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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日生     我真不是狗官txt下载     我真不是狗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会当凌绝顶

    为了安全起见,陈寿自己就缩在避暑宫内,轻易不敢出门。

    每天酉时自己的哼哈二将,赵鸿张和就会准时来到道观内,说一下外面的情况,或者传递李灵凤那边的消息。

    而他的几个干爹,因为是太监的关系,经常可以来到避暑宫内。

    清晨,雾气刚刚散去,云遮半面山。

    山顶的小亭内,摆着几碟时令的瓜疏,四周卷着帘子,山色尽在眼底。

    岳祥斜倚在一张软塌上,龇牙咧嘴地说道:“老了,再爬不动这避暑宫了,当初咱家刚进宫的时候在御马监,每次陛下要到避暑宫,都是我们几个抬着上来的。那时候,是真不知道累,就如同你现在一样。”

    陈寿伸了个懒腰,笑道:“干爹这把年纪,还能山上下山,已经比一般人强很多了。”

    岳祥听了之后,脸色看得出有些高兴,在宫中浮浮沉沉几十年,说不厌倦也是假的,他乐的在陈寿这干儿子面前,抛去城府,喜怒发于心,形于色。

    “嘿嘿,说起这不服老来,干爹还真佩服咱们陛下。刚开始几天,在殿内打坐,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听人说一天要站起来十来次,可是坚持了几天下来,你猜怎么着,陛下他乐在其中了。”

    陈寿心中有数,他跟皇帝说的话,本来就是半真半假。

    虽然很多事吹嘘杜撰的,不过也有一半是实打实的养生法门,对他这个年纪来说最合适不过。

    老皇帝见到成效,以为是仙丹起作用,肯定心中希望更大,动力也就大了起来。

    一般皇帝这辈子走到老迈时候,几乎把所有的福都享受了,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长寿,甚至长命。

    与之相比,什么都是浮云。

    自己现在就要扯他的虎皮,他最好是无为而治,放任自己祸乱朝纲,升官发财。

    往高尚点说,这王朝已经烂了,想要把它拉回正轨,就得砸了重建。说实在点,就是自己要上位,就得用非常手段。

    “我估计姚保保他们,还有几招要用,我们现在先别急着反击,就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样。等到他的三板斧过去,奈何不了我们分毫,朝中一些不得志的官员,就知道要走谁家的大门了。”

    想要团结一些官员太简单了,朝堂这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争斗。有争斗就有输家,他们郁郁不得志,天天受排挤,每天盼着的就是朝中生变,给他们一个翻身的机会。

    只要陈寿扛住几波攻势,让大家见识到他的坚挺,附庸们就会蜂拥而至。自己再挑选几个心腹培植,在朝廷站稳脚跟,就可以化被动防守为主动攻击了。

    眼看着秀丽的山水,云层之中的断璧悬崖,给人以开阔的心胸。

    陈寿枕着双手,眼神涣散地看着天上的云朵。

    我只想保命,自顾自发点小财,你们非逼我玩大的...

    ---

    到了正午,岳祥要走,陈寿

    爷俩在院子里,做了一锅“古董羹”,所谓的古董羹,就是后世的火锅。

    “寿哥儿,你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古董羹’么?”岳祥吃了一口,看着烫嘴的陈寿,笑着问道。

    “这还真把我问住了。”

    “你细细听,锅子里是不是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最开始这东西是叫咕咚羹的,传的久了,就成了古董羹。”

    “就这?”陈寿咽下一口兔肉,心道这名字取得还真随意。

    爷俩正吃着呢,外面一个小道,带着赵鸿进来。他一进来,就看见了岳祥,笑着上前先给岳祥行礼,才转头对着陈寿抱拳。

    “过来,坐下一块吃。”岳祥招手道。

    赵鸿点头哈腰的,搬了一个蒲团,自己添了一副碗筷。

    “今儿个怎么来的这么晚?”

    赵鸿刚摆好碗,闻言笑道:“管事,这次凉州的车队进京,带来了些财帛。是咱们凉州的苏夫人,专门派人给您运来的,还指使了她的贴身丫鬟,说是来服侍你的起居。”

    岳祥一听,故意装作不高兴地样子,问道:“好啊,难道没给咱家带点东西来,枉费我们几个老东西,这么照看他的小情郎。”

    赵鸿眼珠一转,马上说道:“怪不得有四分是专门分开的包的,看来是给四位大官准备的。”

    陈寿和岳祥相视一笑,这小子算是机灵的,但是却骗不过他们两个。

    一看他的神态,就知道这是在说谎了,岳祥笑道:“那我就谢谢小枝儿和你这小子了。”

    小枝是什么脾气他还不清楚?自己等四个老东西要是照看不好陈寿,她亲自来掐着腰臭骂一顿是可能的,说什么惦记着送点体己的东西,门也没有啊。

    吃完之后,陈寿送走了岳祥,回到后院。

    院门敞开着,走进之后,有人哼着欢快地小调,正跪在床头铺褥子。

    陈寿蹑手蹑脚地过去,猛的一下从后面抱住了她,吓得绿儿惊呼起来。

    “是我!”

    陈寿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让绿儿身子一软,倒在陈寿的怀里。

    “就知道吓唬人...”

    陈寿顺势把她揽在怀里,问道:“你怎么来了。”

    “夫人让我来照顾你。”

    陈寿嘿嘿一笑,问道:“怎么照顾?”

    绿儿羞得声音都发颤了,“就是铺床叠被,端茶送水呗...绿儿是个伺候人的,原也没什么...唔,作甚么。”

    “小傻瓜,你在我心里,可不是一个小丫鬟。”

    这一句话说出来,绿儿刚才还是软绵绵,现在就化作了一滩春水。

    陈寿见她脸若涂脂,柔媚姣俏,对自己更是千依百顺,予取予求,不禁食指大动。

    他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己也好久没做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养生之道,堵不如疏。”

    绿儿本来羞得头都不敢抬了,眼看陈寿竟然规矩了起来,不满地挪动了一下小屁股,偷偷抬眼却看见他正在掰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做什么。

    好奇宝宝还没开始问,陈寿就点了点头,将她放倒在榻上。

    ......

第六十二章 驸马都尉

    深夜,驸马都尉王朝隆的府上,灯火通明。

    丝竹管弦,乐声不断,侍女们似穿花蝴蝶一般来回走动服侍。

    今日府上来了贵客,乃是当朝户部尚书刘钦刘大人和北司督公姚保保,这两个都是叱咤朝堂的大员,驸马府也不敢怠慢。

    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坐在上首,笑意盈盈,脸色稍微有些酒色红润,看得出今天是宾客尽欢。

    王朝隆字青之,是当今更元帝的长女怀善公主的驸马,因为下得一手好棋,又会给更元帝让子,可以在没有痕迹的情况下,让更元帝总是能一番搏杀后惊险获胜,所以深得皇帝圣心。

    而且他不争名夺利,又爱风雅,很多文臣都很他是至交好友。

    今日来的刘钦,就是王朝隆的好友,他也喝了几杯西凉最新的美酒,但是脑子却十分清晰。

    “青之兄,你这酒着实不错。”

    王朝隆笑呵呵地说道:“文勉眼光不错,此乃西凉将军府派人给我送来的,你们从市面上,未必能买得到呢。”

    “哦?将军府何故唯独对青之兄如此钟爱?”刘钦笑着问道。

    王朝隆哈哈一笑,道:“你不用拿话诓我,我是驸马都尉,是做不了大官掌不了大权的。你们争来争去,与我都没有关系。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百无禁忌,哈哈。”

    他的笑声清脆豁达,但是一直沉默的姚保保还是听出一丝丝的落寞,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想被权势烘托。

    刘钦伸手一指,身边跪坐的侍女赶紧给他斟满酒,刘钦也不喝,闻了一口道:“好酒,可惜这酒的价格太昂贵了。”

    王朝隆探了探脑袋,疑问道:“文勉你没事吧,我不是说了么,这酒一文钱也没花。”

    姚保保这时候笑着说道:“驸马都尉有所不知,西凉近来多有异动,他们的世子李锦无故死在京城。据我北司探子稽查,只有一个人嫌疑最大,正是他一手把李锦从昭狱带了出去,当天李锦就惨死在汴河河畔。”

    李锦死了,这件事朝廷无人不知,就连驸马都有耳闻。

    王朝隆好奇心也起来了,问道:“此人是谁?”

    “正是西凉将军府派来的翊麾都尉,名叫陈寿!”

    “陈寿?”王朝隆倒吸一口凉气,“陈寿现在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见面就赐座,就连言语都十分亲善,据说不管陛下多生气,见了他就满面红光,十分安详。”

    刘钦冷哼一声,道:“青之兄,你还看不明白么?西凉人先是派人杀了他们自己的太子,让他们有了借口。然后蛊惑圣上,蒙蔽圣听,现在陛下已经半个月不上朝了。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你收了他们的酒,若是来日西凉造反,你可曾想过下场?”

    王朝隆浑身一凉,汗毛都立了起来,这件事不管真假,它的可能性是有的。

    一旦出事,自己收了西凉的礼物,可不止这几坛好酒。

    没人检举还好,一旦有心人告发,自己的半生富贵就将烟消云散,只怕要脑袋搬家。

    驸马都尉,已经没有什么进取目标,因为大齐祖制规定,驸马都尉不得从政。

    富贵闲散的王朝隆,只要不犯浑,是可以与国同休,安享富贵的。而现在,西凉就像是一根刺,被刘钦和姚保保插到了他的心头。

    “这...这我实在不知啊。”王朝隆额头冒汗,有些语无伦次。

    刘钦这才举杯一饮而尽,笑道:“青之,你我是多年的好友,我岂能坐视你沦入险境。你只需做一件事,就可以彻底和西凉撇清关系,从此就算李威谋反,你也不会受到牵连。”

    王朝隆站起身来,走到刘钦跟前,低声道:“文勉,我就知道你可以帮我,快快说来。”

    刘钦从袖子里,拿出一份绢帛,道:“陈寿此人,不过是凉州一个农户,平生履历尽在这上面。有了这份证词,足以戳穿他假道士的身份,让陛下认清此贼面目。我们再把他谋杀李锦的事捅出来,陛下龙颜大怒,一定会杀了此贼,而你就彻底和将军府划清了界限。”

    姚保保插话道:“这件事我们早就查了出来,本想让刘尚书立此功劳,再进一步,看一下能不能提名来年的中书门下。不过得知驸马爷上了西凉的当,特意来请驸马进言,嘿,不得不说,刘尚书真乃良友,驸马有此知己,让人羡慕!”

