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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冥之间     龙门镖局之玄夜江湖txt下载     龙门镖局之玄夜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八章 这么巧?大伯救过的男人

    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可让我意外的是,钟琪居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进了房间,还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一副有大秘密要告诉我们的样子。

    不过对我们来说,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十分危险的,我心中一紧,双手下意识用力,“啪啦”一声将手中的茶杯给捏碎了。凌朝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短刀的刀尖已经出现在了右手手掌,似乎下一秒就会急速挥出,割断面前这个男人的咽喉。

    我们的反应把钟琪也给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两步,“砰”地一声撞在了门上,急忙摆手解释道:“二位…二位这是干什么啊?小人…小人只是想亲自招待二位贵客,您…您二位这反应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我冷冷凝视着他,感受着他身上的恐惧,缓缓说道:“你既是店长,察言观色,听人话柄的本事也应该不差,怎么看这意思,你是完全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啊?罢了,既如此,我便把话说得明白些吧,这屋里用不着人伺候,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明白了吗?”

    闻言,钟琪不退反进,带着一丝硬挤出来的微笑道:“公子的意思是,哪怕就这么白白损失一大笔钱财,公子也要让小人离开吗?”

    这话倒是有意思了,看他这样子,似乎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啊。凌朝刚说了:“你是不是”几个字就被我抬手打断,顺势比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道:“钟店长倒是个爽快人啊,说话直来直去的不绕弯子,是我喜欢的合作对象。既如此,那便请先坐下吧,说实话,本公子并不缺钱,缺的就是些生活中的乐趣。好不容易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人,不好好聊聊岂不可惜?”

    看着我一副“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很中意你”的表情,钟琪强行镇定,陪着笑脸道:“二位稍坐,小人这就让人换一套新茶具过来,将这里收拾妥当再陪二位聊聊如何?”

    得了我的首肯,他便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趁着这个间隙,凌朝不解地问道:“老陆,跟这么个老油条有啥好说的?要我的话就直接…”

    “直接大耳刮子抽死丫的,是吧?”我笑着接道,凌朝不忿地点点头:“对,像这样的货色,还不如呼死了了事!”

    我摇摇头道:“你啊你,这脑子就像个定时机器,有的时候呢比谁都聪明,可有的时候呢,却是一团浆糊。你想啊,这小子既然知道了咱们来的目的,却还是非要与我们说上话,为什么呢?”

    凌朝虽然不服我对他的评价,却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道:“这我哪知道?不过看他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肯定是想使什么坏了吧!”

    我点点头道:“你瞧,这不还是挺明白的嘛?说白了吧,他明知我们是来找掌柜的,却还要不顾规矩过来搭话,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这老小子,想造反!”

    凌朝一愣,随即目光变得冰冷:“那不如,等会儿咱们就…”说着,手中的刀刃又长了几分。

    我摇摇头道

    :“傻小子,别总想着喊打喊杀的,你爹你娘办案的时候,难道也除了杀人啥都不会吗?说白了吧,他既然有胆子直接来找咱们,要么就是根本不惧幕盈风巡抚家三公子的名头,要么就是胸有成竹,料定此事我们一定会答应下来。不管是哪一种,咱们都应该先听听他怎么说才是。要他性命容易,回头解释起来却是十分麻烦的。倒不如将计就计,永绝后患,否则你就不怕日后出现第二个,第三个钟琪?这次是碰上了咱们,下一次,他幕盈风怕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吧?”

    凌朝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我有些心急了。”说着,便将短刀重新塞进了袖子里。

    不一会儿,钟琪便带着几个小伙计进来了,这一次不光有新的茶具,还有几盘精美的糕点和两碟小菜,看样子是打算和我们促膝长谈了。

    “钟店长,您这是…”我装作好奇地问道,钟琪神秘一笑,冲着我微微摇了摇头,便吩咐几个伙计收拾好房间退了出去。临走前,我与一张熟悉的脸对视了一眼,双方都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包厢的门便再次关上了。

    钟琪落座,为我们斟上茶水,一面笑着说道:“瞧二位的打扮,应该不是本地人士吧?”我也笑着反问道:“钟店长究竟是看衣服看出来的,还是听声音听出来的?”

    钟琪一愣,随即便有些尴尬地收敛了笑容坐回原位道:“兼而有之吧。二位公子气度不凡,不似行商,倒像是走南闯北的江湖少侠。听说二位今日是来给我家掌柜送货的,倒有点儿像镖局的镖师,让人倍感亲切啊!”

    镖师…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听人提到过这个名词了,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我眼前立刻浮现出无数熟悉的脸庞,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过得好不好,家里的生意怎么样了?

    心里想着,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钟店长你也和镖局…”随即就被凌朝不动声色地拽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改口道:“哦,我的意思是钟店长莫不是也曾想过去做个镖师?”

    钟琪笑着摇了摇头道:“公子说笑了,您瞧瞧我这样的,别说去做镖师了,就是当趟子手都不够资格不是?实不相瞒,钟某乃是关西人士,自幼家贫,读不起书,学不了武,本该是个浑浑噩噩过完一辈子,甚至干脆早早被冻死街头的命运。”

    “可就在我六岁那年,一队过路的镖师拯救了我们整个村子的命运。我记得当时是十冬腊月,数九寒天的,他们当时应该也是走镖回来,估计是为了尽早赶回去,不想受这一路的风霜之苦,这才抄近道从我们的村子穿了过去。”

    “记得当时他们看到我们时的眼神,是悲悯,是同情,是不忍。我还记得领队的那个少年,个子不高,黑黑瘦瘦的,却体格健壮,是个小眼睛的英武汉子。”

    “当时他一声令下,整个队伍的镖师就将身上带着的所有银钱和一些生活物资全都留给了村里的人,说是作为借宿一晚的报酬,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就

    是人家送给我们的救命钱啊!”

    “后来他们的队伍一大早就离开了村子,过了没多久就来了一大批工匠、商贩还有教书先生,帮我们的村子好好整改了一番,建起了私塾,多了不少铺子,让大家伙儿的生活全都变得好了起来。也就是这次,让我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也能从那个穷乡僻壤里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上来。”

    “所以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对镖师的情感就十分深厚,不光是我,我们全村人都对这群侠义又善良的人们心怀敬意,我是没什么希望习武了,可村子里的不少年轻后生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修习武艺,日后能去恩公家的镖局出一份力,也算是报答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可惜听说后来那家镖局突然搬去了云南,原因不明。云南与关西距离也不近,大家伙儿有心无力,这所谓的报恩也就这么搁置了下来。只是这些年我也一直都在打探那家镖局的动向,直到最近才终于有了些收获。”

    听他这么说完,我已经是满头黑线了,大伯啊大伯,你逞英雄也就逞了,怎么都过了这么些年了还能碰上你的小迷弟啊…

    钟琪所说的这种情况在镖局鼎盛时期倒也确实时有发生。爷爷是个敞亮人,人好心善,豪爽大方,时不时的就会开个粥场啊,救济个贫困村什么的,当年在关西一带那就是大善人的代名词啊!

    大伯可以说是完美遗传了他的这方面基因,平生最见不得不平事,只要让他遇上了,那说什么都得管上一管。早些年他刚开始接手镖局的时候,这样的事情也确实没少干。只是没想到在相隔千里的江南地界都能遇上被他帮助过的人,这影响范围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看着钟琪一脸憧憬的表情,我知道他所言非虚,对他这个人的印象也不觉好了许多。可毕竟眼下他似乎没谋划什么好事儿,该防还是得防着些的。

    和凌朝简单地眼神交流了一下,我笑着说道:“钟店长早年也是个苦命人啊。实不相瞒,我们二人打小还真没受过这样的苦。不过我们也确实自幼憧憬江湖,对镖师这种职业也有着很大的兴趣。只是这些年一直无缘遇上,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啊…”

    钟琪一听,立刻有些兴奋地凑上前来问道:“公子的意思是…若是有机会的话,您也愿意去做个镖师,闯一闯这江湖路?”

    我一愣,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微微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钟店长,有话不妨直言,您这么一惊一乍的,搞得我心里也有些发慌。你家掌柜的出门用饭去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该回来了。可您却摆出这样的排场,莫不是不怕你家掌柜知道你与我们密谋些什么?”

    钟琪笑着说道:“公子机敏过人,的确如此。其实方才二位进店的时候我就瞧出来了,您二位这穿着打扮,一举一动都透着贵气,所以打一开始我就有意结交二位,说不定还真能助我一臂之力,共成大事呢!”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事实上,我爹真是庶出的

    看着他兴奋且贪婪的眼神,我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明目张胆要做二五仔的人。虽然跟着陆叔学了不少生意经,可这样的人怕是连他都没见过,这可怎么整啊?

    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我强颜欢笑道:“钟店长倒是个明白人啊,看人还挺准的。可话虽如此,你家掌柜应该已经走了多时了吧?你就不怕他…”

    钟琪笑着解释道:“二位公子有所不知啊,近来我家掌柜家中事多,每日回府用饭都要耽误好长时间,没有大半个时辰是绝对回不来的。所以二位也无需担心,您二位终究是来做生意的不是吗?不过就是换了个合作对象而已,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自然有小人我一力承担。当然了,若是咱们谈的称心,许日后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儿了,所以您看…”

    他的一字一句都透着相当的自信,这令我越发好奇起来,笑着说道:“好啊,那你就说来听听吧,让我瞧瞧你究竟有多么远大的计划和抱负?”

    钟琪也十分开心地坐回了原位,端起茶杯请我们共饮一杯,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二位公子…可听说过龙门镖局?”

    “呃…”我和凌朝几乎是瞬间石化,这特么什么情况啊?合着闹了半天,面前坐着的这位难道是我们自己人?

    “嗯…略有耳闻,略有耳闻。”凌朝有些不自然地答道,钟琪倒也没有怀疑我们的态度,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方才我说的那家镖局就是这传说中的龙门镖局!当年龙门镖局迁到云南,关西地区不少百姓都觉得十分不解,也十分遗憾。后来又听说这龙门镖局连逢噩耗,两位东家接连殒命,实在令人痛心。”

    “不过好在后来,平安票号的少东家,那位传说中的金海渔夫竟接手了镖局,一步步让龙门镖局重回当年的辉煌。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着实兴奋得一整晚没睡着觉,觉得是时候报答当年他们对我,对我们整个村子的恩情了。”

    “可当时我已经是这家金器店的店长了,掌柜的待我也不薄,我是左右为难,实在下不了决断。后来有一日,店里来了个神秘的客人,是个姿色艳绝的姑娘,身姿窈窕,举止端方,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这位姑娘看着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来了也不买东西,东瞧瞧西看看的,半晌才去了雅间,把我也给找了过去,一开口就问我有没有意思将这家铺子给盘出去。”

    “我当时听到这话着实被吓得不轻,二位应该也很清楚吧,我家掌柜的那是何等身份?别说这铺子经营的井井有条,压根儿就不像是要盘出去的样子,就是真的濒临倒闭了,大不了就重新装修,换个买卖做就是了!敢上门盘巡抚公子家的铺子,这姑娘的胆色着实了得。”

    “当时我就想啊,这姑娘究竟想要干什么,怎么她就有那么大的胆子呢?结果不问不要紧,一问可着实把我给

    吓了一大跳。原来这位姑娘竟然就是龙门镖局外出多年的那位大公子家的独女,算是龙门镖局如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了!”

    “不不不!你等会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龙门镖局应该还有一位少东家吧?”凌朝最见不得朋友受欺负,听钟琪这意思是全然没把我这个龙门镖局少东家放在眼里,他自然当时就不乐意了。

    钟琪点点头道:“公子所言不错,根据我的调查,当初救济过我们村子的正是这位在外闯荡多年的大公子,而最后接手镖局,在出任东家期间英勇牺牲的是他家的庶子二公子。从血统上来说,他毕竟是个庶子,虽然也确实出任过镖局大东家,可在外人眼中,他的孩子也并不见得就有继承大业的权利不是?”

    “再说了,我听说如今的龙门镖局大东家陆三金和前任当家的娘子盛秋月正打得火热,两个人爱怨纠葛了这么些年,这位少东家将来也极有可能成为平安票号的少东家。您想啊,这前后一对比,龙门镖局就算再怎么如日中天,终究还是这平安票号的家产来得更有诱惑力些不是?”

    钟琪这话说的倒是真有道理,凌朝有些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因为在我们眼中,所谓的嫡庶之分压根儿就不算个事儿,可若是这话从外人口中说出来,那感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更重要的是,钟琪说的这些,它都是事实啊!

    我爷爷其实是个重情重义的真汉子,当初就和大奶奶两个人郎情妾意,一副相守终生的意思。可后来在走镖路上遇上了我奶奶,当时我奶奶还是个小姑娘,容貌端丽,如花美眷,是个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可惜跟我娘一样,打小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人,自幼喜欢舞枪弄棒,与我家知书达理的大奶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当时我奶奶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们正打算结伴去投军,虽然我朝没有女子入伍的先例,可我奶奶自恃武艺高强,寻常十数个壮汉近不得她身,自信定能在军中有所作为,抱着满腔报国热情就带着大伙儿一起去了。

    可不想走到半路,他们便被一伙强人给盯上了,一路跟踪尾随,直到入夜时分才突然下手,一场混战过后,奶奶身边的战友们死伤惨重,自己也被一刀刺中了小腹,危在旦夕。

    危急时刻,爷爷带着龙门镖局的车队及时赶到,有如神兵天降,风卷残云般打跑了那伙强人,这才救下了我奶奶性命,带着她去医馆疗伤,又给了她些银两安置同伴的丧事便继续上路了。

    卧病在床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奶奶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彻底歇了投军报国的心思,决定先把这救命之恩给报了。于是又过了有十几天,我奶奶便出现在了龙门镖局关西总部的大门口。

    好巧不巧的,当时我姑姑正带着大伯偷偷溜出门去玩儿,却被一群记恨镖局的歹人给惦记上了。奶奶平生也最见不得不平事,没等那几个混蛋下手就率先出手将他们给解决了,这才一

    路暗中护着姑姑二人回到了府中。

    当时的镖局也是人强马壮,高手如云,她自认为将气息收敛得很好了,却还是被镖局的人给发现了,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将她认定成了意图绑架小姐和少爷的坏人,将她在门外给团团围住了。

    双拳难敌四手,奶奶最终被擒,送到了大奶奶面前审问。我家大奶奶又岂是寻常人,一眼就看出这位女子的不凡。当然主要是我奶奶的眼神清明,没有一丝惧意,若不是视死如归,那就是心怀坦荡,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根据我奶奶的描述,镖局的人在一处暗巷找到了被打晕的那伙歹人,带回来一审问,自然真相大白。被误抓的奶奶摇身一变成了镖局的座上宾,不光是她这仗义出手的侠义精神,更是因为她堪称教科书般的格斗方式。奶奶的功夫是跟谁学的已无从知晓,可一招一式都透着严谨和力量,看起来中规中矩,可杀伤力却十分惊人,即使是在男子为尊、高手如云的镖局里,这份实力也绝对是经得起考验的。

    爷爷当时在外走镖,大奶奶便做主将奶奶给留了下来,开了镖局招收女镖师的先河。虽然坏了规矩,可奶奶的实力有目共睹,大家伙儿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后来爷爷回来了,见到这个熟悉的小女孩儿也觉得很有意思,便同意将她留在了镖局。奶奶也不负众望,一路做到了二队镖头,成了远近知名的巾帼之女。

    与她的威名一同散播出去的还有她如花的容颜,一时间无数想跟龙门镖局攀亲戚搭关系的家伙们纷纷跑来提亲,搞得镖局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严重影响了正常运营。奶奶自知这是自己的错,连招呼都没打就悄悄离开了镖局。

