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双刃剑
李灵越气的摔门而出,走到一半,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上了姐姐的当了。
但是这个时候,让她拉下脸回去,更是绝无可能。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陈寿飞奔着追了出来。
她心底顿时一宽,脸上却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上了马车之后,故意迟滞了片刻,正巧让陈寿强强赶上。
“好越儿,你又上了她的当啦!”
李灵越俏脸寒霜、怒眉腾腾,雪白的玉靥微微胀红,扭过脸去,道:“你别说这个,你今儿个到底来避暑宫做什么了,去哪个院子了?人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到你这还真应验了。”
陈寿轻抚她的手臂,往自己怀里拉,李灵越用力一挣,狠狠瞪他:“你要是说不清楚,以后就别碰我。”
她越说越气,劈手摸起一个东西来,就要砸人。陈寿没敢躲,李灵越打到一半慌忙错开,手里的锦敦正砸到陈寿肩膀上。
“你傻了,怎么不躲?”一看砸到了,李灵越又心疼起来,不再板着脸,上前掀开陈寿得了领子,问道:“没事吧?”
陈寿心道,这个时候坦白,就是自寻死路。
他一脸真诚,说道:“我来避暑宫,真是到后山去了,几百个工匠都能给我作证,不信我们现在就去,让他们一个个出来。”
“真的?”李灵越语气柔和下来,歪着头问道。
陈寿料定她不肯去,百年壮着胆子,朝马夫喊道:“去后山。”
李灵越赶紧拉住他,大声道:“不用去了,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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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寿心里长舒一口气,一块石头总算落地,要是真去了可就完啦。这要是李灵凤那厮,肯定要去,果然还是我的越儿最好。
他上前握住李灵越的柔荑,轻轻抚着,笑道:“别生气了,刚才嘴巴嘟的那么高,都可以挂油瓶了。”
李灵越信了这个人的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冤枉了陈寿。主动靠在陈寿的怀里,说道:“人家也没有想过怀疑你,不过姐姐一直在说,人家才随便问问。”
陈寿总算过关,暗呼侥幸,手掌在她身上细抚。李灵越舒服地偎在他的怀里,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圈,低声道:“你不要出去拈花惹草,我就把知画给了你,怎么样?”
大户人家的女儿,即使好妒的,往往也不会在意夫君受用自己的通房丫鬟,因为大家一荣俱荣,根本就是自己的一个物件。
在一旁的知画臊得耳根子并脖颈都红了,偏偏知道这不是说着玩,通房丫头早晚都是这个命运,还是啐道:“你们做这些没脸的事,好好的又拉上我做什么?!”
陈寿瞧着她臊眉耷眼的,和平日里凶巴巴的小模样大不相同,觉得十分有趣,伸手就往知画的脸上拧去。就在手刚碰到知画的小脸时,后者略略躲了,想想又不好,就没再躲,任凭陈寿在脸上拧了一下。
知画从小就瘦,纤细稚嫩,平日里倒也被陈寿占过便宜,但是都掐着腰啐了回来。这次自家小姐发话了,被陈寿当着小姐的面一摸,那怯生生的小模样看的陈寿十分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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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州府,风沙漫天,黄尘暴起。
一大队人马来回奔驰,马背上的李欣经过这一年的征战,脸上线条如刀砍斧凿一般加倍分明起来。下巴上黑黝黝的一片,尽是粗短的须根。在凉州时侯还有些青涩的模样,已然消褪得干干净净。
身为将军,陷阵冲锋,虽然也累,但还不至于这么累。
如今的李欣,是河东的统帅,又要指挥应州府的兵马,可以说是劳心劳力。
最紧要的是,他还要担忧大齐的江山社稷,苦心为这个风雨飘零的王朝续命,这才是最累的。
“蒙古人兵分两路,摆明了是南下之心已定,合不勒这次卷土重来,自然是倾巢之力,不可不防。”
李欣听着副将的报告,面沉似水,一股沉郁之气萦绕,片刻之后才开口道:“这一战,要让他们十年不敢有南下之心。”
这句话要是别人说出来,恐怕只能是贻笑大方,但是在场的人,却都觉得他能做到。
事实上,李欣本来的打算,比这个还过分。
他不光是要击退蒙古,按照他上书的预想,还要集大齐如今之力,北击蒙古,彻底解决这个心腹大患的同时,利用这次战争,让皇权重新归属大齐皇帝。
抛开两国的国力不谈,如今的蒙古在合不勒的统领下,正是刚刚立国,气势如虹的时候。
反观大齐,早已是日薄西山,垂垂欲坠。
在这种时候,李欣依然有信心打败蒙古,他看了一眼前面的道路上,密密麻麻全是骑兵。
“应州有大同、雁门关等险峻可以拒守,我看河东更需要布置重兵。”
李欣摇了摇头,说道:“合不勒在应州,只要击败了他,所有蒙古人自会退去。若是他败的足够惨,其他蒙古强部的头领,未必会继续臣服与他,我们要尽最大的气力,将他们的锐气打散,挫败合不勒这个蒙古大汗的威望。
只要他的威望被打散,那么蒙古重回一盘散沙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分裂的蒙古部落,只能是打打草谷,不具备南下中原的实力。”
众将凛然,没想到少将军的胃口这么大,听他的意思是不准备在城关拒守,要主动出击,在野外战胜不可一世的蒙古鞑子。
“这一仗或许会打很久,但是我们该关心的,是中原会不会在这段时间发生内乱。尤其是陈寿,希望他不要节外生枝,若是在这个时候他有其他动作,一来无人可以治他,二来影响我军的补给辎重,稍有短缺,贻误了战机,可能就会是千古遗恨。”李欣不无担忧地说道。
他说的其实大有道理,陈寿差一点就乘着河东乱局,去打两淮了。
但是他没敢,因为他还看不透李欣,不知道这个人究竟狠到什么程度。
他舍弃了河东,先给自己来一个背刺,夺回京畿,解救出小皇帝,陈寿都不会感到惊讶。
对陈寿来说,李欣是一把双刃剑。
第一百九十九章 借钱
一场大战,两处硝烟。
陈寿在京城,遥望边关,他其实不很担心。
自秦汉以来,中原哪个王朝的名将,在朝廷鼎力支持的情况下,打过败仗?
从来没有...
李欣算是名将么?太算了,至少在陈寿看来,他尤胜许多赫赫有名的古之名将。
有自己的物资、粮草支持,朝廷在战事方面,没有给他丝毫的掣肘,让他尽情发挥,蒙古人又如何,休想打进关内。
陈寿和他的心腹们,已经偷偷把重心,从河东转移到了两淮。
朝廷拿出大量的金钱,训练奖赏细作,收买两淮的人物。
两淮尤其是淮阴和扬州城内,很多的显贵的府上的马夫、小厮、护院、丫鬟...这些下人的情报,都被慢慢的秘密收集。
在两淮各个衙门的吏目、经年得不到提拔的小官、被排挤陷害的官员,更是调查的重点。
谁的老子爹赌债缠身,谁的老娘身患重病,谁的小妹被人强取豪夺,谁的妻子与人恋奸情热...
金羽卫的暗探,在充分地分析商量之后,开始逐一接触这些人,力争收买几个,而且不暴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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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内,陈寿看着已经收集起来的情报,一拍桌子上厚厚的一摞,凝声道:“砸!用钱砸!告诉金羽卫,不必贪多,一个月收买一个也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句话的情报,就能救几万条性命。”
“我有耐心,准备个三年五载,都不成问题。在这之前,每一个情报,都有可能价值万金。”
黄真轻咳一声道:“今年的赋税,不算很多,大头都是西域的胡商贡献的。咱们的减税分地政令,让很多的士绅逃离了汴梁。”
“无妨,勒紧裤腰带,也要把这个钱省出来。实在不行....就跟南唐借!”
“借钱?”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堂堂的大齐朝廷,在场的不是宰相就是六部尚书,要是舔着脸去跟人家借钱,这面子以后往哪搁?
陈寿笑道:“用河间、登州的土地,实在不行就抵押蓬莱东海的岛屿,让钱塘商会的人去开发,去建造港口,你们尽管放心,他们一定会和我们做这个买卖。”
还有半句话他没有说,等到天下太平了,再肥的商会,也无法和朝廷抗衡。
唐人尤其是那些豪商巨贾,对大齐的市场和港口,垂涎三尺。
越是有钱的人,对财富的追求,越是没有底限。
黄真、刘志英等人,都是正儿八经的读书进士出身,对陈寿的不择手段有些抵触。
袁显年高柄等务实的,则觉得大有可为,尤其是高柄,已经阴测测地说道:“等将来成事了,怎么办还不是我们一句话的事。”
陈寿倒是没有直接点头,而是敲着桌子,说道:“要看到时候的情况。”
“老袁,这次上官均回唐时候,你跟着一道去。首先是和玉徽帝,把我们结盟的事处理妥当,二是去一趟钱塘商会,把我们借钱的事办好。”
袁显年点头道:“侯爷放心。”
“记住,一定要变通,变则通,通则达。和唐人做事情,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商量的,讨价还价就是了。”
袁显年沉思片刻,说道:“那么,我们的红线是什么?”
陈寿笑道:“不设限,任由你发挥。”
“这可比设限还难把握,侯爷...”
陈寿笑骂道:“不然何必让你去,我随便派个亲卫去,来回还快呢。少在这儿废话连篇,我要钱,等你回来的时候,要是没带回唐人的钱来,就不用进京了。”
黄真和刘志英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深意,侯爷既然已经决定的事,就无需再进言了。
陈寿每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很少有心血来潮发布的命令。
这让他的手下,对陈寿有些信任和依赖。
让张和送走了几个心腹,陈寿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
高柄走到门口,又拧身回来,走到陈寿跟前,弯着腰笑道:
“侯爷,不知道袁显年什么时候能把钱借来,可属下这儿已经要开始了。您也知道,金羽卫这一下花钱如流水何异,嘿嘿...嘿嘿...”
陈寿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骂道:“知道了,滚吧,晚上就给你答复。”
高柄笑吟吟地退了出去,陈寿不禁眉头一皱,他说的也有道理。
金羽卫是马上要用钱的,如今其他地方的银子,也挪动不得。不是打仗,就是赈灾,挪了哪一个,都要出大事。
他走下水榭,正赶上张和回来,“大人,要去哪儿?”
“去楼兰夜雪,见一见我的大财主。”
张和忍不住一笑,自家大人只要缺钱了,就去找那个胡人要,浑似一个金库一般。
“你去外院备车,我回去换身衣服。”
张和领命离开,陈寿回内院,刚到月亮门处,就听到一阵啜泣声,他停住脚步,绕了过去,只见一座穿心怪石后一看,迎面曲径石边,坐着一个娇俏的身影,正在掩面痛哭。
看样子,是李香琳,她在府上颇为受宠,再加上性子乖巧,待人和善,没有什么烦心事才对。陈寿慢慢走过去,李香琳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是陈寿,忙不迭站起身来,垂手叫了一声:“老爷。”
“怎么了,谁欺负我的小香琳了?”
李香琳两腮满是泪水,呜咽道:“没事,让老爷担心了,是贱妾的罪过。”
陈寿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果然哭的红肿肿的,梨花带雨,分外可怜,便柔声道:“有什么事就跟老爷说,莫不是把我当了外人?”
李香琳这才有些犹豫地拧着裙角,低声道:“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又去赌钱,把我爹气的大病一场,他还要强要老爷聘礼的店铺,我爹死活不肯,他就一直闹...”
陈寿笑道:“我当什么事呢,你放心吧,交到我身上了。”
李香琳有些害怕,拉着他的胳膊,细声道:“爷...那毕竟是贱妾的亲哥哥,你...莫要打杀了他。”
“瞧你说的。”陈寿心里一冷,脸上笑道:“我给他找个活干,有正经营生拴住了他的心,便不会再去赌了,看你哭的都成了小花猫了,快回去洗把脸,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二百章 逆水行舟
李香琳没什么见识,听了陈寿的话,自然欢喜无限。
回到院里,匆匆洗漱,换了一身紫苏色赤衫小褂,她面皮细嫩,打扮的也明艳,非但不艳俗,竟是越发可人意了。又伺候陈寿换好衣服,两个人环着胳膊出来。
上了马车之后,陈寿对张和说道:“小五的家中,有一个哥哥,每日里滥赌,气的我那岳丈生了病。你带几个郎中去看一番,抓上好的药,然后把那赌鬼带给高柄,说明情况,给他安排一个营生,让他跟着高柄,好生改造改造。”
张和跟着陈寿最久,看他的眼神就知道陈寿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如此,就让小椅子带大人前去吧。”
陈寿点了点头,挥手道:“你去吧,记得我的话,叮嘱高柄,让他好生照顾一下我这不成器的大舅哥。”
李香琳感动不已,上了马车,跪在地上,轻柔地用一对粉拳敲打陈寿的大腿。
“爷,要不是你,真不知该怎么办呢,不知道他能不能改?”
