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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狗官全文阅读

作者:日日生     我真不是狗官txt下载     我真不是狗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夜袭

    商族始祖契佐禹治水有功,封于商,后迁徙,后人便称商族人居住过的废墟之地为“商丘”。

    契的十三世孙成汤灭夏建立商朝,初都南亳。

    而周朝建立,周天子封殷商后裔微子启于商,称宋国,都宋城。

    此地的历史之悠久,可见一斑。

    齐太祖定都汴梁,升宋州为应天府,为大齐朝陪都。

    除了小面积的孤山残丘之外,这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占到总地貌的九成以上。

    魏云空自以为此地无险可守,没有山林藏兵,便放松了警惕,没有派出多少的哨探。

    这正是致命的失误,要知道,因为陈寿对于马匹的重视,让他早早就定下了西域马道,购买了无数的战马。

    张正元的手下,正儿八经有七八万的骑兵,这样的地貌,快马奔驰可谓是来如如风。

    他们是没有埋伏,但是一个冲锋,就足以追上并且包围步卒为主的淮军。

    夜色不深,凉凉月光铺洒开来,天地间如同白昼。

    魏云空下令在河边扎营,河水早就化了冰,不只是谁家的乌篷船静静地停靠在河边,清凉的河水时不时打在船舷上,发动“叮咚”的响声,周围偶尔传来几声禽鸟的鸣叫。

    淮军十分放松,远处有几个人在放哨,其余人则在河边冲洗一下身子,或者是烧水灌到水壶中。

    他们彼此谈天说地,心中或多或少,有着对这场战争的愿景。

    魏云空看着天边皎月,心中豪情万丈,他出兵时候,其实是很不情愿的。

    因为他不了解陈寿的实力,只知道陈寿轻而易举地除掉了自己的兄长,兄长的韬略手段,远远高于自己,那自己又有什么本事,如何能给他报仇?

    可是魏家死了魏云色之后,实际上已经不再具有完全掌握两淮的能力,那些盐商才是正真的主人。

    他们被陈寿的新盐政搞的断了财路,这些人无不敛取了富可敌国的钱财,但是只要一天不让他们继续赚,就跟踩到他们的肾一样,是万万不会忍受的。

    于是乎,在这些人的逼迫下,魏家只能出兵。

    好在这时候,姚关帮忙,他竟然搞出一个血诏来,要天下群雄,一道讨伐陈寿。

    这帮了魏云空的大忙,在他看来是天降盟友。

    突然,远处的大地似乎震动起来,魏云空还没来得及反应,在北边已经传来了惨叫声。

    风声中,马蹄“隆隆隆……”成片的声音,和甲胄叮叮哐哐的摩擦声交织呼应,时不时传来几声马嘶。

    火光冲天而起,一个个璀璨的烟花升空,那是陈寿军中的信号弹,指引着骑兵朝这儿冲杀过来。

    此地,正是淮军的中军,中军若是被灭,这个军队也就完了。

    “敌袭!有敌袭!”

    不用他喊,大家已经都知道了,但是他们仓促间,很多人的皮甲和武器还在帐中。

    远处的骑兵,已经掩杀过来,夜色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但见黑压压的影子一样的人马,冲了过来。

    河岸上,淮军成片的帐篷被点燃了,火光映得河面通红,到处浓烟滚滚。

    来人显然是早有计划,到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放火。

    一冬的干燥之后,河边的芦苇草垛,极其易燃,淮军临时营寨此时已是大火蔓延。

    “杀!”众军齐声大喊,天地为之震动。忽见前面一员大将提枪迎面冲来,身后铁骑汹涌争先。那大将喊道:“河东岳鹏在此!魏家狗贼,快来受死!”

    周围杀声震天、惨叫四起,金属和骨肉野蛮的撞击声中,血肉横飞。

    魏云空惊慌失措,他是个真正的纨绔子弟,一直以来,托庇在兄长的羽翼下,声色犬马,过得好不舒服。

    正真面对这样的场面,他却瞬间慌了神,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好在淮军中也不全是酒囊饭袋,一看主将没有表示,赶紧凑到他跟前,在他耳边大声道:“家主,有敌袭,快下令反击!”

    “哦,对!反击,赶紧反击!”

    在他跟前,淮军中一员老将大将瞪眼吼道:“脱逃者立斩不赦!”

    这句话不是无的放矢,已经有很多的淮军,准备跳到河中逃命了。

    空中骑射的箭矢横飞,尘雾飞腾,大片铁骑奋勇冲来。

    河畔的水浪拍过,又卷起一片腥红退去。硝烟稍散,便见铁骑横冲直撞。魏云空的耳边“嗡嗡嗡……”直响,他的脸色苍白,眼中闪着火光,显得有些呆滞。

    就在这时,骑兵后方旗帜飘荡,又有无数铁骑冲出。旗帜飘过,火光照耀下,一面“张”字旗分外醒目。

    张正元看着远处的战场,用马鞭指着笑道:“实在是....蠢货!哈哈哈,他把所有兵马,放在这儿,助我得成大功。”

    一向少年老成的张正元,也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

    水榭,陈寿彻夜难眠。

    今晚是张正元传来的,要奔袭淮军的日子,只要这一仗打赢了,淮军不撤也是伤筋动骨。

    接下来就是大军南下,拿下整个淮南,从而进逼淮阳。

    大床上,陈寿翻来覆去,长吁短叹,已经是凌晨了,还没有入眠。

    床外侧的李香琳,揉着眼睛起来,趴在他的胸口问道:“爷,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点起蜡烛来吧。”

    李香琳起身,点起一只蜡烛,她只穿了一件杏黄湖丝肚兜和半截白纱灯笼裤,两只白藕似的胳膊搂着陈寿的脖子,问道:“爷,莫不是有心事?”

    陈寿笑著掐了她脸蛋一把,道∶“说了你也不懂。”

    李香琳一只胳膊搭在榻上,睡眼惺忪撑著脑袋看着他,那模样真是娇憨无俦。

    陈寿把她瘦削稚嫩的身子,抱到怀里,一边随意揉捏小而挺翘弹润的臀瓣,一边说道:“今晚,在很远的地方,有一间关乎到咱们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李香琳被他摸到了痒处,咯咯笑道:“那香琳也不睡了,和老爷一块等。”

    陈寿轻笑一声,心底舒服了许多,抚摸着李香琳的秀发,就像是安抚自己的小宠物一般。

    “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不能输。”

第二百六十八章 民心

    初春的淮阴府,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

    夜色渐浓,路上的马蹄溅起泥水的声音,显得格外清亮。

    仔细一看,马背上的骑士,浑身已经湿透了,脸上挂着一道狰狞的伤口,被雨水不断地冲刷着。

    虽然这儿是淮军的腹心之地,但是毕竟已经开战,城楼上守卫还算森严。

    至少守城的士卒人数不少,躲在矮墙和射楼里,和衣而睡。

    骑士终于奔到了城下,他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城墙,大声呼喊起来。

    “开城门,快开城门!”

    城楼内,一个小兵打了个呵欠,转头继续睡了起来。

    旁边的老兵踹了他一脚,问道:“外面什么动静,你没听到么,快出去看看。”

    “你怎么不去,啊...困死我了,这鸟天气,阴冷得很。”

    “嘘,你听,好像真有动静。”老兵已经开始披上外袍,打开小门,一阵凄冷阴凉的风灌了进来。

    他这一开门,马上引来骂声一片,各种粗俗的声音都叫了起来。

    老兵大喊一声:“底下有人,看样子是战报,赶紧起来放吊桥,不然赢了的捷报还好,输了免不了被收拾撒气。”

    他算是有经验的,一群人赶紧起身,确认了身份,放下一个框去,把人拽了上来。

    骑士强撑着一口气,此时已经累的虚脱了,手里握着一个竹筒,昏迷过去。

    “快给魏府送去!”

    他们把骑士抬到箭楼里,摸索着倒了一杯水,派跑得最快的拿着竹筒去魏府报信。

    老兵忧心忡忡,叹气道:“看样子,前面战况不好啊。”

    一个小兵,凑上前,在黑夜中说道:“俺听人说,陈寿是真龙天子,跟着他非但不用交这么高的佃金,还有田可以分,咱们这些小民也不用服徭役呢。”

    “那不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啪的一声,老兵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呵斥道:“莫胡说,快闭嘴,你不要命了!”

    “俺也是听说的么。”

    小屋里比外面还黑,伸手不见五指,只剩下一群人的喘息声。

    大家都没有了睡意,前线的消息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就算是知道,他们也只能被动接受,在心底未尝没有一张隐隐的渴望,既然自己舍不得背井离乡,陈寿那边打过来,岂不是最好的。

    天下百姓,但凡能够离开的,都往陈寿那边涌去。

    这也是为什么诸侯群豪再也坐不住的原因,必须要及时除掉陈寿。

    箭楼里的这些人,就是这个大时代背景下,所有小民的一个缩影。

    他们极度向往那个压迫很小的社会,但是更多的人,选择了随波逐流,等着陈寿打过来,而不是主动去投。

    这股民心,也不是可以等闲视之的,它潜藏的力量是无穷大的。

    前去报信的小卒,先是到了城下的守城都头处,发现空无一人。

    小卒啐了一口,这些当官的,果然就知道指使手下受苦,自己不知道在哪个粉头屋里搂着姐儿睡觉呢。

    无奈之下,他只能越级,冒着雨跑到魏府门口。

    魏府的守备更是森严,门口巨大的广场,都是青石板铺就,光是走路就要走很久。走了约莫半刻钟,终于看见白墙黑瓦的高墙建筑。

    小兵有些畏惧,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来到门口,使劲敲了几下。

    朱漆大门闻声打开,出来一个门子,揉着眼问道:“你是谁?”

    “这位门爷,前方有战报传来,送信的军爷累昏死过去了,烦请去府上通报一声。”

    魏云空领兵在外,魏府如今管事的,是他的族叔魏水清。二老爷早就有话,前线消息必须及时通报,门子赶紧把他拽了进来,“快跟我来!”

    来到一个小院,两边的灯柱在夜里竟然也燃着灯,足见魏家豪奢败家。

    小兵好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哪里见过这等富贵气象,环视庭中,就着灯柱内透出的光,却见院里小径铺石,夹道种满梅树,此时并无花苞,只余一排峥嵘墨干,枝叶经过细心修剪,不见寒日凌霜的赫烈,倒觉得有些娇巧妍丽。园里遍植花团锦簇的绿绣球,两支石灯柱雕成瘦颈长鹤的形状。

    莫不是到了神仙的住处!

    小兵发呆的时候,里面二老爷听到消息,匆匆起来。

    “把人传进来。”

    一个侍女匆忙掌灯出来,她披着明黄罗裙,裙掖里翘出一只小巧的鹦鹉绿绣鞋,小兵赶紧低下头,不敢看她,低着头的目光却贪婪地注视着这双小脚。

    鞋中未着罗袜,雪白的足背酥腻莹润,浑不露骨,即使是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依然看的小兵面红耳赤。

    “跟我来吧。”

    说话的人声音婉转好听,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困意,小兵如奉仙纶,随着她进到房中,只听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把信拿来。”

    小兵赶紧举着竹筒,自有侍女取走,擦了擦上面的血水,递给魏水清。

    突然,砰的一声,传来一群侍女惊呼的声音。

    小兵这才敢抬头,却见二老爷昏死在坐上,周围一群侍女急着连呼带叫。

    不久之后,魏水清悠悠醒来,声音苍老中带着一丝悲怆。

    “败了....”

    闻讯而来的魏府子弟,一个个迈步进来,“二祖父,有何消息传来?”