    刘钦淡淡一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王朝隆也不是傻子,他叹气道:“陛下如今可是正信陈寿的时候,这个时候进言,是不是有些...就怕不陛下不悦啊。”

    刘钦呵呵一笑,站起身来,拂袖道:“青之兄,此举有百利而无一害,若是西凉谋反,你只怕悔不当初啊。若是你不想去,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姚保保也站起身来,两个人一前一后,作势就要离席。

    王朝隆脸色阴晴不定,就在刘钦的脚迈出门槛前,伸手阻拦道:“且慢,文勉,姚督公,能不能暂且先放在这里,让我斟酌一番。”

    “哈哈,那就给你三天时间,再让此贼猖狂三天,多了可不行,我是一定要亲自上书的。”

    “好,就三天!”王朝隆抱拳道:“文勉大恩,愚兄绝不相忘。”

    刘钦和姚保保走出府门,王朝隆亲自送了出去,等到他们登上马车,这才回府。

    马车内,姚保保脸色沉郁,道:“他好像不敢上书,我们是不是另外找人。”

    刘钦神色从容,端坐在车内,“你还是不了解读书人,督公放心,若是他斩钉截铁地拒绝,那我早就不做希望。不过他只要有一丝的犹疑,这三天他越想就会越怕...我想用不到三天,他自己就去宫里了。”

    “王青之是陛下身边的近臣,又有公主那层关系在,算是皇亲国戚。有他出面,再加上我们的确凿证据,这次陛下应该会认清陈寿的面目了。”

    姚保保也笑道:“这小子终于要死了,他也太能生事了,有他在,咱家心中总不踏实。”

第六十三章 危在旦夕

    一只三足雕鹤金香炉,散发着袅袅沉香,殿内四周全是黄色的幕布遮挡。

    內侍微微弯腰,低声道:“陛下,驸马都尉王朝隆在外求见。”

    “不见...算了,让他进来吧,把朕的棋盘拿来,有日子没有和驸马手谈了。”

    小内侍应了一声,不一会带着王朝隆进来,“微臣给陛下请安。”

    “驸马有日子没进宫了。”更元帝笑呵呵地说道,他对这个驸马还是比较满意地。

    就算是帝王,有时候也需要个朋友,而王驸马一向安于富贵,不求上进,就是皇帝最喜欢的臣子。

    自己就是再宠幸他,他也不会因此攫取权力,是自己最放心的人。

    王朝隆打量着四周,这春和殿俨然就是一个道观,看来坊间传闻陛下改信道不是虚妄。

    他的袖子里,就有陈寿的黑资料,是拿还是不拿...

    来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模拟了无数遍,心中把自己的说辞逐字逐句地斟酌了百十遍。本来以为是万无一失,可事到临头,还是退缩了。

    “怎么,驸马有心事?可是我那刁蛮女儿欺负你了,你尽管说来,朕不护短,定给你做主!”更元帝笑道。

    “公主温娴淑良,怎么会欺负微臣...嘿嘿,不过臣听说陛下近来颇有向道之心,故来一见,果然气色越来越好了!”王朝隆小心翼翼地恭维道。

    这句话说到了更元帝的心里,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别人能看出自己的不同,说明自己服用仙丹确实有用,长生的希望也就大了几分。

    王朝隆还没说完,他就龙颜大悦,兴冲冲地给驸马讲起了修道的心得。

    王朝隆心底长舒了口气,幸亏自己没有拿出袖子里的奏章来,这简直是往枪口上撞。

    “刘文勉误我啊!”

    短短的一瞬间,王朝隆后背都溻湿了,他心不在焉地和老皇帝下了几盘,便匆匆出宫。

    更元帝心情十分好,赐下几副自己亲笔抄写的道德经,王朝隆捧着经书,直接去了刘钦的府上。

    刘钦也没有想到,这驸马都尉如此胆小,听了他的话摇头笑道:“既然如此,那青之就把奏章放下吧,我亲自去送。到时候西凉反了李威,我说什么也要保住兄台的性命!”

    王朝隆抬眼一看,刘钦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又想起了这几天的思量。

    这件事怎么看都没有问题,这都是实打实的证据,足以证明陈寿是个农家子弟,从未进过道观学道。

    难道是我太谨小慎微了?

    王朝隆擦了擦额头的汗,又犹豫起来...

    “文勉,这样吧,你再给我两天时间...”

    刘钦不耐烦地道:“还要两天?”

    “一天,就明天!”王朝隆咬牙道。

    刘钦一看他这副样子,到了皇帝跟前,肯定又要打退堂鼓。他眼珠一转,笑道:“青之兄,你怎么这般不懂变通,若是你怕陛下怪罪,何不让公主去说。说到底,公主是他女儿,这也算是女儿关心父亲,就算陛下信,也大不了一笑而过,岂会和公主动怒。”

    “着哇!”王朝隆一拍手,道:“好,我这就回家。”

    刘钦轻笑着将他送走,等到车驾远去,刘钦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眼神一凝,低声哼道:“废物东西,难怪一辈子只能守在女人身边。”

    ---

    避暑宫内,风景如画。

    虽然皇帝潜心修炼,不怎么来此地了,但是还是有不少的皇子皇妃前来纳凉游玩。

    陈寿这几天闲来无聊,打听到今日没有皇家人来避暑宫,便带着绿儿到处游玩。

    侍卫们都守在避暑宫外,一般皇帝不来,他们不会进来贴身保护。而道士们也都循规蹈矩,在道观不出来,偌大的避暑宫,就成了他们两个的乐园。

    陈寿带着绿儿,一边笑着一边追逐打闹,走着走着,来到一间大屋,四周墙壁皆用碗口粗的绿竹围着,顶上也只是茅草乌木覆盖,显得格外清爽天然。

    “这儿好凉快,这是什么地方?”绿儿娇憨地问道。

    陈寿也不知道,探头一看,只见里边帏幔重叠,鲛绡遍垂,每隔数步便置有一盏琉璃灯,却是异样的华丽,与外面那朴质天然的风格迥然不同。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他凝耳细听,里边除了流水声外似无人音,于是便拽着绿儿进来,转过数重帏幔,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屋子中央围了个方圆数丈的大浴池,那边阑池壁皆用上好白玉砌就,一条碧色铜龙自墙外引入,龙头垂于池边,一道柔柔的活水正从龙嘴里流出,缓缓注入池中,想来源头便是那条从竹林里流出的小溪。

    “原来是个浴池,好精巧的浴池啊。”

    陈寿见这地方确实不错,心道狗皇帝可真知道怎么享受,他低头一看,绿儿已经脱去鞋袜,把一双小脚丫伸到浴池中涤荡起来。

    这绿儿唇红齿白,柳嫩花娇,此时双脚踢水,多了几分童颜稚嫩的纯真,夹着一种孩儿风情,既是惹人又是可人,看的陈寿心中一动。

    陈寿搓了搓手,脸上地笑容逐渐变味,慢慢靠近了上去。

    刚想靠近,绿儿娇笑着伸手扬起水花,朝他泼来,“坏胚,就知道你要使坏,嘻嘻。”

    陈寿见偷袭不成,干脆十分光棍地开始脱上衣,嘴里骂道:“本来想怜惜着点,你个小蹄子不识趣,看我怎么教你哭爹喊娘地求饶。”

    他精赤着上身,已经和当初在苏府大不一样,农家子弟结实的胸前,多了几分男子汉的阳刚之气。

    绿儿看的脸若红云,含羞低头啐道:“就知道说疯话欺负人...”

    两个人刚想来一场水战,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动静,陈寿赶紧抱着绿儿,到浴池外的帘子后躲着。

    一声慵懒地声音传来:“你们都退下吧,不用人服侍了,我自己泡一会。”

    “是,娘娘。”

    不一会,进来一个人,妃嫔打扮,腰肢柔媚,白雪肤凝,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一看这个身段,陈寿已经认了出来。

    “武贵妃!”陈寿心中暗叫不好,自己玩的忘情,早上出来一直乱逛,没想到有贵妃临时来避暑宫了,还是武贵妃。

第六十四章 最佳拍档

    屏风后面,绿儿紧张地不敢呼吸,这么近的距离,要是让人知道自己和陈寿在这窥探后妃,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陈寿透着屏风,向池子望去,里面武贵妃正在惬意地戏水,没想到宠冠后宫的皇妃,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这处浴池,用的乃是地泉,不知道山体中有什么物质,让水质清澈温暖,长期用此水沐浴皮肤也会光滑细腻。

    一道白色弧线的光晕,在水池内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白皙如雪、弧线惊人,肉光致致,滑腻光润,让陈寿不自觉心跳加速。

    绿儿惊吓之余,抬头一看,顿时又气又笑,这死人还有心思偷看。

    她轻轻一戳陈寿的胳膊,示意他小心一点,只要在这等着她洗完走了就行。

    陈寿点了点头,这么香艳的场面,不看白不看。他手环着绿儿,眼珠却贼也似得从缝中瞄去。

    “太不道德了...我是个守正君子,再看一看,就看一眼...我是无心的。”

    陈寿心里嘀咕着,却苦了绿儿,小腹被顶着不说,还得忍受着陈寿的乱摸而不能发出一丝声音。

    外面的秋蝉,还在进行最后的吟唱,风吹着竹林散发出阵阵清香。

    突然,武贵妃站起身来,哼着小调往这边走来,眼看就要走到屋内。

    这小屋只有一个屏风,她一进来可以说毫无藏身之地,陈寿吓得赶紧收回双手,屏住呼吸。

    绿儿一看,奋起弥天之勇,就要出去认罪。

    陈寿按住她的肩膀,瞪了她一眼,心中盘算武贵妃也不是个善茬,若是绿儿出去多半会被怀疑图谋不轨行刺什么的。

    绿儿见他犹豫不定,还以为陈寿要牺牲保全自己,眼珠中泛着泪花,做出哀求的表情,想让陈寿放手。

    陈寿心中暗道,这仙妃一样的少女,天天对着一个老头...所谓深宫怨妇,无过于此,算了,赌一把!

    他把腰带塞到裤子中,精赤着上身,轻咳一声。

    这一声把绿儿的三魂七魄吓掉了一半,他死死拽住陈寿,脸上泫然若泣。

    武贵妃也吓了一跳,马上惊喝出声:“是谁!”

    陈寿低头轻轻一笑,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下官不知娘娘在此,无意冒犯,还请娘娘赎罪。”

    武贵妃又惊又怒地看着他,生气之余,心底有一丝疑惑,“这小子怎么这么淡定?难道他算准了要谋害我?”

    此时左右没有人,若是大声呼叫侍卫,那么自己名声先毁了不说,还不等人来,这小子就能杀了自己。

    陈寿见她久久没有动静,偷偷一抬头,只见武贵妃愣在原地。

    她无何奈何,也只好拽了一条长绡围住身子,硬着头皮问道:“陈寿,你要谋害本宫么?”

    陈寿苦笑道:“娘娘,误会啊,下官也是来洗澡的...下官奉命守在这避暑宫,为陛下炼制丹药,因天气炎热,一时有些烦躁,就想来洗个澡,凉快一下...谁知道...谁知道娘娘来了。”

    武贵妃本来还有点疑心,但是听着陈寿婆婆妈妈地喋喋不休,心也就安定下来。

    她反而端详起来,这小子果然是少见的俊美的少年,其上剑眉秀目,刀鼻柔唇,美如冠玉,令人心跳不已。尤其是现在,他赤着上身,有少年人的棱角分明的线条,和老皇帝干瘪垂着的老皮大不相同。

    一想到自己的身子被他看了去,武贵妃竟然升不起多少怒意来。

    不管什么女人,都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陈寿一示弱,武贵妃眼神就放肆起来。

    她冷哼一声,披上一件衣服,也不急着呼喊人来,只是威胁道:“陈寿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死罪,说不定还要诛九族,你说怎么办吧?”

    她身上还没有擦拭,肌肤上全是水滴,被衣服一盖,贴在身上,玲珑曼妙的身姿显露无疑,秀发上还**往下滴水。

    这时候,外面的宫娥带来一队人,为首两人一个是宫中禁卫统领服饰,另一个却是名黄衣太监。

    黄衣太监在外喊道:“娘娘,您无碍吧,秀美说里面有动静。”

    武贵妃脸色一变,若是让人进来,看见她和陈寿穿这么少,肯定会被误以为是来这儿偷人的。

    “滚滚滚,太监偷看嫔妃可是挖眼珠的罪过。”武贵妃怒叱道。

    慌得那太监连声尖叫道:“该死!快出去!快出去!你这死贱婢,差点害咱家被挖眼。”侍卫统领也急忙转身,张臂拦住后边的禁卫,喝道:“快滚快滚!”几人连滚带爬疾退而出,眨眼间已走个一干二净。

    陈寿眼珠一转,谄笑道:“娘娘宽宏大量,以德报怨,陈寿一定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是有什么吩咐,陈寿就是舍了这一条命,也帮娘娘做的舒舒服服,好好的...”