“你放心吧。”陈寿摸着她的秀发,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高柄都管不了他,那可真没人能管了。”
陈寿带着李香琳,还没到楼兰夜雪,高柄那儿已经收到命令了。
城西的一间茶楼里,人生嘈杂,几十个赤膊的汉子,聚在一块面红耳赤。
筛盅摇晃起来,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庄家笑吟吟地环视一圈,高声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
又有几个犹豫不定的,把手里恨不得攥出水来的钱拍下,庄家笑着掀开,其中一个眼睛都红了的赌徒,高声喊道:“我赢啦!老子终于赢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守门的小泼皮一看来人,吓得魂不附体,赶紧上前,弯腰谄笑道:“高二爷,您怎么来啦!”
高柄笑着说道:“鸡子头儿,两年没见,你小子没半点的出息,还在这儿干着营生?”
被叫**子头的,脑袋长得跟鸡蛋一模一样,一个劲谄笑道:“小人要是有二爷您牙缝里余下的一点本事,也不至于混的这么惨。”
“少废话,里面的哪个是李涛?”
鸡子儿头伸手一指,高柄使了个眼色,马上有两个手下上前,从人群中把正在收钱的李涛提留起来,拽了出来。
“放开我!做什么,贼厮鸟狗泼才,谁敢动我。”
金羽卫的侍卫将他一扔,李涛爬起身来,看了一圈见到他们的装束,眼神先是有些畏惧,然后又突然横了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一群鸟公人,瞎了你们的狗眼,欺负到老子头上了,你知道老子是谁?我妹夫....”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他的脸颊就高高肿了起来。
高柄骂道:“就你,也敢在外败坏侯爷的名声?给我打!”
两个侍卫上前,拳脚相加,转打不是要害但是疼痛无比的地方。
马上,李涛缩在地上,连连讨饶。
高柄上前,在他肚子上踢了一脚,骂道:“给我站起来!”
李涛一步三摇,扶着旁边的柱子,不敢讨饶。
高柄骂道:“跟着我,你要是走慢了一步,就是十鞭子。”
就这样,走到了马车旁,高柄回头一看,他死死跟着自己,还是落后了七八个身位。
“给我抽!”
两个侍卫举起鞭子,抽了一顿,李涛身上满是伤痕。
一个侍卫丢给他一身衣服,高柄笑道:“以后你就是金羽卫了,每天跟着我跑跑腿,必须站在老子马鞭抽的到的地方,要是有一天见不到你,我剥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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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夜雪,雅间。
巴依塔什十分高兴,因为今天陈寿难得和他讨论起真zhu来了。
巴依塔什面带恭谨,正色道:“穆1罕默德对信徒们说,我明天为大家表演移山倒海,你们都来看。第二天真的来了许多人,穆1罕默德对着大山高喊:‘大山,你过来!’大山一动不动。穆1罕默德又喊道:‘大山,你过来!’大山照样不动。于是,穆1罕默德说:‘大山既然不过来,那么只有我过去了。这个故事就是告诉我们,既然无力改变环境,那么就要改变我们自己。无论是山来,还是我去,达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放得下。”
陈寿在心底骂了一句,狗屁不通,但是脸上却一副敬佩之色。
“不愧是真zhu,说的太有哲理了,让人茅塞顿开。”
巴依塔什大喜,说道:“陈,只要你有这样豁达的态度,就不会蒙蔽了自己的神智,就不会....”
陈寿赶紧打断道:“我的王子朋友,我虽然有心豁达,但是却不得不面对一些繁琐俗事。这不是么,我要和一个强大的敌人打仗了,还缺一些钱。”
巴依塔什马上警惕起来,“需要多少?”
陈寿笑道:“这个先不急,只要有人愿意帮我,我就在当世最繁华的开封府汴梁周围,开阔的土地上,为真zhu他老人家建起一座清真寺,让往来的胡商们供奉朝拜。”
“需要多少!”
陈寿叹气道:“若是能有五十万两,或许可以解一下燃眉之急。”
巴依塔什对权力的**有多大,对金钱就有多漠视。要是能在汴梁,兴建起清真寺来,那么自己的声望,将会大大增加。有朝一日在陈寿的帮助下,回到撒马拉罕,登上王位,希望大大增加。
他对陈寿轻笑一声,然后潇洒地起身,道:“你只需稍等片刻。”
陈寿舒服地躺下,旁边的李香琳趴在他耳边,不可思议地道:“爷,你三言两语,就骗了这个大胡子五十万两?”
陈寿在她身上揣揣摸摸,逗得李香琳咯咯娇笑,然后说道:“他这是投资,不算是骗。”
“爷,什么是投资?”
陈寿笑了笑,没有说话,李香琳最是乖巧,没有追问,而是给他倒了一杯茶。
陈寿看着蒸腾的热气,心中暗想,巴依塔什和众多手下一样,投资在自己身上。
一个人身上背负着这么多人的利益,有时候做事就不能仅凭自己的好恶了。
只有不断的向上,手下们才会死心塌地跟着自己,若是不能满足这些人,他们说不好也会反噬与你。
扶风太子要是知道这一点,估计现在已经大一统了,如今的自己,必不能走他的老路,须知自己踏上的这一条路,是单行道,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第二百零一章 压榨
楼兰夜雪内,高柄看到陈寿身边的小美人,娇俏可人,稚嫩甜美,认得是侯爷的第五房小妾,纸铺李掌柜的女儿。
他呵呵一笑,坐下之后,轻咳一声说道:“大人,您吩咐的那个李涛,已经到咱们金羽卫上任了,以后属下一定对他格外照顾。”
李香琳神色一喜,看向陈寿的眼光更加温柔,也不管房内还有其他人,只把一双柔情脉脉的瞳子,痴缠地盯着陈寿一个。眼波流转间自然的散发出女儿家天生的妩媚多情
只要哥哥到了金羽卫,有了正经营生,戒掉了赌的恶习,就是对爹爹最大的孝顺。
陈寿笑了笑,说道:“你办事我是放心的,这儿的巴依塔什,已经答应给我四十万两,你哪去先用着。为了这次的行动,我可是豁出脸来,亲自跑来借钱了。你要是办不好,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陈寿借来五十万两,拨给高柄四十万,让他刺探两淮的情报,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
乱世开启可是还未彻底崩塌,天下群雄,手里都有一些钱粮,肯拿出这么多钱来,刺探情报的,估计只此一家。
四十万到江南换成粮草,在河东、山东这些闹匪患的地方,可以马上招募起十几万兵马来。
高柄神色一正,陈寿的眼光十分凌厉,这说明此事的重要性,侯爷是不允许办砸的。
跟在陈寿身边这么久,高柄十分清楚他的为人,只要是他认真吩咐的事,绝对不能打马虎眼,因为陈寿会不厌其烦地抽冷子亲自探查。只要出了一点纰漏,就别想继续再被委以重任了,也就是会淡出他的心腹圈。
当初金羽卫内,有多少人,都是他从秦凤营带来的绝对心腹,就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被他发现之后,就责令回了凉州,从此只能酿酒。
若是他嘻嘻哈哈吩咐的事,做的有些不好,最多也就是挨一顿臭骂。
高柄心道,这四十万看来分文不能动,而且还不一定够...
陈寿还没等他问,直接说道:“这只是暂时的用度,你尽管放开手脚去做,若是不够了,我自然会补给你。”
高柄起身抱拳道:“有侯爷这句话,高柄就放心了,侯爷在此安坐,标下现在就去。”
陈寿点了点头,高柄转身离去。
房门一关,李香琳马上乳燕投林,扑在陈寿的怀里,“爷,你真好,人家不知道怎么谢你呢。”
陈寿心中还在想着两淮的事,漫不经心地说道:“小香琳这么可心,你的事爷能不放心上吗。”
他手掌伸进红色的小衣内,感受着手上的细腻、嫩滑,脑子里不断转动,把魏家和南唐水师的利益关系,慢慢梳理一遍。
无利不起早,镇江水师和淮军接触,肯定是有想要从淮军手里得到的利益。
李香琳欺霜赛雪般的白皙的鸭蛋脸面上,现在却染上一层红霞,眉宇间带有怯怯羞羞的女儿之态,发出小猫也似的声音。
陈寿觉得有些吵,将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李香琳知道老爷要把玩自己的小香舌,便红着脸张开小嘴,稍微一吐舌尖,任由陈寿捏在手指间摩挲。
这儿比少女的肌肤还要嫩滑,不过也更羞耻,陈寿侍妾很多,肯陪他玩还放得开的只有李香琳一个。
陈寿坐在地毯上,李香琳慢慢曲膝,跪坐在他的前面,手扶着陈寿的膝盖,身子微微前倾以方便陈寿抓渥、把玩。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有人敲门。
李香琳赶紧起身,正襟危坐,陈寿笑着应了一声,门被推开,巴依塔什兴冲冲地进来,笑着问道:“我的朋友,你要的银子我已经派人送到你的府上了,我们开始说一下清真寺的事吧!”
陈寿心中早有打算,说道:“这件事你不必着急,我会以你的名义,在城郊建一座恢弘的大寺。从西域来的商人,都可以来朝拜,不过我打算收取一定的费用。”
“什么!朝拜是何等神圣的事情,怎么可以用来做买卖呢?绝对不行!”
陈寿眼珠一转,笑道:“我的朋友,你先不要生气,开封府的土地寸土寸金,我拨下这么大一块地来,朝廷里很多人都不同意。你也知道的,他们和我不一样,根本不了解真zhu的伟大,是我费劲了口舌,才说服他们的。若是每一个人都要收钱,那自然是大大的亵渎真zhu,不够我却有一个绝好的主意。”
“什么主意?”巴依塔什怒气未消,神色不善地问道。
“由几个大的胡商出钱,买下朝拜的名额,所有的真zhu的信徒,都可以沐浴在你们的恩德下,前去朝圣,这是何等的功德。”
巴依塔什倒是无所谓,他面带犹疑地问道:“他们会付这个钱么?”
胡商里巴依塔什认识很多人,这些人背后的家族,实力雄厚,但是着实有几个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陈寿笑道:“我的朋友,真zhu保佑着他们赚大钱,他们怎么会不舍得花这一点呢,你放心吧,我会说服他们的。”
从西域到中原做买卖,简直是一本万利,他们将货物买回去,转手以百倍的价格,卖给西方那些国王和贵族。
处在东西中间的穆si林,借此大发横财,成为最富裕的一群人。
陈寿早先发家的重要财力支撑,就是剥削这些胡商,胡商们很多都是穆si林世界里,权势滔天的那几个人的买办。
他们背后的势力,不容许他们失去大齐这个聚宝盆,尤其是开封府。
所以陈寿心中有数,不管自己如何压榨,只要还有利可循,他们就会一再让步,以为这其中的利润,实在是太惊人了。
不管是西方人要来东方,还是东方人要去西方,都会被中间的这些人截杀。而且他们是无恶不作,为什么胡商手里有这么多的美貌胡姬,就是因为人口奴隶买卖,在穆si林大行其道。
他们要保证自己的垄断地位,做的如此之绝,自己的所作所为,跟他们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剥削这些胡商,陈寿没有丝毫的压力。
第二百零二章 随他玩
一群胡商,被请到衙门,他们都是汴梁城中有头有脸的豪商。
很多人,都在城里买了地,置了业。
他们一进金羽卫的衙门,就知道没什么好事,这几年来胡商的好日子到了头,三天两头地降下莫名其妙的苛捐杂税来。
尤其是新皇登基之后,对普通百姓的赋税那是一降再降,但是落在自己头上,则是越来越高。
他们虽然不满,但是身在异乡,没有什么根基,只能任由朝廷鱼肉。
毕竟钱是实打实地赚着,真让自己离开,在场的也都不肯。
“这一次陈扒皮,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法子来了,咱们可得小心着点。”
“小心?小心有用么?我只求他心别太狠,日子越来越过了。”
“不行你就把你的店铺给我吧,我帮你接手,你回去撒马拉罕享福。”
“萨迪,你有三十多个店铺,还不满足,要知道贪心的骆驼也负不起第三个驼峰,汉人有句话,叫当心夜长梦多。”
......
大堂内声音嘈杂,不一会进来一个官员,头戴翅帽,身穿官袍,进来之后咳嗦一声,一脸和善:“诸位,诸位,安静。”
大齐的官员,召集自己这些胡商,很少有这么客气的,在场的人都十分惊讶,静下来看向这个面生的官员。
“诸位,你们都是不远万里,从西域而来。汴梁遍布道观和寺庙,但是没有清真寺,我们大齐体恤诸位的朝拜之心,特意允许在城郊建立一座清真寺。”
官员说到这儿,特意停了一下,底下爆发出一阵欢呼。
他们其实在很久之前,就想建造清真寺,但是大齐那时候的官场太**,要钱又狠,一些文官也死活不同意,所以一直搁置下来。
大齐的衙门,出了名的难说话,要是没事谁也不敢主动去问。
没想到今天,他们一反常态,竟然要主动找自己商议,在场的胡人都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只不过,建造清真寺,要耗费大量的土地不说,还需要工匠、石块、石灰、木材...这都需要大量的花费。”
堂下众人,听到这儿,心里都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些钱我们大齐本来可以拿,可是又怕你们怪朝廷剥夺了你们孝敬真zhu的机会,所以思来想去,深思熟虑之后,还是由各位来吧!”
