家看,那模样甚是吓人。

    突然的变故镇住了屋内的所有人,不过随即就是一阵嘁哩喀喳拔刀出鞘的声音,还有弓弦声,看样子就这么大个地方居然还埋伏了弓箭手,也不怕一个手抖伤了自己人。

    我这才有时间打量屋内的情况,略微一扫,最上首坐着四个人,当然,此时已有两个站起身来,手中皆拿着长刀。除了四个头领,不知道从哪儿又窜出来三四十喽啰,一个个凶神恶煞,却没有人敢上前一步。毕竟前车之鉴还趴在地上哀嚎,他们也是人,也不想白白挨揍不是?

    拍了拍凌朝的肩膀示意他松手,我施施然来到一张椅子旁落座,抬头看着上首的四人道:“钱带来了,人呢?”

    “啪啪啪”坐在最中间的一个带着几分欣赏鼓起掌来,随即起身道:“二位身手了得,少年英雄,可有兴趣加入我们旋风寨,共同做一番大事业?”

    这墙角挖的,也太干脆了吧?不过很遗憾,且不说我没有这个兴趣,好歹大哥你把脸上的卑鄙情绪收敛一下好不好?本就生得贼眉鼠眼,还非要故意摆出一副求贤若渴的表情,那模样真是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别扭极了。

    懒得跟他废话,我掏出一袋银子搁在桌上:“这里有八百两,足够补偿你们的损失了,放人吧。”

    第二把交椅上的男人也站起身来,冷声道:“对不住了二位,原本我们还想着你们赔了钱,这事儿就过去了。可如今一见面你们就打伤了我们这么多兄弟,还敢拒绝我们的邀请,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想走,起码要再掏三千两!”

    “嗯…”我沉吟一声,默默地将钱袋放回了怀里。毕竟早就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了,我压根儿就没打算把这些钱给他们,只是逗逗他们,套套话而已。

    见我起身,厅内的众人纷纷紧张了起来。以雷霆之势放倒四五个壮汉,这份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他们又不像黑风寨那样有幻月教做帮手,终究是一群乌合之众,欺负欺负老实人也就可以了。左右晃了晃脖子,我开口问道:“你挑一个吧,剩下的三个我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干这行,真没啥讲义气的

    凌朝一愣,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好端端的谈判怎么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就变得如此剑拔弩张起来了。不过随即他就缓过了神,捏了捏拳头道:“好处不能都让你给占了,先到先得,咱们凭本事说话!”

    说罢,这小子压根儿不给我机会,一个箭步就蹿了出去,眨眼间就来到四位头领还有几步远的地方。

    为首的猥琐男人大惊失色,疯狂叫道:“动手,快动手啊!杀了他们,还愣着干什么?”

    可惜为时已晚了,我没有明确告诉凌朝该如何处置这四个败类,这小子便直接抽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寒刀,手臂一挥,一道白光闪过,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头领立刻愣在当场,随即咽喉处“噗”地一声猛然破裂,一大股鲜血顿时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一片土地。

    如此凶残利落的手段这些人已经多少年没经历过了?过去朝廷围剿,总得要一点点从外头打进来,何曾像这般直接杀到眼前过?一时间余下的三名当家全都慌了神,纷纷开始后退。

    大当家一声令下,不光是屋内的人,门外也迅速冲进来几十名刀手,一个个异常凶狠地抡着刀向我砍来。我不慌不忙,一个闪身,顺势猛地踢出一脚,冲在最前头的倒霉蛋立刻腾空而起,整个人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将身后冲上来的一大群人都给撞倒在地。

    趁着这个空档,我回头一看,却见凌朝也被十几个小喽啰给缠住了,一时间无暇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剩下的三名头目逃走。

    懒得应付这些小的,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这些人虽然不会功夫,却个个下手狠辣,稍不留神就是一道大口子,我可不想为这么点儿小事儿让自己受伤。

    又接连踢出两脚,身边的包围圈瞬间扩大了不少。我趁机腾空而起,施展轻功朝逃跑的三人追了上去。

    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可惜水平不行,箭矢“嗖嗖”地从我背后划过,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误伤了不少下头扎堆站在一起的同伙们,顿时哀嚎声响成一片。

    我速度极快,眨眼间已来到几人背后,估计也是知道逃不了了,为首的猥琐男人竟忽然转身,一把将身后紧跟着的两个兄弟朝我这边推了过来。

    如此无耻的举动着实让我没有料到。当初黑风寨大当家有情有义,为了保住几个老兄弟甘当阶下囚,就是段昌林多多少少也还有些人性,为了保护女儿身陷囹圄,何曾像这位这般六亲不认,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安危?

    我人已快落地,一个躲闪不及,到还真被他们二人撞了个正着,摔了个屁墩儿。见此情景,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几把钢刀闪着寒光朝我的头顶剁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随手扯过压在身上的两个头领中的一个护在身前。只听“噗噗”几声闷响,抬头一瞧,身前的男人露出痛苦的表情,嘴角也慢慢溢出鲜血来。

    眼见伤了自家老大,那些小喽啰们纷纷大惊失色,不自觉地向后退去。我一脚踢开半死不活的男人,掐着另一个的脖子站了起来,瞅准了人最多的方向一把丢了过去,顿时砸倒了一大片。正要回头,却听凌朝怒吼一声:“老陆,小心!”