    魏水清说不出话,其中一个子侄辈,拿起他旁边的密信,高声读了起来。

    “我军行至沱河左畔,遇敌骑兵奔袭,将士折损大半,幸赖手下将士用命,保住主帅,退往鹿邑。”

    念完之后,大堂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小兵抬眼,看着这群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老爷少爷们,他们竟然如同普通小民一样无助,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对了,好像是爹爹交不上租子,眼睁睁看着齐大老爷把小妹抓去时候的表情一样。

    不知道为何,属于淮军阵营的小兵,此刻心底竟然爆发出一阵快意。

    他赶紧悄悄退了出去,老兵说了,传完信要快走,免得沦为老爷们的出气筒。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小兵抹了一把脸,从大门出去,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魏家大院。

第二百六十九章 照常

    陈寿乐的合不拢嘴,但是听到楼梯上传来的,手下人大步迈来的脚步声,他还是及时忍住了笑意,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不管什么时候,身为上位者,一定要保持气度。

    若是稍有小胜,就洋洋自得,岂不是太肤浅....“哈哈哈哈。”

    陈寿实在忍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黄真等人一进来,就看到忠勇侯掐着腰,大笑不止。

    本来兴奋到脸红的一群人,忍不住咽唾沫的咽唾沫,撇嘴的撇嘴。

    “侯爷!”

    很多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还是刘志英心理素质比较强,大声道:“侯爷,前线大捷!”

    “我早料定淮军不敌张正元,可也没想到赢得这么快。淮军主力十三万,再加上二十多万民夫,被俘获七八万,跑散了五六万,其余人逃回鹿邑,连一天都没敢多待,就继续南逃了。”

    陈寿笑道:“如此一来,我们拿下淮军,只是时间问题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可以调动的兵马,又多了起来。其他各路人马,我到要看看,他们还有几个敢上前。”

    黄真赶紧说道:“侯爷,打蛇不死,反被其咬,除恶要务尽呐。”

    “放心吧,淮军经此一败,已经要退出这场大戏了,接下来,有的是人帮我们打落水狗。”

    两淮一带,因为其四通八达的水陆两线,一直是商业繁华的富庶之地。

    这儿诞生了无数的豪富巨贾,这些人逐利而动,一旦苗头不好,是投降最快的。

    毕竟见机行事,则优而投,本来就是豪商巨贾们的看家本事。

    在他们眼中,天下所有的事,都是生意。

    陈寿大手一挥,指着地图说道:“留下张正元继续南下,调岳鹏去河间府,我要他督战李欣,实在不行,也要做好自己上的准备。”

    陈寿的这些心腹,一大早就听到了前线的捷报,几乎都是心冲冲赶来水榭。

    心里的激动散去之后,沉静下来,仔细一想,如今的战局其实和侯爷实现预料的几乎一致。

    当初大家都以为他在猛吹,也有可能是为了鼓舞人心,但是没想到侯爷说的是真的,自己这群人才是失算者。

    他们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是都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被陈寿撵着道:“都回去吧,各司其职,不可懈怠。这场仗才进行到第一步,远远没有到开庆功宴的时候,接下来依旧要全力以赴,我与诸君勠力同心,终结这个已经持续了太久的乱世。”

    众人再一次被赶出水榭,他们才发现,自己和侯爷的境界不一样。

    本来还有些心怀惴惴的众人,一下子安心不少,继续投身到这场大战中。

    自己这群人在汴梁做的事,丝毫不比前线重要性差,若是没有高欢的金羽卫,张正元不可能赢得这么轻松。

    对手的一举一动,自己都了若指掌,这样的仗怎么输?

    陈寿心情不错,哼着小曲,来到楼下。

    桃儿正在绣着一个荷包,她自小学的,都是怎么伺候人,没有学过女红。

    不过了解之后,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自己的这两个西域大丫鬟,也是两个性格迥异的。

    桃儿属于贤惠型的,而且名字的来源就是生了一个蜜桃般圆滚滚丰满的臀儿,明显是个生儿子的好手,柳儿则是个偷奸耍滑的小蹄子,一有空就喜欢去赌铜钱,上次和唐婉莹院里那个小丫鬟赌,被自己抓个正着。

    陈寿一下来,她赶紧把针线收了起来,垂手道:“爷,不再水榭用膳么?”

    这样的西域美人,脸蛋很是精致,又穿了一身中原女子的衣服,一副温婉的做派,让陈寿十分满意。

    “我去夫人院里,你们自己寻摸点吃。”

    他说这话的功夫,一伸手,桃儿已经给他换好衣服,低着头给他系好靴子。

    “知道了,爷放心去吧。”桃儿笑道。

    迈步来到李灵越的院子,知琴几个正在院子里晒衣服,晒衣架放的有些高了,平日里都是踩着小凳子晒的。

    知琴个子高挑,就图省事,踮着脚尖举手晒衣。美好的身段尽显无疑,尤其是阳光下,颇有一种宁静的美感。

    陈寿走过去在她腰子上摸了一把,道:“夫人呢?”

    知琴不安地扭了扭腰,笑着一躲,“在房里呢,今日一早身子就有些不舒服,知画刚把红夫人的哥哥叫来。”

    “神医来了?”陈寿进到房中,掀开帘子,果然刘神医正在写方子。李灵凤在一旁看着,看样子多少懂一点,必经她也生过一次了。

    床头的软塌上,坐着李灵越,神色有些憔悴,看的陈寿很是心疼。

    “怎么回事?”

    刘神医写完之后,笑道:“无妨,不过是有些孕气,所有有了身孕的妇人,都要这般的。”

    李灵凤毕竟是过来人,笑着说道:“我就说吧,你还不信,好好养着,一会我们出去走走。”

    李灵越还是有些委屈,转过身去,背对着一屋子人。

    李灵凤有了夫君,早就把关心妹妹的那股劲丢了,一眼看去只见陈寿容光焕发,她眼珠一转,问道:“赢了?”

    “赢了!”

    李灵越小耳朵一动一动的,转过身来,歪着头问道:“什么赢了?”

    “仗打赢了,淮军被杀得七零八落,滚回老家了。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带你们去扬州吃螃蟹了。”

    刘神医写好了方子,笑道:“恭喜侯爷。”

    陈寿笑道:“同喜同喜,咦,你这字可真难看啊,和我半斤八两。”

    刘神医脸一红,房中其他人掩嘴偷笑的居多,李灵凤啐道:“你可真不知羞,还好意思天天自己说。”

    “我学医时候,太医院的郎中告诉我,写方子就要这样,不然大家都依方抓药,天下就没有郎中一口饭吃了。跟着老先生们学久了,慢慢也就这样了,改也改不过来。”

    陈寿撇了撇嘴,表示鄙视,他突然想到,就是这种思想,不知道让多少神奇的古方子就此失传。

    是时候编纂成书了,从神农开始,祖宗们经过无数次的危险、失败,总结出来的东西,至少要把它们流传下去才好。

第二百七十章 简单有效

    刘神医对这件事,还算有点兴趣,笑着应了下来,说道:“此事当然是好,不过眼下大战在即,还是过去这段时间再开始吧。”

    陈寿点头道:“正该如此。”

    李灵越不满地说道:“那我这怎么办?我可不是装的!”

    李灵凤笑道:“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装的,忍一忍就好了,小妹女中豪杰,还在乎这点难受。”

    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初就因为孕期不好受,没少折腾陈寿。

    陈寿轻咳一声道:“辛苦你了,你们都是咱们家的大功臣。”

    刘神医趁机开溜,陈寿走过去安抚了一下李灵越,这才坐到桌前,假意不满地咳道:“本老爷都累死了,也没个人上来给揉揉,我看这房里的丫鬟都该换掉。”

    知棋皱了皱鼻子,轻咬贝齿,袅袅娜娜地走到他身后,探出一对纤纤素手搭在陈寿的肩头,替他拿捏起来。

    “这贱婢手法见涨。”陈寿笑道:“哎吆,你造反啊。”

    “人家这是谢老爷夸奖呢。”

    虽然她的手法远不如红儿,连桃儿、柳儿她也比不上,可一阵惬意的舒爽还是从肩头涌向全身,尤其是少女身上那股淡淡的处子香气也适时的飘进陈寿的鼻中,不由得舒服的轻声哼唧起来。

    在房中的角落,一个青衣小婢,看着这一切,满眼的不可思议。

    这可是府上的男主人,他的丫鬟竟然敢和他说笑,还敢故意捏疼自己的主人。

    这要是在她原来的主人那里,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火凤儿自小被喀喇汗人灭族,又被他们掳走,养到这么大,不知道见过多少的惨剧。

    她小心翼翼地低下头,一双耳朵,却还在偷偷听着这奇怪的中原人的男主人和他两个妻子的对话。

    他们之间有说有笑,男主人的温柔,胜过了每一个她见过的贵族。

    门帘子被人掀开,偷偷抬眼看陈寿的火凤儿,立马低下头去。

    来的人听声音是自己的同族,那个在男主人身边伺候的丫鬟,据说叫桃儿。

    她进来之后,先是给两个夫人道了个万福,然后走到陈寿跟前,说道:“爷,水榭内高欢大人求见。”

    “高欢?”

    陈寿不敢怠慢,高欢如今是很重要的一环,他赶紧起身,道:“我有事,先去忙了,你们午膳不用等我。”

    “去吧。”李灵凤将他送到门口,陈寿在她脸上摸了下,说道:“你让着她点。”

    “凭..什...么...”李灵凤没有说出声音,嘴型却让人看的清楚。

    陈寿瞪了她一眼,后者毫不示弱,杏眼圆瞪,陈寿无奈的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李灵凤看着他的背影,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我自己的妹妹,用你说!”

    进到房中,李灵越问道:“刚才你们在门口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清。”

    李灵凤笑道:“没什么,他让你好好歇息。”

    水榭内,高欢在一楼来回踱步,旁边放着的茶一动没动。

    看到陈寿进来,这货一个箭步上前,握着陈寿的肩膀,说道:“侯爷。”

    “干什么?”陈寿往后一躲,没好气地问道。

    “侯爷,自从张正元在应天府外,击败了魏云空,那厮逃回淮阴之后。沿途所有的州县,都有些人暗中与我们联络,我看两淮民心可用啊,我们金羽卫更是大有发挥之地。”

    陈寿眉峰一挑,这确实是件大事,“你可确定?”

    “这还有假?漫说是那些墙头草,就连普通百姓,也都希望咱们打过去,将侯爷的仁政带到淮南。如今就差箪食壶浆了,我看不如咱们加大宣传,您再给我拨百十万两,我高欢不动一兵一卒,把淮南给侯爷拿下。”

    陈寿沉吟片刻,说道:“不是不行,若是能兵不血刃拿下淮南,善莫大焉,些许钱财不值一提。”

    若是能一路招降过去,对自己来说,不只是少损失将士的事,最重要的是气势。

    当真能做到的话,两淮其他地方的人,难免要寻思一下,该不该抵抗。

    事实上,长驱直入,势如破竹的时候,战事往往变得特别简单。

    历史上女真灭宋,清兵入关灭大顺,无不如此。

    高欢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热切的希望,若是能做成此事,无异于立了一大功。

    将来侯爷真有君临天下的那天,论功行赏时候,谁都知道爵位是和战功挂钩的,历朝历代无不如此。

    他们祖上是定东将军府的,传到他这一辈没落了,若是能再领爵位,他高欢就是重振家风的大功臣,被后世子孙敬仰,岂不快活。

    陈寿拽着他,来到三楼,说道:“你打算如何劝降?”