“从今日起,凡是在大齐有店铺,登记在册的,每一间店铺每年收取两百两银子,作为清真寺的朝拜用度。所有的穆si林,都会在心底,赞颂诸位的慷慨!”
......
陈寿哪里知道,现在胡人的富人阶层,已经给他取了一个生动的外号---陈扒皮。
他此刻正舒舒服服躺在春榻上,合着眼假寐消暑,四周是芬芳的花朵。几只勤劳的蜜蜂和美丽的蝴蝶在花丛中翩跹起舞。只有当它们飞到陈寿的头顶,试图探索他的头发时,陈寿才会懒洋洋的挥挥手。
避暑宫终于发挥了自己的用处,在这炎炎夏日,给人一个清凉的所在。楼台亭树,一路上到处长廊曲槛,画栋雕甍,假山楼阁,亭馆掩映,分外显得幽雅清丽,令人眼旷神怡的同时,也不再那么热的心烦。
今年的盛夏比去年稍微好一些,没有那么炎热,但是空气中的热浪,也蒸腾的人懒散起来。
陈寿的眼睛不是闭的很死,眼前影影幢幢的,过来一个人影。听脚步声细微,就知道蹑手蹑脚的没想干好事。
陈寿霍得一下,睁开眼睛,只见知棋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鬼鬼祟祟地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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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使坏?”陈寿笑骂一声,将她拽到怀里,知棋吃痒,咯咯娇笑起来。
“凤儿呢?”
“刚吃了点心,又说累的慌,看了一会孩子,便睡下了。”
陈寿在她身上蹭了蹭,笑道:“天这么热,你这小蹄子的皮子倒是凉手。”
知棋有些忸怩,在他怀里扭了几下,不好意思地说道:“人家发了汗,自然是凉的。”
陈寿看她流露出的少女娇憨的样子,颇有几分李灵凤动情时候的妩媚,心中不禁暗道,果然这世间极美的女子,在纯欲两个字之间,都是相通的。
他和知棋耍闹了一阵,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知书进来看到姐姐躺在陈寿怀里,衣衫不整,不禁啐道:“这大白天的张致哪门子奇景,快收起来吧,苗德苗公公来啦。”
陈寿赶紧起身,把怀里的知棋放下,小妮子羞的不行,一边系衣带,一边去撕她妹妹的嘴。
陈寿自己迈步来到道观,只见远远就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对着一群小道童,还有几个小内侍正在讲着什么。
这些孩子都十分放松,有的干脆趴在蒲团上,翘着脚;有的抱着柱子,有的骑在栏杆上,听苗德讲一些避暑宫的往事,还夹杂着许多的神鬼故事。
苗德讲的十分开心,到了他这个年纪,反倒和岳祥一样,喜欢起小孩子来。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没有后代的苗德,看到那些刚刚见识这个世界的小孩子,内心十分的羡慕和欢喜。
“干爹!”
陈寿远远地喊道,眼看忠勇侯来了,一群小孩这才散开。
苗德笑着说道:“寿哥儿,陛下回宫了。”
“哦?”陈寿脸上似笑非笑,赵材的举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笼络的每一个少年权贵,第二天都被家长拉着到陈府解释一大通。
陈寿不厌其烦,干脆就跟门子说,凡是带着孩儿来的,一律不见。
不过陈寿没有恶狠狠地去质问赵材,也没有把他的身边人打杀几个示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胡闹。
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有能力逆转乾坤,却不知道大势难为。
开封府是陈寿的开封府,这儿已经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了,只要现在还没有离开权力的中枢的,从上到下都上了陈寿的战车,一旦车毁,大家一块玩蛋,少有人能幸免。
这些人中,有绝大多数,都生怕陈寿出点事。
“小孩子嘛,爱玩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要是愿意,可以在白石林再待三个月。”
苗德看着陈寿,片刻之后,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他拍着大腿,道:“寿哥儿,干爹终于知道,为什么岳祥第一眼就看中了你。”
第二百零三章 一个接一个
陈寿的态度,让赵材十分绝网,他甚至不会惩处为自己跑腿的那些宫人。
春和殿内,赵材脸色有些颓废,一朝天子故意去白石林,结交权贵公子,浑然没有引起陈寿半点的猜忌。
而开封府没有哪怕一个人站出来,说天子不在朝的危害,这就是人心所向。
王祥年看着赵材的脸色,心底涌出一股子悲哀来,大齐太祖何等的英雄,遍览青史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惜后辈子孙不成器,如今已经是日落西山,帝国末路了。
除了在应州府的李欣,还时不常上书之外,谁有把这个皇帝当回事了。
赵家几辈的皇帝,凉薄成性,没有丝毫恩德于万民,终于吃到了苦果。
空荡荡的大殿,显得有些冷清,外面的风吹进来,打的帘帷乱动,发出鼓风的声响。
“大伴,你说祖辈留给朕的这江山,还能守住么?”
王祥年刚想劝慰几句,但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忠勇侯不是六亲不认之辈,陛下无须太过担忧,若是在此间憋闷,不如再回白石林。”
在白石林的时候,赵材的精神状态,比现在强多了。
王祥年都看在眼里,知道这大内禁中,更容易让他生出许多的烦恼来。
一句话提醒了赵材,在这鸟宫中,看到任何一个东西,都惹人厌烦。倒不如放开手脚,就像是以前少年时候,梦想的那样,日日围猎,逍遥快活。
“就听大伴的,我们继续去白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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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去了?”
陈寿稍微怔了一下,随即笑道:“还真是...闲不住。这样也好,随他去吧,我们当下的重心,不在开封,无须在陛下那儿多费神。”
高欢点头道:“属下知道了,最重要的是两淮。”
开封府本来就是天下集散地,从开封府进出的人,每日无算。
派遣细作来京容易,同样的,从京城派遣间谍也格外轻松。
在繁华的两淮一带,已经混进去不少的暗探,这些人伪装成各种身份,融入到两淮的各个角落中。
扎根之后,便开始打探消息,先从两淮重要人物身边的仆从的家人开始,慢慢渗透。
金羽卫曾经在大名府做过这种事,所以并不是两眼一抹黑,还是很有自己的一套章法的。
挥手送走了前来报信的高欢,陈寿走到栏杆处,外面一片昏黑。
天边的乌云堆积的吓人,遮挡了所有的亮光,狂风卷着暴雨,吹在人身上格外的凉。
院子里的树木,东倒西歪,猖狂的风发出阵阵吼声。
“好大的雨...”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进来一个浑身湿透的人,身子曼妙玲珑,头发贴在脸颊上,幽幽地看着陈寿。
“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陈寿赶紧迎了上去,给李灵越脱去湿衣服,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擦了一下。
李灵越没好气地看着手里的饭盒,说道:“我让知画那死丫头来,她说什么也不来,气死我啦。”
陈寿呵呵一笑,道:“我们去楼下,给你换一身衣服,小心着凉。这么大的雨,就不用来送饭了,后厨自然会来的。”
李灵越身子湿乎乎的,黏在身上十分难受,拽着陈寿下楼去,边走边道:“这么大的雨,有点不太放心你,果然来一看你就在那傻站着淋雨。”
来到二楼,两个丫鬟的卧房内,陈寿一般在此午睡。桃儿柳儿作为他的贴身丫鬟,没有单独的小屋,平日里就住在这儿。陈寿不去其他夫人房里的时候,便在此睡觉,或者把其他的如夫人喊来侍寝。
推门进去之后,桃儿柳儿正围着一个小炉子,上面烧着热水,见到两人的狼狈模样吓了一跳,“老爷,夫人,这是做什么?”
“烧些热水,从你们的衣服里,挑一身干净的给夫人备着。”
李灵越抬头笑道:“我要穿你的。”
陈寿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宠溺地说道:“好好好,穿我的,先把这一身脱了吧,难受不说容易风寒。”
李灵越揭去青缎背心胸前的两片活襟钮子,除去贴在腿股的裙子,随手扔在地上,脱得光溜溜的,擦干之后,缩在陈寿的床上,裹着薄薄的被衾,笑道:“今晚我也在这儿睡,让知画那小蹄子自己睡,把她吓死。”
柳儿笑道:“夫人院里那么多丫鬟,知画妹妹怕了,自然会去找一个一块睡。”
桃儿去隔壁,寻来一个小炉,又将火盆上的铜罩揭起,拿灰锹重将熟炭埋了一埋,拈了两块素香放上,依旧罩了铜罩子。
“老爷没出水榭,怎地也淋了一身的雨。”桃儿埋怨道。
她一边说话,手上丝毫没有闲着,很快就把浴桶内调好了水温,伺候李灵越沐浴。
洗好之后,李灵越裹着陈寿的衣服,柳儿蹲在她的身后,给她擦着头发。
“哈哈,你们没看见,有人在那对雨感慨呢,他自己可能还觉得挺有诗意的,其实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痴汉。”
痴汉在这个时候,是单纯笨蛋的意思,还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引申义,实际上从唐朝开始,痴汉就是最流行的骂人的口头语,类似后世的sb。
陈寿也解去汗巾小衣,擦了一下,换了一身干索的。
桃儿打开食盒,里面有放水的油纸,饭菜都还没湿,便在桌上摆了。试了试温度,喜道:“还热着呢。”
“点根蜡烛吧,乌七八黑的。”
陈寿亲自寻到蜡烛,用火折子点了,插在桌前的烛台上。
柳儿站在陈寿的身后,桃儿站在李灵越身后,陈寿在身边柳儿的翘臀上拍了一巴掌,笑道:“都坐下吃吧,今儿个就我们四个,谁也不来了,这就叫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话音刚落,房门推开,进来一个娇小苗条的身影,胳膊上挎着食盒。
“香琳?”陈寿笑道:“快进来擦擦。”
李香琳没想到夫人也在,顾不上身子湿乎乎的,赶紧上前,做了个万福,“夫人,老爷。”
“得,看来咱们的饭菜又多了一盒,你也洗洗擦擦,然后来一起吃吧。我们五个躲进小楼....”
陈寿的楼字还没说完,又进来两个人,苏琼枝挽着绿儿,把臂进来。
李灵越笑着白了他一眼,抢白道:“你还真是招人疼呢。”
苏琼枝闹了个脸红,笑着上前道:“妹妹,怎么也在楼里么。”
李灵越笑道:“我算着你们今天都来送好吃的,特意来这儿等着大饱口福呢。”
苏琼枝大羞,嗔白了她一眼,说道:“我看你也是为这个来的。”
陈寿站起身来,拍手道:“算了,干脆把一楼的浴池填满热水,你们一块洗洗好了。”
李灵越笑道:“都别说话,我们把蜡烛吹了,看看还有谁来。”
几个女眷欣然同意,蜡烛一吹,让桃儿和柳儿去楼下烧水。
陈寿也有点紧张,还有谁会来呢?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口的人还没进来,就已经开始抱怨:“人家为了你,可是全身淋湿了,这下你知道谁最可心了吧。”
陈寿哑然失笑,他还顾念着给唐婉莹留点面子,房中其他人则肆无忌惮地拍手大笑起来。
唐婉莹闹了个大笑话,羞臊的满面通红,还是上前做了个万福,“夫人,您也来了。”
李灵越招了招手,说道:“快过来,躲在这看看,还有谁来。”
唐婉莹赶紧走过去,陈寿在她手上拍了拍,后者才算缓解了一下尴尬。
不一会,红儿带着两个丫鬟进来,在门口推门时候,已经开口说道:“老爷,贱妾给老爷熬了一盅药膳...咦,大家都在啊。”
红儿没什么好调笑的,众女感觉没甚意思,远远不如唐婉莹来时好玩,又转头笑话她去了。
唐婉莹本来面皮就薄,委屈的就要哭出来了,小模样看的陈寿心疼不已。可是又不好单独护她,只能是围魏救赵,想办法让众女转移注意力。
陈寿起来点起蜡烛,笑道:“都别闹了,这儿都湿哒哒水淋淋了,咱们干脆都去一楼,在浴池里洗过之后,就在一旁吃饭好了!”陈寿算了一下,除了回娘家的老三老四袁家姐妹之外,其他的几乎到齐了。
“那不成酒池肉林了么?”苏琼枝笑道。
“那本王一会,先收拾你这个苏妲己。”
一群人乌泱泱下楼的时候,苏荔和薛韶一起进来,也是两脸懵逼。
陈寿心底暖暖的,自己的这些妻妾,每一个都是念着自己的。她们的一颗心,牢牢系在自己身上,包括还在避暑宫的凤儿和在娘家的武妃,甚至怀善公主对自己也是真情实意的。
若是不能笑到最后,她们的命运将会因为自己,而倍加可怜。
一群人来到一楼的浴池,几个丫鬟撸起袖子,烧水调温。
陈寿笑着提议,“反正也没外人,你们一起进去吧。”
几个侍妾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好意思。
李灵越已经洗完了,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撺弄道:“难得大家今天想到一块了,干脆就如了他的意,陪他荒唐一回好了。”
有了这句话,苏琼枝心一横,第一个摸向自己的腰带,轻解衣裳,进到了池子里。
有了她开头,其他人也克服了羞涩,慢慢下到池子里。
陈寿哈哈一笑,自己也进去,汤泉戏美,酒池肉林,肆意欢笑。
洗完之后,众女或是披着陈寿的衣服,或是穿着桃柳的衣服,在池边把各自带来的食盒打开,有酒有菜,燃起蜡烛,在一块席地而坐,共进群膳。
吃完之后,大被同眠,一夜风流,不需赘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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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的一场暴雨,掀开了一连七天的连阴,水位高涨的同时,陈寿本以为黄河两岸会面临着严峻的威胁。
陈寿穿着一身蓑衣,挽着裤脚,在河堤处视察。他已经跑遍了很多的地方,顺着黄河的河道,仔细地勘察了一路。
朝廷很多大员,除了几个年老的,都在他身后跟随。黄真想来,陈寿坚决不允,还笑道是怕他被冲走了。
“不错!这样的大雨,依然不见决堤的前兆,治水之人功劳不让大禹!”