    可爷爷行走江湖,除了信誉有保障,专业素质过硬之外,为人处世也是天下闻名的,断不会随便让自家人受了委屈,当即就派了大半个镖局的人手出去找我奶奶,生怕她会碰上什么麻烦。

    可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奶奶还真就着了一伙贼人的道,险些被人家给侮辱了。这一次又是爷爷亲自率队赶到,将奶奶从魔窟中救了出来。朦胧之间,男人结实的胸膛和温暖的臂弯深深印在了奶奶的脑海里,这一记,就记了一辈子…

    回到镖局,爷爷第一次对着外人发起了脾气,将堵在镖局门口的那些媒人和无赖们全都赶了个干净。可经历过接二连三的变故,奶奶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一见到面生的男人就怕得大叫大闹,找了许多大夫来看都说是心疾,只能靠她自愈了。

    后来大家发现,奶奶在潜意识里似乎已经对爷爷产生了难以割舍的依恋感,这或许会成为治好她心疾的一剂良方。可爷爷是个正人君子,说什么也不肯乘人之危,到最后还是大奶奶深明大义,给二人安排了一出洞房花烛。为了拯救一个心灵遭受重创的女孩儿而将心爱的男人拱手相赠,我家这大奶奶认真起来也真不得了啊…

第三百六十章 什么鬼?她怎么会有令牌

    也就是那一次,我奶奶怀上了我爹。可也是那一次,她的心智也恢复了清明,自然也就知晓了发生的一切。看着身边晕晕乎乎的爷爷,奶奶的心中满是欣喜和愧疚。

    自知自己的身份算不上清白,奶奶毅然决然地再一次离开了这个家,独自一人寻了一处小村子住下,一直熬到我爹出生,这才悄悄潜回来,跪在大奶奶面前求她能收下这个孩子。大奶奶本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当初还想着干脆让爷爷收了人家姑娘算了,却不想我奶奶也是个刚烈性子,说走就又走了,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的前程,只怕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一家人的面前了。

    就这样,我爹爹被视作大奶奶的亲生儿子养在了家里。好在他很好地继承了父亲的豪爽和母亲的正直,一直都将壮大镖局作为自己的毕生目标。虽然当初爷爷已经基本决定将镖局的继承权交到大伯手里,爹爹也没有抱怨,而是真心实意地辅佐着这个哥哥,兄妹三人其乐融融,阖府上下都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默默掩盖了下去。

    可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当初在镖局出一些大镖之前都会有一些特殊的仪式,比如说饮血酒、拜关公之类的,来保佑队伍平安无事,任务能够顺利完成。可就是有一次,爹爹和大伯一起出去押镖,在饮血酒的时候他便意外发现了自己的血和大伯的血似乎不能相融。

    其实说起来这兄弟姐妹之间的血液能否相融从来就没有个定论,可我爹爹也遗传了奶奶的偏执,总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倔劲儿。等这趟镖走完回来了,他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大奶奶套话。大奶奶好歹也是统管镖局多年的一代巾帼,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的弦外之音?但想到毕竟人家人家也有权利知晓自己的身世,爹爹又是个本性纯良的孩子,大奶奶也就不打算瞒着了,带着他去了爷爷的房间,将当年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那或许是我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当初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有父母和哥哥姐姐护着他,帮他出头,可当发现这一切居然都只是虚假的幻象时,换做是谁怕都不可能不慌吧?再一联想为什么镖局的继承人不是自己,家传的虎爪拳为什么也不传给自己?我爹的内心瞬间就翻江倒海了起来。

    一急一怕之下,我爹竟和我奶奶一样,也离家出走了。这下子可急坏了一大家子人,多年前的场景再次重现,偌大的镖局生意也不做了,所有人手都被散出去找这位三少爷去了。

    可我爹的本事早就超过了我奶奶,他若是真的想藏,便是大内高手怕也寻他不着。眼见得搜索了近一个月都音讯全无,大奶奶只得去劝爷爷,说这都是我爹心中的执念所致,想是只有让他自己把一切都想通了才肯回来吧。

    爷爷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终究是血浓于水,这个孩子好歹也是自己亲生的不是?所以找还是得找,只是不能再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下去了,一则我爹如今是惊

    弓之鸟,警惕性很高;二则镖局的生意已经被耽误了不少,总不好再继续耽误下去了。

    就这样明察暗访了三个多月,我爹才终于一身狼狈地回到了佟府。一进家门,又急又气的哥哥姐姐就围上来把他臭揍了一顿,然后三个人又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又哭又笑的好不热闹。回到前厅,爹爹向爷爷奶奶描述了这段时间以来他做了些什么,原来当时的爹爹内心极为恐慌,极度不安,甚至和他娘,也就是我奶奶一样对生人产生了莫名的恐惧感。

    可他却没有奶奶那般幸运,有爷爷神兵天降,将她从魔爪中救了出来。于是便一个人躲躲藏藏地往荒郊野岭、远离人烟的地方跑,风餐露宿的十分可怜。

    后来他一路跑到了一处山中,一住就是两个多月,和野狼抢肉吃,和猛虎争洞睡,没过多久就俨然成了一副野人的模样,半点原本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

    直到近半个月前,他又一次碰上了一头落单的野狼,正叼着一只兔子往洞里跑。爹爹眼见是个好机会,当即就追了上去。可到了狼洞外面一看,却发现母狼正站在洞口龇牙咧嘴地怒视着自己,身后是几只憨态可掬的小狼崽子,应该还没到能吃肉的年纪,却饶有兴致地围在死兔子旁边又拱又嗅的,煞是可爱。

    就是那一瞬间,母狼护崽的场面刺激到了爹爹几近崩溃的内心,当即就回忆起了过去的幸福时光,也总算想通了什么叫真正的一家人,这才跑到河边洗了把脸,将自己好好捯饬了一番,眼见得总算有点儿人样了才敢回来见家人。

    听了他的叙述,爷爷和大奶奶对视一眼,纷纷漏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们的老三没有变,倒不如说,他比以前要更爱这个家了!

    后来姑姑出嫁,大伯爷始终没能放下心中的江湖梦,继承镖局的重任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爹身上。好在他也不负众望,在镖局刚到云南,根基不稳的时候挺身而出,凭着谦和的态度和一身武艺让龙门镖局正式在云南站住了脚。

    可惜后来遇上了南宫残红和司空追星这两个老贼,让我爹真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留下了我娘带着大伙儿苦苦支撑,一直到陆叔接管了镖局情况才慢慢好转起来。

    所以放到如今,在我们这一辈的孩子中具有最纯正血统的还真就只有凝儿一个,我是庶长孙,敬哥和敬安堂弟都是白家人,与镖局更没什么关系了,所以钟琪的话虽然不好听,却也是不可争议的事实。

    “可是…可是现在的龙门镖局不是股份制吗?这要是算起来的话,下一个继承镖局的不还是应该是前任当家的遗孤、如今的镖局少东家吗?”凌朝生怕我会因此动怒,抢先挑起了钟琪的刺。

    钟琪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回道:“这位公子说得不错,即便是论股份,如今也是陆三金四成,龙门镖局前任当家佟承畴的遗孀和前任少东家佟鹤彰各占三成,再加上前面二位如今的关系,若

    是真成了一对儿,那这龙门镖局定然是迟早要落到这位少东家手里的。”

    “可也请二位公子不要忘了,眼下这二人终究还是有名无实的,在外人看来,陆三金才是毋庸置疑的大当家,至于那位少东家,也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鹿死谁手,这不是还未可知吗?”

    这话说的也确实有理,就像之前他所说的,若是陆叔真和我娘凑成一对儿了,那我可就是平安票号的嫡长孙,若是让我来选,我想我应该也真不会选择去继承镖局吧?

    可这话凌朝就不爱听了,冷着脸说道:“那我且问你,连这堂堂的镖局少东家都没有继承权,这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少女就凭几句话怎么就能让你相信了呢?看你这样子也不是那么没有眼力见的人,怎么就这么轻易被人家给说服了呢?”

    “这…”钟琪一噎,似乎是在纠结些什么,半晌才道:“看这样子,二位貌似也不像方才说的那样,对龙门镖局只是一知半解吧?罢了,既然是要合作,以诚相待才是正道。成,那我就将那姑娘留下的信物拿给二位公子瞧瞧,也算是证明我所言非虚了!”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了房间,凌朝抓紧机会问道:“哎,老陆啊,你们家过去有没有什么东西能代表身份地位‘甚至直接确定继承权之类的?我看这姓钟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估计所言非虚,不会…”

    我摇摇头道:“我打小在镖局长大,就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东西,除了我奶奶和大奶奶之外,也从未听说过爷爷还与其他女人有染。想我爷爷小时候家里也算清苦了,几个兄弟都相继离世,只有两个姐姐先后嫁了人,再无音讯了,如今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姑娘,说实话我都有点儿懵,什么情况啊这究竟是?”

    二人正疑惑间,钟琪已经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个布包。将房门小心翼翼地关上,钟琪坐了下来,将布包一层一层地打开,我和凌朝凑上去一看,却见包袱里放着的是一枚金灿灿、沉甸甸的纯金令牌,正面楷书“龙门”二字,还真是我们镖局的身份令牌,而且级别不够的人还没有呢!

    这下子终于轮到我无语了,须知这块令牌就连我都没有啊!随着镖局的生意越做越大,镖路越开越多,镖局的人手也渐渐多了起来。为了方便大伙儿相互识别身份,令行禁止,陆叔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也为大家定制了不少这样的令牌。

    可毕竟有高低新老之分,陆叔便在令牌的制作材料上作出了区别,以示等级差异。一般新入行的小伙计们就是一块木牌子,代表自己是镖局的外围人员。工作三年以上以及趟子手一级的就是青铜令牌,正经镖师是黑铁令牌,新晋镖头是白银,做满五年以上且业绩突出的才有可能晋升黄金。加上陆叔和我娘都是典型的公私分明,我虽然是镖局的少东家,可走镖却从来没参与过,自然也没有资格获得这样的令牌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可以吗,信息收集的不错

    当然,还有比黄金更高的级别,也就是大家公认对镖局做出了突出贡献,能够独当一面、代表镖局形象的精英们,这些人的数量更是少得可怜,除了陆叔刚来镖局的时候仅存的几人之外,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四人获得如此殊荣。随着镖局的名声越来越大,生意越做越广,这些牌子也开始为世人所熟知,上面刻着的龙门二字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有时候可比官府的公文管用多了,与云家道服上绣着的云字颇有些类似。

    不过好在陆叔律下甚严,对打着镖局的旗号在外面为非作歹的行为零容忍,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出过什么大事,这些令牌也就渐渐成为了正义和公平的象征,而且概不外传,自然十分珍贵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出现在这里的这块令牌才会令我如此震惊。须知凡是镖局成员,没了令牌就代表没了护身符,即使回到了镖局也是要受责罚的,所以镖局成员向来是牌不离身,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将之交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保管呢?

    当然,为了防止伪造,陆叔早就在令牌上设计了一些特殊的记号和暗纹,必须要在铸造和雕刻过程中将它们给印上去,否则其整体造型就会发生一些差别,一眼就能辨出真假来。这些东西若是不通内情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自然也就没有伪造的可能了。方才我也仔细观察过了,这块令牌确实是真的,可搜遍了脑中的记忆我也不记得镖局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年轻的女镖头啊!毕竟要得到这玩意儿,一般人没有个十年八年是不可能的,可钟琪说了,那姑娘看模样也就是十**岁的样子,怎么可能呢?

    想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论来,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令牌放了回去。见我摇头,钟琪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公子为何摇头啊?莫非这块令牌…是假的?”

    我连忙摇头道:“不不不,钟店长误会了,在下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有感而发而已。不说这些了,钟店长,你接着说吧,那姑娘找你,究竟要干什么啊?”

    钟琪凑近了些,直视着我的眼睛神秘兮兮地说道:“二位公子,可想过有朝一日成为称霸一方,高高在上的人物?”

    “这…”他这个问题恕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光是我,凌朝也是一脸迷茫地看着这边。的确,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什么称霸一方、呼风唤雨的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可不可否认的是,眼下在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其他小伙伴们却往往都抱有类似的想法。说白了吧,就是哪个少年能没有个英雄梦啊?

    可不是我托大,自从镖局的生意越来越好,我们大家伙儿在束河镇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高,我之所以能成为束河全镇的孩子王与此也有着极大的关系。然而又不像是一般的小孩子过家家,家庭因素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的世界观,让我比同龄的孩子们都要成熟许多。或许在别人眼中我们只是一群整日混在一起,说笑嬉闹

    的孩子罢了。可只有我们,或者只有我知道,我们的小团体实际上就是一个组织严密,规矩森严的社会团体,只是成员普遍年纪太小,不会引起大人们的注意而已。

    除此之外,我单凭着龙门镖局少东家的名号就可以在整个云南横行无阻,每每有人登门拜访,我的那份礼物就从来没少过。虽然童年过得并不算太平,却也让我早早养成了遇事不慌,宠辱不惊的淡定性格,对这方面的需求真的没有其他同龄人那么大。

    凌朝与我的情况有些类似,却也有些不同。他家双亲都地位尊崇,虽然论不上多高的品级,却也都是朝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他虽然打小无法以真面目示人,却也因着是凌景寒的关门弟子而备受关注,每次跟着父亲出门都能感受到众星捧月般的优越感。在这一点上我们倒是十分相似的,所以他也与我一般,对这些所谓的虚名早就没什么感觉了。

    见我们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钟琪先是一愣,不过随即就眼珠一转,自己赏了自己一个不轻不重的嘴巴子说道:“哎呦呦,您二位瞧我这张臭嘴,真是一点儿都不会说话。是小的瞎了眼了,有眼不识泰山,方才的话实在是小的口不对心,一时着急顺嘴说出来的,冒犯了二位公子,还请莫要见怪才是啊!”

    我摆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凌朝却接了一句:“既然是眼拙,又怎么要怪嘴呢?”

    这种类似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尴尬问题我是向来不屑于回答的,可钟琪却紧张了起来,支支吾吾的半天都没接上话。眼见得气氛尴尬,我只好出来打圆场道:“哎呀,人家就是那么一说,你也别太吹毛求疵了行不行?钟店长莫要见怪,我这兄弟平日里就是有些较真,还请您不要怪罪才是。”

    钟琪忙不迭地摆手道:“不敢不敢,小人哪敢挑二位公子的刺呢?言归正传吧,其实方才在下所说的也不完全,实际上应该是说,不知二位公子可有兴趣在这江南地界创一番事业,打下一方天地,共同发展,资源共享啊?”

    我淡淡地看了凌朝一眼,漫不经心地答道:“钟店长的意思,不会是要拉我们入伙,和那神秘的姑娘一同开办镖局吧?”

    钟琪一副就知道我会有此一问的表情答道:“公子睿智,小人,确有此意!”

    我点点头道:“想法是好的,江南富庶,经济发展迅速,确实是个不错的淘金地。可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江南地区的镖局如今应该是以京西和圆通两家镖局为主,互不相让,这些年来也闹得挺凶,一般的小镖局根本没有插足的可能,钟店长又如何就相信,单凭我们几个人就真的能在这里开起镖局呢?”

    钟琪笑道:“公子果然对镖局一行颇为了解啊。不错,当今天下知名的镖局共有五家,除了龙门镖局以外,圆通、中通、申通和京西四大镖局也是名声在外,论势力范围,龙门镖局反而是其中最小的一个。”

    “可公子既然了解,那就应该知道,圆通的背后大掌柜是前任礼部尚书蒋大人,自他卸任之后便主动放弃了镖局的利益,将手中的股权都卖给了朝中同僚。蒋大人在朝多年,对为官做人之道可谓了如指掌,看起来他这是惠及同僚,让大家伙儿都能分一杯羹,可实际上就是让他们被一条无形的利益链捆在了一起,稍有些风吹草动就会人人自危。说实话,他的这种做法我到现在都还没想通是为什么,若是为了自保,其实大可不必;可若是为了其他目的,那他又何必主动辞官,归乡养老呢?”

