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和稀泥
两位从奉城来了解情况的同志被眼前这一出搞得一头雾水，一时没敢插话。
这怎么跟演电影似的？
“两位……”一位奉城的同志见几人都不说话了，才开口道。
“啥事？”老队长贼横的说道。
奉城来的同志小心翼翼的说道：“没事没事。我们就是想问问，情况我们还能继续了解不？”
“问，必须得问，你不问我也得说。”老队长一屁|股坐下，骂骂咧咧道：“这个狗杂碎，我跟你们说……”
当年一时心软给齐东强开了个口子，不想却间接导致了刘家慧的婚姻悲剧。这件事就像是压在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每每有人提起，他的嘴就像被人缝上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脸上跟着发烧。
老队长在心里憋了几年的窝囊气今天终于有了排解的机会。
平县县政|府，毛学山接到了来自公社邓主任的电话。
奉城来人说是有一位叫何平的同志向京大反映他们学校学生的问题，他们特地来红旗公社了解情况。
事关毛县长女婿，邓主任想了一会儿之后给毛县长打了个电话通知了一声。
挂断了电话，毛学山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又捅什么幺蛾子了？”
他把张国强叫来，“国强，你去韩屯看看，说是有两位奉城来的同志来了解情况。你跟老韩沟通一下，然后联系何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毛学山话说的模糊，张国强立马骑着车子前往韩屯。
到了韩屯，找老队长了解了一番情况之后，张国强问老队长何平的联系方式。
他用场子里的电话给何平住的招待所打电话，详细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才回到县政|府跟毛学山汇报。
毛学山听完之后，苦笑一声：“这小子真是会找事。”
“领导，这应该没事吧？”
“让他自己折腾去吧，不碍事。”
从平县到京城坐火车需要两天的时间，因为要倒车。
老队长带着刘家铭出了火车站，一路跟人打听着找到了何平住的招待所。
何平见到老队长和刘家铭非常惊讶，“你们怎么跑过来了？”
“那狗杂碎在哪呢？”老队长没回何平的话，反而问道。
何平自然知道老队长问的是谁，“先别说这个，你瞅瞅你们俩这造的。开个房间好好收拾收拾，休息一下，等会我再跟你们细说。”
老队长和刘家铭收拾好之后，围坐在何平的房间里。
“这回可以说了吧？”
何平说道：“这不是前几天我给京大反映完情况嘛，人家就去咱们那了解情况了，现在等人家学校的回信呢。”
其实何平心里也没底京大到底会作何反应，他只能抱着最好的期待和最坏的打算。
“你们俩先住在这吧，等京大那边有消息了，咱们再从长计议，我这边也在想办法。”
何平费了半天劲总算把老队长和刘家铭给劝下来，让他们再耐心等两天。
不过这段时间他也没有闲下来，京城的景点已经被他和毛春华逛了个遍，他最近每天都是蹲在招待所里奋笔疾书。
几天后，京大校园，办公室。
谢庆正在跟主管学生工作的马世江高官汇报辽省同志调查的情况。
“这两边各执一词，有些棘手啊！”马世江说道。
“可是韩屯那边调查的情况明显是不利于齐东强的，最起码他抛妻弃子的行为是可以定性的。”谢庆提醒道。
他心里清楚，马世江的态度是跟他差不多的，学校花了四年培养出来的学生，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事，所以马世江才会说出刚才那句话。
“到底是抛妻弃子还是和平离婚，这个问题不好定性，我们不是司法部门，哪里能调查的清楚。况且，他妻子的死谁也意料不到嘛。”
马世江的话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是打定了主意想和稀泥了。
从理智上谢庆是赞同他的，但在感情上谢庆还是有些不舒服。
“好吧，那这件事就暂时先压一压，我们再继续调查调查。”
谢庆这个“调查”用的非常巧妙，马世江心领神会，两人默契的点点头。
何平接到老队长和张国强的电话之后就知道京大的调查人员已经到了韩屯了解情况。
本以为接下来几天会有好消息传来，可京大那边却如同石沉大海。
这两天老队长和刘家铭就像生产队闲下来的驴，焦躁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一天问何平八百遍，啥时候能来信儿啊。
何平的心里暗自失望，看来想要通过官方渠道来解决这件事情基本不太可能了。
“我出去办点事，你们等我回来再说。”
何平跟老队长他们交代了一声，拿着自己这些天的成果再次前往京大。
这次他没有找谢庆或者王学振，既然这条道走不通，那么就换一条。
何平来到男生宿舍外，找人叫刘军出来。
“何老师！”
何平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交给刘军，“你们不是自己搞诗刊吗？把这东西给我印出来。”
“这是？”
“我写的小说。”
“何老师，你又有新作品问世了？”刘军有些纳闷这个时候何平怎么还有心思写小说呢。
“我把齐东强和刘家慧的故事写成了小说，这样利于传播。你负责帮我把这篇小说印出来，花多少钱我来出。印完之后，免费在你们学校里发给同学们，有多少人发多少份。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这部小说在最短的时间内在你们校园里传播开。”
刘军没闹明白何平这么做的目的，“何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直接去找学生会不行吗？”
“齐东强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你觉得学生们会天然站在我们这边吗？即便是我们站在道义的一方，也不见得所有人都站在我们这边。单单占据道德制高点是不够的，我们还要把握住舆论的优势。只有把握住舆论的优势，我们才能占据上风。”
何平的一番话让刘军茅塞顿开，他们想利用学生会的力量来督促学校处理齐东强，那么就必须要让学生们站在他们这一边。
相比于干涩的说教，情节曲折动人的小说会更有力量，何平这样优秀的作家写出来的作品更是如此。
第140章 文字的力量
“何老师，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我一定办好。”
何平拍了拍刘军的肩膀，“刘军，对不住了，这件事本来不想拉上你的。可惜我身边找不到能有这个条件帮我印刷这些东西的人，你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
“何老师，您说的哪里话，这种事对我来说义不容辞。”
刘军拿着何平的手稿回了寝室，在楼上上遇到了正去打水的査海生。
“刘军，你手上拿的什么？”査海生问刘军。
他们俩同是京大的学生，査海生比刘军高两届，明年就要毕业了。因为热爱诗歌，所以两人的关系特别好，加上骆一禾，三人被称为京大三剑客。
“这个啊，秘密。”刘军笑了一声，没有多说，进了宿舍。
査海生被他神秘的举动勾起了兴趣，跟进了宿舍，“什么东西啊？你还弄的神秘兮兮的。”
査海生费了半天劲从刘军那里借来了手稿，刘军叮嘱道：“你别乱传，这可是何老师的手稿，还没发表呢。”
査海生哪里知道何老师是谁，他就是被刘军的故弄玄虚勾起了兴趣。
《家慧》？
査海生心想这难道是写女生的，他埋头看了下去。
最近几天京大校园内突然流行起了一部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叫齐德龙的知识青年响应国家号召来到农村。自小娇生惯养的齐德龙非常不适应艰苦的农村生活，但是他在美丽勤劳的农村姑娘家慧的帮助下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在对彼此的互相帮助和成长中，齐德龙和家慧逐渐产生了感情，两人喜结连理，齐德龙也扎根在了这片土地上。
可惜好景不长，婚后孩子出生、家庭的重担和艰苦的环境让齐德龙心生悔意，他与家慧的感情也逐渐产生了裂痕。
最终在家人的蛊惑之下，齐德龙抛弃了与他同甘共苦的妻儿，逃离了条件艰苦的农村，回到了城市并参加了高考。他考上了一所理想的大学，在学校里他找到了心仪的对象，毕业后进入了政|府机关工作，人生一片坦途。
而家慧则因为思念丈夫过度重病缠身，就在齐德龙与他第二任妻子的新婚之夜，家慧躺在乡下的土房子的病榻上，轻吟着齐德龙教给她的《白头吟》“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黯然离世。
八十年代的京大，天上掉下来搬砖砸到十个人，九个人自称是诗人，还有一个是小说家、散文家、诗人。
这个年代诗歌在校园里的影响力是非常巨大的，不然振开兄也不会被那么多文学青年奉为偶像。
刘军和査海生作为京大校园内赫赫有名的校园诗人，在学生中是有着不小的影响力的，尤其是在五四文学社当中。
那天査海生看完小说之后，红着眼睛对刘军说：“这部小说文笔倒是可以，可怎么情节如此矫情，看得人不爽快。”
“你就说写的好不好吧？”刘军问道。
他见査海生眼睛都哭红了，知道这部小说还是打动了他的。但他还没有看过，所以也想知道査海生怎么评价。
査海生犹豫了片刻，“好是好，就是……怎么说呢，太刻意了。”
如果此时何平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给査海生比个赞。
何平写这部小说可不是用来出版的，而是用来当檄文、长矛、利剑的。为此他特意借鉴了后世的言情小说、韩剧的剧情安排，着重描写齐德龙和家慧之间的爱情。
要知道，当初爱的越深，后面伤的就越狠，齐德龙这个男主角越招人恨。
包括遣词造句，他都用的非常浅白，就是为了加强这部作品的流行性。
从査海生的反应上来看，何平是成功了。
“这部小说你从哪搞到的？”査海生问刘军。
刘军见宿舍里没有其他人，便把这其中的事情给査海生说了一遍。
査海生听完，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这位何老师真有古之侠士的风范。”
“那当然，何老师这人不光有才华，为人更是没的说，所以我们必须帮何老师把这件事办好。”
诶，我们？
査海生稀里糊涂的就被刘军拉上了贼船。
利用他们油印自创诗刊的便利，刘军和査海生把《家慧》的手稿印刷成册，三万字的中篇小说被装进了一本手指厚的64开小册子里。
通过刘军、査海生、林言之的关系，流通到水木和京大这两所顶尖高校的学生们手中。
“呜呜呜，齐德龙太不是人了，家慧那么好，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京大的女生宿舍里，一个女生大半夜捂着被子看小说哭出了声。
“我说勤勤，你大半夜不睡觉作什么妖呢？”
室友们都被女生的哭声弄醒了，怨声载道，可女生满不在乎。
“混蛋！齐德龙你不得好死，说好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这丫头疯了吧？大半夜闹什么呢？”身为宿舍的大姐，黄丽起身来到勤勤的床前。
还没等她说话，就被哭惨了的勤勤一把抱住了腰，“丽姐，家慧实在是太惨了。”
勤勤是宿舍里年纪最小的，平日里大家都很疼她，黄丽见她哭得这么伤心，也不忍苛责，反而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勤勤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黄丽发现了她被子里的小册子。
“你不会看这东西哭成这样吧？”
勤勤有些难为情的点点头。
黄丽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脑门，“瞧你这点出息。”
勤勤缓了一会儿，对黄丽说道：“丽姐，这部小说可好看了，我就是看的太入迷了才会哭的。”
“别解释了，你个小丫头年纪不大，还学会多愁善感了，不要整天看这种无病呻|吟的书。”
“丽姐，这书可不是无病呻|吟，听说是根据我们学校一个学生的亲身经历写的。”