陈寿盛赞道,旁边有人笑道:“此节乃盛唐开元时候所为。”
开元盛世,比原本历史上还要夸张,陈寿估计那位或者那几位穿越的前辈,应该就是到了开元年间。
他们在上游植树造林,防止滥砍滥伐,在下游疏通河道,清理泥沙,让黄河没有决堤一次。实际上,他们那个时候,是赶上了治河的黄金时期。只有那时候开始治理,才能有治好的可能,因为后来积累的弊端太多,想要彻底解决黄河水患,已经不可能了。
这非是有上帝视角的眼光,才能做成此事,而且他们还解决了煤炭炼焦,提高了冶炼工艺,大幅改进了唐人的船只。他们的专业知识,比自己强多了,也更加有用,是一群真正的实干家。
虽然有如此辉煌的功绩,让本来封建王朝的鼎盛开元盛世,又上了好几个档次。可惜,唐玄宗依旧性情大变,把盛唐带入了衰落。
再强的帝国,也怕一个昏聩的皇帝,皇帝这个身份的破坏力太大了。他可以决定一个王朝的兴衰,甚至决定一个种族的兴亡。
不知道那些前辈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一个老来大变的皇帝葬送的时候,有没有一丝丝的悔恨,悔恨没有把这个老东西除掉。
其实若是没有自己这样的运道,穿越而来又如何,想要谋朝篡位,难度实在太大了。
陈寿看着河道奔腾的流水,以及坚固的河堤,心情大好。
“侯爷,雨越下越大,回去吧?”张和紧张地看着大河四周,上前劝道。
陈寿点了点头,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托先辈的福,我们既然免于水患,就该把这薪火传承下去。雨过之后,每年都要有专门的衙门,派遣专门的人手来继续治河,务必使子孙也能享受一条安全的大河。”
“侯爷眼光卓绝,心地纯善,目光远长,我等佩服。”
第二百零四章 上山
中原大雨,不期而至,各地进京的道路都变得异常泥泞。
山体上,滑坡时有发生,被困在路上的游人,多有死伤。
大家都躲在家中避雨,官道上倒是还经常有马车经过,因为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两侧,有完善的排水系统,将城中的雨水,泄到汴河之内。
开封府城郊,白石林中,赵材望着泼天大雨,心情异常舒畅。
他喜欢雨天,更喜欢这样的暴雨天,虽然在白石林的行宫内,不如宫中那么宏伟,但是却能更近距离感受暴雨的湿气。
“陛下,御膳房的人传话,今日的午膳恐怕要拖后了。大雨透地,柴都点不着了。”
赵材哈哈一笑,没有怪罪,反倒饶有兴趣地说道:“带朕去看看!”
平日里赵材性子喜怒无常,时常大发雷霆,前来传话的小太监本来十分害怕,没想到陛下今日这么开心,感激撑开伞带他去白石林行宫的御膳房。
后厨内,几个负责做饭的宫人,一看皇帝进来了,吓得纷纷站立起来。
“你们继续!”赵材吩咐把自己狩猎的小兽剥了,架起火来烤着吃。
难得皇帝心情大好,众人陪着他乐呵呵地烤炙,肉还没吃完,消息已经传到了水榭。
陈寿正在看河东战报,闻言头也没抬,对前来报信的金羽卫说道:“以后白石林中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须来报。”
“是...”
小皇帝能文还是会武,暴躁还是和善,都已经不重要了。
对陈寿来说都是一样的,与其让他在宫中愤懑,不如让他乐意去哪去哪,只要不离开开封府就行。
自己起家时候,靠的是皇权,但是马上卸磨杀驴,通过金丹杀了一个皇帝一个太子,彻底掀翻了大齐的皇权基础。
如今统治京畿附近,中原腹心的土地,靠的反而是底层的民心和手里的兵马。
正在想着的时候,桃儿进来,弯腰道:“老爷,开封府尹求见。”
“刘旭?他来做什么?”陈寿点了点头,桃儿出去,不一会引着一个文官进来。
刘旭抱拳道:“见过忠勇侯。”
“何事?”
“自从忠勇侯实施安民政策,与民休养,丈量土地,减免赋税以后,各地奔往京畿的百姓络绎不绝。虽然有很多的州县设卡阻拦,依然难改百姓背井离乡,涌入京畿,此皆侯爷恩德所致。不过近日大雨肆虐,多有行人困在山间道路,甚至被河流冲走。”
“属下斗胆,恳请侯爷派遣兵马,沿途护送搭救百姓。”
陈寿眉心微微一皱,自己疏忽了,这个时候出行是一个冒险的事,除了躲避强人土匪,还要看老天的脸色。
“是我疏忽了,你拿着这个,到禁军大营,调人前去就是。”陈寿伸手,把自己的鱼符递了过去,刘旭赶紧上前接住。
“侯爷仁心,乃是百姓之福,属下告退。”
陈寿笑道:“难得刘府尹想的周到,难能可贵。”
“侯爷谬赞了,此皆属下分内之事。”
刘旭心情大好,他们这些官员,最知道逢迎上意,陈寿的一系列举措,让大家以为他是个爱民的人,所以朝廷中,一夜之间多了很多很多的爱民如子的官员。
陈寿心知肚明,很多人是为了迎合自己,但是结果总是好的,他也不会傻到去追究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如今到处都是割据的豪强,他们为了发展,往往选择压榨地方,很少有自己这样的。
高压之下,两方对比明显,自然会出现大规模的人口流动。
涌向京畿的,就是自己可以利用的人力,既然有了这个趋势,那么自己前期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也说明了减赋丈量土地的做法,是行得通的,乱世之中比拼的就是人力、物力。
开封府以魏云色为首的士大夫集团,还有以曹武为首的禁军世家,盘踞百十年间,霸占了尽九成的良田。
在一次次的政变中,这些人被清洗干净,他们名下的这些田产,成了陈寿最大的财富。
这些田产,甚至可以养活百十万人,却被区区几百户给瓜分了。
陈寿丈量土地以后,以低于市价的价格,将良田出售,甚至可以和朝廷签订契约,先预付一些钱,剩下的慢慢还,也可以用粮食抵债。
陈寿用这种方法,在快速地把手里的田产变现,便于他与南唐交易的同时,也给无数的百姓点了一盏明灯。
和以前给东家种地不同,现在你也要交粮,可是交上一些,就代表有一些土地永久是你的了,可以传给后辈子孙,是你们家的祖产。
这种政策,有这致命的诱惑力,别说地方豪强设置关卡了,就算是鬼门关,也有百姓要拼死闯过来的。
当年陈寿要卖家里的地,只是说了一句,就让陈耕夫妻俩脸色大变,祖产的田地,对这个时候的百姓,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陈寿只用了这天马行空的一招,就把需要几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来积蓄的底蕴,一下子扩大到最大,对治下百姓的统治力不亚于西凉辽东这种地方。
对手们想要学,都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的基本盘本来就是自己的领地。若是贸然学习陈寿,将会把他们治下的所有士绅得罪遍。
陈寿统治的京畿,土地兼并太厉害,已经是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正因为如此,他除掉禁军世家和魏云色,一口吃了胖子,鲸吞无数田产。
可是别的地方,比如说两淮,没有这么大的巨贪,土地相对比较平均地分摊在当地的士绅手里。
这些人支持下,他们才能统治地方,若是贸然动他们的利益,就是砸自己的基本盘。
士绅们随时可以推翻他们,重新推选出一个代理人来。
长叹一口气,陈寿掩卷闭眼,在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河东的地图来。
上有几个战场,无数人马凝缩成一个个的方阵,河东局势在他脑中简略地过了一遍。
不容乐观!
李欣在应州府投入重兵,大同一带固若金汤,但是他似乎对河东有些大意了。
蒋褚才毕竟是河东的地头蛇,有他配合,再加上十几万蒙古精兵,打的白波谷只能缩头拒守。
前期取得一些战果,尽数吐了回去,蒋褚才收回了所有失地不说,还侵吞了白波谷不少地盘。
曾经投降李欣的那些河东豪强,尽数反叛回去,生动地演绎了什么叫墙头草。
陈寿睁开眼,看向身后墙壁上,挂着的河东地图。
“李欣,在想什么?”
陈寿卷起地图来,走下楼去,到了二楼张开手道:“给我换身衣服。”
正在锦敦上磕南瓜子的柳儿赶紧起身,拍了拍手问道:“老爷去哪?”
“避暑宫。”
柳儿寻了一件素色长袍给他穿上,整了整衣带,陈寿提着地图,来到外院。
上了马车之后,只说是去避暑宫,张和笑道:“如今山上道路泥泞,大人有日子没去避暑宫了。”
一句话点醒了陈寿,赶紧回府,来到苏琼枝院里。
苏琼枝正带着绿儿听曲呢,一见他进来,笑道:“你怎么来啦?”
陈寿也不理她,进房中寻摸了一阵,拿了两个湛清碧绿的珠子,还有一串玛瑙项链,抹头就走。
苏琼枝站起身来,张开双手拦住,嗔道:“这是什么世道,明强啊?”
陈寿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笑道:“小枝儿赏了你的爷吧,我有用处。”
苏琼枝美目一转,问道:“有什么好处?”
陈寿在她耳边轻声道:“今晚我在你房里睡。”
苏琼枝啐了一口,眼帘低垂,伸出三根葱白似得玉指,红着脸道:“最少三天。”
陈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一边往外跑,一边朝后挥手道:“一言为定!”
苏琼枝转过身,想要继续听曲,一旁的绿儿突然笑吟吟地说道:“夫人,人家想你了,今晚要在你这儿睡。”
苏琼枝想了想,自己根本应付不来,有这小妮子在,添些情趣,说不定还真能留他三天,不然那小子肯定赖账。
她伸手在绿儿额头点了一下,笑道:“那你可得好好表现。”
绿儿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继续看起戏来。
陈寿上了马车,拿出一个珠子来,交到张和手里,说道:“一会我从凤儿那里出来,你再还给我。”
张和笑着点了点头,陈寿这才上了马车,街道上还有一些积水,车轮在水中走的有些慢。
上到避暑宫后,果然都是泥土,正有一队侍卫在清扫道路。
前几天根本没法上来,好在避暑宫有仓库,储藏的粮食足够这些侍卫生活一年半载的。
陈寿掀开车帘,看着马车慢慢上前,不耐烦地说道:“我们走上去算了。”
沿途的侍卫,纷纷驻足站立,陈寿挥手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爬了半个时辰,终于上了避暑宫,陈寿鞋都湿了,裤脚全是泥巴,累的一身汗。
进到李灵凤房里,掀开帘子进去,知琴惊呼一声:“天爷,这莫不是爬上来的?”
说完赶紧弯腰,给陈寿除去鞋袜,取来一双干净的木屐。
李灵凤也凑了上来,本来还要埋怨几句的,看到陈寿狼狈的样子,心里反而暖暖的,上前给他解去袍子,笑道:“路这么难走,就别上来了。”
陈寿在她脸上捏了一下,笑道:“几天不见你了,心里没着没落的,今天张和说没法上来,我就说走也走上来嘛,怎么样?这不是上来了么。”
李灵凤笑的十分开心,嘴上却说道:“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陈寿一个虎跃,搂住她的腰肢,李灵凤娇美的俏脸像是火烧一样红了起来,美眸水汪汪的看着他,不等陈寿开口,就主动献上樱唇。
“这...哪怕先暖暖身子呢,刚上来就腻歪上了,人家都没眼看了。”知棋在一旁,摇着头说道。
知琴和知书捂着嘴,笑的花枝招展。
陈寿抱着她,一边亲一边来到床头,轻轻放下。李灵凤搂着他的肩膀,偎依在他怀中,那张娇美的俏脸像是喝醉了一样,满是酡红,美眸水汪汪的,闪闪发亮。
打铁要趁热,陈寿从怀里掏出一个珠子来,笑道:“给你的。”
“谁稀罕。”李灵凤笑着说道。
“不稀罕我可送别人了。”
“想得美,说了给我,就是我的东西了。”李灵凤伸手夺了过来,看了一会,喜滋滋道:“好亮的成色,我要给陈小花做个手串。”
陈寿又拿出地图,说道:“你二哥给我出了一道难题,你帮我分析一下,他想做什么。”
李灵凤看了一眼地图,问道:“他又怎么了?”