    “抛开圆通不提,京西一直以来都被称为大明第一镖局,尤其是在龙门遇上财务危机的那几年迅速成长起来,如今可以说占据了镖局行业的半壁江山,几乎整个北直隶、两广、江西、湖南等地都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可想来公子也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京西向来自给自足,凭着自家的直营店就足以养活整个镖局,根本用不着找别的路子赚钱。”

    “可就在这几年,京西的直营店渐渐也受到了同行业者们的威胁,生意比起早年有所下降。对于这些直营店来说,这点损失倒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对于京西镖局而言却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不光业务量大幅减少,还有不少后起之秀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逐步成长起来,顺蜂、运达、得帮等几家镖局迅速崛起,就连朝廷都开始加大了运输业方面的参与力度,京西这几年可以说是被欺负惨了,您觉得他们为什么非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到这江南来和圆通作对?不就是被人家给逼得实在没法子了吗?”

    “至于申通和中通,这两家的生意向来做得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却能牢牢守住自己占有的地盘,即便是势均力敌的对手贸然打过去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所以对于龙门镖局而言,眼下想要走向全国的通道几乎都已经被几大集团给堵死了,所以我想了很久,或许江南还真是最适合迈出通往全国脚步的地方。二位公子既然对这方面有所了解,那就应该知道,龙门镖局的大当家陆三金可不是个容易满足的男人,他放弃了平安票号这么大的家业不顾,转过头来经营一个即将倒闭的镖局,不仅仅是为了躲一时清闲吧?或许他也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重新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吧…”

    一口气说了这么大一段话,钟琪端起杯子来了个一饮而尽,又自顾自地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拿起面前盘子里的一瓣苹果吃了起来,眼睛却一刻不停地在我们身上扫来扫去,像是想要看出我们所发生的感情变化。

    可惜他低估了我们的伪装能力,别说是他了,就是大内高手来审讯我们怕是也得费上一番功夫不可。可不得不说,他的这一番话也着实让我倍感震惊,他不过是一个金器店的店长,即便经营手段了得,眼光长远,能对于一个完全不想干的行业能有如此深入的了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这世道,越迷人的越危险

    此人的确是个人才,虽然临场应变能力差了一些,可眼光和策略方面绝不输那些在外面成名已久的策略家们。而说一千道一万,最让我心中不安的就是他如今的身份。叛徒,内奸,二五仔,这些词汇说的都是同一类人,可偏偏如今的钟琪还就是这种人。作为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几类人之一,即使他真的才华横溢,我也实在没那么大的勇气敢将他招入麾下。是,他对龙门镖局或许真的感情匪浅,可正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是在怎么心大也会觉得难以接受的好伐?

    不知怎么的,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他说的事情上跳到了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用的问题上了。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钟琪和凌朝都直愣愣地看着我,直到凌朝终于有些不耐烦地捂着嘴咳嗽了一声,我才反应了过来,赶紧调整了一下坐姿,端起茶杯掩盖了一下自己的失态道:“不好意思啊,有点儿…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放下茶杯,我接着问道:“对了,话说那位神秘的姑娘究竟给钟店长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能让你作为这家店的老人,店长主动来找我们?即便您对龙门镖局有着难以磨灭的情感,帮她盘下一家新铺子,帮她疏通关系,探索新镖路不也一样吗?”

    钟琪有些不自然地放低了视线,局促地搓了搓手道:“呃…这其中吗…确实是有些原因的。只是恕小人无理,暂时还不方便告诉二位公子。咱们…”

    “若是如此,那我想我们也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吧?”说狠话,或者说破坏一段对话,凌朝他们一家人可是专家中的专家,堵话,接话,抓人话柄,分分钟把天聊死都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拿手好戏。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凌朝每一次发动此类技能的时机都恰到好处,绝对不给对方留面子,却也绝对不会让己方队友难堪。

    说完这话,凌朝竟真的起身作势要走,连我都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在钟琪几乎是瞬间就蹿了起来,急忙拉住凌朝的胳膊央求道:“别别别!这位公子,小人是有难处,真的有难处啊!这话我不能说,也不好说,只是希望二位能够相信钟某是绝对没有恶意的,是真心实意看中二位的气质和背景,想要和二位共成一番大事的呀!”

    凌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我适时接话道:“钟店长,多说无益,您这番话的效果还不如请我们喝顿酒呢。行了,你有你的难处,我们也有我们的担心。与其为了一个前途未卜的项目让自己身陷险境,我们倒宁愿不赚这个钱,不冒这个险。说句不好听的,小爷我们,打小就不知道啥叫差钱!”

    说着,我也作势就要起身,这下子钟琪是彻底着急了,十分干脆地当场跪下,朝着我们苦苦哀求道:“二位公子,求求二位公子理解小人的苦衷吧!小人…小人是真的不能说啊!若是说了,只怕,只怕…”

    忽然,钟琪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地捂住了嘴。可我和凌朝都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凌朝蹲下身子问道:“只怕…什么?”

    “我…”钟琪自知失言,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和痛苦之中,半晌才只憋出来一个我

    字。我继续火上浇油道:“钟店长,我不知道你究竟陷入了怎样的麻烦,但我能告诉你一件事,这一次是你挑错了对象。既然要和我们联手,那就要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感受着他身上的恐惧和自责,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同样低下头问道:“莫非…钟店长的家人如今…”

    “你…你怎么…”钟琪惊讶地抬起了头,然后又是一愣,随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道:“公子着实是个聪明人,的确,若不是家人身陷囫囵,我也不想做这背信弃义、心口不一的卑鄙小人啊…”

    “老陆,你厉害啊!”凌朝惊奇地看着我,我却并没觉得有多自豪,只是淡淡笑道:“毕竟若是因为别的,一个人应该不会同时觉得恐惧和自责吧?”

    “你…我…”钟琪彻底说不出来话了,看着我的眼神不光是震惊,似乎还有一抹隐隐的希望。形势逆转,若他真的是个两面三刀、毫无诚信可言的卑鄙小人,我现在一掌拍死他都不为过。可一个男人,还是像他这样家庭和睦、事业成功的知名社会人物遇上家人受到威胁的情况,十个有八个甚至九个或许都会像他一样选择屈服的吧?

    坐回原位,我眼神示意凌朝坐下,揪下一颗葡萄丢到嘴里道:“钟店长起来吧,坐下,咱们重新聊过。”

    钟琪欣喜地看着我,忙不迭地起身坐回原位,只是这一次他的坐姿变得极为规矩,像是个被先生逮到上课睡觉的学生,想来是没想到我居然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吧?毕竟上一代的四大神捕中就有一位以读心术闻名天下的无义,他或许是觉得我也有类似的麻烦能力。

    只是很遗憾,伦家并没有!言归正传,钟琪重新坐好,我便接着说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钟店长是个明白人,应该很清楚现在的局面吧?”

    钟琪点点头道:“事已至此,我也别无他路可选了。二位公子是有本事的,便是为了我一家老小,我也愿意在二位身上赌一把!”

    我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既然如此,那就先说说那位神秘的姑娘吧,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个…说实话我也实在不知道,当初她就如一阵春风般出现,却没想到带来的会是如此可怕的狂风暴雨。本来我还觉得我们都是与龙门镖局关系匪浅或者至少是有所关联的人,应该能成为不错的朋友吧,可是…”

    “哎~等会儿!”还没等钟琪说完,凌朝就出言打断了他:“按你的说法,那姑娘是个美若天仙的人间尤物,钟店长真的…只是想跟人家做个朋友?”

    “呃…”这声呃是我和钟琪同时发出的,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这小子的注意重点居然会在这方面,实在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钟琪面上一红,吱吱呜呜地答道:“嗯…公子慧眼如炬,小人不敢欺瞒。那等人间绝色,自然不是单纯地做个朋友那么简单了。硬要说的话…那就是…知己吧。”

    “知己?”我和凌朝异口同声地表示怀疑。

    “呃…红颜?”

    “红颜?”怀疑x2.

    “嗯…父女?”

    “父女?!”怀疑x3+强烈的不适和鄙夷。

    “好吧…是情…情人…”

    “哎~”我和凌朝终于异口同声地笑了起来,一副得到了某种满足的表情对视一眼,随即我便说道:“就是嘛,大家伙儿都是男人,虽然咱们要说的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可也不妨碍咱们推心置腹地进行交流吗!”

    笑着拍了拍钟琪的肩膀,我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接着问道:“然后呢?”

    钟琪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这姑娘一开始的时候也是温婉谦逊,一副小鸟依人却又欲拒还迎的样子,可等将我家地址从我这套出来之后便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当时也是没反应过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等我回到家一看才发现,那姑娘早早就坐在了我家前厅,而我的家人们,已经全都被她用迷药迷晕了过去。”

    “当时我是又气又怕,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只好质问她。可那姑娘是个痛快人,很是干脆地将自己推翻霜月金器,踩着幕家三公子的脑袋在这里开设龙门镖局新分部的计划全部告诉了我。”

    “那是一个何其疯狂的计划啊?二位公子都是圈内人,应该也很清楚,这其中的风险和困难实在是难以估量。也正是因此,我当时就言辞拒绝了她的无理要求,甚至想要用武力逼着她交出解药,救下我们一家老小。”

    “可谁能想到,那姑娘看着单薄,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武林高手,只是随手挥了挥袖子,我就被他干脆地掀飞了出去,整个腹腔一阵翻江倒海,脑袋也晕晕乎乎的,几乎是瞬间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床上,一大家子人都聚在我的房间,看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再一看,那姑娘竟也在其中,还嘴角含笑死死地盯着我,明明是个美人,可那一抹笑容却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奈。”

    “后来还是我家老母亲和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地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这小妮子竟然反客为主,主动帮他们都解了毒,还将自己伪造成一个路见不平挺身而出的江湖侠女。说是眼下我被人家给盯上了,,为了保护我们一大家子人的安全,她打算在我家暂住一段时间,等危机彻底解除了之后再离开。”

    “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身边哪来的什么仇人啊?或者说最大的仇人,就是在这儿笑颜如花,把话说得天花乱坠的小丫头本人!可没办法,她早早就设计好了一切,在我打算当众拆穿她的真面目时,她的手就貌似无意地搭在了我的大女儿肩膀上。那是什么意思,啊?那不就是在**裸地威胁我吗?”

    “就这样,她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住进了我家,整日逼着我留意所有潜在的合作伙伴,还给我定下了时限,若是十五日后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搭档,那我们一家就,就…”

    说到这儿,钟琪已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和凌朝也沉默不语,这世道是越来越乱了,真的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得见。

第三百六十三章 这细节,不愧是餐饮龙头

    半晌,凌朝叹了一声:“真是天下最毒妇人心呐,蛇蝎美人,恐怖如斯…”

    我懒得迎合他的深沉,拍了拍钟琪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继续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姑娘究竟为什么非要踩着别人的尸首上位呢?而且…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龙门镖局的人可不会用这样的法子开拓新业务的啊!这姑娘,不简单呐…”

    钟琪和凌朝都点了点头,钟琪摸着嘴唇说道:“会不会…她其实是和龙门镖局有仇之人,此举完全是为了嫁祸给龙门镖局?”

    凌朝摇摇头道:“这个可能性不大,且不说金陵和云南远隔千里,就说这令牌,可是货真价实的真东西。若是我这里的情报没错,龙门镖局眼下共有黄金镖头一十七位,之前外出走镖时牺牲一位,在去年对抗几大邪教时殉职两位,其令牌都已被镖局回收,余下的十四位也不会随便把令牌送给别人的,那这块牌子…”

    说着,凌朝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我,好在我向来遇事不慌,并没有回应他的眼神,只是单手杵着脑袋缓缓说道:“这块令牌究竟从何而来,或许就是揭开这姑娘身份的重要线索!”

    话虽如此,可我们都知道,看起来只是一块牌子的事,想要调查却是难于登天。且不说等我写信回家问过陆叔,再等他回信得到结果,钟琪一家人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光是这块牌子是个真东西,就这一点就不得不让我小心应对。

    毕竟若是真的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这个做少东家的总得出来说两句话不是?可目下一切尚未可知,事情的走向似乎对我们越来越不利了。

    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们这一番商谈也过了近一个时辰了。看着一筹莫展的钟琪,我突然有种很对不起他的感觉。陆叔打小就教育我,镖局就是我们的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出了这么个胡作非为的家伙败坏了镖局的名声,让我堂堂少东家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端起几乎没了温度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我想要缓和一下气氛,笑着说道:“得了,既然眼下咱们都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帮钟店长解决问题,倒不如先解决一下今天的晚饭如何?听说附近有一家老门墩的分店生意火爆,钟店长在金陵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着?不请咱们兄弟去吃上一顿好的?”

    钟琪也是个看得明白的人,虽然心中依旧十分担心,却还是强颜欢笑道:“成啊!今日也耽误了二位这么长时间,钟某心里也很过意不去。既然如此,那就…走着?”

    屋内的气氛瞬间活跃了起来,凌朝还很豪爽地一把揽过钟琪的脖子嚷道:“就是嘛老哥,你说这人活着,谁还能没个烦心事儿了呢?咱们去痛痛快快地喝顿酒,有什么事儿啊,咱明儿个再说!”

    三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霜月金器,到门口的时候我再次见到了之前的那个小伙计,冲着他很是认真地摇了

    摇头,,看着他回应了我一个了解的手势之后才放心地跟着那两个早已开始称兄道弟的家伙一同来到了隔壁街的老门墩分店。

    这也算是我们首次深入敌营了,老门墩不愧是这金陵城最出名的餐饮企业,高门金边,阔气十足,只是小小一个分店就有如此夸张的排面,其背后的底蕴也可窥见一二了。

    和霜月金器的接待风格类似,三人刚往门口一站,立刻就有人上前迎接了。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老门墩门前的迎宾都是清一水的年轻姑娘,虽然算不得国色天香,却也令过往之人赏心悦目,胃口大开,所谓秀色可餐,或许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我十分干脆地掏出一大锭银子递到迎宾姑娘的手中:“帮我们找个安静的包厢。”

    那姑娘始终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也没有伸手去接我手中的银子,只是对着前台后头站着的店长使了个眼色,那个面上干净,表情和煦的中年男人就立刻迎了上来,亲自带着我们去了楼上最好的包厢。

    方才我掏银子的举动让钟琪为之一震,而如今这店长的热情却让我们都有些不自在了。大家都是走江湖的,很不喜欢这种自来熟的感觉,别别扭扭地一路跟着他去了天字号包房,店长这才恭恭敬敬地问道:“几位爷,您看您各位想吃点儿什么?”

    凌朝正要伸手去拿桌上的菜单,被我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随即接过话头道:“我们二人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金陵有些什么特色吃食,如今听说您这儿是全金陵最好的馆子,我们这位朋友也是大力推荐,这不,就想着过来好好体验体验嘛?”

    这话一说完,那店长立刻看了一眼坐在我右边的钟琪,连忙拱手道:“呦!这不是霜月金器的钟店长吗?哎呦,您真是我们家的大福星啊!不光平日里时常过来照顾生意,还总帮着我们招揽客人!得,今儿个就这么着,既然几位都是钟店长的朋友,那这个面子小的是无论如何都要给的!几位爷放心,今儿个晚上啊,保证让各位好好体验一下江南美食,所有酒水吃食一缕六折优惠!”

    我满意地点点头道:“成,那你就下去准备吧。”

    店长点头哈腰地出去带上房门,下去帮我们配菜去了。趁着这个空档,凌朝不满地问道:“干啥啊老陆?刚才干嘛踢我?”

    我和钟琪相视一笑,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呀你,要学的东西还有不少呢!”