    高欢早有准备,说道:“属下在两淮,安插了无数细作,就让他们到处联络,张贴标语,鼓动百姓,侯爷下令让张正元配合,则大军一到,城池不攻自下。”

    “有什么好的口号。”

    高欢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笑道:“属下召集了太学院的学生,写了如此多的口号,侯爷请看!”

    陈寿看了一眼,眉头越皱越深,道:“文绉绉的有个鸟用,要知道这次是给老百姓看的,不是给士绅们看的。我们要团结的是最穷的百姓,越穷越好,越穷越有胆子跟我们干!”

    “侯爷的意思是?”

    “告诉前面的人,不要怕,尽管到街上去喊,去组织,去鼓动。如今淮南人心惶惶,就是在大街上喊,那些官差敢管么?他们不怕城池打破之后被清算么?虽然有危险,但是我估计危险不会很大,偶尔有几个不开眼的,就让他们下死手,号召百姓把他们打死。这些老实巴交的人,一旦看见有人被打死,尤其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欺压他们的人,他们将彻底爆发。”

    “至于口号嘛,浅显、易懂,要知道他们最想要什么,对症下药!”

    高欢问道:“侯爷的意思我懂了,不如您亲自说几个。”

    “唔...‘谁种地、谁吃粮’、‘杀土豪,宰劣绅,开城门’、‘穷人要翻身,开门迎官军’...”

    高欢呆呆地说道:“这会不会...”

    “就这么喊!绝对有用!”

第二百七十一章 势不可挡

    张正元看着鹿邑城中的街道,嘴角一抽。

    这所谓的口号,也太粗鄙直白了。

    “砸烂他娘的狗头”都出来了,他的将士一路上高奏凯歌,敌人几乎是闻风而降。

    到处都是城门大开,墙上涂刷着大字,树上挂着很多衣冠楚楚的尸体。

    不得不说,这直白粗俗的口号,浅显易懂,百姓一听就觉得热血沸腾,比什么文绉绉的骈句好懂多了,也更有效果。

    一个小将在他身后,笑道:“将军,没想到咱们这么能打,淮军被朝廷视为心腹大患,也让咱们三五下摆平了。”

    其他人也都是得意洋洋,张正元牵着马,转过身正色道:“我们是刚刚开打,但是朝廷对淮军的攻略,却是从两年前就开始了。我们之所以这么顺利,很大功劳要归于朝廷。他们在这两年,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财力物力和人力,才有了这种局面。尔等切记,你们的功劳我会一一上报,但是不许有攀比心理,不许四处吵嚷对朝廷的奖惩不满。”

    他眼皮一抹,说道:“当然,本将作为主帅,若是朝廷果然十分不公,我自会替你们鸣不平,去和侯爷据理力争的。”

    “我们都信将军。”

    “也信侯爷。”

    张正元点头道:“传令下去,开始接管城中各处衙署,维持秩序,不可再滥杀无辜。”

    淮南的十余县城,恰如秋风中的落叶,被张正元以最快的速度拿下。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很多人开始后悔,听信了姚关的话,太早暴露了要和陈寿为敌的意图。

    当然,眼光更长远的人,已经看到了,若是再不举事,这天下将会慢慢的,一点点地主动靠近到陈寿手中。

    这才多久,他就已经如此可怕了,天下的贱民、穷人,都想着陈寿能打过去,或者干脆抛弃故土,前去投奔。

    这可怕的凝聚力,让陈寿无须做太多,实力就会不断增长。

    早晚有一天,他和他治下的势力,将变得无可匹敌。

    这是大势,想要遏制,除非在这个时候,横腰切断,彻底铲除陈寿以及他那可怕的政令改革。

    就算如此,也要防止有人用这些蛊惑人心,死灰复燃。

    这一套,比白莲教厉害多了,直接影响到了白莲教吸引教徒的能力。

    如今天下大乱,对白莲教来说,反倒不是好事。

    因为各地的诸侯,都会加强对治下的控制,反而不如以前朝廷总管的时候好生存了。

    那时候朝廷鞭长莫及,很难顾及所有地方,现在则不一样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招致灭顶之灾。

    在大齐将乱未乱的时候,到处生事,似乎已经到了无处不在的白莲教,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当然他们依然存在,也一定会在关键时候跳出来,陈寿的政令对他们来说,打击是最大的,从根上断绝了他们的传教土壤,很可能让他们彻底灭亡。

    ---

    河间府,李欣的节堂内。

    李欣看着战报,眉头越来越紧,他没有想到淮军竟然连一个月都撑不住。

    陈寿这一下,打醒了太多的人,让人们真正认识到,他的实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

    李欣是了解陈寿的,这个人不到关键时候,肯定不会暴露自己的所有实力,也就是说他还有底牌。

    自己的身后,已经来了七万携胜之威的虎贲大军,又像是压阵,又像是掠阵。

    他们就驻扎在自己的身后,此间的人马稍有异动,很可能就是断粮、断物资,再加上腹背受敌。

    饶是李欣,也很难想象,到时候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转败为胜。

    长舒了一口胸中闷气,李欣站起身来,走到账外。

    很多人聚集在瞭望台,朝着南边指指点点,李欣拨开人群,走了上去。

    他拿出千里镜,朝着后方看去,只见陈寿的人马,正在一个土堆前,不知道埋放什么东西。

    李欣心中一动,陈寿的人马,经常有新奇的装备,有的用处很大,有的纯属无用。

    突然,那群人逃也似地奔开,李欣心中好奇更甚,在千里镜内,眼都不眨,突然一声巨响,那个小丘也似的土堆,被夷为平地,地上冒着黑烟。

    大营中的人马,都听到了这一声巨响,马嘶人叫,吵闹熙攘。

    李欣放心千里镜,胸中一股闷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试验新式火药,这用意还不明显么,分明是敲山震虎。

    要是自己有二心,他们直接在后面埋设了炸药,想要过去很可能粉身碎骨。

    李欣咬着牙,心中在想,威力如此巨大的火药,怎么又被他手下的工匠做出来了。

    ---

    开封府,汴梁,水榭。

    陈寿把玩着手里一个玉雕的小猴,笑吟吟地看着堂下的两个人。

    他们身穿着普通服饰,相貌也很平凡,但是身份比较特殊,乃是钱塘商会的主事。

    其中一个老者,精神矍铄,笑着说道:“侯爷,您这次要借的钱,着实多了一些。虽然淮军被您收下的人马击败,但是也未见得就没有翻身的机会....商会决定”

    陈寿一听,赶紧打断他,不让他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唉,先被急着说嘛,你们钱塘商会,乃是买卖人,怎么不动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道理。”

    老人一脸的无奈,说道:“侯爷,您是何等身份,我们也没想到,您谈事情,还来这一套。”

    陈寿笑道:“普天之下,什么事都可以商量,我知道九千万贯是有些多了,不过我可以拿两淮的盐场抵价啊。”

    “两淮的盐场,都在高邮,侯爷还没有打下扬州吧?”

    “照这个局势,还不是三五天的事,到时候真打下来了,怎么会这么简单就便宜了你们。”

    陈寿心中不慌,这两个人亲自来一趟,绝对不是为了拒绝自己。

    而且他们还能打听到,自己的大女儿是属猴的,肯定是事先做过功课的。

    “若真是如此,是不是签个合约为好。”

    陈寿笑吟吟地一拍手,屏风后面,薛韶捧着纸出来,走到陈寿案前,开始研墨。

    “签,必须得签,我陈寿最有合约精神,你们尽管放心!”

第二百七十二章 文艺少女

    陈寿的契约精神,钱塘商会的人不敢相信,不过目前来说,他还算信守承诺。

    大齐隐藏的利益太大了,而且商人言利,目下的局势对陈寿很有利,他极有可能是笑道最后的那个人,到时候和他合作,就是一笔超然的投资。

    两个人对视一眼,老者点头道:“我们相信侯爷,您位高权重,自然不屑于干些自降身份的事。只不过九千万贯的钱财,换成粮食、辎重、油、盐、糖、布...光是算就要很久。”

    陈寿笑道:“这些买卖,也都交给你们来做,从中按规矩抽成就是,记得给我优惠些,毕竟我可是大主顾。”

    他说的十分轻松,看上去也是个没有架子的人,很好相处。

    这么高的身份,还和商人谈笑风生,要知道这儿可不是商贾大行其道的江南,大齐的风气中,普遍存在轻视商贾的传统。

    陈寿身为大齐如今权势最高的人,能做到这一点,更加可贵。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钱塘商会的两个人,就是觉得有些不安心。

    老一点的又看了一眼陈寿,他笑吟吟的,看上去人畜无害,甚至眼神中满满的真诚。

    “好!我们回去,一定跟商会说一声,要给侯爷最大的优惠。”

    陈寿笑道:“如此,我便提前预祝咱们合作愉快,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当尽尽地主之谊。无奈如今战事紧急,实在抽不开身,张和!”

    “属下在。”

    “带两位在汴梁城中逛一逛,所有用度,皆有我们来出。”

    “是,两位贵客,请!”张和笑道。

    两个人出去之后,陈寿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收起了笑意。

    这群人简直把自己当肥肉了,粮价坐地上涨不说,甚至已经有些物资,存在以次充好的现象了。

    不过如今是和淮军之战收尾的时候,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和南唐出现嫌隙的。

    淮军背靠南唐,若是他们收容了魏家,带着十来万人到江南,随时准备反击,也是一个大麻烦。

    钱塘商会,在南唐中,有一定的话语权。

    为了保住和自己的生意,他们或许会帮自己说话,这才是陈寿最看重的。

    至于便宜不便宜,优惠不优惠,已经无所谓了,陈寿反正准备好了,到时候把以次充好的货物囤积起来,再添油加醋,就是赖账的理由。

    收拾完淮军,直接和南唐接壤,下一步就再不是合作关系了。

    所谓远交近攻,都接壤了,势必要有一些摩擦。

    陈寿伸了个懒腰,心中盘算着接手两淮之后的事,好处当然是最多的,但也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

    到时候,只怕自己免不了要多派些心腹过去,手底下的人不太够用的样子。

    “老爷。”

    陈寿一睁眼,只见薛韶袅袅娜娜拜在自己跟前,脸上红红的,壮着胆子道:“老爷,刚才那两位是南唐的人么?”

    “怎么了?”

    “奴...奴婢想托他们,给南唐的杜落蕊姑娘,送些东西。”

    “谁?”

    “是南唐的第一才女。”薛韶一双眼睛,似乎带着星星,抬脸说道:“奴婢写的一些浅薄的诗词,虽然和杜大家云泥之别,却...却希望送给杜大家看看。”

    陈寿没想到,南唐的才女,在北齐还有粉丝。

    看这样子,还是个...粉。

    薛韶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来的,她平日里可不敢跟陈寿提一点要求,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寿,心中暗道,就算爷不愿意,挨顿训斥也好,总之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陈寿笑着把她拽到自己怀里,道:“等我们拿下南唐,我就带你去见一见她。至于你的诗集,不用这两个人,我们在南唐有自己的商队,每个月都有几十艘船来往,我让人给你捎过去就是,不过你可得包好。”

    薛韶显然没料到,陈寿会这般垂怜她,层波潋滟远山横,一笑一倾城,心愿得成之后的薛韶,眉眼间的秀色让陈寿都忍不住心下一动。

    “爷,你待奴婢真好,奴儿都不知道怎么报答。”

    陈寿哑然失笑,昨儿个自己还把她和苏荔虐玩了一回,这温驯乖巧的小花魁,不知道怎么就就被自己走好运给捡到了,真是捡到宝了。

    薛韶一步一回头,满怀感激和激动地回到自己的小屋,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册卷子来。

    这些纸张,都散发着淡淡的花香,薛韶一张张地取好,又用上次李灵越赏给她的丝锦包住,和一封信一起,放到一个小木盒里。

    木盒下,刻着薛韶两个字。

    她抱着木盒,来到陈寿的房中,展颜一笑。

    陈寿点了点头,高声唤道:“来人。”

    进来一个亲卫,抱拳道:“侯爷。”

    “把这个交到薛良平手里,让他到了江南,交给一个...叫什么来着?”