“你看,在河东蒙古人分兵南下,我们的将士最能打的就是李欣本部。他把大部分人,留在了有大同防线的应州,在河东却留了很少的人。白波谷袁家势孤力穷,连连败退,你说李欣是故意的,还是料敌有误。”
李灵凤从来不肯耽误陈寿的正事,因为她十分清楚,想要和陈寿长相厮守,就必须帮他避免败亡。
所以不管有什么情绪,只要一说正事,李灵凤总能冷静下来,帮他谋划思考。
她好看的眸子轻轻眯起来,说道:“李欣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失误,我看他是故意为之。至于原因,会不会是他想清除袁家这种当地的藩镇。”
这倒是大有可能,李欣对藩镇的痛恨,已经很是强烈。
他不止一次的上书,提出了各种解决藩镇的手段和方案,每一封都被陈寿收藏了。
从他的上书来看,李欣忠君爱国,却并不是仁慈的人。
为了他心中的大计,为了复兴大齐,死在多人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哪怕是他自己或者他的至亲。
让蒙古人和蒋家清除河东藩镇,然后他再把失地打回来?
陈寿不是很确定,他现在也没法直接问李欣,毕竟蒙古人虽然分兵两路,但是合不勒却是在应州的。
敌酋大汗都在应州,李欣的驻地也是应州,他把兵马屯在应州府,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这也就是李欣,其他人手握这些兵马,未必能守住合不勒猛攻下的应州防线。
“他以为没有他的兵马,我们就守不住河东,就灭不了蒋褚才?”陈寿沉声道:“我倒要让他看看,我们行还是不行。”
第二百零五章 募兵
“你有什么打算?”李灵凤斜倚着问道。
陈寿眼皮一抹,透着一股子狠劲,道:“我们自己打,打下河东来,河东有矿。”
河东的煤矿,是炼焦炼铁的重要资源,若是能拿下河东,当然比留在李欣手里好的多。
那地方豪强林立,根本不认朝廷,每一个大户都养着许多的兵马,其中几个大家族,更是拥兵过万。
这种地方,不能长期让他们群雄割据,不然真杀出一个狠人来,背靠蒙古一统河东,又是一个大麻烦,类似石敬瑭一样,贻害不浅。
李灵凤美目一转,想要说什么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脸贴在陈寿的胸膛,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寿郎的心跳的比平日里快了很多,他也在紧张...争霸天下,哪有不紧张的。
陈寿确实有些紧张,他伸手揽住李灵凤的香肩,接下来要去河东和蒋褚才还有蒙古人打。
这一仗不打不行了,不打就会被李欣牵着鼻子走,自己的大战略依旧不变,不会把自己手下这二十多万人马,全盘投入到早期的争霸中来。
但是几个重要位置的强夺上,必须不能犹豫,像是河东和两淮,一个有矿,一个是晒盐和贸易的枢纽。
李灵凤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脖子,仰脸看着陈寿,凤眼轻轻一眨娇笑道:“相公别怕,你是最厉害的,肯定能把他们全都打趴下。”
陈寿一副当然的表情,心情缓和了不少,这件事没有什么好怕的,早晚都要开战,早一些熟悉这个节奏,还有好处。
免得一入场就跟辽东、幽燕、云内这种级别的对手打,那才容易被一下打垮。
毕竟辽东这样的大藩,实际上已经自治几十年了,朝廷的控制力越来越弱,他们又不像西凉面临着诸多强敌,实际上很早时候就已经把关外几个部落打的俯首帖耳,实际上成为他们的仆从,为辽东贡献了无数的兵源和物资。这一点上,和安禄山有些像,只不过如今的大齐没有唐玄宗,而陈寿也绝对不是杨国忠。
陈寿豪情万丈,边关的战报送到的时候,白波谷已经节节败退。
他不敢再多耽搁,站起身来,拍了拍树袋熊一样吊在自己身上的李灵凤道:“凤儿,帮我起草一份檄文,我要募兵。”
“募兵?”李灵凤还是没舍得下来,陈寿只好使了一招公主抱,将她抱在怀里。
“没错,募兵。”
“这个时候募兵,岂不是...哦,你是想骗过蒋褚才?”
陈寿笑道:“是,也不是,我募兵可没说一定要打他,他自己怎么想是他的事。募兵之后,我要用来镇守山东三府的,不过我手里的精锐,却会偷偷调过去,给蒋褚才这王八一个惊喜。”
李灵凤娇呼一声,嗔道:“你给他惊喜,打人家屁股做甚么?”
“赶紧下来,给我写!”陈寿没好气地说道。
李灵凤这才恋恋不舍地下来,走到书桌前,也不坐下,就弯着腰咬着笔杆子沉思起来。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苏州丝绸,是陈寿从南唐买来的货物之一,大齐稍有如此精致的布料,衬得肌肤光滑细致。
陈寿走上前,一边在她臀股间摩挲,一边欣赏她UU小说金戈铁马的檄文。
李灵凤红着脸,不安地扭动着香臀,手上却丝毫不停。
陈寿得意之余,心中不禁暗道,将军府这两儿两女绝了。李锦李欣兄弟两个暂且不说,越儿的武,凤儿的文,都臻至化境。
檄文写好之后,陈寿拿起来读了一遍,然后放在一旁等着晾干。
半刻钟以后,他提着出去,找到张和,吩咐道:“马上去兵部,大张旗鼓地发放,记住,要大张旗鼓地张贴。”
张和抱拳就要走,陈寿拽住他,道:“我的另一颗珠子呢?”
张和这才想起来,忙不迭从怀里逃出来,陈寿笑道:“去吧。”
这珠子可是自己牺牲色相,要陪苏富婆睡三天换来的,一会肯定还要去怀善那里,这么久没来,少不得又要给她点甜头。
张和走后,陈寿迈着步子,笑吟吟地掀开门帘,即将开始自己在避暑宫的快乐生活。
山下,却马上掀起一场惊天巨浪。
陈寿一声令下,兵部颁布文书,南衙四处张贴。
沉寂了许久的禁军,又开始募兵了,这一次依旧人满为患。
涌入京城的百姓中,有很多事从河东、山东等兵荒马乱的地方逃来的。
他们没有积蓄,无法购置土地,但是却可以入伍。
成为禁军之后,饷银可以留给家人在开封府置办土地,自己则可以去战场上搏一个出身。
整个开封府、大名府、登州府、青州府一共设立了九个募兵点。
远在河间府剿匪的张正元,也收到了命令,将大队人马秘密调往大名府以北,随时准备北上参战。
而新招收的兵,则混合着老兵,留在山东三府继续剿匪,以战代练。
南边和两淮接壤的地方,增派两万兵马,预防淮军北上。
若是魏家敢北上,配合汴梁本部兵马,他们占不到多少好处。
陈寿积蓄了这么久的民力,终于要用上一下了。
陈寿嘱咐之后,兵部果然够大张旗鼓,够高调。首先反应过来的,就是他的对手,每一个都陷入了恐慌。
雄踞京畿附近的陈寿,手里的兵马足够自保了,他还要募兵,肯定是要打。
打谁?淮军和蒋褚才都有些心虚,甚至连小福王麾下的流贼也收到了消息,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贼人,照样吓得不轻。
陈寿的禁军,曾经把他们打散过一次,在卸石棚寨,差点将他们一网打尽。
消息传开之后,李欣自然也能看到檄文,他正指挥着人马,防御合不勒亲率的蒙古大军。
看着手里的檄文,耳边还有蒙古人苍凉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李欣有些不解。
按照他的推测,陈寿没有钱养这么多兵,他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这次为什么会为了河东的藩镇,这么拼命。
难道真是因为他和袁家的友谊么?
李欣虽然能打,却不是万能的,他哪里知道陈寿的来钱道四通八达。
思考了一阵,李欣觉得还真有可能是因为袁家,在他印象中,陈寿这个人对自己人十分好。
他放下檄文,对身边正死死看着他的手下说道:“此乃朝廷的军机大事,非是我辈武将该操心的,守好自己的城池防线即可。”
李欣手下的武将,纷纷抱拳,四散而去,继续回到各自的防线。
一统大漠的合不勒,在大同再次寸步难行,这让他颜面尽失,赌气发狠地猛攻大同府各个关隘。
战事,更加惨烈起来。
第二百零六章 要强
一年有余的转战南北,让张正元看上去格外成熟。
不算英俊的脸庞,多了一些晒的古铜色,脸上也有风沙砥砺的痕迹。
张正元双手各拿着一张纸,分别是天下皆传的募兵檄文,和陈寿传给他的密信。
檄文不必多说,密信中让他亲率大军,摸到河东边界,随时准备杀入河东,抗击蒙古鞑子,以及他们的仆从军---蒋褚才的私兵。
张正元心底叹了口气,山东三府刚刚平定,河间在他的谋划中,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他和赵鸿连接陈福为内应,准备让陈福挑选出顽固分子,聚而歼之。
内应是敌军的首领,这种仗打起来有些玄幻,让张正元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马上要进行最后一步,彻底平定河间府的时候,陈寿的密信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
措辞十分强硬,命令他必须放下手头所有的事,驰援河东,驰援张正元起家的白波谷。
他曾经奉命去河东赈灾,和白波谷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彼此间关系很是亲厚。
张正元也知道,白波谷已经到败亡的边缘,援军再不到,他们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蒙古和蒋家联军。
“赵鸿,侯爷密令我发兵,这儿以后要交给你了。”
赵鸿愣愣地说道:“小道,你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你要走?”
“非但要走,还要带走大部分的精兵。”
赵鸿急了,脱口骂道:“贼厮鸟,你要作甚?”
张正元撇了撇嘴,无奈地招了招手,扬着手里陈寿的密信,压低声音道:“河东袁家要撑不住了,侯爷让我率军前往。”
“这...”赵鸿一听是陈寿的意思,叹了口气,苦笑道:“阿福这个小王爷的位置,只怕还要再多坐几天了。”
张正元站起身来,走到大帐的一角,在亲兵服侍下将盔甲穿戴好。
“事不宜迟,我今夜就走。”
军令如山,张正元马上就要撤走,赵鸿这边的处境就危险了起来。
不过他并不是很担心,笑着说道:“去吧,别误了侯爷的大事。”
赵鸿看着张正元离开的大帐门口,沉默许久,坐到案前。
外面已经有开始收拾的声音传来,他提笔写了一封密信,招手叫来一个亲卫,“把这个交到陈福手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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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城外,来自陈寿的轻骑兵,绕着城郊转了一圈。
他们来去如风,沿途只是象征性地射了几箭,朝着淮军大营。
淮军上下保持了很大的克制,没有派兵出去迎战,也没有追击。
守将一致认为,这是陈寿的激将法,若是贸然追击,他们肯定要以此为理由,对淮军开战。
结合最近开封府的大肆募兵,淮军上下对这个推断都很信服,没有人提出异议。
好在袭扰的骑兵,没有增多,每天就那些人,吆五喝六地胡射一通。
魏家嫡系魏云籍亲自在营中巡查,勒令淮军不得回击,只是严守各自的位子即可。
这些袭扰的人攻击性极低,但是侮辱性很强,有许多血气方刚的年轻武将,气不过又不敢还击,憋闷地只能在发泄到士卒身上,动辄鞭打手下。
这其实是张正元的计策,他生怕淮军趁着主力北上,发动攻击,干脆就以进为退,主动袭扰,造成求战的假象,如此一来,淮军反倒心中没底,不敢动弹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河东已经开打,而陈寿肯定会布置好南边的防务,到时候也不怕了。
而西边的秦拢和西凉,对陈寿募兵的反应则很平淡,没有任何波澜。
陈寿和西边的关系不错,这也保障了西域商路的畅通,还有他买马的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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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杭州。
闻名遐迩的西湖畔观景台上,到此三天的袁显年,已经知道了陈寿的计划,看着杭州的夜景,他背着双手,面沉似水。
白波谷的命运,掌握在陈寿手里,他配得上白波谷的忠诚。
陈寿虽然也是控制的一国都城,大齐虽然一直压制着南唐,让他们提心吊胆,但是汴梁可不如杭州安逸。
陈寿面临的挑战,不比白波谷差多少,他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已经很难得了。
河东老家的来信,清楚地表明了如今的危险,百十年的家业,几乎要毁于一旦了。
蒙古人比袁家以前面临的每一个敌人都要难缠,他们那壮硕的士卒,骑在耐力超好的蒙古马上,在河东纵横驱驰,打破了一道道防线。言语间透露着一股绝望的情绪,希望袁显年作为家中的嫡长子,赶紧向陈寿进言,早发援兵。
袁显年心急如焚,可惜身在杭州,等他写好书信以后,陈寿的密信提前来了。
这一封信,如同三九严寒中的暖风,让袁显年长舒了一口气。
“高霑兄,何事在此沉思?”在他身后,一个年长的南唐官员,笑吟吟地问道。
袁显年这才晃过神来,笑道:“夜观杭城,如此繁华,叫我心神俱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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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烛影斑驳。
红烛照耀下,锦帐轻摇,绣床的帘笼上那一对儿戏水的鸳鸯好似活了一般,垂络的幔帐律动如水,就如那鸳鸯拨动的清清湖水纱橱鸳枕,双双交眠。
床榻晃动的如此厉害,传来阵阵春吟,娇啼婉转,动人心律。
颠鸾倒凤,千般万般,终有尽时。
绿儿和坠儿强撑着,站起身来,端来温水,给陈寿擦拭清洗。苏琼枝则双腿高高举起,细看才知道脚踝处有一个白绫,将她的两个**提起,系在了帘笼上。两个皓腕则被绑在了床头。
陈寿坐在床头,享受着绿儿和坠儿的清洗,苏琼枝则嗲声道:“好人,解开淫1妇吧,奴家也要伺候你。”
陈寿把绿儿和坠儿拽起来,搂在怀里,笑道:“解开她,让她来,你们看着。”
“夫人哪会做这个。”
陈寿笑道:“她有什么金贵的,也都是爷的女人,今儿个非要驯一驯她,让她学一学,做的不好的,你们两个小师傅,大耳瓜子抽她。淫1妇,你服不服你家老爷?”