    见他还是一副不得要领的表情,我便解释道:“你平常深居简出的,除了习武鲜少踏足市井,对这些出门在外的规矩和套路不甚清楚。我告诉你啊,这一般去饭店吃饭呢,往往分几种,比如什么家宴啊、朋友聚会啊、商业宴请什么的。除此之外,去饭店吃饭的人在身分上、品味上、或者说格局上还是存在一定差距的。”

    “就拿你方才的表现来说吧,一般去了馆子喜欢先看菜

    单的人,要么就是鲜少出门,看着人家的行为有样学样;要么就是比较挑嘴,非得找一些自己喜欢吃的不可;更有甚者,干脆就是口袋缺钱,必须先看一眼菜单,同时暗自估量自己的承受能力才好点菜。”

    “这不管是哪一种呢,对老馆子来说都会有相应的应对办法,若是第一种呢,那就可以向人家推荐一些卖相不好,鲜少有人光顾的菜品;这第二种呢,属于比较刁钻,特立独行的客人,这样的客人不光是对菜色,包括环境、服务等各方面因素都十分挑剔,很容易引起店内工作人员的反感,自然就想要敬而远之了。”

    “至于第三种那就更不用说了,随便糊弄两口就会走的人,有哪个服务员有那么大的耐心跟着伺候啊?可你可别忘了,咱们刚一进门,我就掏出了那么大一锭银子啊,这叫什么?这就是在向别人展示我们的财力和格局。而知道为什么方才那个做迎宾的姑娘不去接我的银子吗?因为我若是真富豪,那区区一锭银子算得了什么?若是把我们服侍好了,自然会有更多的好处可拿;而若我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她拿了我的银子,那就是折了我的面子,反而会闹得两边都不好看。所以方才她压根儿就没有伸手的意思,这才是真正懂事的服务员。”

    “至于我们呢,既然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高人一等,那就要时时刻刻都端着架子。尤其是像老门墩这种经营时间很长的店铺。这些店里的掌柜啊、店主什么的在看人方面往往都很有一套。方才那店长会亲自接待我们就是觉得我们身份不一般,若是进了房间你一把拿起菜单就看,那咱们在他心中的形象就会大打折扣,有害无益啊!”

    钟琪在一旁赞同地点着头,凌朝虽然也都听进去了,不过还是挠了挠脑袋不解地问道:“可咱们不就是出来吃顿饭吗?非得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干啥呢?能吃饱不就行了吗?”

    “呃…”我和钟琪语噎x2,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是啊,我们不就是出来吃顿饭的吗?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势利,就这么点儿小事儿都非得给自己找找存在感,不对劲,这很不对劲啊…

    有些尴尬地错开了视线,我岔开话题问钟琪道:“且不说这个了,钟店长啊,我听方才那位店长的口音好像是京城人士吧?我们二人初来金陵,对这里的很多事情都不甚了解,不过有一点最让我感兴趣的就是,在这金陵城中似乎多数店长都是外地人啊,这与其他地方好像一点儿都不一样啊?”

    钟琪点头道:“公子观察细致入微,小人佩服。不错,事实确实如此。在这金陵城中,若是有一百家铺子,那至少有九十五家的店长不是本地人。甚至有些商铺,明明只有一家门店,那掌柜的自己来照看是完全没问题的。可他们还是非要雇佣一个店长代为管理,您可知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吗?”

第三百六十四章 这饭店,比青楼还刺激呢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成功的商人我也见过不少,比如姑姑、陆叔、铜岭杜子俊、开封赛貂蝉等人,大都是凡事亲力亲为,一步一步才打拼出今天的家业的。

    更重要的是,我其实一直都坚信一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既然是自个儿打拼回来的东西,那就应该由自己保管才是,哪有一转手就交给别人去管的?就算明知道彼此之间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却也做不到完全相信不是?

    所以我觉得,只要能自己上手的事儿,那最好还是别让别人插手的好。而很显然,至少在这金陵城中,貌似没有几个与我一样想法的人。

    钟琪接着说道:“其实这其中的道理也很简单,公子应该知道,江南富庶,其根本就在于粮食充足,纺织、造船等轻工业发达。而这几种行当中往往都离不开一样——劳动力。早在汉唐甚至更早的时候,江南地区甚至全国各地就已经逐渐形成了雇佣关系的雏形,并逐渐发扬光大,到了如今,已经是随处可见的普遍现象了。”

    “可在江南,这种关系往往还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面子问题。作为素来富庶,常常被评为全国之首的地区,江南地界的人往往都有些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南地区逐渐开始重视商业,有不少文人士子甚至连官都不想做了,一门心思地搞事业,下海经商。”

    “正所谓同行相轻,在江南,大家比的往往不是背景,也不是财力,就是你手上究竟有多少劳动力。一家企业劳动力的多少是表现这家企业发展前景和经济状况的最直接体现,所以早些时候,有些江南商户为了面子,打肿脸充胖子,雇佣了很多压根儿派不上用场的工人。这些人拿着微薄的薪水,整日里无所事事,却因为有了铁饭碗而不肯重回田园,导致大量田地荒废,百姓无米可食,反倒比以前越发窘困了。”

    “针对这一现象,一些眼光长远的商家们开始将目光转向了精英人才的培养。说实话,这江南人做生意的机灵劲儿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在挑人、御下方面确实有些手段。很快,这些商家就培养出了不少业内知名的人才,拿着高薪厚禄,又能将事儿做得漂漂亮亮的,从整体上算既节省了开支,又避免了人浮于事,劳动力白白流失,很快就成了引领主流的最佳策略。”

    “可偏偏这大多数江南本地商人都心高气傲,不屑于屈居人下,都想着能一飞冲天,呼风唤雨。与之相对的,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外地人才涌入江南,为的就是能多赚些银子。倒不是说这些人目光短浅,胸无大志,小人自己不也是外地来的吗?只是就算有这做老板的心思,却不见得会是这些江南商家们的对手。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这里先干个三五年,或者十年八年的,等攒够了钱就可以荣归故里,即使无法再次创业,至少也能保证下半生衣食无忧,怎么着也都划算不是

    ?”

    “所以如今在这金陵城中,那些个下头做事的小伙计和上头掌权的大老板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只有中间负责具体事务,掌管铺面的那群人才是外地人,看着地位不一定很高,可负责的往往都是铺子里的关节之处,缺一不可啊!”

    我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倒是挺有意思的。那那些江南掌柜们难道就不怕手底下的外地店长们卷款出逃吗?”

    钟琪笑道:“公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说白了吧,如今做生意不就是个信字当先吗?再说了,他们从选人到签约都有层层套路,变着法子地考验面试者,保证能选到称心如意的人才,又在薪资发放上使些手段,让这些人想走却又觉得心有不甘,所以只能在契约生效的这段时间里老老实实地为东家做事。再说了,这些人的薪资待遇也普遍不低,若非遇上大事,谁又肯自毁清名,背上个忘恩负义的骂名呢…”

    说到最后,钟琪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境遇,声音也不觉低沉了下去。我正欲劝慰他两句,包厢的门便被人推开了,店长带着几个貌美的丫头亲自来给我们上菜,都收拾好了菜道:“几位爷,这几位都是我们店里容貌最好的姑娘,今日几位初来小店,就让她们几个伺候几位爷用饭,以示诚意!”

    钟琪在一旁笑道:“呦,楚店长今儿可真是大方啊,这几位平日里可都是专门伺候达官贵人们的,像我们这些人平日里可没机会见着,看来今日,我是沾了二位小友的光了啊!”

    楚店长慌忙摆手赔罪到:“呦呦呦!钟店长这说的是哪里话啊?实在是不巧,不巧得很啊!您说每次您来的时候吧,这几位姑娘基本上都在伺候别的客人,真是脱不开身呐!您说我们这儿是饭店,来的都是客,总不好厚此薄彼,随便得罪了客人不是?反正在我老楚看来啊,不管您是在这儿消费了一千两,还是一文钱,那都是我们这儿的贵客,总是要照顾周全的不是吗?这不,今儿个我就特意将这几位姑娘都给几位爷带过来了,几位爷,还请好好享用美~食啊!”

    两个深谙其中门道的男人心照不宣地相视大笑起来,我和凌朝对视一眼,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和鄙夷。就是想来吃顿饭,怎么忽然间就成了喝花酒了呢?

    “哦~享受美食啊,楚店长倒是对我们颇为照顾啊。不过既然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怎么不干脆帮我们在这包房里准备两张卧榻呢?”我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公子您说这话是…”楚店长脸色微变,有些不悦地看着我们。

    我笑着说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说着,我十分干脆地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往桌子上一放,连正眼都没往下看一眼。反正我记得很清楚,我怀里揣着十几张银票,就没有一张低于五百两的,所以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能装x就够了呗!

    不过随即,我就发现凌朝正用一种诧异与尴尬的眼神看着我,还有钟琪,这老小子看我的眼神怎么…怎么似乎还带着一丝鄙夷呢?

    低下头一瞧,薄薄的银票上,那大写的“壹拾伍两”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睛。尴尬了尴尬了,从小到大,这绝对是我活到现在遇上的最尴尬的一件事儿!十五两银子啊,还不够人家这天字号包房的服务费呢!

    万分羞愧地低下头默默将那张银票收了回来,又悄咪咪地从怀中把余下的银票都掏出来瞧了瞧,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啊,除了这一张,剩下的里头就没有一张能让我这么尴尬的…

    换了一张一千五百两的,我一边在心中默念“没看见,你们什么都没看见!”一面缓缓将银票推到了众人面前。这下子凌朝和钟琪的表情总算恢复了正常,可楚店长原本颇有些嘲讽的表情却在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一双眼睛里仿佛就要伸出来一对儿钩子,将这银票直接勾到自己怀里去。

    “咳咳…”我捂着嘴强装镇定,咳嗽了几声道:“怎么样,这张银票,应该足够在这包房里帮我们准备几张卧榻了吧?”

    不光是楚店长,就连身边几个姑娘的眼神中都透着满满的贪婪。不得不说,这老门墩的这一手确实很绝,能吸引不少没见过世面的外地客来这儿消费,吃饭或许花不了多少钱,真正的开销根本就是在其他某些地方。

    听我这么一说,几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楚店长一咬牙一跺脚,一副痛下决心的样子道:“成!这位爷,您是个痛快人,我老楚啊,就算是交了您这个朋友了。实话说啊,我们家可从来没有这种服务项目。不过看在公子您的面子上,我今儿个就破一回例,这就帮您准备去!”

    说着,他便伸手要来拿桌上的银票,而几个姑娘也三两成群地向我们身边围过来,一股满满的风尘味顿时扑面而来。

    “咚”就在楚店长的手即将碰到银票的一瞬间,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刀猛地扎在了桌面上,都不用看,指定是凌朝这小子。因为咱们好歹也算是比较温柔的人,吓唬吓唬也就得了,没必要一出手就给人家的苏作黄花梨桌面上捅出来一个大窟窿吧?

    楚店长被吓得不轻,“嗷”地一声迅速缩手跳了起来,用万分惊恐的眼神看着凌朝。那几个姑娘许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凶残的客人,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也不管会不会吓到她们,就这么贸贸然地出手了,这下子可是彻底没人敢往我们身边凑了。

    “这位公子,您…”楚店长半是恐惧半是疑惑地问道,凌朝对他怒目而视:“你们这究竟是饭庄,还是青楼?小爷我也没少在外头吃过饭,可这么糟心的还真是第一回!”

    “不是,公子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啊?我这不也是…”楚店长还想辩解,我已抬起眼睛看着他问道:“可是什么?”

第三百六十五章 来来来,听小爷我讲故事

    随即,我伸出手将银票拿了回来,冷冷地看着楚店长道:“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我不关心,也没兴趣。这些女人是心甘情愿的还是被逼良为娼的我也不想细问。只是有一点,小爷我对这种行为深为不齿,十分反感!你们家,好歹也算是这金陵餐饮业的龙头企业,可没曾想却是这么做生意的。我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们东家的,我只知道一点,若是再这么折腾下去,这儿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改名叫迎春楼喽~”

    被我讥讽了一番,楚店长虽然心中十分不快,却还是强压着火气赔礼道:“是是是,都是小人的不是,此番是小人考虑不周,没搞清楚公子的意图,让这些胭脂俗粉们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今日这顿饭,就当是小人给您赔罪了!您请慢用,请慢用!”说完,他便一招手,带着一众姑娘们离开了包房,还贴心地帮我们带上了门,临走前还说道:“几位回头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小人,一定保证几位爷用餐愉快!”这才微笑着转身离开了。

    可就在门关上身的一瞬间,一股浓浓的怨气就突然从楚店长身上迸发了出来。钟琪说得没错,这些个店长什么的往往都有个一技之长,才能胜任眼下的工作。比如说这位楚店长吧,察言观色堪称一绝,隐忍脾气也十分了得,一直到彻底离开了对方的视线才开始爆发,看样子倒是十分厉害的角色了。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没弄明白,就是在他看来,似乎是因为这些姑娘们的姿色不够,我们瞧不上眼,这才一时动怒的。可他不知道,在这世间其实还有很多心怀正义,品性纯良的优秀年轻人的,就比如说我…哎哎哎,那边撇嘴、抠鼻子、各种嘲讽的那几个,不信是吧?有本事站到小爷面前来!

    只是这老门墩好歹也是名门,真的这么容易给一桌新来的客人免单了?我几乎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这顿饭啊,怕是没那么太平喽…

    钟琪起身为我们斟上了酒,三个人正式开吃。看着我们狼吞虎咽,一副恶鬼在世的模样,钟琪心中的忧郁多少还是冲淡了一些,有些忍俊不禁地说道:“二位公子身怀巨富,背景了得,这吃起饭来倒是亲民的很,有意思,实在有意思啊!”

    凌朝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不废话么,吃饭就是吃饭,就是为了填饱肚子,能吃的时候自然就该多吃些,还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有啥意思?”

    我也笑着点头:“不错,就这一次,我觉得这小子的想法倒是挺对的!”

    闻言,钟琪索性也就不拘着了,甩开膀子大口吃菜,饭桌上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

    足足十几道美味佳肴,三个人没一盏茶的功夫就吃了个精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畅快地吐了一口浊气叹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有饭不快吃,稍倾就犯愁!”

    一首歪诗逗得二人哈哈大笑,我也笑着给自己满上,举杯和二人碰了一下。当然,凌

    朝这小子还是不能喝酒,否则他老娘能直接让我横尸街头!所以我早趁着钟琪不备将凌朝面前的酒换成了白水,这才放心地让他喝下去了。

    酒足饭饱,三个人闲适地围坐在饭桌旁,我拿起一旁的手巾擦了擦嘴道:“钟店长,之前那姑娘找你的时候,可有透露过这次计划需要多少银两开销啊?”

    钟琪想了想道:“这个她倒是没有明说,实不相瞒啊二位,这姑娘虽然气质高冷,才思敏捷,可似乎对这俗世的许多东西都不甚了解。关键还有一点哈,就是这姑娘本人似乎也是非常有钱的,当日她到了店里,随便挑了一只金簪,一出手就是一张千两的银票,而看她那样子似乎一点儿都不心疼。因为当日是我自己接待的,赶紧制止了她的疯狂举动,后来我也曾问过她,可人家说了,她是有钱,却不想花在这些事情上,还说我问的太多了,几句话遮掩了过去就将我赶出了房间。”

    “种种迹象都能表明,这位姑娘应该是位隐士高人,这一次估计也是初次接触尘世,所以只想着利用别人,却不敢随便投资这些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产业。”

    我点点头道:“钟店长所言不错,一般要想买什么东西,总得先弄清楚行情市价,可这位什么都不问,又或者说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想着拉别人过来涉险。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这姑娘心中是带着恐惧的,按道理来说呢,她身手了得,才貌双全,又身怀巨富,不管走到哪儿都不该这么小心翼翼才是。可她却如此谨慎,非逼着你出面主持细则,想来不光是因为自己什么都不懂,更是因为对这未知世界的恐惧。如此看来,这姑娘的身份似乎更扑朔迷离了…”

    凌朝也赞同道:“是了,这女子完全可以凭着财力笼络一帮懂行的人过来帮忙,却偏偏要用如此手段控制钟店长,这不懂的东西可以去学,也只有感到害怕,才会如此畏首畏尾吧?”