黄丽本以为勤勤看的是近几年校内流行的港台言情小说的手抄本，没想到居然是根据真人真事写的小说。
“你说真的假的？真实经历改编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都这么说。”
黄丽被勤勤勾起了兴趣，她翻看了一眼小说，发现小说的男主人公居然叫齐德龙。
齐东强？
齐德龙东强？
什么鬼，黄丽感觉莫名的好笑。
“书没收了，以后不许熬夜看小说。”
黄丽是寝室长，没收了勤勤的小说她也不敢反抗，反正明天撒撒娇就要回来了。
第141章 有才华，说话又好听
这天中午的时候，黄丽跟男朋友齐东强约好了下课一起去食堂吃饭。
黄丽废寝忘食的边看书边吃饭，齐东强好奇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在京大的食堂里，像黄丽这样吃饭的时候还不忘看书的人不在少数，可黄丽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黄丽由于看得太投入并没有听见齐东强的话，直到齐东强说了第二遍她才反应过来。
她把手中的小册子递给齐东强，“最近学校里流行的小说，挺好看的。里面的男主人公名字还和你有点关联呢？”
黄丽想到“齐德龙东强”就感觉好笑。
齐东强好奇的接过小册子看了一眼，当他看到男主人公名字叫齐德龙的时候嘴角也挂上了一抹笑意，“这小说怎么起名字的。”
突然间，齐东强的笑容戛然而止，纸面上那两个如同梦魇的字让他不敢直视——家慧。
他瞬间联想到了前段时间王老师找他了解情况时候说过的话。
“东强，你怎么了？”黄丽发现了齐东强的异常，询问道。
齐东强强颜欢笑，“没什么，挺有意思的。”
说完他把小册子还给黄丽，黄丽觉得男朋友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没往心里去。
齐东强如同嚼蜡的吃完了一顿午饭，借口宿舍有事支开了黄丽。
回到宿舍之后，齐东强慌里慌张的向同学打听学校里流行的那部小册子。
可能是因为在农村待了好几年的时间，齐东强的目标非常明确，他在学校里的表现一直不错，学习也算刻苦，从不会把精力浪费在与学习无关的事情上。
是以刘军他们印发的这本小说《家慧》的小册子在校园里流行了好几天，他也没有发觉，直到今天女朋友黄丽看的时候。
同学调侃他：“呦，这小说魅力这么大呢，连你这个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老哥都感兴趣了？”
齐东强附和着笑道：“我女朋友爱看，跟她找点共同话题嘛！”
同学对他暧昧的笑了笑：“理解！”
说完扔给他一个小册子，“看完记得还我。”
“你怎么也有？”齐东强问道。
“你真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谁发的，反正在咱们学校只要你想看，随时都能找到这小册子，还是免费的。”
同学的话让齐东强的情绪陷入阴霾，“谢了，我看完还你。”
齐东强拿到小册子，没敢在宿舍看，他跑到未名湖畔的草地上，用接近颤抖的手翻开了书。
三个小时的时间，齐东强坐在未名湖畔一动不动的看完了整部小说。
此时的他如同被人从水里捞上来一般，浑身被汗水浸透。
是谁？到底是谁写的这部小说？
齐东强知道这部小说一定跟那个向学校举报他的人有关，联想到这部小说现在在校园里的风靡程度，齐东强似乎看穿了背后那个人的阴谋，他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在京大的校园里无立锥之地。
用心何其歹毒啊！
不行，我决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齐东强猛然起身，长时间盘坐让他双腿发麻，脚下一个踉跄，他顾不上形象，慌张的朝教育处跑去。
“王老师！”齐东强推门而入。
正在办公的王学振被他吓了一跳，“什么事情？这么慌里慌张的？”
齐东强面色惨白，喘着粗气，把小册子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王学振不明就里，接过小册子翻看，几秒钟之后，面色严峻。
他耐着性子翻看了几分钟之后问道：“这是从哪来的？”
“学……学校里到处都是。”
王学振心里一沉，情况不妙。
“这事我会跟几位领导商量一下，你先回去吧。”
“可是……”齐东强还想再说话。
王学振瞪眼道：“你还嫌给学校添的麻烦不够多吗？”
“我不是……”齐东强见王学振发火，不敢再争辩，“那我先回去。”
“唉！”齐东强走后王学振长叹一口气，拿着小册子出了门。
马世江高官的办公室里。
马世江、谢庆、王学振三人围坐在一起，看着桌上的小册子，愁眉不展！
“骑虎难下啊！”谢庆叹道。
其他两人皆是沉默，无人应答。
半晌，王学振提议道：“这种无病呻|吟的书籍还是不宜在校园内流通。”
马世江瞪了他一眼，提醒道：“读书无禁区。”
马世江思量了一会儿后，对谢庆说道：“调查的进度加快点吧，再拖下去对我们学校很不利。”
谢庆心领神会，之前只是做个样子，现在就是要玩真的了。
水木园凉亭内。
何平、林言之、刘军、査海生坐在其中。
何平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跟八十年代搅动风云的诗坛天才见面。
他很意外刘军会把査海生带过来，刘军解释道：“这次海生帮了不少忙。”
何平对査海生表示感谢，査海生长了一张娃娃脸，他有些羞涩道：“何老师，您太客气了。”
何平透过他们几人的帮忙把《家慧》这部影射齐东强的作品投入了水木和京大的校园，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已经在校园中形成了一定的影响力。
“接下来我们的工作就是放出风声，让学生们知道小说里面男主人公在现实中的一些具体信息，比如家乡、比如就读专业。等到大家的目光集中到齐东强的身上之后，我们就可以顺势向学校和学生会来提出要求，到那个时候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林言之几人脸上露出笑容，他们忙活了好些天，总算快见到太阳了。
“言之，这个消息源还得从你们水木出来，刘军他们毕竟是京大的学生，我们不要影响他们在校内的学习生活。”
林言之一口应下，“何老师，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
议事完毕，何平请几人到校外的饭馆吃了顿饭。
“今天非常高兴认识海生，你们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能跟大家一起共事是我的荣幸。来，大家满饮此杯。”
林言之他们喜欢何平的另一个原因——何老师不仅有才华，说话还好听。
第142章 丑态百出
齐东强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他心有余悸的擦了擦头上的汗渍。
宿舍的同学被他刚才睡梦中的叫声吵醒，没好气的骂道：“齐东强，你没事作什么妖？这一晚上几回了？”
齐东强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这几天在宿舍里不受待见。
自从看完《家慧》，知道这部小说已经在校园里流传开之后，齐东强的内心就一直处于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每晚睡觉都会做噩梦，吵得室友们怨声载道。
一开始大家还体谅他，后来学校里渐渐流传开的消息让大家看他的眼神逐渐产生了变化，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逆转。
“《家慧》你看没？”
“看了呀！”
“知道吗？据说里面的男主角就是你们系78级的齐东强。”
“真的假的？谁开玩笑的吧？”
“人家都说了，家是北河石门的，来上大学之前结过婚，名字也挂相。”
“真没看出来，平时学习挺努力的一人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谁说不是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类似这样的流言每天都在京大的校园里传播着，齐东强感觉自己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他现在走路都没有安全感，总感觉背后有人在跟踪自己。
连女朋友黄丽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奇怪，最近几天也开始疏远他，她一定是听到了那些流言蜚语。
齐东强感觉自己要被逼疯了，他冲进王学振的办公室，质问王学振到底是谁在背后害他，眼底里布满了血丝，状若疯魔。
“说，到底是谁在害我？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王学振头疼的看着齐东强，他没想到对方还没有把事情拿到台面上，自己的学生就已经被逼到了这种地步。
他怒其不争的骂道：“齐东强！你给我清醒一点，你现在越这样，背后的人越开心，他就是想看你这副丑态百出的样子。”
“我不管，你必须告诉我是谁在背后整我。嗡嗡嗡都过去了，谁还敢这么整人？我要向学校举报，我要向政|府举报，我要让他坐牢！”
齐东强歇斯底里的控诉着，王学振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毕业的学生，深感无可救药。
这样的人怎么能担得起建设国家的重担？
他对学校的坚持产生了动摇，但他不能让齐东强在办公室里这样无理取闹。
“齐东强！”王学振力喝一声，“你还想不想毕业了？想不想要你部委的工作了？如果这一切你都不想要了，你就这样一直闹下去！”
听到“毕业”、“部委”这样的字眼，齐东强终于安静了下来，这两件事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是牺牲了多少才换来今天的一切，他绝不能半途而废。
可是一想到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幕后黑手，他不知道对方还会对他使出什么样的手段，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一只玩物，怎样也无法逃脱。
他涕泗横流的抱住王学振的大腿，“对不起，王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我求求你，求求学校帮帮我，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要进部委工作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啊！我是牺牲了多少才换来今天的一切。王老师，我求求你啊……”
齐东强丑态百出的在王学振的办公室里闹事，招来了不少同事们围观。
“去去去，都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王学振轰走同事们。
英语系78级齐东强抛妻弃子的流言最近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本来有些人还觉得是谣言，可今天看到齐东强在教务处闹的这一出，大家都觉得这事十有**是真的。
齐东强在教务处闹的这一出很快便传到了京大校园的各个角落。
黄丽的宿舍里，勤勤抱着黄丽，心有余悸的说道：“丽姐，真是太可怕了，幸亏有人拆穿了齐东强这个伪君子的本来面目，要不然你就上了大当了。”
黄丽没有说话，泪流不断。
“丽姐，齐东强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流泪。丽姐，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黄丽只流泪，不说话，把勤勤吓着了，她把宿舍其他几个姐妹都叫过来，大家纷纷出言安慰黄丽。
很长时间之后，黄丽终于开口：“你们别害怕，我不是为齐东强流眼泪，我就是替我自己感到不值。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谈了一次恋爱，居然遇上这样的人渣。”