    武贵妃眼波流转,似嗔似怒,假意活动身子,把腿略微一抬,道:“哦?你有这么乖么?”

    陈寿顺杆子就爬,凑上前笑道:“我为娘娘死了,这辈子也没白活。”

    武贵妃突然站起身来,冷哼一声,与他拉开距离。若是自己太主动,反倒叫这小子看轻了,不如吓唬他一下,把他捏在手里,免得以后不听话。

    “你小子年纪不大,胆子不小,谁给你的泼天的胆子?竟敢对我毛手毛脚的,你有几条命?”

    她的话虽然又快又凶,但是陈寿一点都不慌,这就是色厉内荏。不然的话,刚才早就叫人进来,把自己剁了。

    这淫1妇定然是动了心思,自己因祸得福,说不定还能尝一尝皇妃的味道。

    反正本来就打算做个祸乱朝纲的佞臣,这一点半点的也不在乎了。

    “我的胆子和命,都是娘娘给的。”

    武贵妃果然没有发怒,反而是坐下来,从外面摆放整齐的台子上,摸起一个梳子来,自顾自的对着一面镶在墙上的铜镜梳头。

    扶着胸前那一把长曳至地的如瀑青丝,握梳的手白得与象牙梳子一个色泽,武贵妃一派清冷,十分淡漠地说道:“这次就先饶了你,说出去你也活不成,等我走了过半个时辰,你再偷偷出去。”

    得到了,就不感觉新鲜了,越是得不到,男人才变着法讨女人欢心。武贵妃看来深谙此道,难怪能独冠后宫。陈寿心中暗道,这皇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有点心机。不如和她一道,勾搭成奸,里应外合,把这个大齐的皇室,搅个天翻地覆。

    “陈寿遵命。”

第六十五章 大齐公主

    西凉,将军府。

    李锦被杀已经两个月了,但是朝廷依然没有任何说法。

    将军府内群情汹汹,上下将校都有反意,尤其是朝廷不拔粮草,让他们饿了三年肚子打仗,武器辎重竟然需要靠缴获番邦异族来补充。

    西凉上下,对朝廷没有半点好感,李锦的死进一步催化发酵了这种蠢蠢欲动的反意。

    大厅内,所有的下人侍女都被指使开,只剩下李威和他的首席军师蒋项禹。

    蒋项禹沉默着不说话,半响之后,他才开口道:“将军,西凉军民跪请把世子葬在凉州,本就是凉州民心的向背。民心在我,军心在我,又有南唐牵制。若是将军有意,属下愿意乘一风帆直抵江南,说服南唐与我结盟。虽然推翻大齐时机未到,割据一方自立一国,谅大齐也奈何不得了我们。”

    仔细看,上首端坐着的老人,就是曾经精神矍铄的征西将军李威。眼睛微闭的李威满头华发,丧子之痛让他一夜白头。

    李威还没说话,帘子后面的内室,传来一声清朗嘹亮的声音:“蒋叔,何出此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言。我李家一门,受太祖隆恩,镇守西北。如今国家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奸臣当道,正是男儿报国时,何谈造反这等忤逆之事。”

    李威的眉头更皱了,说话的是他的二儿子李欣,此刻正一脸肃然地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蒋项禹眼皮一抹,将李威的神色收于眼底,心中多了一丝了悟。

    原来如此...

    将军只有两个儿子,而且年事已高,若是割据自立,朝廷肯定不死不休。

    到时候将军百年以后,二公子不是带着大家继续和朝廷对抗的人选,追随李家的西凉将士,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欣出来之后,依然是一脸的怒色,蒋项禹不禁摇头苦笑。

    李威沉声道:“你叔父也是为了我们李家,欣儿不得无礼。”

    李欣抱拳弯腰,深深作揖,道:“叔父,侄儿知道你是为我们李家,不过请叔父且勿再出此等不肖言论,让我李家列祖列宗蒙羞。人生天地之间,以忠孝为立身之本,此乃圣人之言。若行谋逆之事,与猪狗何异。”

    蒋项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着头拂袖而出。走到门口,他回头抱拳道:“将军,好自为之...”

    “爹...我!”

    “好了,不要说了,你回去吧,让我休息一会。”

    李欣面目有些纠结,给他爹拜了一下,转身离开。

    看着二儿子的背影,李威眼光逐渐浑浊起来,自己有两个儿子,从一定程度来说,他们都足够优秀,没有一个纨绔子弟。

    尤其是李欣,统兵练兵,战阵指挥,弓马武艺都是上等的翘楚。

    他十四岁时,就带兵打进了横山,杀敌缴获甚多。自那之后,在西凉带兵近十五年,大小七百余战,未尝一败!

    正是这个儿子,让本来处于劣势,一直防守的西凉军,拿下了银州要塞,一举收伏了横山七羌,打败了百年宿敌。

    可惜他太...太有原则了,本来李威不怕,因为他还有个大儿子李锦。

    现在李锦死了,李威就怕李家百年的基业,毁在自己这个常胜将军儿子手里。

    一声叹息,李威拧着眉毛,手托着额头,感到有些头疼。

    一只小白猫,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自己的女儿。自己横山一战回来之后,大儿子没了,大女儿也进京了,倒是一向刁蛮任性的小女儿,变得十分孝顺。

    李威抓起小猫,在背后来回抚摸,他的手常年抓着兵刃和马缰,十分粗燥,撸的小猫很是享受。

    李灵越端着一个汤盅,进来之后看见爹爹愁眉不展,心中顿时一酸,眼眶忍不住就红了。

    “爹,我让知画熬了一些莲子粥,你喝几口吧。”

    李威神色稍微有些缓和,指了指桌子,道:“放在这儿吧。”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越儿,陈寿给你来信了么?”

    李灵越脸一红,捏着裙角道:“来了...两三封,爹,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现在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你让他用点心,莫忘了帮忙查出谋害你大哥的凶手。”

    李灵越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他在信里说了,每天都有探查呢。”

    “那就好,他不会骗你吧?”

    “陈寿从来不骗人的!”

    ----

    避暑宫内,花圃的高楼中。

    高楼之顶,缕缕沁人的凉风流过,南洋传来的藤椅上,斜卧着一个风情万种的贵妇人,此时正在咯咯娇笑。

    她的卧姿有些放荡,时不时掩嘴娇笑。

    在不远处的榻子上,坐着一个俊美少年,正绘声绘色地给武贵妃讲故事解闷。

    “这些都听腻了,来一个新鲜的。”

    陈寿嘿嘿一笑,道:“好,那下官就给娘娘讲一个新鲜的故事,话说在山东郓城县,有一个西门大官人....”

    ......

    “妇人叉开手道:‘你这歪厮缠人,我却要大耳刮子打的呢!’西门庆笑道:‘娘子打死了小人,也得个好处。’于是不由分说,抱到王婆床炕上,脱衣解带,共枕同欢。”

    陈寿讲的兴起,声情并茂。

    讲到这儿,武贵妃脸红耳赤,啐了一口,“呸,你这是从哪听来的下流故事,真真是一对狗男女,还敢给本宫讲,真是讨打。”

    陈寿凑上前,笑道:“娘娘打死了小人,也得个好处...”

    说完伸手,轻轻捏住了武贵妃的小脚,小手指慢慢打着圈。

    “你要死啦?”武贵妃浑身一阵颤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恶狠狠地骂道,眼角却娇媚欲滴。

    说完她起身,走到栏杆前,俯瞰着避暑宫的秀美山色。她的眼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儿...可真是一个好地方。”

    ---

    驸马府,桌子上摆着一个奏章,怀善公主看罢柳眉倒竖,凤眼含威。

    “这陈寿好大的胆子,竟敢蒙蔽父皇,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王朝隆长舒一口气,有自己的老婆出面,当可解掉这次危机。

    下一次,哪个不开眼的下人,再敢收西凉的礼物,自己非打杀了他不可。

    “这个陈寿在哪?我先带人教训他一顿,把他打个半死,再带着他去见父皇!”

第六十六章 如此嚣张

    避暑宫外,皇妃仪仗施施然离开,一路逶迤绵延。

    武贵妃来的频繁了些,不过天气炎热,倒也可以理解。

    侍卫心猿意马,若是有阵风吹来,那些从车帘窥见贵妃容貌的,都心奋不已。

    皇妃的车驾仪仗刚刚过去,忽听马嘶阵阵,一队骑兵护卫着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驶到近前。

    避暑宫外的侍卫,自然认得这车驾是怀善公主的,只是有些好奇,怎么贵妃公主扎堆往这儿跑。

    马车在避暑宫外停下,门口的黄衣太监赶紧迎了上来,殷勤伺候。

    车帘一开,伸出一双染着凤仙花汁的手来,白皙修长,皓腕雪白。一位宫装少妇缓缓走下车来,眼神不经意的扫视众人,天家贵气自然散露于外。

    她扫视了一圈,清脆地声音响起:“吴贵。”

    黄衣老太监谄笑着上前,弯腰道:“老奴在,公主今日怎么没派人知会一声,好让我们避暑宫准备准备,迎接殿下的大驾。”

    吴贵在宫里的时候,伺候过怀善公主的母妃,也算是老交情了。

    公主往日里对他也比较客气,只是今天心情不好,对这老奴也有些呵斥,“陈寿呢,让陈寿滚出来见我。”

    吴贵凑近了,低声道:“公主,这陈寿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老奴说句不该说的,他现在碰不得啊。”

    这已经是掏心窝的话了,若不是先前淑妃攒下的情分不小,吴贵也不会冒着里外不是人的风险,和怀善公主说这些。

    “他就是再亲近,父皇心里,难道还能比我还亲。”

    公主声音虽不冷漠,但是有一种高不可攀的贵气,不是自小在皇宫长大,跟着皇帝老儿受万民百官膜拜,生不出这样的气质来。

    吴贵无奈,只能派人前去叫陈寿出来。

    道观内,陈寿此时正和赵鸿闲聊,不过是汴梁市井间的一些奇闻趣事。

    一个侍卫进来,探头探脑,见到陈寿之后,笑嘻嘻地抱拳道:“都尉大人,公主有请。”

    陈寿从官身上说,还是翊麾都尉,是禁军体系的人。再加上他惯会办事,好处送得多,避暑宫的侍卫见了他也客客气气,十分亲近。

    “公主?”

    陈寿心中暗道,自己和大齐的任何一个公主都没有什么交集,难道是来讨要面膜的?

    更元帝啊更元帝,老子伺候完你老婆,还得伺候你闺女,你不给我升官真是对不起我。

    陈寿还不知道这公主是来兴师问罪的,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随着侍卫来到避暑宫的第一重殿内。

    “你就是陈寿?”

    怀善公主一眼看见他,心底冷哼一声,稍微有些诧异。还以为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道士,没想到是个少年郎。

    人模狗样的,长得还算俊俏。

    陈寿抱拳道:“正是下官。”

    公主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公主,这位怀善公主穿了一袭华贵红裙,颇有盛唐遗韵,美丽的额间,垂下下几绺秀长发丝,胸1前饱满的雪白,气质雍容华美。

    怀善公主柳眉一树,娇叱道:“大胆陈寿,你不过是一个农户的儿子,年纪轻轻,谅你没有什么能为,竟敢乱献仙丹,蛊惑我父皇,你可知罪?”

    陈寿看着她怒火中烧的样子,心中突然明悟了,原来如此。

    这八成是姚保保的第二板斧,没想到这老贼竟然找了公主来发难,果然够心机。

    可惜老子棋高一着,在面圣献药那天,就在老皇帝耳边编出一套说辞来,只说是梦中悟道,你这第二板斧,又要劈空了。

    陈寿心底得意至极,脸上自然也没有什么害怕的神色,反倒有些嘚瑟。

    “他...在笑?”