    身后一股寒意逼近,我连头都没回,迅速开启感知,然后猛地一闪身,一把锋利的匕首顿时从我后腰处擦过,将外头的衣服给划破了一个

    口子。

    我勃然大怒,学着当初付阳峰踢我的姿势朝后狠狠踢出一脚,只听“嗷”的一声惨叫,身后之人几乎瞬间就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最上首的那把楠木座椅上,将上好的椅子给撞得稀巴烂,随即趴在地上痛苦地佝偻着身子。

    一个箭步窜过去,我揪住那人的头发抬起来一瞧,可不正是方才将两个同伴推出来挡刀的大当家吗?为了迷惑我们的视线,这家伙还故意脱下了华丽的大氅,扮作喽啰打扮朝我们悄悄摸了过来,企图偷袭得手。可惜凌朝跟了他爹娘这么多年,一双眼睛灵光得很,一眼就瞧见了他手中的匕首,立刻出言提醒,没能让他得逞。

    我冷声骂了一句:“老东西,白瞎了这身人皮,真是猪狗不如!”随即便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怒喝道:“都他妈给小爷住手!你们头儿在我手里呢,谁再敢动我就扎他一刀,到时候让他自个儿找你们算账去吧!”

    我气沉丹田,以内力发声,瞬间响遍了整个大厅。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乖乖给我和凌朝让出了一条道路。

    我满意地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凌朝。他也不傻,一个箭步蹿了出去,一把扯过被我丢出去还没缓过神来的那个头领,这下子我们就有两个人质在手了。而且这二位的身份,可比周全他们那群人要重要多了。

    随手一指一个小头领模样的男人问道:“人关在哪儿呢?带我们去!”

    那人一副不敢的模样,吱吱呜呜地半天不肯开口。我也懒得废话,抬手一刀扎进了大当家的左肋,用的就是他方才拿来刺我的那把匕首。

    男人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一般叫一边骂着:“你…你他娘的听不明白话是不是?人家问什么,你答…你答了就是了,非得让老子挨这一刀,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闻言,那小头目不满地瞧瞧撇了撇嘴,随即便将我们一路引导了寨子里专门看押人犯的地方。当然,这个人犯只是他们自己认为的,就比如说周全,这不就倒了霉了吗。

    一进地牢,几个喽啰立刻围了上来,被那小头目厉声喝止了,同时示意两位当家都在我们手里,顿时省去了不少麻烦。

    来到关押周全几人的地方,几个男人被关在小小的牢房里,腿脚都有些施展不开。不过周全还算是保全了体面,一个人端坐正中,正闭目养神呢。

    “陆公子…陆公子来了,陆公子来了!”一个年轻后生瞧见我们过来,立刻欣喜地喊了起来。闻言,几人纷纷聚了过来,一个个眼中闪着激动的光。

    周全也显得十分激动,不过似乎身上有刀伤,有些动弹不得,扭了两下才缓缓站起身来,被一个小兄弟扶着来到了牢门前。

    好歹现在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加之周全仗义出手,这才导致这般下场,凌朝也敬他是条汉子。还没等下头的小喽啰把钥匙拿来,便抬脚照着粗大的木头柱子踹了过去。“咔嚓”一声响,寻常女子大腿粗的木头桩子就被他一脚给踢成了三截,看得周围的人都是一阵惊呼。

    几个人互相搀扶着一路走到山寨门口,周全简单描述了一下情况,倒确实是一场意外。不过据他所说,从进来到现在,他倒觉得这寨子里还是有些人情味儿的。有许多都是在山下无依无靠的苦命人,来了这儿便有了自己的地,自己的牲畜。这四位当家的也多通情

    达理,每年只收他们一成的租子。过了这么些年,有不少人家都已与山上的喽啰们结成了一家,如今已是焦不离孟的关系了,自然不好随便剿灭了,否则被牵连的可就不是几个山贼了啊…

    罢了,横竖眼下我也没这个兴趣搭理他们的事儿,一路押着那两个当家走出去七八里远。山上的不少百姓见了都纷纷围了上来,哭着喊着求我们放人,看样子周全所说倒也不假,这些人对这些苦命的人倒还算是够仁义了。

    让周全等人先行下山,我一路紧盯着那些手执钢刀跟在后头的喽啰们,生怕他们追上周全等人,索性就在这里站住了脚,逼得他们停了下来。

    期间,我和凌朝换过了手中的俘虏。若我所觉不错,之前在厅中感受到的奇怪感觉就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如今近了一看,我这才确定,手中攥着的小个子男人细皮嫩肉的,看着虽英气逼人,可实际上只怕…

    趁着耗时间的空档,我小声问道:“姑娘与这几位当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怀中的人一愣,有些奇怪地抬头看着我,不过随即就反映了过来,冷声道:“公子好眼力,只是不知究竟与公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非要将我们逼到这一步?”

    我答道:“小姐这话好没道理,明明是你们抓了我的人在先,当初我那几个兄弟见你们的人抢劫过路百姓,这才仗义出手,却被你们当做坏人给抓了回来。如今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觉得,我们这么做过分吗?”

    “这…”女子一噎,随即还是倔强地说道:“我们那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官兵搜捕得紧,山上的百姓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没有种子种下,到了冬天,你是想让我们这一山头的人都饿死吗?”