姐妹们松了口气，“就是嘛，咱们应该庆幸，齐东强的真面目被人戳穿。”
“就是，就是！”
水木园的凉亭之中，还是那几个人。
何平笑呵呵的听着刘军描述着昨天齐东强在王学振办公室里的丑态，绘声绘色。
“太解气了，实在是太解气了。何老师，你不知道那孙子昨天那个嘴脸，一听到‘部委’两个字，立马就软下来了，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何平也着实没有想到《家慧》+流言的威力能有这么大，让齐东强这个人渣几天之内就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难怪嗡嗡嗡的时候那么多人喜欢用这一套东西去搞事情，效果是真的好。
“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离不开你们几个人的支持……”
何平刚想说几句，就被刘军制止了。
“何老师，你怎么又来这一套，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这些事都是我们自愿参与的。”
何平摆手，“听我说完。我不是说客套话，而是要告诫你们，我们现在用的这种手段是上不得台面的。以后你们走入社会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这种手段，于人于己都是不好的。”
“何老师，我们明白，多行不义必自毙。”林言之正色道。
何平从本心是不希望使用这种手段的，可面对体制他着实想不出太好的办法，这个方法自然上不得台面，但效果却非常好，他只希望不要把林言之这几个年轻人教坏，以后做事只晓得用一些诡谲伎俩，那就不好了。
现在事情发展的到这一步，何平越来越觉得自己变成了幕后大佬，感觉已经没必要再露面了，接下来只要找一个领头人，在学生会的会议上提出开除齐东强，响应者必然云集景从。
到时候就看京大如何抉择了！
第143章 人人喊打
从刘军他们告诉他齐东强的状态之后，何平就知道这件事似乎应该不用自己出面就可以圆满解决了。
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如他所料，只是有人在常代会的会议上轻轻的提了那么一嘴，众人便群情激奋，最近谁没看过风靡校园的《家慧》啊，包括隔壁的水木都是如此。
《家慧》男主角原型是京大的在校学生的消息传出来后，京大的学生们遇到水木的学生们都感觉抬不起头来，每每被人调侃，内心异常憋屈。
所以当有人在常代会上提了一嘴齐东强的事情之后，大家立刻就形成了决议，要求学校必须彻查齐东强的事情，给广大师生一个交代，如果事情属实，那么学校决不能姑息养奸，让这种人渣给京大的脸上抹黑。
八十年代国内高校的开放尺度是后来人不敢想象的，同时常代会对学校施加的压力也是非常大的。
面对学生们的群情激奋，学校没有办法装聋作哑，马世江亲自出面说明，学校已经成立调查组，赴辽省和北河省进行调查，会尽快调查出一个结果，给广大师生一个交代。
马世江的表态勉强平息了京大广大师生们的怒火，所有人都在等待学校的调查结果。
这段时间里何平稳坐钓鱼台，他知道无论是从道德上来说，还是从法律上来说，齐东强都是经不住调查的。
刘家铭和他说过，刘家慧并没有跟齐东强离婚，可齐东强在京大却一直是离婚的状态，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另外，刘家慧去世，齐东强作为小柱儿的父亲并没有履行他作为父亲的赡养义务。
无论哪一条齐东强在法律层面上都站不住脚，更遑论道德。
齐东强现在已经成了京大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欣赏齐东强在学校里失魂落魄、丑态百出似乎已经成了刘军最近最大的乐趣，然后他就会跑到何平这惟妙惟肖的给何平学一遍。
老队长和刘家铭听得心潮澎湃，这个狗东西也有今天，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可惜不能亲眼去看看他的下场！”老队长感叹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现在无论是京大还是齐东强，对我们恐怕都恨之入骨，咱们还是少往前凑，目标达成了就行了。”何平说道。
老队长和刘家铭欣慰的笑道：“就是有些可惜，跑了这么老远来的。”
“是啊。”
“有空出去溜达溜达，反正现在事情也基本差不多了，回去之前把京城好好逛一逛。”
自从在王学振的办公室闹事以后，齐东强每天在学校里的日子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同学们的指指点点、冷言冷语让他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最好的办法就是窝在宿舍里。
学校派出了调查组前往辽省和北河省进行调查，这次可不是上次那种敷衍了事的行动，而是要置他于死地。
在宿舍待着的每一秒钟对齐东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他生怕此时突然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冲破大门，用冷峻的口吻对他说：“齐东强，你的事犯了。”
然后给他戴上枷锁和高帽，到校园里游街。
齐东强的神经变得无比的脆弱，走廊里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胆战心惊。
同宿舍的室友们看着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既感觉可怜又感觉可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真是耻于与这种人为伍。
学校的调查结果并没有出来，但齐东强此时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到底是有多亏心才能害怕到这种地步。
有好心的室友还想劝劝齐东强振作一点，可却被其他的室友给拉住了，并告诫了一番。
“他现在精神这么紧张，我们的话他是听不进去的。你别好心办了坏事，再把他给刺|激到。”
室友们觉得齐东强现在就是宿舍内的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能离他远点就离他远点。
这时对面宿舍的同学过来，见齐东强躺在床上挺尸，室友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对齐东强的室友们说：“黄丽在外面找齐东强，你们跟他说一声。”
室友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人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室友们面面相觑，“你去说吧。”
“还是你去吧。”
几人互相推诿，都知道这个时候黄丽来找齐东强肯定没有好事，怕过一会儿落埋怨。
最终一个倒霉蛋被推了出来，他走到齐东强的床前，“东强，黄丽在宿舍外面找你。”
齐东强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被叫醒后他睁开眼睛，眼底通红，面色憔悴。
“黄丽？”
齐东强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睛瞬间活了起来，“黄丽来了？好长时间没见了，她一定是想我了，她想我了。”
齐东强亢奋的站起身，朝外走去。
室友们再次面面相觑，“我怎么觉得齐东强现在情况有点不对劲啊？”
“好像，可能，大概是有点反常。”
“废话，还用说吗？傻子都能看出来。”
齐东强满脸喜气的跑到宿舍外，黄丽正在那里等着他。
见到齐东强，黄丽脸上毫无波动，甚至有些冷峻，还没等齐东强先开口，黄丽对他说道：“齐东强，我们分手吧！”
齐东强并没有因为黄丽的话而动怒，反而笑着说道：“黄丽，我好长时间没跟你见面，你是不是想我了？是我不对，你肯定生气了。”
黄丽皱着眉头把话又说了一遍，“齐东强，我们分手吧！”
齐东强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之前都是我不对，你别闹了，我们马上都要毕业了，我还要进部委工作呢！”
“不管你是进部委还是进政务院，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我要跟你分手。”黄丽斩钉截铁的说道。
齐东强面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他的笑容逐渐苦涩，变得难看。
“为什么？黄丽，我们马上就毕业了，都要进部委工作了。我都规划好了，等工作个一年半载，我们稳定了就结婚。”
黄丽面无表情，眼神中透露着厌恶，“我为什么跟你分手你应该清楚，无论是你对我的欺骗，还是你曾经做过的事情，都让我没有办法接受。”
第144章 真相
齐东强勉力维持着的体面终于绷不住了，“我欺骗你什么了？我曾经做过什么？你不要信口雌黄，这都是别人在造谣，是污蔑，他是嫉妒我要进部委工作了，想要毁了我！”
齐东强的声音越说越大，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歇斯底里。
黄丽向后退了一步，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齐东强，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吧。
黄丽隐隐有些后悔今天不听室友们的劝阻，非要当面来和齐东强说分手。
“他们想要毁了我，这样就可以让我一辈子都待在乡下，一辈子当个臭农民。他们都是骗子，是臭虫，我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的。我要向革委会举报他们，我要让他们被批斗、游街，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齐东强的言语越发的疯癫，黄丽有些惊恐的向后退去，她的退却似乎让齐东强找到了马脚。
“你，你是不是也是跟他们一伙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那么多事？肯定是你告诉他们的，你这个贱|货……”
齐东强越说越恨，目光阴鸷而疯狂，一步步的向黄丽逼近。
黄丽惊惶的转身向后逃，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齐东强疯了！
此时，齐东强的室友们正躲在宿舍正门的位置偷偷的关注着两人，刚才齐东强出门的时候，他们就觉得他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所以才不放心的跑过来，没想到他真的失控了。
室友们立刻朝齐东强跑去，制止了他的行动。
“东强，东强，你冷静点！”
“东强，不要干傻事！”
室友们阻止了齐东强的疯癫，他们的一声声呼唤也让他恢复了一些理智。
可是一想到黄丽刚才那种鄙夷、厌恶的眼神，他内心的防线就如同被潮水击溃的堤坝。
他瘫软在地，嚎啕大哭：“完了，全完了。我毁了，所有的一切都毁了，我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没了。”
齐东强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被众人架着，可偏生哭喊的时候底气十足，像极了含冤的窦娥、寻夫的孟姜。
室友们连拉带劝，总算是把齐东强弄回了宿舍，同时立马派人通知学校老师。
这种情况他们可不敢捂着，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而此时，王学振、谢庆正在马世江的办公室里，前往辽省和北河省的调查组同志今天刚回来，就立即过来向马世江报告调查情况，马世江|派人通知了王学振和谢庆。