    公主看罢,愣在原地,她从皇宫长大,不管是封疆大吏,还是朝中宰相,见了她都要放低身段。除了父皇,还没有如此嚣张的人,简直没把她这个金枝玉叶放在眼里。

    “大胆!”公主怒叱道。

    没等她继续说,陈寿摆了摆手,摇头笑道:“公主若是不信,小臣也没有办法,不过臣奉命为陛下炼丹,请公主莫要打扰,不然耽误了陛下的九转金丹第二转,只怕公主你也吃罪不起。”

    陈寿说完之后,转身就走,背着双手,朗声道:“捉得金精固命基,日魂东畔月华西。于金炼就长生药,服了还同天地齐。”

    怀善公主气的直跺脚,胸前堆白雪玉跟着主人乱颤,伸手指着陈寿,“你个骗子神气什么,你个骗子神气什么?”

    周围的人,全都沉默不语,开玩笑陈都尉如今是当红的近臣,谁敢去给公主出头。

    毕竟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其实没有什么实权,小陈都尉可是实打实掌管着避暑宫。

    “他个骗子神气什么,吴贵,让人给我把他揪出来,本宫要亲脚踹死他。”

    吴贵一弯腰,把声音压到最低,上前劝道:“公主,只要陛下信他,全天下都当他是骗子,也无济于事。”

    “我这就去找父皇!”

    ---

    怀善公主气咻咻地进宫,道观内陈寿往蒲团上一坐,闭目沉思起来。

    赵鸿知道他的习惯,管事大人只要露出这个样子,就是在谋划下一步的计划,此时万万不能打扰,便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陈寿的双眼霍的一下睁开,眼神中多了几丝阴鸷。

    “俗话说,事不过三,敌人已经出招两次,都被我化解了,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

    他转头看着赵鸿,凝声道:“你出去之后,带人把汴梁三品以上的大员家中子弟给我摸清楚,记录下来。”

    朝廷中三品以上的,已经算是凤毛麟角,真有实权的总共不过十来个人。

    这些人都是汴梁的风云人物,关于他们的家事,族中子弟的平性,在汴梁可以说稍加打听,就能摸个七七八八。

    赵鸿点了点头,低声道:“管事大人,那我走啦?”

    “去吧,我让绿儿给你们支取一些银子花着,有情况随时跟我汇报。”

第六十六章 公主心态崩了

    “父皇,你看看这个。”

    春和殿内,怀善公主气咻咻地说道,她刚从避暑宫惹了一肚子气,现在脸上眉毛还拧着呢。

    更元帝拿过奏章一看,笑吟吟地说道:“这又是哪个官员写的,他们只知道陈寿是农家子弟,哪里知道陈寿是梦中悟道。有非常之人,才能成非常之事,自古以来的奇人异士,都不是循规蹈矩的,在道观苦修一辈子的大有人在,你见过几人成仙?”

    “陈寿是有大机缘的,是上天给朕的恩赐,你不要听信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上前看,父皇的气色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这几天朕觉得又恢复了几许年轻时候的气概呢。”

    怀善公主一脸不服,父皇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就那么信任那个陈寿。

    难道他给父皇施了什么妖术?

    “父皇,您别被陈寿给骗了,女儿刚刚还见过他,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女儿让他来父皇面前对峙,他也托口给父皇炼丹,根本不敢来。哼,若不是心虚,为什么不敢和我在父皇面前对峙。”

    更元帝神色一紧,斥责道:“九转金丹是大事,耽搁了一个月就荒废一个周天,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父皇...我!”

    “退下。”

    怀善杏眼圆瞪,泪珠绕着眼眶打转,一跺脚使性子离开了春和殿。

    “死骗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更元帝脸色十分不好,心中很是后怕,幸亏陈寿意志坚定,没有被公主吓住,耽误了炼丹大计。

    他心中又怕又庆幸,轻轻招手,老太监王年马上靠了过来。

    “传旨,重赏陈寿,罚怀善半个月不许出门。”

    ----

    此时的陈寿,还在避暑宫内,每日和一群道士混在一块,说话也不自觉带几个道门术语,很能唬一些门外汉,

    延庆观找了一些武艺高强之辈,暗中保护着他,陈寿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宫内侍卫们,凑钱请他吃了一顿,陈寿吃饱之后,醉醺醺回到房中。

    绿儿赶紧上前,为他更衣,又打了一盆热水,伺候他洗脚。

    陈寿看着绿儿,笑着说道:“辛苦你啦,这道观眼看要建成了,是时候和陛下请示,下山去住了。到时候买几个丫鬟,你就不用什么事都亲自下手了。”

    绿儿不住地把热水洒在他的脚上,抬起头来,用手背擦了擦汗,“终于要下山了,公子总和那群道士厮混,绿儿还以为你要看破红尘出家了呢。绿儿来的时候,夫人就是这么交待的,让我多买几个伶俐的丫鬟,懂事的婆子。”

    “看破红尘?”陈寿大喇喇往床上一趟,伸着脚享受,“我还没进红尘呢,就是看透了,也不舍得出来。”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屈膝弯腰给自己洗脚的绿儿,翘着十分拱耸的小臀,他促狭地伸脚去碰,软软的十分q弹。

    绿儿没好气地拍了一掌不安分的脚面,“别乱动。”

    陈寿腾地一下弹了起来,将她拽到怀里就要亲嘴。绿儿扭扭捏捏,半推半就,眼看就要大干一场。

    这时候,外面一个道士,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在院子里大喊:“小陈都尉,你快跑吧,怀善公主拿着一根棍子冲上来了。”

    “额...她不是被禁足了么?”

    道士苦笑道:“她可是公主,还是陛下最疼爱的公主,拿着棍子往外闯,谁敢拦啊。”

    “太不像话了!”陈寿一巴掌拍在绿儿大腿上,起身随便一擦传好了靴子。

    绿儿满脸担忧,看他这架势,八成是要出去和公主正面交锋,小丫鬟忠心护主,赶紧劝道:“公子,你要作甚,那毕竟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你可不能冲动啊。”

    她话音还没落,陈寿已经跑到窗户边,纵身一跃手撑着窗台,眼瞅着就要跳窗而出。

    “她来了,就说我不在,就说我去皇宫了。”

    绿儿憨憨地看着跳窗而出的陈寿,不一会俏脸一红,啐了一口,“真是胆小如鼠,害人家白担心了,就不该为这个坏东西担心。”

    “陈寿呢?死骗子,给我滚出来!”

    绿儿躲在一脚,不敢说话。

    怀善公主手持一根盘龙棍,也不知道从府上哪个护院那里抢来的,比她个头还高。

    一手掐腰,一手握着棍子,气喘吁吁,破口大骂。

    “骗子呢!”

    周围紧跟着来的侍卫和道士,全都不敢上前,只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说。

    怀善越发的烦躁,挥着棍子,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打的满地凋零,撒泼似得大闹一场,留下一句狠话,这才下山回府。

    ---

    汴梁大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突然一队骑士破开人群,往城西赶去。

    城西是豪门大户的聚集区,许多朝廷显贵的宅子都在此处。

    为首的都是御马监的天子亲卫,这些人是皇帝最信任的军队,负责的是保护皇帝个人的安全。

    一行人在汴梁百姓地指指点点中,来到驸马都尉的门口,守门的门子露头问道:“各位军爷?此乃驸马府。”

    “我们守得就是驸马府,速速去请公主和驸马出来,迎接圣旨。”

    不一会,驸马都尉王朝隆,扶着怀善公主出来。

    “公主驸马请了,下官奉命传陛下口谕,怀善公主刁蛮任性,不识大体,驸马都尉,不知劝诫,毫无作为,深失朕望。自今日起,停驸马府三年俸禄,禁足三个月,由御马监侍卫监行。”

    夫妻俩对视一眼,含恨领了圣旨。

    “我这就去找父皇!”

    御马监是苗德的地盘,这个小官也是苗德的心腹,闻言正色道:“陛下之言,即是圣旨,谁敢放公主出去,乱棍打死。”

    “你!”怀善气的牙根发抖,泪珠扑簌簌地落,被驸马拉着,回了内院。

    经此一事,陈寿乘机上奏,请求组建一支百十人的护卫道军,保护为陛下炼丹的大计。

    更元帝欣然应允,赐下印玺仪仗,钦赐名字为‘金羽士’,着兵部发军服武器,从内务府支取军费。

    陈寿纠集了一群道士和北司被姚保保排挤的番子精锐,在汴梁开府建衙,迈出了走向朝堂的第一步。

第六十八章 败絮其中

    若是一般的开府建衙,虽然也会引来讨论,但是绝对没有金羽卫这么大的反响。

    在岳祥的院子内,四大太监齐聚,四面通风的花厅内,凉风习习,十分舒服,院子里还燃着一个红泥小炉。

    陈寿舀了几瓢水,一根根地添着木柴。

    曹广亮在椅上坐了,微笑道:“陛下许了金羽卫两百名额,也就是两百个金羽士,这个还要多谢咱们的那位怀善公主。”

    “这支人马部署在避暑宫,必要的时候,是有大用处的。”

    魏宁摩拳擦掌,大笑道:“痛快啊,自从姚保保得势,一直压着咱们一头,终于轮到咱们扬眉吐气一回了。”

    这几个大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没把筹建两百人的金羽卫当回事,陈寿可没有他们那种心态,他还在为金羽卫的筹备烦恼不已。

    汴梁的势力是均衡的,做了这么多年的都城,蛋糕早就被瓜分的一干二净。

    金羽卫建立之后,总不能一直保护自己炼丹吧,总要弄点权力来。

    这就好比从老虎嘴里夺食,一定要从京城的既得利益者们中间,找一些软柿子捏一捏。

    而太清汤寡水的,夺来也没用,这就跟闯关卡一样,打的人级别越高,收获也就越大。

    “三爹,你说咱们金羽卫抢什么买卖合适,能在这汴梁立住脚跟。”

    曹广亮宦海沉浮这么多年,早就看的十分清楚明白,沉吟道:“若是能掌握巡查缉捕,密探情报,就是握住了官员命门。哼,自古以来,有几个官员是干净的,谁不怕查?”

    那就和后世的皇城司、锦衣卫、东西两厂性质差不多,却是可以捏死官员的命门。

    如此一来,肯定有大批的官员倒戈,前来附庸。当然,也会引起文官集团深深的仇恨,谁都不想脖子上被套上一个项圈。

    陈寿自嘲一笑,自己已经是献丹上位,从根上就是佞臣,和那些所谓清流是天生死敌,还怕个什么。

    “这样一来,咱们前期不光和北司有冲突,甚至和南衙还有些利益纠纷。我们能依仗的,好像只有陛下的信任了。”陈寿有些担忧地说道。

    四大太监相视一笑,年纪最大的苗德捏着声音道:“寿哥儿,你年纪小,没经历过几次宫廷的争斗。这下面的人呐,使出浑身的本领,翻江倒海,搬山断流,到头来都不如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这就是朝堂呐。”

    他的嗓音,莫名的带着一些伤感,不知道是想起哪一次失败的经历,陈寿估计和苏琼枝出走京城那次有关。

    自己这四位干爹的年纪,都肯定是经历过几次大风大浪的,恐怕前面每一次都是获胜者,才能爬到这个地位,除了最后一次...让姚保保上位执掌了北司,做了秉笔太监。

    水壶发出嘶嘶的声音,顶着壶盖噔噔响,陈寿赶紧提起来,沏了一壶上好的茶叶。

    过掉第一壶,再添了新水,稍微一泡,陈寿挨个干爹挨个倒茶。

    魏宁笑道:“寿哥儿年纪虽小,做事是很稳妥的,有些事比我想的深远多了。我看呐,是时候给他寻摸一门亲事了。”

    苗德唬着脸,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不怕小枝儿撕你的老脸?”