    “再说了,我们也只是抢些种子,又不是一口都不留给他们,大不了等回头收成下来了便还给他们,用得着你们的人上来凑热闹吗?”

    “哼,谬论,真真谬论!你们这群人不顾他们人感受,强抢民财,竟还能说出这么一大堆道理来!大言不惭,真是大言不惭!”

    那女子似乎还想与我争辩,可我实在不愿意搭理这个不辨是非黑白的女人,手上微微一用力,她便疼得轻呼一声,将到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

    盘算着周全等人应该已经到山脚下了,我便朝凌朝使了个眼色,二人齐齐送手,施展轻功腾空而去。不过这小子坏得很,临走前抽出短刀,照着大当家的屁股上旋了一个花,一大块血淋淋的肉顿时掉在地上。这小子却丝毫不觉愧疚,还美其名曰替我报仇,乐得嘎嘎直笑。

    一路来到山脚下,我这才发现情况似乎并没有好转多少。周全等七人居然又被一群山贼模样的汉子给围了起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看样子又要是一场恶战了。

    不好看样子这些贼人应该也不是山上追下来的,估计就是些散落在周边的小股势力。周全等几人伸张正义却被痛扁一顿,人人带伤,正有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如今正巧碰上这么一帮,二话不说便和对方打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这习武之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还是比较明显的。虽然贼人数量众多,而且个个手执凶器,可周全等人毕竟也是练了不少年的老拳师了,使得是外家通臂拳,尤其是周全,一双长臂如铁棍一般,所到之处无不人仰马翻,打得山贼们惨叫连连。

第三百二十五章 真神了!钦差大人不见了

    不过毕竟还不到大成之境,周全的肉身强度并不是很高,没一会儿功夫背上就挂了彩。好在昨晚休息的好,如今打起架来也是虎虎生风,没一会人的功夫就将那货贼人给掀翻在地,大获全胜。

    我笑着走上前去拱手道:“诸位兄弟身手不凡,若是能为朝廷所用,日后也定能成一番功绩啊!”

    说来也怪,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我整日里就将报效朝廷、为国尽忠之类的话挂在嘴边,逢人就喜欢跟人唠叨几句。难怪打小龚叔他们就常说我一副官相,感情还真是个适合混官场的料呢。

    不过周全摇头表示拒绝:“公子过誉了,我们兄弟几个都是没什么大主意的,若是能帮着师傅报了仇,我们几个也就打算分道扬镳,各过各的日子去了。如今蒙公子大恩,原为我们兄弟出资出力,若是不自量力去投了军,日后出了什么差错丢的可是公子您的面子,不可,不可呀!”

    我哈哈大笑道:“周兄客气,太客气了。您瞧瞧您这,我只是随口提了个建议,您这儿就有这么多话等着我呢,至于吗您?罢了罢了,人各有志,我也不好强求诸位。这样吧,今日便动身随我入金陵城,铺子已经为你们盘下了,回头若是能赚到钱,倒也算是个不错的营生,如何?”

    周全几人自是感激涕零,不在话下。一行人回到客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见我们几个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客栈掌柜都吓得不轻,连房钱都不敢收,恭恭敬敬地送我们出了门儿。

    见到我们几个和城门口的总督府兵统领有说有笑地打招呼,连搜检都没有就直接入了城,周全十分惊讶地来到我身边:“陆公子,您究竟是什么人啊?怎么这才短短一天就…”

    我笑着说道:“别想了,知道的太多,怕可就过不上安生日子喽!”

    “确实,确实!”周全也笑着应道,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了我新盘下来的悦来饭庄。

    引着胡掌柜和周全两边互相认识了,我便将人都交给了胡掌柜。他铺子里原本的伙计也走得差不多了,如今来了七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许多活儿也总算有人做了。横竖这是亏是赚都与他无碍,胡掌柜便乐呵呵地回去分配几个人的工作去了。

    等他走了,我们几个聚在伙计们休息的房间里。我坐在上首,扫视了一圈众人道:“昨夜在山寨,是谁说会有人来搭救的?”

    闻言,一个瘦瘦小小的清瘦小伙子便站了出来,朝我一拱手道:“回陆公子的话,是小人说的。”

    周全在一旁帮着介绍,这少年本名侯仲,在家中排行老三,大家伙儿就都叫他侯三。原本只是个在街上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靠着头脑机灵倒也算得上一号人物。

    但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侯三虽然头脑灵活,却也只是些小聪明,终究算计不过那些大人物,也不知怎么的就被知府大人家的公子给记恨上了,使了些手段将他下了大狱,险些活活打断他一条腿。

    出狱以后,侯三无颜面对家人,一路辗转流浪到淮阴附近,被出城会友的周全师傅碰上,瞧他可怜,便带着他一道上路了。

    可毕竟贼心不死,侯三初期还是不算太平,竟趁夜偷了人家的钱财想要跑路。可惜当夜负责当值的正是周全,发现了端倪,将他当场擒获,说话间就要废了他的

    双手,却被自家师傅给拦住了。

    一番教化过后,可怜的侯三深深感受到了这世上还有好人在的道理,总算心悦诚服地跟在了队伍里,到后来还在武馆里混了个账房先生,时不时帮着武馆的经营出谋划策,确实做出了不少贡献。