“服服服,爷就是奴家的天,奴家心甘情愿地让爷作践。”
绿儿笑吟吟地解开苏琼枝的手腕脚腕,有些酸酸的,正要嗔几句,陈寿不满地在她屁股上扇了一巴掌,说道:“还不下去清洗,就要干了。”
苏琼枝瞪了他一眼,爬到床下,在地毯上半坐半跪。陈寿暗道,还是凤儿好,这么多女人,只有凤儿挨打的时候,会满眼崇拜的看着自己。
绿儿有些不忍,想要下去替她,被陈寿搂的结结实实。擦了一会,苏琼枝惊奇的发现,那恩物又不老实了起来。
“我的爷,今晚怎么这么要强?”
陈寿心中澎湃,好似已经看到了千军万马,收复河东,回来像自己献捷的样子。
他把两个小丫头一推,站起身来,俯视着三人,
“都给我反剪着手跪好!”
第二百零七章 落子
连年的水灾战乱,让河东赤地千里,远方原野上,忽然隐隐绰绰出现一群黑点。
黑点渐渐变的清晰起来,原来是一队披挂整齐的将士,一式的轻便牛皮铠甲,外罩红色半臂战袍,鲜明的头盔上是鲜明的火红盔缨,在河东大地上,就象一团团的烈火般醒目。
沿途的难民双眼无神,麻木地看着又一支登场的军队,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人马。
蒋家手下偏将徐义生带了一群亲兵出来行围打猎了。连着好几天的坏天气,时而刮风,时而下雨,时而狂风夹着暴雨,徐郎将在营寨里闷了多日连房间都不大出,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大晴天,他趁机带了一群亲兵出来行围散心。
策马原野,本来说不出的畅快,徐郎将的心情也为之大好:“哈哈,白波谷做了缩头乌龟,前面的弟兄都无仗可打,本来打算围猎消遣,谁知道又一连好几天的大雨,真是把人憋坏了,这样策马驰骋,当真快意无比!”
一个亲兵笑道:“连着好几天的连阴天,咱人受不了,那些野兽更受不了,如今好不容易放晴了,正是那些野兽出来觅食的时候,以郎将的神箭,咱们今天一定能满载而归。”
徐郎将放声大笑,用长弓指着那亲兵道:“就你小子会说话,哈哈!今儿咱们猎几头鹿回去,给兄弟们打打牙祭。你们在忍几天,等我跟蒋二爷求个差事,咱们也去白波谷抢略一番,杀人可比杀兽有意思多了。”
“就是蒙古人太跋扈了,动辄还要挨打。”他的手下抱怨道:“听说有人就因为挡了他们的路,被蒙古人用鞭子活活抽死了,蒋宁就在一旁没有说话。”
徐义生脸色大变,骂道:“不要命了你!”
他刚说到这儿,一名四下瞭望的士兵突然叫了一声:“郎将,那边有动静!”
徐郎将还以为那士兵发现了什么野兽,反手便从箭壶中抽出一枝羽箭扣在弦上,循声望去,口中说道:“看到了什么东西?”
那士兵双手一按马鞍,竟然纵上了马背,手搭凉蓬,眯着眼睛往远处望了望,大声叫起来:“有人!好多人!”
徐义生一听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因为不是猎物而有些遗憾,随口问道:“来的是哪一路兵马?”
高岗处放哨的几个亲兵纷纷提马围了过来,有人在中间就大声疾呼道:“前方情形不明,来人不似友军,咱们还是快快回营吧!”
徐义生有些害怕,不过还是强撑着一口气,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来的人是谁还不知道,就叫老子做个望风而逃的丧胆将军么?给我探明了是什么人,再做决定。”
说完之后,他又有一些犹豫,提弓在手,略一沉吟,吩咐两名亲兵道:“去!看个仔细,自家小心一些!”
“得令!”
两个亲兵答应一声,便拨马向远处那黑压压的人群迎过去。
瞧着远处那黑压压的一片,徐义生本人心中也是暗惊,不过从那黑点移动的速度来看,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他便便耐住了性子,等着亲兵去探个仔细。
如果来的是蒙古人,他少不得还要上前迎接,不然肯定要被蒙古人责罚。
如今蒙古人是自己主子的主子,容不得半点的纰漏,不然蒋家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他们要仪仗蒙古铁骑,帮自己打进京畿,铲除陈寿,取代他的位置,独霸朝纲。
“朗将,不好了,前去探查的弟兄坠马了!”
这种原野坠马,自然不会是马术不精,肯定是被人射落的。
徐义生还没来得及反应,远处突然金鼓齐鸣,一声声的炮声,伴随着类似烟花的东西,那些突然出现的人马,对着自己这边发动了冲锋。
他们的骑兵来势迅猛,如奔雷闪电,人嘶马鸣,地动山摇,风云变色。
徐义生调转马头,想要逃命,可惜箭雨如同暴雨一样,呼啸而至,覆盖整个地面。
他的脖子上,就插了三支利箭,当场殒命。
奔来的一员骁将,一马当先挥舞着朴刀,来到徐义生坠马的地方,一刀剁下了他的脑袋。
“岳鹏,又让你小子抢了先!”
“谁叫你马术不行呢?”岳鹏提着徐义生的脑袋,笑道:“看样子是个大官,莫非是此间守将?”
在他们身后,张正元的先锋部队,正在慢慢聚拢而来。
河东这个棋盘上,再添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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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寿在水榭内会客,他自己亲自沏了一壶新茶,把面前的茶盘内的小杯挨个倒满。
挥了挥手,桃儿端起来,送到每一个客人跟前。
“诸位,河东开打了。”
刚想喝茶的众人,纷纷抬眼看他,眼神中流露着问询之意。
陈寿笑道:“旗开得胜!”
“好!”
水榭内齐齐叫了一声好,有人拍掌赞叹,有人哈哈大笑。
“我们在河东,有很大的优势,一来补给线短,马车从开封府出发,三天就能到;二来我们里应外合,包括白波谷在内,有七个豪强是我们这边的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人心向背...蒋褚才倒行逆施,勾结异族,残虐同胞,已然是河东百姓眼里的仇寇。”
陈寿意气风发,河东这一战太重要了,是他第一次下场与天下诸侯较量。
河东的位置也万分紧要,矿产丰富,拿下之后将会大大增强自己的实力。
看到群情激奋,陈寿长舒了一口气,在场的,没有一个愿意看到自己败亡。但是死守开封,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早晚会有人打进来。
若是能扫清群雄,在场的哪一个不是元勋?
“既然开战,便是国家大事,刀兵一起,诸君也莫辞辛劳,务必保证前线各项所需所求。”
“侯爷放心,我们都知晓此战的利害,定然不会误事。”黄真作为宰相,首先表态。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早就知道了陈寿的计划,所以也格外的紧张。
拿下河东之后,大齐的几个重要的地域,便尽数落入朝廷手里,也就是陈寿的手中。
“来,我们以茶代酒,预祝前线将士,马到功成!”
第二百零八章 困乏
自从陈寿发动最后一次宫变,在大庆殿外刺死魏云色以后,他就渐渐消失在朝堂。
反倒是水榭,成了国家政令的发出地,类似日本的天皇和幕府将军。
举凡朝政、税赋、水利、建筑、军事诸多方面上行下达的各种事情,都是在水榭内拍板。
朝臣但知有忠勇侯,不知有皇帝,白石林的赵材一推四五六,凡是不管,也没有引起官员的注意。
一大早处理完政务,已经是快要中午,陈寿走下楼疲倦地躺到榻上,柳儿见状赶紧脱去外衣,只着诃子和亵裤,躺在他的一侧,让陈寿抱着睡得舒服。
陈寿正在小睡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又翻身坐起来。
旁边侍寝陪睡的柳儿吓了一跳,抚着胸口,问道:“老爷,怎么了?”
陈寿怔了一会,起身披了个袍子,趿拉着木屐来到三楼,推开桌上的一个绢帛,上面写着赵鸿发来的密信。
陈福那里,已经准备好起事,不过因为张正元大军调走,担心到时候控制不住这些悍匪,所以赵鸿请示是否动手。
陈寿沉思了良久,柳儿端着一碗热茶上来,站到他身后,在他肩膀揉捏起来。陈寿轻轻啜了一口,最终还是决定谨慎起见。
若是此刻在河间府的是自己而不是陈福,陈寿肯定不用想,必然越早动手越好,把河间的这伙流贼,尽量转化为能为自己所用的力量。
但是陈福不是自己,他没有自己狠,在那个位置,只要稍有犹豫或者有妇人之仁,就有可能被自己的手下捅刀子。
陈福不是一个果决狠厉的人,让他下手清洗自己的身边人,他肯定做的不绝,不绝就有隐患,稍有隐患,在他那个位置就会要人命。
他提笔写了一封信,轻轻一呼,张和进来。
“把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到赵鸿那里,记住,要快!”
张和接过来,快步走出,陈寿这才舒了一口气。
河间府就让他们再闹一段时间吧,陈寿如今真的抽不出精力和兵马来,去驰援河间府了。
只有等河东尘埃落定,才好继续走河间这一步棋,好在河间府不是很棘手。
那些流贼被打怕了,轻易不敢有人走出势力范围,赵鸿也颇有默契的约束手下,维持着河间府表面上的安静。
写完之后,陈寿又搂着柳儿回到楼下,钻到被窝中,抱着香香的陪睡丫鬟,闭眼准备小憩一会。
不一会,柳儿耳边就传来轻微的鼾声,她有些心疼地把陈寿抱在怀里,看着他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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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的小亭内,丝竹声声,莺声燕语,娇笑不停。
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陈寿的几房娇妻美妾,在亭中相聚。
今天是苏琼枝的生辰,恰逢秋高气爽,河蟹肥的日子,她特意摆了几桌子,请小姐妹们吃螃蟹。
亭内杯盘狼藉,苏荔带着府上的唱小曲的,在中间表演助兴。
“花园的湖内,莲子熟了,有谁要去采?”绿儿问道。
“我,我去!”刚刚回府的袁心珠第一个响应,还不忘拉上她的小闺友唐婉莹。
“大家一块去热闹热闹。”
外面秋雨幂幂浓浓,打得一地残花败叶,众人顾不得绣鞋沾湿,踩得一地”泽泽池池”之声。
李灵越吃饱之后,笑道:“姐姐今儿个好日子,怎么没请那一个来?”
苏琼枝笑道:“我看他最近忙的厉害,没敢去叨扰,若是赶上那位爷高兴还好,若是碰巧有什么烦心事,少不得拿你姐姐我当一个出气包,没来由还得挨打受骂的,咱不吃这个冤枉气。”
周围的妇人都捂着嘴笑,显然是很清楚苏琼枝说的没错,陈寿心情好的时候,怎么和他耍笑都行,恨不得把怀里的妻妾宠到天上去,可要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也爱那侍妾们撒撒气,排解一下。在场的除了李灵越,哪有人没被他作弄过。
一旁的苏荔听得有些心虚,陈寿每次心情不好要是到了她的小院,是肯定要动鞭子的。上次把自己吊起来玩投壶,一想起来都羞耻万分,真不知道他从哪学的那么多作践人的下流手段。
李灵越笑道:“怎么说也是个生辰,他不给姐姐这个面子可不行,我亲自去叫他来。”
一听李灵越要亲自出马,苏琼枝心中十分高兴,她自然是很渴望陈寿来陪自己的。
“如此也好,一会这东西凉了,也不好吃了。”
李灵越起身,来到水榭,桃儿在二楼门外做着女红,见她上来,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做了个万福,“夫人。”
“老爷呢?”
“在里面休息呢,睡了半个时辰了,还没用膳,婢子正犹豫要不要叫醒老爷呢。”
李灵越眉心一皱,道:“不吃饭怎么能行,我去叫他。”
推门进去之后,陈寿睡得不死,听见门声便睁开了眼睛。
李灵越坐到床边,陈寿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怎么来了?”
李灵越低头在他脸颊啄了一口,笑道:“今天是苏姐姐的生辰,大家都在亭子里吃螃蟹,你要不要去?”