    “唉,小枝儿虽好,总不能讨来当老婆,不然寿哥儿小命都难保。”

    陈寿虽然十分好奇,但是他始终没有开口问,这种事若是到了适当的时机,这四个干爹或者苏琼枝肯定会原原本本告诉自己的。

    现在他们不说,八成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他一直没有发问,这时候也轻轻摇头,笑道:“干爹有所不知,我来时已经和将军府李威有了约定,以后是要娶将军府二小姐的。改天有机会,我带她拜见几位干爹。”

    “将军府的千金,倒也配得上寿哥儿。”魏宁叹了口气,道:“要不是征西将军府,咱们大齐哪有这么太平的日子过。可也正是这将军府护着,朝廷觉不到西凉群狼的威胁,越来越不像话了。这几年,禁军完全就成了花架子,那白虎堂日日管弦,夜夜笙歌,快成他娘的青楼了。”

    陈寿对大齐的武力,还没有具体的认识,他又舀满了水壶,乘机问道:“干爹,咱们大齐除了西凉军,就没有能打的了么?”

    “倒也不是没有,以前太祖时候,那真是猛将如云,精兵如雨。太祖邸定天下,立志要先南后北,灭了南渡的大唐,然后再清缴四方夷狄。”

    “可惜天妒英才,太祖他老人家挥兵渡江时候,竟然鬼使神差的不幸落水。被救起来之后,染了恶疾,不久之后就驾崩了。”

    “太祖南渡之前,立下四方将军,镇守大齐四边。后来随着南唐上表求和,平南将军府被裁撤,定东将军只保留爵位,兵权归了地方的郡县。征西将军府一只和党项、吐蕃、回鹘人作战,所以一直没有变动。”

    陈寿听得津津有味,见他停顿了喝茶,不禁追问道:“那北边呢?”

    “你小子,总得叫我润润嗓子。北边其实刚开始比西边还乱,大小百十族,各自混战不休,又都想要染指中原,最不济的也想来抢一把女人和粮食。谁知道,后来出了一个契丹的枭雄叫什么阿保机,乘着中原内乱,太祖南征的时机,一举统一了契丹八部,然后蚕食和他们同宗同族的悉人,建立了契丹国。”

    陈寿暗暗点头,这一点又和历史对上了,穿越的前辈虽然改变了中原大势,终究是没影响到契丹崛起。

    “这契丹又和其他的异族不同,他们空前强大,也学着咱们开始建立律法和礼制,并非一味地想要南下抢掠。不过边境依然是经常开战,因为北边战线太长,一个将军府根本管不到,所以又几次分权,设立了三个节度使。分别是平卢节度使、幽州节度使和云内节度使。”

    “这三个地方的兵马,也勉强算得上能打仗,不过和西凉兵没法比。他们胜在人多,每一处都有二十多万人呢,嘿嘿,如今都被幽云当地的豪强把控。”

    水壶嘟嘟的响了起来,陈寿置若罔闻,脑子里全是一个念头:这大齐,真是烂到骨子里了啊。

第六十九章 搞一件大案子

    听完了如今的天下大势,陈寿越发觉得,齐太祖是个人物,布武天下,思路明确,进退有据。

    可惜他好死不死落水了,而且还因此丧命...真叫人扼腕,自古英雄和红颜,常常薄命又苦辛。

    不过眼下却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安身立命才是最重要的,路总是一步一步走,人也要着眼当下。

    “要想插手情报密探,稽查探案,就得制造一个大案子。这案子还必须和我们有关,再细一点说,这案子必须和皇上的仙丹有关。”陈寿低声道:“炮制一个大案,让陛下拨动权力的筹码,向我们倾斜。”

    这五个货,包括陈寿在内,每一个都是一肚子坏水。

    尤其是四大太监,在风雨变幻的朝廷争斗中,活下来的存在,可以说人生阅历比大齐任何一个宰相都精彩。

    “炮制大案,就得抓住陛下的心思,只要有陛下支持,再荒唐的案子也能有清洗朝堂的威力。现如今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陛下对仙丹的痴迷,这是我们的底牌,也是王牌。有了这张牌,我们就能无往而不利。”曹广亮眼中闪过一道赞许之色,然后顺着陈寿的话接着说道。

    陈寿脸色有些涨红,语调都变了,“陛下这个年纪,能有什么**,照我看来不过是两点。一个是服用仙丹长生,这个自不必再说,另一个...只怕就是扫除所有威胁到他皇权的隐患。”

    花厅内的五个人,目光闪烁,全都精神一振,不自觉地凑到桌子旁边。

    这几个货,就像是三国演义里,聚众商议毒计的十常侍一般。他们要做的,也是广义上地十恶不赦的大事。若是让文官逮住了,能往死里写的恶行。

    陈寿左右看了看,把手放在嘴边,“就说朝臣有人议废太子,另立储君,企图架空陛下。”

    “妙啊!好计策。”岳祥笑吟吟地说道。

    “这种事,对于龙椅上的人来说,一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凡有一成的可能,陛下只怕就要杀得人头滚滚了。”

    一般人,或许会对皇帝、皇权有什么敬畏之心,因为他们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见到皇帝一次。

    可是这几个大太监,什么没见过?恐怕连皇帝宠幸给嫔妃,他们都听过墙角,他们最是知道皇帝也是人的,也最清楚皇帝的心思。

    “你催着刘神医一点,把这个月的药丸做的更加好用,我们就能牵着陛下的鼻子走。”

    陈寿点了点头,五个人凑着脑袋,一起嘿嘿笑了起来。

    ......

    ---

    刘钦府邸。

    户部尚书刘钦坐在书房桌案后,品茶读书。

    房间内还有两个人,一个不到四旬的中年人,另一个只有二十出头,容貌皆与刘钦相近。

    “兄长,你匆匆唤小弟来有何要事?”中年人是刘钦弟弟刘宇,更元八年的进士,现任兵部选武司员外郎,在蒋褚才的治下。

    刘蒋二公一向交好,所以他混的风生水起,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刘钦呷了一口茶,淡淡道:“你知道金羽卫么?”

    “知道啊,怎么了,那个陈寿如今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最受陛下信任。”刘宇笑道:“兄长莫非要我去结交与他?”

    “一派胡言!你知道什么,那是个蛊惑圣上的佞臣,他如今成立了金羽卫,粮饷营盘都是你们选武司负责,切不可让他舒舒服服成立了这个劳什子金羽卫,懂了么?”

    刘宇脸色一苦,摊手道:“兄长,我们没事和他做对有什么好处,不如和他走近一点,说不定还能有点好处。嘿嘿,我在这选武司,可是做了整整四年了...这屁股都坐扁了。”

    刘钦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懂什么,他是西凉人,上一次我们已经和李威结下了梁子。朝廷要抑制武人,就必须裁撤将军府,这样我们才能长久。若是现在不压制他,等他成了气候,我们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还有你别总是把升官挂在嘴上,这事是到处张扬乱说的事么?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有点城府?”

    刘宇点头哈腰,心里半点也不服,早就把他兄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刘钦是少年成名的才子,再加上家中豪富,高中状元,一路步步青云。而他二弟刘宇读书不成器,早年是乡里有名的纨绔子弟,能中进士纯粹是靠刘钦给他运作。

    他满脑子就是捞一把,然后好好享受,对兄长非要和陈寿作对怎么都理解不了。

    他抱拳道:“兄长,我知道了,不就是克扣粮饷和辎重么,这事我轻车熟路,保证让他憋屈的要死,还说不出理来。”

    “走吧...记住,不要出岔子。要是这件事办好了,我跟恩相说一声,给你挪一挪地方。”

    刘宇大喜,从旁边捧着水壶的侍女手里夺过茶壶,殷勤地给他哥倒了杯茶,“哥,您就瞧好吧。”

    ----

    汴梁,教坊司,花月楼。

    外面守卫森严,陈寿现在也不怕姚保保敢害他了,要是把自己弄到昭狱里,只需要晚交几天的“仙丹”,皇帝那边就能剥了他的皮。

    一干贵胄公子众星捧月般将陈寿奉在席间上首,恭维不断。

    他们就是赵鸿打听出来的,郁郁不得志的王孙公子,这些鸟人有胖有瘦,年纪也从十来岁到三十上下,但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祖上曾经阔过。

    “陈常侍短短一个月,就主政一方衙署,圣上加恩不断,真是荣宠至极,羡煞旁人。”陈寿跟前的高乐举杯相祝。

    高乐就是曾经的定南将军府后人,如今在禁军混吃等死。

    “是极是极,陈常侍升迁速度之快,大齐国朝未闻有此先例,可见圣上垂意。”坐在陈寿另一边的石超给他再满上一杯。

    石超也是禁军的一个将门世家,这些年被打压的厉害,已经沦为三流校尉。这几人云山雾罩一通吹捧,将陈寿忽忽悠悠捧到云端,陈寿脸上春风得意,心底实则明镜一般。

    这些鸟人大多文不成武不就,对他来说却有大用,搞一件引起腥风血雨的大案子,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所以他今夜把这几个货都聚集了起来,先联络一下感情。

第七十章 示警

    月挂云梢,汴河上波光隐隐,泛着两岸的红色灯笼余光。

    香风阵阵,行院内随处可闻歌舞吹弹的靡靡之音。丝竹管弦,清歌妙舞,乃至于舞文弄墨,琴琴书画,充满了文化的香味。

    与千年以后的那种地方不同,此时的青楼,称得上一种文化,而不仅仅是生意。这种文化的流失,常常让人唏嘘遗憾。

    在大堂内,一众散客也是衣冠楚楚,虽然倚红偎翠,但是并不浮浪轻佻,最多就是拉拉小手。若真是忍不住了,你得哄得人家姑娘愿意,跟你进了闺房,才能真刀真枪地战一回。

    若是想要梳拢雏儿,那就得和老鸨协商妥当,准备酒水、衣服、甚至男女仆人。梳拢一个花魁,花费抵得上娶十房八房的小妾了。

    二楼的雅间内,陈寿有意结交,这些落魄公子哥也希望巴结上他,双方算是宾客尽欢。

    喝了不到一杯,高乐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姑娘呢,美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他这一嗓子下去,过了一小会,就传来一阵风骚的声音:

    “几位公子,好久不见,真是想死奴家了。”妇人挥动香帕,娇嗔道:“不过高公子您上次欠的银子还没给,许是贵人多忘事...我们这小本买卖,却是佘不起。”

    陈寿暗暗摇头,这小子可真够次的,吃花酒都欠钱。

    高欢在陈寿跟前折了面子,脸臊的通红,大声咋呼道:“你休要聒噪,一点银子我何曾看眼里,快把楼里的红牌叫来,我一并付账。”

    周围的人发出阵阵哂笑,显然十分了解高欢的家底,陈寿招了招手,赵鸿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把高欢的帐一并结了。”

    高欢赶紧推辞道:“怎么能叫陈常侍破费。”

    陈寿摆了摆手,道:“都是些身外之外,哪及得上咱们弟兄的感情。”

    他们见面也就一两次,有个屁的感情,不过酒肉朋友算是结下了。

    马上周围又响起更加肉麻的恭维奉承,一个小1龟1公带着赵鸿,到账房把银子结算清楚。

    赵鸿回来之后,把销账单据交给高欢,后者一脸的感激。

    这笔账结了,老鸨子才笑嘻嘻地退了出去,临走还跟陈寿抛了个媚眼。

    不一会,就进来一群稚龄丫头,捧上点心小吃,又一个龟公挑开帘子,高声唱喏:“姑娘们奉茶咯。”

    一个个各具姿色的女子鱼贯而入,捧着托盘,上面摆着精致茶盏,陆续来到几人身前行礼。

    众人推选陈寿先挑,陈寿见这些女子有的清秀,有的艳丽,这个身材修长,那个娇小玲珑,环肥燕瘦,钗影满楼。

    这是青楼的规矩,俗称“加茶碗”,你看上哪个姑娘就赏一些银子,自有人把他们手里的茶碗,换成更加精致的。

    陈寿还没来得及挑花眼,看到一个有些面善,直觉的在哪见过,便指了指她。赵鸿马上掏出五两银子,放在茶盘上,姑娘笑吟吟地挨着陈寿坐了,其他人才开始挑选。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估摸也就十三四岁,身子还没张开,坐在陈寿怀里十分拘谨,浑身绷得太紧,都有些发抖,显然是不常接客。

    一旁的老鸨笑道:“这位公子好眼力,我们的红儿还是第一次出来见客。”

    这小女孩的反应,让陈寿心底信了几分,脸上随便笑了笑,旁边的高欢大声道:“我们弟兄快活,你这老货在这聒噪什么,还不退出去。”

    老鸨也知道刚才说话不好听,把这个破落户得罪了,不过她也不怕,在这种地方开店,什么言语没吃过,掩着嘴笑了笑,就带着人走了出去。

    “来,弟兄们,我提议大家一起敬陈常侍一杯。陈常侍这次授命组建金羽卫,一定是前程似锦,平步青云,以后再想和常侍喝酒,可就难喽。”

    刚进来的姑娘里,有人瞪大了眼睛,小声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陈常侍啊,早就听说貌似潘安,以前还不信,现在只觉得这是在夸奖潘安呢...”