    就在周全等人当街打了云家弟子之后,侯三第一个提出应该及早搬走,免生事端。偏偏武馆的大师兄是周全,师傅又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都将这世道看得太美好了,这才引出了后面的惨案。

    武馆倒闭之后,侯三心中的恶念再次被勾了起来。在他看来,如今世上好人往往都没有好日子过,他要做恶人,做到所有人都不敢招惹他的恶。幸好此时周全找到了他,真心实意地向他道歉,还邀请他一同加入复仇大计。这侯三也算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索性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打算等给恩人一家报完仇之后再另寻出路。

    在此期间,侯三也曾劝过周全,说那个老三心术不正,迟早会将所有兄弟都带上歪路。可周全顾念这么多年的感情,说什么都舍不得赶走他,这才有了船上的血案。好在他们是碰上了我们,若是别人,只怕这一屋子的人早就化为江中白骨了。

    点了点头,我对侯三道:“你是个机灵的。如今这一屋子人都是些心直口快的直肠子,你需得时时小心,若是他们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就要靠你在旁边帮他们周全着了。眼下这是进了云家的大本营了,你们几个心中有恨,我很清楚。可事到如今,更需要你们小心,再小心。侯三,这一大帮兄弟的安危,可就系于你一人身上了,明白吗?”

    侯三脸上带着一丝凝重,郑重地朝我施了一礼:“公子所言,侯三谨记在心,定不叫诸位兄弟再遇风险!”

    我点点头,又简单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饭庄。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凌朝都没有再和他们接触,整日里就没出门逛街,品尝江南美食,时不时地去几个重要人物的家门口晃悠晃悠,耐心地等待着邓大人一行驾临应天府。

    可奇怪的是,过了足足七八天,金陵城中却一点儿钦差驾到的消息都没有。按理说钦差出巡,地方官应该早早就收到了消息做好准备。可如今金陵城的治安是好了不少,接上往来的兵丁也严阵以待,可就是不见邓大人他们的车队入城的迹象。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不觉有些郁闷,闲着没事儿又跑到城门去找那百户了解情况,得到的回复是陶贺宇和幕延苍早早就收到了车队据金陵城不足三百里的消息,两日前就带着一队官兵前去迎接了,可不知怎的,直到今日都还没有回来的迹象,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哎,这可怪了,按理来说邓大人他们与我们分别之后最多再走两日就该到了啊,就算是为了倒个时差,歇个一两日也就差不多了,怎么这都快十日了还不见踪迹?莫不是这总督和巡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带着手下兵丁去围剿钦差的队伍了?就算是这样,这都快三天了,怎么的也该有个结果了不是?

    心中烦闷,我带着凌朝来到了悦来饭庄。周全等人做起饭来确实有一套,他本是河南人,这么些年为了迎合武馆大家伙儿的口味还研制了不少新口味,南北菜系多少都精通些,引得常年在餐饮业混的胡掌柜都钦佩不已,自己也铆足了劲儿想着重振昔日的雄风。

    可毕竟是遭到针对的地方,重新开业至今倒也没什么生意。许是竞争对手查不清周全一众人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这些日子倒也算风平浪静,没出什么大乱子。

    邓大人他们一日不入城,我这心里便一日不安,虽然眼下我们也有别的办法混入幕府,可作为关键人物的盈霜不在,许多事情便不好办了,进去了也不太方便不是?

    又过了两日,外头竟然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街上的兵丁不见少,城外的队伍还是不见影子。我心中终于有些发慌了,叫上凌朝,又去悦来饭庄带上了周全和一个身手好,信得过的兄弟一同出了城,朝着邓大人他们该来的方向一路寻了过去。

    连着碰上了好几拨来往的百姓,我们一路找一路问,竟都说压根儿就没见到钦差大人的队伍。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那么大的一支队伍,总共有上百人,车马仪仗排场十足,那么明显的一队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就这么一路探问到了江宁,也就是队伍分开的地方,我们竟还是没找到邓大人他们的队伍。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正准备掉头回金陵从长计议,却正遇上一队府兵打扮的军士在盘问过往行人。凑上前去一听,这才知道原来邓大人想着既然我们能分开入城隐藏身份,那他们自然也可以,随即便将手下队伍打散,分批悄悄入城,打算来个暗访,若是真能查出什么事儿来,说不定就能堵住幕延苍的口,让他不得不忌惮自己这位大舅哥,不敢轻言休妻的事。

    没想到这么个忠直纯良的人为了自己的妹妹居然方寸大乱到这种地步,连这种糊弄小孩儿的主意都想得出来。罢了,横竖眼下他们该是差不多都入了城了,许是一直联系不到我们,这才长时间没有动静。

    都听得差不多了,我正欲带着众人回去,却听一个府兵小声道:“哎大人,您说这事儿可怪啊,这钦差队伍入城的人员咱们几乎都查清楚了,邓大人的画像也分发到了各个城门,怎么这么长时间了却还不见他露面呢?”

    被叫大人的也是个百户,小声答道:“谁知道呢,这按理来说邓大人身边跟着的可是朝廷调拨下来的精锐勇士,个个身手不凡,算下来如今他身边应该也还跟着十数人,寻常盗匪根本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怎么就是找不见人呢?”