    钟琪道:“二位公子说的正是小人心中想的。可即便如此,眼下小人一家子人的性命都掌握在那女子手中,我就是知道他的软肋所在,也…也无可奈何不是…”

    我叹了口气道:“别说是她了,就是小爷我平日里对一些未知的东西都时常感到不安。可说起来我也实在想不通啊,能拿着龙门镖局的黄金令牌,却如此年轻,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这实在不合理啊!”

    钟琪看了我一眼,慢吞吞地问道:“二位公子休怪小人无无理,我瞧着二位对这龙门镖局内部的事情知道的很是清楚啊,二位究竟是…”

    我和凌朝对视一眼,随即答道:“实不相瞒,钟店长,我二人原都是束河人士,约一年多前才到的京城。作为束河的龙头企业,我们对龙门镖局的许多事情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的。可另一方面,我们这也有一年多没回过故乡了,只能凭过去的经验做出判断,所以可能有些方面的考虑也没那么周到,所以也难免有些因循守旧了。”

    钟琪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来如此!难怪二位公子了解得如此清楚。那小人就再斗胆问一句,二位公子究竟是何出身呢?之前小人也曾花大力气调查过束河的情况,对镇上的许多富户都十分清楚,却实在…”

    说到这儿,钟琪有些犹豫地顿了顿,许也是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有些无理了。我也没有介意,笑着答道:“我们哪是什么富户出身啊?实话告诉您吧,我兄弟二人当初都只是贫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后来有幸得了龙门镖局陆大当家的照顾,受资助去了镇上的书院读书习武,小有所成之后便开始出来闯江湖了。”

    “其实当初陆大当家也曾劝过我们,让我们潜心读书,日后考取功名入朝为官,造福一方。可我们自小就是过着苦日子长大的,深知如今天下吏治的**。虽然束河乃至整个青州都有不少清官照拂,可我们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若是能在青州邓大人那样的清官手底下做事,自然是能造福一方。可若是被分到了什么无可救药的地方去,只怕日后也会被那些狗官们同化,变成为祸一方的人形禽兽也说不定啊!”

    “所以我们便打定主意,若有朝一日学有所成,必要走经商这一条路。须知当今天下,不管做什么都离不开一个“钱”字,若是有朝一日我们囤积了万贯家财,那自然走到哪儿都是爷,便是朝廷大员也能随意摆布,这样,不也算是曲线救国了吗?”

    “后来我们便去了京城,却阴差阳错遇上了陆大当家的家里人。陆家的地位您也是知道的,我们有幸跟在了陆家五公子陆垚身边,凭着浅薄的学识帮上了他不少忙,这不,才不到一年多的功夫就赚了近万两白银,也算是发家致富了。之后我们便离开了陆公子,打算将从他那里学来的东西学以致用,自个儿做起了倒腾玉器珍品的生意。只是不想这第一单生意就遇上了这巡抚大人家的姑娘,还让您也误会了我们,实在是尴尬得很,尴尬得很呐…”

    钟琪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我瞧二位公子器宇轩昂,却处处透着儒雅之气,原来竟有这么一段过往。来来来,同为受过龙门镖局恩惠的后辈,咱们三人能在这江南相遇也是缘分。来,二位公子共同举杯,咱们一起浮一大白!”

    这种莫名的共鸣感让钟琪觉得很是兴奋,我和凌朝也乐得哄他开心,毕竟人家这几日心里头也一直都不好受,难得今日这么开心,便让他好好发泄一下吧。

    不再讨论那神秘女子的事情了,我作为知情人向钟琪,当然也包括凌朝,讲述了很多镖局过去的光辉事迹,听得二人皆是热血澎湃,久久不能平息。

    其实说起来这些年镖局也没做过什么振奋人心的大事,无非就是老老实实做生意,顺带手做些善事罢了。除了去年的邪教合战之外,也就是创业初期的经历比较丰富精彩了、犹记得陆叔强势归来后的第一年,他便下定决定,正式开始了龙门镖局的争霸之路。

第三百六十六章 吃个饭,怎么那么多麻烦

    当年天下太平,百姓生活富足,大都不愿意干这些随时可能丢命掉脑袋的工作。眼看用一般手段招人不顺,陆叔便几方面齐头并进,先从自家妹妹陆三水那儿弄过来,或者说是忽悠过来二十多名好手来充门面,正式开始拓展镖路,扩大业务范围。

    另一方面,他带着龚叔,拿着当年衡山派陆师兄和我爷爷签下的文书亲自去了一趟衡山,再次搭起了两家之间的合作关系。值得一提的是,在此之前陆叔并没有向我姑姑和莫女侠打过招呼,完全是凭自己精湛的游说技术和满满的诚意打动了衡山派的高层们,让他们在未请示掌门之前就与陆叔达成了一致,而后来莫女侠的许可书也不过是从官方的角度承认了二者的合作关系而已。

    同时,陆叔也终于采纳了我娘的意见,让她带着青橙姐和敬哥回了一趟广东,招募了不少整日里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的社会底层小混混们。当然,早些年就一直对我娘忠心耿耿的山鸡、大飞等一众老兄弟在我娘出嫁以后就渐渐开始自立门户,另谋生路了。虽然如今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可只要我娘一声令下,他们还是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我娘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坚定地拒绝了几位老兄弟的请战书,只接受了他们送过来的一些专业人才,要么是敢拼敢杀的黑道精英,要么是头脑灵活的经营好手,总之这一趟广东之行,我娘这面算是收获颇丰。

    经过近一年多的整合,陆叔几乎完美地将这三方势力融合成了一体,从中选拔好手进行职业技能培训,加强思想教育,让偌大的镖局真正成为了铁板一块,终于具备了入主中原的基本实力。

    然而就是这一年多的迅猛发展,让不少同行和灰色势力都盯上了镖局。在当时的云南地界有这么一句话,说平龙门,那就是足以称霸云南的最好佐证。所以在随后的四五年时间里,镖局就迎来了陆叔来了以后最危急、最严酷的考验。

    试想一个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商家,三天两头就有人明里暗里地捅刀子,甚至直接带着人打上门来,若是换成别人只怕早就顶不住了,早早地关张大吉了事。

    可那些家伙们都忘记了一点,就算是那些新来的伙计们没有勇气面对迎面而来的狂风暴雨,在镖局濒临倒闭的时候还坚定守着这一方基业的几位老人们却是绝对不会低头认输的。

    据各方面的不完全统计,镖局在近五年的时间里与各方势力发生了大小冲突不下百次,前前后后经历了不下三十次的正面攻击。至于商场上面有多少人使绊子找麻烦那更是数不胜数,都被陆叔带着大伙儿硬生生地扛下来了。

    同时,作为束河镇的新兴龙头企业,陆叔巧妙地联合了束河的几大商家,形成了覆盖面极广,攻守相宜的商业同盟。大家都是束河的本地企业,要闹也就是自家人拌嘴抄家,说什么也不能让外人插手不是?有了这些商家的帮忙,陆叔在商场上的压力骤减,转而便将精力都放在了打响

    镖局名号的事情上。

    在此之前镖局一直是被迫防守,虽然每每得胜,镖局的大伙儿却都憋着一口气撒不出来。如今商战的形式渐渐稳定,也是时候让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们好好发泄发泄了。

    凭着青橙姐和邓知府的关系,陆叔取得了代表朝廷围剿山寨的手令后便立刻调兵遣将,还从小安子那儿借调了不少丐帮兄弟做帮手,花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将青州地界上的几乎所有山寨都横扫一空,大获全胜,及大地鼓舞了镖局上下的士气,更将镖局惩奸除恶、造福百姓的基本思想传达给了世人。

    解决了这些明面上的恶人,陆叔便马不停蹄地组织镖局精英,由龚叔、青橙姐和两个在之前的战斗中表现突出,颇受众人认可的后起之秀带队,开始对那些过去明里暗里对我们下黑手的同行和商家们进行报复。

    当然,陆叔打的可是交流学习的旗号,人家放低了姿态过来拜访学习,你若是闭门不见,必会让人觉得有摆谱,装x的嫌疑,所以即使明知来者不善,这些商家们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大开中门迎接镖局精锐们的到访。

    依照陆叔的指示,龚叔他们一进门也不多废话,就是要比试切磋。说起来云南地界上的镖局不多,普遍实力不强,便是综合一处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难以撼动龙门镖局分毫。只是这些人都十分执着,昼夜不停地想着法儿使坏,叫人不堪其累。早先陆叔的注意力主要都放在了商场上,对他们的一再挑衅也只能暂时隐忍,长此以往,这些杂碎们还真觉得自己有实力和龙门镖局一战了,一个个都巴不得一鼓作气攻下镖局,正式成为云南地区的镖局,甚至武林一哥!

    可等这些满怀雄心壮志的勇士们派出他们的的招牌高手们和龚叔青橙姐她们的队伍正面交手之后才发现,自己过去究竟产生了多大的错觉,犯下了多大的错误。也终于明白了“蚍蜉撼树”这个成语,究竟是为谁发明的。

    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坚定原则,陆叔这一次是铁了心,发了狠,打算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们狠狠一击,让他们不光知道疼,还要再也无力更不敢与镖局作对了。

    就这样,几支队伍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走遍了整个云南的各大镖局,每到一处就逼着人家比武,次次出手都毫不留情,虽然没有闹出人命,却总把人家打得筋断骨折,惨不忍睹,让他们的伤口成为昭示在世人面前龙门镖局强悍实力的最好招牌。

    关键陆叔还占了一个舆论的优势,早些年他们是怎么欺负我们的可谓有目共睹,谁不知道当初的龙门镖局被欺负的有多惨!可等陆叔指挥大伙儿灭了山寨,为百姓们扫清流寇之后,从青州地区开始,几乎整个云南的舆论风向就都倒向了我们这边,不管那些被教训的企业们如何诉苦,都难以博取旁人的分毫同情,自然也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打掉了牙和血吞了。

    在这一段漫长且激烈的称霸之路上发生

    的精彩故事实在是太多了,我作为亲历者到了今日想起来也还是十分激动,一不小心就打开了话匣子,跟二人边喝酒边聊天,说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偏这二位还都对这些话题很感兴趣,一个个兴奋得红光满面,时不时地还要奉承上几句,搞得我一时都有些停不下来,越说越兴奋,直到…

    “你他奶奶的没长眼睛是不是?也不瞧瞧我家公子是什么身份?他他妈一个金器店的店长算个屁啊?要不是敬着他家的掌柜,我家公子踩死他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去去去,赶紧滚开!别惹得我们家公子动怒,连你小子一块儿揍!”

    一段不堪入耳的骂词响起,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巴细细听着,几乎顿时就明白了七八分,这不,麻烦来了!

    楚店长的声音响起:“别别别!哎呦林公子啊,不是小人不知死活,实在是…咱这店里有规矩啊,这凡事儿不都得讲个先来后到嘛?人家那三位客官毕竟是早到的,我们开门做生意,总没有把人家赶出门去的道理吧?要不这么的,等小人去催催几位客官,让他们先行离去,等收拾好了再请诸位进去,如何?”

    “去你***的,我家公子出门吃饭就从来没等过!少废话,滚一边儿去!”方才说话的人再次骂骂咧咧地呵斥起来,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巨响,楚店长不算高大的身躯撞在门上,将上好的红楠木门给撞成几段,捂着胸口躺倒在地,看样子是被人家一脚给踹进来的。

    钟琪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门口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我和凌朝却是丝毫不慌,我端着茶杯连头都没抬一下,凌朝则单手拄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表演。

    “对…实在对不住了几位爷,这…这位是…”楚店长疼得直吸气,磕磕巴巴地想要向我们介绍。可钟琪已经先一步接过了他的话,朝着门外站着的一个清秀少年拱手弯腰道:“小人钟琪,见过林公子!”

    年轻人并没有看他,甚至连嘴都懒得张,只是从鼻腔发出了“哼”的一声,看样子似乎颇有不满。

    他不说话,钟琪便连头都不敢抬了,我在后头看得真切,钟琪的脸上已经有汗水流出,看上去似乎十分紧张,甚至还带着几丝恐惧。

    我看着地上惺惺作态的楚店长冷笑一声道:“罢了,这位林公子也不是一般人呐,楚店长,不怪你,你且先下去吧,这里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的。”

    一听这话,楚店长的嘴角漏出了一个阴谋得逞的微笑,不过转瞬即逝,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带着几分歉意说道:“那…那就有劳公子了,小人安排不周,让您几位闹得这么不愉快,实在是…实在是小人的过错,还望看在小人的面子上,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可千万别动手,别动手啊!”

    话是这么说的,可他人却在一步一步地朝门口移动,等话说完,他便装模作样地朝我和那位林公子各鞠了一躬,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跑下楼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幕盈风,典型的老实君子

    四目相对,我和他对视了半晌,谁都不发一言。过了一会儿,我缓缓起身道:“吃饱喝足,我们也就不再耽误了,不打扰几位用餐了,走!”

    说着,我便率先朝门口走去,凌朝和钟琪紧随其后。眼见得我和这位林公子能斗个旗鼓相当,钟琪心中也是大为放松,自然而然地就和我站在了一边,如今要走了,他还不赶紧跟上?

    走到门口,如我意料的一般被一群人给挡住了去路。我也不着急,抬眼冷冷地扫了一圈挡路的渣滓们,然后从牙缝里挤出几声冷笑,同时稍稍释放了一下杀气,顿时让这群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小牛犊们见识了一下什么叫王八…啊呸,是王霸之气!

    这下子身边的那位林公子眼睛里的光闪烁的更灿烂了,不过他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主,挥挥手让众人让开了路。

    见我们完好无损地从楼上走了下来,楚店长和一众伙计们都纷纷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我递过去一个眼神,他便立刻神色慌张地转过了头,再不敢看我一眼了。

    有惊无险地离开了这家饭店,我们一行人顺利地回到了霜月金器。门口还是那个熟悉的小伙计,冲着我偷偷使了个眼色,我知道,应该是幕盈风回来了。

    回过头拍了拍钟琪的肩膀道:“钟店长,让您受惊了,您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说,要是方便的话,可否还带我们去雅室,顺便把你们掌柜的请过来?说实话,他这面的事情还是蛮重要的,若是耽误了,我们兄弟二人可就把人得罪大发了。”

    钟琪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点点头便带着我们回到了之前的雅室,不一会儿,一个器宇轩昂,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便随钟琪一起来到了雅室。

    钟琪很有眼色地主动离开了房间,雅室里的茶水果子也早就准备好了,他自然也就没有留下来的道理了。

    “在下霜月金器掌柜,幕盈风,敢问二位公子,找在下有何贵干?”幕盈风彬彬有礼地朝着我们施了一礼,身为巡抚家的三公子,也是目下的唯一嫡子,能有如此谦和的态度着实不容易,只这一点,就让我对他的好感提升了不少。

    “堂堂巡抚大人家的公子,能有如此举动,着实令在下佩服!这礼,当是我们兄弟二人向您施才是!”我不无敬佩地说道,同时带着凌朝起身,作势就要对幕盈风施礼,被他上前一步扶住了:“别别别!这里是霜月金器,既然是在铺子里,那我就是个掌柜的,您二位才是客人,还请不要那么客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样彼此都舒心,说起话来不是也更舒服些吗?”