    “杜落蕊。”

    “哦,对,杜落蕊手里,记得别出了岔子,好像是个才女。”

    “遵命。”

    侍卫抱走了木盒,薛韶俏生生走到陈寿跟前,弯着腰给他斟了一杯茶,眉眼间比平日来还多了几分温柔。

    ---

    半个月后,淮南完全落入陈寿手中,而且几乎全是开门投降,没有一点像样的抵抗。

    暗中和淮军结盟的南唐水师,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他们只好退缩回来。

    还没伸出的利爪,就此没有了猎物,反倒是头顶压着一座大山,陈寿来了,肯定不会和淮军一样好对付。

    以后大江两岸,局势如何,还真不好说。

    镇江府,尉迟信看着手里的求救信,脸上因发怒而透着一股红。

    他伸手把信撕碎,骂道:“废物,简直是天下第一大草包。十几万淮军,一仗输了,就能一溃千里,这不是草包是什么?”

    南唐水师和淮军结盟,在大唐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甚至邸报上就有报道。

    如今这般收场,杭州那些权贵,不知道要笑成什么样子。

    “督军,若是不救两淮,就怕陈寿来了之后,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救?怎么救?”

    “反正不能只靠水师,陈寿和钱塘商会,一直有勾结。不如在这件事上做做手脚...”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无妄之灾

    繁忙的码头上,一些苦力赤着膀子,肩头扛着比他们体型还大的货物,来回奔走。

    码头的汉子就是这样,南唐再富,也有穷人。

    而且这里的穷人更穷,因为那些富人,已经把能赚钱的办法都想绝了,压榨苦力的点子,也是一辈辈积累改进,可谓是实现了最大限度地压榨。

    饶是如此,在码头搬运货物,也不是谁都能获得的工作。

    一群群工头,每日在码头边,挑选牛马一样,挑选着苦力,去给自己干活。

    远处又来了三艘大船,这些人一拥而上,却在发现船上打着的旗号之后,又一哄而散。

    这是大齐的船只,谁都知道,他们是自带劳力的,而且都是往船上搬东西,不用卸货。

    薛良平从甲板上迈步下来,左右看了一圈,道:“你们在此估计要停留三天,我正好去一趟杭州,若是赶不回来,你们就自行出发,我跟下一趟船回去。”

    手下的汉子问道:“头儿,你要去哪?”

    “这还用问,杭州的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水灵,头儿这是赚的多了,要去潇洒一回。”

    “你说这话,直如放屁!”薛良平笑骂道:“我奉侯爷之命,去送个东西。”

    手下人拍着胸脯,笑道:“跑腿的活,哪敢让头儿亲自去,俺替你跑一趟!”

    “这可是侯爷亲口吩咐的,大意不得。”薛良平笑道:“我自己去才放心。”

    他带着几个人,从码头出去,怀里掏出钱塘商会的路引,码头的守卫神色一下子就恭敬起来。

    薛良平收回路引,走出去三五步,回头问道:“劳驾,诸位可知道杜落蕊姑娘?”

    “这还有不知道的?”

    ......

    ---

    镇江府,东街。

    面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楼宇,虽然仅有三层,高度却超过六丈,后面更有一座飞檐斗拱的楼堂高出其上,两座楼相隔十几丈,在空中以飞架的复道相连,紧临着就是长江水师大营,气势恢宏。

    门前一块巨石用一人多高的字体雕刻着“尉迟府”三个字,字中填着朱砂。

    暮色刚临,石旁一串硕大的灯笼得通明,石上字迹被灯笼照映,便是在极远处也看得清清楚楚。

    两名小厮奔出来先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等马车内的人踩着他们背脊下车,才爬起来紧紧跟在身后。

    “将军,督军已经等您很久了。”

    “知道了,前面带路。”

    进到内里,更是豪奢侈靡,楼内立着一道金漆屏风,上面用翠玉、玛瑙、珍珠镶嵌成花鸟图案,两角各悬着一串莲花灯,灯盏都用白玉雕成,灯光一映,整座屏风金碧辉煌。屏风后是一条走廊,十几名俏丽的侍女林立两旁。

    楼内是一座大厅,六十四根巨柱撑起的空间宽敞无比。如此宽大的大厅中,竟然只有两个桌子,有侍女匆匆摆上蒲团,来人一掀袍子坐下,便开口问道:“你是说,陈寿的人,去了杜府?”

    尉迟信点头道:“正是,我们的人一路尾随,看得清清楚楚。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看上去十分在意,没有离手。”

    “那人呢?”来人的身份,显然是高于尉迟信的,他便是南唐怀德将军,统领水师的周栢青。

    尉迟信脸上稍有变色,沉声道:“那是陈寿的心腹,未免节外生枝,我们没有抓他。”

    周柏青冷哼一声,没有继续追究,说道:“杜家的两个女儿,据说要被陛下在寿辰那天纳入宫中,老东西要做国舅爷了,嘿嘿。”

    “将军,此事...”

    周柏青一伸手,道:“无妨,陈寿的手够长啊,先是从我们江南拿粮食,如今连国舅爷也联络到了。你说这个杜家,到底是他们自己和陈寿又勾结,还是充当了陈寿和陛下的传话筒呢?”

    “你是说,陈寿要和陛下联手?”

    “他们若是联手,能图什么?他们能看上眼的事,还有什么?”

    尉迟信额头冒汗,“只有我们水师。”

    “这种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出错不过是杀了杜家几条人命而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若是真的,我们不做事,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周柏青脸色不好看,淮军败了,整个水师上下,都充盈着一股戾气。

    他们既恨陈寿,断了他们的财路,又恨淮军太无能。

    “如今朝野上下,都拿我们水师当笑话,是时候杀几个人,让他们闭嘴了。”

    尉迟信神色也变得阴鸷起来,他是镇江水师督军,是马前卒,受到的奚落最多。

    水师一直觉得,自己是南唐唯一屏障,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

    没有水师,你们这繁花似锦,烈火烹油的太平日子,还能享受几天?

    “这件事,不能局限于一个杜家,要把事情彻底闹大,让陛下和陈寿,都有所顾忌,不敢再堂而皇之的联盟。”

    他们是真的有点怕,要是玉徽帝,有心除掉尾大不掉的水师,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求助大齐。

    因为普天之下,能对大唐水师有威胁的,估计就是大齐了。

    尉迟信道:“好,那我们再筹划筹划。”

    ---

    淮阴城,黑云压城,大兵临境。

    无数人马,在城下搭营,四周都已经陷落,城中的豪绅贵族,都已经向南,逃到了扬州府。

    这里剩下的,是一群被遗弃的人,他们毫无战心。

    这座城池,离徐州太近,在两淮边上,却是两淮的重心。

    拿下这个城池,意义重大,因为这儿就类似淮军的汴梁。

    张正元心中觉得有些好笑,有的人实力强横,却依旧埋头发育,生怕落下一点点,比如说忠勇侯;有的人根本没有准备,却脑子一热,就要争霸,比如说淮军。

    淮阴这么重要的地方,连几个像样的堡寨辅城都没建,而且一出事就丢的这么干脆。

    拿下淮阴,淮军的士气肯定土崩瓦解,淮东投降的人,也将倍增。

    侯爷说半年之内,拿下两淮,当初自己还觉得侯爷好大喜功,现在看来,都是高估对手们了。

    “传令下去,给我攻....随我入城。”

    张正元话说道一半,城门已经打开了,城头竖起了降旗...

第二百七十四章 素净

    城门大开,无数人出来迎接。

    张正元身后,手下们跃跃欲试,脸上写满了兴奋。

    “进城吧!”

    张正元摇了摇头,说道:“秦栋,你先带人进城,控制了城门、衙门之后,砍断吊桥。”

    “遵命。”

    秦栋一伸手,他本部人马,骑马慢慢随他逆着人群上前。秦栋大声呼喝道:“让开道路!”

    他的手下也一起叫起来:“让开道路!”

    张正元举起千里镜,看着城门口的人群,试图找出一丝异样来。

    这儿不是别处,此乃淮阴城,两淮重镇,如此轻易地得手,让他不得不谨慎起来。

    淮阴这种地方,他们都会轻易丢弃的话,那真是无可救药了。

    张正元聚精会神,随时准备指挥手下人马厮杀,但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一切都风平浪静。

    城门处,欢天喜地迎接王师的百姓,反倒愣住了。

    大家都屏息等待,不知道这些军队在干什么,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吊桥被砍断,张正元眉心微微一皱,嘟囔道:“真的弃城了?”

    事已至此,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淮军放弃了淮阴城。

    继淮南丢掉之后,交通枢纽淮阴城,也落入陈寿手中。

    张正元大手一挥,鼓角声起,大队人马开始入城。

    躲在家中的百姓,也开始慢慢走出家门,看着淮阴城中,新的主人到来。

    两淮富裕,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这儿临海、临唐,又是北齐的盐库,多少豪商巨贾聚集于此,高门大户富可敌国。

    淮阴和扬州,是他们的两个中心,被一条运河连接起来。

    如今,陈寿已经打通了其中一个枢纽,通过徐州、塘沽、汴梁、应天,将整个治下州府,连了起来。

    拿下淮阴,对陈寿来说,也是意义非凡。这一点张正元很清楚,他知道自己又立功了,继拿下太原之后,又是大功一件。

    张正元免不了心潮澎湃,虽然在道观长大,但是他自小就不是无为淡泊之人,建功立业的那种成就感,才是他所追求的。

    当初随着父亲与陈寿商议河东的事,他就敏锐的抓住了这唯一的机会,张正元走在淮阴的大路上,想起旧事,感慨万千,最感激的依然是他的伯乐忠勇侯。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陈寿了,但是忠勇侯的样子,在他心里依然十分清晰,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总是有天才一样的想法,而且有破格用人的胆气和魄力。

    张正元跟着父亲,亲眼见证了,那个跟着老太监走上延庆观的无名小卒,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看似一步登天,平步青云,实则每一步走扎扎实实,就连拿下这些城池,都是预先收了人心。

    如此一来,进城之后,都安心许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天边的月亮已经迫不及待地升空,皎皎月光预示着天气不错,将士们应该能睡个好觉。

    淮阴城中,却有许多人,睡不着觉了。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淮阴作为重镇,自然有许多的府库、豪宅、大户...