    哗擦,感情这邓大人是玩儿脱了,把自个儿给玩儿丢了。而且若是我所料不错,不光是他自己,盈霜等人应该也都跟他在一起。

    关键最让我不解的是,如今展凌风和凝儿师徒二人应该也都跟在他们身边,还有凌凤他们小哥儿俩,加上十几个身经百战的大内高手,应该不会被什么山匪小贼给弄翻了吧?

    可若真的这人就这么不见了,说不定还真是碰上了什么大事儿。如今他们一行人一点儿踪迹都没有,这实在让人查无可查。关键就连陶贺宇和幕延苍都心急如焚,又从城内调过来数百精兵四处搜寻,却还是一无所获,真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眼下事情已经变得有些麻烦了,我不敢轻举妄动,带着几人准备回城。路上,周全问道:“陆公子,您身上真是有太多秘密了,连朝廷的钦差大臣都和您有关系,莫不是这金陵城的天,真的要变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是黑店,好在小爷够机灵

    “是啊,要变天了…”我轻叹道,眼下邓大人明着来或许还没什么,可若是悄悄地来,从暗处查访,或是像现在这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哪一种都够这二位大人喝一壶的,可不是要变天了么?

    凌朝忽然说道:“对了老陆,邓大人此行最要紧的是来照应他妹妹邓大娘子,你说会不会…”

    我摇摇头:“我们都想得到,幕延苍他们又岂会想不到呢?估计早就把鸡鸣寺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这才开始在往来路上搜索的。”

    不过随即,我还是说道:“罢了,既然眼下毫无线索,咱们倒不如先过去瞧瞧,见见这位邓大娘子,说不定还真能知道些什么呢。”

    打定主意,一行四人便朝着鸡鸣寺赶了过去。鸡鸣寺位于鸡笼山,始建于西晋时期,中间经历过几番修缮,如今也是一处知名的古刹,寺中高僧众多,常年香火不断。

    这鸡笼山距离金陵城倒也不远,出了城门走个几十里就到了。当初我朝定都应天府,前前后后在对此处做了些规划,如今鸡笼山附近倒也有不少农家落户,多了不少的烟火之气。

    一路来到山脚下,我们四人也是饥肠辘辘,都跑了一天了,眼瞧着天色将晚,说不定今晚就得住在这鸡鸣寺里,索性就在附近寻个馆子先吃些东西。虽然鸡鸣寺里的斋饭也是远近闻名的,可都是些大小伙子,整日无肉不欢的,自然不想只吃那淡口的斋饭,便就在山脚下寻了处管子点了几个菜,一壶酒,坐下来好好吃上一顿。

    与周全聊了聊悦来饭庄近日的情况,说话间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就被端了上来。饭馆的老板是面色淳朴的夫妻俩,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馆子里有两个小伙计,前前后后六七个人的样子。

    随手扯过一条鸡腿,我边啃着便和几人聊着天。吃了一会儿,小伙计主动上来帮我们斟酒。凌朝从不喝酒,刚想拒绝,我赶紧递了个眼神过去,他虽然不解,却还是乖乖让伙计给他的杯子斟满了,端起来装模作样地嗅了嗅。

    我也端起杯子轻嗅了两下,不同于北方的酒,南方的酒水气味芬芳,入口甘甜清冽,不似北方酒那般刺喉。我赞叹道:“不想这鸡笼山下竟有如此美酒,山上就是佛门清净之地,山下却有如此美酒,有趣,有趣!”

    一旁伺候的小伙计也笑着说道:“公子厉害,这就是我家掌柜自个儿琢磨出来的,里头加了桂花、枣泥,不光喝起来清甜爽口,还有利于调节内脏,这要是一般客人,我家掌柜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去,这小皮猴,休要胡说!”老板娘估计是刚忙活完,卷着袖子就走了过来,笑着嗔怪了那小伙计几句,随即陪着笑脸看着我们:“几位爷见笑了,我家地方小,也没那么多规矩,倒是纵坏了这些小的,见了客人就和人家聊,也没个尊卑上下,冲撞了几位爷,还请见谅啊!”

    我笑道:“老板娘客气了,这位小兄弟说话中听,我们几个远道而来,本是心中有事,想着上山拜拜神佛,捐些香火钱保佑我们生意兴隆。如今听了他的话,我们几个倒也开心了不少,这聊的正好呢,您这就给打断了,扫兴,扫兴啊!”

    虽然这么说,可我们几个脸上始终都挂着笑,显然是没有真的生气。那老板娘也是个豪爽的性子,从柜台上取了个酒杯,拿过我们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道:“得

    ,是我这妇人扰了几位爷的雅兴,来,我敬诸位一杯,给您诸位赔罪了!”