    “幕公子境界高,我等俗人愧不能及!既然如此,那在下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也笑着朝他一拱手,三人便各自落座了。

    “听楼下的伙计说,您这儿有我家妹妹在京城定做的首饰,此番登门,就是来交货的。您看…”幕盈风一脸认真地说道,这小伙子也是真够实诚的,可惜他生在

    了不勾心斗角就活不下去的官宦之家,能长这么大还保持着这份单纯也真是不容易了。

    我没有说话,从怀中掏出盈霜送给我们的荷包放在桌上,在他略带疑惑和震惊的眼神中说道:“娟儿,是我们的朋友。”

    在京城的时候为了做戏瞒过幕盈雨派来的杀手,娟儿以身犯险,胸口中箭,险些丢了性命,这件事幕盈风全程目睹,自然是清楚的,闻言,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蹿了起来:“公子是…”

    我笑着摆摆手道:“幕公子不必如此大惊小怪的,虽然有些细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我们不是坏人,相反,我们会来金陵,与令妹盈霜姑娘有很大的关系。”

    这下子幕盈风的是彻底确定了,作势就要给我们跪下,口中还说道:“二位少侠的救命之恩,盈风时刻感念在心,愿粉身相报,在所不辞!”

    这可不得了啊,堂堂巡抚公子给我们又是行礼又是下跪的,这若是让旁人瞧见了非得出大事不可!我急忙起身要拦,却还是晚了一步,好在凌朝离得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幕盈风,这才没让他继续这么诚实下去。

    互相客气了一番,我开门见山地说道:“令妹此番回府,可有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知幕公子?”

    幕盈风摇摇头道:“我自知她是有秘密的,可这丫头打小就主意正,自己若是不想说,那任谁都没办法让她开口。那一日父亲回府,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她,让她丢了好大的人,这丫头气不过,心中委屈,就跑到我房中哭诉,我这也才有机会打探出了一点消息,若是我没想错的话,舅舅现在应该还在黄龙山上吧?”

    我点点头道:“幕公子果然聪明,不错,邓大人让我们先一步入城,又将盈霜姑娘也安排回了家,只带着展凌风展大人和其弟子及几个军士留在山上。不过那边的事情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算身份暴露,有那师徒二人在一旁护着,说什么都不会让邓大人受伤害的。”

    幕盈风点头道:“这一点我倒也不担心,舅舅做事向来是有分寸的,若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他也绝不会以身犯险。不过如今父亲因为钦差大人失踪的事情大动肝火,这个节骨眼上盈霜这丫头还带了个陌生男子回家,非说这是她行过夫妻之礼的夫君,怎能叫父亲不生气?这段时间,盈霜的日子可实在不好过啊…”

    幕盈风的担心是真的,我感受得到。不过这也从另一方面佐证了我们的想法,眼下盈霜和崔钰形势艰难,想要联系到他们,恐怕没那么容易。不过也正因如此,我们来找幕盈风这一趟也才有价值。

    “幕公子,实不相瞒,我们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啊!”我说出了我们的目的。

    幕盈风似乎并不觉得奇怪,点点头道:“二位公子有话不妨直说,方才在下也说过了,但凡二位有所求,在下定当粉身碎骨,以命相报!”

    笑着摆摆手道:“幕公子言重了,其实我们此来,就是想将之前与盈霜姑娘商议好的计划换个方向执行。正如幕公子所说,眼下盈霜姑娘被关在府中,对外沟通极不方便,我们想要将计划推行下去,实在有些困难。可邓大人的时间不多了,若是我们不能尽早混入巡抚府,那杨氏难保不会趁乱对盈霜下手,便是你们如今在鸡鸣山上悟道参禅的母亲,只怕也会受到波及啊!”

    我说这话其实还是有些刻意的,眼下虽然是多事之秋,可幕延苍也不是个傻子,自己的女儿在家中遇害,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论如何都会好好调查一番的,杨氏不傻,才不会在这个当口给自己找麻烦呢。

    不过若是她想的话,对邓大娘子下手倒还是有可能的。如今邓大人失踪甚至身死的消息甚嚣尘上,难保原本被派去保护她的邓大人的手下不会人心思动,所以我这么说也不算是危言耸听。

    更重要的是,幕盈风是个极重情义的人,对家人十分重视。身为嫡子,他即使明知道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都心怀鬼胎,却还是愿意包容他们的过错,像对待亲生母亲和妹妹那样照顾他们,更不用说自己的嫡母和嫡亲妹妹了。

    果然,一听到我这么说,幕盈风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是不想把身边的人都想得那么坏,可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对杨氏的手段和性格多少也算有了些了解,自然相信我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几乎没有思考,幕盈风问道:“公子想让我怎么做?”

    我笑道:“很简单,幕公子如今可以自由出入巡抚府,可身边却没几个靠谱的下人,保镖什么的。您毕竟贵为巡抚公子,该有的排场自然还是要有的。原本我们是想着让盈霜姑娘去找杨氏,让她帮自己选几个贴身护卫什么的,然后我们便报名参加选拔,顺理成章地进入巡抚府,可眼下情况有变,也就只能拜托幕公子帮忙想想办法了。”

    幕盈风点点头道:“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父亲向来自诩清流,家里面的护院打手都少得可怜,多是些做杂活的下人们。如今金陵城内鱼龙混杂,有不少外来的身份不明的家伙混了进来。我之前也想着给自己和家人们多找些护卫什么的,可是之前父亲一直在外忙碌,我又不好为这种事去求杨小娘,这才暂时搁置了。既然公子你们也有此想法,那我便顺水推舟,今日便回去与父亲说此事,争取尽早开始选拔!”

    我点点头道:“公子是个明白人,既得了您的承诺,那我便也放心了。”

    二人一拍即合,幕盈风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突然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这次盈霜这丫头还带了两个年轻的后生回来,都是身手不凡的年轻人,那二位是…”

    我答道:“幕公子所料不错,当日随我在京城救下令妹的就是我那两位兄弟。只是之前为了顺利开展计划,我和这位凌兄弟与大家分开行动了,这才导致迟迟未能入府。”

第三百六十七章 林公子?谁晓得你是哪个

    意料之内的事情,我冷笑着看着他自己为高明的表演。过去这种人我也不是没见过,觉得自己没本事,却又对一个人恨之入骨,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找那些他们认为够厉害,够牛x的人去找自己仇家的麻烦,然后找些由头将自己置身事外,两边都不得罪,还能看到仇人被教训,自然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很遗憾,这一次他们偏偏找上了我们,我微微抬眼一扫,门外站着的有四五个年纪不大,衣着华贵的年轻人,看样子应该就是楚店长和钟琪口中的林公子和他的朋友们了。余下的人都是一身黑色劲装打扮,一个个气势十足,看起来就是这些少爷们的跟班和打手了,虽然战斗力不强,可吓唬吓唬一般老百姓还是绰绰有余了。

    这可不是我吹牛啊,在这群打手中战斗力最强的就当属之前陪着楚店长演了一出苦肉戏,将他一脚踢进来的高大汉子了,虽然身高八尺有余,身强体壮,一脸凶相,却只是个就会单纯凭力气欺负人的二愣子罢了。而且说句实话,这小子的力气应该远不及索文昌的水平,又完全没什么功夫底子在身上,别说是我了,随便一个有些手段的练家子应该都能搞得定他。

    可还是那句话,有些人就是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身后的主子们都还没说一句话,这小子就先一步踏进了房门,一只脚踩在桌子上用力向下一压,实木桌面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似乎是对这个下马威很是满意,男人得意地仰起头嘲讽道:“这位小哥,瞧您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怕还没根竹竿结实吧?听到这动静了吗?今儿我们主子心情好,不乐意搭理你们这些无名小卒,所以我也劝你们一句,在我跟你们好声好气说话的时候最好乖乖听话,该滚蛋就赶紧滚蛋!别等我家主子发脾气了,到时候…只怕就不是受些皮肉之苦那么简单了,听明白了吗?”

    身后的一众黑衣人们纷纷发出猖狂的大笑,凌朝偏头看了我一眼,见我还在淡定地品茶,便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放下手中的茶杯,我用食指和拇指捏住茶杯边缘,轻轻一用力,只听“啪啦”一声轻响,上好的官窑杯子就这么碎成了好几瓣,散落在淡黄色的桌面上。

    没等面前的男人震惊,我已经将手掌搁在桌面上,又是轻轻一压,只不过这一次还是催动了体内的真气,这段时间我也算是好好研究过内力的使用方法了,也算颇有心得,使用起来也越发得心应手了。只是这么轻轻一按,上一刻还完好无损的桌面便突然发出“啪啦”一声响,随即桌面上立刻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然后轰的一声分成两半。

    还沉浸在茶杯破碎中的男人一只脚还搁在桌面上,猝不及防之下一脚踏空,差一点儿就踩到了我身上。不过我早有防备,将一截断掉的桌子腿迅速移动到了他的脚下,好歹让他有了个能踩的地方。

    当然,这可不是我大发善心,也不是我怕被他砸到,实在是被这么个爱装x还满嘴大黄牙的老爷们扑倒,那画面…咦~想想就惨不忍睹有木有?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的男人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后退了两步,被他宽大的身躯挡住,后面的人完全没看清这面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是他把桌子给踩踏了,正欲喝彩,却见他极速后退,一副对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顿时有些奇怪地在我和他之间转换着视线。

    “你…你是…”男子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像他们这种欺软怕硬的人,最怕碰上真正的练家子,尤其是仗着主人家的背景胡作非为的家伙们,一旦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即使不被当场打死,那也是丢了主人家的面子,或是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横竖都只有死路一条。

    “在问别人的名讳之前,难道不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吗?”我讥讽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道:“不过罢了,看你这样子也不是什么知书达理的人,我也就不跟你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现在我来问你另外一个问题吧,你是打算坚持叫我们滚呢?还是打算好好劝劝你身后的主子们,让他们见好就收呢?”

    “小王八蛋,你**找死!”男人身后的一个男子十分嚣张地叫嚣着,不过随即就被男人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即转过身去走到自家主子身边低下头轻声耳语了几句。

    年轻人听完他的话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上前一步轻摇手中折扇道:“这位兄台有如此功夫,过去却从未在这金陵城中听过阁下的名号,想来也是初来乍到吧?如何?兄台可有兴趣加入我们林家,虽然不能保证什么大富大贵,却也足够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凭你这身功夫,在这金陵城中呼风唤雨,只怕也是手到擒来吧?”

    那,这就是普通人对习武之人普遍存在的一种认知误区了,有的人觉得习武之人就是一群身手了得的武夫,对其中的等级之分并不甚了解。而有些人也只知道个大概,对于一些内情有些许的了解,却没有足够的认知,比如说面前的这位林公子。

    方才那跟班是怎么跟他描述我的我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是把我当成什么隐士高人之类的绝顶高手了,这才起了拉拢的心思。不过这样也好,对于大部分世家大族来说,若是真有一个像样的武林高手坐镇家中,那底气可是能平添七八分呐!

    就好比总督府的高权吧,还有铜岭杜家的当家主母和老夫人,就连赛貂蝉阿姨身边都有号称江湖第一刀客的敬一楠跟着,这种模式在商人之中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常态,家中有多少这样的武师,就代表了这一家能在商场上占据多大的分量。

    不过话说回来了,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位林公子,这气势,这穿着打扮,估计十有**就是金陵三大家族之一的南城林家了。

    金陵三大家族,幕家、云家和林家,只有林家位于城南,其他两家都在城西。若真的是那个林家,那府中像高权这样的高手没有十个也该有三五个吧?此人若真的是林家公子,身边又怎么会只有这么个废物跟着呢?别说排场上够不够看了,若是真的碰上了心怀不轨的歹人,那岂不是死的很怨?

    又或者说…这位林公子在家中,其实根本就不受宠?林家是个十分特殊的家族,不管是本家还是旁系分支,所有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要被送到本家去养。不同于其他的江南商人,林家是说什么都不肯让外人来染指自家的产业的。

    可林家是干什么的呢?那是京城高家在江南地区的总代理啊,掌控着整个江南的丝绸纺织生意,各种老字号的绸缎庄、染坊、刺绣坊什么的无不败给了林高两家的强大财力,要么倒闭,要么被收购,而且都是名正言顺的,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看着遍布江南大大小小的相关产业,林家老祖说什么都不肯让外人来插手,先是将自己的一众儿女连襟们纷纷派出去接管这些产业,又鼓励后辈们拼命生孩子,誓要将江南的制造业永远掌控在林家手中。

    这样的方式看起来能让每一个孩子都有属于自己的产业,每年的收益也大都不菲。可这也激化了林家这个庞然大物在继承人问题上的矛盾。一方面不愿意将企业交给外人代管,眼看着自家的后辈是越来越多,一方面却又要看着这群儿子、孙子们整日里勾心斗角,谄媚争宠,林老爷子也是心力交瘁,奈何如今年龄大了,也无力重新分配家族企业的人事管理,只能将家主之位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上,期待着有朝一日能找到一个好办法让家族以最为平顺的方式传承下去。

    而在晚辈之中,也很早就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小团体、小圈子,有本事的相互抱团,和别的团体明争暗斗。没本事的就只能守着老祖分给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要么浑浑噩噩地混一辈子,要么暗中发力,默默潜伏,等待着能够翻身做主人的那一天。

    若是所料不错,眼前的这位林公子应该就是后者了,除了林家公子的身份这一个依仗之外,似乎就再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可要知道,光是这金陵城中能被称作林家公子的就有不下二十个,只要老爷子还在一天,那老的小的,林家的这些男性晚辈们就都能被称为林公子,就是对这些唯利是图的商家们而言,这些人也就像是大萝卜一般随处可见,偏又得罪不得,叫人很是心烦。

    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那一抹一闪而过的野心和残忍被我捕捉到了。这小子倒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看上去应该还要比我小个一两岁就能有如此心智,若是长大了,要么成为巨商富贾,雄踞一方,要么变成人间恶魔,为祸一方,是正是邪,往往都在一念之间,是个有些棘手的角色。

第三百六十九章 靠你喽!两个妹控的对话

    闻言,幕盈风轻轻点头道:“难怪,我就说那二位虽然一个活泼一个内敛,却总觉得与阁下有些相似之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笑道:“好在那两个家伙没把我的缺点都给学了去,要不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哈哈哈…”屋内的三人纷纷笑了起来,气氛也总算轻松了些。幕盈风接着问道:“对了,方才二位公子怎么会跟我家的钟店长一同出去吃饭呢?莫非三位是一早就认识了吗?”

    “这…”我和凌朝对视一眼,随即有些无奈地说道:“幕公子,莫怪我说话不好听,您是个心地质朴的老实人,有些事儿呢,不是我们不跟您说,实在是一则容易让您陷入危险之中,二则依照您的性格,怕是会对有些事刨根问底,反而影响了我们的计划。所以,不管是我们这边还是盈霜姑娘那边,若是有什么事慢着公子了,还请见谅…”

    “哎…”幕盈风叹了口气道:“我自小跟在张小娘和大哥身边学习,以为忠直纯良才是为人之本,却不想反倒成了如今这幅不辨忠奸、难堪大任的样子,连自家妹妹都不得不瞒着我独挑大梁,我这个兄长,愧对她,愧对母亲啊…”

    我安慰他道:“幕公子不必妄自菲薄,其实换个角度想想,您这样的男子是天下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良人佳偶?若不是碍于您身份高贵,只怕如今早已妻妾成群,羡煞旁人了吧?”

    一番调侃终于让幕盈风的脸上有了些笑容,我随即便继续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是眼下在下可以告诉幕公子的,只是幕公子要向在下保证,听完之后决不能回去再问盈霜姑娘,更不能随意说与旁人,就当个秘密自己藏在心里就好。否则,就休怪在下三缄其口喽!”