    这些人心怀惴惴,不知道迎接他们的是什么样的命运,但是看前面几个州县,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事。

    ---

    春雨习习,寒气中带着一丝暖意。

    陈寿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一侧身就看见梳妆台前,红儿正在卸去满头的珠翠。

    见她今天穿着淡紫色的半臂、月白襦裙,绸缎面料泛着光泽,柔软的衣服料子让她的胸襟显得非常饱满鼓涨。

    虽然衣服的颜色不艳,但红儿一向打扮清丽素净,今日已是陈寿自从纳妾之后,见过她最艳丽的妆扮了。

    当初在酒楼,她向自己示警的时候,倒是艳丽一些,毕竟那是她第一次出门接客。说起来也是一段缘分,岳祥早年被红儿先人救下来,岳祥保全了他的后人,也因此和自己有了交集。

    而事情的起因,却是因为岳祥没忍住,和自己的嫂子行了苟且之事。

    也是因为如此,自己派出陈福去扶灵,却让他误打误撞进了白莲教,最后的结果是自己平白得了河间府。

    有时候,命运的巧妙之处,直如有人摆布一般。

    她的坐姿很端庄,玉白的双手合拢放在腿上,指甲上涂抹着精细的浅红颜料,与雪白的肌肤相称,颜色分外娇嫩。坐着时,裙子便绷紧了,香臀的绸缎皱褶,让那圆润的线条更为扎眼明显。刚来时候瘦削的小姑娘,经过几年的浇灌滋养,已经成为一个腴润妩媚的小妇人了。

    陈寿还看见她耳朵上戴了耳环,又小又新的银质耳环很素雅,她的眼睛周围涂抹了珍珠粉,于是乍一看去,眼睛、耳朵上隐隐有白光闪耀,让人觉得她精神气色很好,白净而雅致。

    自己府上,曾经在青楼待过的不多,只有她和薛韶还有苏荔,偏偏是这三个现在一个比一个素净,最不喜欢浓妆艳抹。尤其是苏荔,简直是洗尽铅华,反倒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陈寿一看见她就想欺负她。

    她收拾完了,转头见到陈寿盯着自己的身子,眼神有些勾人,心里刹时一甜,嫣然笑道:“爷,没看够么?”

    陈寿翘着腿,敞着怀,拍了拍身边的床板被褥,大咧咧地道:“少废话,还不快过来。”

    红儿皱了皱鼻子,走到榻前,轻轻一解丝带,褪去衣服,只剩下一个红色的兜兜何月白色的亵裤,脸贴着胸膛趴在陈寿的怀里,还舒服地拱了一下。

    陈寿摸了摸她的秀发,说道:“好红儿,给爷品品。”

    红儿扭捏的清瞥了一眼房门窗外,房门早已紧闭,透过薄纱窗外竹影婆娑,春风中窗纱显出一树枝叶相缠,宛如交合一般。

    她脸一红,心中暗啐,不知羞的丫头,自己心里想着那事,看什么都有那事儿的影子,她抿了抿鬓角青丝,俏生生地白了陈寿一眼,才低下头,从陈寿的胸膛,慢慢亲了下去。

    陈寿舒服地躺了下去,把小腿压在她的香肩上,在她背上勾住双脚,枕着双手闭目沉思起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可怜的人

    一番缱绻之后,陈寿坐在床边。

    房门轻轻打开,红儿马上拽了拽被子,捂住胸口。

    桃儿带着一个小丫鬟进来,她的身段玲珑凸透,模样精致地如同绝世工匠细细打磨出来的一样。

    进来的桃儿试了试炭炉上烧得热水温度,注了满满一大盆热水扯下两条毛巾走到塌前,把毛巾浸湿拧干,递给了火凤儿,笑道:“去,还不快给爷擦擦脸。”

    火凤儿自小被培训,当然不扭捏,轻轻笑了一笑,将毛巾盖在陈寿脸上,温柔的替他擦拭起来。

    桃儿笑着看着她,手脚动作麻利,比自己还会,就放心来。她另拧了一条热毛巾要给红儿擦拭,红儿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一会去一楼浴池沐浴吧。”

    陈寿笑道:“随你,我可要睡了。”

    火凤儿把他的胳膊,手,胸前擦得干干净净,就连指甲缝都不放过。

    最后伏下身子,把他的脚浸在了滚烫的热水中。“喔……”一双温柔的玉手掐捏着陈寿的足背足底,恰到好处的力道让他舒坦的哼出来:“不错,虽然不如你床上这位奶奶,也算是少有的手法了。”

    红儿笑道:“她跟我学了一段时间呢,不过学的蛮快的。”

    火凤儿把陈寿的脚擦干净之后,歪着头问道:“主人,要暖床么?”

    陈寿笑道:“不用了,过来让爷看看。”

    火凤儿嫣然笑着,凑上脸来,陈寿捏着她的下巴,轻轻一抹,满手都是嫩滑q弹,他把手指放到火凤儿嘴边,火凤儿稍微有些奇怪,随即明白过来,一条温热滑腻灵动的香舌轻轻一吐,陈寿捏在手里,把玩了一阵,直到她脸红气喘,才放手道:“谁让你来的?”

    “夫人说,让奴婢来跟桃儿姐姐学学,怎么伺候老爷。”火凤儿垂手站在一旁,温顺乖巧。

    桃儿在一旁,笑道:“你比我还厉害哩,我要多和你学学怎么伺候爷才是。”

    陈寿叹息道:“也是一个可怜的小人儿。”

    巴依塔什灭了她的族,还故意取名火凤儿,就是时刻提醒她,自己的族群。杀人诛心,也就是那群骑骆驼的狠人,能干出这种事来。

    陈寿道:“你以后就叫红雀好了。”

    不知道她是否感受到了陈寿的意思,陈寿知道,她虽然看上去有些木讷,其实能在那么严苛的环境中活下来,这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

    至少,她很懂得伪装。

    不过这一刹那的呆滞,还是有点暴露了,红雀儿发呆的时候,桃儿在她胳膊戳了一下,道:“还不谢过老爷。”

    红雀儿马上收回了神思,在床边磕了个头,道:“红雀谢老爷赐名。”

    她的眼神,仿佛多了一丝的灵气,也不知道是不是陈寿看错了。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把这儿,当做你的家,许会过的舒服一些。别活的那么累,往事不可追...”

    陈寿笑道:“你今晚就跟桃儿柳儿住在一块,一会去伺候你奶奶沐浴,我先睡了。”

    他躺下之后,促狭地掀开红儿的被子,在她圆臀上拍了一下道:“快去吧,一会洗好了回来陪我睡觉。”

    “知道啦。”红儿有些羞涩,好在除了陈寿都是女孩,便起身披了件衣服,去一楼的浴池沐浴。

    ---

    一觉醒来,陈寿被告知,自己的人马已经拿下了淮阴。

    汴梁城内,一片欢腾,如今的民心凝聚力,一天比一天强了起来。

    大家都盼着陈寿终结乱世,盼着他是最后那个登临大位的人,然后不负他如今的诺言,不改他破天也似的政令。

    陈寿望着张正元的书信,不禁笑出声来,水榭内肯定又会乌泱泱来一群人吧。

    等了一段时间,竟然没有人来,陈寿有些诧异,起身到栏杆处,看着静静的院子,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没来。

    他走下楼,来到李灵越的房间,正巧陈小花吃完奶,正在小姨的怀里玩耍。

    陈寿过来之后,小女娃兴奋地叫起来:“爹爹,爹爹...”

    奶声奶气的,十分可爱,听得陈寿心都化了,笑着过去将她抱了过来。

    李灵越撇着嘴,道:“没良心的小东西,到现在还不会叫一声姨娘。”

    “马上就都会了,到时候追着你屁股后面,你就不盼着了。”陈寿把闺女举过头顶,小孩子最喜欢这个,咧着嘴大笑。

    李灵越看着他和女儿亲密样子,突然有些吃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和寿郎单独在一块了。现在想想以前时候,可真幸福。

    想到这儿,她偷偷看了一眼姐姐,两个人的眼光竟然对上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在别人都没看见,姐妹连心,一起在心里啐了一声。

    姐妹两个从一开始同床,现在已经住在不同的小房间了,虽然都是在这个院里。

    平日里府上的事,李灵越全部交给绿儿打理,倒也清净。每日就是和姐姐看看戏,听听曲,困在这个府上,总觉得有些憋闷。

    要知道,李二小姐可是个坐不住的人,当初在凉州,那是骑马打靶,牵狗游猎的英雌好汉。

    李灵凤也是一样,她在避暑宫的时候,只要陈寿去了,至少那段时间就专属她一个人。不管是撒娇弄痴,还是说些私密的话,都是百无禁忌,哪像现在。

    陈寿笑道:“昨夜咱们的人,在淮阴打了胜仗,拿下了淮阴城。我估计今天,那些官员又要来聒噪,为了图个清静,咱们一起去避暑宫,为你们两个肚子里的孩子上香许愿吧。”

    “好啊!”姐妹两个异口同声。

    陈寿有意带着她们出去散散心,吩咐道:“知棋,去跟张和说一声,让他备好马车。”

    李灵凤站起身来,笑道:“避暑宫太高了,地势又难走,我们如今身子不轻便,就去城郊的延庆观吧。”

    “也好,走吧!”

    “我们还没打扮打扮呢。”

    陈寿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道:“你们快一些,我到外面等你们。”

    说完抱着小花出去,他弯着腰,牵着女儿的手,教她蹒跚学步。

    在一旁的奶娘,看在严重,心里暗道,老爷这么高的身份,对妻儿可真好,自己家那个,都做不到老爷这样耐心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上香

    陈寿来到道观,就跟到了家一样,没遇到一个道士都停下与他打招呼。

    李灵凤和李灵越带着丫鬟们进去,陈寿在院子里一株梅花下坐了,不一会走来两位道长。

    “师弟。”

    陈寿起身客气道:“师兄请坐。”

    张洪九也是突然听说陈寿来了,因为忠勇侯信道,所以汴梁城中风气大变,很多人都喜欢有事没事来观里上个香。

    不过一般人都是事先通知一声,陈寿是突然来访,张洪九还以为有什么事,来了才知道就是给没出世的孩子祈福来了。

    “师弟操劳国事,要来上香,也该派人来知会一声,好给你准备一番才好。”

    陈寿笑道:“此事心诚则灵,我等修道,也不是要让各路神仙庇佑,只不过修身养性、完善自我而已。”

    “师弟此言大善!”

    陈寿笑道:“师兄生了个好儿子啊,张正元在河东帮我拿下太原,又到两淮帮我取了淮阴,如今俨然是我手下第一大将了。”

    “呵呵...”张洪九干笑两声,不太愿意说起自己的儿子,他其实不希望儿子出将入相。

    修道之人,也有自己的**,比如说张洪九当初就是因为被大相国寺压了太久,才选择和陈寿合作。

    但是相对的,他们追求的,总归是更高级一些。

    陈寿也看了出来,便笑着转口道:“这一树春梅,开的如此好,今年非但是个暖冬,只怕春风来的也更早一些。”

    “正要提醒师弟,如此时节,一反常年,要小心提防疫气横生。”

    陈寿点了点头,气候反常,确实很容易突发瘟疫。

    而且蒙古那边,也增加了很多不稳定的因素,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趁着春暖,再次南下。

    陈寿在大齐各地,甚至南唐,都安插了很多的细作,这些情报人员,为他提供各地的变故,让他足不出户,就知道天下事。

    但是蒙古太难了,一来大漠人烟稀少,偶尔出现一个生人,一下子就被认出来了。

    而且毕竟不是一个种族,想要潜藏下来,都分外困难。

    “师弟有何烦心之事?”