    一听到关于陈寿的介绍,他怀里的红儿身子一动,眼珠滴溜溜一转,“公子爷就是陈寿陈常侍么?”

    陈寿见她眉目盈盈,也是个美人胚子,手便有些不安分地摸了起来,嘴上笑道:“正是。”

    突然红儿似乎是被触到了敏感地带,身子一倾斜,不经意地把陈寿跟前的酒杯碰到了。

    这杯酒是她刚刚给陈寿倒的,满满的一杯洒在了腿股上,陈寿叫了一声。

    红儿赶紧从腰间掏出一个帕子,小声道:“奴家不小心,还请公子恕罪。”说着说着,低头伏下身子,给陈寿擦拭起来。

    这姿势有些暧昧,陈寿也不禁老脸一红,突然觉得腰间红儿伸进了手来。

    这小妮子看着青涩,没想到这么大胆,陈寿也乐得享受这刺激的一幕。

    只是,这只小手并不安分,在他腰间轻轻描了起来。

    陈寿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恢复正常,用心感受起来。只见红儿在他腰间,写了一个“逃”字,然后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

    她的眼神有些古怪,红着脸说了一句:“公子不要怪红儿,红儿也不是有意的。”

    陈寿的脑子里,瞬间警醒起来,这小美人无故示警,难道有人要害自己。

    这次出来,带了许多的人在暗中保护,想要在汴梁这个京城中,堂而皇之地派大量人手,把自己除掉,根本不可能。

    那么红儿刚才打翻酒杯,真的是不小心么,再加上她没头没脑的这句话,是不是酒里就有毒,还是这小少女下的...

    陈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眼珠一转,虽然不知道这1雏1妓为什么示警,但是显然自己需要走了。

    “哎呀...”陈寿捂着脑袋,做出一副有些头疼的模样。

    “怎地如此头疼?赵鸿,赵鸿,快拿我的药丸来。”

    赵鸿心中一愣,管事什么时候有药丸了,他又没有什么恶疾。

    再看陈寿的样子,赵鸿突然福至心灵,他抢步上前,扶着陈寿装作着急样子,“坏了,这次出的急,忘记带了。来人呐,赶紧扶着管事,回府上用药。”

    他转身对着在场的人,急声道:“我家大人突发头疼,诸位对不住了,改日咱们再聚。”

    说完,带着人将陈寿层层护住,来到楼下,上了马车。

    陈寿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凝声道:“派人把刚才我怀里那位姑娘赎出来,带到避暑宫!”

    “我们不回府么?”

    “不回,去避暑宫。一会你去找我干爹借几个人,若是有人阻拦,强行把那位姑娘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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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鬼门关

    一个漆黑的密室内,燃着一根蜡烛。台座上小半截青烛,色如翡翠,被纸罩着,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坐在椅子上地人,看不出高矮胖瘦,他的身材被一袭宽大曳地的黑绒大氅尽掩。

    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黑衣人微微欠身,吹灭了纸糊的灯罩中的蜡烛,密室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来人五短身材,带着一张木制面具,到了门口,闻到密室熟悉的味道,还是有些不自觉地皱眉。

    他轻轻弯腰,抱拳道:“主人,陈寿跑了。”

    “跑了?”黑衣人语调冰冷,不夹杂一点感情,他长期压制自己的嗓音,已经成了本能。

    “他似乎知道了,匆忙逃出了花月楼。”

    说话的人抬起头来,此地已经是一片漆黑,自己的微弱的呼吸声和心跳都能听见。

    他是在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在这么黑的地方,尽管自己手上沾着无数的人命,也曾经见过最血腥的场面,但是一到这儿来,还是心底发毛。

    无尽的黑暗,带来的就是恐惧,还有一丝地敬畏。是的,是敬畏,对黑夜中那个人的敬畏,自己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只要他一句话,让自己做什么都行。

    黑衣人没有怪罪自己的手下,他点了点头,沉声道:“今日的毒药不是致命的,他逃了也好,只要他知道有人要害死他就行了。”

    面具男稍微有些诧异,主人很少跟自己解释,这次却破例多说了一句话。

    接下来的事,让他更加诧异,黑暗中竟然传来了一声淡淡的笑声,“大齐很久没有出陈寿这么有意思的人物了,他要把汴梁搞乱,我只怕他做的太慢,给他煽煽风,点点火...这么有意思的人,现在杀了,太可惜了。”

    “这次出事,我看多半是下毒的妓女出了问题,你去解决干净。”

    虽然谁也看不见谁,但是面具男还是深深一弯腰,鞠躬道:“遵命,主人。”

    ---

    花月楼中,陈寿虽然走了,但是他已经付了钱,宴会反倒更加欢快了。

    高欢等人没了拘束,彻底暴露了本性,场面一度让人不忍看。

    红儿神色有些慌张,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绣房。

    她紧张地握着拳头,后背倚在门上,心中怦怦直跳。今天是她第一次接受任务,竟然就出卖了他们,若是被那些人知道...

    一想到这群人酷烈的手段,红儿就有些浑身发抖,只能希望他们猜不出是自己给陈寿示警的。

    “你好像很害怕。”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想起,吓得红儿“啊”的一声,只见自己房内的蜡烛,被人点着。

    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面目丑陋的男人,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再仔细看,原来他的脸上,是一张鬼面的木质面具。

    这面具自己太熟悉了,总是出现在自己的噩梦中,就像是压在自己身上的一个大山。

    “啊,上使,你听我解释...”

    中年人哂笑起来,“你爹是朝廷的钦犯,你本该**岁就出去接客,这个年纪估计已经被人玩死了,是谁救了你?真没想到,你还是一头养不熟的狗,天生的贱贱丫。”

    红儿慌得手脚发抖,根本提不起一丝勇气来呼救,甚至都不敢逃。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外面响起花月楼中龟1奴的声音,“红儿姑娘,快出来,有人来赎你啦。”

    砰砰的敲门声,就像是救命稻草,鬼面男人眼珠一转,冷哼一声转身摘去面具,消失在夜色中。

    红儿瘫坐在地上,这才想起转身去开门,外面龟奴已经不耐烦地撞开了门,撞击力让她额头触地,碰的红肿一片。

    龟1奴吓了一跳,这马上要被卖出去了,要是破了脸皮,人家反悔了,耽搁了楼里的生意,自己还不被拖出去打死了?

    小龟1奴赶紧赔罪道:“哎吆,小人该死,敲不开门情急之下推了一把,红儿姑娘您没事吧?”

    他说完,却见红儿纹丝不动,心中不禁更加慌乱,“红儿姑娘?”

    红儿转过身来,额头虽然肿了,不过脸上却挤出一丝笑意。

    这笑容十分纯粹,青楼里惯会笑脸迎人,但是小1龟1奴一眼就看出来,这次红儿姑娘,竟然是发自内心笑了。

    “我得谢谢你呢...你救了我一命。”

    二楼的一间雅室内,老鸨一脸的谄媚。

    今日来赎人的,竟然是内务府的番子,直接管着她们教坊司。

    岳祥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们的生死,实则是整个教坊司的主人。

    她连价钱都不敢谈,任由赵鸿开价,以三百两卖出了一个品相极好的女孩。

    “这死1龟1奴,怎么还不来,几位爷您坐一会,奴家亲自去催一催。”

    她话音刚落,红儿就快步走了进来。

    “可算来了,红儿啊,你是个有福气的,有贵人看上了你。咱们说什么也是母女一场,本该给你准备些...你看这时间匆忙,还是快些跟贵人走吧。”

    ---

    避暑宫,陈寿叫来了刘神医,正给自己把脉。

    “常侍,你这也没中毒啊?”

    陈寿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问道:“要不你再把把脉,我怎么觉得有点气喘。”

    刘神医笑道:“常侍脉搏有力但不平稳,急促而不短促,依小人看,多半是惊悸所致。”

    陈寿老脸一红,这孙子说这么含蓄,其实就是提醒自己,气喘是吓得。

    “你不知道,我今儿个,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呐。”陈寿心有余悸地说道。

    刘神医顿时一紧张,劝道:“常侍,你看着避暑宫,安安稳稳多么自在。没事还可以跟小人学点医术,闲时养生,急时救命,岂不快活?”

    他不得不紧张,眼前这个年轻人,可是他所有的希望。

    刘神医性格恬淡,没有什么野心,只想悉心钻研医术。

    唯一的牵绊,就是他那妹妹,但是岳祥大总管答应自己了,等到合适时候,就做主让陈常侍娶了自己妹妹做个妾室。

    进了教坊司,就这能是岳祥这个级别的人,能把人救出来,否则一辈子都是贱籍。

    所以谁都能出事,就是陈寿不能出事。

第七十二章 长夜难眠

    陈寿和刘神医还在闲聊的时候,赵鸿已经带人回来了。

    红儿一见进了避暑宫,心中才稍微缓和一下,不那么害怕。

    她以钦犯之女的身份,沦落在教坊司里,本是被摧残的命运。多亏了一个势力的帮助,才能一直安稳活下来。

    这个势力帮了她十来年,直到这次才用她,也只是让她下个毒而已。

    红儿在手指上,蘸了毒药,斟酒时候“不下心”碰到一下就行。

    她虽然对那个势力一无所知,但是却深知他们的神通广大,他们经常收容一些孤儿,或者像她这样的苦命无助人,渗透在汴梁的各个角落。

    市井画舫,集市店铺,公差衙役,深知禁军中,都不乏他们的人。

    红儿不敢拒绝,而且她也有心报恩,可是她做好之后,竟然意外听到下毒要害的人叫陈寿。

    陈寿的名字,她经常听自己哥哥说起,爹爹死后她就兄长一个亲人,可是他在宫内那可是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

    每日里被打杀的小内侍不计其数,幸亏有人照应着,前几天兄长托人传出信来,说是跟着一个叫陈寿的都尉进了避暑宫,日子过得十分好。

    她杂七杂八地正想着呢,赵鸿笑道:“姑娘,这儿就是管事大人的住所,你且进去吧,我就不送了。”

    红儿对着他轻轻弯腰福了一礼,赵鸿笑着躲开了,嘴里直说道“不敢不敢”。

    陈寿听到外面有动静,惊魂未定地问乐一句:“是谁?”

    房门吱哟一声,进来一个粉色叠衣的少女,借着烛光看去,正是花月楼的那位示警姑娘。

    姑娘进来之后,陈寿刚想起身道谢,只见身边的刘神医一副大呼小叫地样子。

    “小妹?”