陈寿佯怒道:“好啊,你们自己吃好吃的,把我这个家主抛在脑后。”
“那你起来吧,咱们一道去。”
陈寿从被窝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捏了捏柳儿的脸颊,笑道:“我让小丫鬟,给你们送两只过来。”
说完之后,陈寿和李灵越把臂下楼,走到楼下,李灵越问道:“夫君,你最近是不是有点累?”
陈寿点头道:“还好吧,琐事比较多。”
他没有说河东的战事,也没有说自己为陈福担忧,更没有提他二哥的事。
越儿和凤儿不一样,这些事和她说了,没有用处,平白让她跟着着急。
李灵越低着头,有些不开心,说道:“人家是不是很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
陈寿呆了一下,随即笑道:“傻丫头,你帮我管好内院,比什么都好。咱们夫妻,分工不同嘛。”
“李灵凤肯定能帮你...”
李灵越还是很失落,而且还有一点的害怕,姐姐太厉害了,自己跟她比从小就比不过。
陈寿知道,一旦涉及这个问题,每一个都是送命题,他赶紧打个哈哈,“琼枝竟然是今儿个的生辰,真是太巧了,哈哈哈哈...”
ps:祝各位大哥跨年快落,感谢2020的陪伴
第二百零九章 悯人
苏琼枝自己有钱,虽然是在院子内小过,倒也热闹非凡。
尤其是陈府的戏台,也是刚刚搭建的,却和一般的豪门相差无几。
戏台靠墙建立,下面是丈许高呈伸出式三面观的台基。台基前部有四根明柱,与后柱一起支撑木制的天花顶,台板下面还埋有七口大瓮,天花顶和大瓮是供声音共鸣用的,陈寿甚至都没有见过。
台下不知道说了什玩笑的话,陈寿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都在大笑,丫鬟婆子们个个或是抿嘴转头,或是弯腰娇颤,连一向沉稳的红儿也笑得花枝乱颤。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什么事这么开心,不等我来了再说。”
苏琼枝一看他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小吃,拍手道:“还是越儿妹妹有面子,一下就把你请来了。”
陈寿瞪了她一眼,笑道:“就你嘴刁,瞒着我自己庆生,倒像是你请了我不来一样,不是都落在我头上了。”
苏琼枝挽着他的手,按在座位上,笑道:“都是我的不是还不行嘛,你快瞧瞧,这几个丫头唱的还真不错呢。”
“唱的什么?”
陈寿不太懂大齐的戏曲,不知道发展到哪一步了。
“西游释厄传,说的是一只猴和一只猪,护着一个和尚去天竺国游玩的故事,可有趣了。”
陈寿哑然失笑,大唐的那些穿越前辈,没忍住搞了一出西游记出来。可是谁又能把西游记背下来呢,指不定给篡改成什么样了。苏琼枝还在那指着台上一个小孩说道:“你看那孩子,拌的猪悟能,肚子这么大,刚才问苏荔,说是塞得枕头。那猴儿屁股后面,插着一根尾巴,你说得不得趣?”
“这有什么得趣的,你要是喜欢,改天借来我给你插上。”
当着这么多人,苏琼枝闹了个大红脸,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恼怒地说道:“我说别让你去叫他,你非要去。”
李灵越笑嘻嘻地捣了陈寿一下,陈寿赶紧赔笑道:“苏姐姐,好姐姐,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饶恕则个。”
苏琼枝一听这声姐姐,怒气去了大半,却也不好马上给他好脸,生怕被在场的小丫头们笑话。
陈寿一个劲的赔不是,她才神色稍霁,气消了心里又怕陈寿恼了她,偷偷抬眼看了一下,陈寿依旧是笑嘻嘻的,才敢半推半就地板着脸道:“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姐姐就是大气,我早就说了,苏姐姐是最好的,比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陈寿笑吟吟地听起戏来,才发现别看这些小丫头打扮的花里胡哨,唱词和身段十分雅趣,有很多句子,他都听不出典故来。
“好活,当赏!”
陈寿随便喊了一句,却不知到这是有规矩的,苏荔马上领着七、八个年龄极幼的女孩子,走到他跟前。
陈寿马上眉心一皱,这几个女孩子,除了在台上唱猴和猪的,其余人清一色的水田小夹袄,束着一条柳绿汗巾,底下是水红撒花夹裤,也散着裤腿。头上眉额编着一圈小辫,穿戴一模一样,十分可爱。
“这么小?买了几个?”
苏荔笑道:“加上后台没来的有十二个,最小的也有八岁了,大的这个十二。快给老爷磕头。”
几个小女孩磕了个头,站起身来,十分乖巧。
陈寿的疑心马上来了,问道:“莫不是从人伢子买的?”
李灵越身后的绿儿,见他神色不善,赶紧上前道:“老爷,这都是戏园子里买的。”
陈寿心道,自己刚秉政就颁布诏令,严打乘着战乱拐卖妇孺儿童的人伢子。乱世之中,这些人大发横财,干的都是丧尽天良的事。
他看了一眼其中扮成小猪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的,怎么进的戏园子?”
苏荔在一旁道:“芳儿,老爷问你话呢,快脱了这身行头。”
小“八戒”脱去猪头面具,和一副塞了枕头的大肚子,露出小脸来,额头上都是汗水,沾湿了头发黏在耳边,虽然演的是小猪,生的却比其他女孩子还要秀美。
“回老爷,我叫芳儿,是开封府的人。”
陈寿不解地看了一眼苏荔,苏荔多少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解释道:“老爷,这些女孩子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父母送到梨园里学曲,为的是将来找个富贵人家,或是筵宴音乐,或是使唤丫头,过得比在外面体面些。”
父母和戏园子签了卖身契,那就是生死不由人了,学艺时候打骂都是轻的,生死勿论。这几个小小年纪,腔调身段拿捏的如此之好,一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必定没少挨过打。
陈寿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心底长叹了口气,在这个时代,生产力低的很。魏云色和更元帝时候,大肆搜刮,兼并土地,横征暴敛,有很多人家,能生不能养,把孩子送到大户人家,至少能吃饱饭。
天子脚下,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地方。
光是自己抄家收来的田产,就占了开封府九成,开封府两百万人口,被抄家的才百十户。也就是说开封府万分之一的人,占了百十之九十的田产。其他人只能是沦为他们的附庸,或者是佃户,或者干脆是奴仆。
这些小戏子,年纪太小,倒也不怕人,看到陈寿沉默着不说话,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拿眼去看苏荔。
陈寿摇了摇头,笑道:“赏吧,绿儿,给些银钱。”
几个小丫头欢天喜地,她们对钱还没有多大的概念,只知道把这东西寄给家里,父母就会高兴。
拿了赏钱之后,一群人又登台表演起来,苏琼枝看着陈寿有些不开心,在一旁低声道:“怎么啦?”
她疑心陈寿是在生她的气,守着这么多人,又不好伏低做小的给他认错,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陈寿哪里知道这女人的心思,朝她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些小孩子有些可怜,你看凉州那些女孩,虽然没了爹爹,但是在秦凤营,学的是女红,大了营里给她们置办嫁妆,物色婆家,嫁人生子,还有秦凤营这个大靠山娘家,等闲也不怕被欺负,比她们有爹有娘的小可怜命还要好一些。”
陈寿看着台上卖力表演的小女孩,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若是能十年平天下,十年致太平,自己定要制定居养制度,让鳏寡老者、孤儿孤女,有人养,有人送终。
苏琼枝美目一凝,没想到陈寿竟然想的是这个,她仔细看向陈寿的侧脸,除了一如往昔的俊美,在淡淡的光晕下,竟然有些神圣的意思。
苏琼枝心神俱醉,在心底默默道,能陪寿郎这一回,这辈子值了。
第二百一十章 多多益善
得知这些小女孩不是拐卖来的,陈寿暂时放下了心事,专心听着戏,这个时候娱乐活动少得可怜,静下心来看看被前辈改的乱七八糟的西游,竟然十分有趣。
陈寿陪着她们热闹了一阵,有些饿了,随口招呼一声,薛韶马上拿过一只蟹来,打开蟹斗,掰下只蟹脚,麻利地挑去蟹囊和腮,又用蟹尖剔去六角心和前肠,将那白嫩鲜洁的蟹肉剔到碗中。
陈寿吃了一杯酒,再加上刚才许下宏远,一时间有些忘情,在满堂妻妾面前,稍微吐露心志,笑道:“这东西还是要到江南去吃,等来年河山一统,我带着你们到钱塘听涛剥蟹。”
李灵越笑道:“跟着你,去哪吃都一样的开心。”
陈寿嘿嘿一笑,捏了一下爱妻的手掌,当着这么多人,李灵越不禁俏脸儿一红,却不愿意抽回手来。
“有些口渴,沏壶茶来。”陈寿口干舌燥,说道。
红儿在一旁,赶紧说道:“老爷,这蟹虽然味美,却是寒物,还是不要喝茶了,上碗红糖姜汤喝了才好,又是解渴又是补身。”
陈寿从善如流,让丫鬟们煮了红糖姜汤,一家人气氛融融,过得也快,转眼就是黄昏,不知从什么时候下起雨来,雨声淋淋,秋风甚凉。
众人也知趣,纷纷告退,李灵越带着知画走了以后,堂内更是只剩下苏琼枝、陈寿和贴身丫鬟坠儿。
苏琼枝见人都走了,走到他跟前,给他端起姜糖水吹了吹,递到陈寿嘴边道:“刚刚我可不是故意给你没脸,只是人多有些红脸,现在没人了,什么雀儿、猫儿、猴儿的尾巴,随便你挑了插着玩,你别恼我好不好?”
陈寿放下汤盅,把她揽在怀里,嗅了嗅脖颈处淡淡的幽香,柔声道:“傻姐姐,想什么呢,漫说你没做错什么,就是真做了错事,我也不会恼你的。刚才是我孟浪了,以后在人前,我会照顾你的感受的。你的心迹我都懂,我敬你爱你的心,你怎么片点也看不到呢?”
苏琼枝被他说得眼眶红红的,嘴唇翕合了几下,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她静静躺在陈寿的怀里,双眼微阖,耳边传来坠儿的声音:“老爷,夫人,要回院里去么?”
苏琼枝这才睁眼,见外面已经天黑,起身整了整衣裳,问道:“你今晚...”
陈寿在她臀尖上捏了一把,道:“当然是陪你了。”
苏琼枝更是欢喜,挽着他的胳膊,坠儿撑着伞,一道来到苏琼枝的小院。
坠儿点上蜡烛,陈寿问道:“你以前身边伺候的人多,现在就一个小坠儿,要不要让绿儿给你拨几个丫鬟来?”
“不用啦,凉州的宅子没人住,我让丫鬟们都来,人已经在路上了。”
坠儿又点了一个琉璃盏薄纱的灯来,陈寿笑道:“今儿是你奶奶的好日子,你过来敬碗茶,不枉她疼你一场。”
坠儿嘻嘻一笑,以前她都是叫夫人的,这称呼摆明了承认夫人是陈府的人了。小坠儿真就倒了一碗新茶来,拜了个万福:“奶奶请喝茶,恭祝奶奶笑口常开,老爷康健常乐。”
苏琼枝喜他让丫鬟改口,更加温柔起来,喝了茶亲自端水蹲在床边伺候陈寿洗脚。
虽然笨手笨脚的,不习惯伺候人,但是累的不轻,抬手擦了擦汗,说道:“坠儿,把胸围子解了,请老爷把玩。”
陈寿抬起脚来,笑道:“那你呢?”
苏琼枝脸一红,给他擦了脚,站起身来,除去外面的稠裳。只见里面穿了一白莲花图案蜀锦的肚兜,这肚兜用料精贵,质地丝滑绵软,甚是难得,尤其是莲花明绣,用锦线阳文叠绣在布料之上,千丝万缕,堆叠文彩,朵朵莲花花瓣映衬有致,难得的好绣工。
也就苏琼枝这样有钱的,才舍得把这东西用来做肚兜,其他人做身衣裳,估计也只舍得用来做个领子。
坠儿和苏琼枝羞答答的并排站好,陈寿笑道:“我不知道怎么了,今夜手心痒的厉害,就想扇打,你可忍得?”
苏琼枝嗔白了他一眼,和坠儿一道,双手放在脑后,微微挺胸。
“我的爷,多少疼惜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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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年的酷暑打了个过长,似乎没来就走了。
开封府内,愈加的人烟稠密起来,但是却丝毫不见混乱。
陈寿前段时间,废除了徭役,各个衙门内的吏目、差人,再也不是百姓轮流免费来打工,而是专业的人士,拿着朝廷的月钱。
这是一项不亚于丈量土地,分田减赋的大仁政,几乎是把百姓身上的压力,减去了一半。
徭役,一直是比任何苛政都猛的压迫,朝廷强迫平民从事的无偿劳动,包括力役、杂役、军役等,统称为徭役。
这东西起源很早,《礼记·王制》中有关于周代征发徭役的规定。《孟子》则有“力役之征”的记载。秦汉有更卒、正卒、戍卒等役,以后历代徭役名目繁多,办法严苛,残酷压榨贫民百姓。
千万不要以为古代的科举,是国家选公务员...实际上公务员是吏,而科举选的则是官,两者虽然经常被放在一起,却是天差地别。
想一下,一个壮劳力,要养活一家人,却不得不隔三差五被抓到衙门,免费打工一年半载。
再回去时候,甚至都不知道家人还在不在了。
有了这几项政策,百姓向陈寿治下的土地涌来,已经成了各地诸侯最头疼的问题。
想要效仿?那绝对是自掘死路,因为他们统治一方的基础,是士绅...