    看出陈寿神思不属,张洪九坐在石桌前,轻声问道。

    这种事延庆观帮不上忙,陈寿也懒得和他们说,说道:“再过两个月,我的孩儿就出生了,生下来就有优渥的生活。不过想到还有很多地方,因为战乱,百姓的孩子活下来都很难。”

    张洪九道:“此事唯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尽快终结这乱世。要想终结乱世,非师弟不可。”

    “只能是尽力而为吧。”

    陈寿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中却豪情万丈,就差没有大喊一句舍我其谁了。

    终结一场乱世,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事了。

    有的人终生行善,能救的人最多有几千人;有的人临危不乱,遇到灾情、兵慌,凭着机智和勇气,或许能拯救几万人。

    若是能终结一场乱世,如秦末的刘邦,元末的朱元璋,那因为他而活下来的人,只怕有千万之多。

    这是一场酝酿了百十年的大乱之世,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和平结束,陈寿的横空出世,很有可能会提前让和平一统的曙光出现。

    满天的神佛,就算是在后人牵强附会的故事中,也不曾有这么大的贡献。更何况其中有很多,还是异族的舶来品。

    相比之下,陈寿觉得终结乱世的英豪,才是最值得参拜祭奠的。

    道观内,很快李灵凤和李灵越把臂出来,两个人有说有笑,显然是十分顺利。

    张洪九不经意看了一眼,刚想说几句话,话到嘴边突然噎住了。

    这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忠勇侯的夫人,大婚那天自己就在场,而且几次去陈府赴宴,也经常见到她和陈寿一块送客。

    另一个,分明就是前太子妃,也就是忠勇侯夫人的亲姐姐,西凉的大小姐。

    她丈夫,逆太子赵哲,死了两年多了。

    如今前太子妃,小腹隆起,分明是有了身孕。

    张洪九马上沉默起来,这种事他宁愿自己不知道,也不愿意惹祸上身。

    不管这孩子是谁的,自己都要假装没看到,一句话也不说。

    “张道长,您还亲自过来了。”李灵凤巧笑嫣兮地说道。

    张洪九眉峰一挑,干笑道:“贵客临门,岂敢不来。”

    他一甩拂尘,道:“师弟,你们在观里多待一会,如今春色可人,正适合游览玩赏,师兄还有些俗事,就不相陪了。”

    说完之后,张洪九转身就走,陈寿皱眉道:“师兄怎么这么没礼貌,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李灵凤稍微一思量,就洞悉了其中的缘由,她嘴角一笑,道:“别管他了,我们到处走走。”

    “好,来,挽着我的手,慢点走。”

    李灵越本来走起来十分轻松,但是看见姐姐一副孱弱的样子,得到了陈寿温柔的搀扶,赶紧哎吆一声,扶着腰走到陈寿左边。

    陈寿和李灵凤同时笑出声来,李灵越红着脸,怒视了他两个一会,自己也笑了起来。

    陈寿一手一个,扶着他们走上一节节台阶,说道:“登高空气清新,这儿我最熟悉不过,一会我们上去了,还能看到大相国寺哩。”

    站在延庆观的高处,陈寿突然发现,远处有一幢和中原风格迥异的建筑群。

    “那是什么?”李灵越指着远处问道。

    仔细一看,陈寿心中暗道,那儿估计就是清真寺了。

    自从圣石放入的消息传开,西域无数人,不远万里前来朝拜。

    繁荣了商道的同时,引起了喀喇汗王朝的极度不满,他们已经四次派使者前来,要讨回圣石。

    甚至有几次,不惜以武力威胁,陈寿不得不忌惮这些极端宗教势力。

    他询问过巴依塔什之后,知道喀喇汗王朝现在也是内忧外患,不太可能出兵,才放下心来。

    要打自己,首先就要过西凉,陈寿对李威十分放心。

    被说垂垂老矣的喀喇汗,就是如日中天的羌人,也没能拿下西凉。

    陈寿背着手,笑道:“那是咱们家的一个小金库,也是一个聚宝盆,你夫君的钱袋子,全靠它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寄托

    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延庆观、大相国寺、清真寺并存。

    宗教在这片土地上,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如今这个时代,有很多地方,还是宗教执掌大权,世俗的王权皇权,都要给它让路。

    而在中原王朝,佛、道、儒三家,并没有影响皇权的能力,像是白莲教这种宗教,却很容易就掌握了村落。

    陈寿心底涌出一个想法来,汉人的政权,一向讲究皇权不下乡。

    在乡野村落一级,是靠乡贤士绅统治的,这些人是恶绅,就会为祸一方,祸害几代的百姓。

    要是运气好,碰到几个开明的良绅,当地就会好过几年。

    这种碰运气的治理方法,把一方百姓的生存条件,交到少部分人的道德上,是很不合理的。

    “早晚要搞村落选举。”

    或许它有种种的漏洞,总比现在要好很多。

    李灵凤张开手臂,笑道:“人说登高望远,总能开阔心胸,诚不欺我。”

    陈寿看着她鼓鼓的胸脯,笑道:“确实。”

    “不过这春风还有些寒意,你们都受不得凉,还是早些下去吧。”

    下山之后,陈寿伸手一招,叫过一个道童来说道:“你去跟师兄说一声,就说我先走了。”

    “是,师叔祖。”

    刚下延庆观的山门,张和就面带急色,上前道:“侯爷,黄相一群人,早就在府上等了侯爷大半天了。”

    陈寿笑道:“谁让他们不早来,无非就是为了淮阴城来的,让他们多等一会也无妨,免得以后稍有风吹草动,就没头没脑地往水榭钻。”

    陈寿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中也知道有些事非办不可,上车之后,让张和回府。

    李灵凤笑道:“你的手下,又迫不及待要和你报喜了。”

    “我每次都比他们早知道半天,最后还得配合他们惊喜。”

    李灵凤掩嘴一笑,“你啊,就是属猴的,你怎么那么精,走到哪都知道布置眼线,是不是永远憋着心思害人啊。”

    李灵越歪着头,躺在陈寿的肩膀上,点头道:“没错...”

    ---

    武府。

    太妃回来之后,府上热闹了很多,尤其是她还带回一个公主来。

    武妃的父亲,找过她谈了几次,无非就是怕公主给武家招灾惹祸。

    毕竟现在大家都看的清楚,陈寿取代赵家,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前朝的公主,可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

    不过武妃坚决不松口,只是让她爹不要插手,所以姬萝在武妃跟前,过的还算可以。

    只有武妃发现,最近一段时间,这小妮子总是神思不属的。

    天色渐晚,武妃吩咐人备好热水,带着小姬萝沐浴。

    赵金奴率先跳进了浴桶,就任由丫鬟们服侍盥洗,等武妃穿着妥当又等了半天,才见丫鬟们捧着木盆巾栉鱼贯而出。

    里屋没了光亮,只有月华如水。只披了一件纱衣的武妃坐在梳妆台前,藉着月色,正给一旁的姬萝讲解着同心堂那些胭脂水粉的好处,虽然小姬萝看起来似乎心不在焉,可眼神却相当轻柔。

    “你有没有在听。”武妃笑着问道。

    “啊?有...有啊。”

    武妃细细打量了一番,兰膏色的烛光里,小姬萝显得安然恬静。刚刚沐浴过的身子,分外娇嫩,那对修长的大腿紧紧合拢,一双莲足也藏进了裙内,双手交织优雅地搭在膝上,胸前衣襟半解,露着大半个白球,这下作的乳1量,却因为她雍容华贵的气势而少了滛1靡的气息,倒是她那稚气未脱的脸上透着的些许烦恼,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小姬萝不会是思春了吧,这...”武妃心中暗暗猜想,是不是让她出去的太多,看上哪家的公子了,或者被汴梁城的膏粱子弟,用花言巧语迷住了...

    她看了一眼我见犹怜的小公主,心中暗道,绝对不行,姬萝与我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关系比亲生的还好,我一定把她带大,等到那个人成功之后,不怕别人说闲话了,让他帮忙,给姬萝三媒六聘,寻摸一个好人家,我才放心。

    看到小姬萝还在发呆,武妃没好气走过去,在她身上拍了一下,道:“睡觉!”

    赵金奴躺在床上,大大的眼睛看着帐顶,心里突然又想起漫天的烟花来。

    “大骗子...”

    ---

    陈府,今日是陈寿的生辰,若不是陈福提醒,陈寿自己都忘了。

    内院摆起了戏台子,陈寿坐在窗前的黄花梨官帽椅上,静静地望着窗外月色里的花园,身后的戏堂内,一个个娇娆的身影,或颦或笑,或喜或嗔,都是他的内眷。

    手边放着一个大寿桃,乃是正儿八经的榆木做的,要多不值钱有多不值钱,就是陈福那个愣侄子送的。

    而且陈寿年纪轻轻,他就没有送寿桃的道理,不过陈寿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身后传来一阵淅嗦声,接着就听有人向窗边走来,虽然脚步放得极轻,陈寿轻轻一嗅,就知道是袁心珠来了。

    他装着闭上眼,等到来人蹑手蹑脚过来,准备恶作剧的时候,被陈寿一把拽到怀里。

    袁心珠笑着踢踏着腿,道:“爷没睡,还在这作弄人。”

    “也不知道是谁,想要来作弄人。”

    “夫人让人家来看看,老爷睡着了就给你披个衣服,夫人说爷困了就去睡,她们姐妹几个要打叶子牌。”

    陈寿在她小屁股上捏了一把,咬着她元宝似的耳垂道:“你陪我睡。”

    袁心珠吃痒,咯咯娇笑,在他怀里滚了滚,道:“不要,人家要陪糖糖睡觉,我们说好了。”

    这种小女孩特有的娇憨,让陈寿大为意动,他把袁心珠抱着放在大腿上,顶着额头说道:“那咱们一块去糖糖房里睡觉。”

    袁心珠挠了挠头,有些发愁,叹气道:“你每次和我们睡觉,我都有点疼。”

    陈寿差点笑出声来,小姑娘不是装的,是真的有点发憷。也难怪,这么稚嫩的身子,是很难体会到那种极乐的感觉的,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折磨。

    或许偶尔有些快感,但是肯定是压不过疼痛的。

    “这次我就欺负糖糖,让你在一旁看着,好不好?”

    袁心珠想了想,小脸蛋一红,点了点头。

    陈寿捏着她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一下起身,把她抱住,袁心珠两个小腿,缠在他的肚子上,大声喊道:“糖糖,走了啦,我们和老爷睡觉去。”

    所有人的眼光,刷的一下看向唐婉莹,她脸红如血,低着头又羞又气。

    李灵越笑了一下,白了一眼道:“快去吧。”

    “是,夫人。”

    唐婉莹起身,道了个万福,提着裙子逃也似地跑开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风波

    淮阴丢了,两淮士气已经被击碎,所有人都以为陈寿会趁胜追击。

    但是张正元却突然停了下来,在淮阴整备兵马。

    几天下来,最先坐不住的就是汴梁的文武官员。

    陈寿的水榭,门槛都快被踏平了,刘志英已经提出了要陈寿换将。

    看着堂下胡子都翘起来的黄真,还在那滔滔不绝,陈寿笑道:“老黄,你一把年纪了,有时候要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你看我什么时候这么急过。”

    “侯爷,张正元他!”

    “好了,我知道了,这不是已经派人去询问了么。”

    陈寿虽然表面上风轻云淡,但是心底也未尝不急,但是急不是办法,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必须沉住气,不然手下先慌了。

    张正元在淮阴停步,没有继续向前,确实出乎了所有人包括陈寿在内的预料。

    但是要说他有二心,陈寿是第一个不信的,离开自己,张正元寸步难行。

    他手下的人马,底层军官都是自己人,他们的亲友、荣辱、前程系于自己一身。

    张正元才带兵多久,他的威望与自己相比,差的太远了。而且他只是带过兵,没有参与汴梁的核心决策,他哪里有可能生出野心来。

    虽然陈寿没有直接带兵,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如今汴梁这个势力集团,唯一的核心就是他。

    离开了陈寿,就是一盘散沙,会很快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所以他选择耐心等待,等着张正元给自己的情报,一定会陈述他为何选择停步。

    黄真叹了口气,说道:“侯爷,不是我等非要来聒噪,只因为那北边,可还有强敌在侧,秦拢又发了所谓的血诏,都是咱们的生死大敌。张正元手下的兵马,必须速战速决,及时回撤,这是咱们一开始就定下的决策,岂容他抗命不遵。”

    陈寿算计着若有来使,应该也快了,便沉声道:“你们所说,我尽已知道,今晚时候来此共商,若是张正元依旧没有来信,我便亲自走一趟淮阴。”

    “此事干系重大,侯爷莫嫌操劳,如此甚好。”

    黄真也知道逼陈寿是没有用的,得到许诺之后,带着众人告退。

    水榭的三楼内,一下子宽敞起来,只剩下陈寿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

    屏风后面,红泥小火炉上,水开之后发出轻鸣,薛韶用手绢包住壶把,倒了一壶热茶端了过来。

    看到陈寿一脸的心事,薛韶低声道:“爷...喝点茶去去心火。”

    陈寿刚想端茶盏,突然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亲卫,抱拳道:“侯爷,有消息传来。”

    “快拿来我看看。”

    亲卫道:“侯爷,是金羽卫的弟兄传回的消息,说是南唐有变。”

    “南唐?”陈寿还以为是张正元派人来了,皱眉问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唐又怎么了?”