    “兄长!”

    刘神医快步上前,握住妹妹的手,感到掌心冰凉,这是受了惊吓的反应,刘神医不禁生出一丝自责。

    身为一个长兄,却不能照顾好自己的小妹,唉...幸好陈常侍是一个比自己有本事的人,肯定能照顾好小妹。

    “小妹,你怎么来了?”

    陈寿轻咳一声,言简意赅地把经过说了一遍,毕竟自己是去喝花酒,点到了人家的妹妹,怎么说都有些尴尬。

    刘神医的脑容量,显然理解不了妹妹为什么下毒,红儿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寿眼珠一转,心想八成是这姑娘守着哥哥不想说,反正现在也安全了,不如明天找个机会再问。

    “时辰不早了,不如我们各自歇息,明天再聊吧。我已经让人给姑娘准备了卧房,绿儿,带这位姑娘去卧房。你们两个今天就睡一块好了,免得这位姑娘害怕。”

    绿儿端着茶进来,早就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位姑娘生的十分俊俏,回过头去白了陈寿一眼。

    放下茶盘之后,亲热地拉着红儿的手,问道:“姐姐跟我来吧,不知道姐姐叫什么?”

    “叫我红儿就行。”

    绿儿和陈寿都一愣,绿儿捂着嘴笑道:“那咱们可有缘分啦,我叫绿儿。”

    “绿儿妹妹好。”

    红儿在青楼待久了,惯会伏低做小,两三句话加上神色语气,已经把绿儿这傻丫头心底那点敌意消掉了。

    两个人环着手臂,一起跟陈寿告别。

    刘神医依依不舍地告别,嘱咐小妹明天去见他,三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出门。

    人都走了,陈寿这才长舒一口气,躺在床上也不脱衣,细细想了起来。

    究竟是谁要害自己,肯定不是姚保保一伙人,因为若是自己被毒死了,他们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更元帝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姚保保和那些朝廷大员,坐到如今的地位,哪里是这么短视的人。

    要他们放弃功名利禄,甚至脑袋,来除掉自己这个“奸佞”,他们肯么?

    窗外的月光有些清冷,照在陈寿阴晴不定的脸上,一阵冷风吹过,陈寿浑身一颤,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涌现在他的脑中。

    今日要害自己的,会不会是杀李锦的那群人...

    一想到李锦的无头尸首,陈寿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个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可怕。

    他有些后悔让绿儿去陪红儿睡觉了,自己在这床上形单影只的,今夜注定难眠。

    ---

    隔壁院子内,绿儿一边翘着屁股,在窗边铺着被褥,一边和红儿闲聊,动作熟稔。

    “妹妹做事可真麻利,比我强多了。”红儿缓和下来之后,在一旁赞叹道。

    绿儿抹了下鬓角的头发,回头笑道:“我自小就被人买了当丫鬟,伺候人的活干了十几年啦,也不会做别的。”

    红儿心道,自己以后多半也要跟着她,一块儿伺候陈寿了,虽然这绿儿不如自己出身好,但是命却比自己好多了。

    “原来妹妹是自小就跟着陈大人的。”

    绿儿捂着嘴笑道:“他?他小时候哪买的起丫鬟,嘻嘻...以后再跟你说。来,咱们睡觉吧。”想到陈寿以前的窘迫,绿儿又好笑又有些心疼,尤其是他被赶出去的时候,好像还在眼前,就是昨儿发生的事一样。

    她三两下就脱去衣服鞋袜,只剩下一身亵衣,钻进被窝拍了拍身边说道:“来啊。”

    红儿也轻轻宽衣解带,在旁边的轻轻躺下,盖上了另一床被子。

    不一会,身边的小丫鬟就睡着了,红儿一转头,嘴角轻轻一笑。这个小女孩可真是无忧无虑,她虽然是个下人,却和自己的主子关系亲密。刚才看他们,就那么短的时间,还眉来眼去的。

    红儿是青楼长大的,她被抄家时候,年纪还很小。

    青楼这种地方,最锻炼人的眉眼高低,察言观色。

    就刚才短短的时间内,陈寿和这个小丫鬟的眼神,分明就是一个爱慕至极,一个宠溺有加。

    若是以后能像她一样安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使劲闭上眼,努力地让自己睡着,眼前却不断浮现着那张丑陋的鬼脸面具。

    凶恶的番子,抄家的禁军,愤怒的父亲,无助的兄长,阴暗的教坊司...

    夜,渐渐深了,也渐渐凉了。红儿轻轻挪动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第七十三章 对症下药

    第二天一早,陈寿就来到院子内,在开满藤萝的墙下坐了,等着红儿出来。

    不一会,哼着小调的绿儿,端着热水肩膀搭着一条帕子,去伺候陈寿起床。

    迎面看见陈寿坐在树下,笑着问道:“你怎么起了?正好,就在这儿洗了吧。”

    陈寿点了点头,随便擦了擦脸,“好了,今天有事,就这样吧。”

    绿儿端着洁口的木齿与药膏,直勾勾地瞪着自己,陈寿无奈拿起来刷牙。绿儿这才转嗔为笑,给他倒上一杯温水漱口。

    陈寿美滋滋地想,有个穿越前辈就是好,至少这种生活小细节他都做了。

    其实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汉人早就发明出后世通用的牙刷了,只是材料有所不同而已。

    又过了一会儿,红儿才施施然走出来,浑身上下充斥着疲惫,一看就是没睡好。

    看到陈寿在树下等着自己,红儿稍微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过来行礼道:“见过大人。”

    “姑娘别客气,昨夜幸得姑娘相救,还没来得及道谢呢。”

    红儿抿了抿发丝,道:“大人一直照看我家兄长,是红儿应该做的。”

    “昨夜的事,还有一些细节,想与姑娘细细商议一番。”

    陈寿说完,红儿脸上有些畏惧,低着头说道:“不瞒大人,那伙人自小与我有恩,红儿知道的也确实有限...”

    陈寿点了点头,眼神在红儿身上打量一圈,笑道:“那你在这儿好生歇息吧,刘神医就在隔壁,有事你可以天天见到他。外面也未必见得就安全。”

    说完之后,陈寿站起身来,刚要离开,红儿突然叫住了他。

    “大人,那伙人...红儿只知道他们出现就带着面具,浑身穿着黑衣。昨夜给了我一包毒药,粘在手指上,触碰一下酒壶便算是投毒了。舍此之外,实在不知道了...”

    陈寿脚步一顿,他相信这个姑娘说的是真的,看来在汴梁,确实有一个见不得光的势力,在搅风搅雨。

    “他们什么时候找上的你?”

    红儿下了很大的决心,到了这个时候也不隐瞒什么了,“大概十年前,爹爹被杀,我们家被抄了。有一些差人,把我押到了教坊司,有一天晚上,一个差人要对我...他们就出现了,把那个差人打死了扔到了河里。”

    陈寿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一个神秘的组织。

    他们的行动没有底线,动辄就要杀人,不管你是什么人。处理问题的方式如此简单粗暴,毫无顾忌,一定不是当权那些人。而且他们的内线遍布汴梁,十年前救下红儿,就为了今日一用。这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内,他们手里掌握着多少的“红儿”呢?

    这偌大的汴梁城,地下的黑手,已经在陈寿眼前浮现了冰山一角...

    转眼十天过去了,这十天陈寿一直在避暑宫内缩着,每三天去宫里面圣一次,每次都带着刘神医,舍此之外不见旁人。

    很快,第二颗金丹的时间已到,这期间陈寿几次进宫,都带着刘神医。

    今日也正在小院里,和他商量一些更元帝的症候,中医望闻问切,到了刘神医这个境界,再加上更元帝没有什么疑难杂症,通过一个望字,就能判断不少的小症候了。

    所以第二颗的金丹中,除了原本镇痛安定微带上瘾的药物外,又加了一些调理治疗的药材。

    刘神医耐心地给陈寿讲解,陈寿虚心求教,听得很是入迷。这东西要是更元帝问起来,自己能随口答上几句他的毛病,也是加分不少的。

    就像很多大臣,花巨资买通皇帝身边的太监,回家之后把皇帝爱好的事翻阅查询,烂熟于心,皇帝每次发问都能快速回答,慢慢成为朝中重臣,为皇帝所倚仗。

    哪有什么奸臣幸臣是容易的,真容易的话那不早就佞臣扎堆了,这背后都有他们辛勤的汗水,和百倍的努力,不必科举入仕简单。

    小院里,绿儿和红儿挽着手,笑着走了出来。

    红儿看到树下的两人,眉梢眼角散发着浓浓的笑意,这几天的生活真是她难得舒心的日子。

    陈寿看到刘神医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两个少女结伴,绿儿还挎着一个篮子。

    “你们做什么去?”

    绿儿笑道:“听小道士们说,大相国寺的集市热闹,今日是大集,我带着红儿姐姐去买几匹上好的缎子,给你们都做一身衣裳。”

    陈寿板着脸道:“胡闹,我不是说了么,你们不能出门。”

    绿儿小眼滴溜溜一转,上前道:“我们偷偷去,不碍事的。你就让我们去吧,好不好?”

    陈寿拧了拧手腕,唬着脸道:“我急着入宫,今儿是没空了,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你仔细你的皮。”

    绿儿笑着逃开了,回头展颜道:“不去就不去,我让小道士们捎回来。”

    陈寿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红儿,道:“莫要放松警惕。”

    红儿微微弯腰,小声道:“知道了...”

    陈寿这才带着刘神医出去,门口的一群道士已经准备好,还有马夫和侍卫。

    金羽卫的筹建,已经到了最后的招募人手阶段,大批的心腹正慢慢聚集到陈寿的身边。

    一个新的佞臣的崛起,势必会带动一大批不得志的人上位,这是陈寿的机会,更是他们的机会。

    陈寿上了马车,一行人直奔皇城而去,更元帝早就在皇宫内翘首以待了。

    焦急的他,让身边的太监出门看了三次,终于盼到了陈寿到来。

    这一次的仙丹,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是对症下药,效果自然更加明显。

    更元帝服用之后,果然见效,这东西要是吃药好了,更元帝只会觉得理所应当,但是吃金丹好了,那可真是格外开心,每天沉迷打坐,热衷修仙问道,不理朝政。

    当然对陈寿更是大加赏赐,有几个不开眼的文官上表弹劾,无一例外被贬的贬,杀的杀。

    陈寿先在说谁一句好话,转眼就能得到升迁,慢慢的有一些郁郁不得志的官员,开始频繁上避暑宫的道观上香。

第七十四章 一时冲动

    虽然来投奔的人很多,但是陈寿也只是从中挑了一些看着靠谱的,几下名字让赵鸿去查一下老底。

    反是跟如今当权的相派交往过密,或者是同乡,或者是同科的,一律不做考虑。

    文官们玩花花绕绕,那肠子真是九转十八绕,脏的如同汴梁地下的臭水沟,自己玩不过他们,干脆不接招。

    你们玩你们的,我玩我的,有能耐你也放弃名声和声望,来做一个快乐的佞臣。

    避暑宫,三清殿内。

    “听说你前几天被人下毒了?”

    避暑宫的道观内,李灵凤淡淡地问道,只是眼梢还有一丝不悦。

    “嘿嘿,这点小事,不劳大小姐挂念了。”

    李灵凤冷哼一声,“听说陈常侍风流潇洒,不但逢凶化吉,还把下毒的贼人给收入房中,做了一房小妾?”