调查组的同志跟众人详细描述了他们的调查结果。
“其实辽省的情况是比较清楚的，奉城的同志调查的基本没有出入。这次事件存在争议的是在北河省，也就是齐东强家里这方面。
通过奉城方面同志的介绍，我们决定把本次调查的目标重点放在齐东强家人的身上。一开始齐东强家里是非常抗拒的，很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不得不找到当地公安部门协助我们的工作。
我们之所以找到公安部门，主要是基于两点考虑。第一，辽省的同志们说刘家慧在世期间并没有与齐东强离婚，可是齐东强到校档案中却是离婚状态，这一点非常可疑。基于此，我们有理由推断，齐东强及其家人有可能伪造公文。第二，若齐东强与刘家慧的婚姻为存续状态，那么齐东强对其婚生子齐海柱是负有赡养义务的，但他却明知故犯，对孩子不闻不问。
当地公安同志听我们描述了案情之后，果断采取了手段。最终确认这其中是齐东强在档案馆工作的父亲以及在民政局工作的妹妹通过非法手段进行了一次瞒天过海的操作，为齐东强解决了刘家慧这个阻碍他前程的绊脚石。
而在这其中齐东强到底充当了怎样的角色，我们不得而知。公安部门在审讯齐东强父亲及妹妹的过程中，两人一口咬定，齐东强对此毫不知情。”
“砰！”精致的茶杯被愤然摔裂于地上，马世江拔身而起，虎目圆瞪，“可耻！畜生！”
谢庆和王学振对视一眼，心有余悸。
他们想偏帮的居然是这样一群人面兽心的人渣。
马世江摔了杯子，余怒未消，对调查组的同志说道：“难道最后也没有询问出齐东强在这其中到底起了怎样的作用吗？”
调查组的同志们摇摇头，“齐东强的父亲和妹妹死活不松口。不过北河省的公安同志也想了办法，他们将拘传齐东强父亲和妹妹的消息封锁了。我们这边可以对齐东强上强制措施，要求他交代犯罪事实。在他父亲和妹妹音讯全无的状态下，我们相信他是扛不住的。”
马世江满意的点头，心中的怒气似乎消了一些，“学振，你立即通知学校保卫部门，先将齐东强控制起来。同时通知公安部门，组织对齐东强的审讯，必须要把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调查的一清二楚。我们京大决不能姑息这样的人渣和败类留在我们的校园当中，对于齐东强及其家人的犯罪事实，必须要严格惩处，以儆效尤！”
马世江的话字字如铁，含恨至极。自己的一世英名差一点就毁在了这家人的身上。
要知道在事情最开始发生的时候，他可是坚定的站在齐东强一方的，甚至暗示将调查压下来。
这次不光是在下属面前丢了面子，更重要的是对他在学校里的威望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谢庆和王学振两人自然明白马世江的恼羞成怒，两人同时噤声，生怕触了马世江的眉头。
两人在这次事件当中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低调再低调。
王学振雷厉风行，“好的，马高官。我立刻通知学校保卫处，先把齐东强控制起来，再交给公安部门。”
王学振走后，调查组的同志也起身，“回去之后，我们会把这次调查的情况，汇总出来向学校正式提交。”
马世江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这件事的影响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急慌慌的跑进办公室。
“高官，不好了，英语系的齐东强要跳楼！”
第145章 跳楼
马世江感觉自己要疯了，学校这边刚调查出真相，那边涉事人就要跳楼，一个弄不好，就会酿成一桩惨案。
他站起身刚想要去现场看看情况，突然觉得不妥。
他对谢庆说道：“你先去现场看看，一定要稳住齐东强，我过一会儿再去。”
然后他又对前来报信的工作人员说道：“你去保卫处，让他们立即通知公安过来，不要耽搁。”
“好的。”
谢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马世江的想法，在处理学生事务上马世江是学校的最后一道保障，他如果直接出面去和齐东强谈判，很容易让局面被动起来。
谢庆匆忙来到齐东强所在宿舍的顶楼，此时宿舍楼楼下已经围了一群好事的学生。
“这谁啊？这么想不开？”
“你不知道？英语系的齐东强，《家慧》的男主角。”
“是他啊？诶，怎么还不跳？”
谢庆听到学生们的对话，无奈的摇摇头，对手这个杀手锏实在是太狠了，直接让齐东强在学校无立足之地，社会性死亡。
他跑到楼顶，只见齐东强正站在女儿墙边，女儿墙高度不高，只到他的胯部，只要一个纵身便可跃下。
宿管老师正在苦口婆心的劝齐东强，还有不少和齐东强一个楼层的同学们也在七嘴八舌的苦劝齐东强。
“东强，你先过来吧，那边太危险。”
“齐东强同学，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你千万不要干傻事。十年嗡嗡嗡都过去了，这世上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要想开些。”
谢庆挤到人群的最前面，正苦口婆心的宿管老师见到终于有学校领导到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谢处长，您快劝劝他吧，有什么事也不能走极端啊！”
谢庆给了众人一个手势，让大家稍安勿躁。
他走上前去，刚想说话，就被情绪激动的齐东强打断。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好好，我不过去。”谢庆在试探齐东强的底线。
“齐东强同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正在干什么？身为一个马上就要毕业，进入国家部委工作的准大学毕业生，你居然跑到学校宿舍楼楼顶寻死腻活。你对得起国家和学校这么多年对你的培养吗？”
齐东强冷笑一声，“别他妈说好听的，你当老子傻吗？还毕业、部委？我妈给我打电话了，你们学校的调查组已经到我家去调查过了，我爸和我妹妹都被你们给抓起来了，你们会放过我？”
谢庆心里暗骂，不是说封锁好消息了吗？这他么学校前脚知道这个消息，当事人后脚就知道，这消息是用漏勺封的吧？
“东强，你冷静一点！”谢庆见齐东强的态度强硬，只能软化一下态度。
“我们学校只是例行公事调查一下，如果你们家在这件事情里没有问题的话，你父亲和你妹妹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
自己家有没有问题齐东强当然是最清楚的，他怒吼道：“我是被诬陷的，我的家人也都是被诬陷的，是有人要陷害我。现在不是嗡嗡嗡时期，学校要给我主持公道。”
谢庆心想我信你个鬼，还诬陷你，调查组把你家查个底儿掉，一窝子犯罪分子，还有脸说别人诬陷你。
“是是是，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先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好商量。你如果有诉求可以跟学校这边提，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们一定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谢庆的退让让齐东强更有底气了，“我要求学校必须把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让他当着所有学生们的面给我道歉，恢复我的名誉，并且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谢庆点头如捣蒜，先把这小子忽悠下来再说。
“好好好，只要你先下来，我们肯定想办法满足你的要求。”
齐东强不傻，他当然知道谢庆心里那点小九九。
“你们不把幕后凶手揪出来，我是不会下去的。”
这狗东西还真是又臭又硬。
谢庆哪里知道幕后黑手在哪里，齐东强提出的要求虽然不合理，但他为了哄他下来，也只能尽量满足。
他对宿管老师低声说道：“你下楼去找马高官，他应该快来了，把齐东强的状态和要求跟他说一下。”
宿管老师下了楼没走多远，就瞧见猫在角落里的马高官。
他把楼顶发生的一切都跟马高官复述了一遍，马高官立即开始想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齐东强被整的这么惨，他自然是想要对幕后黑手进行报复的。
马高官对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情况也很恼怒，这次正好可以顺水推舟把这个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学校保卫处的同志姗姗来迟，后面跟着王学振。
“你去把那个叫何平的给我弄过来！”
王学振诧异，这个时候怎么想起来那个何平了？
“齐东强点名要见他。”
原来是这样。
王学振在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他对何平带着京大的某些学生在校园里搅风搅雨的情况是有所了解的，可惜对方用的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他根本没有应对的办法。
王学振赶忙去找刘军，对刘军在“围剿”齐东强的行动中扮演的角色，他一清二楚。
“老师，您这就冤枉我了，我就是帮人印了本小说，剩下的我啥也不知道。”刘军叫屈道，一脸的委屈。
“你少在这给我装蒜，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吗？我告诉你，刘军。你因为齐东强私德有亏，所以想替天行道，老师我可以理解。可现在事情的性质已经变了，现在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这种时候你要想清楚，不要带有个人情绪和侥幸心理。一旦真的发生人命，你以为你逃得了干系吗？”
王学振连哄带吓，几句话就让刘军慌了神。
他毕竟是个刚上大学的学生，社会经历有限，空有一腔热血，这种学生往往也是最好哄骗和操控的。
刘军游移不定，他怕出了问题学校处分他，也怕把何老师供出来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王学振见他犹豫，知道这事有门儿。
第146章 幕后黑手在行动
“都这个时候了你想要自己一个人扛？你不想一想，何平他是为了惩戒齐东强，但他有要害他性命的意思吗？如果到时候齐东强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
刘军动摇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他憎恶齐东强，但并不代表他想致齐东强于死地。
“好，我带你去找他。”
王学振松了口气，总算是说通了一个，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人物了。
他让人去通知马世江高官，说明一下他这边现在的情况，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把何平带到学校。
刘军带着齐东强来到何平住的招待所。
何平正带着老队长和刘家铭进行娱乐活动。
“抢地主！”何平一把把底牌抄在手里。
“你要脸不要，回回都要地主？”老队长恼怒道。
“那怎么了，谁让我牌好呢？”何平一脸得意，看得老队长想打人。
在招待所的这些天，几人都要闲出油了，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歇[手动滑稽]。
在把京城的著名景点逛遍了之后，何平憋得实在难受，开始自制扑克，教老队长和刘家铭这项后世老少咸宜、风靡大街小巷的娱乐活动——斗地主。
王学振看着何平等人的做派，额头青筋直跳。
这孙子把学校搅的翻天地覆，他可倒好，还有心情玩牌。
王学振按下想要用鞋底打死何平的冲动，赔着笑脸。
“何同志，情况是这样的……”
王学振把现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跟何平说了一遍，不管怎么说，先把人忽悠去再说，到了学校再想办法。