    幕盈风头点的跟啄木鸟似的,连声应道:“放心放心,我虽然有时候有些迂腐,脑子转不过弯来,却是出了名的口风严,若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幕某愿以死谢罪!”

    我笑道:“幕公子啊,您别老是发这么吓人的誓好不好?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您这身份尊贵的,若是因为这一句玩笑话真的丢了性命,岂不是要让我们愧疚一辈子吗?”

    本想说这话打打圆场,却不想幕盈风异常严肃地说道:“人生在世,信字为重。若是不能守住自己的誓言,那岂不就枉为人了?”

    呃呃…嗯嗯…你是君子,你有理,好吧?罢了,我也懒得纠结这些问题了,小声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可就说了,其实令妹…到现在都还是处子之身呢!”

    “噗!”正端着杯子喝茶的幕盈风顿时一口茶水喷到了我俊俏的脸庞上,凌朝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只有我最为尴尬,拿起桌上的手巾不失优雅地擦了擦脸上的水迹道:“早知如此,我早知如此啊…”

    “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我…我实在是听到这个消息太惊讶了,盈霜她…她还是…那,那她带回来的那个…那个年轻人…”幕盈风一面尴尬

    地向我道歉,一面一脸八卦地凑到我面前探问详细的消息。

    我有些无奈地稍稍往后移了移,否则他怕是真能把脸贴到我脸上来:“幕公子不必激动,事实上,那个叫崔钰的,您的新妹夫,其实是个姑娘来的!”

    “这…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这!”幕盈风心态彻底崩了,自己的妹妹在谁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嫁为人妇,本就够叫他这个当哥哥的崩溃了,可如今得知了真相,他却完全没有我们想像中的喜悦,反而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叹道:“她…她还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姑娘啊,怎么…怎么就开始想着给自己找假夫家了呢?这…这真是有违人伦,令祖上蒙尘!丢人呐,丢人呐!”

    得,这位是又陷入自己的君子思维中了。没办法,我只能耐着性子向他解释道:“说句实话吧,令妹的眼光可比幕公子要毒辣的多了。如今巡抚府内宅真正当家做主的是杨氏,未免被她用计嫁出去离开府里,盈霜姑娘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既能保全自身清誉,又能断了杨氏的歹毒心思,她这么做也实在是出于无奈,您身为她的嫡亲兄长,还是要多多包容才是啊!”

    “哎…”幕盈风再次发出了一声长叹,端着茶杯一下一下地轻轻晃着,半晌才叹道:“罢了,这孩子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就连总督大人家的公子陶晨旭都被她欺负得团团转,我这儿也帮不上她什么忙,还是好好守在她身边,默默守护这丫头就好了…”

    典型的妹控心态,不得不说,我在这一点上和他倒是蛮相似的。不管是小白露还是唐巧妍,我都会时不时地表现出身为兄长的耐心和温柔,正所谓妹控不是病,病起来要人命,这毒啊,我们俩这辈子怕是都解不了了…

    也罢也罢,左右咱们宠的也不是什么不分是非黑白,整日惹是生非的坏孩子,那该宠不还是得宠着吗?相比于这些事情,最重要的还是我们的大计,这些无关紧要的个人情感还是先放在一边的好。

    眼下事情不少,盈霜和崔钰都被关在了府里,可邓大人那面又催得急,事不宜迟,我们当下就和幕盈风商定,他今夜回家便会向父亲禀报此事,争取在两三日内就开始选拔,至于到时候结果如何,那可就真的要凭本事说话了。

    敲定了具体事宜,我们便起身告辞了。临行前,我和钟琪对视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宽心,随即便带着凌朝辞别幕盈风返回了饭庄。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凌朝很不舒服地扭了扭脖子:“哎呦我去,累死个人了,我说老陆啊,下次要是再有这种一折腾就是好几个时辰的谈判啊什么的,求求你就别带上我了行不?就这么端着架子坐一晚上,那可比被我爹逼着练一天功都累啊…”

    看着他满脸的祈求,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你这傻小子,好歹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了,怎么一点儿都沉不住气呢?”

    “你娘心疼你,什么都不好说明了,你爹又是个心

    大的,巴不得把你就这么放养了,随你自己折腾去。可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初衷都是一致的,就一句话,就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可事实上,如今你好歹也算是半个江湖人了,能走多远不光取决于你有多高的武功,多强大的实力,更取决于你的为人处事,还有最起码的守规矩,明事理。”

    “说白了吧,你娘当初同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并不是单纯地让我护你周全,对我而言,更多的其实应该是希望让我能够好好教授你一些在外闯荡的经验和与人沟通的技巧。你想啊,这几次咱们在外头见的人,做的事,说句不好听的,你其实并没起到什么大的作用。可我就算明知如此却还是要把你带在身边,说到底不还是为了让你能多看看,多学学吗?”

    凌朝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也不再多言,这种事说白了还是得看每个人自己的领悟力了,若是有心,朽木也可成为流传千古的绝美艺术品。

    回到饭庄,第一个来找我的就是周全,第二个则是胡掌柜。我倒不是非要给他们排这个名,主要是这俩人前后脚,一个比一个着急,索性就一并说了。

    抬手止住了二位的话头,我轻声道:“二位哥哥啊,小弟今日忙活了一整天了,能不能先让我喝口茶,喘口气再说啊?”

    看着二人焦急又无奈的眼神,我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才道:“行了,二位有什么话,请说吧!”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我无奈地一拍脑门,再次抬手道:“得得得!都别争,啊!胡掌柜,您是这悦来饭庄的掌柜,论级别您比周大哥要高,那就您先说吧!”

    周全虽然不服,可毕竟是这么个理,只得无奈地坐回去,气鼓鼓地盯着胡掌柜。

    胡掌柜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哎…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之前与咱们联合的那几家掌柜,一听说我们要调转矛头对付老门墩,当即就有两家打算退出了。我是好说歹说才留住了一个,可另一家福礼堂药铺的掌柜却始终十分坚决,到了也没能留住,所以现在,咱们的同盟也就只有三家了。”

    我点点头道:“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其实说到底,当初我就并不认为这福礼堂的掌柜是真心实意地打算跟咱们站在一起。他一个卖药材的,与餐饮业虽然不能说是八竿子打不着,却也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

    “所以我看啊,他应该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抱上老门墩的大腿,罢了,走就走吧,有这么一个唯利是图的盟友,日后对咱们来说恐怕也是利大于弊的。周大哥,你这边有有什么新情况吗?”

    周全点点头道:“确实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今天下午你们走了没多久,原本将铺子卖给我的一个老门墩东家的亲戚突然找上门来,说是不卖了,宁愿多给我们一百两银子也要把铺子给要回去,你说这事儿奇不奇怪?”

第三百七十章 有胆量,送上门来讨打的

    “竟有此事?”我有些惊奇地看着周全,见他眼神坚定,想来是确有其事了。

    “这可就怪了,若是我的分析不错,眼下这些白眼狼们应该是做好了砸锅卖铁斗争到底的准备,怎么突然就…”百思不得其解,我有些无奈地说道。

    “会不会…是这一家突然想通了,不想再这么争下去了?”周全斟酌着说道。

    胡掌柜也赞同地点点头道:“周兄弟所言极是,的确有这种可能。可眼下他们又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一百两银子呢?这就未免有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不是?所以我认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小子说不定抱上了别的大腿,或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了,用不着跟人家拼个鱼死网破了,这才会突然反悔,找上门来想要把铺子要回去。”

    我道:“二位说的都很有道理,此事虽然与我们干系不大,可还是需要小心些才是。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鬼知道这家伙背后若真的有人,顶上的究竟是老门墩这块肥肉还是我们这些后起之秀,凡事还是需要小心谨慎呐…”

    思索片刻,我抬头看着周全道:“周大哥,这几日你和你那边的几位兄弟就先不要外出活动了,老老实实在店里带着就行。胡掌柜,您这儿明天我看也继续营业吧。毕竟停业的时间不能太长了,否则难免会引人怀疑。”

    二人纷纷点头,周全随即问道:“那这事儿…咱们就这么不管了?”

    我摇摇头道:“自然不能掉以轻心,这件事我会安排别人去做的,也不是信不过二位哥哥,实在是最近你们的活动太过频繁了,恐怕已经被人给盯上了。未免节外生枝,我看二位哥哥近些日子还是少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好。横竖眼下小弟这里已有了些自己的门道,想要调查些什么应该也不是难事。”

    见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二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又互相寒暄了一番便各自回屋歇息去了。我也终于能躺回床上好好休息休息了,几乎是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不得不说,我这脑容量终究还是比不了陆叔那样的人中龙凤,这几日似乎用脑过度了,我这脆弱的大脑貌似有些接受不了了…

    又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还没等我出门,凌朝就蹦蹦哒哒地跑过来叫我吃午饭了。和大伙儿相互搜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帮着胡掌柜把店里重新收拾了一下,悦来饭庄就在当天下午重新营业了。

    可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整整一下午,饭庄门口都是门可罗雀,直到天色将晚,大家伙儿正围坐在饭桌前准备吃晚饭的时候,门外终于出现了第一批客人的身影。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胡掌柜对顾客的敏感度绝对是我们之中最高的,当即就起身笑着迎了上去:“几位客官,您各位看看,要吃点儿什…”

    突然,胡掌柜一顿,然后便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同时微微转头,眼神隐隐地向我飘过来,似乎是在求救。

    呦呵!小爷我长这么大,除了郭巨侠这个老怪物,还从来没见过

    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当面上门挑衅的。虽然眼下我的身份还不方便暴露,可咱好歹也是这悦来饭庄如今最大的股东不是?说什么也不能让人猜到头顶上欺负了,当即就嚯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门口的几个男人走去。

    我一动,周全,凌朝和那几个小兄弟也纷纷站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胡夫人护着三个孩子躲到了一旁,胡启川倒是想上来帮忙,无奈被哥哥和母亲拦住,只得在一旁气鼓鼓地盯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几位,若是客人,就请进来坐。若是找麻烦?那不好意思,我们这哥儿几个也不是吃素的!”我习惯性地摆出了一副社会人的架势,可这一次却没能把对方给唬住。带头的中年…呃,看面相此人应该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吧,留着八撇胡,气势很足,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听了我的话,男人不怒反笑,甩开折扇在胸前晃悠着:“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这份胆量倒是让人佩服。不过我作为人生前辈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这做人呐,最好还是低调点,别长着一双眼睛用来出气,小心有朝一日,血光之灾就降临在你头上了!”

    如此傲慢的口吻听得我顿时来了火气,不过看样子对方应该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若是真的出手揍了他,那岂不是我们欺负人了?哎…这江南人就是麻烦,不打个嘴仗都没法沟通了!

    在心中默默腹诽了一番,我回敬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我说这位大叔,这话难道不应该说给您自己听呢?我们走在外头,那人人都说我们是年轻人,小伙子,现在这个社会,年轻人就讲究个个性,时尚,有冲劲,有胆量,若是这些都没有了,提早就过上了老年生活,那还配被人家叫做年轻人吗?”

    “倒是大叔您啊,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飞扬跋扈,自己为是,究竟是谁为人处世太过嚣张,我看是您自己看不清楚吧?”

    我刻意强调他年纪大的问题,男人却也不恼,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说道:“好小子,倒是生了一张伶牙俐齿。罢了,本老爷近日也不是来和你们打嘴仗的,也没工夫搭理你们这些小角色,在我与你家掌柜说话的时候你就这么贸贸然地冲出来开口了,实在是不成体统,这一次我就先原谅你了,若是再犯,那就休怪本老爷叫人撕了你的嘴!”

    “听明白了吗?明白了还不速速退下?妄图蚍蜉撼树,绝对是这世上最大的错误之一!”一番**裸的威胁过后,男人脸上倨傲的神色更甚,似乎对自己说的这番话很是满意。

    可是不好意思,对不起,很抱歉,我**顶你个心肝脾肺肾呐!你丫的怕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不管了,这老小子实在太欺负人了!横竖他也不知道我是谁,揍了他他也没地儿找人报仇去,对,就这么办,揍他,狠狠地揍他一顿,非得让他永远记住这个教训不可!

    心中正在盘算着该让他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身后的凌朝早已安奈不住了,一个箭步

    从我背后蹿了出去,抡圆了胳膊照着男人的脸上就抽了过去。

    敢说这么嚣张的话,男人的底气倒还是有些的。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应该就是他的护卫之类的,虽然实力并不是很突出,却都是护卫方面的好手,反应速度极快,几乎是在察觉到凌朝动向的一瞬间就立刻将男人护在了身后。

    可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凌朝的实力,挡在最前方的男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抬起了胳膊,看那架势是十分自信自己定能挡住凌朝的这一巴掌。然后…

    惨痛的事实让他好好上了一课,自今日起,我想他应该要好好重新审视一下这个世界了。只见他的站位靠前,凌朝的这一巴掌并不会抽在他的脸上。可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的胳膊就碰到了一起,下一个瞬间,可怜的男人就被凌朝的怪力将整个人都给抡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店里花重金买来做装饰的大理石圆柱上。

    “咔啦”一声脆响,可怜的男人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坚硬的大理石上,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失去了意识,重重地落在地上。反观凌朝,方才男人的抵抗似乎完全没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小伙子有些懊恼地甩了甩胳膊,再次挥动左臂,从另一个方向朝着被众人团团围住的男人打去。

    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这下子对方再也没人敢主动上去硬接凌朝的巴掌了,几个人立刻齐刷刷地护着中间的男人极速后退。可惜终究还是业务不够熟练,顾头不顾腚,,只听“哎呦”一声惨叫,方才还气势如虹的带头男子被门槛给绊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身边的东西稳住身体,却只是在空中虚抓了几把,然后…

    一记标准的屁墩,我在后头看的不太真切,不过据店外的目击证人们描述,男人不光狼狈地向后跌倒,甚至在落地以后还反弹了起来,那q弹的感觉,实在是…嗯…

    来不及好好欣赏他的丑态,凌朝势大力沉的一击已经碰到了第一个倒霉蛋的肩膀,紧接着,站在右边的三个人几乎是同时被撞飞出去,注意哦,不是趔趄也不是扑跌,是飞,双脚离地,腾空而起的那种!

    凌景寒的训练方法十分变态这我倒是知道,不过没想到这训练效果也未免太夸张了吧?三个身高七尺有余,平均体重一百六十斤左右,常年负责要人护卫工作的专业保镖就这么被他一下子给抡了出去,飞了至少有一丈多才堪堪掉下来,虽然没有第一个家伙那么倒霉,却也被摔得头晕眼花,身上、四肢上都是擦伤,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如此凶暴的手段彻底吓坏了还坐在地上的男人,只见他呆愣了片刻,随即突然起身,愣愣地看了凌朝一眼,然后迅速转身,提起衣角,迈开步子就准备逃命。

    不过我自然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朝身后的周全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刻会意,同样迈开步子追了上去,就在凌朝轻松放倒最后一个保镖的时候,周全已经单手揪着…确切的说应该是提着男人的后衣领回到了我面前。

第三百七十一章 你是谁?迫害妄想症孙乾

    “说说吧,你是谁,来干什么的?”我坐回原位,同时摆摆手示意几个伙计把店门给关了。当然,方才被打倒的那群保镖们一个没跑,都被凌朝一手一个给拎回来了。

    眼见是彻底跑不掉了,男人索性就往地上一坐,直眉瞪眼地看着我道:“老爷我姓孙名乾,是金陵第一大餐饮集团老门墩的掌柜。尔等又究竟是和身份?竟敢当街行凶,难道就不怕官府追查吗?”

    “哈哈哈…”周全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道:“我说这位…哦,孙老板啊,您怕不是忘记了什么吧?麻烦您搞搞清楚好不好?这今天会闹成这步田地,完全是你先带人上门挑衅,出言不逊的好吧?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反倒成了我们欺负人了呢?”