    他还没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朗声大笑,高欢迈步进来,抢话道:“侯爷,南唐的事您知道了?侯爷真是神了,只略施小计,就叫南唐内乱起来。”

    “什么意思?”

    高欢笑道:“侯爷上次让人,送到杜府一个包裹,这个办法简直绝了。要知道,那杜府有两个如花似月的女儿,在南唐闯下好大的名头,自然就被玉徽帝那个色中饿鬼看上了。结果他们收了侯爷的东西,让水师抓住了把柄,咬住这个不放,就说杜家通敌,要以此为口子,清洗一遍政敌。”

    “玉徽帝与皇叔李修,自然要死保杜家,如此一来朝廷中的一些势力也掺和进来,南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水师直接逼进钱塘江,陆地上也是剑拔弩张,就看玉徽帝敢不敢和水师硬抗了。”

    “他若是怂了,南唐将步北齐的后尘,陷入支强干弱的局面,江南朝廷威信不复存在;他若是死保杜家,水师骑虎难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砰的一声,薛韶手里的茶盘应声落地,又砸到了她的脚面上。

    陈寿也愣了一下,呢喃道:“竟会如此...”

    高欢看出不对,说道:“难道不是侯爷的计策?”

    陈寿苦笑道:“我哪有这么阴险,不过是托人去给杜家的二小姐送了个东西,不曾想会被南唐水师盯上。”

    薛韶心里是最苦的,她不但害了自己的偶像,还有可能害了她一家。

    当然,对于陈寿来说,这倒是意外之喜...

    若是牺牲一个杜家,能大幅削弱南唐的实力,造成他们分裂开来,不知道要省下多少将士的性命。

    陈寿握着薛韶的手,安慰道:“你先回二楼,我自会处理,此事与你没有多大干系,实则是南唐内斗,杜家乃是皇帝亲信,不出这事他们也会寻别的麻烦。”

    薛韶点了点头,失魂落魄地下楼去,陈寿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喜色....

    他捶了高欢一拳,道:“不曾想无心插柳,竟有如此奇效,我们再推波助澜,把这把火烧的更旺一点。”

    高欢嘿嘿一笑,“侯爷,如何来烧?”

    陈寿低声道:“我们马上拿下两淮,到时候自会派人,给江南水师一点压力,让玉徽帝底气更足。这一场内乱,持续越久,对我们就越有利,钱塘商会的人有没有联系你?”

    “有啊!”高欢说道:“我正想跟侯爷说呢,商会的人急了,直言水师这是谋逆,希望咱们派兵相助。只需在江上陈兵,摆好战船,南唐水师就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的地盘虽大,根基却都在镇江到华亭一带。”

    陈寿眼珠一转,开始在心底谋划起来,高欢则在一旁,和他一道憋几个损招。

    这时候张和迈步进来,大声道:“侯爷,张正元来信!”

    陈寿晃了晃脑袋,说道:“赶紧拿来。”

    展开之后,陈寿看罢,连连点头。

    张正元果然没有二心,他写信说淮军虽败,但是逃得太快,主力尚在。

    他在淮阴暂时陈兵不动,是为了给两淮的投降派一点时间,让他们把主战派打压下去。

    他分析道两淮的投降派,都是些手握财、地、军、政的实权派,主战的都是些中层武将,很容易被打压甚至除掉。

    高欢急的直翘脚,“侯爷,怎么说?”

    陈寿笑道:“我们先来个静观其变,让这锅粥,再酝酿一番,才好下口。”

第二百七十七章 特殊劝慰

    张正元把他想法一说,陈寿顿时拍案叫绝。

    让投降派有足够的时间打压主战派,这天才一样的想法,不是惊才绝艳的人,断难想得出来。

    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大有道理,淮军内部可不就是一群酒囊饭袋掌权么。

    让他们削弱一下自己的实力,然后派人招降,招降之后寻个由头一个个收拾。

    这些人就会束手待毙,偶尔有几个反抗的,便用最狠的手段镇压,一群没有骨头的人,这不失为最好的办法。

    陈寿又和高欢说了一通,把密信拿起来,放到屏风后的小炉里,眼看着它化成了灰,嘱咐高欢道:“此事一定要保密,就是你亲爹,你也不能告诉他。”

    高欢马上拍着胸脯,说道:“侯爷放心,属下的嘴是最严的,漫说我爹,就是我亲爷爷,我都不说。”

    “滚蛋,你爷爷没了多少年了。”

    高欢笑了两声,说道:“既然如此,属下这就去派人,深入南唐,打探最新消息。”

    “去吧,记着,不要暴露我们。”

    “侯爷放心。”

    只要是这种事,陈寿对高欢就很放心,河间府的事已经证明,他当不好独当一面的帅才,但是搞情报工作,偷鸡摸狗,是一把好手。

    高欢迈着自信的步子,大踏步走出水榭,踩得楼梯噔噔作响。

    陈寿笑了一声,站起身来,突然想到刚才薛韶心丧若死的表情,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这小妮子,是个痴人,她该不会想不开吧?陈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自己非得开导一下她不行,不然真的可能出现最坏的局面。

    他伸手一招,张和凑上前,陈寿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张和马上下楼出门。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张和抱着一个长盒进来,对陈寿说道:“苗大官说了,这就是宫里最好的。”

    陈寿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推开两淮的地图,漫步走下楼去。

    到了薛韶和苏荔的小屋,推门进去,阳光透过窗上的竹帘,照在薛韶消瘦的脸上,显得有些孤寂凄凉。

    见到陈寿进来,薛韶赶紧起身,语带呜咽,梨花带雨,说道:“爷...”

    陈寿走过去,把琴盒给她,说道:“事已至此,我们本是无心,你若是强行自责,也不是办法。”

    薛韶拿过琴盒来,眼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呢喃道:“九霄环佩?”

    木盒上雕着篆体小字,刻着“雷威”两个字,下面则刻着九霄环佩四个大字。雷威乃是盛唐开元年间四川制琴世家雷氏第一代,九霄环佩一共是四张琴,是当年唐玄宗的第三个儿子继位大典上用的。它的声音温劲松透,纯粹完美,乃是琴界瑰宝,被称为圣品。

    皇宫内收藏着一把,陈寿直接和苗德伸手,苗德亏待谁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干儿子,就把这个宝贝给了他。

    陈寿只是想哄一下自己的侍妾,没想到苗德直接给了这个,他本人甚至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名贵,看到薛韶的表情,才有点了然。

    要是平时,薛韶早就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但是今天不一样,她还沉浸在自责中,悔恨不已,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

    “爷...这是?”

    “给你的,这几天让你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振作一点。至于说杜家,既然是我们无心中害的他们,我自然也会尽力补救。”

    薛韶如同落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扑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爷,求求你一定要...”

    “给我滚起来!”

    陈寿有些动怒,呵斥道。

    薛韶吓得浑身一颤,赶紧起身,踉跄之下有些狼狈。

    陈寿自从被刺之后,就没有这么凶恶地看着她过,薛韶只觉得六神无主,感觉浑身的骨头被抽掉一半,才猛然发觉,原来比死还难受的事,就是被眼前的爷嫌弃厌恶。

    薛韶的皮肤嫩的出奇,稍微一碰,就能红肿,更何况她使劲磕了个响头。

    陈寿一招手,薛韶马上凑上前,啪的一声脆响,薛韶捂着腮,泪眼婆娑。

    虽然挨了一巴掌,但是她却好受了一些,跪在陈寿的脚边,抬着头只顾抽噎。

    陈寿骂道:“你这一身贱皮子,是谁的?”

    “都是爷的...”

    “那我让你磕破,撞肿了么?”

    薛韶哭的像个泪人,一个劲摇头,说不出话来。

    楼上的几个侍女,从苏荔到桃儿、柳儿还有新来的刚改名的红雀儿,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

    她们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苏荔虽然害怕,但是这时候她不出来,也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道:“爷,别气坏了身子。”

    陈寿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指着薛韶道:“我知道,你现在巴不得我打你,我偏不如你的愿。你不是不怕么,我让你不怕。苏荔,给我拿鞭子来。”

    苏荔想劝几句,看到陈寿的眼神,吓得马上到隔壁,取来一个鞭子。

    薛韶挺起身子,却见陈寿指着其他人道:“都给我过来!”

    “手扶着这个贱人,给我趴好。”

    苏荔等人面面相觑,都上前扶着薛韶的肩膀,弯腰撅臀。

    陈寿挨个抽了一鞭子,疼的四女连连哭嚎求饶,四女就在薛韶的耳边,她听得最是真切,心中更加愧疚。

    陈寿把鞭子一摔,道:“记住,她们都是因为你挨得打。”

    说完之后,夺门而出。

    苏荔忍痛道:“你怎么把他气成这样?”

    薛韶呜咽道:“我....都是我不好。”

    柳儿没来由挨了一鞭子,说话有些带气,捂着屁股道:“当然是你不好,爷是个什么人,我们都有数,要不是太出格,谁能把他气成这样?你到底做什么了!”

    桃儿拽着她,道:“说这些做什么,左右也不是薛妹妹让打的,哎吆...我后面火辣辣的疼,快去找些药酒来擦擦。”

    四个人中,只有红雀儿,脸上似乎没有疼痛的表情。

    她见过比这凶残一百倍的惩罚,小丫头能活到现在,她受的疼比这多百倍、千倍。

    “老爷是怕你轻生,你没看出来么?”红雀儿一语中的,这个看上去没心没肺,被灭族的小姑娘,其实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薛韶心头一震,转头看着她,瞪着泪眼说不出话来。

    红雀儿笑道:“几位姐姐,这一鞭子不用药酒,一会就好了,擦了反而好的慢。”

    她说完,没事人似得走了出去,柳儿不忿地说道:“这小贱丫,皮子可真紧实,挨了这一下真跟没事人一样。会不会是老爷偏心,没使劲打她。”

    桃儿笑啐道:“你别在着胡说八道了,薛妹妹,一会你去给爷陪个罪,他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说几句好话,他还能跟你记仇不成。咱们都出去吧。”

    苏荔拍了拍薛韶的肩膀,带着其他人也都走了出去。

    人出去之后,薛韶痴痴地抱着琴,久久不动。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变天

    陈寿已经知道了张正元的意图,但是却不能说给大家知道,毕竟要防着有人通风报信。

    朝中官员,多出自魏云色之手,他曾是两淮魏家的家主。

    难保这些投向自己的官员中,没有和魏家藕断丝连的,一旦传话,则张正元心血白费不说,还平白耽误了进攻时间。

    为了保险起见,陈寿只告诉了搞情报的高欢,其他人一概保密。

    所以这些文武官员,反倒越来越担忧起来,甚至已经有人提出派人刺杀张正元了。

    陈寿刚把刘志英送走,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了,倒不是说陈寿不信任他,这是自己的铁杆亲信,但是告诉他不要紧,难免他志得意满说给自己的亲人。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保密也是对前线将士负责。