“跳楼？”何平一听这话乐了，“还有这好事呢？”
老队长和刘家铭闻言也满脸欢喜，颇有普天同庆之意。
王学振满头黑线，这都什么人啊，都要出人命了，居然还幸灾乐祸。
“走走走，赶紧走，别赶不上趟。”
老队长仿佛村头放电影，就差带上自己的小马扎，火急火燎的就要出门。
“我说你着什么急，晚一会儿能咋地？你真当齐东强那种货色有跳楼的勇气和决心？”何平不紧不慢的说道。
王学振本来对几人的态度还有些生气，被何平一语点醒梦中人。
是啊，齐东强是什么人？
那可是能伪造文书逼死妻子的狼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种事寻死腻活，无非是想跟学校谈条件罢了。
王学振暗道一声惭愧，对何平也没有了刚才的气恼。
不过他更没想到的是何平居然如此痛快的就会跟他去京大，这厮就不怕被打死吗？
前往京大的路上，何平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你说你们那么大个学校，非得等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才想起来收拾，早干嘛了？”
王学振心中有些羞愧，同时也有些恼怒，还不是你这厮搞事情？
进了京大校园，王学振引路，何平几人大摇大摆的走到宿舍楼前。
何平看着五层的宿舍楼，“你们学校这宿舍楼不行啊，才五楼，这能摔死人吗？”
王学振自然知道何平是在发泄心中被学校拖延、打压的怒气，愤怒的同时，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们理亏呢。
王学振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说话。
等在宿舍楼下的马世江看到王学振把人带回来了，怒气冲冲的冲上来就要兴师问罪。
“你这个同志，怎么能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何平风凉话说的正起劲，心里舒坦了点，旁边突然冲出来一老头大放厥词，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是京大的学校领导，何平这些天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这帮子狗屁的官僚。
他斜着眼睛，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问王学振，“这老头儿谁啊？”
王学振有些尴尬的介绍道：“何平同志，这位是我们学校负责学生工作的马世江高官。高官，这位是何平同志，就是他举报的齐东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何平和马世江算不上仇人，但彼此对对方都带有恶感。
要不是这孙子，事情也不会这么难办。
此时两人心中同时冒出一个想法。
何平懒得跟马世江废话，讥讽道：“呦，高官啊？那不得副部级啊？”
马世江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尊重他的人，“你……”
他刚想说话，何平看都没看他一眼，走上了楼梯。
老队长和刘家铭紧跟着何平，两人看了马世江一眼。
he~tui！
一口粘痰重重的落在马世江的脚面上，让老头儿脸都绿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王学振苦笑，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何平看着跟在身边苦笑的王学振，“你觉得你们委屈？”
王学振一愣，他没敢接话，因为他意识到何平话里的陷阱。
何平冷笑了一声，相比起这些学校里的官僚，他们几人今天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小孩过家家，发泄一下心头的不满罢了。
来到楼顶，原本紧张万分的局面早已不见。
从齐东强要跳楼，到何平出现在楼顶，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此时日头西斜。
齐东强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颓丧的坐在女儿墙上，原本占满楼顶的同学也消失了一大部分，只剩下几个人和宿管老师在场，还有几位公安同志。
一伙陌生人突然出现在楼顶，齐东强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知道他的威胁对学校起作用了。
他站起身来，积蓄气势，想要给来人一个下马威。
何平笑眯眯的朝齐东强走去，身后还跟着老队长和刘家铭。
宿管老师和公安想要拦他，“诶，这位同志……”
王学振把宿管老师拦下，“别管他！”
他倒要看看，这人有什么能耐让这场闹剧收场。
齐东强自忖学校顾忌影响，肯定会把幕后黑手给弄过来，自己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式，只要能拿住学校的短处，那么就一定可以翻盘。
领头那人他没见过，肯定就是这次整他的幕后黑手了，这次可真是仇人见面。
齐东强的眼珠子瞪得通红，刚想来几句国骂给自己提提气势，然后上去一顿给对方暴揍。
可他突然看轻为首那人身后跟着两人的脸庞，脸上露出如同见鬼一般的表情。
齐东强惊恐万分，步步后退。
第147章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何平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步步紧逼。
“你别过来啊，你别，别过来啊~”齐东强脸上的表情因为惊恐而变得扭曲，声音也跟着颤抖、结巴。
何平语调轻快的问道：“怎么？你不是要找我吗？”
“不是，你……我让你身后的人别过来。”齐东强退到女儿墙边，退无可退。
他含恨看着何平，心中无数恶念在盘旋。
可是他更怕何平身后站着的那两人，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
齐东强之所以这么害怕，自然是心里有亏心事。
等何平故作疑问，回头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老队长和刘家铭，语气平淡：“怎么了？这不是人吗？你怕啥？”
老队长和刘家铭睚眦欲裂。
老队长差点把牙根咬碎，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齐东强：“杂碎！你没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吧？”
刘家铭一句话没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齐东强，那目光中饱含着滔天的恨意。
齐东强甚至不敢用正眼看两人，他的目光越过何平几人，对王学振疾呼求救：“王老师，救命啊！”
齐东强似乎预感到了何平他们要对他做的事，但可惜晚了一步。
何平上前一把把他推到女儿墙上，“你不是想跳楼吗？老队长、家铭，来，咱们成全他一下。”
老队长和刘家铭没废话，跟着何平把刘家铭大头朝下拎出了女儿墙外。
“救命啊！救命！”
齐东强就如同每到年终岁尾就有性命之忧的年猪，为生命的最后一秒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嘶嚎，甚至听不出人声，如野兽般。
王学振没想到短短几秒之内，事情的走向如此跌宕起伏，他大声疾呼：“你们干什么？别冲动，要出人命的！”
此时正站在楼下的马世江，看见齐东强大头朝下被人拎着双脚吊在女儿墙外，吓的心脏一紧，仿佛血液都要凝固了，他一把捂住心脏，面露痛苦之色。
“高官，你怎么了？”身边人发现了马世江的异常，立刻扶住了他。
马世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指了指楼上，颤颤巍巍道：“快，快上去！”
身边人立刻冲向楼顶。
王学振冲到何平几人的身边，没敢轻举妄动，齐东强的生命就捏在几人的手中。
何平没理会冲过来的人群，一脸冷笑的对齐东强说道：“你不是要跳楼吗？跳啊，用不用我们帮你一下？这样更快！”
“救命！救……命！”
齐东强这时已是三魂去了七魄，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都被吓的瘫软成一根面条。
何平发现空中有水滴从齐东强裆部落向楼下，嘴角露出一丝极尽轻蔑的笑容。
“行了，别吓唬他了。”
老队长和刘家铭对视一眼，最终不甘心的用力把齐东强拽了回来。
被拽回来的齐东强如同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一般瘫软在地上，裆下流出了微黄的水渍，隐隐有些骚味。
围上来的众人见状纷纷皱眉，这也太丢人了。
王学振大声呵斥道，“你们要干什么？想要杀人吗？”
这个时候才气喘吁吁的跑上来的马世江，用一手拄着膝盖，一手指着何平几人，声若游丝。
“抓……抓起来，让公……公安把……他们……抓起来！”
老队长和刘家铭怒不可遏，就要冲上去找他们理论。
何平一把拦住两人，他慢悠悠的走到王学振的身边。
“还没有跟你们介绍过，这位叫刘家铭，是死去刘家慧的哥哥。这位是受齐东强欺骗给他开了手续的队长，韩玉冈。至于我，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叫何平，养了个孩子，没改名之前叫齐海柱！”
王学振脸上的怒气随着何平的每一句介绍而消减一分，直到最后何平说出“齐海柱”三个字，他的脸上出现了羞愧的神色。
其他围观的学校师生们本来看向齐东强的怜悯神色也变得冷峻起来，原来是苦主来了，难怪齐东强看着人家像看到鬼一样，亏心事做多了。
何平又走到马世江的身边，蹲下身来讥笑道：“贼喊捉贼？”
马世江喘着粗气看向何平。
何平看着他，面容冷酷，眼神中的鄙夷和蔑视毫不掩饰。
马世江心中充满了愤怒，可不知怎么的，对上那双眼睛，心里却没有丝毫底气。
何平憋了一个月的心里话终于有机会说了，眼前这个人就是京大迟迟不动齐东强的罪魁祸首。
他瞥了一眼瘫软在地，一身骚气的齐东强。
“这种垃圾你们京大也收？垃圾场吗？还是说有其师必有其徒？”
“你……”
马世江|青筋暴露，怒不可遏的指向何平，“你”字刚出口，却一把捂住胸口倒了下去。
心脏的骤然疼痛让马世江一下子昏厥在地，刚才他在楼下就被他们恐吓齐东强的那一幕吓到心脏骤停，又急慌慌的跑上楼。
气还没喘匀就被何平的“致命三问”怼的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倒地。
齐东强跳楼的危机刚解除，马世江又倒在了地上，现在一片慌乱，人仰马翻。
现在的老师学生们七手八脚的抬起马世江送往医院。
何平没想到马世江这个幕后**oss血量居然这么少，自己还没嘴炮几句，人就躺下了。
全程毫无存在感的公安同志们这时候发挥了作用，他们拦住了何平的去路。
“这位同志，你不能走。”
“为啥？”何平理直气壮的问道。
公安同志被何平的底气震的一愣，“你刚才对齐东强同学的行为非常危险，涉嫌扰乱社会治安。而且马世江高官被你气到昏厥，目前还不清楚情况。所以你需要跟我们到分局进行调查。”
何平嬉笑道：“同志，你们搞错了。其实我刚刚是用那种方法来救齐同学的，你没看他现在好好的吗？是不是下来了？至于马高官，他那是上楼太着急了，你没看他上来的时候气都喘不上来了吗？我可是见义勇为啊，你们公安同志可不能颠倒黑白。”
公安同志一时竟没有找到理由来反驳何平，可是他们看着何平那张笑脸，怎么看怎么欠揍！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148章 一个编辑的自我修养
马世江突然晕厥被送往了医院，何平兀自跟公安同志狡辩。
还在楼顶的老师们瞪大了眼睛，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太不要脸了！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何平|反问道。