    说罢,她端着杯子一仰头,一杯酒下肚,那架势十分豪爽。我们几个也笑着端起了杯子,不过我早已用眼神示意,几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没有一个真的把酒喝下去了。

    又同我们说了些闲话,老板娘便忙别的去了。我们几个继续吃饭,接连几杯酒“下肚”,周全带来的那个兄弟率先出现了“不适”,杵着脑袋昏昏沉沉地说了一句:“来,接着…喝…”便呲溜一声从桌子上溜了下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睡”了过去。

    紧接着便是凌朝和周全了,两个人纷纷趴在桌上“睡”死过去。估计是自知演技太差,连句台词都没有就迅速入戏了。

    得,你们都倒了,那我也倒吧。不过这时候还是需要演一下的,我立刻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噌”地一声站起身来,回头指着店里的众人怒目而视,不过随即便身形一晃,一只手扶住桌子,随即便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毕竟大家伙儿都是挨过打、负过伤的,只要知道重伤之人昏死过去是什么样子,自然不愁演不好这出戏。

    眼见我们终于倒了,几个伙计和掌柜的夫妇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个伙计道:“哎呀呀,好险好险,您看吧成哥,我之前就说了,就应该把酒下在酒壶里,可您就是不听。还好给他们几个都放倒了,要不然…”

    “得了得了!”是老板娘的声音:“横竖已经得手了,赶紧搜搜他们身上都有些什么东西。东子,你去联系旋风寨的人,让他们把人搬走吧。开玩笑,上次那么大一帮人,男男女女的二十多口子都被咱们给放倒了,就这么几个小兔崽子,至于你那么紧张吗?”

    这…不得不说,听到她说的话我已经只剩两个字可以说了:哗擦,哗擦?哗擦?!感情邓大人他们不会是在这么个小店里着了道,被人家给搬到旋风寨去了吧?这还真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谁能想到就这么小小一间铺子,居然是个与土匪有勾结,谋财害命的魔窟呢?

    不过这样也好,索性就这么被他们搬到旋风寨去,我倒还真期待如今剩下的二位当家再见到我们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

    身上的财物细软被他们洗劫一空,好在衣服倒是没动。只是凌朝十分珍惜他娘亲送给他的那柄短刀,见他们要搜身,索性便趴在桌上死死压着胳膊。就是这意思不对劲儿让一个伙计看出了端倪,上前一探他的鼻息,立刻惊异地后退两步叫道:“成…成哥,这小子…还没晕,咱们中计啦!”

    一屋子人顿时紧张起来,我心中一叹,这臭小子整天就是个惹事精,怎么一点儿都沉不住气呢?罢了,别墨迹了开打吧!

    一个翻身,被称为成哥的掌柜的正好跑到我的面前。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被我一拳击中腹腔,顿时痛得跪倒在地,呕出一口酸水来。

    其余三人也纷纷动了起来,三两下就将这群几乎没什么战斗力的伙计们给搞定了。不光是他们,那老板娘见势不妙转身要跑,被我抬手一筷子击中了后背,当时就定在那儿动弹不得了。

    坐在桌子上,我拿过一个干净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道:“哎~这才是好酒的滋味儿吗,到了现在才算是品出来了。”

    倒在地上的成哥痛苦地

    捂着肚子,半晌才缓缓开口到:“好…好汉,我们…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这年头生意难做,我们也只好想了这么个法子,帮着旋风寨那些土匪们寻摸些像样的肥羊,让他们带走了去勒索钱财。不过我向您保证,我们干这行时间不算长,也从来没伤过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就是得些小利户口,那大头,可都让旋风寨的人给占了。您一瞧就是心胸宽广的人,怎么的也不能对我们痛下杀手不是?您就…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放过我们吧!”

    其他几个伙计也跟着求饶起来,我懒得接茬,随口问道:“方才你们说的那一队人马…他们的东西可都在你们这里?”

    成哥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在,都在!我们瞧着他们的打扮模样就不是寻常人家的人,他们的东西我们也暂时没敢变卖,都在…都在卧房的炕洞里搁着呢!怎么,公子您…您认识他们?”

    我笑着说道:“哎呀,我倒觉得你们合该瞧瞧他们身上带着的东西。毕竟若是真的知道了他们是谁,那估计这会儿早就该卷铺盖走人了吧?”

    “什…什么意思?”成哥有些疑惑。我带着笑掸了掸衣角的尘土:“下药放倒钦差大臣及其随从,还将人都送到了土匪窝里去,如此重罪,不光是在场的你们几个,便是你们的七大姑八大姨,牵得上关系的亲友们一个都跑不了,都得人头落地!”

    “钦…钦差大臣,您是说,那群人中有…朝廷派过来的钦差大臣?!”成哥被吓坏了,连肚子的疼痛都给忘了,惊恐地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摇摇头道:“哎呀,这也是活该你们倒霉。毕竟绑架朝廷命官,这事儿可不是一句不知者不怪就能过去的。我懒得杀你们,不过是些狼心狗肺的畜生,活在自己虚假的谎言中罢了,杀你们是脏了我的手。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们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以为不伤人命就不算罪孽,可我告诉你们,勿以恶小而为之,既然做了,那就要付出代价!”

    说罢,我抬手甩出几根筷子,将这群用虚伪的面具诓骗世人的恶人全都定在了原地,随即便带着四人朝旋风寨所在的黄龙山赶去。

    毕竟上一次我们是绑架了人家的两位当家,对上山下山的路线都大概摸清了。这黄龙山占地面积不算大,总体地形并不算复杂,反倒许多地方都算得上平坦。可实际上能安全上山的路却只有一条,其他地方几乎都被旋风寨的土匪们埋下了各种陷阱。而且这安全的路线还是定期更换的,前来围剿的官军不明情况,只能摸索着上山,还没走过一半儿的路就折损了大半人马,等真摸到山寨的时候早已是精疲力竭,哪里会是如狼似虎的群贼的对手?自然次次以失败告终。

    上一次我们倒也是误打误撞,主要是我一直在观察着跟上来的百姓和群贼的动向,只要他们敢放心大胆地往前追,那我们身后的路自然就是稳妥的。不过如今已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上次的那条路还安不安全了。所幸我们几个都是会轻功的,从上头走危险系数就大大降低了不是?