而陈寿不是,宦海中他以弄臣起家,官路上没有借助士林丝毫;财政上他以软饭起手,一两银子也不曾依靠士绅;手下心腹除了大头兵就是北司番子、道士、孤儿...
他的靠山是四大太监,都是些无根之人,可以说谁也没靠,手握重兵,自己有财源,自然就谁也不用顾忌。
他可以大刀阔斧地改革,其他人根本没有这个条件,除非先掘了自己的根基。
这么多人涌入,朝中多有人心中有些惊惧,就连一向主张大收难民的黄真,都有些动摇。
一大早,他就来到水榭,此刻看着呵欠连天的陈寿,面带忧色地问道“侯爷,秦拢、河东、云内先不说了,甚至连江对岸的唐国,都有不少人偷偷渡江而来,这里面鱼龙混杂,难保没有敌对势力的奸细。”
“怕什么,有个把奸细是难免的,只要我们做的好,就不怕被他们打探到什么重要情报去。”
“是不是人太多了些。”
陈寿一拍桌子,笑道:“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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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借粮
(ps:上一章番外,已于昨晚上传群中。)
一行秋雁南飞,天空澄澈高远。
若是有人从大雁的视角往下看,就能看到河东大地上,人如蝼蚁,相互厮杀。
在张正元入河东之后的前半个月,打了蒙古人和蒋家一个措手不及,收复许多城池堡寨。
可是等他们缓过神来,战事逐渐胶着起来,每一个山头、桥梁、工事,都被双方反复争夺。
蒙古人胜在战争经验丰富,单兵悍勇,弓马娴熟;张正元的禁军则胜在装备精良,补给充足,将士用命。
杀熊岭,位于太原以东,拿下了杀熊岭,太原城以东将无险可守。张正元正集结了七万人,在此严防死守,蒙古东路军统帅俺巴孩,则亲率蒙蒋联军十二万,猛攻杀熊岭。
这个关隘必须拿下,否则的话,若是绕过杀熊岭去打太原,肯定会被腹背夹击。
张正元的大营驻所节堂内,所有武将围着一个沙盘,正在用棍子指指点点,探讨战事。
节堂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一名亲卫匆匆而入,抱拳道:“将军,太原刘知府和都指挥使王太尉前来求见。”
“指挥使都称太尉了...”岳鹏冷哼一声。
张正元摆了摆手,笑道:“太原乃是大城,王志乃是名门之后,世袭的四品威武将军,称太尉本无可厚非。”
“俺们在这打了四天四夜,未见着太原一个援兵,一支羽箭,贼厮鸟,不见!”
张正元看着同仇敌忾的手下,摇头道:“非要紧事,不会登门,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也好。让他们进来吧!”
岳鹏冷哼一声,转过头去,若不是顾念着如今不能多生是非,怕把他们逼到蒙古人一边,满帐的武将对太原城作壁上观,早就心存不满。
太原城中的这些人,多是其他州府内,弃城而逃的河东官员,他们没有割据的实力,却做着割据的春秋大梦。若不是李欣坑了朝廷一把,奇太原而走,早就该把他们全部治罪了。
太原城的一文一武,两个主事的,先后进入节堂。他们虽然名义上是太原城的最高级别的官员,其实只是代理人而已。在太原城中,如今是各地撤下来的豪强,他们实际上掌控着太原。
这些人曾经想投奔李欣,但是李欣太死板了,一心报效那个名存实亡的大齐朝廷。思前想后,他们还是选择观望,择主而投。
堂内气氛十分紧张,很多人抱臂冷眼看着他们,两个人倒有些底气,不怎么怯场。
“两位前来,不知有何贵干?”张正元问道。
刘知府拱了拱手,笑道:“我等困守太原,已经几个月,城中涌入难民极多,再加上如今秋收时节,大片庄稼荒废,存粮已经告罄。听闻贵军运粮车辆,往来不停,京畿富庶之地,再加上地方百十年的供养,定然有些余粮。今我二人来此,特为太原城中几十万军民,借些粮食充饥。”
他笑的有多随意,在场的武将就有多想捶杀了他,这些鸟人坐山观虎斗就算了,还敢来跟前线将士要粮食。
以往时候打仗,不都是军队就地征粮,把任务摊牌到战场附近的州府百姓身上,如今是忠勇侯仁义,从京畿供给粮草,太原的人还好意思伸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张正元面沉似水,只有眉心微微挑动,低眉抹眼地说道:“我手下十万儿郎,不远千里,奋死以解河东于倒悬。反倒要拿出军粮,来养活诸位么?”
王志不同于刘知府,他的表情一直很臭,张正元话还没说完,他就哼了一声:“太原城中,还有各地撤回来的十来万兵马,若是没有粮草,难免哗变。你也是带兵的,这点道理都不懂么?陈寿真是不知所谓,派了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带兵,还美其名曰支援我河东。今日给粮就算了,不给干脆带着你们的人马,滚出河东。”
“你说什么!”
“有种再说一遍!”
“宰了他!”
......
帐中诸将怒气冲天,但是太原的这两个人,丝毫不怕。
他们自己所处的太原城,位于杀熊岭的后方,若是太原出兵攻打杀熊岭,两面夹击之下,杀熊岭这十来万人,就是瓮中之鳖。
“我要是既不给,又不走呢?”张正元养气功夫却是不错,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动怒的迹象。
“那我可没本事,约束手下十万饿兵,他们急了眼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来,到时候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此话一出,张正元已经动了杀心,太原城中的兵马,若是果然从后面袭击,非但可以两面夹击,让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甚至还可以轻松截断自己的粮道。
他轻咳一声,说道:“你约束不了的你的手下,便以为我能约束我的手下么?他们若是对你做些什么,我也束手无策。”
话音刚落,身后的武将有几个已经面色不善,拔刀在手。
“你敢!”王志怒喝一声,话音未落,一柄钢刀当头劈下。
他也是武将世家出身,赶紧翻身躲避,却被一刀砍在了肩膀上。
刀刃进骨,发出瘆人的声音,疼的他死命嚎叫起来。
岳鹏踩着他的肚皮,从他肩膀拔刀的时候,另一员武将已经砍断了他的脖子。
笑面虎似得刘知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不附体,小便失禁。
他眼珠圆瞪,嗓子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咔咔出了几声怪腔,便被人从身后一刀捅了个透心凉。
嘴中一口鲜血喷出,眼珠转道身下,就此殒命。
张正元冷眼看着这一切,等人死后,沉声道:“把他们带来的人扣下,留下两万人守关,其他人随我突袭太原。”
“太原岂是那么好打的?不如撤回京畿,等忠勇侯吩咐!”
“此二人态度狷狂,城中定然以为我们不敢下手,就以送粮为名,诈开城门。太原城中,鱼龙混杂,各路人马没有人统一指挥,如何能敌得过我。把营中的粮食,全部带上,藏兵几百站住城门,则太原唾手可得。”
第二百一十二章 雷霆
“张正元打破了太原城,高举屠刀,杀了三百七十二个太原文官武将、豪强兵头。被打死的兵卒侍卫家将更是不计其数,少说也有三千人。而且还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到这个时候,不知道已经杀了多少了!”
“他把节堂设在了太原城中,抄没了数不尽的钱粮,开仓赈济灾民,正用大车运着无数珠宝金银回来,换取粮食。”
饶是陈寿自己也是心狠手毒之辈,照样听得暗暗咋舌,这小道士恁的如此凶恶...
黄真扼腕道:“侯爷,早就说了此子太过年轻,骄横气盛,果然酿成大祸了!”
陈寿冷笑道:“有什么大祸,不过是杀了一些拥兵自重的叛逆,这些人包藏祸心,有很多其实早就和蒙古人暗通款曲,若不及时除掉,关键时候给我们背后插一刀,那才叫大祸临头。”
黄真摸着胡须,急的手脚发颤,道:“侯爷也有心取太原,可是也太心急了,这一下岂不是把河东群雄得罪遍了。他们就是有心投靠我们这边,恐怕也要掂量掂量了?”
“掂量什么?”陈寿敲着桌子,沉声道:“蒙古人杀得不狠?投靠蒙古的照样一大把,你不要把这些所谓的豪强想的太重,他们手里的兵马,甚至不足以自保。乱世之中,这点本钱不知值得我们做太多让步。就是要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怕,知道疼,把他们的美梦打醒了,这些鸟人才会收起骄纵,好好想想自己的出路。”
“侯爷竟要纵容他在河东大开杀戒么?”黄真毕竟是传统文官出身,凡事都跳不出文官那一套规矩,张正元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他的极限。
说是胆大妄为,也不为过了,但是陈寿却不以为然。这是乱世,不是太平年间,哪有那么多的规矩要去守。
这本就是一个铁和血的时代,群雄逐鹿,听着大气,实则就是一刀一刀,一条命一条命,一个势力一个势力的覆亡兴衰。里面藏着无数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最终的胜者才得以终结乱世。
按着太平时候的规矩,去争霸天下,无异于找死。
陈寿笑道:“袁显年还在杭州,这一回让他多拿下些订单来,咱们手头要宽裕两天了。”
太原这些人,都是有矿的土豪,他们被蒙古人所迫,一股脑逃到太原,不知道积攒了多少的财富。
这些财富,运到南唐,换来粮食和物资,到时候继续征伐,便是一个良性循环。
陈寿心志坚定,剩下的心腹虽然有不同意见,这种时候,也都是以他的意志为先。
汴梁城,陈寿手底下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为张正元掌控太原而运作起来。
好在京畿和太原相隔很近,彼此间快马三日就到,太原本来就是一个被打散的人聚集起来的势力,本身没有多少的凝聚力,首脑们被张正元一杀,剩下的更是散沙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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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府,李欣住在兵营中,尽管不远处就是城中的宫殿。
大同作为西北的重镇,历朝历代一直有藩王分藩在此,或许没有实权,但是行宫建的越来越漂亮。
李欣甚至没有在里面住过哪怕一晚,从十二岁掌兵那天起,他出征在外从来不会离开自己的将士独睡。
为将者,纵使百战百胜,只需一败有时候就能把前功尽弃,化为流水。
若逢敌军袭营,只要主帅在,就能很快稳定局面,组织反击。但若是主将碰巧不在的时候被袭营,就是噩梦一般的景象,除非有德高望重的人镇住场面。
一灯如豆,李欣伏案疾书,灯光照在他的脸庞上,棱角分明的脸颊,一如既往的坚毅。
臣奉旨安抚应州大同宣抚使李欣叩上:虏酋合不勒拥众叩关,南下荼毒百姓,臣领代天宣抚之责,岂敢坐视。赖陛下神灵,并应将士效命、陷阵克敌,鞑虏无功而返,畏缩塞外,皆仰陛下王化育民之德也。
然双拳难敌四手,臣力有不逮,今虏酋俺巴孩从河东进犯,逆贼蒋褚才屈膝事贼,此二贼皆有勇力,而河东诸将难制。情势危急,伏愿我主,御驾亲征,再现太祖武功,震慑八方宵小...
他正在书写,心中十分渴望赵材御驾亲征,只要这样,皇权才能慢慢的一点点重新堆积。虽然陈寿九成九不会同意,但是李欣就是不厌其烦地上书。突然帘门被掀开,李欣抬头一看,是自己的亲信参将吴雄。
“少将军,不好了!”
“何事?”李欣停笔问道。
“张正元...张正元用计打破了太原城,屠杀官军三千人,抄没城中财富,今太原已经成了他的本营了。”
李欣拍案而起,怒道:“区区张正元,何敢于此?!”
太原是李欣埋得一个伏笔,他为了让赵材有机会领兵,故意留下太原一个烂摊子。
这一招可以说十分毒,是以河东无数百姓牺牲在蒙古铁骑下为代价,给大齐皇帝争取一个机会。
他没有想到的是,陈寿派来的这个小将,竟然如此果决狠辣,颇有陈寿的影子。
李欣背着手,仰面朝天,突然在心底长叹一声。
皇权黯弱也就算了,为何这一辈的奸臣,个个如妖孽一般,难道大齐真是亡国之相?
这个想法一出现,李欣就在心中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他强撑着精神,仔细思索起来。
“他除了杀官,还做了什么?”李欣带着最后一点希冀,小心地问道。
吴雄有些心疼看着自家少将军,重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太原官员囤积粮草,贪墨了几乎所有赈济粮食,张正元打开仓库,赈济难民,竖旗募兵,招降纳叛,搭建营房收容鳏寡孤独。而且张贴告示,与太原百姓父老约法三章,设立临时衙门,允许百姓告发他自己的手下,又成立亲卫队,捕捉趁乱烧杀劫掠之徒,在菜市口斩了百十个不听军令的自己的手下,其中还有一个裨将。”
李欣面色惨白,坐到了椅子上,久久无语。
“如此一来,太原到底还是归了陈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