刘家铭悄悄的对老队长说：“他这样不会挨打吗？别出不去啊？”
老队长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稍安勿躁，这小子虽然天生长了一身的拳头窝，可不也好好活了这么大了么。
公安同志被何平|反驳的哑口无言，可也不敢就这样放何平离开。
何平通情达理的说道：“那好吧，你们把我带走吧。”
何平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对自己做的事情性质如何心里还是有数的，他可没打算把自己搭进去。
公安同志见何平如此通情达理，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把瘫软在地的齐东强搀起来，对何平说道：“那你们几个跟我们走一趟吧。”
到了楼下，何平碰到了刘军。
“何老师，你们这是？”
“没事，去配合公安同志了解情况。”
“对不起，何老师。刚才王老师找到我……”刘军带着一脸的愧意对何平说道。
何平拍了拍刘军的肩膀，“别瞎想，你已经帮了很多忙了，等我回来请你们喝酒。”
何平真心实意的感谢让刘军的心里好受不少，他告诉王学振何平的地址之后，心中就有些后悔，生怕这样会害了何平，所以才会跑到这里来。
两人公安同志搀着齐东强走了一段路，也有些累，让齐东强自己走路。
齐东强自从被何平他们放下来之后就一直处在装死的状态中，今天绝对是他一生之中最难忘的一天。
害怕、恐惧、丢人、绝望、无力，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恨不得把头扎到地下去。
被公安同志扔下，他只能站起来自己走路。
何平正眼都懒得瞧他一眼，自顾自的跟公安聊天。
“同志，我跟你说，你可不知道这孙子都干了什么事……”
何平把齐东强抛妻弃子的故事又说了一遍，几个公安同志看齐东强的眼神都不对了。
齐东强慑于何平今天一上来的气场，早已没有了在楼顶上的气势汹汹，底气不足的反驳道：“你，你别信口雌黄，这都是污蔑！”
何平斜楞他一眼，“闭嘴，是不是想再挨收拾！”
齐东强敢怒不敢言的看了他一眼，决定明哲保身，不跟何平一般见识，转头找公安同志告状。
“公安同志，你们看到了，他威胁我！”
公安同志一脸严肃，“他威胁啥了？不要搞这些幺蛾子。知不知道今天你给我们捅了多大的篓子？搅的半个京大都不安生。”
“我……”齐东强心里委屈，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经过楼顶上的生死一刻，齐东强想开了很多，这些天因为担心事发和学校里的风言风语而承受的压力也卸了下来，反正已经丢人丢彻底了。
齐东强的态度用老话讲叫破罐子破摔，用年轻人的话讲叫躺平。
他反驳何平只是习惯性的嘴硬。
到了派出所，何平并没有待多长时间，像他这种情况公安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等到医院那边传来马世江平安的消息，公安就让何平通知人来领他。
“同志，我们都是外地的，在这也没有单位，也没有家人，上哪找人领我们啊！”
“那不行，你们既没有户口本，又没有介绍信，得有人证明身份才能放了你们。”
我看你就是在为难我胖虎。
何平只能无奈的拨通了《人民文学》编辑部的电话。
“喂，大姐啊，我何平。”
“那什么，你有空来一趟派出所。”
“什么搞东搞西，我是见义勇为，配合公安同志调查。”
“行了，你快过来吧。”
何平放下电话，翘着二郎腿等人，还不忘教公安做事。
“诶，同志。刚才那孙子你们可得多审他一会儿，这小子身上不少事呢。”
公安同志给了他一个眼神，你在教我做事？
王抚大姐风风火火的闯进派出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跑到派出所了？”
“没事，你跟公安同志说一下我们的身份就行了。”
王抚亮出自己的工作证件，说明何平是真是《人民文学》的供稿人，公安同志这才相信了何平的话，放几人离开。
出了派出所的大门，王抚大姐不停的追问何平：“到底怎么回事啊？”
何平也没瞒着，就把自己最近做的事给她说了一遍。
这个时候就体现了职业编辑的素养了，王抚大姐问道：“你说你写了一部小说？”
“我说大姐，你就不关心这里面曲折离奇的爱恨情仇？不关心我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吗？”
“这些等会说，你先说你的小说。”
何平感觉自己就是个工具人，编辑想起来就挤一挤，挤完了就扔一边去。
“就是本用来当檄文的小说，忒俗，你们《人民文学》看不上的。”
“没关系，你先拿给我看看。”王抚大姐死缠烂打让何平把小说拿出来。
“好了好了，我回去就给你。”
王抚大姐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不枉费我跑了这么老远来一趟。”
这一天折腾下来，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毛春华在招待所里担心了半天，见何平回来了才放心。
“事情都解决了吗？”
“差不多了。”何平回了她一句，把《家慧》的手稿找出来交给王抚大姐。
“先说好，这小说我写来就是为了搞事的，已经大规模在水木和京大传播开了。”
“放心吧，我们还不一定登呢！”
呵！交稿前作者是爸爸，交稿后我是作者爸爸！
一个资深编辑的自我修养。
送走了王抚大姐，何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毛春华描述了一遍。
听到齐东强的下场，毛春华也很开心，“报应！这种人早就该收拾了，就应该让他把牢底坐穿。”
“别想的太好。家慧的事，齐东强他爸和他妹妹已经都给他扛下来了，只要他自己不交代，估计到不了坐牢的份，但他毕业肯定是毕不了了。”
“这样啊？”毛春华带着可惜的语气说道。
第149章 京大三剑客
何平再次出现在京大附近的饭店，还邀请了刘军、林言之、査海生等在这次围剿齐东强的过程中出了力的同学们。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帮助，我何平无以为报，能够交到你们这些年轻的朋友是我的荣幸，啥话也不说了，全在酒里了。”
“干杯！”
在座的都是年轻人，热爱文学、诗歌，古道热肠，一腔热血。
“何老师，太解气了。今天学校发了公告，齐东强被我们学校开除了，我们学校终于少了一个人渣。”
今天来的除了有刘军、査海生和林言之，还有骆一禾、老木。
骆一禾是比刘军和査海生成名还早的京大诗人，老木则是几人的共同好友。
“这次真的感谢大家了，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还请大家千万不要把我当外人，一定找我。”
“何老师你太客气了，都是朋友。”
“对对，都是朋友。”
对何平来说，如果不是因为齐东强这件事，他是不会认识眼前这帮人的。
除了林言之，京大的这四位学生今后走的都是文学的路子，自己或多或少都能帮上点忙。
林言之就不一样了，平日聊天的时候他透露过一点自己的家庭背景，今后注定是要从政的。
众人边吃边聊，刘军问起何平《家慧》小说的事，他听说《家慧》被《人民文学》的编辑要去了。
何平摇了摇头，“《家慧》的创作目的不一样，与《人民文学》的调性不合。随他们去吧，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刘军羡慕道：“什么时候我们的作品也能登上《人民文学》啊！”
刘军说这个话是有原因的，在八十年代初期朦胧诗是不受主流文学圈待见的。
80年章明写了一篇文章，叫做《令人气闷的“朦胧”》，批判九叶派诗人杜运燮复出的新作《秋》，后来“朦胧诗”的说法自此出现。
后续又有公刘对当时朦胧诗的代表性人物发出了猛烈的抨击，这两人都是代表官方言论的评论人。
到后来卷入者越来越多，与官方持不同意见的有三个评论家，一个是谢冕，一个是孙绍振，还有一个是徐敬亚。
当时还是大学生的徐敬亚，他写出了《奇异的光》，后加工为《崛起的诗群》:“一批青年人最先起来，撼动了我们过去不敢怀疑的一系列诗歌理论柱石。”此文与谢冕的《在新的崛起面前》、孙绍振的《新的美学原则在崛起》一起被视为诗歌史上的“三崛起”。
可即便是有很多读者和评论家的力挺，朦胧诗派仍得不到主流文坛的认可。
尤其是这一年振开兄淡出人们的视线，朦胧诗的发展并不顺利。
刘军他们这些心怀文学梦想的京大学子，如何不想获得主流文坛的认可，可人家就是不待见你，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只能在校刊或者是自己私下办的小刊物上聊以自娱。
比如京大的《启明星》、比如刘军自己办的《五彩石》……
不仅仅是心怀文学梦想，这个时候的京大学子更是心怀天下，他们是国家恢复秩序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以后注定是要主导这个国家的兴衰和发展的。
所以这个年代的京大学子也可以说是狂的没边，他们自号“八千精英”，什么“京大多才子，燕园少佳人”、笔名乔达摩悉达多，各种吹牛逼的奇葩事多了去了。
真可以说是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当然了，面对认可的前辈，他们的态度倒不至于这么狂放，比如说对何平。
《福贵》和《吕得水》这种极尽讽刺和荒诞的现实主义小说太对这帮学生们的胃口了，这才是他们梦想中文学的样子。
“以后有机会的，慢慢来。”何平安慰他一句，又问道：“你之前说在你们自己办的杂志上发表作品，你们的杂志办的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小范围的自娱自乐呗，连纸都快用不起了。不仅是《启明星》，连我那本《五彩石》也办不下去了。”
《启明星》是由京大的学生们自发创立的，编委是京大各个年级的“诗人”们。
封面是请王力先生提的字，纸张用的都是非常差的，出到第三期，第一期杂志的纸张已经发黄了。
每期一出来，编委们都要负责去满学校的兜售，有时候还要去邻居水木那边骚扰一下，能多卖一点是一点。
这个年代京大最不缺的就是诗人，校园里还有一句笑话，随手扔个馒头就能砸死个诗人。
据传是京大食堂的师傅们说的，他们跟校园里的诗人们是天敌。
“需不需要我帮帮忙？”这个时候一部分京大学生的狂妄自然是招人厌恶的，可更多的人还是值得结交的，何况他们这次没少帮何平的忙。
“帮忙？”刘军他们没有明白何平的意思，难道他是想帮他们的作品登出来。
何平解释道：“我自己在做出版物，振开兄在跟我合作，他负责编组。你们都是在京大范围内小有名气的诗人，可以试一试合作发行一本诗集，这对你们是有好处的。”
听到何平的话，刘军、骆一禾和査海生眼前一亮，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好事。
就在几人沉浸在对出版诗集的美好幻想当中的时候，一直当观众的老木说了一句：“这样不太好吧。”
老木跟刘军几人不一样，他是纯粹喜欢文学、喜欢诗歌，自己很少创作，所以在朋友们中的定位更多的事倾听者的角色，平时很少说话。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稳重、厚道的性格，也让朋友们更重视他每次所说的话。
“什么意思？”骆一禾问他。
“我理解何老师想帮我们的好意，可是我们的作品连一般的刊物都没有发表过，直接结集出版无异于揠苗助长，正常途径都是先发表、再出版，有了一定名气书才能卖的出去，如果这样操作，很容易让帮我们出版的何老师赔钱。”老木慢条斯理的对几人说道。
面对出版诗集的诱惑，刘军几人都有些割舍不下，可老木的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第150章 让你们名副其实
揠苗助长不重要，可要是让何老师赔了钱，他们的心里过意不去。
几人经过了短暂的内心挣扎，对何平说道：“何老师，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还是让我们按照自己的步子来吧。”