    这该死的李伯皓,就没有他能守住的秘密,简直是个大喇叭,早知道不跟他说了。

    “虽然还没有收,不过正有此意。”陈寿一看到她这幅大小姐们模样,不知怎地就来气,故意不阴不阳地说话气她。

    他也不完全是胡说,前几天岳祥和苗德结伴来了,特意叫红儿出来见了见。话里话外,透露着让陈寿收了人家当小妾的意思。陈寿自己也看着红儿颇为可爱喜人,自然是心动不已,再加上刘神医也有意撮合,这门好事眼看就要成了,也难怪连李灵凤都能听到消息。

    一听陈寿这么嚣张,而且才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开始纳妾,李灵凤的心底就不高兴。再看陈寿那混不吝地样子,一副面目可憎的吊儿郎当,让她更是气恼。

    李灵凤果然忍不住发作起来,又顾及这儿不安全,小声道:“你整日里拈花惹草,你对得起灵越么,再说了她能毒害你一次,就不能毒你第二次了?我看你就是色迷心窍,活该!”

    陈寿好整以暇地道:“这就奇了,我纳一房小妾是天经地义,以后伺候我和主妇,怎么就对不起灵越了?再说了,我早就写信告诉灵越了,她都没有意见,我看大小姐怎么比令妹还在意。”

    李灵凤被人戳破心思,羞恼交加,方寸大乱,绷不住脸了。

    她从蒲团上,把手里的香往香炉一插,张牙舞爪地朝着陈寿扑了过来:“我咬死你!”

    陈寿慌忙躲避,“大小姐,你干什么,这是哪儿你就胡闹!”

    李灵凤平日里十分有分寸,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一股邪火压不下去,还是一个劲厮打陈寿。

    陈寿两臂突然抢出,将她蛮腰箍住,急声道:“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么,这是发的什么疯。”

    李灵凤猝不及防,嘤咛一声,整个人顿软了。

    这一声好死不死,被陈寿听在耳朵里,他马上明白过来...

    这...这妞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难道是那次钻了裙子,顺便钻人家心里去了?

    李灵凤又恢复到凶巴巴的样子,在陈寿怀里恶狠狠地道:“快放开我,你个禽兽!”

    “看来不是...”陈寿心里叹了口气,这李灵凤不是好惹的,而且还是个太子妃,虽然太子整日里神隐,大齐都快忘了这号人物了,但是毕竟人家是太子。

    “我跟你说正事。”陈寿生怕在这儿闹出太大动静,被外人看到了不好,在她耳边耐心地说道。

    “你非礼我,你等着,我非跟灵越和我爹说不行。让他们也看清你的真面目!”

    陈寿好说歹说都不行,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将她一把按在腿上,李大小姐顿时成了弯腰翘臀的姿势。

    她心里嗖的一下,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凶巴巴地问道:“你要干什么?禽兽!”

    啪的一声,李灵凤愣了一下,屁股上传来酥麻疼痛的感觉,她依然不敢相信,这个禽兽...他敢打我屁股?!

    陈寿一巴掌下去,越打越气,扬起手臂啪啪打了十几下。

    唔,手感不错,又绵又软,打多少下也不会手疼。

    打完之后,陈寿有些后悔,但是他可不能认怂。这次冲动有可能会坏大事啊,她要是告诉了自己妹妹,说不定老婆都没了?怎么办?

    反正气势上不能怂!

    陈寿板起脸来,恶狠狠地说道:“好好跟你说话就是不行是吧?我跟你说,我已经查到了重要的线索,杀害大公子的人,是一个神秘的地下组织,他们以木质面具蒙面,身穿黑色的长袍,成立至今至少十余年,甚至更加久远,底蕴深不可测。我们一定要小心,即使揪出来了,也未必就有实力为大公子报仇。”

    “更可怕的是,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李灵凤咬着嘴唇,双眼红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她自小娇生惯养,皮肤嫩到了极点,被陈寿这几下打上,至少要肿好几天。

    比身体上的疼痛更严重的,是心理上地羞辱,让她不知道什么滋味。

    最让她感到羞耻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多少恨意,按说自己巴不得杀了陈寿才对。

    陈寿自己也有些心虚,偷偷看去,发现李灵凤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那脸上的神情,微微咬唇,泫然欲泣又有些憨憨的呆滞。

    “坏了,不会是打傻了吧?”

    陈寿不敢再装没事人,搓了搓手道:“大小姐,刚才一时失态,还望不要怪罪。”

    这能不怪罪?陈寿自己都不信,但是李灵凤好像没有听见,她轻轻“啊”了一声,站起身来,走路有些晃荡,走一步疼的一呲牙。

    “我知道了,你好好保重,小心他们再下毒害你...查出真凶来,你不要自己动手,我们将军府,说什么也要报仇的。”

    李灵凤的语气,像是一个彷徨的小女孩,多了些不安和惶恐,少了平日的霸道和冷漠,让陈寿身份不习惯,甚至有点自责和怜意。

    说完之后,李灵凤就慢慢走出了大殿,那原本就肉呼呼的圆臀,颤巍巍的十分可怜。

    陈寿愣在原地,四顾周围,只有上面的三清神像,在笑吟吟地注视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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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宰相

    汴梁,城郊。

    四面悬挂着帘幕的凉亭内,有几个身影,正在欣赏着城郊汴河上的赛舟。

    无数的精壮汉子,尽情地挥洒着汗水,汴梁百姓无论男女,挤在岸边为他们欢呼喝彩。

    帘幕之内,坐着不多几人,居中的就是两个中年文士,都带着软帽璞头,一身便装,既清爽又潇洒,都是四十岁的年纪,白胖一些的气度雍容,一看就是宦海沉浮有了经验的官僚,一个黑瘦一些的却眼睛黑瞋瞋的,谈笑之间也不时转动,看起来就是一个精明人物。

    帘幕一头敞着,入眼就是百舸争流的景色,外面虽然有秋日凉风进来,可是帘幕外有炉子烤着,半点也没觉出冷处。

    炉子上烧着新茶,在这么热闹的时候,这个绝佳的观景凉亭里,坐着的可想而知非富即贵。

    黑瘦的就是兵部尚书蒋褚才,他对着上首的白胖中年文士微微欠身,低声道:“恩相,前几天陈寿进献了第二颗金丹,蛊惑的吾皇龙颜大悦,如今更是按不住了。这个人来历古怪,出身西凉,和将军府牵连不断。而且几件大事,都有他的身影,我们不得不防。”

    大齐宰相一般是在职四五年,多则七八年,但是如今这个白胖文士,就是独揽宰相大权十二年的魏云色。

    更可怕的是,他才五十九岁!身体一向没有什么毛病,而且十分在意养生,从今天这样初秋的时候,都要在四周围上帘幕,生怕惹了风寒,就可见一斑。

    魏云色脸色始终透着一股自在,斜着身子看向汴河的热闹情景,似乎根本没把蒋褚才的话听在耳朵里。

    他轻轻一敲石桌,跪坐在一旁的侍妾,赶紧给他递上手炉。

    周围的官员,都是朝中大臣,往日里派头极大。

    如今也都规规矩矩坐好,静静等着魏云色出声。

    “下毒,投毒,终究是下三滥的手段,不是你们做的吧?”魏云色的眼光依然没有收回来,却淡淡地问道。

    “不是,绝非我等所为。”蒋褚才赶紧辩解道。

    “那就好,惹恼了陛下,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魏云色能在相位上待十二年,伺候的还是更元帝这个多疑好猜忌的皇帝,他实在已经把揣摩上意领悟到了极点。

    这个时候得罪了皇帝,后果是很严重的,所有人都知道更元帝已经是风烛残年,杀一个陈寿,就相当于断掉他所有的希望。

    若是再年轻个十几年,更元帝未必不会怀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贼,但是如今他已经是将死之人,任何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魏云色端起茶来,用杯盖拨弄着水汽,轻声道:“如今想要除掉陈寿,已经没有机会了,你们要学会如何将他限制在避暑宫内,若是他只能给陛下炼丹,于社稷、朝廷甚而和我等,都没有半点冲突,又何必睬他。”

    “以献丹媚上求富贵者,古往今来,又有几个落得好下场了?”

    蒋褚才诺诺连声,犹疑道:“那小子不是安分守己的人,他的背后又有将军府支持,更有四大太监为靠山,就怕他偏要兴风作浪...”

    魏云色叹了口气,“你们把持着各级衙门这么多年,各自都有门生故吏,若是这样还限制不了一个西凉毛头小子,是不是太废物了些?”

    在场的人浑身一颤,都感觉到了魏相心中的不满,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

    众人也不敢再讨论,都跟着魏云色,兴致勃勃地去看汴河的赛舟。

    ---

    在避暑宫下,金羽卫正式落成,衙署是现成的校场改建。

    一共一百八十名番子,整齐地站在校场上,等着陈寿登台训话。

    周围的彩旗有些寒酸,不过这已经是魏宁尽力争取来的了,兵部武库司锱铢必较,能拖就拖,根本不给拨下应有的旗帜和袍服。

    至于饷银,对不起,一个子也拿不出来。

    陈寿含恨自掏腰包,好在他背后有一个大富婆苏琼枝,大富婆在京城的票号钱庄内,有不少的存款,而且随便他花。

    在两个道士装扮的亲兵的护卫下,陈寿缓缓登上台,看了一眼底下的金羽士。

    这些人虽然只有不到两百人,但是跟西凉秦凤营的那三千猢狲完全不一样,领导这些人可比在秦凤营当三千人的管事威风多了。

    除了他们,还有一大群野心勃勃,却得不到重用的人,很快就会像闻到肉味的野兽,慢慢凑到自己身边。

    朝野上下马上就会形成一个新的权力集团,以自己为中心的集团,这个集团将会是无往而不利的,至少在更元帝活着的这段时间内。

    老东西,你可一定要多活几天,陈寿在心底默默念叨。

    “今日既然开府建衙,往后我等就是一个营的弟兄,需要勠力同心,团结互助,不得互相欺辱,否则必将严惩。”

    刚刚组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而且这些人都是一些打手之流,并不是金羽卫未来的骨干,陈寿虽然激动,也没说几句话,便匆匆回到了府衙大堂。

    府衙内,刘神医笑吟吟地给一个档头把脉,“你这几天房事有些勤吧?再这么下去,十分危险。”

    这档头是陈寿刚收的,以前在禁军混吃等死的高欢,让他来金羽卫他是千肯万肯。此时正紧张兮兮地问道:“有什么法子调理没有?”

    陈寿没好气地咳了一声,才打断他们的闲聊,两人赶紧上前抱拳道:“常侍。”

    陈寿点了点头,说道:“高欢,金羽卫已经成立了,我前几天跟你说的事...”

    “常侍放心,我们已经找好了,户部尚书刘钦有一个弟弟,十足的草包。不如从他下手...嘿嘿。”

    “你看着做就行,记住,把事搞大,不要留余地。这是我们的头一炮,一定要打响,打疼这群王八蛋。”

    高欢拍着胸脯答应下来,他嘴上十分痛快,心里也难免犯起了嘀咕。

    在汴梁搅风搅雨他不害怕,可是把火烧到皇宫,烧到皇家,他还是有些发憷。

    陈寿不再理他,转身拍了拍刘神医的肩膀,脸色转笑道:“老刘,有个事还要和你商量一下。”

    刘神医一脸忧色,生怕陈寿让他也出面搞事,他可不擅长此道。“常侍有吩咐,我一定尽力而为,不过...”

    陈寿马上道:“哈哈,那就好,那我就直说了。令妹性情温驯,秉性贤淑,我有意纳入房中为一侧室,咱们兄弟也能亲上加亲,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啊?...那自然是极好的,这个...我回去问一下小妹。”

    高欢在一旁,不以为然地道:“长兄如父,你都没意见,还有什么好问的,就这么说定了。嘿嘿,标下恭喜常侍喜得佳人,这就去准备几分贺礼,哪天办好事,可一定通知标下一声。老刘,我也得恭喜你啊。”

    刘神医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地道:“额...那,好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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