    店里的众人也都纷纷笑了起来,只有胡掌柜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躲在我身后不敢吭声。没办法,这或许就是所谓行业龙头的威慑力,今天若不是我们在这儿,只怕就是挨上一顿毒打胡掌柜也不敢声张吧?

    听了周全的话,孙乾倒是一脸淡定地问道:“哼,那我敢问这位兄台,从头到尾,我们可曾说过我们是来上门闹事的?再说了,最先动手的可是你们那面的人,门口的百姓们可都看的一清二楚,完全就是你们的人一边倒地胖揍我的人,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这…”这下子换周全紧张了,大家伙儿虽然都是江湖中人,却也明白一个道理,一般在爆发冲突的时候,先动手的一方或许气势更盛,可回头追究起来的时候又往往是会理亏的一方。我华夏文化中一直颂扬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文人思想,渐渐的已经根深蒂固,成了刻在每个人骨子里的一条铁律,就像朱正轩那次,虽然巡防营的人确有调戏妇女之过,可毕竟是朱正轩第一个出手打伤了对方的人,这一闹到兵部,自然也就成了没理的一方了。

    尤其是对于孙乾这样的商人来说,高不成低不就的,在金陵城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最忌讳随便与人发生武斗冲突。所以他们身边往往不会带什么像样的武林高手,无非就是些学过武艺,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职业保镖,真正遇上高手的时候基本上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可你若觉得这是他们抠门或者失算,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说白了,商人以利为先,省钱倒是其次,主要是若真在谈判桌上动起手来,像这些根基还算凑合的武者们互相动起手来往往都是互有损伤,等日后决定了谁为主导,向对方索赔的时候就正好可以借着他们身上的伤大赚一笔,到时候这些受了伤的就给点儿医药费和抚恤金打发过去了,这大头,最后不都得落到自己手里吗?

    当然,这都是一般情况下,若是真的需要出远门,为防流寇山贼,自然还是要带几个武林高手在身边护着的。早在多年前陆叔就已经在镖局开设了这项业务,每每为远行却又家底不丰,雇不起顶级保镖的商户

    们提供沿途护卫服务,由于价格公道,人员专业,安全系数高,倒也颇受好评。

    可偏偏如今就是这第一种情况,孙乾说得在理,一者人家没有直接挑衅,二者人家根本就没有动手,全程只是防御,在外人看来,那就是铁铁的我们欺负人啊!

    这下子可就有些麻烦了,我这辈子不怕惹事儿,就怕有人事后找补。偏偏孙乾绝对就是喜欢事后找补的那种人,若是不能善了此事,只怕日后这悦来饭庄就将迎来越来越多的麻烦了。

    略一思索,我看了一眼孙乾身边的一个小伙计,小伙子倒也机灵,立刻伸手将孙乾从地上拉了起来,半推半请地让他坐在了我对面,又为他拿过一个干净的酒杯倒上酒,这才退到了后面。

    我开启感知,发现这孙乾还真是厉害,即使如今身处劣势,却还是不慌不忙,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没理寸步难行,只要知道了自己占理,那就绝对不畏强权威胁,倒也算是个人物。

    暗暗点了点头,我试探性地问道:“孙老板倒是淡定,可你怎么就笃定,我们真的不敢对你痛下杀手呢?”

    “哈哈哈…”孙乾得意地大笑起来:“年轻人,我看你是真不知天高地厚啊,且不说我们孙家在金陵有多大的家业,多深的背景,就单论这金陵城的治安,你不会真以为今日杀了我,你们还能安全地离开金陵吧?”

    呃…说实话,我想吐槽,很想…

    换了个比较文雅的说法,我尽量克制住心中强烈的吐槽欲道:“这个…孙老板啊,我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啊,您难道就不觉得,最近金陵城内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吗?”

    “这…”孙乾一时语塞,小声道:“最近倒确实有些怪异啊,街上多了不少生人,巡城的官兵也多了几倍,可是…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你是觉得就这么点儿变化,就可以这么轻易地让你们逍遥法外吗?”

    我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这孙乾倒确实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不仅在群狼围攻之下屹立不倒,还能将老门墩的营业额在最近半个月时间里提升了约两个点,还是在连续关闭了几家分店的情况下。可这小子的情商和眼界也未免太狭隘了吧,难道他除了做生意,其他的真的就什么都感觉不到吗?

    我回过头对胡掌柜耳语了几句,他便转身去了我的房间,稍倾便拿着一塌厚厚的银票回来了。我接过银票放在桌上道:“孙老板,在下不太喜欢商人那种文绉绉又费脑子的交流方式,所以就开门见山了。这里,是足足三十万两银票,若是不信,您可以数数看。”

    “你这是…打算以钱平事?”孙乾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道:“这里放着的,是我打算用来与你打商战的资本!”

    “与我?打商战?”孙乾带着几分诧异和几分好笑定定

    地看着我道:“年轻人,我想我刚才是听错了吧?你这区区三十万两银子能拿来干什么?还是说…你压根儿就没考虑过你们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

    我眼神沉沉地看着他道:“老门墩,立足金陵城近六十年,声名远播,吸金能力极强,在孙掌柜接手之前应该就已经净赚了不下百万两白银。刨去各种开销和花费,在孙掌柜接受之前,想来应该也有不下于六十万两吧?”

    “至于孙老板您接手以后,短短几年就将分店数量增加到了三十三家,生意遍布大半个金陵,若是我的计算没错,即使在如今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孙老板手里至少也还有二三十万两的流动资金,加上各处店铺、囤积,总共应该不少于一百三十万两,我说的,可对?”

    孙乾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不光是他,就连一旁的胡掌柜,周全和凌朝他们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或许是我平时的表现太过吊儿郎当了,让他们竟完全忘记了小爷的才华和智慧。不过今天,我也算是为自己正名了。

    “不错,你说的分毫不差,根据年前我计算的账目来看,当时老门墩的总资产已经达到一百六十三万八千四百七十两。这阵子被那群王八蛋搅和了一番,各项亏损倒也有近四十多万两,加上这阵子获得的利润,前前后后倒也有差不多一百三十多万两了。”孙乾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只是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分析能力竟如此了得,我一开始到还觉得,你也就是个没头脑的富二代,拿着一大把银子出来找乐子,是个稍有不如意就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愣头青呢。”

    我笑道:“孙店长过奖了,只是我有个问题,孙店长是怎么知道我方才说的都是临时计算出来的,而不是经过缜密调查的?”

    孙乾也终于对我报以微笑:“方才你说话的时候,右手就一直在不停地比划着,若是真的胸有成竹,应该就不会有这些小动作了吧?”

    “哈哈哈…”我不禁大笑了起来,孙乾确实厉害,这是我的一个小毛病了,陆叔当初也跟我说过,一旦坐在谈判桌上,那就要不苟言笑,正襟危坐,不让对方发现自己在打什么算盘。像我这样表现得太过明显,很容易被对方抓住把柄。今日我也是好久都不跟人在如此严肃的情况下谈话了,这才会一个不慎,暴露了自己的小习惯。

    “孙老板眼力惊人,晚辈佩服!”我由衷地夸赞了他一句。

    孙乾倒也适时地谦虚了一把:“眼力好不好的不敢当,主要是平常接触的人多了,养成习惯罢了。话说回来了,公子给我看了这些,又说了这么多,这与我们之间的斗争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说,你是想说你可以用这笔钱买通官府,让他们对你杀人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老小子,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怎么时时刻刻都想着自己会被我们给干掉啊?

弟三百七十二章 会说话,直肠子也有心机

    轻轻摇了摇头,我说道:“方才我也说了,如今的金陵城不算太平,当初我就是瞅准了这个时机,想着过来浑水摸鱼,正巧碰上了胡掌柜打算卖店,我便顺手接了过来,也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和孙店长之间有了关联。”

    “不过说实话,我好歹也算是商宦人家出来的孩子,倒也没打算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来夺取些什么。至于您,我想…似乎并没有我这么讲道理吧?”

    “你…”孙乾一跃而起,有些愤怒地指着我,不过随即就变换上了一副笑脸:“哈哈哈…年轻人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敢说敢为,日后必成大器!”

    “不错,当初为了将老门墩做大做强,我也确实用了不少下三滥的手段,害了不少商家。这事儿…我也确实是理亏啊。不过正所谓成王败寇,商场如战场,要打,那就要打得对方再也抬不起头来,否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彼时的一时心软,或许就会成为日后血光之灾的导火线。我胆子不大,可不想有一日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我笑着附和道,比起那些道貌岸然,满口的仁义道德,做的却都是些禽兽之事的畜生,反倒是孙乾这样的人能坦然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虽然他的手段同样不值得称道,可至少占个通透不是?

    随即,我便接着说道:“话说孙老板啊,您就真的那么笃定,如今的金陵餐饮业,或者说日后,就真的只有你们老门墩一家独大么?”

    孙乾还算诚实地摇了摇头:“这世道,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都想着能多赚点钱,早早回去颐养天年,享人伦之乐。眼下这江南啊就数这轻工业和餐饮业火爆,又是首富之区,自然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新饭店崛起。像我们这样的老牌企业压的了一时,压不了一世,这些新企业就像是开春的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他是永远也割不绝的。所以我的策略也很简单,就是只要你别太冒尖,威胁到我老门墩的地位了,那我也乐得成人之美,有钱大家赚,岂不乐哉?”

    他这话说的倒还在理,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依您的意思,这悦来饭庄,也是…”

    孙乾点点头道:“别看这悦来饭庄位于城东,似乎暂时威胁不到我们的地位。可我一早就做过调查,一个外地人开的饭馆,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几乎占据了整个城东的餐饮生意,每日的平均营业额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七十两银子。须知即使在这金陵城,就是我老门墩没看分店之前,每日的营业额也不过是三百二十两左右,还是在人口密集的城西,占了人气和价格的便宜。也就是说,若是放在对等条件下进行比试,我们也许会赢,但多半是险胜,甚至直接败下阵来也有可能。若是放任这样的企业不断做大做强,那迟早有一天,不是他们走出来就是我们踏过去,对抗是迟早的事。”

    “所以我就早早下定了决

    心,与其到了日后败下阵来难堪,倒不如趁早掐灭抗争的苗头。当然,这其中我也是使了些手段的。可是成王败寇,历史永远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不是吗?”

    典型的强者思维,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除了胜利,什么都不会考虑。当然,自然也不包括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所使用的手段是否卑劣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思维早已根深蒂固,想要改变是很难了。不过若是换成别人或许不行,对于常年耳濡目染的小爷我来说,或许还有改变的可能!

    看着他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我接着问道:“可如今的风向似乎已经变了,眼下占优势的,貌似是我们这边吧?”

    孙乾略显不屑地笑了笑道:“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说实话,当初我还很奇怪呢,怎么一个即将倒闭的饭店,他就突然又活过来了呢?而且这背后的推手我是怎么都查不到,包括这几个新多出来的伙计也是无迹可寻,什么都查不出来。可如今看来,年轻人,你虽然有钱,有胆识,而且心思缜密,可说句不中听的,你的心思…恐怕压根儿就没放在这小小的悦来饭庄上吧?”

    被他一语道破心思,我也不着急,笑着问道:“孙老板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晚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完全地看透了心思。只是这一次,孙老板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孙乾十分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说道:“若是你真的有心将这悦来饭庄做大做强,那就应该坚定不移地站在与我为敌的立场上。可事实上,你非但没有如此,反而调转矛头成了我的坚定支持者。当初我们首战告捷,恨恨地打压了那群家伙的嚣张气焰,我也是一时兴奋,有些飘飘然了,一高兴就给你们送来了一份嘉奖令。”

    “可自那以后,风向似乎就突然变了,原本支持我的几家城东企业纷纷倒戈,都开始找我的麻烦,给我使绊子了。虽然这对我们老门墩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蚍蜉撼树,难伤根本。可我却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切的变化,其原因都在于你们悦来饭庄身上。”

    “一个重新开业不久的饭庄,尚有如此号召力。眼下满金陵的同行对我们都是怨声载道,觉得我们把他们的活路给堵死了,唯有你们能够坚定不移地恪守礼法,坚持站在我的这条战线上,甚至拉动了其他一些企业为我们加油助威。能有如此影响力的商家,我是说什么都不会轻易忘记的。”

    “所以,孙老板今日来此是为了…”我问道。

    孙乾也是个痛快人,直言道:“来会会这悦来饭庄的幕后老板,以便我确定日后究竟是该对你们敬而远之,还是一步步将你们挤出金陵市场!”

    “哈哈哈…”跟这种说话直来直去的人交流有时候的确十分影响心情,可在谈判桌上,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往往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快感。我大笑几声道:“孙老板快人快语,晚辈实在是佩服!那现在

    …孙老板觉得我们会是那个能够撼动您地位的强劲对手吗?”

    孙乾双眼微眯,缓缓说道:“胡掌柜善经营,为人厚道,心思正直,公子您为人爽利,却也有不少江湖习气,若是我没看错的话,您手上应该是挂着人命的,而且…还有不少!说实话,这两种人我孙乾都不害怕,可若二者同心,一致与我为敌,那倒确实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也就是说…若非我二人齐心协力,联手发展,您是一点儿都不在怕的喽?”我笑着说道。

    孙乾也嘴角微扬:“不错,胡掌柜善经营,却心软得很,根本不懂得争抢时该用些什么手段。公子您也是,明明有万贯家财,也有十分不错的商业素养和长远的眼光,却终究不能全身心地投入饭庄的经营中来。这样的一对组合看似十分完美,实则貌合神离,根本不可能对我们造成威胁。”

    我目光微冷,斜着眼睛盯着他道:“孙老板这话的意思…好像是有意挑拨离间哦!”

    孙乾笑了笑道:“算是有这个意思吧,不过您不可否认,我说的也是事实啊!”

    我不再看他,低下头道:“可惜,可惜了啊…”

    孙乾问道:“公子所言可惜…是什么意思呢?”

    我抬头道:“孙老板是有大智慧的人,虽然有时为人跋扈,性格张扬,却是个难得的商界精英。可惜眼下我们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上,方才孙老板所说的话的确都是实话,可我也有一件事想告诉您一声,很抱歉,自送看了您送过来的那封嘉奖令之后,我便决定暂时放下手上的其他事情,真心实意地和胡掌柜合作上一回,打算好好让老门墩吃点儿苦头呢!”

    “哦?”孙乾疑惑了一下,随即道:“就因为那封信?”

    我点点头道:“之前您不是也说过吗,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既然是初生牛犊,那就好歹占个年轻不是?不都说若不趁着年轻疯狂一把,那可就要老了吗?所以这或许…也就是我难得疯狂的一次吧。”

    孙乾点点头道:“我相信你说的话,这世上未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觉得自己貌似没什么不能相信的。那我倒是想问公子一句,就凭您手上的这些人,这么多钱和少得可怜的盟友,究竟要怎么让我们吃到苦头呢?”

    “呵呵”我轻笑两声:“孙老板不光快人快语,没想到还是个好奇宝宝呢!不过很抱歉,这一次晚辈是不能知无不言了。若是真的想知道,那就敬请期待吧!”

    “哈哈哈…”孙乾大笑道:“好,今日之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我也不打算问公子要什么赔偿之类的了。既然您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孙某就此告辞,随时恭候您的下一步行动!”

    说罢,他便朝我一拱手,转身就走。只是我可没有让他就这么舒舒服服离开的意思,虽然没什么深仇大恨,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有人把我给看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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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镖局之玄夜江湖介绍:
龙门镖局衍生同人文,时间主线来到万历年间后期,讲述一段市井人间安逸幸福、温馨快乐的平凡故事。从贩夫走卒到朝臣高官均有涉及,满足读者们对故事后续幻想的同时描绘出一个时代的绚烂多彩。龙门镖局之玄夜江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门镖局之玄夜江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门镖局之玄夜江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