何平倒不在乎赔钱不赔钱的，诗集又不会多印刷，一两万册就算都卖不出去成本才多少钱，主要就是想用诗集接个善缘。
不过既然几人婉拒，何平也不好再劝，对几人的品性更加认可了。
他看得出来几人经济条件都不宽裕，在这样的条件下还能够禁得起出版的诱惑，足以说明他们对诗歌的热爱，何平心里也想帮帮他们，他想到了《英雄志》。
“那出版的事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你们几个打不打算赚点外快？”何平问道。
“赚外快？”
“是这样的。我不是说我经营出版物吗？现在港台那边的武侠小说在我们这里很流行，我之前写了一本武侠小说的框架，想找人按照创意写一下，试一试看看我们能不能写出自己风格的武侠小说。”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何平。
这个年代的武侠小说是什么？那是无病呻|吟、是毒草，学生们只能私下里偷偷摸摸的传播，谁敢把书拿到台面上。
而刘军几人又是诗歌爱好者，平日里对武侠小说这种奇淫巧技是不待见的。如果换一个人跟他们说这话，他们恐怕连想都不会想，一口回绝。
“何老师，这个事我们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刘军面露为难之色。
其他几人也微微点头，没说话是顾忌何平的面子。
何平笑着说道：“你们先别着急拒绝。首先你们得明白，做这件事不是为了写出流芳千古的文学巨著，而是写出脍炙人口的作品。《三国演义》《水浒传》放在古代是什么？那不就是给下里巴人看的通俗文学吗？可他们为什么到今天还能受到欢迎，并在古代文学中占有一席之地，不就是因为作者的用心吗？从来没有烂题材，只有烂作家。
另外，你们要记住，无论心里有多大的梦想，吃饱饭永远是第一位的。身体都没了，还搞什么文学？曹雪芹如果连《红楼梦》前八十回都没写出来就饿死了，哪里还有流芳千古的《红楼梦》？”
刘军几人互相看了看，他们认可何平说的话，可是总觉得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这就跟现在主流文坛看他们一样，视彼此为异端。
“难道你们要向人家对朦胧诗一样对武侠小说吗？”何平最后问了一句。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几人沉默了。
査海生是他们中间最具理想主义色彩的人，这一点从他后世的命运就可以窥探出来。
“何老师，你觉得武侠小说能和《红楼梦》一样流传下去？”
何平|反问他：“为什么不能？”
没等査海生说话，他又问道：“你觉得一部佶屈聱牙、晦涩难明，自以为高深的文学作品和一部通俗易懂、三观端正、情节合理的作品，哪个会更长时间、更为广阔的流传下去？”
査海生没说话，他在思考。
“我当然不是说武侠小说就是值得流传下去的文学类型，但是他具备这样的潜质。我们中国人自古崇尚的是什么？是一言不合拔剑而击；是士为知己者死；是纵横捭阖，一言可灭国，重义守信，轻身不惜死。
武侠小说天生具备这样的基因，武侠小说中是有可能诞生出像《基督山伯爵》这样的具有普世认可的价值的名著的。
问题在于，如果我们都把它当成是毒蛇猛兽，当成是不务正业，那么它就会像是被撂在地里的庄稼，最终成为一把荒草，毫无价值。
价值从来不是创造的，而是人为赋予的，只要我们写的足够出色，那么它就是可以成为人人称道的好作品。在这一点上，无数前辈为我们证明过。”
该说不说，何平这张嘴确实有把死人说活的能耐，刘军几人被何平说的心中羞愧不已。
看看人家何老师的觉悟，不愧是能写出《福贵》《吕得水》这样作品的前辈高人。
文无好坏，全看下笔。
创作者的高度决定了文学作品质量的上限，刘军感觉自己今天被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
林言之听完何平的话，心中对他佩服不已。
他自幼生长在官宦家庭，无论是思维模式，还是为人处世，都要比同龄人来的早熟，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在大二就担任水木学生会主席的原因。
何平的话在他看来不算特别高明，但难能可贵的是何平这样的心态。
你想拿自己的东西去帮人家，可人家不待见你的东西，这就是典型的上赶着不是买卖。如果搁在自己身上，林言之可以肯定他绝不会这样掰开了揉碎了给他们讲道理，不扭头便走就不错了。
可何平就是能做到，林言之越发觉得何平这人值得结交。
他对武侠小说这种文学作品是没有任何恶感的，相反还有些好感。因为家庭的原因，他听说武侠小说也是伟人的床头读物。在高层有这样的书迷，武侠小说的发展不会差。
林言之心想何老师的眼光可真准。
何平的一番话让刘军几人沉思了很长时间，同时也对自己心中一直坚持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或许他才是对的。
几人心中不约而同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他们互相看了看试。
骆一禾试探道：“要不……我们试试？”
有人带头，几人也就放下了包袱，沉重的心理负担一下子就被抛在了脑后。
刘军好奇的问何平，“何老师，你给我们讲讲你要写的是个什么故事呗？我们还没看过武侠小说呢。”
一番嘴炮没白费，何平老怀大慰。
“这个故事我可是构思了很长时间的，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框架绝对宏大而缜密，只要你们用心写，名著不敢说，但广为流传应该还是做得到的。”何平先是自吹自擂了一番，得让这帮小子有点信心。
“故事是这样的，明朝中期，英宗孟浪，率大军御驾亲征，不想酿下土木堡之变……”
第151章 跑偏的《英雄志》
《英雄志》的故事框架觉得称得上宏大，极具史诗气质，而且特别适合团队创作，因为他不是一个人的故事，而是一群人的故事，适合群像描写。
这样的作品搞集体创作再合适不过，这也是何平想让刘军几人参与进来的原因。
写诗这事吧，很玄乎，文学大家能写诗，贩夫走卒也能写，甚至认识个字都能写，尤其是新诗。
有人埋汰新诗就是把散文分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话没毛病，诗歌呈现出来的是意象，就跟小说呈现出来的是故事一样。
文学载体的不同，决定了作者输出的内容的不同，而读者接受到的内容也不同。但相同的是，真正优秀的作品是会赢得大多数人的认可的。
眼前几人能在后世留下自己的名字，在诗歌创作领域里的能力不言而喻。
而相对来说，用白话文创作，诗歌创作是更难一些的。
所以何平对几人的能力没有怀疑，能招揽过来最好。
“在我的规划里，这部小说至少要写500万字以上，几十卷的内容。武侠只是他的一层皮，历史、政治、权谋、家国天下，只能能装的我们都给他装里。
我要告诉那帮故步自封的人，这天底下没有什么类型的文学是天生高尚的，也没有什么类型的文学是天生低贱的，重要的写作的人和写作的内容。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何平忽悠的起劲，嘴巴有点没控制住，习惯性张口就来。
“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几人咀嚼着何平这句话，脸上露出钦佩的表情。
“说得好，何老师。是我们太狭隘了，文学创作从来不分高低贵贱，新诗刚出来的时候，不也是被人贬损到泥土里吗？我们绝不能做自己讨厌的人。”刘军附和道。
何平露出笑容，“没错，屠龙的少年注定要长大，但是他不应该变成恶龙！”
几人再次被何平口中说出的金句震住。
骆一禾赞叹道：“何老师的才华真是让人羡慕嫉妒，随口就能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屠龙少年、恶龙，嘿嘿！”
几人对何平的急智佩服不已，心中更加坚定了跟随何平的想法。
“何老师，我们听你的。《英雄志》的创作你就交给我们吧，我们一定拼尽全力把它创作成一部最优秀的武侠小说。”
在酒桌上搞定了京大三剑客，拉拢他们帮自己创作武侠小说，再加上振开兄。
朦胧诗的“半壁江山”快被自己划拉空了，也不知道那帮诗歌爱好者知道了，会不会找自己算账。
何平趁热打铁，喝完酒之后回到招待所取了《英雄志》的大纲，交给了刘军几人。
“东西我就交给你们了，大纲是我写的，只要别太跑偏保持主线就可以，剩下的你们自由发挥。我不会一直待在京城，有事情可以直接去找振开兄，或者直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
几人郑重的接过小说大纲，信誓旦旦的对何平说道：“何老师你放心，我们一定不负所托，尽快完成小说的创作。”
何平摆摆手：“小说创作不是急躁就可以的，要沉得下心，打磨出精品，这才是我们的目标。”
“是！”几人受教道。
何平又从包里摸出一沓大团结递给几人，对他们说道：“咱们这次属于委托创作，创作期间要有补贴，就按千字2块来算，这些钱你们四个先拿着，后面如果不够了我再给你们汇，创作完成之后稿费另算，按文字质量，不低于千字15块，最高千字30块封顶。”
“何老师，这太多了，我们还没写东西呢，就先拿钱这不好。”
刘军想推辞，但何平劝道：“我们之前也说了，这次创作的版权归我。你们实际上只有署名权，所以给的价格高一点这很正常。你们不要有负担，放心大胆的创作。千字15块只是最低标准，我希望你们能创作出千字30块的小说来，这样我才高兴。”
何平不是无良站，签了人家全版权，连稿费都不舍得给，他给的价钱在现阶段算是非常高了，毕竟几人只有署名权，金钱方面要弥补一下。
一顿酒解决了《英雄志》的创作问题是何平没想到的，在离京之前有这样的意外收获让他非常高兴。
他送老队长和刘家铭到火车站，两人也来了很长时间了，队里、家里都催着他们回去。
“没把齐东强这小子送进大牢里可惜了。”临走前老队长略带遗憾的说道。
刘家铭也看上去有些不甘心。
何平说道：“行了，他现在前程也断了，家里人也进去了，这个教训也足够了。他毕竟是小柱儿的亲生父亲，咱们是为了给家慧和小柱儿出口气，做到这个份上足够了。如果以后小柱儿还咽不下这口气，就等他长大了再说。希望齐东强以后可以好好做人，别让小柱儿一辈子都为他这个亲生父亲感到蒙羞。”
老队长沉重的点点头，确实如此，毕竟还有孩子。
不知是何平刚才那番话的缘故，还是因为要走了，刘家铭情绪有些激动，以至于面上都控制不住。
“何平……”他哽咽的叫了一声，“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家铭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何平大惊，赶忙去扶他。
刘家铭死死的跪在地上，他摁住何平的双手，“你听我说……”
何平看着刘家铭通红的眼睛，无奈的跟着跪了下来，“受不起，我也跪着听你说。”
“大哥嘴笨，不会说话，这些天话一直憋在心里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妹妹被人欺负到死，是我这个当哥哥的窝囊、没本事，不能给她出口气、报仇，如果不是你，大哥心里这个结一辈子都过不去。
还有小柱儿，孩子跟了你是享福了。你是我刘家铭的恩人，这辈子我无以为报。”
刘家铭说完这几句话，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他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何平硬是没拦住。
“哎呀，家铭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在毛春华的帮助下，何平总算把刘家铭扶起来。
老队长叹了口气，拍拍何平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52章 编辑部的争论
何平看着火车渐行渐远，心里感叹，贫贱夫妻百事哀，贫贱的时候哀的又何止是夫妻呢。
在刘家铭的心里他又何尝不想给妹妹报仇，何尝不想尽到自己作为舅舅的责任呢？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如果连去北河省找齐东强算账的路费他都没有，拿什么报仇。亲生儿子都养不起，他拿什么去养外甥。