    半路上,我回头看着凌朝:“你小子啊,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

    凌朝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挠了挠头笑道:“我知道错了,下次注意,一定注意!”

    众人都被他的模样给逗笑了,一众人迅速向黄龙山移动过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闹啥呢?这还整起婚礼了

    一路施展轻功,沿着原路连夜赶到了山寨外头,却见山寨门口张灯结彩,明明已经入了夜,来往的却还有不少人,山寨里的喽啰和周边住着的百姓皆是喜气洋洋的,看起来十分热闹。四个人瞧瞧摸到山寨门口,我比划了个手势,凌朝会意,找机会一把搂过一个落单的喽啰,一番逼问过后才知道,原来自从我们上次大闹旋风寨之后,四大当家已去其二,领导层急需补充新鲜力量。

    结果就在前一阵子,与山寨有勾结的小酒馆那里抓到了一伙肥羊,有男有女,而且看起来来头不小。本想着这次能好好敲上一笔,却不想这一伙儿压根儿就没有省油的灯,先是两名女子赤手空拳将牢房拆了个干净,然后就是十数名壮汉以摧枯拉朽之势徒手干翻了百余名喽啰,吓得二位当家差点儿卷铺盖悄悄逃了。

    不想那伙人中领头的那个文邹邹的先生主动提议,说是可以双方结亲,当初这山头上不是有四个当家吗?如今刚好空出两个位置,不如就由他们之中出两个人补上,以后共同镇守山寨,共同发展,岂不美哉?

    见识了这伙人的凶悍实力,大当家虽然心中不忿,但为了保命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决定让剩下的那位当家,也就是那女子与那群人中的一个姑娘成婚,达到两边联姻的目的。

    可等见到那姑娘后大当家就后悔了,多么貌美的一个人儿,竟就这么错过了,他自然是不开心的。可如今他自己已有几房姨太太,人家姑娘却是头婚,对方还站着主动权,怎么地也不好让这么个大姑娘去给人家做妾吧?可怜那女子的第一场婚礼竟是给了另一个女子,真不知道真相大白的那天究竟会是个什么场面。

    大婚之日和继任仪式都定在了同一天,也就是今晚,倒正巧被我们给赶上了。问完了话,周全迅速出手,一掌将那喽啰劈晕在地。四人合计了一番,随即便又拉过来几个落单的小子,换上他们的衣服武器大摇大摆地从正门混了进去。

    仪式定在今夜子时开始,我们还有时间。况且既然这事儿是邓大人决定的,还不知道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索性就由着他们闹去,我们也好看场热闹不是?

    旋风寨的气氛还是挺不错的,就在寨子前院的空地上摆了近百张大桌子,上面是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看上去就让人胃口大开。

    都是些没规矩的土匪混子,谁还能真的等到仪式开始?这不,连主要人物的面儿都没见到,已经有不少年轻人围在桌前拼起了酒。我们的伪装还是起了些作用的,很快就和这些外围的年轻人们打成了一片,喝酒吃肉,一时间好不快活。

    子时将近,几个重要人物终于陆续登场了。先是原本打过照面的大当家,此时他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的,估计是屁股后头被凌朝伤到的地方还没好呢。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估计到了这会儿都还在为娶不到美娇娘的事情生气呢。

    不过毕竟也是老江湖了,面子上的事情做得还是很到位的。好歹他也是个大当家,虽然屁股上缺了一块肉,可好歹也在此地雄踞多年了,起码的尊贵体面还是有的。

    看着他在台上笑盈盈地招呼着前来道贺的人,凌朝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骂道:“奶奶的,早知道就该直接打断他一条腿,看他今儿个还能不能在这儿嘚瑟!”

    周全笑道:“小兄弟不必着急,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可我也瞧得出来,这家伙只是面上功夫做得足,实则内心一肚子九转大肠,绝对不是个好玩意儿,这样的人作恶多了,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我点点头,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酒,咂咂嘴道:“周兄所言不错,此人生得一脸奸相,所谓相由心生,内心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上一次交手时我也发现了,此人极度自私,胆子又小,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做出些不着调的事情来。罢了,横竖眼下都不是咱们要考虑的事情。邓大人突然整这么一出,保不齐打的是什么主意,咱们且静观其变,那颗脑袋,就让它在他脖子上多待一阵子吧。”

    几人有说有笑地吃了一阵,正头戏终于登场了。果真不出我所料,临时搭建的台子上走上一对儿新人,其中凤冠霞帔,身材曼妙的女子不是盈霜又是何人?