    刘志英走到门口,叹气道:“侯爷,切勿志得意满,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陈寿摆了摆手道:“我自有分寸。”

    送走了刘志英,陈寿一下瘫坐在椅子上,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琴声,丝丝入耳,莺声婉转,音调一转,乐声轻扬,又如秋风习习。

    他的水榭三楼,构造精巧,为了伺候方便,侍女们可以从身后的楼梯直接上来,而不用走房门,就可以烹茶倒水。

    陈寿不用回头,就知道有这个水平的,只有薛韶。

    他轻轻一招手,薛韶按住琴弦,从屏风后绕了过来。

    她的眼眶还有些红肿,不过明显是补过妆的,走到陈寿跟前,盈盈一拜道:“老爷,婢子还没谢老爷赏的琴呢。”

    陈寿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说道:“南唐的事,牵涉很多的利益,你不懂。那杜家和水师交恶,没有自保的实力,却要把两个女儿献上想要谋取权力,自然就成了水师的活靶子。这事他们只是用你的信盒,做了引线,没有这个,他们也会炮制出一些罪名来。”

    “这些道理,我自然会讲给你听,你不该自己钻牛角尖,甚至还有轻生的念头。”

    薛韶心中多少有些感动,果然眼前的男人,是为了自己,可恨自己还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

    陈寿笑道:“你也不用过分担心,那杜落蕊听说是难得的美人,这样的尤物不会有事的。大不了到时候拿下南唐,我为了你把她纳了,让你和她一道伺候你的爷。”

    薛韶本来满心的感动,听了这话顿时羞红了脸,马上岔开话题道:“爷,这琴如此名贵,落到婢子手里,只怕是折辱了它呢。”

    陈寿笑道:“琴再名贵,也是一个死物,岂能和活色生香的美人儿相比。我听说有些豪门公子,为了一匹好马,就愿意拿侍妾去换。简直是荒唐可笑,薄情寡恩之至。你记着,你既然是我的女人,便再没有什么死物,是比你珍贵的。”

    薛韶眼眶又湿了,这一次是感动的,她奋起弥天大勇,第一次主动坐到了陈寿的腿上。那一瓣臀儿明显没有全力坐下,双腿撑着地呢,还微微发颤。

    豪门贵胄,把侍妾不当人看,这是稀松平常的事。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个玩意,和手里的弹弓、把玩的扇坠,没有什么区别。这种陈寿看来匪夷所思的想法,是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觉得理所应当的事。

    陈寿轻而易举把她抱到怀里,摸着她的雪颊,微微有些肿,问道:“还疼么?”

    “火辣辣的疼,不过婢子知道爷是为我好呢,也要是不解气,就再打几巴掌。”

    屏风后面桃儿端着茶水进来,恰好看见这一幕,嘟着嘴道:“爷好兴致,可怜我们几个姐妹,没来由挨了一顿鞭子。”

    薛韶脸一红,低头道:“对不住了,是我的错,害你们跟着受罚。”

    陈寿笑道:“你这个小蹄子休在这儿聒噪,便是没有这事,你那粉白的屁股被爷抽一顿,权当给爷解闷又怎么了?”

    柳儿比薛韶大胆多了,她放下茶盏,直接坐到陈寿另一条腿上,搂着陈寿的脖子,委屈巴巴地道:“爷想怎么抽就怎么抽,想怎么扇就怎么扇,可不该把我们当撒气桶。”

    陈寿作势要打,笑骂道:“你这厮最不安分,平日在夫人丫鬟堆里调三窝四的,倒也罢,今日却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的,抽你一鞭子,到我这儿抱天怨地起来,我倒要看看你多娇贵,你的爷抽不抽得。”

    柳儿笑着躲开了,道:“爷还是多疼疼薛妹妹吧,柳儿就不打扰了,免得妹子看了不顺眼,嘴上虽然不松口,心里怨人家误了你们的好事呢。”

    陈寿拍了拍怀里的薛韶,她虽然壮着胆子坐到陈寿腿上,估计比站着还累。

    “今儿个我让苏琼枝去避暑宫玩,你陪她一道去,就当散散心。”

    薛韶乖巧地应了一声,起身道了个万福,抱着琴袅袅娜娜地从屏风后退下。

    人一走,楼梯处又传来响声,陈寿吓了一跳。

    走过去一看,又是黄真,他直接三步并做两步,绕道屏风后面,把正在走路的薛韶拦腰抱起,“爷跟你一块去。”

    薛韶娇呼一声,被陈寿抱着,手自然地环着他的脖子。

    她的眼光,似乎挪不开了,看着陈寿的脸颊。盈盈如水的横波,舍不得挪开一刻。

    ----

    扬州城,魏家别苑。

    熙熙攘攘,尽是些豪奢马车,挤在门口。

    今日是扬州城派出使者,要和淮阴的官兵和谈的日子。

    说是和谈,大家都知道,就是体面地投降。

    因为淮军已经溃败,没有胆子继续作战,而官兵气势如虹。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淮阴停下了脚步,不过有胆子继续顽抗的,反而都是一些小官。

    为首的几大家族,已经架空了魏家,他们表决之后,一致同意何谈。

    来魏家只是走个过场,毕竟真投降了,就算是找替罪羊,也得从魏家拉人出来顶罪。

    道路两侧,很多百姓自发走上街头,看着扬州府的使者,从大街上出发,直奔城门。

    窃窃私语汇聚成嗡嗡的声音,都是在商量淮军投降的事。

    “这天,要变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雷霆

    淮阴城外,张正元看着大营内,所有兵马快速正在快速集结。

    这几天,他真的如朝中人说的,一直闲着么?

    其实并不是,四处布置哨探,暗中和金羽卫的高欢通气,策反了几个重要的淮军武将。

    这些人本来就看不到获胜的希望,家中又有人和官兵联络上了,那些细作反倒成了家里的功臣。

    能够靠他们和官军首先通信,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更别提还可以再淮军覆灭之前投降了。

    今日,他的探子回报,扬州城即将派人前来谈判。

    “谈判?”

    张正元冷笑一声,挥手道:“就是今天,就是这个机会,一鼓作气杀到扬州,沿途郡县都不用管,我们斩首之后,这些自然来降。”

    他已经探查清楚,南唐水师如今全力以赴,在朝中搞内斗,和皇帝斗得不可开交。

    淮军穷途末路,而且势单力穷,正是一鼓作气彻底拿下的好机会。

    张正元知道,侯爷为了他,在朝中顶住了很大的压力。

    他也不敢继续玩火,要知道吴猛的人,正在收割幽燕。

    再不把人开到北边,他就要横扫幽燕了,侯爷手里能打的精兵,都在这儿和淮军厮杀,必须速战速决,好将兵力北调。

    沉寂了许久的官兵,动如雷霆,张正元集中了骑兵,要奔袭扬州。

    时间,就选在了他们要谈判的当天。

    ---

    扬州城中,天上下着小雨,洒在魏府的琉璃瓦上,发出“沙沙沙”的细响,已把露天的一切都打湿了。

    魏云空站在斜廊边上,背手仰头望着天空的蒙蒙雨幕。他的眉头紧皱,愁绪就像雨水一样弥漫到了四周。

    “兄长,我好像看到了咱们魏家的结局。”

    一大群魏家子弟,都躬身站在廊芜上,一声也不敢吭。

    城外已经响起了厮杀声,有人砍断吊桥,放官兵进城,局势便一发不可控制。

    扬州已经是最后一道关,很多人选择了舍弃积累了几辈人的财富,选择渡江投奔南唐。

    但是魏家没有走,不是他们不愿意,是有人不让他们走。

    魏家是淮军的替罪羊,两淮真正的主人,那些家族是不肯让魏家逃走的。

    不然陈寿无可发泄的怒火,将会烧到他们头上,陈寿如今的实力,把他们烧成灰也不费劲。

    几大家族的人,在战火中,前去城外营中,希望早点投降,混个脸熟。

    但是他们慢慢发现,事情和他们想的不一样,扬州城紧要位置的守将,全都先他们一步,倒向了对面。

    而几大家族的府邸,却好像被标记了一样,那些入城的官兵直接穿街走巷,精确地找到他们,然后就是血腥的清洗和屠杀。

    张正元知道,不杀光这些人,两淮永远不会真正属于忠勇侯。

    他们根深蒂固,盘根错综,将这片土地,经营的滴水不漏。

    两淮的贩夫走卒,士农工商,都在他们的手底下讨饭吃。

    但是忠勇侯的政策下,不需要这样的地头蛇,张正元十分推崇陈寿的新政,所以要一战替他解决掉这些拦路虎、绊脚石。

    很快,一队官兵杀到了魏府,府上一片颓靡,许多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还没逃得,也算是有点骨气的,他们看着官兵进来,表情各异。

    人群中,簇拥着一位少年将军进来,他背后的旗手,举着“张”字大旗。

    “哪一位是魏云空?”

    “我是,你是何人?”魏云空此时,方有一点割据一方的诸侯的气度,大声回道。

    “我乃张正元。”

    魏府的人,发出一阵叹息,原来这就是把淮军击溃的张正元,没想到这么年轻。

    “要杀就杀,何须多言。”

    魏云空说完这八个字,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张正元笑道:“你尚有大用,岂能说杀就杀。那姚关在秦拢大放厥词,伪造陛下诏书,你们两淮第一个响应。陛下龙颜大怒,叫执你进京,亲自昭告天下,姚关和尔等一道,伪造诏书,罪恶滔天,都是为了一己私欲。”

    魏云空自知必死,不愿意配合陈寿,毕竟他是魏家最大的苦主。

    若不是陈寿横空出世,他的兄长,依旧是宰执天下的相爷,魏家将会继续站在大齐的高处,俯瞰众生。

    “你做梦!”

    张正元面色一沉,笑道:“你会同意的,金羽卫的人,会让你开口,带走!”

    “其余人呢?”

    “杀无赦!”

    魏家不能留下,侯爷重建两淮的一切障碍,就由我来扫清。

    扬州城内,血腥但是针对性明显的清洗还在继续,张正元已经带兵,向东进攻高邮。

    正值初春,道路两侧的田野内,不少人冒着危险,前来插秧耕种。

    兵荒马乱,他们赌对了,这些官兵几乎是秋毫无犯,甚至行军都会可以躲避田地,绝不会践踏幼苗。

    一群百姓抬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兵马,突然心底生出一些激动来。

    传闻中,忠勇侯的新政,要洒向这片土地了么?

    ----

    开封府,汴梁,水榭。

    陈寿把一堆告状的书信,推了出来。

    在场的人,都有些汗颜,其中有很多都是他们在场的人写的。

    陈寿后来闭门谢客,这些人就写信进来,要陈寿撤掉张正元。

    陈寿看着众人的神色,笑道:“张和,都推出去烧了。这些东西,我一封也没看,你们也不用自责。这件事本来就是保密的,我在不知道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着急。”

    陈寿的话,让很多人神色缓和了一些,抬起头继续听。

    陈寿笑道:“术业有专攻,你们大多是都是朝中的大臣,又没有情报,做出这样的反应很正常。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准备下一步了。首先就是两淮拿下来了,怎么守住,怎么纳入我们早有的制度政策之下,两淮有什么自己独有的难点,这都是你们接下来要做的。”

    刘志英笑道:“不瞒诸位,这些信里,就有我的七封。”

    陈寿腹诽道:你还真能写。

    “侯爷一番话,说的我们心中羞愧,正和该继续为朝廷,为侯爷办好手里的公务。”

    陈寿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开始准备派往两淮的官员吧。从县令到知府,我要把所有的官员,都换一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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