《人民文学》编辑部。
主编邵全林看完了《家慧》的手稿，叹了一口气。
他来到王抚的工位前，把手稿放到王抚桌上。
“主编，看完了？觉得怎么样？”
“写的很好。”
“那我们安排发表？”
一般编辑部执行的是三级审核，责编、副主编/主编、主编/总编。
《人民文学》从创立之初就没有总编，只有主编，他的第一任主编正是去年过世的茅盾先生。
而何平又是王抚直接负责的重点作者，所以稿件就由王抚审核后直接交给了现任主编邵全林。
邵全林摆摆手，“发不了，何平这部小说写的非常好，浓墨重彩，作者内心的愤然跃然纸上，读到最后家慧去世的时候，我甚至有一种看到《红楼》中晴雯病逝的错觉。可它太主观了，同时为了调动读者的情绪，很多地方过于流俗，和我们刊物的调性不合。”
王抚还想争取，“他这个也算是对过去十年的一种反思，况且情绪调动强烈也可以让读者有更好的代入感嘛！”
“糊涂！”邵全林瞪了她一眼，“我们《人民文学》代表的是国内文学的旗帜，《家慧》这样的作品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如果发表，那么我们必定会被舆论置于风口浪尖，这样的事发生在别的刊物上可以，但是绝对不允许发生在我们这里。”
王抚心里有点憋屈，《家慧》无论是文字质量还是完成度都是非常好、非常好的作品，可领导的思想太过保守，顾忌太多。
邵全林和之后坐在主编位置的王猛完全是两个极端。
“那总不能给人家退回去吧？这可是我上门去求来的稿子，你让我给人送回去，我以后还怎么跟人家约稿。这工作没法干了！”
王抚说到最后瘫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混不吝的姿态。
“好了，好了。我说我们不能发表，可没说给他退回去。何平这篇稿子的质量时毋庸置疑的，我看可以给《当代》嘛！”
《当代》和《人民文学》是同属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刊物，两家属于兄弟单位，关系非常近。
王抚立马不干了，“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厚着脸皮去要来的稿子，你说给人就给人了，周扒皮也没你这么狠心的！”
王抚这个资深老编辑耍起无赖来，邵全林也无奈。
“那你想怎么办嘛！”他妥协道。
“出版，直接出版。”
“你想得美！”
“怎么就不能出版了？这稿子写的不好吗？你不让发表，也不让退稿，凭什么白白便宜《当代》那帮人。”
“你这个女同志，都是革命同志，怎么山头主义这么强呢？”
“我这叫集体主义，反正我不同意把稿子流到外面，要不你就直接出版，要不我把稿子给何平送回去，哼哼，到时候人家下部小说可就不见得给我们了。”
王抚有恃无恐的威胁主编。
邵全林满脸无奈，女人这种生物不讲理起来，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僵持半天，邵全林最终妥协，“好嘛好嘛！出版，你自己去弄。”
“好，这可是你同意的。”
王抚大获全胜，笑得像个孩子。
邵全林苦笑了一声，出版就出版吧，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送走老队长和刘家铭，何平和毛春华回到招待所。
齐东强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也没有继续待在京城的理由了。
“咱们过两天就南下吧。”何平对毛春华说。
“好！”
临走前，何平还有些事需要交代。
他跑到了振开兄家，“武侠小说的事我已经委托给了京大的几位朋友，说起来也有缘，他们都是诗人。”
振开兄经过这一年的磨练，对诗歌的感情更多的深藏于心底，听到何平找个几个诗人，他面上很高兴。
“我还犯愁应该怎么办，想拖朋友找人给写一下。”
“几个年轻人都是有才气的，稿件的质量应该不错。我走以后，你负责和他们联系吧，如果有敲定不了的就给我打电话。”
“好。”
“另外我觉得咱们可以招揽几位同事了，出版事务越来越多，你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
振开兄面露难色，“这种事我没经验啊！”
“要什么经验，谁还没有个第一次，放心大胆的干。”何平鼓励道。
何平的信任和鼓励让振开兄有了些信心。
“好吧，那我先试试。我们说好，如果不行你就另请高明，我还是专心搞我的图书。”
“好，你先干着试试。”
两人说好，又在一起商量了一些招聘人员的具体要求和薪资待遇。
他们是挂靠在营城师范学院出版社的，现阶段还属于散兵游勇的阶段，想要招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平还是老办法——加钱。
“有钱啥都好说，只要钱到位，肯定有人愿意来。”
俗是俗了点，但振开兄也承认，眼下只有这个办法。
“还可以问问你以前认识的朋友，那种经济条件差的，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过来帮忙，兼职也可以。”
何平又开始出馊主意。
振开兄如果知道后世有一种叫做传销的组织的话，此时一定抱起桌上的书稿撒腿跑路。
京城毕竟是全国的文化中心，何平是打算把它作为自己文化产业部署的重点区域的，又有振开兄这个得力干将在。所以在何平的心里，京城的份量非常重。
两人商量完事情，邵飞也下班回来了。
见何平来了，她开始热情的张罗晚饭。
“嫂子，别忙了。我就不在这吃了，媳妇还在招待所等着我呢。”
“那哪行啊，你好不容易来一趟。”
邵飞对何平是心存感激的，振开兄前几年一直在折腾诗歌和杂志，她每天跟着担惊受怕。
现在好了，振开兄安心搞出版，交给她的钱也比以前多了非常多。
这样的日子比以前强多了。
何平没有拗得过振开兄夫妇，留在他们家喝了一顿酒。
第153章 火爆的《牧马人》
何平跟毛春华在收拾东西，王抚大姐找了过来。
“这是要走了？”
“是啊，在京城待了一个多月了，要不是有事早就走了，再带春华去南方逛一逛。”
王抚大姐带着羡慕的语气说道：“还是你们这些大作家好啊，想旅行就旅行。”
“那你是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再说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咋这么别扭呢？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的苦难都是你带来的。”
何平揶揄道。
王抚大姐瞪了他一眼。
“有正事和你说，《家慧》发不了。”
何平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我早知道。”
“我话还没说完。在我们刊上发不了，我们打算直接出版。”
何平吃了一惊，“出版啊？”
“怎么？你不乐意？”
何平嬉皮笑脸道：“那不是少挣了杂志连载的一份钱吗？”
“你钻钱眼儿里得了。”王抚大姐骂了他一句。
“开玩笑嘛！行，我同意了。”
“这还差不多。”
王抚大姐来就是为了《家慧》的出版事宜，何平签完字，她又叮嘱道：“不要整天想着挣钱，多把心思放到写作上，赶紧想一想下一部作品的事。”
何平叫苦连天，“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催，你这个黑心的编辑，比黄世仁都狠。”
“我看你是欠揍。”
跟王抚大姐皮了几句，何平还是屈服了，不就是小说嘛，等我回去把手机翻出来的，给你批发几个g。
收拾完东西，何平上火车站去买车票。
“媳妇儿，咱明天才能走，今晚去看电影吧？”
“好啊，看啥？”
“《牧马人》呗，你老公我的电影上映，咱们还没去看过呢。”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何平带着毛春华到电影院看了《牧马人》的电影。
电影院里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人满为患。
毛春华对何平道：“这人也太多了。”
“这才证明《牧马人》受欢迎嘛。”
何平看着电影院里的人，心里美滋滋的。
《灵与肉》是他穿越之后创作的第一篇小说，又是自己亲自参与的电影改编，总是有一股特殊的感情在的。
前一段时间刚到京城的时候碰见丛珊她还敢跟同学姜文出来吃饭，现在可不行了，估计现在她要是出现在公共场所，绝对会引起一阵骚乱。
毛春华沉浸在电影的剧情中，一双眼睛如秋水一般，荧幕的光反射到她的眸子里，美极了。
“灵均和秀芝的爱情真美好！”电影落幕，毛春华依偎着何平说道。
“这是理想中爱情的样子。”
“我们也会这样吗？”毛春华抬头问他。
何平看向她，“当然。”
夫妻两人沉浸在甜蜜之中，身边人纷纷起身离开，他们也跟着离开。
出电影院的时候，刚出来的观众们都在讨论着电影的剧情。
何平偷偷听了一会儿，大家普遍对《牧马人》的评价都比较好，他心里也跟着高兴。
临离开前，他又朝售票口看了一眼。今天是周五，售票口买票的人排成了长队，都是来看《牧马人》的。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因此多挣一分钱，但何平心里有种被人认可的高兴。
第二天早上，何平和毛春华拎着行李赶火车。
坐绿皮火车时间长了，何平感觉自己还坐出了些感情。
火车慢悠悠的驶在铁轨上，窗外是7月的农田，沃野千里，阡陌纵横。
唯一难受的是天气太热了，7月初刚刚入伏，别说是南方的夏天，就是京城的夏天，何平都很不适应。
本来计划带毛春华出来玩一两个月，7月份就回平县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京城就待了一个多月，出京的时候已经是7月初了。
“冰棍儿！奶油冰棍儿！”售货员推着车喊着。
何平可算是盼到了救星，“同志，给我来两根奶油冰棍儿。”
售货员掀开推车上蒙着的白被，给何平拿了两根冰棍儿。
“嘶~”
何平唆叻一口冰棍儿，浑身舒泰。
毛春华捅了他一下，身边男人的反应太丢人了。
“这不是太热了嘛，这大夏天火车上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毛春华慢条斯理的吃着冰棍儿，“你就是平时过的太舒坦了，一点点热都受不了。”
“春华同志，这我就得批评你了。怎么还能歧视你的革命战友呢？再说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劳动人民，户口可还是韩屯的呢，谁说我吃不了苦，实在是这关里的天气太热。”
东北人把山海关以外叫关外，山海关以内叫关里。
毛春华白了他一眼，这人一天就会耍嘴皮子。
“这要是能冲个凉水澡该多好啊！”何平倚在硬卧铺上畅想道。
“别想了，坚持两天到了地方让你洗个够。”
这火车越往南走越热，空气也变得闷热。如果不是为了陪老婆，何平现在都想打道回府了。
东北的冬天虽然冷点，可夏天凉快啊，夏天找个阴凉的地方，连风扇都不用。
以后可得挑好日子再出门。
火车在何平的苦中作乐中逐渐靠近羊东，后世国内旅行是用小时来计算时间，现在则是按天来。
在火车上待了三四天的时间，中间倒车的时候何平带着毛春华找了个招待所修整了一晚，才算是续了口命。
今年的羊州愈发的繁华了，这是何平时隔半年多回到羊州的第一反应。
他在大街上走着的时候，耳边全是熟悉的旋律和歌声。
“嗯，这个是邓丽君，这个是凤飞飞。”
毛春华问他：“这些歌你都听过啊？”
“耳熟，大概知道，羊东这边靠近香江，香江有啥好东西用不了多久就会传过来。”
毛春华是第一次来羊州，跟刚刚告别的京城相比，这里又是另一种感觉。
这个年代的京城无疑是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羊东除了在经济上能与京城一比，其他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
但毛春华就是觉得羊州看着比京城好。
“你说这是为什么呀？”她问何平。
“洋气！”
何平一语中的。
毛春华拍手道：“对，就是洋气，感觉羊州是要比京城洋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