    在她身边,携手一同上台的可不就是那日被凌朝擒住的女子?不过此时她还是一副男儿装,大红的喜服,手握一张雕金射日弓,一手牵着美娇娘,带着一副尴尬的笑容走上了高台。

    但从容貌来看,这二人倒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璧人。台下的宾客们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和祝福声,一时间整个寨子里人声鼎沸的,热闹非常。拎着钢刀的小喽啰和面带笑容的老妪站在一起,画风颇有些诡异,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温馨。

    只可惜营造出这一切的是最上首那个形容猥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老男人。至于他为何要把山寨弄成这副模样我已有了几分猜测,不过如今邓大人一行人已经占据了主动,我们从外部插手或许就有些画蛇添足了,索性就由他们折腾去吧。

    婚礼正式开始,两个各怀心事的新人面不对心地拜过了天地,新郎官拉过了弓,饮下了交杯酒,看得坐在上首的大当家和邓大人他们都乐得合不拢嘴。

    婚礼进行得很快,等一对儿新人下去以后,新当家的继任仪式就开始了。不过没想到这道仪式比婚礼还要简略,就是凝儿和索文昌作为继任者上去说了两句话,表了表要将山寨做大做强的决心,又割破手指喝了血酒之后就正式走马上任了。

    我们在下头看得真切,凌朝小声问道:“哎哎哎,老陆啊,你说这论资历,上去接任的不应该是展姨和邓大人吗?怎么成了他们两个?”

    我摇摇头道:“傻小子,这你还不明白?邓大人是皇上点的钦差,莫说呆不了多久就得回京复命,便是叫人知道了这事儿那都是杀头的大罪,他如何做得?展捕头自然也是如此,她是上头派过来护卫钦差大人的,又有公职在身,自然不好随便出任这些莫名其妙的职务,否则可就不是被骂几句的问题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凌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没接着说下去,一阵阵的锣鼓声和唢呐声就传了过来。在这里,一切的仪式都是虚的,重要的还是接下来的盛大酒宴。被我们扒了衣服的几个小喽啰都被我点住了搁在外头,也不怕他们进来指正我们。我们几个索性也敞开了大吃一顿,享受这莫名其妙的丰盛晚宴。

    接连两件喜事,山寨里一片喜庆气氛。一对儿新人和刚上任的两位当家开始走进人群向大家敬酒。我们离得远,估计要过一会儿才能到我们。可还没等我瞧见熟人的面孔,身

    边几个淳朴的乡民和一些年轻的小喽啰就拉着我们过去喝酒了。

    这一顿喝的真是痛快,虽然身边只有他们三个熟人,可几杯酒下肚,不熟悉的也迅速熟络了起来,开始天南海北的无所不谈了。

    好在我还是有些量的,虽然比不得传说的酒圣、酒仙等人物,可起码也是有两三斤量的人,没那么容易被人灌醉了。周全和他带来的那位兄弟也是海量,和一众小喽啰正勾肩搭背地吹着牛,处的好极了。

    凌朝虽然不能喝酒,不过这小子很是机灵,变着法儿地将碗中的酒给偷偷倒了,在外人眼中却只觉得他喝起酒来十分痛快,一碗接一碗的毫无惧色,绝对是个酒蒙子级别的。

    趁着气氛到位,我也开始打探起了这山寨的一些事情。根据身边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子说,这旋风寨过去其实并不是一个山寨。因为我朝律法中对这些山林啊、野地什么的并没有明文规定其所属,所以当初一些受不了苛捐杂税,在城里或者村里待不下去的百姓就选择了远离人群,到这法外之地建立新的栖息地。

    要说这人的智慧还真是无穷的,那些原本就在家种地做小买卖的百姓们来到这里,顿时就像是鱼入大海,虎归山林,将自己的拿手本事都发挥到了极致。

    这黄龙山土质松软,水源充足,是个放牧种田的好地方。只是山众多猛兽,平时没人赶在这儿住着罢了。随着搬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捕兽工具也被带了进来,山中的危险猛兽都被驱赶到了别的地方,这里也渐渐成为了适合人类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可惜好景不长,这种公然抗税逃税的行为是朝廷坚决不能容忍的,当然主要是那些心怀鬼胎的官员们十分不满。若是治下的百姓都这么干,回头别说捞油水了,就连朝廷规定的分量他们怕都凑不够。

    因此,金陵各方势力对黄龙山逐渐成型的寨子发动了不下三次突袭,早期逃到山上去的百姓们死伤惨重,大多都成了贪官恶吏们的刀下之鬼,脑袋被拐在城楼上,用来震慑那些心中生出逃跑想法的百姓。

    可就在前些年,一股西北来的流寇来到了这里。为首一人名唤常五,擅使大刀,手下六个兄弟,个个有以一当十之勇。关键是这群人都是苦出身,当初也是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如今见了这里这般景象,心中十分震撼,下定决心要守护这一方净土。

    他们来了没多久,官兵新一轮的搜查就来了。可这一次有了常五等人的帮助,村民们不用再战战兢兢地躲避朝廷追捕,生怕自己成为刀下亡魂了,一个个施施然地出现在官兵们面前,该种地种地,该采花采花,压根儿没将上百人的官军队伍放在眼里。

    领队的将官哪受得了这份儿藐视?当下大怒,下令格杀勿论。可惜这一次他们失策了,官军一冲,便直接陷入了常五他们设下的陷阱。这一战,百余官军死伤大半,领头的千总也被愤怒的百姓乱棒打死,正式拉开了黄龙山抗争的序幕。

    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震怒的金陵朝廷势力对黄龙山又发动了数次清剿行动,可惜皆以失败告终。经过几番大战,黄龙山的百姓不光被好好地保护了起来,还几次成功击退各路官军的围攻,名声大噪。一时间黄龙山被附近百姓称为“小梁山”,成了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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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镖局之玄夜江湖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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